《陛下,这份KPI请签收》 第1章 草台班子 林薇觉得自己大概是猝死了。 意识沉入无边黑暗前的最后一秒,她眼前还是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PPT,上面写着《关于集团下半年业务战略转型的可行性分析报告》。 再睁眼,看到的却不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而是古色古香……呃,或者说,是有点破旧的雕花木床顶,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混合了陈旧木料和廉价熏香的味道。 她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才勉强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她不再是那个在CBD写字楼里叱咤风云、拿命换钱的战略总监林薇,而是成了大晟朝后宫一个七品采女,林微。 原主记忆零零碎碎,只知道父亲是个偏远地方的清流小官,费尽心力把她送进宫,指望着她能光耀门楣。可惜原主性格怯懦,不懂争宠,入宫半年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过,就被打发到了这皇宫最偏僻的角落——藏秀宫的一个小偏殿,自生自灭。 身边只有一个叫小蝶的小宫女,年纪不大,忠心有余,但做事有点毛手毛脚。 “采女,该用膳了。”小蝶端着一个食盒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愁苦,“今日的份例,又被克扣了,只有这些了。” 林微坐起身,看向食盒。一碟蔫了吧唧的青菜,一碗清澈见底几乎能照出人影的所谓“肉汤”,还有两个看着就硬邦邦的馒头。 就这?还不如她当年创业初期吃的外卖盲盒。 她揉了揉因为接收太多信息而发胀的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既来之,则安之。抱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分析现状才能找到出路。 “小蝶,把咱们宫里……呃,我名下所有的资产,包括现银、首饰、布料,全部整理一下,列个清单给我。”林薇,不,林微习惯性地下达指令。 小蝶愣住了:“采、采女,您要做什么呀?咱们就剩三两碎银子,一支银簪子,还有两匹去年赏下来的普通棉布了……” “启动资金太少了。”林微下意识地嘀咕,眉头皱得更紧,“连个最小 MVP都搞不起来。” “啊?采女,您说什么屁……什么产品?”小蝶没听清。 “没什么。”林微深吸一口气,“先把清单列出来。另外,把你知道的,关于宫里各位主位娘娘,还有六局二十四司的大致情况,特别是管着咱们份例、宫务的都是哪些人,人际关系如何,都跟我说说。” 小蝶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她一边翻箱倒柜,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听来的八卦。 林微听着,职业病忍不住又犯了。 这后宫的管理,在她听来,简直就是一个大型的、低效的、人浮于事的草台班子! 资源调配极度不合理,激励机制完全缺失,信息流通严重不畅,全靠着身份压人和人情关系在运转。内侍省和六局之间权责不清,互相推诿。妃嫔们争宠的手段也停留在原始阶段,除了比美貌就是比家世,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效率太低了……”她忍不住扶额,“这管理水平,放我上辈子公司,活不过一个季度。” 正吐槽着,隔壁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和管事太监尖利的斥责声。 林微看向小蝶。小蝶小声道:“是隔壁的赵采女,她好像把为皇后娘娘寿宴准备的绣品给弄坏了,司制房的姑姑发了好大的火,说耽误了工期,要重罚呢。” 林微心中一动。皇后寿宴?这听起来像个“项目”。 她走到窗边,透过缝隙看向隔壁院子。只见一个穿着低级嫔妃服色的女子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个面色严厉的女官正指着她骂。 “……工期紧,任务重,你一句不小心就完了?皇后娘娘怪罪下来,谁担待得起?我看你就是存心的!” 那赵采女只会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微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身,从原主那少得可怜的文具里翻出一张还算干净的纸,又找了一小块木炭——没毛笔那么方便,但凑合能用。 她趴在桌上,飞快地画了起来。小蝶好奇地凑过去,只见纸上画了许多奇怪的方框和线条,还有标注着的小字。 “采女,您这是画的什么呀?符咒吗?” 林微头也不抬:“这叫甘特图,是用来做项目进度管理的。” “项……项目?”小蝶彻底懵了。 “嗯,简单说,就是把一个大任务,拆分成很多小任务,规定好谁做、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做完,一眼就能看出哪里会耽误,哪里可以赶工。”林微一边画一边解释,语气是她自己都没察觉的专注和专业,“你看,绣品制作是一个关键路径,它一耽误,后面的装配、呈送全得乱套。但现在距离寿宴还有十天,如果立刻调整资源,把原本串行的工作改成并行,比如把一些简单的配色、打络子的活儿分给空闲的人,核心的刺绣部分集中高手加班……呃,加紧赶工,未必不能按时完成。” 她画完最后一条线,吹了吹纸上的炭灰,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工具简陋,但核心逻辑清晰。这放在她以前,就是给实习生练手的最基础的东西。 “小蝶,把这个给隔壁的管事姑姑送去。”林微把纸递过去,“就说……是藏秀宫的林采女,一点不成熟的小建议。” 小蝶拿着那张“鬼画符”,脸都白了:“采女,这、这能行吗?司制房的姑姑脾气可不好了,万一惹恼了她……” “放心,她只要不傻,就能看懂。”林微语气平静,带着一种属于林薇总监的笃定,“告诉她,如果按这个方法调整,工期或许能抢回来。就算不行,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不是吗?” 小蝶将信将疑地去了。林微坐回床边,拿起那个硬邦邦的馒头,用力咬了一口。 难吃。 但她的眼睛却很亮。穿越以来第一次,她找到了点熟悉的感觉。不是争宠,不是宅斗,而是解决问题,用她的专业知识和逻辑,去打破这个落后体系的僵局。 这破后宫,或许没那么无聊了。 她没指望一张甘特图就能改变命运,但这至少是一个试探,一个把她那套“现代管理方法论”投入这个古代“市场”的MVP。 她倒要看看,这个草台班子一样的后宫,能不能接住她这来自卷王时代的“降维打击”。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小蝶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采、采女!神了!司制房的姑姑看了您那张图,一开始还皱着眉头,后来看着看着,眼睛就亮了!她照着上面说的,重新安排了人手,还把赵采女叫起来去干别的活儿了!走的时候,还、还问我是哪个宫的采女……” 林微慢条斯理地喝着那碗“清水汤”,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很好。 第一笔“咨询费”,或许很快就要到账了。她看着窗外的四方天空,心里开始盘算,下一步,是该做一下后宫市场的“细分调研”,还是先优化一下自己这个“个体户”的生存环境呢? 职业习惯,真是刻进骨子里了。 第2章 KPI的风吹到冷宫 林微那张“鬼画符”带来的影响,比她预想的要快,也要微妙。 第二天下午,她的晚膳份例居然难得地见到了几片像样的肉,青菜也油润了不少,甚至连馒头都换成了松软的白米饭,林微开心的吃起了这份穿越到后宫以来的第一顿像样的饭菜,一时间林微吃的狼吞虎咽,顾不上该有的礼仪。 小蝶欢天喜地,看着林微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下凡的仙女,眼里全是星星。 “采女!您真是太厉害了!就画了张图,咱们的伙食就好了这么多!” 林微手上夹菜的动作没停,眼神却显得很平静。这只是最基本的“价值交换”而已。她提供了解决方案,对方用改善她的生存资源作为回报。很原始的以物易物,但有效。 “小蝶,这宫里,像赵采女这样,有点手艺但不得志,或者闲着没事做的低位妃嫔还有宫女,多吗?”林微一边吃饭,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 小蝶想了想:“多的很呢!除了少数几位得宠的娘娘,大部分人其实都闲着。像咱们藏秀宫,就好几位采女、御女,天天不是绣花就是发呆。还有些宫女,手脚麻利,但因为没背景,也分不到好差事。” 林微点点头。这就是闲置产能啊!巨大的、未被充分利用的人力资源库,简直是巨大的机会摆在眼前啊! 一个模糊的想法在她脑中成型。 光靠偶尔提供“免费咨询”换点吃的,太被动了,而且不可持续。她需要建立一个更稳定的“收入”模式,或者说,一个能让她在这个后宫安全活下去的“系统”。 几天后,当皇后娘娘因为寿宴筹备各项事务进度不一、各部门互相扯皮而再次大发雷霆时,林微的“第二轮融资”机会来了。 这次,她通过小蝶,巧妙地将一份名为《后宫寿宴筹备项目KPI考核与协同管理建议书》的东西,递到了皇后身边一位颇受信任的老嬷嬷手中。 建议书里,她用尽可能通俗的语言,解释了什么是“关键绩效指标”,如何为司制、司膳、司设等各部门设定清晰、可量化的目标,并建议设立跨部门协调例会机制,以及基于KPI完成情况的简单奖惩。 皇后娘娘能在后宫坐稳位置,自然不是蠢人。她或许不懂什么叫KPI,但她立刻抓住了这份建议书的核心——清晰、可控、责任到人。 于是,一场静悄悄的管理变革在后宫开始了。 各部门第一次有了明确的数字目标,扯皮的少了,干活的多了。因为完成得好有赏,完成不好真罚。虽然底下怨声载道,觉得“规矩多了”、“麻烦死了”,但效率确实肉眼可见地提升了。 藏秀宫的林采女,这个名字开始在一些管事嬷嬷和高级女官中间悄悄流传。大家都知道宫里出了个“怪才”,用的法子闻所未闻,但偏偏有效。 林微的生活质量因此得到了显著改善。份例不再是残羹冷炙,偶尔还能得到一些额外的点心、布料,甚至一两件不起眼的小首饰。她把这些都仔细收好,作为自己的“风险储备金”。 她这边忙着构建自己的“后宫生存系统”,却不知,自己已经引起了更高层级的注意。 这日午后,林微正拿着炭笔,在一张废布上勾画她设想中的“后宫人力资源优化配置模型”,盘算着怎么把那些闲置人手利用起来搞点“内部创业项目”,比如组团接点高端绣品外包什么的…… 突然,小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采、采女!不好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朝着咱们这边来了!” 林微手一抖,炭笔在布上划出一道歪斜的线,眼里闪过一丝狐疑。 贵妃?周贵妃?那个家世显赫、宠冠后宫、以骄横跋扈出名的周贵妃? 她来找自己这个边缘小采女做什么?兴师问罪?觉得她搞出的KPI碍事了?林微心头一紧,迅速冷静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倒要看看周贵妃来找她的目的是什么/ 她整理了一下略显素净的衣裙,深吸一口气,刚走到门口,就见到一行人簇拥着一个华服美人,迤逦而来。周贵妃确实极美,明艳张扬,如同盛放的牡丹,只是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骄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她没进门,就站在林微这小破院子的门口,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林微,眼神锐利。 “你就是那个林采女?”声音倒是清脆,带着居高临下的味道。 “嫔妾林微,参见贵妃娘娘。”林微规规矩矩地行礼,心里快速分析着对方的来意。 周贵妃没叫起,目光扫过她这简陋的居所,闪过一丝嫌弃,随即开门见山:“本宫听说,你有些歪才,帮司制房和皇后娘娘解决了不少麻烦?” 林微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这事。她谨慎地回答:“嫔妾不敢当,只是偶有些粗浅想法,侥幸帮上了忙。” “粗浅想法?”周贵妃嗤笑一声,随即眉头又蹙起,“本宫今日来,不是找你麻烦。是有一事,你若能帮本宫解决了,自有你的好处。” 林微微微抬头:“娘娘请讲。” 周贵妃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挥了挥手,让身后侍从退远些,才压低声音道:“本宫娘家,承蒙皇恩,经营着江南的织造府。只是近年来,连年亏损,入不敷出,父亲为此忧心不已。本宫在宫中,虽得陛下宠爱,却也难插手宫外之事……听闻你有些奇特的法子,你可有良策?” 林微愣住了。 织造府?国企?经营不善? 这业务范围跨越有点大啊!从后宫项目管理,直接跳到国企改革了?关于国企的业务林微在现实里接触的不算多,但也有一点经验。 此时她的大脑已经习惯性地开始高速运转。织造府……属于皇家产业,垄断性质,但依然亏损,问题大概率出在内部管理、成本控制、技术创新或市场适应上。 她沉吟片刻,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问道:“娘娘可否告知,织造府主要生产何种织物?成本几何?售价几何?主要供给哪些人家?近年来,可有什么新的竞争者出现?或者,流行的花色、材质可有变化?” 她一连串的问题,把周贵妃问得有点懵。这些细节,她一个深宫贵妃哪里知道?也许是她胡诌的吧,想到这,周贵妃有些不耐:“本宫怎知这些细务?你只管说,有没有办法扭亏为盈!” 林微心中有了底。这就是典型的“老板只问结果,不管过程”,而且信息极度匮乏。 她想了想,道:“娘娘,嫔妾需要了解更多信息,方能做出判断。不过,嫔妾这里有一个通用的‘五力分析’之法,或可帮娘娘梳理一下织造府面临的局面。” “五力分析?”周贵妃挑眉,她从未听说过这个什么五力,但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女子一定能带给她不一样的价值,她顿时对林微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正是。”林微尽量用她能听懂的话解释,“即是分析:一,现有同行竞争者的能力;二,潜在新进入者的威胁;三,替代品的威胁;四,供应商的议价能力;五,购买者的议价能力。厘清这五点,便能知自身优劣,找到破局之处。” 周贵妃听得云里雾里,但感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她盯着林微:“说具体点,该怎么做?” 林微不卑不亢:“若娘娘信得过,嫔妾可草拟一份详细的建议书,包括如何收集信息,如何进行分析,以及可能采取的几种策略,比如‘降本增效’、‘产品差异化’、‘开拓新市场’等。” 周贵妃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半晌,才道:“好,本宫就给你这个机会。三日后,本宫要看到你的‘建议书’。”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若真有用,本宫不会亏待你。若是无用,或者敢戏弄本宫……”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说完,周贵妃便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走了,留下小蝶吓得腿软,和林微站在原地,眼神闪烁。 “采女……这、这能行吗?织造府的事,咱们哪里懂啊!”小蝶快哭出来了。 林微却缓缓吐出一口气,嘴角反而露出一丝兴趣盎然的笑意。 “不懂可以学,信息不足可以想办法套。”她低声自语,“没想到,第一个主动找上门的‘大客户’,居然是贵妃娘娘。” 国企咨询项目啊……虽然客户态度恶劣,需求模糊,但挑战性十足。 她转身回屋,重新拿起那块画了一半的废布,眼神专注。看来,她的“后宫管理咨询公司”,要开始承接外部业务了。而且这第一个项目,就关乎贵妃娘娘的腰包和面子,也关乎她林微,是能一炮而红,还是真的被打入冷宫。 得好好做个方案了。 第3章 老板面试 接下来的三天,林微过得比上辈子赶甲方爸爸的Deadline还刺激。 她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渠道——主要是小蝶出去打听,以及通过改善伙食后与送饭小太监建立起的“薄弱友谊”,旁敲侧击地收集关于江南织造、民间布料市场、流行趋势的零星信息。 信息依然匮乏得可怜,但结合周贵妃提到的“连年亏损”,她大致能推断出问题所在:机构臃肿、效率低下、成本失控、产品设计落后于市场需求。 基于这些假设,她熬夜用炭笔在好不容易找来的稍好一点的纸上,撰写了一份《关于提升江南织造府经营效益的初步分析与策略建议》。 她重点提出了“产品差异化”策略,建议开发高端定制面料,瞄准顶级权贵市场;同时,在内部推行“标准工时”与“成本核算”,试图控制浪费和人浮于事的现象。为了避免过于惊世骇俗,她没提“股份制改革”之类的话,但字里行间已经透露出强烈的现代管理思维。 第三天,她顶着两个黑眼圈,将这份凝聚了她智慧的建议书,交给了周贵妃派来的人。 交上去之后,便是忐忑的等待。她知道,这份建议书就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深宫这片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湖面。会激起涟漪,还是直接沉底,她心里也没底。 然而,她等来的不是周贵妃的回复,而是一个更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傍晚时分,一个面生的、气质沉静的中年太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小院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林采女,跟杂家走一趟吧。” 小蝶吓得面无人色,林微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这架势,不像是贵妃派人来送赏的。 她强迫自己镇定,仔细打量那太监,见他衣着虽不显眼,但料子极好,眼神通透,不像普通内侍。她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一个让她心跳加速的猜测。 她默默整理了一下衣衫,给了小蝶一个安抚的眼神,便跟着那太监走出了藏秀宫。 他们没有去后宫任何一位主位的宫殿,而是穿过一道道宫墙,走向了前朝与后宫交界处,一个相对僻静的宫苑——临敬殿。 这里是皇帝偶尔休憩、召见近臣的地方。 林微的心跳得更快了。难道真是…… 走进殿内,灯火通明,却异常安静。只有两个小内侍垂手侍立在角落。正中的紫檀木书案后,坐着一个身着玄色常服的年轻男子。他正低头看着她那份炭笔写就的建议书,侧脸线条冷硬,鼻梁高挺,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林微不敢细看,连忙垂下眼,按照宫规跪下行礼:“嫔妾林微,参见陛下。吾皇万岁。”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男人,正是当今皇帝萧复卿。他没有立刻叫起,依旧看着那份建议书,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每一秒,对跪在地上的林微来说,都无比漫长。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各种可能性,以及应对之策。 终于,他放下了那份建议书,抬起了头。林微感觉到一道锐利如实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带着探究,更带着帝王的威压。 “林采女,”萧复卿开口了,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这份东西,是你写的?” “回陛下,是嫔妾所写。”林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关于提升江南织造府经营效益的初步分析与策略建议》……”萧复卿缓缓念出标题,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产品差异化’、‘标准工时’、‘成本核算’……这些词,朕闻所未闻。你一个深宫妇人,从何处学来这些?” 来了,终极拷问。林微早有准备,路上就已经打好了腹稿。她不能说实话,只能往玄乎里编。 “回陛下,嫔妾自幼喜读杂书,尤爱看些前朝笔记、地方志异。这些想法,多是平日胡思乱想,结合书中所见民生多艰、商事运转之难,自行琢磨出来的。若有荒谬之处,还请陛下恕罪。”她将头埋得更低。 “自行琢磨?”萧复卿轻哼一声,显然不信,“仅仅靠琢磨,就能想出这般……条理清晰之法?” 他拿起建议书,翻到其中一页:“你这里提到,‘建立基于产出与质量的奖惩机制,取代论资排辈’。你可知道,此举会触动多少人的利益?会引起多大风波?” 林微心中一凛,知道皇帝这是在考较她,也是在试探她的见识和胆量。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陛下,织造府连年亏损,损耗的是国帑,损害的是皇家的颜面。若因惧怕触动利益而固步自封,则亏损依旧,弊端愈深。嫔妾以为,两害相权取其轻。当务之急,是让织造府焕发生机,重新盈利。至于风波……只要策略得当,执行有力,奖惩分明,风波亦可化为动力。” 她顿了顿,补充道:“况且,任何变革皆非一蹴而就。可先选一两个工坊试点,若行之有效,再逐步推广。如此,既能验证方法,亦可减小阻力。” 萧复卿看着她,眼神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惊讶。他没想到,这个小采女不仅想法奇特,胆子也不小,说起这些来条理分明,眼神清亮,毫无寻常妃嫔在他面前的怯懦或谄媚。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点着建议书上另一处:“那这个呢?‘开拓新市场,将高端织物尝试销往海外番邦’。你可知海禁政策?” “嫔妾略知一二。”林微道,“但嫔妾以为,政策亦非一成不变。若海外之利,足以弥补织造府亏空,甚至反哺国库,那么适度放开部分海贸,或可成为一盘活棋。当然,此乃国策,需陛下与朝臣慎重决议。嫔妾只是提供一种可能的方向。”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 萧复卿的目光重新落回建议书上,久久不语。林微的心悬在半空。她不知道这番“面试”自己的表现能打几分。这位年轻的帝王,心思深沉,远非周贵妃那样喜怒形于色可比。 就在她膝盖开始发酸,心里七上八下之时,萧复卿终于再次开口了。 他没有评价她的建议书,也没有继续追问那些概念的来源,而是话锋一转,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林采女,依你之见,如今我大晟朝,最迫切需解决之事,为何?” 林微瞳孔微缩。 这个问题,太大了,也太敏感了。答得好,或许能一步登天;答不好,可能就是万劫不复。她迅速在脑中过滤信息。她穿越来时间不长,对朝局了解有限,仅从小蝶的八卦和原主零碎记忆里知道,北边似乎不太平,边境有患,国库好像也不怎么充裕…… 她不能空谈,必须结合她“擅长”的领域。 沉吟片刻,她谨慎地开口:“回陛下,嫔妾身处深宫,于朝政大事不敢妄言。但嫔妾以为,无论边患、民生,其根基皆在于‘财’与‘人’。财用不足,则兵甲不修,赈济不力;人才不兴,则政令不通,百业难振。” “哦?”萧复卿似乎来了兴趣,“那你觉得,如何解决‘财用不足’?” 林微心一横,知道这是展现真正价值的时候了。她避开那些敏感的如“加税”之类的话题,选择了相对技术性的方向。 “开源节流,古已有之。节流,在于整顿现有财政体系,减少贪腐与浪费,提升各项支出的效率,例如……改进审计之法,建立更清晰的预算与核算制度。”她想到了复式记账法,但不敢轻易抛出。 “至于开源,”她顿了顿,“除了鼓励农桑、正常商税外,或可盘活朝廷现有的各类‘资产’,如官营的工坊、矿山、皇庄等,使其不再成为国库的负担,反而能创造收益。其理,与改善织造府经营,或有相通之处。” 她说完,便垂下头,不再多言。她能说的,已经说了。剩下的,需要这位皇帝老板自己去判断。萧复卿久久地凝视着她,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情绪复杂难辨。有审视,有震惊,有探究,甚至还有一丝……遇到稀世珍宝般的灼热。 临敬殿内,烛火噼啪作响。 良久,他低沉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林微。” 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 “从明日起,你每日申时,到临敬殿偏殿候着。” 林微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愕。 萧复卿看着她,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快的弧度,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朕,有很多‘项目’,要与你细细探讨。” “……” 林微跪在原地,看着皇帝拿起朱笔,开始批阅另一份奏折,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她的心脏,后知后觉地,开始疯狂跳动。 每日申时?到临敬殿候着?这算什么?御前专属咨询顾问?还是……别的什么? 她看着那个在烛光下俊美却威势深重的年轻帝王,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后宫管理咨询”的生意,好像一不小心,接了个最大的单子。而且,这个甲方爸爸,看起来非常难搞,并且……似乎不打算付钱? 她的穿越生涯,好像从这一刻起,才真正进入了地狱……不,是史诗级的难度。 第4章 最贵薪酬 回到藏秀宫那间破败的小偏殿,林微感觉自己像踩在云朵上,脚下发虚,脑子里则是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乱糟糟的。 小蝶扑上来,眼泪汪汪地把她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确认她全须全尾,没少块肉,也没多道口子,这才拍着胸脯后怕:“吓死奴婢了!采女,陛下……陛下没为难您吧?叫您去是为什么呀?” 林微张了张嘴,那句“陛下让我每天去他办公室点卯”在喉咙里滚了几滚,最终还是咽了回去。这事太惊悚,说出来小蝶怕不是要当场厥过去。 她只能含糊道:“没什么,就是问了几句关于织造府那份建议书的事。”小蝶将信将疑,但见林微神色疲惫,也不敢多问,赶紧去张罗热水给她洗漱。 这一夜,林微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全是萧复卿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还有他那句“朕有很多‘项目’,要与你细细探讨”,如同魔音灌耳。 申时。 古代的计时单位,下午三点到五点。 林微看着角落里那个简陋的滴漏,第一次觉得时间如此难熬。就像明知前面是断头台,还得自己掐着表走过去。 “小蝶,把我那身最体面的……嗯,就是那身没打补丁的湖蓝色裙子找出来。”林微深吸一口气,决定以最饱满的打工人姿态,去面对这位史上最霸道的老板。 收拾停当,看着铜镜里依旧难掩清丽但面色紧绷的自己,林微努力挤出一个职业假笑。 “加油,林微,就当是去给最难缠的甲方爸爸做年度汇报。” 她给自己打完气,踏着仿佛走向刑场的步伐,再次来到了临敬殿偏殿。 这里比她昨晚去的主殿小一些,陈设也简单些,但同样安静得吓人。只有一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小太监守在门口,见她来了,无声地行了个礼,掀开了帘子。 殿内,萧复卿已经在了。 他换了一身墨蓝色的常服,更衬得身姿挺拔,正坐在窗下的软榻上,面前的小几上堆着好几摞奏折和文书。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身上勾勒出淡淡的光晕,倒少了几分昨晚的凌厉,多了几分……专注的魅力。 当然,如果忽略他周身那挥之不去的帝王威压的话。 “嫔妾参见陛下。”林微规规矩矩行礼。 萧复卿从文书里抬起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没什么情绪地点点头:“嗯。坐。” 他指了指软榻对面的一张绣墩。林微依言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标准的面试坐姿。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萧复卿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林微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在疯狂吐槽:这叫什么事?把她叫来,就是让她干坐着?陪练?当人形背景板?时薪多少啊老板?好歹给个WIFI啊! 就在她腹诽到第一百零八遍时,萧复卿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朱笔,拿起最上面的一份奏折,递了过来。 “看看这个。”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把这份文件复印一下”。 林微愣了一下,接过那份明黄色的奏折。入手微沉,带着墨香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庄重感。她打开,里面是工整的馆阁体,内容是关于北方某州府春季河道清淤工程的汇报,请求拨付银两。 她快速浏览了一遍,心里大致有了数。这就是个典型的项目资金申请报告。 “看完了?”萧复卿问。 “是。” “有何看法?” 林微斟酌着用词:“回陛下,此奏折陈述了工程之必要,并列出了所需银两。然……” “直言无妨。” “然,缺乏细节支撑。”林微的职业病让她瞬间进入状态,“所需银两的具体构成?人工几何?物料几何?运输损耗几何?工程预期耗时多久?分几个阶段?每个阶段的验收标准是什么?若遇雨季延误,是否有备用方案?款项拨付后,如何确保专款专用,防止层层克扣?工程完成后,效益如何评估?是单纯清淤,还是兼具防洪、灌溉之利?这些,奏折中均未明确。” 她一口气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得太多了,而且语气可能过于……犀利? 她偷偷抬眼觑了觑萧复卿。只见他靠在软榻的引枕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眼神里看不出喜怒,但唇角似乎有那么一丝极淡的弧度。 “所以,依你之见,这份奏折,不合格?” 林微硬着头皮:“若以……项目管理的标准来看,信息严重不足,风险可控性差,投资回报不清晰。” “项目管理?”萧复卿捕捉到了这个新词。 “……是嫔妾胡诌的称呼,意指如何将一件事,从开始到结束,管得明明白白。”林微赶紧解释。 萧复卿不置可否,又从另一摞文书里抽出一本,递给她:“那这份呢?”林微接过,这是一份关于京城附近皇庄管理的汇报,里面罗列了各项收支,看起来井井有条。 她仔细看了看,眉头却微微蹙起。 “看出什么了?”萧复卿问。 “账目……做得太漂亮了。”林微指着上面的数字,“陛下您看,各项支出与收入,几乎都是整数,或者极其规整的比例。这不符合常理。真正的田间管理、物资采购,涉及变量极多,账目往往零碎。如此整齐,反倒像是……事后做出来应付检查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只列出了收支总数,没有明细。我们无法知道,买一把锄头花了多少钱,修缮一间仓房用了多少料。这里面,可操作的空间太大了。” 萧复卿的目光终于起了些波澜。他深深地看着林微,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 “你似乎,对数字和流程,格外敏锐。” 林微心头一跳,垂下眼:“嫔妾只是喜欢琢磨这些琐事,让陛下见笑了。” “琐事?”萧复卿轻笑一声,那笑声低沉,带着一丝嘲弄,“若朝中百官,都能像你一样,把这些‘琐事’琢磨明白,朕也不必每日批阅这些糊涂账了。” 林微不敢接话。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萧复卿又陆陆续续丢给她几份不同类型的文书,有关于地方官员考核的,有关于边军粮草补给的建议,甚至还有一份是关于是否要开放某个海禁口岸的争论。 他不要求她给出具体解决方案,只是不断地问:“你看如何?”“问题在哪?”“若是你,会从何入手?”林微从一开始的谨慎,到后来渐渐放开了。她发现,这位皇帝老板虽然气场吓人,但至少在讨论这些“业务问题”时,是专注且愿意倾听的。 她运用她那套现代管理的思维框架,从成本收益、风险控制、流程优化、激励机制等角度,一一剖析。虽然受限于对古代制度和具体情况的了解,很多想法不□□于表面,但其核心逻辑和独特的视角,却让萧复卿眼中异彩连连。 他不再只是听着,偶尔也会追问,甚至会提出反对意见,与她辩论。 “你所言‘高薪养廉’,若俸禄增加,贪腐依旧,岂非徒耗国帑?” “陛下,高薪只是基础,还需配以严密的监督机制和严厉的惩处措施,让贪污的成本远高于收益。这叫‘制度防腐’。” “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 “所以制度需要不断打补丁……呃,不断完善,并且需要强有力的执行者。”时间就在这种奇特的“君臣奏对”——或者说“老板与顾问的脑暴会议”——中悄然流逝。 直到殿外的光线开始变得昏黄,萧复卿才仿佛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他靠在引枕上,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今日便到这里吧。” 林微暗暗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像是进行了一场高强度的脑力马拉松。她站起身,行礼准备告退。 “林微。”萧复卿忽然又叫住她。 “嫔妾在。” 他抬眼,目光落在她因为长时间集中精神而略显苍白的脸上,语气平淡无波:“日后你每日申时过来,帮朕梳理这些文书。朕,不会让你白忙。” 林微心中一动。来了,谈到报酬了! 她按捺住激动,努力维持着镇定:“能为陛下分忧,是嫔妾的本分。”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萧复卿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哦?既然如此……” “陛下!”林微差点破功,赶紧找补,“嫔妾……嫔妾听闻,宫中若有特殊贡献,偶有赏赐……嫔妾虽不敢奢求,但若能得些笔墨纸砚,便于更好地为陛下……整理思路,便是天恩了!” 要钱太俗,要东西总可以吧?而且是要办公用品,多么爱岗敬业!萧复卿看着她那副明明很想要又强装淡定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准了。”他挥挥手,“下去吧。明日,莫要迟到。” “是,嫔妾告退。” 林微几乎是飘着走出临敬殿的。回到藏秀宫,小蝶看到她完好无损地回来,甚至还隐隐带着点……兴奋?更是摸不着头脑。而林微,则看着窗外渐沉的落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老板,虽然难搞,但看起来……好像还挺讲道理的?而且,他愿意为她的“智力劳动”付费! 她的“后宫咨询公司”,似乎阴差阳错地,抱上了一条世界上最粗的大腿,并且,成功签下了一份长期、稳定、回报率可能极高的……独家合作协议? 只是,这份工作的强度和对心脏的考验,似乎也远超她的预期。 她拿出炭笔,在仅剩的一张纸上,郑重地写下了两个字: 项目。 下面又添上一行小字:终极甲方:萧复卿。目标:存活并盈利。 这将会是她穿越以来,最宏大,也最危险的一个“项目”。 第5章 老板的心思你别猜 自那日“御前顾问”的身份落定,林微的日子便过得规律起来。 每日申时,她准时到临敬殿偏殿“点卯”。萧复卿似乎总有批不完的奏折和理不清的难题等着她。今日是户部哭穷的账本,明日是工部请求增拨银两修建河堤的条陈,后日可能又是兵部关于粮草转运效率低下的抱怨。 林微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后来的习以为常,甚至隐隐有些期待。这感觉,就像回到了前世在咨询公司,每天面对不同行业、不同客户抛来的棘手Case,虽然压力大,但解决难题的成就感也十足。 她逐渐摸清了这位皇帝老板的脾性——追求效率,厌恶空谈,看重结果。于是,她的“建议书”也越来越精炼,直指核心。成本超□□就引入更细致的预算审核和物料追踪。效率低下?那就优化流程,明确节点责任。人浮于事?尝试建立简单的绩效考核,哪怕只是在小范围内试点。 这日,她正对着一份关于京城治安管理的奏折凝神思索,如何在宵禁制度与商业活力之间找到平衡点,甚至草拟了一份“夜间特定区域经济试点”的初步构想…… “咳。”一声轻咳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微抬头,只见萧复卿不知何时放下了朱笔,正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 “林微。” “嫔妾在。”她立刻进入戒备状态,以为老板又要抛出什么世纪难题。 却听萧复卿语气平淡地问:“藏秀宫……住得可还习惯?”林微一愣。老板突然关心起员工住宿条件了?这是要进行员工满意度调查? 她谨慎地回答:“回陛下,尚可。” “尚可?”萧复卿眉梢微挑,“朕怎么听说,那里位置偏僻,冬日阴冷,夏日潮湿。” 林微心里嘀咕:您既然知道,还问我干嘛?难道要给我分配员工宿舍?她面上依旧恭敬:“谢陛下关怀,嫔妾觉着还好。” 萧复卿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似乎在斟酌措辞。这在他身上可不常见。 “你每日往来临敬殿,路途不近。”他最终说道,“朕已吩咐下去,将离临敬殿不远的绛雪轩收拾出来,你……搬过去吧。” 林微彻底愣住了。绛雪轩?那可是靠近御花园的一处精致宫苑,虽不算顶级,但比她那破败的藏秀宫偏殿不知强了多少倍!最重要的是,离老板办公室近,通勤时间大大缩短! 这……这算是优秀员工福利?还是项目奖金预支?她心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化为一句:“陛下,这……于礼不合吧?嫔妾位份低微,恐惹人非议。” 萧复卿闻言,嗤笑一声,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现在才怕非议?” “朕让你搬,你搬便是。”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至于非议……”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面前写满现代管理术语的纸张,“你做的这些,哪一件是合‘礼’的?” 林微:“……”好吧,您说得对。 “况且,”萧复卿垂下眼眸,重新拿起一份奏折,状似随意地补充,“离得近些,也省得你每日来回奔波,耽误……朕的时间。” 原来是为了节省您宝贵的时间!林微恍然大悟,立刻表示理解:“嫔妾明白了,谢陛下体恤!”为了老板的效率,她愿意牺牲一下,住得好点!搬家进行得很顺利,几乎是皇帝口谕刚下,内侍省就派人来帮忙了。林微那点寒酸的家当,还没装满两个箱子。 坐在焕然一新、宽敞明亮的绛雪轩里,小蝶激动得都快哭了:“采女!咱们这是……熬出头了吗?”林微看着窗外摇曳的花木,心情也有些复杂。这确实是物质条件的巨大飞跃,但也意味着,她彻底被绑在了皇帝这条船上,再想低调做咸鱼是绝无可能了。 果然,她搬入绛雪轩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后宫。 第二日她去给皇后请安时,就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射来的、含义各异的目光。有探究,有嫉妒,有不解,也有几分幸灾乐祸,仿佛在等着看她这个“暴发户”能得意几时。 周贵妃更是直接,上下打量着她,语带嘲讽:“林采女真是好本事,不过几日功夫,就从那犄角旮旯搬到这好地方了。也不知是献上了什么了不得的‘奇策’,让陛下如此另眼相看?” 林微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贵妃娘娘谬赞了,不过是陛下垂怜,见嫔妾住得偏远,赐个方便罢了。”她才不会傻到去接“奇策”的话茬。 皇后倒是神色如常,甚至还温和地勉励了她几句,让她安心为陛下分忧。从皇后宫中出来,林微轻轻吐了口气。这后宫,果然因为她的“升职加薪”而暗流涌动起来。 回到绛雪轩,还没坐稳,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德禄就笑眯眯地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捧着东西的小内侍。 “林采女,陛下念您用心当差,特赐文房四宝一套,新贡的云雾茶二两,还有这几匹苏杭新进的软烟罗,给您做几身新衣裳。”林微看着那些明显超出她位份的赏赐,尤其是那光滑如水、价值不菲的软烟罗,心里那点因为搬家带来的忐忑,瞬间被一种诡异的兴奋取代。 这项目奖金……不对,这顾问费,给得可真足啊!她是不是……可以开始考虑,在这个时代,实现一下“财富自由”的梦想了? 至于老板那点深沉难测的心思?管他呢!先把眼前的好处捞到手,再把项目做好,才是打工人……不,是优秀顾问的生存之道!她抚摸着那细腻的布料,嘴角忍不住弯起。 看来,跟着这位皇帝老板干,前途和“钱途”,都相当可观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