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缘重逢》 第1章 楔子 征辉207年间 秋日将到,南莺宫中菊花盛开,菊花丛后的长廊,一个脸上挂满泪痕的男孩坐在地上,朱红的衣裳上泪水鼻涕糊成一片,束好的马尾也乱糟糟的,许识归忽的发觉有人在靠近,猛的转过头,却见一个身穿素白外袍,手腕上绑着一截白绸绫的少年,少年眼下有一颗不太明显的泪痣,对他歪头一笑,只是这笑有些勉强,许识归也歪歪脑袋,那少年却对他伸出手,那双手白皙修长,仔细看却有一些细小的伤口,头顶响起少年清脆好听的声音:“别哭了,再哭成花猫了。”许识归眨眨眼,回握住他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揉了揉哭红的眼睛问:“你是谁啊?”白衣少年愣了愣,喃喃道:“我吗?”随即说:“我啊,只是个无父无母的病秧子罢了。”许识归摇了摇头:“唔 ,我是问你的名字” “我叫池...亭暮” “池亭暮?你居然和圣上同姓,只有皇子和公主才能同圣上同姓,你是哪位皇子,这名字我怎么没听过?还有...你明明跟我差不多大怎么比我高一寸啊” 最后一句许识归声音明显变小了,但池亭暮还是听清了,他笑着去揉许识归的头,本就松散的头发更乱了。许识归生气的撇了撇嘴,怒道:“你别仗着比我高一寸就乱动我头发,况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知道了,”池亭暮轻笑“矮子,第一,我比你高,嗯...应该是因为我的生辰在冬日,至于你的生辰我自然不知但目测比我小,应当是慕夏吧。第二,我的名字你当然没听过”因为...那不是我的原名 “阿暮,娘日后不在了你要照顾好自己,还有,你改个名吧,池虞这个名字不太好,你父皇当时只想着用我的姓给你取名,那狗皇帝却不知我虞绫的虞可不是什么好象征,虞啊,有着忧郁之意,所以阿暮乖,我们换个名字,娘不希望你一辈子和我绑在一起,你要自由自在的活着,替娘去看看皇城外的景色吧,日后你就叫...池亭暮吧,”虞绫咳嗽起来,池亭暮帮她拍着后背,就如同小时候他生病时虞绫帮他顺气一样,虞绫慢慢的缓过来,呆呆的望着窗外“亭暮亭暮,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记忆中女人虚弱的声音和池亭暮温润的声音重合。 许识归皱了皱眉:“你在那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矮子,我那不叫嘀咕叫呢喃。”许识归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拖长了声音“哦”了一声,然后十分欠揍的问:“那这位池小公子你刚刚在呢喃什么呢——?” 池亭暮也不恼“我啊,刚刚在呢喃...世上怎么会有你这般蠢的人。” “你!”许识归怒到,忽然话风一转“不告诉就不告诉呗,不过我刚刚听见你说什么亭什么归暮来着,你该不会在即兴作诗吧” “猜错了哦,许小少爷~。”池亭暮也学着许识归的语气拖长了音调,欠揍至极。这人...绝对是故意的,他堂堂许识归竟被一个病秧子调戏了,许识归“切”了一声,“装模作样。” 抬脚正准备离开,猛的想起,这人怎么知道他姓许!!许识归忽的转身面对着池亭暮,向前走了两步踮起脚与他平视,质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姓许的!”一瞬间,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少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鼻尖,池亭暮的脑子一下乱了,一抹薄红悄悄爬上耳根,他不自在的别过头去,然后摁着许识归的头把他摁回原来的身高,嘴硬道:“天下人又不是都像你这般蠢,如今边疆被入侵,圣上昭晟肃将军许怀进宫,商议对抗之策,早闻晟肃将军膝下有二子,大少爷许识肆从小习武,当然二少爷许识归,也就是你也从小习武。” “停停停,你怎么知道我是二少爷不是大少爷?” 池亭暮微微眯了眯眼道:“你这不是废话吗”一,许大少爷年纪轻轻立功无数,今年恰好舞象之年,就你这身高,虽说你也不算矮,束发之年目测有七尺八寸,不过我也是束发之年,但我有八尺,喀喀,扯远了。二,许大少爷虽征战沙场,上阵杀敌,却长相清秀儒雅,深受京中名家小姐爱戴,有人说二少爷长相锋利,气度剡然,也有世家小姐评价他桀骜不驯,少年心气旺,似太阳般耀眼,惊鸿照影,哦对了,还有一部分人说许二少爷长得妖冶艳丽,摄人心魄,风情万种,这应该是谣言,但很显然今天我遇到的许二少爷那个都不是,所以这点作废。”池亭暮说完看向许识归,挑了挑眉。 “呵呵,你可真是会推理。”许识归咬牙切齿的说。 “谢谢夸奖,接下来最后一点,传闻每到仲夏栀子花开时许二少爷都会在腰间别上一串青栀,”池亭暮顿了顿,视线在许识归身上游走,许识归被他看的不自在,正欲开口,就听见池亭暮那十分欠揍的声音:“呶,地上那串青栀应当是你今日挂在腰间的,只不过刚刚哭的时候掉了。”说罢,他便走过去捡起那串青栀,走到许识归身前,许识归下意识后退一步,池亭暮却抓住他的手,将他向前带了一步,弯下腰道:“小的这就为二少爷带上这青栀,不过今日这青栀花瓣一些破了,改日小的再给少爷摘新鲜的。”许识归的脸立马红透,但为了保住他许二少爷的面子,又手欠去抬起池亭暮的下巴,池亭暮抬眸,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似故意夹起嗓子,原本清冷的嗓音变的软糯糯的,“少爷这是不想要新鲜的青栀?”许识归猛的呛了下,偏过头剧烈咳嗽起来,手也松开了池亭暮的下巴,转身落荒而逃,因为跑的太急,中途还被树枝拌了几下,朱红的劲衣变的松松垮垮,马尾也乱糟糟的,一点都不像是被人调戏了,反倒是像被人那啥过... 这是前世啦,不是古耽欧,小情侣的初遇[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楔子 第2章 第 1章 第一章 新闻播报 现在是北京时间早上8:00,近日我市玉山巷中发生一起□□凶杀案,被害人池某某,女,15岁,是苏州中学初中部的一位学生,嫌疑人冯某,男 38岁,是济谐集团的总监,而在案发过程中,冯某的下属李某某故意杀害池某某的父亲,池某,目前警方正在极力搜查李某某的下落,现在让我们来看案发现场监控。 下一秒导播切掉了镜头,监控画面播放在大屏幕上。 视频虽是灰白的,但依稀能看清轮廓,老旧的巷子口,五六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拖着一个年轻的少女往巷子里走,女孩极力反抗着却被站在一旁的男子狠狠甩了一巴掌,女孩被甩的别过脸,马尾辫无力的散开,落在肩头,发间掉出一枚发卡。 不远处传来声嘶力竭的喊叫声 ,一个中年男人疯了般冲向女孩,去掰开那些男人恶心的手,忽然中年男人不动了 ,他愣了愣转头看着从自己胸前穿过的匕首,血一滴一滴砸在地面上,很快汇聚成一潭,男人慢慢的倒下,躺在血泊中,望着巷子深处。 他虚弱的喊着女孩的名字,“楹楹”,最后一个音节打着飘被一阵清风吹散了。 不久,巷子深处的竹屋内传来少女一声声绝望的质问和痛苦的哀嚎。慢慢的声音弱了下来,只隐约听见少女沙哑的求饶,嗓音不在似之前空灵。 视频中不再有声音,正当大家以为视频已经结束时,他们却听见了一阵细微的歌声,那歌声沙哑无比,但隐约能听出是一首童谣。 监控画面到此为止,演播厅内的人们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一个15岁的妙龄少女在沙哑的童谣中睡去,一位深受学生爱戴的老师溺死在救不回女儿绝望里。 池亭暮愣愣的站在演播厅外,死死盯着视频中那枚落在地上的发卡。那枚发卡是一只可爱的沙丁鱼模样,此刻正握在他手中。 那是妹妹生日那天早上他亲手别在她发间的。池亭暮攥着那枚沙丁鱼发卡。 “哥,为什么是沙丁鱼呀?” “因为它们成群结队,永远不会分开。” “我看你是想说我是咸鱼才对吧。” “我哪有” ……可现在,鱼群散了。 池亭暮攥紧那枚发卡转身向一号演播厅走去。这时两位工作人员与他擦肩而过,而他们口中正谈论着刚刚那件案子。 “听说了吗,这次这件案子的受害人是黎岑汶律师的女儿” “嗯,这个我知道,黎律师那么厉害,从来无败绩,但这次这个案子就不一定了” “就是就是,早听说这个冯绩不干人事,你以为他干了那么多坏事是每次都是是误判吗?是就怪了”说着那个工作人员压低了声音“人家背后可有大势力支撑” “唉,这女孩和他爸也是惨啊” 池亭暮站在原地听着他们谈论,暗自攥紧了拳头,短短一周他已经失去两位亲人,现在妈妈也在医院一病不起,医生说撑不过三天。 池亭暮靠着墙慢慢的滑坐在地上。 正午,一缕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在医院雪白的墙壁上,正值新秋,栀子花开,但医院里弥漫着花香都压不住的消毒水味。 阳光柔和地落在一个青年身上,勾勒出他清挺的轮廓。他提着饭盒,脚步轻快,哼着不成调的轻快旋律,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干净又温暖的气息,像是自带了一个清澈的光晕。 偶尔一两个护士,医生给他打招呼:“哟,小识又来给叶医生送午饭呀,真羡慕叶医生有这样一个帅气懂事的儿子。” 一旁的护士无语道:“羡慕啊,羡慕你自己去生一个呗。人家叶医生基因多优秀啊。” “那还是算了” 许识归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他把手上的饭盒提起来晃了晃,道:“没事啊,林姨,你要是想吃就给我说一声,我多做一份也不麻烦。”那个被许识归叫做林姨的医生拍了拍旁边护士的肩:“你看人家嘴多甜,你真是连个高中生都不如。” “我那是实话实说嘛。” 两人笑着打闹着走远了。许识归看着他们走远便上了楼,走进科室“妈,吃饭了”许识归把饭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抬眼向诊疗桌那边看去。 叶媌看向自家儿子,叹了口气“识归,你...介不介意多一个哥哥。” 正在整理碗筷的许识归听到这话猛地抬头看向叶媌“妈,你别告诉我你在外面有私生子。(?? ?? ???? )” 叶媌怔了一瞬,下一秒手中的文件夹飞了出去,正对许识归。“你小子乱说什么呢” 许识归被自己亲妈手中的文件夹砸的一个踉跄“那你是什么意思嘛?”许识归略带委屈的问。 叶媌攥紧手中的笔,科室内静了一瞬,她叹了口气“你给我严肃点儿,是这样的,我有一个病人,她现在的情况非常严重,她自己也清楚她撑不了几天了”说到这里叶媌沉默了“她...她原本是有一儿一女的,但,他的丈夫和女儿是最近那起凶杀案的被害人,所以她现在只有她儿子了,她放不下她儿子,我就想,你爸也不在了,干脆我就收他为养子,你看...怎么样”叶媌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试探。 许识归盯着她,窗外栀子花大朵大朵的盛放,空气中弥漫着栀子的清香,许久,许识归唇边绽开一抹笑“好啊,有个哥哥或许我一个人也不会那么孤单。” 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时间像一把攥在手里的流沙,越是屏住呼吸想要握紧,它从指缝逃逸的速度就越是决绝。 池亭暮坐在病床前,紧紧握着黎岑汶的手。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嘀嗒”声,是这间病房里唯一的生机。 “……阿暮。” 母亲气若游丝的声音将他从麻木中惊醒。他立刻俯身,将耳朵凑近:“妈,我在。” 黎岑汶已经没有力气睁眼,只能用指尖微不可查地回握他,断断续续地嘱咐: “对…对不起…留下你一个人……” “要…好好吃饭…天冷…加衣…” “好好…活下…” 那个“去”字,最终消散在了她呼出的最后一口气里。几乎同时,心电监护仪上跳跃的曲线,拉成了一条冰冷平直的长线,发出刺耳的长鸣。 “妈……?”池亭暮轻轻唤了一声。 没有回应。 他僵在原地,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他看着她仿佛只是睡去的平静面容,然后,缓缓地、缓缓地伏倒在病床旁,额头抵着母亲尚存余温的手背。 没有嚎啕大哭,只有肩膀无法抑制的、剧烈的颤抖。他像一头受伤濒死的小兽,从喉咙深处发出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在绝对安全的巢穴里,才敢展露最深的伤口。 病房外,叶媌红着眼圈,轻轻带上了门,留给他最后的告别时间。 门轴合拢的轻响,像按下了某个开关。时间的飞速流逝让池亭暮感到迷茫。 池亭暮出了病房,他无措的站在走廊上,像是迷了路找不到家的孩子。身体里那根紧绷了三天、乃至一整周的弦,终于彻底崩断。支撑着他的力气被瞬间抽空,他踉跄着向后跌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瓷砖墙上,然后顺着墙壁,一点点滑落,最终蜷缩在走廊的角落里。 他将脸深深埋进膝盖,整个世界在他眼前轰然关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父亲的叮嘱、妹妹的笑语、母亲最后的嘱托,在脑海中疯狂翻涌、炸开,最终只剩下一片震耳欲聋的忙音。 就在这时。 一片朦胧的泪光中,一双洁白的运动鞋,停在了他的面前。 池亭暮没有抬头。 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方干净素净的深蓝色手帕,递到了他低垂的视线下方。手帕的一角,用银线绣着一株小小的、秀挺的栀子花。 一个清朗干净,带着些许试探,却又异常温暖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你还好吗?” 池亭暮猛地抬起头。 泪眼模糊中,他撞进了一双眼睛里。那双眼睛清澈得像雨后的天空,里面没有怜悯,没有好奇,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温和的关切。 眼前的人逆光站着,午后的阳光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金色光边,他微微蹙着眉,唇边却天然带着一点上扬的弧度。 池亭暮愣愣地看着他,看着那方手帕,看着手帕上那朵在消毒水气味中仿佛散发着清香的栀子花。 他像一棵被爱浇灌长大的植物,蓬勃,温暖,与这里所有的悲伤和绝望都格格不入。 许识归见他不动,便弯下腰,将手帕轻轻塞进他冰凉的手里。他的指尖温暖,不经意间触碰到池亭暮的手背,带来一阵陌生的战栗。 “地上凉。” 许识归看着他,声音很轻,却像一道微光,固执地想要劈开那凝固的悲伤。 “我叫许识归,介意认识一下我吗” 第3章 第 2 章 第二章 识归 池亭暮没有回答许识归那句话 他只是攥着那方深蓝色的手帕,撑着墙壁,沉默地站起身。他避开许识归关切的目光,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躯壳,走向母亲的病房,去完成最后的手续,收拾那寥寥无几的遗物。 整个过程,他异常安静和配合,但这种安静比崩溃更令人心疼。 许识归没有多言,只是安静地跟在一步之后,在他需要签字时递上笔,在他拿着资料不知所措时,自然地接过一部分。 黎岑汶的后事由池亭暮一手操办,那是池亭暮第一次感受到大人的疲惫。或许死亡对于母亲来说是一种解脱。 当池亭暮再次回到家时,屋里一片清冷,曾经的一幕幕好像都浮现在眼前。他快速的收拾好行李。把钥匙压在鞋柜下,然后决绝的关上了门。 他怕,他怕他再晚1秒出门,他就会后悔,后悔没去接妹妹放学,后悔自己的无能,还有...后悔离开这个家。 池亭暮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曾经的家。他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手里紧握着行李箱杆,却不知该去向何方。世界很大,但现在好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指尖触碰到一方柔软的布料——是那块蔚蓝的手帕,以及一张不知何时被许识归塞进来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清隽有力: 「念苑青石巷17号,欢迎你哦—— 许识归」 下面还画了一个简笔的小太阳,旁边写着两个字:“随时。” 没有多余的安慰,却给了迷途的他一个最明确的坐标。一股莫名的酸涩冲上鼻尖,他立刻仰起头,死死盯着天空,将泪水逼了回去。 他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那个地址。当他说出“念苑”时,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车子最终停在一处阔绰的门庭前,两扇厚重的紫铜大门巍然矗立,门楣之上,一块黑底金丝楠木的匾额上刻着“念苑”两个大字。 池亭暮下了车,站在的苑外,手指无措的握紧行李箱。 其实他曾经也在这生活过,后来因为母亲工作原因搬到了市中心也知道这片管的很严,没有门禁是进不去的。 就在他几乎要转身逃离的瞬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许识归穿着一身黑白休闲服,单手插兜,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懒懒散散的劲。 许识归像是刚要出门,抬头,看到池亭暮,随即愣了一瞬,下一刻脸上绽开一个发自内心的、灿烂的笑容,露出的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显得他阳光俏皮。 “来了?”他无比自然地去接池亭暮手中的行李,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迎接一位常来的好友。 池亭暮点了点头,说:“你出来是有自己的事是要办的吧。” 许识归一手拖着池亭暮的箱子往回走,一边回答:“嗯,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走,我带你认认这的路。” 池亭暮本想说不用,可不知想到什么,抿了抿嘴,点点头。 他俩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过了门庭后的涌泉,就是栾绫大道,深灰色的沥青路两旁种满了黄山栾树。 忽然一串蒴果落在池亭暮面前,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了孩童时的他和小小的妹妹在捉迷藏,父亲在一旁和母亲笑看着。 很快,他们穿过栾绫大道,走到了念苑的另一个区,区口的叠水,层层白石溅玉,漾起了满园的生气。 叠水旁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青石巷。 许识归回头,见池亭暮一直盯着石碑便解释道:“虽然我们这一块算是富人区,但也有很多年迈的老企业家,大部分都是白手起家,就...嗯,比较怀旧,最后大家就商讨把这一块改为新中式的风格,另一边就是比较简约的都市风。” 池亭暮上前小跑几步,和许识归并肩,偏头问:“那你怎么选了这个区?” “我嘛从小就住这,没选择权,妈在医院工作,见多了生死离别,就想住个有烟火气的地方,而且我还挺喜欢这种风格的,怎么?看不出来” 池亭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嗯,不过你的喜好好像并没有通过你的言行传递出来,我还真看不出来。” “呃...”许识归嘴角抽了抽 —— 很快许识归在一处种满栀子花的庭院前停下,池亭暮正在观察这的变化没注意他突然停了下来,差点撞上他的背。 许识归指尖轻触门锁,咔哒一声门开他把池亭暮牵引进门,然后把行李箱放在一旁,拉起池亭暮的手,池亭暮下意识挣开,许识归语带笑意:“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只是录个指纹”池亭暮尴尬的捻了捻手指。 录完指纹后许识归带池亭暮进了内院,推开那扇木门,浓郁的栀子花香与温暖的饭菜香一同扑面而来,将池亭暮紧紧包裹。 “小暮来啦!”叶媌从厨房里探出了头,面露惊喜。“许识归,快帮你小暮把行李拿到楼上去。” “知道啦。” 许识归带着池亭暮上了楼。 “噔噔,你看,这就是你的房间。” 池亭暮抬眼望去,眼前是一扇木门,上面挂了一个小招牌。 写着“避风港.暮” 池亭暮看着这个小招牌嘴角抽了抽,“没想到你脑洞还挺大。” 许识归默了默,随即指向自己的房门“这个东西可不是我写的哈。你看我的,‘庇护所.归’,你这个可比我那个好多了。” 两人真正说着,楼下传来叶媌的声音:“你俩在那说啥呢?快洗手下来吃饭。” 下楼时,许识归用胳膊轻轻碰了一下池亭暮,小声而快速地说:“行李先放那儿等会儿再收。给你说,妈煲的汤可是天下一绝,你等会儿可别和我抢” —— 餐厅里,温暖的灯光下,饭菜的香气比视觉更有冲击力。 叶媌正端着汤碗,一边舀着汤,一边说:“小暮,快来坐。不知道你口味,就按小归喜欢的做了几样,你有什么爱吃的、不吃的,下次直接告诉阿姨。对了,我还买了个蛋糕等会儿饭后吃。” 许识归一边摆着碗筷一边说:“那家蛋糕店可良心了,用的都是动物奶油。” “动物奶油”四个字,让池亭暮正准备坐下的动作几不可查地一顿。乳糖不耐受的体质让他胃里仿佛已经开始隐隐抽搐。他看着叶媌脸上温和的笑意,又瞥见许识归那副“快夸我妈贴心”的期待表情,那句到了嘴边的“我吃不了”被生生咽了回去。 道谢,然后沉默地接受。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不破坏这份好意的选择。 他垂下眼,沉默地坐下,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等会儿无论如何,也要吃下那份蛋糕,哪怕之后一个人忍受整晚的绞痛。 这顿饭在一种看似温馨的氛围中进行。但池亭暮吃得很少,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听着叶媌和许识归聊天。当包装精美的蛋糕被打开时,他暗暗吸了一口气。 叶媌切下一小块蛋糕,上面缀着一颗完整的草莓,递到了池亭暮面前。 “来,小暮,先尝尝。” “……谢谢叶姨。”他接过盘子,用叉子剜下一小块,像是进行某种仪式,缓慢地送入口中。奶油绵密香甜,却是他身体排斥的毒药。 许识归注意到了他的迟疑和过分慢的动作,眨了眨眼,半开玩笑地问:“怎么了,是不好吃吗?还是……不喜欢草莓?” 池亭暮立刻摇头,为了证明似的,又迅速吃了一大口,努力扯出一个笑:“没有,很好吃。” 他几乎是囫囵吞下去的,只希望尽快结束这个环节。 饭后,池亭暮以收拾行李为由,抢先一步上了楼。 然而,不到半小时,剧烈的腹绞痛还是准时来袭。他蜷缩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额头沁出冷汗,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不久,门外传来许识归轻快的脚步声和敲门声:“池亭暮,喝牛奶吗?我热了……” 话没说完,许识归透过未完全关拢的门缝,看到了床上蜷缩成一团、脸色煞白的池亭暮。 许识归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几步冲进来,手背下意识地贴上池亭暮冰凉的额头。 “你怎么了?!胃疼?”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焦急。 池亭暮想推开他,却没什么力气,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许识归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又联想到他晚饭时异常的沉默和吃蛋糕时的勉强,一个念头猛地闪过。 “……你是不是不能吃奶油?”许识归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丝懊恼和自责,“你为什么不早说?” 池亭暮闭着眼,眉头紧锁:“……不想扫兴。” 这句话像根细针,轻轻扎了许识归一下。他看着眼前这个宁愿自己忍痛也要维持表面和谐的池亭暮,一种混合着心疼和怒其不争的情绪涌了上来。 他二话不说,转身下楼,很快端着一杯温水和家里的西甲硅油回来,轻轻扶起池亭暮。 “先把药吃了。”他的语气不容拒绝,动作却异常轻柔。 池亭暮看着他手上的西甲硅油问:“家里怎么会有这个药?” 许识归一边把药囊从铝箔板上按出,一边解释道:“妈可是医生欸,家里基本上什么过敏药和常用药都备的有。”接着,他几乎是叹了口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池亭暮,记住了,在这个家里,你的舒服比任何人的高兴都重要,所以你不用去担心会给我和妈造成麻烦。” 池亭暮虚虚的靠在许识归怀里,听见这句话抬眼望着许识归。从他现在的角度只能看见许识归的下巴,但灯光柔和的打在少年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是啊,在他来这个家的第一天,就已经被所有人捧在掌心了。叶媌就像一位真正的母亲,不过分热情,却处处体贴,为他准备好全新的、合脚的拖鞋,告诉他Wi-Fi密码,让他感受到“你属于这里”的归属感。许识归也是,总能巧妙的化解他遇到的尴尬。 他好像...并不是孤身一人。 第4章 第 3章 第三章 或许是药效发作,池亭暮很快就变得昏昏欲睡。 他躺在床上,看着坐在床边的许识归,叹了口气,如果可以,他这辈子不想再遇到一个许识归这样的犟种 。 池亭暮撑起半边身子,用手戳了戳许识归“我已经好很多了,你快回去睡觉吧” “不。要。谁知道你是不是装的” “我真的求你了,你就回去睡觉吧,许识归,识归?小许?弟弟~。” “哼” “你看这都凌晨了,明天还要上学,我想睡觉,你也想睡觉,对不对?” “不。对。再说了,你想睡你就睡呗。” “……” “行啊,那我不管你了,你就坐那和黑白无常打牌去吧你。”说完池亭暮就躺回床上,翻身,扯被子,背对着许识归。 “…这恐怕不行了,三缺一怎么玩儿。” 刚准备睡觉的池亭暮转过头,定定的看着许识归那欠揍的笑脸,慢慢吐出一个字“滚。” —— 清晨,池亭暮被窗外的鸟鸣吵醒,昨天晚上吃了药后他就好多了。 池亭暮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可能是阳光太刺眼,他又躺回了床上,小臂搭在眼睛上。过了几秒池亭暮像是突然想起自己要起床一样,猛地坐起来,飞速的跳下床,冰凉的地板让他一瞬间清醒了一大半。 池亭暮开启了他的满屋找拖鞋行动。 半分钟后池亭暮踩着拖鞋,眯着眼从行李箱里扯出校服套上。 下楼时,秋风吹过挂在屋檐的风铃,叮叮当当,池亭暮望向风铃,回头时正好和餐桌旁的许识归对上视线,池亭暮眨了眨眼,他感觉许识归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复杂、深刻,且充满矛盾张力。 下一秒许识归若无其事的低下头,池亭暮觉得他莫名其妙。下了楼,叶媌在厨房洗碗,听见脚步声回头对池亭暮说:“小暮下来啦,桌上有面和粥,想吃什么自己拿就行。” “知道啦,谢谢叶姨。” 池亭暮拉开椅子坐在许识归对面,拿了碗面,深棕色的炸酱盖在面条上,点缀着青瓜丝,热气腾腾,让人一看就很有食欲。 池亭暮把面拌匀,一抬头,对面的许识归已经吃完了,撑着手看他,他顿了下,看了眼表,6:27了,忙扒了两口面,就起身走到对面,拉起许识归的手往门外走,边走边对厨房里的叶媌喊:“叶姨,我们先走了,快迟到了。” 叶媌听到声音从厨房里探出头看向墙上的时钟:“这不是才6:30吗”又看向门口,哪还见池亭暮和许识归的影子“诶诶诶,你俩跑那么快干嘛” —— 池亭暮拉着许识归跑出门后就松开了他的手。 虽然已经立秋,但天仍亮的很早。巷子里的青石板还带露水汽。他俩在巷子里慢悠悠的走,就那么晃悠到巷子口,谁也没说话,巷子口一个老婆婆坐在一边卖穿好的栀子花,一大串一大串的新鲜栀子堆叠在一起,散发出浓郁的花香。 许识归突然走到老婆婆的花摊前,花摊布置的很简陋,只在地上铺了一块尼龙布。 许识归弯下腰,问:“婆婆,您这青栀多少一串呀?” 老婆婆笑眯眯的:“3块一串,5块两串,小伙子要不买两串?” 许识归笑道:“好啊。” 池亭暮站在一旁愣愣的看着许识归。许识归有两颗虎牙,一笑便会露出来,像是夏日里绽放的向日葵明媚耀眼。 付完钱后,许识归拿着两串栀子,歪头递给池亭暮:“诺,这串你拿去挂书包上吧。”池亭暮看着他,沉默地接过。 他们并肩走在路上,许识归从池亭暮接过栀子起就一直盯着他的脸看,池亭暮被他盯得受不了了,转头想问许识归究竟想干嘛,却冷不防被许识归捧住了脸,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瞬间拉进,许识归目光一寸寸扫过池亭暮的脸,呼吸喷洒在池亭暮脖颈。 池亭暮忙把许识归推开,许识归则是露出很委屈的表情:“池亭暮,你看我的有没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或者是我们很早以前就见过的感觉还有那串栀子,你没觉得拿手上很顺手吗。” 池亭暮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不是我说,许识归,你大清早在这儿发什么疯呢” “哈~?,你看我真的没有那种感觉吗?真的没有吗?真的没有吗?” “许!识!归!别逼我在路上扇你。” “好吧” “你还不走快点儿,都要迟到了。” “欸,对了,你今天要转去我们班,你往哪儿走呢” —— 许识归他们到教室的时候已经快6:50了。但教室里仍然闹哄哄的。许识归带着池亭暮从后门进教室。“哥,你就先坐我旁边这个位置吧。” “你还是叫我名吧,你叫我哥显得我好老”池亭暮一脸嫌弃 “欸,许向导你来啦。今天怎么不见你家司机呢,我还打算放学蹭你家车呢。”说话的是坐在许识归前面的男生。 “神经,人家刘叔今天女儿也开学。怎么,一个暑假不见就这么想我。” “呵呵,那可不,可想你了。欸?这位是?怎么看着怎么眼熟” 池亭暮看向他,笑了笑:“同学你好,我是池亭暮” 那个男生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哦哦哦,是你啊,就是那个出了名的毒舌实验班第一。你好你好,我叫张渠,水到渠成的渠。” 一旁的许识归笑出了声。池亭暮一记眼刀扫过去,许识归瞬间禁了声。 张渠正欲开口,前门就就传来一个温润悦耳的声音“哎哟,不就半个月不见吗,你们有这么多话想说吗,这分贝都快赶上菜市场了。哪位同学是今天的‘最佳销售’,起来分享一下呗?” 话音刚落,教室里一瞬间就安静了。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教师拿着备课本慢悠悠的走上讲台。 台下不知谁喊了一句“洛老板好”大家也就跟着拖长了声音喊了一声洛老板好。 洛薇眯着眼在台下扫了一眼,轻笑道:“你们快别喊了,等会把新同学吓到了,以为搞什么秘密交易呢。” 洛薇说完同学们才转头看向教室后面,果然有一副似曾相识的面孔,长得白白净净的,眼下有一小颗不太明显的泪痣。 张渠前桌的女生对同桌小声咬耳朵:“我们班竟然又有一帅哥了欸。”她同桌也疯狂点头:“嗯嗯,不过昕昕,你不觉得他特别像隔壁实验班那个老害我们挨骂的池亭暮吗?” 庞妤昕愣了下,又仔仔细细的用眼神扫描了下池亭暮,正好和他对上视线,瞬间顿住了,然后僵硬的转过头,面朝讲台,坐的笔直,小声的对刘璐说:“璐璐你自信点把‘像’和‘吗’去掉,他就是池亭暮。” 第5章 第4章 台下的同学们闹哄哄的,洛薇低头看了一眼表,敲了敲讲台:“好了,都安静一下,等会你们还要考试,我就不多说。毕竟新同学你们都熟悉,都是在一个考场待过的。” 一个戴眼镜的高个子男生笑着说:“洛老板,就算时间再紧,你也得给人家个机会做自我介绍吧。” 洛薇挑了挑眉:“你又不是不认识人家,不过自我介绍是得做但是应该是你来。毕竟别人记不记得,你就不一定了。”听了这样的话,那个高个子男生立马做出一副扎心了的样子。 池亭暮看向那个男生:“我记得你而且记得很清楚” 宋林轲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什么,大神你居然记得我。” 池亭暮默了默,然后咬牙切齿的说:“因为上次在食堂排队,你连踩了我四脚。” “......” 这下全班笑了,宋林轲羞愤的捂着脸。 洛薇看着他们笑的差不多了,双手撑着讲台道:“好了,都别笑了,收拾收拾进考场了。”说完便抱着教案出了教室。 第一堂考的是语文,不算难。答完题后,许识归单手支着下巴,望着窗外发呆。 他看着窗外的天,有一些恍惚,昨晚他被池亭暮赶房间后洗漱完就睡了,可是他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是池亭暮,他穿着白衣,长发披散在双肩,正在朝他伸手,而他坐在菊花丛中,就在他准备伸手回握的时候,眼前晃了晃,他低头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拉着他的手带着他向前跑,他抬眼,那只手的主人回头了,还是池亭暮,这次的池亭暮长大了些许,他回过头笑的十分灿烂“识归快点,皇姐在御花园等着我们一起放纸鸢呢!”许识归愣愣的点了点头。 忽的,眼前又是一晃,这次的他跪坐在地上手上占满了血,一旁还有一只碎了的玉盏和很多他不认识的人,然而他怀中还抱了一人,他低头一看,是池亭暮,一瞬间他脑子一片空白,心脏也一阵抽痛 ,怀中的池亭暮伸手摸向他的脸,冰凉的指尖触碰到脸颊,似是在为他抹去泪水,许识归的身体一阵战栗。 池亭暮似乎在对他说什么,可许识归死活听不清,慢慢的,池亭暮的脸变得模糊了。许识归低头,看见了自己的手,那双手上有许多细小的伤口和细茧,一看便知是常年持剑的手,此时的他穿着一件红衣,工艺十分复杂,但能看出是一件婚衣,一旁的书案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栖梧赤鸾衣”,这…应当是这婚服的名字,许识归愣了愣,可突然他眼前的东西又变了,这次他应该是在空中,他看见一座宫殿屹立在火海中,而火海外跪着一位少年。 这个奇怪的梦到此结束了。但醒来的许识归很清楚,那并不是梦,而是他的记忆或是说,是他的前世。 原来他们的缘是上辈子就定了的。 —— 熬过了上午两堂考试,交卷铃声像是解除了某种封印,教室里顷刻间活络起来。桌椅挪动的吱呀声、同学间对答案的争论声、以及终于获得解放的嬉笑声,混杂成一片。 许识归坐在位置上,慢条斯理地收拾着笔袋,梦里残留的碎片,那炽热的火焰、冰凉的指尖、大红的婚服,还在脑海里盘旋不去,让现实的喧嚣听起来有些遥远。 “喂,发什么呆呢?”宋林轲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一手搭上池亭暮的肩,一手在许识归眼前晃了晃,“走走走,食堂抢饭去!去晚了可就没什么能吃的东西了!”一旁的张渠也收拾好东西,晃晃悠悠的走过来站在许识归桌子旁。 池亭暮没什么表情地抖开宋林轲的手,目光却落在一旁略显沉默的许识归身上,顿了顿,开口道:“试都考完了,还在发呆, 还不走。” 他的声音将许识归从恍惚中彻底拉回现实。 许识归抬眼,正对上池亭暮看过来的视线。窗外的天光落在他脸上,与梦中那个身着白衣向他伸手的身影,或是那个在御花园回头灿烂笑着的少年,微妙地重叠在一起。心脏似乎又被那阵熟悉的抽痛攥了一下,很轻,却不容忽视。 “走走走。”许识归站起身,将最后一只笔塞进笔袋,拉上拉链,动作恢复了平时的利落。他走到池亭暮身边,很自然地与他并肩,仿佛这个动作已经做过千百遍。 宋林轲自顾自的说道:“以前觉得学校有病,把第一考场安排到阶梯教室,现在想想,阶梯教室离食堂那么近,也挺好的,就是离教室远。” 池亭暮歪头看了他一眼,一脸你怎么才发现的表情,然后朝门外走去。许识归倒是轻笑了一下,跟上池亭暮的步伐,留下宋林轲在原地大呼小叫,连忙拉着张渠一起追上。 “等等我啊!大神,上次踩你脚是意外,今天我请你喝饮料赔罪还不行吗?” 四人随着人流穿过教学楼长长的走廊,喧闹的人声,窗外明亮的阳光,渐渐驱散了那些光怪陆离的前尘幻影。 走向食堂的路上,许识归侧头,看着身边池亭暮线条清晰的侧脸,心中那片因梦境而翻涌的浪潮,慢慢平息成一种沉静而坚定的温柔。 无论前世如何,命运的线好像早已将他们缠绕千千结。 —— 食堂里人声鼎沸,混合着各种食物的香气。宋林轲凭借身高腿长和一股子莽劲,成功在一条队伍前端抢占了有利位置,还不忘回头朝池亭暮和许识归得意地扬扬下巴,然后又转向张渠对他做了一个鬼脸。 池亭暮笑了笑,食堂的饭也不算好吃,搞不懂他跑那么快干嘛,接着目光在今天的菜单上扫过。许识归站在他身侧,看着周围喧闹的场景,那些关于前世的记忆碎片,在这充满生活气息的嘈杂环境中,终于褪色,沉入心底深处。 打好饭菜,四人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餐盘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宋林轲迫不及待地灌了一大口冰镇可乐,长舒一口气:“活过来了!语文考试真是伤神,尤其是那篇阅读理解,作者自己来考估计都得栽。”张渠在一旁接道:“敢问你哪次考完语文没这么抱怨过?”宋林轲转头给了张渠一个白眼。 许识归拿起筷子,闻言笑了笑:“哪篇?《故都的秋》?” “可不是嘛!”宋林轲来了劲,“非要分析那个‘破壁’是什么意思,我看就是那屋子年久失修,墙皮掉了呗!” 池亭暮慢条斯理地剔着鱼刺,头也不抬地泼冷水:“所以你的分数才总是在及格线边缘‘破壁’。” 宋林轲被噎了一下,悻悻道:“大神,给点活路行不行?又不是人人都像你和许识归,脑子跟开了光似的。”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向许识归,“对了许向导,你上午考完发什么呆呢?我看你盯着窗外,眼珠子都不转一下,难道是在心里默写《离骚》?” 许识归夹菜的动作微微一顿,眼角的余光瞥见池亭暮也抬起了头,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他自然不能提那个光怪陆离的梦,便顺势找了个借口,语气轻松:“没什么,就是在想,早上洛老板说我们是一个考场待过的‘熟人’,”他特意在“熟人”二字上加了点调侃的音调,看向池亭暮,“我在回忆,到底是在哪次考试被池大神碾压过。” 池亭暮对上他的视线,嘴角似乎弯了一下,极其细微的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淡淡道:“不记得了。碾压的人太多,记不过来。不过我一直好奇你们为什么要把骆老师叫成 骆老板。” “啧,听听,你前一句说的是人话吗?”宋林轲夸张地捂住心脏,随即又回答道,“这个问题嘛,洛老板家里是做生意,很有钱,家里本来想让她继承家业的,但她对当教师情有独钟,刚好又有个姐姐,洛老板姐姐很宠她,所以就一个人担下了家业。他就来当教师喽。” 许识归笑了笑,池亭暮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整个吃饭过程中宋林轲一直在吐槽题,许识归嫌他太吵了就搬出了他的黑历史:“突然想起,我记得有次联考,就在阶梯教室,宋林轲你好像闹过笑话。” 宋林轲立刻警觉:“什么笑话?我怎么不记得了?” 张渠这回倒是接得快,语气平淡地陈述:“你睡着了,流口水把答题卡洇湿了一块,差点导致机器读不出来。” 许识归补充道:“监考老师拿着你那块‘地图’研究了好久。” 宋林轲的脸瞬间涨红,试图辩解:“那、那是意外!头天晚上刷题太晚了!” 看着他手舞足蹈地解释,三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轻松愉快的氛围。 桌上的饭菜热气腾腾,伙伴的玩笑近在耳边,那些沉重的前尘旧事,在此刻鲜活而平凡的少年时光里,被悄然覆盖。 许识归低头吃了一口米饭。前世纠葛如何,今生能这样并肩坐在食堂里,为一场考试、一个玩笑而琐碎地交谈,便是最好的当下。 他侧头,窗外阳光正好,落在池亭暮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 人间烟火,最抚凡心,亦安放跨越时空的缘分。 这章穿插了一些前世哦,· 月老:这单是我职业生涯的KPI,都别拦着![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4章 第6章 第5章 第五章 从食堂出来,午后的阳光给校园的建筑镀上一层暖金色。许识归很自然地跟着池亭暮往他原来的宿舍楼走。 “真不用叫上宋林轲他们帮忙?”许识归随口问。 池亭暮轻哼一声:“算了吧。让他来搬东西,我怕我的行李箱得直接进垃圾场。” 许识归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没忍住笑出了声。池亭暮这嘴,吐槽起朋友来真是又准又狠,偏偏用那张阳光清爽的脸说出来,让人生不起气,只觉得好笑。 此时池亭暮的宿舍里面没人,他的书桌和床铺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行李箱和一个塞满了书的收纳箱放在中间共用的长条桌旁。 “就这些了?”许识归环顾一圈 “不然呢?你还嫌这些不够。”池亭暮说着,弯腰去拎那个看起来死沉的收纳箱。 许识归动作更快,一步上前,抢先握住了收纳箱的提手,同时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伸向池亭暮放在长桌上的、看起来轻飘飘的笔电包和行李箱。 “这个归你,”许识归用下巴点了点笔电包,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分配口吻,“书我来。” 池亭暮挑眉看他,嘴角扬起一个带着点戏谑的弧度:“怎么,许同学是怕我这小身板被压垮了?” “是啊,”许识归面不改色地接招,回以同样的调侃语气,“毕竟某人上学期刚遭受过‘连环踩踏’重创,我得小心点,免得旧伤复发,回头又赖上我。” 池亭暮被他噎了一下,随即笑开,眼尾弯成月牙时,泪痣随着肌肉微微移动,像星空里突然眨眼的恒星。 “行,你力气大你厉害。那这苦力就交给你了,可别走到半路喊手酸。” 两人一边互相打趣,一边拿起东西往外走。许识归掂了掂手里的箱子,是真的很沉,但他拎得稳当,步伐轻松。 回到他们共同的新宿舍时,宋林轲和张渠已经在了。 池亭暮拉着行李箱刚进门,一个纸团就精准地砸在宋林轲脑门上。 “说了不考虑空气阻力!你非跟我杠!”张渠隔着长桌瞪他。 宋林轲把纸团一扔,扑过去掐他脖子:“但题目说‘在理想状态下’!理想状态就包括无阻力!你这是在偷换概念!” “咳。”许识归清了清嗓子。 两人瞬间弹开。宋林轲一秒切换笑脸:“暮哥!欢迎入驻学霸快乐屋!”张渠则推了推眼镜,默默把刚才用来砸人的物理卷子抚平。 池亭暮笑眯眯地把自己的书往桌上一放:“挺热闹啊。你们平时都这么‘交流学术’的?” “偶尔也进行一些物理层面的亲切互动。”宋林轲揉着脑门凑过来,好奇地翻池亭暮的箱子,“让我看看你都带了什么好东西……咦?这丑不拉几的盆栽是什么?” “绿萝。”池亭暮拍开他的手,“生命力顽强,适合在这种高智商环境中生存。” 许识归没说话,只是把自己堆在旁边椅子上的两摞书搬开,给池亭暮腾出位置。动作自然得像早就准备好了似的。 “还是许哥心疼人!”池亭暮立刻把书包甩过去,转头就从箱底掏出个盒子,“为了报答,我带了大富翁,趁还没到阅读时间来决战一轮?” 宋林轲眼睛一亮:“赌什么?” “赌明天早饭!输的人去排队买四份” “成交!” 许识归看着瞬间达成协议的两人,又瞥了眼跃跃欲试的池亭暮,淡淡开口:“刚刚帮你搬东西的时候,你以前的室友给我说,你上次玩这个输给高一学弟,欠的奶茶还没还。” 池亭暮笑容一僵。 张渠默默补刀:“如果按老许怎么说的话,”说着他就拿起刚刚丢在枕边的笔算了起来,“据不完全统计,你玩大富翁的胜率是17.3%。” “这次不一样!”池亭暮把棋子拍在桌上,眼睛亮晶晶的,“我今天有预感,绝对通杀你们三个!” 三个人看着他这一番动作,坐着的宋林轲眨了眨眼,站着的许时归眨了眨眼,坐在床上的张渠探了探头。 很燃,但不知道在燃什么。 池亭暮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半晌,许识归把池亭暮推到他的床铺前:“行了行了,先把东西收拾好吧。” 池亭暮看着面前的上床下桌,就像一个三体人站在自己面前一样 ,他沉默片刻,然后手脚并用地爬上床铺,开始对付那套新领的、还带着点纺织厂气息的床品。 他把床单抖得哗啦作响,边角却总是不太听话。他嘟囔了一句,整个人跪在床垫上,手脚并用地把皱褶抻平,那劲儿头不像在铺床,倒像在驯服一头不太乖的棉花怪兽。许识归看他在那儿折腾,最后选择回书桌背单词。 “暮哥,”宋林轲在底下看得津津有味,“你这铺床手法,一看就是理论派,缺乏实战啊!” 池亭暮头也不回,把被子甩开,精准地盖住了下面那张看热闹的脸:“闭嘴!你看你那被子都叠成抽象派雕塑了。” 宋林轲手忙脚乱地把被子扯下来,悲愤道:“……还能不能愉快地做室友了!” 许识归的笔尖在单词书上停顿了一下,极轻地笑了一声。 好不容易把床铺弄出个大概样子,池亭暮已经觉得这比解一道物理竞赛题还耗神。他长长舒了口气,把带来的几本睡前读物——《三体》、《宇宙的琴弦》和那个有点旧的星空投影灯——在枕头边摆好,又调整了一下角度,这才算完成了他的“领地宣告”。 他利落地翻身下床,开始收拾书桌。那盆小小的绿萝被放在了书架最显眼的位置,然后是几本教材,以及几本封面花哨得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科幻小说。 张渠路过,目光在那堆书上扫过,推了推眼镜,冷静的评价:“看来我们宿舍的文化多样性指标,要靠你超额完成了。” 池亭暮拿起那本《冷笑话大全》冲他晃了晃,笑得像个太阳:“这是战略储备,专门对付你们这些理性过度的脑子。” 他把笔和本子归位,最后,将星空投影灯的遥控器用一小块蓝丁胶,顺手粘在了床铺楼梯的内侧——一个既隐蔽又绝不会找不到的位置。 许识归背完一个单元单词,无意间抬眼,正好看到池亭暮完成这最后一个动作,轻轻拍了拍手,叉着腰,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新领地。 那个原本冰冷、标准的空间,因为他带来的书、绿植和那些带着个人印记的小物件,瞬间就被注入了蓬勃的、温暖的生命力。 “搞定!”池亭暮转过身,笑容明亮。 宋林轲第一个捧场:“酷!” 许识归低下头,继续看着单词书,但刚才池亭暮在暖光下,像个忙碌又快乐的小动物一样布置着自己小窝的画面,却比任何字母都更清晰地印在了脑海里。 折腾完这一通,午后的倦意也渐渐袭来。宋林轲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看了眼手表“竟然都一点了,我先睡了。下午还要考试呢。”,率先爬回了自己的床。张渠也默默收起卷子,拉上了床帘。新宿舍里初次磨合的喧闹迅速沉淀下来,被一种静谧的困倦所取代。 池亭暮看了看自己刚刚铺好、还带着点生疏痕迹的床铺,成就感很快被疲惫盖过。他踢掉鞋子,动作略显笨拙地爬了上去,躺下时满足地喟叹了一声。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随后便安静下来。 许识归听着头顶上方传来窸窸窣窣的翻身声,渐渐变得均匀绵长。他合上单词书,揉了揉眉心,也顺势趴在了桌面上。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拉出斜长的光斑,宿舍里只剩下空调低沉的运行声和几道交织的、平稳的呼吸声。短暂的午休,为新下午蓄力。 起床铃尖锐地划破了宁静。一阵兵荒马乱的收拾后,四人拿着文具袋,随着人流涌向阶梯教室。 下午是化学数学联考。试卷发下来,教室里只剩下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许识归答题速度很快,思路清晰,遇到一道稍复杂的函数题时,他笔尖顿了顿,下意识抬眼,目光掠过斜前方池亭暮的背影。对方正微微低着头,露出的一截后颈在白炽灯下显得有些白皙,握着笔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似乎也卡在了某处。许识归收回目光,重新审题,很快找到了突破口。 交卷铃声响起,众人鱼贯而出。走廊上瞬间炸开锅,对答案的、哀嚎的、讨论解法的,喧闹不堪。 “最后那道大题辅助线你们怎么做的?”宋林轲一把搂住张渠的脖子,迫不及待地问。 张渠面无表情地掰开他的手:“三种方法,你想先听哪一种?” 池亭暮从后面凑过来,插嘴道:“我用了余弦定理,不过算到最后感觉有点怪……” 许识归走在他们旁边,没加入讨论,只是听着。当池亭暮皱着眉回忆自己的解题步骤时,许识归忽然低声说了一句:“你那个思路,开头是对的,中间化简时代数变形出错了。 池亭暮猛地转头看他,眼睛眨了眨,带着点恍然和探究。许识归却已经看向别处,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短暂的休息后,紧接而来的是化学考试。比起上午让宋林轲头疼的物理,化学显然友好一些,但题量不小,尤其是最后一道有机推断,设计得颇为巧妙。交卷后,宋林轲长舒一口气:“总算有一门能喘口气的了,上午那物理简直不是人做的!” 池亭暮一边收拾文具一边笑道:“谁让你平时不好好理解楞次定律,‘来拒去留’多形象。” “得了吧,你那套形象记忆法也就你自己用着顺。”宋林轲撇嘴,随即又想起什么,转向张渠,“化学最后那个同分异构体,你数全了吗?” 张渠推了推眼镜,冷静地报出一个数字。池亭暮立刻加入战局:“我觉得还得考虑一下那个特殊官能团的限制……” 许识归这次没说话,只是看着池亭暮因为投入争论而微微发亮的侧脸,和那颗随着他说话节奏仿佛在跳跃的泪痣。直到池亭暮转过头,带着寻求认同的表情看向他:“老许,那个反应条件是不是很关键?”许识归才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换来池亭暮一个“看吧”的得意眼神。 两场考试耗尽脑力,饥饿感准时袭来。四人再次走向食堂,傍晚的风带走了白日的燥热,多了一丝清凉。 “饿死了饿死了,我要吃两碗饭!”宋林轲捂着肚子嚷嚷。 “希望你打饭的手速比你配平化学方程式快。”池亭暮笑着揶揄。 “哼,等着瞧!” 食堂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食物的香气混合着青春的喧嚣,构成最平常也最鲜活的校园图景。他们挤在窗口前,端着堆得满满的餐盘找到位置坐下,话题已经从考试题目跳到了晚上的安排和明天要不要一起去打球。 许识归听着池亭暮眉飞色舞地规划,看着他在灯光下生动无比的眉眼,忽然觉得,这样按部就班、考试穿插着日常的日子,因为某个人的加入,似乎也变得不那么单调了。他夹起一筷子菜,安静地吃了起来,耳边是池亭暮和宋林轲关于“明天早上谁先起床”的新一轮赌约。 其实木刺(池亭暮)就是一个在“主不在乎”(三体)和“快交过路费”(大富翁)之间反复横跳,和在毒舌和神萌之间左右穿梭的男人,[点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