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人鱼饲养手册》 第1章 危险的人鱼 深秋,临近傍晚,蓝港利斯海岛。 太阳消隐于海平面线下,天色开始变得暗淡。 磅礴的海浪倚着风抵达岸边,击打礁石,跃起、降落。 裴斐飘在冰冷的海水中,唇瓣苍白,双眸紧闭,拧着眉,看上去颇为痛苦。 只见他眼皮轻颤,唰得一下睁开眼,察觉异常,微微皱眉,这不是自己的身体。 裴斐拼力爬到岸边,从嘴中呛出两口海水后,皱着眉环视四周。 忽地眸色微眯,不远处幽蓝的海水中泡着一个不明生物。 好像是只雄性人鱼。 男人拥有一尾无比闪耀,璀璨如宝石般绚烂的漂亮鱼尾,银白的长发凌乱散着,一张脸极具危险宛如诱尽苍生的绝美神祇。 裸露的肌肤从腰腹往上蔓延着反复叠加的伤痕,看着颇为凌虐。 最重要的是,裴斐眼前空间雪花般闪动一瞬,出现一行醒目至极的红色字体。 记录1:11月7日,人鱼厄里斯逃出实验室。 厄里斯?那不是《阴鸷反派人鱼复仇手册》里面的人物名吗? 难道自己穿书了? 裴斐当时只是随意翻看了一眼,只记住了厄里斯这个名字,其余人物剧情一概不知。 他弯腰伸出手指探去,呼吸极其微弱。 还活着。 在心中纠结一瞬,裴斐拖厄里斯来到到山洞旁,抵着石壁滑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与此同时,厄里斯长睫微颤,一双冰蓝泛淡金色的眸子睁开,直直撞进裴斐眼睛里,透出一种惊人到妖冶的美感。 裴斐出神一瞬,莫名心悸。 厄里斯看见裴斐时表情似乎怔了一下,张恨水,这人为什么还活着? 他眼底掠过一抹极快的情绪,垂眸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鱼尾,心中升起一丝不可置信的猜想。 重生。 上辈子他意外暴露人鱼之身,被张恨水这个卑鄙无耻的人类使手段囚禁住,历经折磨。 现在的时间点,好像是他趁着张恨水注射药剂的空隙,挣脱锁链,用玻璃碎刃抵着张恨水脖子逃出实验室。 之后,张恨水也被他扔进深洋里,葬身鱼腹,尸骨无存。 再想到后来发生的事,那些极为痛苦不堪的的画面一下涌了出来。 他刚逃出实验室两周,海上出现一群神秘人,四周搜寻。 人鱼族栖息地暴露,四散奔逃。 厄里斯也遭同类背叛,被抓进一处秘密生物实验室里。 囚在狭窄的器皿中,不断注射各种药剂折磨研究。 最后鱼尾感染剧毒异菌群,伤口恶化,彻底变成了下半身瘫痪的残废。 厄里斯神情变得十分阴翳可怕,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杀意直直朝裴斐射去。 裴斐被注视时,好似有毒蛇信子在身上爬一样,湿黏,阴冷。 他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轻咳一声,打破沉默:“你醒啦。” 厄里斯没有回答,仍一眨不眨地盯着裴斐看。 一阵风吹过,裴斐打了个寒颤,心头毛毛的,试探的伸出手在厄里斯面前晃了晃。 “喂,你还好吗?” 下一刻,裴斐手腕一痛眼中涌出惊愕,身体被瞬间击飞。 速度之快,让他完全来不及反应。 裴斐砸落在地上侧腰狠狠擦过石子,剧烈的痛意让他差点昏厥。 一双沁着雾的眸含着警惕,死死盯着厄里斯。 男人泛着神秘色彩的人鱼尾巴在裴斐满眼戒备中,幻化成结实修长有力的长腿,宛如暴露狂般大大咧咧敞着。 他惊怔一瞬,更加警惕地看着对面神情异常冰冷的男人。 厄里斯缓缓逼近,裴斐顿感不妙翻身而起,迅速疾跑。 慌乱的呼吸声伴着后面追来的脚步声无限放大的在裴斐耳边。 他心脏猛烈跳动,忽然,肩膀被一只大手钳住,半点动弹不得。 裴斐还没来得及回眸,脚踝被狠狠一踹,尖锐的刺痛袭来,身体震颤跪倒在地。 厄里斯上挑的眼尾含着讽刺,捏住他的下巴往上抬。 “怎么不跑了?” 这时,天空轰鸣一声,闪电照亮厄里斯冰冷的脸,裴斐因疼痛颤栗收缩的瞳孔倒映出厄里斯阴森森像鬼一样的脸。 四周又暗下来,幽幽的,飘忽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裴斐痛吸一口气,咬着唇狠狠瞪了一眼厄里斯。 大雨倾盆坠落,水珠滚过厄里斯精壮的窄腰极速下滑隐没消失。 他眼皮一撩,用居高临下的眼神冷漠看着裴斐的眼睛。 “留着也是无用,不如挖了。” 裴斐瞳孔微颤,心中暗骂,神经病吧。 低头张嘴锋利的牙齿咬穿厄里斯的虎口,舌尖尝到的血腥味。 厄里斯漠然的眸子似含有冰霜,“找死。” 下一秒,裴斐的脖子被一只大手死死卡住攥起掐紧,窒息感传来。 他死命挣扎着,思绪飞转,看着厄里斯的眼睛艰涩出声:“放开,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厄里斯眼底凉凉的杀意微顿了一瞬,看着那双坦荡到毫无畏惧的眼睛,略微沙哑僵硬的嗓音怪异重复:“救命恩人?” 两人挨得极近,裴斐似乎能感受到厄里斯胸腔轻微的震动。 “你差点死在海里,我可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把你救上来的。” 厄里斯就那么看了他一会,眼中骇人的阴翳凶悍褪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探究。 张恨水为什么没趁自己醒来之前动手呢?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救命恩人。 可笑。 裴斐见他有所松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触碰厄里斯的手背。 “那个,能不能先松开?” 厄里斯凝视着那双执着的眸,手指忽地微松。 瞬间,裴斐弯腰跪趴在地上剧烈咳嗽不止,眼角微微发红。 长睫不知是被雨水还是泪水浸湿,润成一片,看上去狼狈无比。 厄里斯如同看狗一样看着蜷在地上的裴斐,轻嗤一声,“你在耍什么把戏?” 裴斐唇瓣翕动,声音低低的:“我能耍什么把戏。” 身体孱弱得连逃跑都无法做到,能耍什么把戏? 那声音仿佛弥散于风雨中,清晰的被厄里斯捕捉到,“呵,莫不是你觉得我很好骗?” 裴斐诧异抬头,发出疑问:“我为什么要骗你?” 厄里斯一双眼冷冷的盯着他,晦暗不明。 “呵。” 裴斐控制住发抖的身体慢动作地往后退了一毫米,警惕道:“你不信?” 闻言,厄里斯掀起眼皮凉凉斜了他一眼,裴斐心头一颤,嘴唇紧抿。 “你失忆了?” “嗯。”裴斐敛去眼中波动,他确实没有原主的记忆,于是试探的朝厄里斯询问:“难道我们之前就认识?” 厄里斯薄唇微启,吐出三个字,“不认识。” 呵呵。 裴斐一点不信。 说不认识,骗鬼呢。 就厄里斯恨不得将他剥皮抽骨的眼神,说是有深仇大恨也不为过。 裴斐委婉道:“那你.......为什么要掐我?” 雨势愈来愈大,厄里斯眼睛像开了刃的刀盯着他不说话,裴斐脖子隐隐作痛,干笑两声,“这一定是个误会。” 他戒备的盯着厄里斯,不敢错过厄里斯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 动作缓慢的撑起身体,腰间扯着伤口传来疼痛,闷哼一声。 裴斐心脏怦怦怦的跳,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山洞,小心翼翼地绕过厄里斯。 见厄里斯没动心中稍稍松下一点气,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 山洞中。 裴斐似乎害怕厄里斯这煞神突然暴起动手,眼睛看着厄里斯不敢错过一丝一毫。 厄里斯满身寒意,随意选了个位置坐下,双腿曲着,直白的盯着裴斐看。 裴斐暗暗吐出一口气,心下稍安,虚脱的身体抵着冰凉石壁滑坐下去。 厄里斯露骨的视线没有一点收敛,心中思索着,眼前这人究竟是真失忆还是装失忆呢?他试图从裴斐眼中找到撒谎的痕迹。 一阵腥咸的海风吹过,裴斐打了哆嗦,脊背依旧紧绷着,总觉得自己在厄里斯眼中无所遁形。 他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露出迷茫的表情。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还有这是哪你知道吗?” “厄里斯。”厄里斯微微上挑的眼睛神秘幽沉,与那双黑亮的眼睛隔空相对,“不知道。” 厄里斯啊,裴斐沉默一秒,随即打量起周围。 山洞里有残留的火堆痕迹,还有一些干草树枝,他蹲下身弯腰在角落里寻找。 不多会儿,裴斐眼中闪过一抹欣喜,将打火机拾起握进掌心。 咔嚓一声,小小的火苗窜起,就见裴斐表情更激动了些。 不多会儿。 熏人的烟雾弥漫,裴斐朝火堆吹气,被烟呛得直咳嗽,眼睛也被熏得睁不开。 徐徐袅袅的黑烟升腾,消弭在空气中,火苗燃起镀亮了裴斐那清澈的黑眸,以及泛红的脸颊。 厄里斯望着他忙来忙去的身影,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膝上轻点。 裴斐伸出手放在火上烤,抬眸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厄里斯。 那行红字还在,而且厄里斯似乎看不见。 他思忖一瞬,手指微动解开领口的扣子,一寸寸往下解开。 烤干衣服后,朝厄里斯扔去,小声提醒道:“诺,衣服。” 厄里斯嫌弃的看了一眼地上皱巴巴的衣服,裴斐轻咳一声不自在的移开视线,“你总不能一直光着吧?” 他其实是想说人鱼都没有羞耻心的吗?但背脊处阵阵发麻发痛的伤口提醒着裴斐。 眼前的人鱼是如何的凶残、危险。 雨声滂沱,裴斐打了个喷嚏,咬牙轻颤,倚着墙微闭眼眸。 厄里斯眸底蕴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讥讽,指尖一动,将那件皱皱巴巴的衬衣挑起。 火堆渐渐燃尽,裴斐用手抵着唇浅浅咳嗽,脑袋变得昏重,喉间痒意愈发明显。 好似要将肺给咳出来,苍白的皮肤泛起不正常的红。 不知过去多久,恍恍惚惚中裴斐察觉有人靠近,心下警惕,将手中的石块握得更紧。 厄里斯蹲下身,盯着裴斐的脸看了一会,伸出指尖缓缓按上那跳动的脖颈。 裴斐心下一跳,喉结微动,厄里斯那双眼仿佛看透一切,薄薄的唇角绽放出一个诡异的笑。 薄薄的呼吸落在裴斐耳垂上,带起轻微战栗,阴沉沉的声线宛如恶魔在低语:“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第2章 跑什么? 裴斐心脏仿若被紧紧攥住,猛地睁开眼,抬手直击厄里斯颈侧。 下一刻,他手腕一痛,石头落地,肩膀被狠狠按在石壁上。 裴斐视线涣散,以为厄里斯会毫不犹豫捏碎自己的颈骨。 这时,他身上的钳制一松,脱力般弯了腰。 黑夜里,厄里斯凉薄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温度。 他早就看破了裴斐拙劣的算计,真失忆了? 裴斐看他时,眼中的情绪很复杂,像是认识他,又像是想试探什么。 独独不像张恨水的眼睛,真有意思。 旁边的呼吸声还没有消失,裴斐指尖嵌进掌心,不行,不能睡。 他强撑着不让沉重的眼皮合上,一滴冷汗顺着裴斐的额角滑下流进脖颈,大脑慢慢变得混沌,最后停止转动。 厄里斯冰蓝色的瞳孔先是盯着裴斐看了两眼,又扭头看向渗透不出任何光亮的夜色。 一声讥笑在空旷的山洞中响起,仿佛在嘲笑裴斐不自量力。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海边温度迅速急降,裴斐皱着眉冷汗直冒。 手指无意识推起上衣往下卡住裤腰胡乱扯拽,身体一歪滑下去。 模糊间触摸到一片冰凉滑腻的肌肤,哼唧一声舒服的贴了上去。 厄里斯神色嫌恶,皱起眉将人推开,寂静中,石壁发出“咚”的一声。 后脑勺处的刺痛激得裴斐半睁开眼,他只觉得自己好热,好热,接着又彻底昏死过去。 等裴斐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处破旧的木屋中。 他瞬间警惕,撑着虚弱的病体坐起,半靠在床头扫视四周,松了一口气。 外面天色大亮,光线从小小的窗口照了进来。 嘎吱一声,木门被人推开,裴斐顺着声音看过去。 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女孩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水进来,眼神怯生生的,有些欣喜,“哥哥,你醒了。” 裴斐敛下戒备的情绪,挤出一抹温和的笑点了点头,随后浅咳起来。 纤长的睫毛被濡湿,眼角泛着靡丽的红,看着有些可怜。 他忍着喉咙痒意接过碗道谢时,发现自己嗓子沙哑得不像话。 裴斐喝完大半碗热水,好上许多。 “小朋友,这是你家吗?” “嗯嗯。” 女孩害羞的点头,垂着眼不敢看人眼睛。 她见裴斐喝完了水,接过碗跑出了房间。 裴斐看着晃动的门板,眸色微微眯起。 脑中快速回想昨晚发生的事,他记得自己很冷然后很热很热。 无意间触摸上一块凉丝丝的,很舒服的......随即脑袋一痛,没了意识。 失温症啊,死里逃生。 裴斐掀开被子,长腿落地,眸色顿了一下。 自从醒来,那行红字就消失了。 之前是幻觉吗? 他呼着不匀的气走出房门,舔了舔发干的唇瓣,扶着门框咳嗽。 看来将衣服给厄里斯不是完全没有作用的,裴斐唇角轻弯了下。 倏地掀起眼皮,背脊僵硬一瞬,看向对面不知看了多久的厄里斯。 还有那行红字又出现了。 厄里斯凉凉的眼底幽深了几分,径直转身。 呵,真会耍小聪明。 裴斐总觉得厄里斯看透了自己的想法,抿一下唇,低着头跟了上去。 厄里斯脚步一顿,深邃的眸看向不远处的海面。 裴斐撞上一堵坚硬冰凉的肉墙,被冷得身体一颤,脚下不稳后退好几步,手臂被一只大手拽住。 厄里斯果不其然皱了眉,路都走不稳,真蠢。 裴斐低身道谢,“多谢。” 厄里斯进入房间,裴斐呼吸一滞,那行红字又消失了,一个猜想浮上心头。 厄里斯视线望向院中一会往前一会往后的人,眸色微眯。 裴斐像是证实什么,垂着眸进入房间。 木屋中,坐着一个60多岁的老爷爷,和刚刚见过的小女孩。 裴斐与老人打过招呼,坐到空出的位置上,拿起筷子吃饭。 老爷爷很热情,“都是家常菜,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来?” 裴斐温和一笑,“吃得来,味道很好。” 吃好饭,裴斐看着厄里斯熟练的挽起袖子收拾碗筷洗碗,眼中闪过讶异。 院中,女孩看见裴斐出来,兴奋的跑过来。 “哥哥,我这就去给你拿药。” 裴斐笑意盈盈的道谢,“那多谢你了,小朋友。” 他吞下药,舌尖泛着苦味,敛眉低垂。 厄里斯倚着门框看着,裴斐很白,身形消瘦,一双纤长的睫毛像把小扇子般轻扇。 似乎被苦到了,眉间轻轻拧着。 裴斐敏锐抬头,两人对视着,不发一言。 晚上,裴斐躺在床上,盯着木质天花板出神。 房门吧嗒关上,将他思绪拉回,一道高大身影立在床前落下大片阴影。 而且,那行红字又出现了。 墙角蜘蛛织着网,屋内墙壁上有个小小的灯泡,光线有些暗。 厄里斯半边脸隐在阴影下,静默得像只鬼。 裴斐眼眸低垂,直挺挺的躺着一动不动,嘴唇翕动一瞬想说什么然后又紧紧抿着。 被子轻掀凉风袭入尚且算暖和的被子中,裴斐察觉到厄里斯在身旁躺下,悄悄墙边挪。 床很窄,一个将近一米9的男人与另一个1米8几的男人躺在一起,让本就窄的床显得更狭窄。 裴斐身体渐渐觉得麻木,小心翼翼的动弹。 房间里安静得落阵可闻,窗外风吹过树木沙沙作响,气氛愈发的诡异。 裴斐喉咙中有股难以克制的痒意滚动浅浅咳嗽起来,连带床都发出微弱的震感,肺部的空气变得稀薄。 厄里斯微微偏头看过去,眸光随着裴斐颤动的身体流转,如有实质,堪堪停在那瘦弱苍白的脖颈上,一枚小小的黑痣不偏不倚长在有力跳动的大动脉处。 他骨节分明的手拽着灯线拉动一下,房间陷入霎时黑暗中,裴斐甚至能听见自己鼓噪的心跳声。 他嗓音微微带着哑,问,“你睡着了吗?” 身旁很近,厄里斯轻飘飘的声音来,“没。” 裴斐闭着眼,缓缓呼出一口气,“昨晚,多谢。” 他从那个女孩沈小梨口中得知是厄里斯背着昏迷的他来投宿的,和裴斐想象的有点出入。 在他原本的想象中,厄里斯不趁他昏迷之际下毒手,已经算得上手下留情了。 约莫过了片刻,裴斐忽然想起什么,道:“我听沈小梨说你过两天要离开?” 这里是一处偏远的海岛,经济条件较为落后,听沈小梨说他爸爸妈妈都在外面打工,村里基本很少有年轻人。 村里人出行补给物资的方式就是坐船,一个月有一次轮船去往陆上。 再过4天就有一趟船,等下一趟就要一个月后。 裴斐在沈小梨爷爷口中得知,这方世界并没有任何精怪之物。 那厄里斯人鱼的身份,倒是个祸患。 裴斐也担心厄里斯会因为这个秘密,对他下手。 厄里斯视线幽幽落在裴斐脸上,似要窥探裴斐皮肉下的灵魂。 “你,和我一起走。” 裴斐修道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问道,“为什么?” 久到裴斐觉得厄里斯不会回答时,厄里斯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响起:“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裴斐在心中腹诽。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时不时发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渐渐的,裴斐不再咳嗽,呼吸也逐渐平稳。 黑夜中,厄里斯睁开眼睛,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窥见裴斐微微皱起的眉。 他神情冷漠的下床,推开房门离去,裴斐唰得睁开眼。 那行红字消失了。 第二天。 吃完早饭后,裴斐一直跟在厄里周边,像个蝴蝶似的,左探探,右探探。 厄里斯没阻止他这怪异行为,眼中的多了几分探究。 裴斐得出一个结论,以厄里斯为圆心画圆,超出5米的距离,红字消失。 踏入圆内,红字就会出现 那行红字到底代表什么呢? 11月7日,人鱼,逃出实验室。 联系在一起,好像是件很坏的事啊。 裴斐心下一沉,依旧思考不出那行红字究竟代表了什么。 但他有一种直觉,这对他很重要。 夜凉如水,裴斐推开房门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瞬间转身,下一秒手腕被紧紧扣住。 他因着惯性跌到门板上,Duang的一声,后腰伤口被牵扯到,裴斐发出低嘶声。 对方将鱼尾幻化成双腿欺身靠近,那双深沉的眸子望过来时,裴斐心里咯噔了一下。 “跑什么?” 霎那间紧绷逼仄的室内仿佛稍微一点动静就能瞬间爆炸,裴斐眼中含着一层浅浅的水雾。 是痛的,这具身体格外的脆弱。 “我不知道你在洗澡,你先把衣服穿上。” 厄里斯就这么抓着他手,看了好一会后,收起眼底的试探,面不改色的转身。 不是装的,也没恢复记忆。 人格分裂吗?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裴斐眼前晃过白花花的肉色,下意识偏头。 不要脸。 同时心中很疑惑,难道人鱼都如此的天赋异禀吗? 过了一会儿,裴斐依旧躺在床里侧,思绪纷乱,呼吸逐渐平稳。 厄里斯睁开眼坐起上半身坐起,视线一晃定在裴斐的脸,眼底全是冷漠。 裴斐心下警觉,身旁的人又躺下了。 厄里斯唇角露出一抹带有恶意的讥笑,侧身盯着裴斐的后脑勺看。 裴斐头皮发麻,长睫微微轻颤,很难察觉他醒着。 不是,厄里斯到底想干什么? 两日后,清晨。 裴斐眼下泛着淡淡的郁色,站在船上朝沈小梨爷孙两人挥手告别。 3个小时后,白港市,监察局。 裴斐朝监察官说明事情原委,得到了原主的身份信息。 张恨水,29岁,环海生物实验室研究员,家住华府国际2栋19-1号。 生物实验室研究员啊,裴斐琢磨着这几个字走出监察局。 门口,裴斐看着面前的厄里斯,有些惊讶,“你怎么还在这?” 厄里斯定定看着他,眼底却没有任何情绪,“我不知道去哪。” 有时候裴斐都怀疑厄里斯不是人鱼,而是拥有智慧的仿真机器人。 美得不像话仿佛造物主炫技之作的脸,还有一双一个不小心能将人的灵魂给吸进去的眼睛,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你。 仿佛在说“我说的是真的。”蛊惑意味无形无色。 裴斐沉默转身,在厄里斯看不到的地方,唇角微微一勾。 第3章 暗算? 华府国际,19楼。 裴斐站在门口试探的将指纹摁上去,电子音响起:验证成功,欢迎回家。 他伸手推开门,按亮玄关处的灯朝里看去。 砰的一声厄里斯带上了门,也拉回了裴斐的思绪。 裴斐找到张恨水的身份证,银行卡,出门。 厄里斯依旧跟鬼一样,一直跟着。 街上,这对奇怪的组合,让路过的人纷纷朝两人投来探究的目光。 一个长得跟神仙似得的男人,像小狗一样跟着一个各方面都很普通的男人,怎么看都很怪。 期间有人想上前找厄里斯搭讪,全都被厄里斯那看人跟看狗一样的冷漠眼神逼退。 裴斐则像习惯了厄里斯盯着他的目光,满不在乎的逛起街。 商场,手机店中。 将最新款智能手机拿在手中,裴斐不知想到什么,微笑着对店员道:“再给我拿一款这个白色手机。” 店员脸上的笑容更真诚的了些,“好的。” 裴斐补办了手机卡,又重新开了张手机卡激活,插入新手机里转身塞进厄里斯怀中,“诺,送你。” 厄里斯盯着手中的手机看了许久,又跟上裴斐的步伐。 裴斐在商场里买买买,将自己和厄里斯里外的衣服买了个遍。 之后,裴斐找了一家看上去的不错的餐厅,带着厄里斯吃完饭,心满意足的打车回家。 玄关处,裴斐正在换鞋,厄里斯将手中的袋子往地上一放。 看着裴斐弯着腰换鞋,修长的腿绷得笔直。 厄里斯杵在门边,嗓音中带着一丝不解,“为什么?”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裴斐穿着拖鞋疑惑转身,“什么?” 玄关的灯不大亮,厄里斯垂着眸指尖轻捻,“为什么给我买这些?” “想买就买了。”裴斐语气很自然,转身进了浴室。 十几分钟后,他单手擦着湿发出了浴室,朝沙发上看电视的厄里斯说道:“你会用热水器吗?” 厄里斯盯着他摇了摇头,裴斐了然,道:“过来,我教你用这个。” 浴室热气萦绕,有股淡淡的沐浴清香,两人站在花洒下。 裴斐耳根连着脖子大片肌肤泛着淡淡的粉,“学会了吗?” 厄里斯点头,“学会了。” 裴斐放心的走出浴室,来到水吧台边,烧好热水。 他在抽屉左翻右找,终于找到感冒药,拧开瓶盖倒出三粒药片,放进口中用温水吞下。 淅淅沥沥的水声传进裴斐耳中,他盘腿坐在沙发看电视。 几分后,裴斐扯了扯领口,体内升起一股诡异的躁动。 裴斐拿起遥控器一看,27度。 将温度调到最低喉,他呼吸愈来愈重,一种难以启齿的空虚感灼烧着他的神经。 裴斐紧咬下唇渐渐渗出血丝,试图用痛意维持清醒。 然而变本加厉的灼热袭卷裴斐全身,一声压抑不住的喘息也从他喉间溢出。 他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唇,理智在疯狂边缘叫嚣。 脸上如同晕染了胭脂,他毫不犹疑地起身,身形微晃跌回沙发上。 强烈的眩晕感如同潮水冲击裴斐全身每一处经脉,他扶着沙发咬破舌尖,刺痛冲入大脑换来瞬间清明。 无尽的空虚,理智在涣散,难言的痒热痛苦地将裴斐一寸寸侵蚀吞噬。 厄里斯穿上居家服打开浴室门,立马意识不对劲。 房间温度太低了,宛若冰窖。 沙发上,裴斐整个人扭成一团,全身泛着不正常的绯红。 汗湿的几缕发丝凌乱散着,眼眸被逼出点点泪光浸润眼尾,透着一种触目惊心的破碎感。 衣服松松垮垮的在无意识磨蹭中散乱,欲落不落挂在身上。 厄里斯神情依旧冰如寒潭,视线丝毫不掩饰那直白的探视。 裴斐涣散的目光对上厄里斯冰冷的眸,浑身一僵,放开手中的毯子。 滔天的羞耻感从头顶浇下,他薄唇微张露出一点若有若无的猩红,一字一句含着狠劲低哑破碎。 “你暗算我。” “我用得着暗算你?” 裴斐看似狠厉的模样,实则像只色厉内荏的小猫,露出小爪子威胁人,没有任何作用。 厄里斯就那么走到沙发边,蹲下身在裴斐身旁近距离地审视。 厄里斯的话他信了大半,但裴斐无法容忍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被人看到,死死咬住伤痕累累的下唇。 “滚.......离我远点.......” 厄里斯毫不在意被骂,慢悠悠的起身,走到水吧台处,倒了一杯冰水折回。 将冰水贴在裴斐绯红的脸颊上,裴斐猛地睁开眼,急不可耐的伸手去夺水杯,手指碰上厄里斯凉凉的指尖像是过电一般带起战栗。 裴斐含着杯口往嘴里狂灌,冰凉的水液顺着喉头进入身体,如同水滴进入沙漠缓解不了任何燥热。 水杯滑落,哗啦,玻璃渣四溅。 裴斐皱着眉光脚踩在地上,弯腰拾起一块玻璃渣嵌入掌心。 殷红的血花晕开,裴斐喟叹一声,推开厄里斯,踉踉跄跄跑开。 他怕自己再不离开,就会不管不顾的朝厄里斯扑去。 厄里斯神情十分冷淡,静静看着这一幕。 椅子倒地,花瓶破碎,房间里,一片狼藉。 裴斐踩上一块玻璃碎渣,血液流出,他怔愣的低头去看。 厄里斯看着那血痕,讥讽一笑,真蠢。 “要死啦!大晚上的搞什么?” 嘭嘭嘭的拍门声响起,裴斐意识慢了半拍顺着声音侧目看去。 厄里斯沉沉的眼眸让人难以捉摸,走到他面前将他后退的范围困死在墙角,抬手撩开那一缕湿发,靠近他耳畔,询问:“要开门吗?” 裴斐用手推拒厄里斯的肩膀,骨头软得像面条,裸露在外的皮肤变得赤红,摇头泪珠顺着湿岑岑的脸颊流落,声音婉转像是转了几个调,“求你,别开。” 厄里斯笑了,将裴斐的下颚骨捏在掌中,“可是我想开呢。” 下一刻,厄里斯面无表情地拉开门,声音冰冷:“有事?” 砸门的男人感受到厄里斯极具威压的气势,凶神恶煞的表情瞬间变了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没事没事。”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厄里斯半倚着门框,听着哗啦啦的水声朝里看去。 裴斐像一条搁浅的鱼,置身在浴缸中,渐渐忘却房间中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厄里斯薄唇轻启,一张一合吐出两个字。 耳边响起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裴斐睁眼,入目是洁白的天花板,手上打着吊瓶。 厄里斯提着早餐进入病房,看见发呆的裴斐,说:“醒了。” 裴斐脑中极速闪过几个画面,神色很复杂,耳根连着脖子通红一片。 厄里斯挑眉,“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裴斐拉过杯子盖住自己脑袋,捂着耳朵不想听,“别说了。” 床边,厄里斯满不在乎,还是旁边的人好心提醒裴斐,告诉他吊针回血了。 裴斐这才从被子探出,红着脸道完谢后,按响护士铃。 护士处理好离开,裴斐手指微蜷着,不敢直视自己的手。 他隐约记得意识清醒的最后一秒,厄里斯脸上的神情漠然得刺人。 裴斐犹豫了一会,谨慎开口:“我昨天到底怎么了?” 厄里斯盯着他,突然笑起来,“奥,没什么,你吃了烈性春药而已。” “我也没吃什么啊。”裴斐震惊,随即一愣。 他昨天在抽屉里找到原主装在瓶子里的感冒药,吞了三片。 吞之前他还特意看了眼日期,没有过期,但谁TM能想到那里面是春药啊。 裴斐牙都要咬碎了,垂着眸沉默。 厄里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冰凉的手指从裴斐脖子动脉滑过。 裴斐汗毛直立,鸡皮疙瘩起了一声,瞪着眼像只炸毛的狮子。 厄里斯一点不在意,撩开他额前散落的发丝,语气似乎带着点恶意。 “想起来了吗?” “没有。” 裴斐一口否认,但脸色很难看,背脊也隐隐发凉。 昏黄的光影倾洒摇晃,裴斐回到家进入卧室,掀起衣摆朝镜中看去。 青紫一大片紫,他皱眉放下衣服轻轻喘了一口气,这具身体可真容易留下痕迹。 一来是因为穿来那天遭厄里斯的毒手,二来是昨天晚上浴缸硌的。 晚上7点10分,裴斐和厄里斯去到离家1公里处,洵海城对面的商城吃饭。 一锅热气腾腾的酸汤豆米火锅上桌,裴斐将这个季节时兴的几样野菜放进滚烫的砂锅中。 煮熟后,裴斐尝了一口,眼前一亮。 一大锅菜,被裴斐、厄里斯两人吃得一干二净。 裴斐结账完,发现厄里斯不知道去了哪。 等裴斐找到厄里斯时,已经是10几分钟后。 “去哪了?” 厄里斯回答:“随便逛了逛。” 裴斐看了裴斐一眼,似乎相信了。 凌晨两点多,裴斐抱着枕头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轰隆……” 震耳欲聋的声音灌入裴斐耳中,一阵疾风迅猛呼啸卷过,猎猎作响。 外面警报声呜鸣,房内东西掉落横倒乱遭遭的。 一股黑烟冲天而起,玻璃被瞬间震碎四溅,裴斐目光茫然朝外看去。 发生了什么? 厄里斯站在卧室门口,眼底如同染血般死死盯着外面,突然转向裴斐,“你要去哪?” 裴斐握上门把手的手一顿,本能的觉得危险,转身反问:“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有问题吗?” 这人鱼有精神分裂吧。 前几分钟不是好好的,这会儿怎么跟要杀人一样。 室内极静,厄里斯眸子阴霾沉沉,没再说什么。 裴斐觉得很莫名其妙,拖着受伤的脚避开地上的玻璃碎渣。 “有人吗?有人吗?”激烈的敲门声响起,裴斐和厄里斯同时看过去。 “监察官,我举报,这里面有个男人,怪怪的,你们可要好好查查。” 这声音是昨晚来敲过门男人的,裴斐抬眸望着厄里斯,结果发现这人一点都不紧张。 第4章 怀疑 年长的监察官李肃和身旁的年轻男监察官对视一眼,眸色微眯,锐利的视线扫过身材臃肿、面色猥琐的男人。 “为什么这么说?” 男人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他家时不时传出惨叫声可渗人了,而且那男人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厄里斯抓过裴斐的肩揽着打开门,脸色平静的看向陈肃两人,“监察官,有什么事吗?” 猥琐男人对上厄里斯幽冷的眼神背脊升寒,随即看到被厄里斯揽住的裴斐心中一突,心底浮起一个怪异的念头。 原来是两个男人,难怪动静那么大。 李肃观察着厄里斯与裴斐两人,扶了扶眼镜审视道:“你们是刚刚搬来的?” 裴斐垂眸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厄里斯平静的看向李肃,无论外貌还是眼神都有种摄人心魄的侵略感。 “是的。” 闻言,李肃镜片后的眸露出一点精光,“姓名?” 厄里斯薄唇微启,嗓音似乎具有蛊惑人心的魔力,“厄里斯。”。 李肃眸子微眯,看向裴斐。 “这位先生你呢?” 裴斐微顿:“张恨水。” 李肃和另一名监察官对视一眼,神情严厉的看着两人,“最近有看到过奇怪的人吗?” 厄里斯脸色平静完全看不清任何情绪,“没有。” 李肃转而看向裴斐,目光锐利如刀,“这位先生你呢?有没有看到过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倒是没有,奇怪的鱼倒有一只。 裴斐皱眉犹豫一瞬肩胛骨处传来痛意,嘶哑的声线响起:“不知道。” “不知道?有还是没有?”李肃这话带着微妙的胁迫,裴斐觉得头晕强撑着精神说:“或许有吧?我不记了。” 忽地一阵天旋地转,视线模糊不清,这破身体,裴斐胳膊猛地被人拽住。 耳边声音远去,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陷入昏迷中。 昏厥中,似乎有人七手八脚搬运他的身体。 裴斐脸色苍白额头一直渗汗,发着烧似乎正在做噩梦手乱动着往前抓,干裂的唇瓣微张呓语着什么,“不要不要……” 厄里斯疑惑微微压低身体去听,长发被裴斐抓进手中,医生进来看见这一幕轻咳一声。 他毫不留情掰开裴斐的手指,医生看着厄里斯说:“病人各项体质正常,没什么大碍.......” 厄里斯点点头已示了解,医生交代完准备离去,脚步一顿朝厄里斯轻声叮嘱,“咳咳,还有病人一周内不可进行房事。” 医生声音很轻但也很清晰,病房瞬间寂静无声,其他床的人停下动作纷纷看来。 厄里斯阴寒的眸色席卷医生,医生背脊莫名一寒摸了摸鼻子离开病房。 出病房后,医生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他是真不懂,那嘴咬的跟什么似的,身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 床上的裴斐时不时溢出呓语声,脸色带着不正常的红晕,惊呼出声:“不要。” 病房旁边,大妈惊讶道:“小伙子你醒了。” 这是在医院?裴斐半坐起身靠着床朝大妈点了点头。 大妈忍不住劝说,“小伙子,找男朋友不能只看脸啊,打人的可不兴要。” 裴斐脸上的表情寸寸皲裂,不解的指了指自己,发问:“我男朋友?” 大妈附和,“是啊是啊,虽然长得更仙女似的,可一点不会疼人……” 说得跟真的一样,裴斐忙制止大妈,“那个,我没男朋友。” 病房电视机里,正在播放实时新闻,监察局的领导被记者堵在爆炸现场。 “这次爆炸是由什么引起的呢?” “有消息说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您如何回应这种说法?” “城市存在这么大的安全隐患,对此您如何解释呢?” 病房里,围绕着洵海城爆炸事件八卦纷纭。 “听说这个爆炸死了不少人咧。” “可不是,听我三姨夫家大哥他媳妇娘家在单位上的侄子同事说,这次死得人都是为国家做出巨大研究的实验员哟。” “真的假的?不会是星际□□干的吧?这些杀千刀的......” 裴斐侧目看见病房门口出现两道熟悉的面孔,是昏迷前那两个监察官。 “张恨水先生,有一些问题需要你回答,希望你配合。” “好。” 病房其余人默默竖起耳朵,李肃神情温和语气柔而缓,“厄里斯和你是什么关系?” 裴斐微皱眉做思考状,李肃一直在观察裴斐情绪,眸色微眯,“很难回答吗?” “不是。”裴斐摇头浑身汗水湿黏不大舒服,“我最近摔到脑袋了,记忆丢失了一部分,我和厄里斯应该算是朋友吧。” 李肃神色复杂,“那厄里斯有奇怪的行为吗?或者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吗?” 奇怪的行为?奇怪的话? 厄里斯本来就是一个奇怪的存在。 裴斐想起那一尾漂亮的尾巴,以及厄里斯对这具身体强烈的恨意,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好像没有。”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想起昨晚是厄里斯送自己来医院的,裴斐垂眸:“没有。” 李肃见状和身旁记录的监察官对视一眼,“你认为厄里斯有杀人的倾向吗?” 那可太有了,裴斐视线凝滞对上门口处厄里斯犹如漩涡般深幽的眸,干涩的喉咙不舒服地滚动一下。 “应该没有吧。” 陈肃之后又问了好几个问题,见问不出什么起身往外走迎面撞上厄里斯。 厄里斯同陈肃游刃有余的交谈,晦暗难辨的目光越过空气锁视着裴斐的眼睛。 阴沉沉的,让裴斐想起初见厄里斯时那异常凶残的模样。 他被褥下的手握紧成拳头,被动承受厄里斯仿佛能穿透身体窥探灵魂的目光。 突然,眼前的那行红字变了。 厄里斯:异能未知,十分痛恨人类,极度危险的实验体。 这是预警吗?裴斐皱眉,还有厄里斯居然拥有异能,是什么呢? 监察官走了,厄里斯凑近裴斐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要我给你把监察官找回来吗?” 裴斐身体一僵,好敏锐的感知,忽地厄里斯用力攥住裴斐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眸色阴冷:“还真想啊。” “没有,你想多了。”裴斐抿着唇偏头,挣脱厄里斯的钳制。 好一会后,他干涸的喉咙求救,悄悄瞄了一眼在一旁坐着的厄里斯后。 长腿落地,突然一阵眩晕感袭来朝旁倒去,胡乱中想攀住什么。 裴斐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拉回,厄里斯深邃的眼睛仿佛要把裴斐吞噬。 “就算说了,你又能逃去哪呢?” 妈的,好直白的警告。 裴斐闭着眼一股冷冽的气息直往鼻子里钻,烦躁地推开厄里斯,目光略微古怪的看去。 “你以为你就能为所欲为?” “能不能的,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裴斐瞥了眼厄里斯,“让开,我要去喝水。” 医院顶楼,空旷天台上。 裴斐漆黑浓稠的眸抬头望天,张开双臂闭着眼感受清风拂过。 他沉默的走下天台阶梯,一眼看见门口站着个人。 裴斐额角微跳,是厄里斯。 厄里斯身材高大,黑风衣,长发轻飘,纤薄而红润的唇抿着,狭长的眼很冷,冷白的手指夹着忽明忽暗的猩红一点。 裴斐下意识观察起厄里斯的神情,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两人目光穿过空气交汇,一道严肃的声音打破这一安静的氛围。 “两位请跟我们回趟监察局。”陈肃出示证件身后跟着两个的监察官。 下午5点40分,监察局内,审讯室中。 “10月21日中午12点你在哪?” 裴斐垂着眸,双手交叠抿了抿唇角声音很低,“我饿了。” 审讯监察官皱眉,厉声喝道:“你当这是哪?赶快老实交代。” 审讯室外,陈肃看着裴斐脸色苍白病殃殃要倒要倒的模样,招呼手下的人去打饭。 一墙之隔,审讯室内。 审讯员眸色冷锐,“你和张恨水什么关系?” “算是认识。” 审讯员将手中的本子一扔,严肃质问:“昨天下午你去洵海城干什么?” 厄里斯面色不改,“我没去过。” “你撒谎。” “嗯?”厄里斯不解。 审讯员似乎看透一切,“监控都拍到了。” 厄里斯若有所思,“可是我真没去。” 审讯员皱紧眉,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声道拔高,“不是你,是谁?” 厄里斯直视审讯员的眼睛,声音很淡:“监察官,你这是污蔑。” 审讯员身旁的心理医生沈言静静望进厄里斯的眼睛里,“你和张恨水真的不熟吗?或者说你对他有种微妙的情绪。” “奥,我怎么不知道。”厄里斯面无表情,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安静凝向沈言。 沈言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一锤定音,“你恨他。” 随后感受一股令人胆寒的视线落到他身上,沈言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厄里斯幽深的眸仿若万年古潭没有一丝波澜,“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