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成为恶毒师兄后主角为我黑化了》 第1章 第一卷:初遇即折辱 辱 第一章:穿书与系统 谢尘最后的意识,停留在自己愤愤敲下的一行书评上:“煞笔作者写着煞笔剧情,还有一群煞笔粉丝无脑吹!” 他不过是吐槽了一本当下最火的升级流爽文《九霄仙途》,里面的恶毒反派大师兄谢砚书,名字跟他同音不说,手段还极其低劣降智,屡次迫害主角顾清寒,最后在主角登顶仙途时被废去修为,囚禁于幽寒冰狱,受尽折磨而死。 这结局,谢尘看得憋屈。 许是怨念太深,他眼前一黑,再醒来时,入目是雕花古木的床顶,鼻尖萦绕着清冷的檀香。 【叮!恶毒反派拯救系统绑定成功!宿主:谢砚书。】 一道冰冷的电子音在脑海中响起。 谢尘,不,现在是谢砚书了,猛地坐起身。他环顾四周,是一间古朴雅致却透着冷意的静室。他低头,看到一双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绝非他自己那双因常年敲代码而略带薄茧的手。 “怎么回事?幻觉?”他喃喃自语。 【并非幻觉。宿主谢尘,您已穿越至小说《九霄仙途》世界,成为反派谢砚书。原定结局:被主角顾清寒囚禁于幽寒冰狱,永世不得超生。】 眼前凭空展开一道光屏,上面清晰地展示着他——谢砚书,在暗无天日的冰狱中,四肢被符文锁链贯穿,浑身染血,眼神空洞绝望的画面。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开什么玩笑!送我回去!”谢砚书(以下统称谢砚书)在心中怒吼。 【任务失败或拒绝执行任务,将即刻触发抹杀程序。成功推进剧情,可获取积分,积分达标方可回归原世界。】 系统根本不理会他的抗议,声音毫无波澜。 【发布初始任务:宗门大比。任务要求:于今日宗门大比擂台上,以‘阴风指点穴’手法偷袭主角顾清寒,夺取其入门法宝‘青玉流云佩’。任务完成后,当众嘲讽:‘废物不配修仙’。任务时限:两个时辰。任务失败:电击惩罚(初级)。】 光屏上出现了任务详情,甚至还贴心地附带了“阴风指点穴”的手法图解和嘲讽台词,以及顾清寒和他那青玉流云佩的图像。 那玉佩,据小说里写,是顾清寒早已亡故的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是他踏入仙途的精神支柱,温养其经脉,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谢砚书的心沉到了谷底。这哪里是什么拯救系统,分明是把他往死路上逼的催命符!一旦做了,就是和主角结下不死不休的死仇,完全复刻了原主的作死之路。 “我不能……”他试图挣扎。 【警告!检测到宿主抗拒情绪,十秒后执行电击惩罚,10, 9, 8……】 强烈的危机感让他汗毛倒竖。在计数到“3”时,他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我……做!” 【任务已接受。请宿主尽快准备。】 系统的声音消失,光屏隐去。谢砚书颓然坐在床沿,冷汗浸湿了内衫。穿越的震惊、对未知的恐惧、对系统强权的愤怒,以及一丝对那个尚未蒙面的主角顾清寒的愧疚,交织在他心头,让他几乎窒息。 他回想起书中对谢砚书外貌的描写——“眉目如画,清冷孤高,如雪山之巅不可攀附的冰莲”。他走到一旁的铜镜前,镜中映出一张极其俊美的脸,肤白如玉,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一双凤眸天生带着几分冷意。只是此刻,这双眼睛里盛满了茫然与挣扎。 “谢砚书……”他默念这个名字,感觉无比讽刺。原主是个真煞笔,可他谢尘不是!他必须活下去,找到系统的漏洞,绝不能坐以待毙! 带着这种混乱至极的心情,他在侍童的提醒下,换上了天衍宗亲传弟子特有的云纹白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向了宗门大比的演武场。 演武场上人声鼎沸。各峰弟子齐聚,高台上坐着宗门长老和掌门。谢砚书作为宗主首徒,地位尊崇,径直走到了高台下的首席弟子区域,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个正在擂台上比试的少年身上。 那应该就是顾清寒了。 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身形略显单薄,面容俊秀,眉眼间还带着少年的青涩,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坚定。他的对手修为比他略高,但他凭借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和精妙的剑招,竟稳稳占据了上风。 最终,他一招“流云逐月”将对手逼下擂台,赢得了满堂彩。他微微喘息,额角带着汗珠,却难掩眼中的喜悦和光彩。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悬挂在腰间的那枚青翠欲滴的玉佩,仿佛从中汲取了力量。 那就是青玉流云佩。 谢砚书的心揪了一下。那眼神,清澈、专注,充满对未来的希望。而自己,马上就要亲手碾碎这份希望。 “下一场,宗主首徒谢砚书,对阵外门弟子顾清寒!” 执事长老的声音如同催命符。顾清寒看向谢砚书的方向,目光中带着对宗门大师兄应有的尊敬,以及一丝跃跃欲试的战意。 谢砚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换上原主那副冷漠孤高的面具,飞身掠上擂台,衣袂飘飘,姿态优雅,引得台下不少女弟子低声惊呼。 “大师兄。”顾清寒持剑行礼,姿态不卑不亢。 谢砚书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连剑都未出。 比试开始。顾清寒深知对手强大,一出手便是全力,剑光如虹,攻势凌厉。谢砚书凭借着远高于他的修为,轻松写意地闪避着。他的内心却在疯狂交战。 “动手啊!再不动手电击就要来了!” “不行!这一下手,仇就结死了!” “不动手现在就得死!” “或许有别的办法……” 【警告!任务时限剩余一刻钟。即将执行电击惩罚!】 系统的倒计时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在顾清寒一剑刺向他左肩,他侧身避开,两人身影交错的那一刹那,谢砚书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和痛苦。 对不起了,顾清寒。 他并指如风,体内灵力以一种极其阴损的方式运转,悄无声息地点向了顾清寒后背的几处大穴!正是“阴风指点穴”! “呃啊!” 顾清寒只觉得一股阴寒刺骨的力量瞬间侵入经脉,灵力运转骤然停滞,浑身一麻,剧痛传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擂台的地面。 全场哗然! 在正式比试中,尤其是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使用这种偷袭性质的阴毒手法,是极为令人不齿的! 顾清寒艰难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被背叛的愤怒,死死地盯着谢砚书。 谢砚书强迫自己不去看他的眼睛,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弯腰,伸手粗暴地扯下了他腰间的青玉流云佩。玉佩离身的瞬间,顾清寒的眼神瞬间空了,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不……还给我……”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为经脉受创而无力起身。 谢砚书将玉佩握在手中,那温润的触感却让他觉得烫手。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冰封的冷漠,对着瘫倒在地的顾清寒,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念出了系统的台词: “废物,不配修仙。”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演武场。 瞬间,满场寂静。所有人都被这位平日里清冷出尘的大师兄,此刻展现出的刻薄与狠毒惊呆了。 顾清寒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极致的羞辱与恨意。他抬起头,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此刻燃着熊熊烈火,像是要将谢砚书的形象彻底烙印在灵魂深处,声音嘶哑如泣血: “谢…砚…书!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奉还!” 那刻骨的恨意,让谢砚书的心猛地一缩。他攥紧了手中的玉佩,面无表情地转身,在无数道震惊、鄙夷、畏惧的目光中,一步步走下了擂台。 【初始任务完成。奖励积分:10。请宿主再接再厉。】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而机械。 谢砚书却感觉不到丝毫喜悦,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沉甸甸的罪恶感。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与顾清寒之间,已然立下了一道名为“仇恨”的、几乎不可跨越的深渊。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第2章 第一卷:初遇即折辱 第二章:掠夺与“私货” 回到冷清得如同雪洞一般的洞府,谢砚书反手设下禁制,隔绝了外界。他背靠着冰冷的石门,缓缓滑坐在地,那副强撑出来的冷漠面具瞬间碎裂。 手中那枚青玉流云佩仿佛有千钧重,温润的触感此刻变得滚烫,灼烧着他的掌心,更灼烧着他的良心。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顾清寒倒地时那难以置信的眼神,以及那句嘶哑的“他日必百倍奉还”。 “我他妈到底做了什么……”他低吼一声,一拳砸在身旁的地面上,指节瞬间红肿起来,疼痛却远不及心中的万一。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程序员,连吵架都很少,如今却被迫成了施加暴行的恶徒。系统的存在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捆缚在这条他最不齿的路上。 【检测到宿主情绪剧烈波动,建议平复心境,积极面对后续任务。】 “闭嘴!”谢砚书在心中怒斥,“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 【任务系统为宿主唯一生路。请宿主认清现实。】 系统的声音毫无感情,像一盆冰水浇下。谢砚书打了个寒颤,是啊,愤怒和愧疚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必须冷静下来,必须找到活下去的方法。 他强迫自己站起身,走到案几前,将那块青玉流云佩小心翼翼地放在上面。玉佩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晕,更衬得他方才的行径丑陋不堪。 “对不起。”他对着玉佩,低声说道,明知无人听见,但这句道歉他必须说。 当夜,谢砚书毫无睡意。他盘膝坐在榻上,并非修炼,而是将所有心神都沉入脑海,试图与那个所谓的“系统”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和探索。 光屏再次出现,除了任务列表和积分显示(可怜的10分),还有一个极其简略的“规则说明”。 他逐字逐句地研读,像过去debug代码一样,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的漏洞。 【任务判定标准:以系统最终检测结果为准。】 【任务执行过程:系统不予实时监控,仅对关键节点进行结果验证。】 …… 忽然,他目光一凝,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系统不予实时监控,仅对关键节点进行结果验证……”他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这意味着,系统像个死板的考官,它只看你最后交上来的“答卷”是否合格,并不关心你答题的过程是靠自己努力还是“夹带私货”!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他混沌的思绪。 如果……他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表面上是按照系统要求去“掠夺”、“迫害”,但实际上,他拿走的东西,对顾清寒而言并非真正的损失,甚至是变相的帮助呢? 比如,系统让他去抢顾清寒的灵药,如果那灵药本身有问题,他抢过来,岂不是帮顾清寒避开了隐患?而系统只要检测到“灵药被宿主获取”这个结果,任务就算完成! 绝处逢生! 谢砚书的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跃出胸腔。他猛地从榻上站起,在静室内来回踱步,原本死寂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了光亮。 “没错……就是这样!系统,你只管结果,不管过程,对吧?”他对着空气,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冷意和决然的笑容,“那我们就来看看,谁能玩得过谁!” 接下来的几日,谢砚书一边熟悉着原主的修为、功法和人际网络,一边暗中留意着顾清寒的动向。 那日宗门大比后,顾清寒身受内伤,加之法宝被夺,心神受创,据说在弟子居所养伤,深居简出。宗门内流言四起,有同情他的,但更多是嘲讽他不自量力,竟敢得罪大师兄。昔日与他交好的几名弟子,也因惧怕谢砚书的权势而疏远了他。 谢砚书听在耳中,心中五味杂陈。这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 这日,他正在翻阅原主收藏的典籍,试图了解更多这个世界的丹药、材料知识,为后续的“夹带私货”做准备,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新任务发布:资源掠夺。】 【任务要求:夺取主角顾清寒于后山寒潭边寻获的‘赤炎矿’(三块)。】 【任务时限:十二个时辰。】 【任务奖励:积分20。】 【任务失败:电击惩罚(中级)。】 赤炎矿?谢砚书迅速在记忆中搜索。这是一种火属性炼器材料,蕴含精纯火灵之力,对于修炼火系功法或炼制火系法宝颇有裨益。顾清寒是水木双灵根,要这赤炎矿何用?莫非是想换取灵石或其他资源? 他不敢怠慢,立刻动身前往后山寒潭。凭借原主深厚的修为,他轻易避开了沿途的低阶弟子,神识铺开,很快便锁定了顾清寒的气息。 在一处偏僻的寒潭边缘,顾清寒果然在那里。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用工具挖掘着嵌在岩石中的几块赤红色矿石。他的动作专注而认真,仿佛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只是那紧抿的唇线和微蹙的眉头,透露出他内心的沉重与压抑。 谢砚书隐匿了身形和气息,在不远处静静观察。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凝神仔细感知那几块赤炎矿。 原主修为已达金丹期,神识敏锐远超筑基期的顾清寒。很快,他便察觉到了异常。这几块赤炎矿颜色过于鲜艳,甚至隐隐透着一股不祥的暗红,周围的火灵之力虽然旺盛,却夹杂着一丝极其隐晦的、令人心悸的阴煞之气。 “地脉煞气?”谢砚书心中一惊。他想起曾在某本杂记上看到过,某些矿脉形成时若靠近地肺煞穴,矿石便会受到污染。这种被煞气污染的赤炎矿,若用来修炼或炼器,初期或许能感受到力量增幅,但煞气会悄然侵蚀经脉和神魂,日久天长,根基尽毁,甚至可能走火入魔! 顾清寒显然没有察觉。他只是一个外门弟子,见识和感知都有限,只当自己运气好,找到了品质上佳的赤炎矿,或许能靠它们换取一些疗伤丹药或是更好的功法。 看到少年那带着些许希望的眼神,谢砚书心中那点因找到系统漏洞而产生的兴奋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他必须拿走这些矿石!不是为了任务,而是为了救他! 时机差不多了。谢砚书撤去隐匿,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顾清寒面前。 顾清寒察觉到有人,猛地抬头,当看清来人是谢砚书时,他瞳孔骤缩,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抓起刚刚挖出的三块赤炎矿护在身后,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警惕与恨意。 第3章 第一卷:初遇即折辱 第三章:仇怨伊始 夜色如墨,冰冷的雨丝自天际垂落,敲打着天衍宗连绵的殿宇楼阁,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更添几分寒寂。 谢砚书独立于洞府窗前,任由那挟带着湿气的冷风拂面。洞府内嵌着的明珠散发着柔和清冷的光,映照着他毫无波澜的侧脸,却照不进他此刻翻涌的内心。 案几上,那枚青玉流云佩静静躺着,温润的光泽在明珠光下流转,像极了顾清寒那双曾清澈坚定的眼。谢砚书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窗棂上敲击着,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源自前世程序员生涯的烙印。 【初始任务完成。奖励积分:10。请宿主再接再厉。】 系统的提示音早已消散,但那10点积分,像是一道耻辱的烙印,刻在他的神识里。他用背叛良知、践踏一个少年希望换来的10分,距离那遥不可及的、标榜着“回归”的积分终点,不过是沧海一粟。 “系统,积分兑换回归,需要多少?”他尝试在心中询问。 光屏浮现,冰冷的数字呈现:【基础回归资格:100000积分。】 十万! 谢砚书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一个初始任务才10分,这要做到猴年马月?而且,任务难度和频率显然不可能一成不变。这意味着,在漫长的未来里,他需要无数次地重复今日这般,甚至更加恶劣的行径,去迫害那个名叫顾清寒的少年。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窒息感攫住了他。他仿佛看到自己在这条泥泞的黑暗道路上越陷越深,最终要么被系统彻底同化为真正的恶徒,要么在某个任务失败时被无情抹杀。而原主被囚禁至死的结局,像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悬于头顶。 他烦躁地闭上眼,顾清寒最后那嘶哑着喊出“他日必百倍奉还”的画面,清晰得刺目。那不仅仅是仇恨,更像是一种诅咒,一种命运的牵引,将两人死死捆绑在对立的两端。 “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他猛地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系统的规则漏洞是他唯一的生机,必须更深入地挖掘和利用。他需要力量,需要更了解这个世界,更需要……掌握顾清寒的动向。 他走到案几前,拿起那枚青玉流云佩。指尖传来的温润触感,让他仿佛能感受到原主残留的一丝眷恋,以及顾清寒母亲留下的微弱祝福。这让他更加厌恶自己的所作所为。 “暂且……替你保管吧。”他低声自语,将这玉佩小心地收入一个空置的储物戒指角落,与那三块被封存的、带有地脉煞气的赤炎矿放在了一起。眼不见,心却难静。 --- 与此同时,主峰之下,外门弟子聚居的简陋院落区。 雨水浸湿了青石板路,寒意刺骨。一道瘦削的身影直挺挺地跪在院落中央,任由冰冷的雨水浇透了他的单薄衣衫。正是顾清寒。 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失血和寒冷而泛着青紫,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但他脊背挺得笔直,头颅高昂,那双曾明亮如星的眸子,此刻燃烧着屈辱、不甘和一种近乎执拗的疯狂。 他面前,是外门执事长老居住的屋舍,门窗紧闭,里面灯火通明,却无人理会门外跪着的少年。 “弟子顾清寒,求见师尊!恳请师尊为弟子主持公道,夺回母亲遗物!”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嘶哑,却一遍又一遍,固执地重复着。 周围的院落里,有窗户悄悄推开一条缝隙,投来或同情、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窃窃私语声在雨幕中断断续续地飘来。 “啧,还跪着呢?真是不要命了……” “主持公道?笑话,谢师兄是什么身份?他一个外门弟子也配?” “听说他那玉佩是个宝贝,难怪大师兄会出手……” “活该,谁让他不自量力,敢跟大师兄动手……” 这些话语如同冰冷的针,一根根扎进顾清寒的心里。他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身体的寒冷远不及心中的冰封。他原以为,宗门至少会讲些道理,师尊至少会过问一句……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紧闭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出来的并非师尊,而是执事长老身边的一名道童。道童撑着一把油纸伞,看着雨中狼狈不堪的顾清寒,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硬着心肠,传达了里面的意思。 “顾师弟,回去吧。长老让我传话:‘技不如人,便当潜心修行,勿作无谓纠缠。法宝之事,休要再提。’” 话音落下,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顾清寒心中仅存的一丝期望。 技不如人…… 勿作无谓纠缠…… 休要再提……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钝刀,在他心上来回切割。原来,在绝对的权势和实力面前,所谓的公道,所谓的遗物情深,都轻贱如草芥。 道童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屋内,重新关上了门,将那点微弱的光亮和温暖也隔绝了。 雨,下得更大了。 顾清寒依旧跪在原地,一动不动。雨水顺着他湿透的黑发流淌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不再呼喊,也不再祈求。 所有的冤屈、愤怒、无助,最终都沉淀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东西——恨。 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融入了骨髓,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刻骨仇恨。他失去了母亲留下的唯一念想,失去了宗门的庇护,失去了同门的善意,几乎失去了一切。 而这一切,都指向同一个人——谢砚书! 那张冷漠俊美,却如同恶魔般的脸,在他脑海中愈发清晰。 “谢、砚、书……”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 “今日之辱,断刃之仇,夺宝之恨……我顾清寒在此立誓,此生必报!” “唯有杀了他,斩灭此獠,方能解我心头之恨,祭我母亲在天之灵!” “唯有变强,不惜一切代价变强,才能将今日所受的屈辱,百倍、千倍地奉还!”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信念,如同在绝望灰烬中燃起的烈焰,支撑着他几乎要冻僵的身体。他摇摇晃晃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冰冷泥泞的地面上站了起来。 不再看那紧闭的房门一眼,他转过身,拖着麻木的双腿,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自己那更加简陋、更加冰冷的居所走去。 背影在凄风冷雨中,显得异常孤寂,却又透出一股淬炼过的、令人心惊的坚韧。 恨意,已如同种子,在这雨夜深深埋入心底,只待日后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巨树。 而在遥远的主峰洞府内,凭窗而立的谢砚书,似乎心有所感,望向窗外沉沉的夜幕与无尽的雨丝,轻轻叹了口气。 “仇,已经结下了……”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与顾清寒之间,再无转圜余地。而他所能做的,便是在这注定充满荆棘与黑暗的路上,小心翼翼地,走好每一步。 第4章 第二卷资源掠夺 第四章:系统的漏洞 自那场冷雨已过去半月,天衍宗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暗流,始终在看不见的地方涌动。 谢砚书的日子过得如同绷紧的弦。他每日除了必要的修炼和应付宗门事务,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两件事上:一是利用原主身为宗主首徒的权限,大量翻阅宗门典籍,尤其是那些记载奇珍异宝、丹药矿材特性,乃至偏门禁忌的杂书野录;二则是通过一些不易察觉的方式,留意着顾清寒的动向。 他知道,系统绝不会让他清闲太久。下一次任务,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便会落下。他必须在任务来临前,尽可能地武装自己,不仅是修为,更是知识和对系统规则的利用。 洞府内,夜明珠恒定地散发着清辉。谢砚书面前摊开着一本兽皮古籍,上面记载着各种天地灵矿的图谱与特性。他的手指在“赤炎矿”的条目上缓缓划过,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批注:“伴地肺煞穴而生者,色艳而隐晦,触之灼魂,久用蚀脉,修士大忌。” 这与他之前感知到的那几块矿石特征完全吻合。确认了这一点,他心中那份因“掠夺”而产生的负罪感,稍稍减轻了些许。至少,他确实是在救人,而非害人。 但这种方式终究是饮鸩止渴。每一次“掠夺”,都在加深顾清寒的恨意,将他推向更危险的境地,也让自己在反派的路上一去不返。 “必须找到更根本的解决方法……”谢砚书揉着眉心,感到一阵疲惫。与系统对抗,如同蝼蚁撼树,看不到丝毫希望。 他再次将心神沉入脑海,调出那简陋的系统面板。积分栏显示着可怜的“10”,任务列表空空荡荡,唯有“规则说明”那一栏,文字依旧冰冷简洁。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再次逐字逐句地剖析着那些规则。 【任务判定标准:以系统最终检测结果为准。】 【任务执行过程:系统不予实时监控,仅对关键节点进行结果验证。】 【任务物品:需符合系统基础描述特征。】 “不予实时监控……结果验证……”谢砚书低声重复着,指尖在案几上无意识地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这是他前世思考代码逻辑时的习惯。 忽然,他敲击的动作一顿。 一个更大胆、更清晰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劈开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混沌的思绪! 系统就像一个设定好验收标准的自动程序。它只在乎最后提交的“物品”是否在数据库里匹配到对应标签(赤炎矿),是否达到了数量要求(三块),而完全不管这“物品”在提交过程中,是否被调包,是否其内在属性已经不同! 也就是说,如果他拿到的是三块被煞气污染的赤炎矿,但他上交的,是三块外观相似、符合“赤炎矿”基础特征,却毫无隐患的……替代品呢? 系统会判定任务失败吗? 按照规则说明的逻辑,不会!因为它只做“结果验证”,只检查“是否有三块符合赤炎矿基础特征的东西被宿主获取并完成上交流程”! “夹带私货”……不,这简直是“偷梁换柱”!是在系统的死板规则下,跳的一场惊险却充满无限可能的“踢踏舞”! 绝处逢生! 谢砚书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血液仿佛在瞬间加速奔流。他猛地从蒲团上站起,在静室内来回踱步,原本沉寂如古井的眸子里,迸发出灼热的光彩。 兴奋之后,是急速的冷静。他需要验证,需要计划。 首先,他需要找到合适的替代品。赤炎矿并非独一无二,有一种名为“朱焰石”的低阶火属性矿石,外观与纯净的赤炎矿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蕴含的火灵之力稀薄许多,常用于低阶弟子练习控火术,本身无害。宗门坊市应该就能买到。 其次,他需要精准把握时机。必须在顾清寒找到那三块矿,并且尚未使用之前动手。既要完成“掠夺”行为,又要确保替换过程不被任何人(尤其是顾清寒和可能存在的其他目击者)察觉。 最后,他需要演技。他必须完美扮演那个冷酷、贪婪、蛮横的“恶毒大师兄”,不能引起系统和顾清寒的丝毫怀疑。 “系统……”谢砚书在心中默念,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冷意和挑战的弧度,“你只管发布你的任务,判定你的结果。至于过程……我们各凭本事。” 他不再犹豫,立刻起身,悄然离开洞府,化作一道不易察觉的流光,直奔宗门坊市而去。他需要提前准备好“朱焰石”,并时刻关注后山寒潭的动静。 猎物与猎人的游戏,似乎从这一刻起,攻守之势,悄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谢砚书不再是被动承受命运的棋子,他开始尝试,在这盘死局中,落下属于自己的,隐秘的一子。 第5章 第二卷:资源掠夺 第五章:第一次“掠夺” 夜色褪去,晨光熹微。谢砚书已悄然潜至后山寒潭附近,寻了一处既能俯瞰寒潭边缘、又极其隐蔽的巨石后方,将自身气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岩石。 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水波,谨慎地蔓延开去,笼罩着那片区域。储物戒中,三块提前准备好的、与赤炎矿外观极为相似的“朱焰石”已然就位,只待时机。 他并未等待太久。 朝阳刚刚跃出云海,将金色的光辉洒向山林时,一个瘦削而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寒潭边。正是顾清寒。 半月不见,他似乎更清瘦了些,但脊背挺得笔直,眼神中的稚嫩褪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苦难磨砺出的沉静与锐利。他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无人后,才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开始在那片湿润的岩石地带仔细搜寻。 谢砚书屏息凝神,静静观察。他看到顾清寒的动作有些生涩,显然是第一次进行这种采集工作,但那份专注和耐心,却远超同龄人。汗水很快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他却恍若未觉,手指在冰冷的岩石和泥土间仔细摸索。 时间一点点过去。谢砚书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丝焦急。若顾清寒找不到,或者找到的数量不够,他的任务该如何完成?系统的惩罚可不会理会原因。 就在这时,顾清寒的动作停住了。他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抑制的喜色,小心地用特制的小镐挖掘起来。很快,一块拳头大小、色泽赤红鲜艳的矿石被他捧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 成了!谢砚书心中一紧,就是现在! 他看得分明,那三块矿石在晨光下闪烁着过于妖艳的红光,隐隐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中,确实夹杂着一丝极其隐晦、令人不适的阴寒煞气。果然是地脉煞气污染过的赤炎矿! 顾清寒显然没有察觉。他如获至宝般将三块矿石擦干净,捧在手中,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有了这三块品质“上佳”的赤炎矿,他或许能去坊市换到一些有助于突破瓶颈的丹药,或者换取灵石购买一把更好的剑。复仇之路,似乎又多了几分微光。 然而,这抹微光,在下一刻被无情地掐灭。 一股冰冷而强大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骤然降临!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草木低伏,连寒潭的水面都停止了涟漪。 顾清寒脸上的喜色瞬间冻结,转化为极致的警惕和……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惧。他猛地抬头,看到那个如同梦魇般的白色身影,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立在他面前不远处。 谢砚书面容冷漠,凤眸中不含丝毫温度,只是淡淡地扫过顾清寒紧握在手中的三块赤红矿石。 “大、师、兄。”顾清寒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这三个字,握着矿石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他下意识地将矿石往身后藏了藏,身体微微弓起,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幼兽。 谢砚书心中掠过一丝不忍,但脸上依旧是万年寒冰。他不能心软,不能露出破绽。 “交出来。”他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凭什么?这是我找到的!”顾清寒倔强地反驳,声音因愤怒和那股强大的威压而微微颤抖。他已经失去太多了,为什么连这点靠自己努力得来的东西都要被夺走? “宗门之物,何时成了你的私产?”谢砚书懒得与他多费唇舌,重复着类似的说辞,同时金丹期的灵压稍稍加重。 “呃……”顾清寒只觉得周身空气变得粘稠沉重,灵力运转滞涩,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他拼命抵抗,额角青筋暴起,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他的挣扎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眼睁睁看着谢砚书伸出手,那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在他眼中却如同恶魔的利爪,轻而易举地、一根根掰开他紧握的手指,将那块还带着他体温和最后希望的赤炎矿,一块、两块、三块,全部拿走。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彻底的碾压。 矿石离手的瞬间,顾清寒感觉自己的心也仿佛被掏空了一块。他死死地盯着谢砚书,眼眶因为极致的屈辱和恨意而迅速泛红,血丝蔓延。他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粗重的喘息,如同受伤的野兽。 谢砚书将三块危险的赤炎矿拿在手中,那隐晦的煞气让他指尖微麻。他强忍着立刻将其封印的冲动,面无表情地转身,准备离开。 【资源掠夺任务完成。奖励积分:20。】 系统的提示音准时响起。 也就在系统提示音落下的瞬间,谢砚书宽大的袖袍看似随意地一拂。一股微不可查的灵力波动卷起地上三块早已准备好的、外观相似的朱焰石,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与被他握在手中、即将收入储物戒的那三块真正的赤炎矿完成了调换!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发生在系统判定任务完成、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灵力波动极其微弱,完美地融入了周围的环境和谢砚书自身的气息中。莫说是瘫倒在地、心神激荡的顾清寒,即便是附近有高阶修士刻意探查,也未必能发现这电光火石间的偷梁换柱。 真正的、带有煞气的赤炎矿被谢砚书悄无声息地收进了储物戒深处,与那枚青玉流云佩放在了一起。而三块无害的朱焰石,则被他随意地拿在手中,仿佛只是三块碍眼的石头。 他甚至没有再看顾清寒一眼,仿佛对方连让他驻足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身影几个闪烁,便消失在了山林深处。 直到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彻底消失,顾清寒才猛地喘过气来,剧烈的咳嗽着,咳出了血沫。他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望着谢砚书消失的方向,眼中是滔天的恨意和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 又一次!毫无理由、蛮横至极的掠夺! “谢砚书……谢砚书!”他低吼着这个名字,拳头狠狠砸在身旁的岩石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总有一日……总有一日,我定要你……血债血偿!”少年嘶哑的誓言在空旷的寒潭边回荡,带着泣血的决绝。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身旁不远处的草丛里,静静地躺着三块赤红色的矿石——那正是谢砚书“遗落”的朱焰石。在顾清寒看来,这或许是谢砚书对他的又一次羞辱,连他辛苦找到的东西都不屑一顾地扔掉。 恨意,如同疯长的藤蔓,在这一刻,缠绕得更深,更紧。 而远去的谢砚书,在确定离开顾清寒的感知范围后,迅速将那三块真正的赤炎矿取出,施加了层层封印,妥善收好。 他感受着个人面板上变成“30”的积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计划成功了!他保住了顾清寒的修行前路,甚至可能还让他因祸得福(那三块朱焰石虽不值钱,但至少无害,顾清寒很可能还会捡回去),并且,拿到了积分。 这一次,他不仅仅是完成了任务,更是在系统的规则壁垒上,凿开了一道属于自己的缝隙! 看着远方层峦叠嶂的山峰,谢砚书的目光变得深沉而坚定。 “顾清寒,现在的恨,是你活下去的动力。而我,会在这条黑暗的路上,尽可能为你扫清真正的障碍……” 只是,这条路,注定孤独,且不能被理解。 第6章 第二卷:资源掠夺 第六章:恨意与“施舍” 顾清寒在寒潭边不知呆坐了多久,直到冰冷的露水浸透了他的裤脚,刺骨的寒意才将他从那股毁灭性的恨意与绝望中稍稍拉回。 身体因为之前的威压和情绪激动而阵阵发虚,五脏六腑隐隐作痛。他撑着几乎麻木的双腿,艰难地想要站起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草丛中那几点隐约的红色所吸引。 是那三块矿石? 他愣住了。谢砚书不是拿走了吗?怎么会…… 他踉跄着走过去,拨开草丛,三块赤红色的矿石完好无损地躺在那里,在渐亮的晨光下,反射着略显暗淡的光泽。 一瞬间,巨大的困惑如同潮水般淹没了恨意。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抢走,又为什么要扔掉? 是了……定然是羞辱!是了进一步的折辱! 顾清寒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谢砚书那冷漠讥诮的眼神。他一定是故意的!他抢走矿石,并非因为它们有多珍贵,而是纯粹为了践踏自己的努力和希望!他甚至不屑于带走,随手丢弃,如同丢弃垃圾一般,以此来彰显他高高在上的地位和自己微不足道的可笑! “呵……呵呵……”顾清寒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沙哑而悲凉,带着浓浓的自嘲。他弯腰,将三块矿石一一捡起,握在手中。矿石冰凉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却远不及他心中的寒冷。 果然,和自己之前找到时感觉不太一样了。之前那矿石握在手中,能感受到一股精纯而躁动的火灵之力,甚至隐隐让他经脉有些不适的灼热感。而此刻手中的这三块,虽然外观相似,但灵力波动微弱了许多,变得温和乃至……平庸。 这更印证了他的猜测——谢砚书定然是发现了这矿石品质低劣,不值一提,所以才随手丢弃,以此来嘲笑自己的无知和可怜! 一股比单纯掠夺更甚的屈辱感,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脏。他宁愿谢砚书是真看上了这矿石的价值而抢夺,那样至少证明他的努力并非毫无意义。可现在,这算什么?对方只是闲来无事,随手碾碎了一只蚂蚁精心搬运的食物,并嗤笑其不堪? 紧握着这三块如同“施舍”般被扔回来的矿石,顾清寒指节捏得发白。他几乎想将它们狠狠砸碎,扔进寒潭! 但最终,理性压过了冲动。 他需要资源,任何一点资源。哪怕这是带着羞辱的“施舍”,哪怕它们品质低劣,也总好过一无所有。复仇需要力量,而力量,需要资源的堆砌。 “谢砚书……今日之辱,我记下了。”他低声自语,将这三块“朱焰石”死死攥在手心,仿佛要将这份屈辱一同攥进骨血里。“待我他日登临绝顶,定要让你为今日的所作所为,悔恨万分!” 他不再停留,拖着疲惫而伤痛的身躯,一步步离开了寒潭。背影在晨光中拉得长长,孤寂而坚韧,那深埋的恨意,因为这次看似“施舍”的举动,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发酵得更加醇烈,更加刻骨。 --- 与此同时,谢砚书已回到了自己的洞府。 他第一时间将那三块封印好的、真正的赤炎矿取出,再次加固了封印,确保那地脉煞气不会有一丝外泄。做完这一切,他才真正松了口气。 【资源掠夺任务完成。奖励积分:20。】系统的提示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30积分了。距离十万,依旧是遥不可及,但至少,他迈出了主动利用规则的第一步,并且成功了。 他走到案几前,目光落在那枚被小心收藏起来的青玉流云佩上。玉佩温润,仿佛能倒映出顾清寒那双充满恨意的眼。 “你现在,定然是恨我入骨了吧……”谢砚书轻声叹息。他几乎能想象到顾清寒发现那三块被调换的“朱焰石”时,会是何等的愤怒与屈辱。在他眼中,自己恐怕已经成了一个以践踏他人尊严为乐的、彻头彻尾的变态。 这种误解,短期内无法化解,甚至可能会随着他一次次“阳奉阴违”的任务而不断加深。 但谢砚书别无选择。 他重新坐回蒲团上,闭上双眼,开始日常的修炼。金丹期的灵力在经脉中缓缓流转,带来力量感的同时,也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与系统之间那鸿沟般的差距。 仅仅是一个初级任务失败,就是电击惩罚。若是更高级的任务失败,或者被系统察觉到他钻规则漏洞的行为,后果不堪设想。 他必须更加小心,更加谨慎。每一次任务,都需要精密的策划和完美的演技。他要在系统的眼皮底下,扮演好一个合格的“恶毒反派”,同时,又要尽可能地减少对顾清寒的实际伤害,甚至……暗中相助。 这条路,如履薄冰,步步惊心。 “系统漏洞……‘夹带私货’……”谢砚书在心中反复推敲着这几个字。这次的成功,证明了这个方向的可行性。但下一次任务呢?下下次呢?系统会不会发布无法钻空子的任务?比如,直接要求他重伤顾清寒?或者,要求他必须使用某种特定方式迫害? 想到那种可能性,谢砚书的心便是一沉。 他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在钻空子上。他必须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无论是修为,还是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乃至……对系统本身的研究。或许,当他的实力达到某种程度,或者积分积累到一定数量,能解锁系统的更多功能,找到更根本的解决方法? 思绪纷乱,前路迷茫。 但无论如何,第一次“偷梁换柱”的成功,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点燃的一盏微弱灯火,虽然光芒渺小,却真切地照亮了他脚下的一小步。 他深吸一口气,将杂念摒弃,心神彻底沉入修炼之中。 变强,是应对一切危机的根本。 洞府内重归寂静,只有灵力流转的微弱嗡鸣。而在洞府之外,整个天衍宗,依旧按照它既定的轨道运行着,无人知晓,在这位清冷孤高的首席大师兄身上,正进行着怎样一场无声却凶险的战争。 第7章 第三卷:孤立与误解 第七章:任务:污蔑 时光荏苒,距离后山寒潭的“掠夺”事件,又过去了月余。 谢砚书的日子仿佛陷入了一种固定的节奏:修炼、研读典籍、暗中留意顾清寒,以及……等待系统的下一次任务。这等待并非期盼,而是一种对未知刑罚的悬心。 这日,他正在翻阅一本关于上古禁制残篇的孤本,试图从中寻找可能对抗系统束缚的灵感,哪怕只是一丝虚无缥缈的线索。突然,那冰冷的提示音再次不期而至。 【新任务发布:孤立与误解。】 【任务要求:于宗门晨议时,在掌门及众长老面前,公开指认主角顾清寒‘偷学禁术,心术不正’,并提供相应‘证据’。】 【任务时限:明日辰时。】 【任务奖励:积分50。】 【任务失败:电击惩罚(中级)。】 谢砚书执书的手微微一僵,书页边缘被他无意识捏出了一道褶皱。 偷学禁术?心术不正? 这罪名,比之前的掠夺要阴毒百倍!一旦坐实,轻则废去修为逐出师门,重则当场格杀!这已不仅仅是资源争夺,而是要彻底毁掉顾清寒在宗门内的立足之地,甚至可能危及他的性命! 系统的狠辣与步步紧逼,让他心底发寒。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和抗拒无用,他必须思考如何应对。 提供“证据”?系统所谓的证据,无非是些似是而非、经不起仔细推敲,但在原主“宗主首徒”身份加持下,却足以暂时蒙蔽众人的东西。比如,顾清寒近期修为提升较快(这分明是被他“逼”出来的),比如,他常去藏经阁翻阅一些冷僻功法(那是他在寻找变强之路),再比如,伪造一些他与人“密谋”的假象…… 这些手段卑劣而有效。尤其是在顾清寒本就因之前之事而被部分人疏远的情况下。 “偷学禁术,心术不正……”谢砚书默念着这八个字,一股浓烈的厌恶感油然而生。他前世最憎恶的便是这种构陷与污蔑。如今,他却要亲手导演一出。 他能怎么做?再次“夹带私货”? 可这次的任务核心是“指认”和“提供证据”,目标是“孤立”顾清寒。过程或许可以玩弄字眼,但结果——让顾清寒被宗门高层质疑、孤立——却是系统明确要求且会验证的。他无法像替换矿石那样,用一个无害的结果去替代。 也就是说,他必须成功让顾清寒背上这个污名。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再次攫住了他。在绝对的规则力量面前,他那些小聪明,显得如此苍白。 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云雾缭绕的山峦。明日辰时……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需要“制造”证据,需要准备好说辞,更需要调整好心态,去扮演那个道貌岸然、构陷同门的“大师兄”。 “对不起了,顾清寒……”谢砚书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挣扎,“这一次,我恐怕……真的要让你受委屈了。” 他知道,这一盆脏水泼下去,顾清寒在宗门内的处境,将彻底跌入谷底。而他与顾清寒之间那本就深重的仇怨,将再无任何化解的可能。 夜色渐深,谢砚书房内的灯火一夜未熄。他并非在修炼,而是在精心编织一张污蔑的罗网,每一根丝线,都让他觉得自己的手肮脏不堪。 --- 翌日,辰时。 天衍宗主殿“凌霄殿”内,庄严肃穆。掌门玄诚子端坐上位,两侧是各峰长老,亲传弟子于下方垂手侍立。例行晨议已近尾声。 就在这时,位列弟子首位的谢砚书,忽然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师尊,各位长老,弟子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他声音清朗,面色沉静,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凝重。 玄诚子微微颔首:“砚书,但讲无妨。” 谢砚书直起身,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似是不经意地落在了站在外门弟子末尾、毫不起眼的顾清寒身上。那一瞬间,他看到了顾清寒眼中一闪而过的警惕与不解。 他心中微涩,但脸上依旧是那副忧心宗门、大义凛然的模样。 “弟子近日察觉,外门弟子顾清寒,行为颇有蹊跷。”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其一,其入门不过载余,修为却已至筑基初期,进境之速,远超同侪,甚至堪比内门精英弟子。” 殿中响起些许窃窃私语。不少目光投向了顾清寒,带着审视。 顾清寒身体微微一僵,握紧了拳,却没有出声。 谢砚书继续道:“其二,弟子曾数次见其于深夜潜入藏经阁,并非阅览正道经典,而是专挑那些记载偏门、乃至有伤天和的禁忌术法残篇区域流连。” 他顿了顿,仿佛难以启齿,最终还是说道:“其三……弟子麾下道童前日于后山,偶然拾得此物。” 他伸出手,掌心中托着一枚色泽暗沉、刻画着诡异扭曲符文的骨片,骨片上隐隐散发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此乃‘噬魂幽符’的残片,乃魔道手段,以生灵魂魄祭炼,歹毒无比。而发现之地……恰好邻近顾清寒平日修炼之所。” 哗——! 大殿内顿时一片哗然!修为异常、窥探禁术、再加上这看似铁证的魔道符箓残片!几条线索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心惊的结论! “你胡说!”顾清寒再也忍不住,猛地抬起头,脸色因愤怒和冤屈而涨红,“我从未见过此物!更未偷学什么禁术!我修为提升,乃是日夜苦修所致!去藏经阁,也是为了寻找适合自己的功法!” 他的辩解,在谢砚书拿出的“证据”和其首席弟子的身份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高坐上方的玄诚子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如刀,在谢砚书和顾清寒之间来回扫视。几位长老也面露凝重之色。 谢砚书心中叹息,他知道,自己成功了。这盆污水,已经泼了出去。他迎着顾清寒那难以置信、充满了被背叛和极致恨意的目光,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与冷漠。 “顾师弟,事实胜于雄辩。”他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痛心”的失望,“若非证据确凿,为兄亦不愿相信,我天衍宗门下,竟会出此等心术不正之徒。”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判决,将顾清寒彻底推向了孤立无援的深渊。 第8章 第三卷:孤立与误解 第八章:众叛亲离 凌霄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顾清寒那句“你胡说!”的辩解,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便迅速沉没在众人怀疑与审视的目光中。 高座之上,掌门玄诚子沉默着,指尖轻轻敲击着玉质扶手,发出叩叩的轻响,每一声都敲在殿内众人的心头上。他并未立刻表态,但那深邃的目光在顾清寒身上停留的时间,远比在谢砚书身上要长,其中的审视与威压,让顾清寒几乎站立不稳。 “顾清寒。”终于,玄诚子开口了,声音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谢砚书所言,以及这枚‘噬魂幽符’残片,你作何解释?” “弟子冤枉!”顾清寒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却依旧努力维持着最后的尊严与倔强,“弟子不知此物从何而来!弟子修为精进,全赖日夜苦修,不敢有片刻懈怠!前往藏经阁,亦是经过执事登记,所阅典籍皆有记录可查,绝无偷窥禁术之举!请掌门明鉴!”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试图从掌门和各位长老眼中看到一丝信任。然而,他看到的只有深深的疑虑,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苦修?”一位面容古板的长老冷哼一声,“若苦修便能如此进境,那我天衍宗内门弟子,岂不人人皆可成就金丹?顾清寒,谢师侄为人端方,乃我宗门翘楚,岂会无故污蔑于你?” “李长老所言极是。”另一位女性长老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顾清寒,“此子入门之初,便心性桀骜,于宗门大比上对砚书多有冲撞。如今看来,怕是早已心术不正,走了歧路。” 舆论的风向,在谢砚书“确凿”的证据和其长期以来建立的“端方”人设下,几乎是一边倒地倾斜。 谢砚书垂眸立于一旁,袖中的手微微握紧。他听着那些长老们一句句几乎将顾清寒定罪的言论,心中并无丝毫计划得逞的快意,只有一片冰凉的麻木。他知道,这些长老未必全信,但在没有确凿反证的情况下,维护宗门首席弟子的颜面和稳定,远比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外门弟子主持所谓的“公道”要重要得多。这便是现实的残酷。 顾清寒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听着那些曾经或许还对他有过些许期许的长老们,此刻却轻易地给他定了罪。他的心,一点点沉入冰窖。解释是苍白的,辩驳是无力的。在权势和“证据”面前,他微小的声音,根本无人愿意认真倾听。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越过众长老,死死地钉在谢砚书那张冷漠俊美的脸上。那双凤眸中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 为什么?! 为什么要如此害我?! 无尽的恨意与冤屈在胸中翻涌、冲撞,几乎要将他撕裂。 终于,玄诚子再次开口,一锤定音: “顾清寒,你之事,疑点颇多,尚需详查。但在水落石出之前,为免节外生枝,你且暂卸宗门职司,于思过崖面壁静思,非召不得出。” 思过崖! 那是宗门惩戒弟子之地,终年寒风凛冽,灵气稀薄,环境极为艰苦。更重要的是,一旦被罚入思过崖,便等同于被贴上了“待罪之身”的标签,在宗门内将彻底抬不起头来。 这判决,看似留有余地,实则已是将“孤立”进行到了极致。 “弟子……领命。”顾清寒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重量。他不再看任何人,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然后挣扎着站起身,踉跄着,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凌霄殿。 背影萧索,如同被整个世界抛弃。 殿内议论声再起,多是感慨宗门不幸,或称赞掌门处置得当。谢砚书站在原地,感觉到有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关切,有赞许,但他只觉得那些目光如同针扎。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顾清寒在宗门内,将真正意义上的,众叛亲离。 --- 顾清寒被罚入思过崖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天衍宗。 昔日与他略有交情的几名外门弟子,如今见到他都避之唯恐不及,仿佛他身上带着什么瘟疫。曾经指点过他几句的传功师兄,也摇头叹息,不再与他多言。就连负责分发资源的执事弟子,对他的态度也变得敷衍而冷漠。 整个世界,仿佛在一夜之间对他关上了所有的大门,只剩下冰冷的墙壁和无声的排斥。 唯有小师妹苏灵儿,那个心思单纯、曾受过顾清寒一次帮助的女孩,还记挂着几分情谊。她偷偷准备了一些干净的衣物和不易变质的干粮,趁着夜色,冒险来到了思过崖那阴森寒冷的入口。 “顾师兄……”她小声呼唤着,将包裹从铁栏的缝隙中塞进去。 顾清寒蜷缩在冰冷的崖洞角落,闻声抬起头,看到苏灵儿那张写满担忧的小脸,死寂的心湖微微波动了一下。在这彻骨的寒意中,这丝微弱的温暖显得如此珍贵。 然而,这丝温暖并未持续多久。 “谁允许你来的?”一个冰冷的声音突兀地自身后响起。 苏灵儿吓得浑身一颤,猛地回头,只见谢砚书不知何时,已如同鬼魅般立在月光下,白衣胜雪,面容冷峻,正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大、大师兄……”苏灵儿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谢砚书的目光扫过她手中的包裹,又掠过崖洞内那个模糊的身影,冷声道:“宗门律令,思过崖禁地,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不得接济。你,是想与他同罪吗?”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金丹修士的威压和首席弟子的威严,吓得苏灵儿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我……我这就走……大师兄恕罪!”她慌忙丢下包裹,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头也不回地跑掉了,连掉落在地的包裹都顾不上捡。 谢砚书站在原地,看着苏灵儿消失在夜色中,又看了一眼崖洞方向。他能感受到里面那道目光,充满了恨意,以及……一丝彻底绝望后的死寂。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崖洞内,顾清寒听着外面恢复的死寂,看着那被丢弃在地上的、象征着最后一点人间温暖的包裹,缓缓闭上了眼睛。 最后一点星火,也熄灭了。 彻底的黑暗与寒冷,将他紧紧包裹。 复仇。 唯有复仇! 向谢砚书复仇!向这个不公的宗门复仇!向这该死的命运复仇! 这成为了支撑他在这绝境中,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第9章 第三卷:孤立于误解 第九章:思过崖的“巧合” 思过崖,名副其实。 它并非一座寻常的山崖,而是位于主峰背面一处终年不见阳光的幽深裂谷。罡风如刀,自谷口呼啸灌入,卷起细碎的冰屑,打在脸上生疼。崖壁光秃潮湿,布满了滑腻的青苔,仅有寥寥几个勉强可容身的天然洞窟。此地的灵气稀薄驳杂,远不如宗门其他地方充沛纯净,在此修炼事倍功半,更多的是承受一种身心上的煎熬。 顾清寒被囚禁在其中一个较为深邃的洞窟内。洞口有简单的禁制,并非为了防止他逃跑(以他筑基期的修为也逃不掉),更多是一种象征,宣告着他“待罪之身”的身份。 最初的几天,是极致的寒冷与孤寂。罡风穿透单薄的弟子服,寒意仿佛要冻结血液骨髓。无人交谈,无人理会,只有风声永无止境地嘶吼,像是无数冤魂在耳畔哭泣。那份被整个世界遗弃的绝望,几乎要将他吞噬。 但他撑下来了。 靠的是胸腔中那团不灭的恨火。每当意识快要被冻僵,每当绝望想要将他拉入深渊,谢砚书那张冷漠的脸,在凌霄殿上淡然污蔑他的姿态,便会清晰地浮现出来,如同最有效的强心剂,刺激着他重新凝聚起意志。 他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就此沉沦。 他开始尝试在这恶劣的环境中修炼。稀薄的灵气让他进展缓慢,罡风干扰着他灵力运转,但他依旧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引导着微弱的灵气冲刷经脉。过程痛苦而收效甚微,但这已是他在绝境中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这日,谢砚书接到了系统的后续任务。 【任务发布:例行检查。】 【任务要求:前往思过崖,检查罪徒顾清寒是否安分面壁,有无异动。】 【任务时限:一个时辰。】 【任务奖励:积分10。】 【任务失败:无惩罚(日常任务)。】 看到“无惩罚”三个字,谢砚书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这更像是一个推动剧情的过场任务。但他并未掉以轻心,系统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每一次与顾清寒的接触,都可能影响后续的发展。 他来到思过崖,冰冷的罡风对他金丹期的修为影响不大,但那荒凉死寂的氛围,依旧让他感到不适。他很容易便找到了顾清寒所在的洞窟。 他没有立刻现身,而是隐匿了气息,在远处静静观察。 洞窟内,少年盘膝坐在冰冷的石地上,身形比之前更加单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他正努力地引导着灵气,但此地的灵气实在太过稀薄驳杂,他的尝试显得艰难而徒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眉头紧紧蹙起,显然承受着不小的痛苦。 谢砚书心中微沉。这样下去,别说提升修为,能保住现有境界不跌落的就算不错了。长期的灵气匮乏和心神损耗,甚至会损伤根基。 他不能直接给予帮助,那会立刻被系统判定为违规。但他可以做点什么,一些看似“无意”的,甚至可能被误解为进一步羞辱的举动。 谢砚书目光扫过洞窟内部,注意到靠近角落的地面,有一处略微干燥的凹陷。他心中有了计较。 他撤去隐匿,身影出现在洞口禁制之外。几乎是同时,洞内修炼的顾清寒猛地睁开眼,警惕而充满敌意地看向他,如同被惊扰的困兽。 谢砚书面无表情,目光淡漠地扫过洞内,像是在检查一件物品是否完好。他并未与顾清寒有任何交流,甚至连一个嘲讽的眼神都欠奉,这种彻底的忽视,比直接的辱骂更让人感到屈辱。 检查似乎完毕,他转身欲走。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宽大的袖袍似乎被洞口凸起的岩石“无意”勾了一下。 “啪嗒。” 一声轻微的响动。一本薄薄的、封面没有任何字迹的线装书册,从他袖中滑落,掉在了洞口内侧那块相对干燥的凹陷处。 谢砚书仿佛毫无所觉,身影一闪,便已消失在罡风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洞窟内重归死寂。 顾清寒死死盯着那本突然出现的书册,眼神充满了怀疑与警惕。是新的陷阱吗?是谢砚书又想出了什么折磨人的新花样? 他等了很久,确认谢砚书真的离开了,才小心翼翼地挪动几乎冻僵的身体,靠近那本书册。他并没有立刻去碰,而是用神识反复探查,确认上面没有任何灵力波动、毒素或者追踪印记。 这就是一本普普通通,甚至有些陈旧的凡俗纸质书册。 他最终还是将它捡了起来。入手微沉,纸张泛黄。他迟疑着,翻开了第一页。 没有书名,没有作者。里面并非什么高深功法,而是用一种极其工整、带着一种独特风骨的字迹,详细批注和阐释了一套最基础的《引气诀》与《锻体术》! 这《引气诀》和《锻体术》是每个天衍宗弟子入门时都会传授的大路货色,旨在帮助弟子打下最基础的修炼根基。顾清寒早已烂熟于心。 然而,书页上的批注,却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那些批注并非简单的解释,而是直指核心,剖析灵气运转的细微窍门,点出锻体时容易忽略的关窍,甚至针对一些常见的修炼误区给出了清晰的纠正。言辞精炼,见解独到,往往一针见血,让他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比如,《引气诀》中一句“气沉丹田,抱元守一”,旁边的批注是:“丹田非死物,乃灵枢之海,沉非压,乃融;守非固,乃活。意念微导,如溪流归海,自然而然。” 又比如《锻体术》中一个看似简单的拉伸动作,批注则指出:“此式非仅拉伸筋骨,意在联动脊柱大龙,暗合天地之桥,细微调整,可引动一丝先天之气淬体。” 这些批注,将原本平平无奇的基础法门,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其价值,远超那些看似高深、实则空中楼阁的所谓“绝世功法”! 顾清寒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下意识地按照批注中的细微调整,重新尝试引气。 果然!虽然此地的灵气依旧稀薄,但引入体内的效率,竟比之前快了近三成!而且灵力运转更加顺畅圆融,对经脉的负担也小了许多! 他震惊地抬起头,望向洞口谢砚书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巨大的困惑与不解。 这本书……是他“不小心”掉落的? 这上面精妙绝伦的批注……是他写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在戏弄我吗?先给予希望,再亲手掐灭?还是说……这又是什么他无法理解的、新的折辱方式? 恨意,第一次不是那么纯粹了。一种复杂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了圈圈涟漪。 他紧紧攥着那本看似普通却重若千钧的书册,再次看向洞外那无尽的风雪与黑暗时,眼神中除了恨,似乎又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是探究,是不解,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弱的好奇? 第10章 第四卷:失误的“救援” 第十章:下山历练,妖兽围攻 距离“赤炎矿”事件已过去数月。秋意渐浓,天衍宗山门内外染上一层金黄,但顾清寒的心境却与这爽朗的季节格格不入,始终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霾与坚冰。 那日寒潭边被强行夺走矿石,以及随后发现矿石被随意丢弃的“施舍”感,如同两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尊严。恨意并未因时间流逝而消退,反而沉淀得更加深沉,成了支撑他在这条孤寂修行路上走下去的唯一动力。他几乎放弃了所有休息,除了完成宗门指派的最低限度杂役,所有时间都投入到了近乎自虐般的苦修中。他的修为在压力下稳步提升,已至筑基初期巅峰,眼神也愈发锐利沉静,只是那深处,始终燃烧着两簇幽冷的火焰。 这日,他前往执事堂,接取了一个奖励颇为丰厚的任务——前往黑风山脉深处,采集五株“幽影草”。此草是炼制多种丹药的辅料,只生长在阴湿危险的幽暗峡谷附近,常有强大妖兽盘踞。任务标注建议筑基中期以上弟子组队前往,但顾清寒需要那笔丰厚的奖励去换取突破瓶颈的“凝元丹”,更需要在生死搏杀中磨砺自己,便毫不犹豫地接下了。 他并不知道,在他接下任务的那一刻,远在主峰洞府内打坐的谢砚书,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新任务发布:下山监察。】 【任务要求:前往黑风山脉,监察外门弟子历练情况,确保无弟子私自逃离或懈怠。重点关注对象:顾清寒。】 【任务时限:七日。】 【任务奖励:积分50。】 【任务失败:电击惩罚(中级)。】 黑风山脉?幽影草?谢砚书眉头瞬间蹙起。他熟知宗门典籍,自然知道那地方的凶险,绝非一个刚筑基不久的弟子能够轻易涉足。顾清寒此举,无异于刀尖舔血。 “真是胡闹!”他低声斥了一句,不知是气顾清寒的莽撞,还是恼这系统任务的步步紧逼。他不敢怠慢,立刻动身,化作一道不起眼的流光,悄无声息地坠在了顾清寒后方。 黑风山脉林深叶茂,瘴气弥漫。谢砚书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山间一缕清风,远远缀着前方那道谨慎前行的身影。 他看到顾清寒如何机警地避开一片潜伏着毒虫的沼泽,如何利用地形巧妙绕开一群难缠的“鬼面蛛”,又是如何与一头守护灵草的“铁臂猿”周旋,最终险之又险地采下第一株幽影草。少年的动作或许还有些青涩,但那股不服输的韧劲和愈发纯熟的战斗意识,让谢砚书心中暗自颔首。 然而,真正的危险,往往在你以为即将成功时降临。 当顾清寒小心翼翼地将第五株,也是最后一株幽影草放入药篓,脸上刚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微光,准备离开这危机四伏的幽暗峡谷时—— “吼——!!!” 一声震耳欲聋、充满了暴戾气息的咆哮,如同惊雷般自侧方的密林深处炸响!腥风扑面,地面微微震颤,落叶簌簌而下。 顾清寒脸色骤变,猛地回头,只见三道如同小山般壮硕、皮毛呈现出岩石般灰褐色的巨大身影,撞断树木,携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冲了出来!正是三头成年“裂地熊”!它们双目赤红,口角流涎,显然处于极度狂暴的状态,瞬间就将顾清寒锁定为入侵者与猎物。 裂地熊,实力堪比筑基后期,皮糙肉厚,力大无穷,寻常法器难伤,更遑论是三头一同出现!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水,瞬间浇透了顾清寒全身。他毫不犹豫,将身法催动到极致,转身便向峡谷外亡命飞遁! 但裂地熊的速度远超他想象!尤其是为首最壮硕的那头,猛地人立而起,磨盘大小的巨掌携着万钧之力,狠狠拍向地面! “轰隆——!” 大地如同波浪般翻滚、龟裂!一道凝实的土黄色冲击波呈扇形向前急速扩散,所过之处,岩石崩碎,草木成粉! 顾清寒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自身后传来,脚下地面塌陷,身形一个趔趄,速度骤减。与此同时,另外两头裂地熊已凭借惊人的爆发力,一左一右包抄而至,锋利的熊爪撕裂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彻底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 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顾清寒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他猛地转身,体内灵力毫无保留地灌注于手中长剑,剑身嗡鸣,亮起刺目光华,悍然迎向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巨大熊爪! “锵——!噗——!” 金铁交鸣的刺耳声响与利刃切入血肉的沉闷声音几乎同时响起。顾清寒的剑在熊爪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血痕,腥臭的熊血喷溅而出。但他自己,也被另一头裂地熊横扫而来的掌风结结实实地扫中! “噗!” 他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后背狠狠撞在坚硬的岩壁之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一大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艳的弧线。手中长剑脱手飞出,叮当落地。他只觉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剧痛钻心,浑身骨头像是散架了一般,灵力在体内乱窜,连动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 三头裂地熊发出兴奋而残忍的咆哮,一步步逼近,猩红的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那头受伤的裂地熊更是被激起了凶性,为首那头最壮的,再次扬起了那沾着顾清寒鲜血的巨掌,阴影笼罩而下,对准了他的头颅,眼看就要拍落! 要死了吗? 就这样结束了吗? 大仇未报……母亲的遗愿……还有……那张冷漠俊美、让他恨之入骨又……偶尔会闪过一丝困惑的脸…… 意识在剧痛和绝望中逐渐模糊,浓烈的不甘与恨意,如同最后的燃料,在他心底燃烧。 第11章 第四卷:失误的“救援” 第十一章:“恰好”路过与“失手” 一直隐匿在暗处的谢砚书,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得分明,顾清寒已是强弩之末,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那苍白的脸色和涣散的眼神无不昭示着他已到了极限。裂地熊那凝聚了狂暴力量的一掌,足以将精铁拍成齑粉,绝非此刻的顾清寒能够承受!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顾清寒死!什么狗屁监察任务,什么系统监控,在这一刻都被一股更强烈的冲动压过——他必须救人! 但他绝不能直接出手。系统冰冷的原则如同枷锁:“监察”不等于“保护”。任何明确的救援行为都可能被判定为违规,招致难以承受的惩罚。他需要一个完美的“意外”,一个即便系统回溯也无法明确归咎于他“主观帮助”的巧合。 电光火石之间,谢砚书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瞬间扫过战场。那头扬起巨掌的裂地熊,脚下是松软的、因之前冲击波而翻起的泥土,以及几块被震裂的碎石。一个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型——既要制造混乱,给顾清寒创造逃生机会,又不能留下任何人为干预的痕迹。 就在那蕴含着毁灭力量的熊掌撕裂空气,即将拍碎顾清寒头颅的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细微到几乎融入风声的破空声响起。 一枚龙眼大小、色泽灰黑、毫不起眼的铁珠,如同被林间跳跃的猿猴无意间踢飞,又像是被肆虐的罡风卷起的石子,“恰巧”划过一道符合物理轨迹的、略带歪斜的弧线,不偏不倚,正好射入了那头裂地熊抬起的前掌下方,距离其布满硬毛的脚掌不足半尺的松软地面。 是谢砚书计算好角度和力道,用指尖“无意”弹出的——“迷踪雾影弹”!一种低阶修士常用于干扰视线、方便逃遁的小玩意儿,本身不具备任何攻击力。 “噗!” 一声轻微得如同土块崩落的闷响。浓烈至极、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烟雾瞬间从那铁珠中爆开,如同泼洒的浓墨,迅速吞噬了方圆数丈的空间,将那三头凶悍的裂地熊和瘫倒在地、意识模糊的顾清寒完全笼罩! “吼?!嗷——!” 骤然失去视觉,陷入一片黑暗,裂地熊们发出了惊怒交加的咆哮。它们赖以追踪猎物的视觉和嗅觉瞬间被屏蔽,那志在必得的一掌狠狠拍在了空处,激起漫天烟尘。突如其来的混乱让它们陷入了短暂的惊慌,互相碰撞,胡乱挥舞着利爪,在原地焦躁地打转,一时间竟无法准确锁定顾清寒的位置。 而几乎在烟雾爆开的同一瞬间,一股微弱却精准的、如同林间自然生成的旋风拂过,恰好将散落在顾清寒药篓旁的那几株他拼死采到的“幽影草”卷起,轻巧地送回了翻倒的药篓之内。整个过程自然流畅,没有一丝灵力外泄的波动,完美地融入了战场混乱的环境背景之中。 濒死的顾清寒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和妖兽的混乱咆哮惊醒。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思考,他强提最后一口即将散尽的灵力,也顾不上去思索这诡异的烟雾来源,凭借着对方向的模糊记忆和对生的强烈渴望,连滚带爬地挣扎起身,朝着记忆中峡谷出口的方向亡命奔逃!他甚至来不及去寻找脱手的长剑,只紧紧抓着那只失而复得的药篓,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冲出烟雾范围,头也不回地扎进了茂密的丛林之中! 在他踉跄着冲出烟雾,惊魂未定地回头望去的那一刻,透过逐渐稀薄的黑色烟幕,隐约看到远处一座较高的、云雾缭绕的山崖之上,似乎立着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山风凛冽,吹得那人衣袂飘飘,宛如谪仙临世,然而那份遗世独立的姿态中,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寒的、仿佛洞悉一切却又漠不关心的冰冷。 那个身影……好像是……谢砚书? 顾清寒的心猛地一沉,像是坠入了冰窟。一股比身体创伤更加复杂的寒意,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第12章 第四卷:“失误”的救援 第十二章:事后嘲讽与内心波澜 顾清寒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拖着那具几乎散架的身躯,一步步挪回宗门的。 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在叫嚣,脏腑如同被烈火灼烧,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但比身体创伤更难以忍受的,是脑海中反复回放的画面——致命的熊掌、爆开的诡异黑雾、山崖上那道模糊而冰冷的白色身影。 他将那几株失而复得的幽影草上交执事堂,换取了那瓶至关重要的固本丹。整个过程,他都有些魂不守舍,执事弟子略带诧异的眼神他也无暇理会。 回到简陋的居所,他立刻服下丹药,盘膝疗伤。宗门发放的丹药效果不俗,加之他意志顽强,数日之后,伤势总算稳定下来,虽未痊愈,但已能勉强行动。 这日,他觉得伤势稍好,便打算去执事堂补报此次历练的经过——自然是隐去了最后那匪夷所思的一幕。他沿着通往主峰的石阶缓缓而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就在石阶的拐角处,他迎面撞见了那个人——谢砚书。 他似乎是刚从掌门处议事出来,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云纹白袍,面容冷峻,凤眸微垂,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气息。阳光落在他身上,仿佛都沾染了几分寒意。 顾清寒的脚步下意识地一顿。 谢砚书也看见了他。目光淡淡地扫过来,掠过他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以及行动间那难以完全掩饰的滞涩,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充满了讥诮意味的弧度。 两人擦肩而过。 就在错身而过的瞬间,谢砚书清冷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入顾清寒耳中,如同冰珠落玉盘,带着刺骨的寒意: “看来黑风山脉的妖兽也不怎么样,竟让你这样的废物,又捡回了一条命。” 顾清寒的身体猛地僵住。 谢砚书停下脚步,侧过头,那双冰封的凤眸自上而下地睨着他,眼神如同在审视一件侥幸未被彻底碾碎的残次品,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让你这样的废物轻易死了,未免太便宜你了。”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更深的恶意,“好好活着,才能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说完,他不再停留,甚至连多看一眼都嫌浪费,拂袖转身,沿着石阶迤然上行,留给顾清寒一个高傲、绝情、仿佛永远不会被玷污的背影。 若是往常,听到如此刻薄入骨的嘲讽,顾清寒定会气血翻涌,恨意勃发,哪怕明知不敌,也会用最冰冷的眼神回敬,将这份屈辱死死记在心底。 但这一次,他没有。 他没有立刻反唇相讥,也没有握紧拳头。他只是站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望着那道逐渐远去的白色背影,脑海中一片混乱。 黑风山脉那惊险万分的一幕,不受控制地再次浮现—— 那志在必得的致命一击…… 那恰到好处、遮蔽一切的黑雾…… 那失而复得、静静躺在药篓旁的幽影草…… 还有……远处山崖上,那个模糊的、冰冷的……见证了一切的身影…… 真的是巧合吗? 那枚烟雾弹,出现的时机为何如此刁钻?恰好在他最绝望的那一刻? 他当时在那里,真的只是……“恰好”路过,“顺便”监察吗? 如果他真的想我死,以他的修为,何须借助妖兽之手?甚至在我逃离时,为何不出手阻拦或补上一击? 那烟雾,难道不是变相地……创造了一线生机? 可……他此刻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捡回一条命”……“太便宜你了”……“真正的绝望”…… 这字字句句,都充满了折辱与恶意,与他那日所见所感的“巧合”,形成了巨大的、令人费解的矛盾。 无数个疑问,如同沼泽中冒出的气泡,咕嘟咕嘟地涌上心头,将他原本清晰无比的、由纯粹恨意构筑的世界,搅动得浑浊不堪,迷雾重重。 谢砚书的身影早已消失在石阶尽头,融入那片恢弘的殿宇阴影之中。 顾清寒却依旧站在原地,午后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寂的影子。风吹动他略显凌乱的发丝和单薄的衣袍,带来一丝凉意。 他第一次,没有因为谢砚书的折辱而立刻燃起复仇的火焰。 一种更深的、更复杂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和命名的情绪,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缠绕住他的心脏。 他到底…… 想做什么? 第13章 第五卷:“毒药”与“良药” 第十三章:任务:下毒 时光荏苒,自思过崖事件后,又过去了数月。 顾清寒终究还是凭借那本“无意”掉落的基础要义批注和自己顽强的意志,不仅稳固了修为,更是在恶劣环境中将基础打得异常牢固。离开思过崖后,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如同一块被反复捶打的精铁,所有的锋芒都内敛于心,唯有那双眼睛,偶尔掠过谢砚书时,会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光芒,混杂着刻骨的恨意与那日益滋长、无法忽视的困惑。 谢砚书则继续着他“兢兢业业”的反派生涯。他利用系统的漏洞,数次“掠夺”顾清寒找到的、实则带有隐患的灵草或材料,或是“破坏”其某些看似能快速提升实力、实则根基不稳的机缘。每一次,都让顾清寒的恨意更深,却也让他修行之路在无形中避开了许多陷阱,走得更加扎实。 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危险的平衡。谢砚书在钢丝上跳舞,而顾清寒在恨与惑的泥沼中挣扎。 直到这一日。 谢砚书正在洞府内推演一套新得的剑诀,试图将前世的一些逻辑思维融入其中,寻求变化。系统的提示音毫无预兆地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与强制。 【紧急任务发布:绝命之毒。】 【任务要求:亲手将‘蚀灵散’下于酒中,迫使主角顾清寒饮下。】 【任务说明:蚀灵散,金丹以下触之即死,神魂俱灭。此任务为强制性关键节点任务,无法拒绝,无法使用任何形式替代、削弱或抵消毒药效果。必须确保顾清寒饮下足量毒酒。】 【任务时限:一个时辰。】 【任务奖励:积分500。】 【任务失败:灵魂惩戒(最高等级)。】 “蚀灵散……触之即死……神魂俱灭……” “强制性……无法替代……无法削弱……”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谢砚书的心上!他手中的玉简“啪”一声掉在地上,碎成几截。 之前的任务,无论多么恶劣,他总能找到一丝辗转的余地,通过“夹带私货”来规避真正的伤害。可这一次,系统明确封死了所有漏洞!它要求的是结果——顾清寒的死!而且是形神俱灭,再无任何复活可能的彻底消亡! 五百积分,前所未有的高额奖励,如同恶魔的低语,诱惑着他踏出那最后一步。而失败后的“灵魂惩戒”,虽未明说,但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预警,让他毫不怀疑其恐怖程度,恐怕比形神俱灭更加痛苦! 为什么?! 系统为什么要突然发布如此绝杀的任务?! 是顾清寒的成长超出了某种限度?还是剧情走到了必须牺牲他的节点? 谢砚书的大脑一片混乱,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他瘫坐在蒲团上,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他做不到! 他真的做不到! 这数月来,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少年如何在苦难中挣扎、成长,如何从一颗蒙尘的顽石,逐渐显露出内里的璞玉之质。尽管他背负着对方的滔天恨意,但在一次次“暗中相助”后,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责任感与……或许是怜惜,早已悄然滋生。 让他亲手毒杀顾清寒?这与直接扼杀他自己心中那点尚未泯灭的良知和希望,有何区别? 【警告!任务已强制接受,倒计时开始:59分59秒……58秒……】 系统的倒计时如同丧钟,在脑海中敲响。 谢砚书猛地站起身,在洞府内焦躁地踱步。他的眼神挣扎、痛苦,最终化为一片赤红的疯狂。 “不行!绝对不行!”他低吼着。 他尝试沟通系统,试图寻找哪怕一丝一毫的转机,但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倒计时和任务失败的预警。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巨大的压力几乎要将他压垮。他看着系统凭空具现到桌上的那个小巧白玉瓶,里面装着无色无味、却足以让筑基修士瞬间毙命的蚀灵散,还有旁边那壶灵气盎然的灵酒。 他的手颤抖着,伸向那个白玉瓶。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第14章 第五卷:“毒药”与“良药” 第十四章:当众饮“毒”与电击惩罚 白玉瓶触手冰凉,那寒意仿佛能冻结灵魂。谢砚书的手指在瓶塞上停留了许久,最终,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猛地拔开瓶塞,却没有将瓶中的蚀灵散倒入酒壶,而是手腕一翻,将整瓶毒药尽数倾泻在一旁的盆栽之中! “嗤——” 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腐蚀般的声音响起,那株原本生机勃勃的灵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发黑,最终化为一滩漆黑的灰烬,连其中的灵气都被彻底湮灭。 蚀灵散,名不虚传。 【警告!检测到宿主恶意破坏任务物品,规避任务执行!即将执行电击惩罚(最高等级)!】 系统的警告音尖锐刺耳,充满了冰冷的怒意。 几乎是同时,谢砚书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力量瞬间贯穿了他的全身! 那不是□□的疼痛,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的撕裂与灼烧!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扎入他的识海,又有万千雷霆在他每一寸灵魂碎片中炸开! “呃啊——!” 他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惨嚎,整个人猛地蜷缩倒地,剧烈地抽搐起来。英俊的面容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额头上、脖颈上青筋暴起,冷汗如同溪流般涌出,瞬间浸透了他雪白的弟子袍。他死死咬着牙关,齿缝间渗出殷红的血丝,指甲因为用力抠抓地面而翻裂,鲜血淋漓。 这种痛苦,远超他以往认知的任何酷刑,仿佛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撕碎、湮灭。 【惩罚执行中……任务目标未变更,请宿主立刻重新执行任务!】 系统的声音如同魔咒,在他濒临崩溃的意识中回荡。 重新执行?不!绝不! 谢砚书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灵魂仿佛在油锅中煎熬。但他的眼神,在那片因痛苦而产生的混乱与模糊中,却亮得惊人,那是一种近乎偏执的、不肯屈服的火焰! 他不能杀顾清寒! 就算魂飞魄散,他也绝不能亲手扼杀那个少年! 强烈的意志支撑着他,他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鲜血淋漓的手,从自己的储物戒中取出了几味他早已准备好、原本打算找个合适时机“赏赐”给顾清寒以助其突破的珍稀灵药——千年玉髓液、凝神花、通脉灵根…… 这些灵药药性温和而强大,正是疏通经脉、巩固根基、冲击瓶颈的绝佳之物。只是此刻,他来不及精心炼制了。 他强忍着灵魂被撕裂的剧痛,掌心腾起一股微弱却稳定的丹火——这是原主身为金丹修士的本命真火。他将几味灵药粗暴地投入一旁备用的玉杯之中,以真火强行萃取、融合。 这个过程极其艰难,他的神识因惩罚而动荡,灵力运转滞涩,好几次都差点控制不住火候导致药力溃散。但他凭借着一种惊人的毅力硬生生撑了下来,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滴落在玉杯边缘,迅速被高温蒸发。 片刻之后,一杯色泽澄澈、散发着浓郁生机与醇和药香的灵液,出现在了杯中。与旁边那壶灵酒相比,这杯“药”显得更加纯粹、珍贵。 而谢砚书,在做完这一切后,几乎已经虚脱,灵魂层面的剧痛依旧阵阵袭来,让他眼前发黑,耳畔嗡鸣。他强撑着站起身,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摇晃,脸色苍白如纸,连呼吸都带着颤音。 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袍,用清洁术勉强除去表面的血迹和污渍,但那份从灵魂深处透出的虚弱与狼狈,却难以完全掩饰。 他拿起那杯精心炼制的“灵药”,又提起那壶灵酒,步履有些踉跄地走出了洞府。 他直接来到了外门弟子聚居的区域,毫不意外地在后山一处僻静的练功坪找到了正在挥汗如雨、锤炼剑技的顾清寒。 看到谢砚书出现,尤其是看到他此刻异常苍白、气息不稳的模样,顾清寒动作一顿,收剑而立,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深深的疑惑。他从未见过谢砚书如此……狼狈的样子。 谢砚书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他走到顾清寒面前,将玉杯放在一旁的石桌上,然后拿起酒壶,缓缓向杯中倾倒灵酒。清澈的酒液注入杯中,与那澄澈的灵药完美融合,看不出丝毫异常,反而药香与酒香混合,产生一种奇异的诱惑力。 “喝了它。”谢砚书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顾清寒的目光死死盯住那杯酒。谢砚书的异常,这杯突然出现的酒……一切都在指向一个结论——这是毒药!是谢砚书终于按捺不住,要对他下杀手了! 一股悲凉与决绝涌上心头。逃?他逃不掉。反抗?不过是自取其辱。 他看着谢砚书那张苍白却依旧冷漠的脸,心中最后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荒谬的期待彻底粉碎。 也好。 与其在这无边的恨意与困惑中煎熬,不如就此了断。 至少,死也死个明白!死个干净! 他上前一步,深深地看了谢砚书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极致,有恨,有嘲弄,有解脱,还有一丝谢砚书无法读懂的情绪。 然后,在谢砚书紧缩的瞳孔注视下,他端起那杯“毒酒”,仰头,决绝地一饮而尽! 酒杯从他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顾清寒闭上眼,挺直脊梁,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第15章 第五卷:“毒药”与“良药” 第十五章:药效与迷茫 时间,在极致的寂静与紧绷的对峙中,仿佛被拉长、凝固。 顾清寒闭着眼,等待着预想中经脉寸断、灵力溃散的剧痛降临。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冰冷的酒液滑过喉咙,落入胃中,带来一丝短暂的灼热。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预想中的痛苦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和却不容忽视的热流,自丹田深处悄然升起,如同冬日里的暖阳,迅速蔓延向四肢百骸。这股药力精纯而磅礴,却又异常柔和,所过之处,不仅没有造成丝毫损伤,反而像是一只无形的手,轻柔地抚平着他多年来因刻苦修行、屡次受伤而留下的暗伤与淤塞。 尤其是几条主要经脉中几处常年滞涩、阻碍灵力畅通的节点,在这股温和药力的冲刷下,竟如同被春风化开的冰凌,发出细微的、几不可闻的“噼啪”声,随后便是前所未有的通畅与舒泰! 困扰他许久的筑基中期瓶颈,在这股沛然药力的推动与经脉畅通的双重作用下,竟然开始松动,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 这……这是?! 顾清寒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他下意识地内视自身,只见体内灵力奔腾如江河,畅通无阻,原本一些晦暗的角落被药力照亮、修复,整个人的状态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这不是毒药! 这分明是千金难求、足以让无数修士疯狂的顶级灵药! 他霍然抬头,看向面前的谢砚书。 谢砚书依旧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紧抿,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他的气息比来时更加紊乱,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不正常的冷汗,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颤抖着。 联想到他方才出现时的狼狈与虚弱,一个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顾清寒的脑海—— 他刚才经历的痛苦……与自己饮下的这杯“毒酒”有关?! 他拒绝了下毒,遭受了反噬,然后……在承受着巨大痛苦的情况下,为自己炼制了这杯……救命的良药?!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之前所有的困惑——思过崖的批注、黑风山脉的烟雾弹、那些被“掠夺”却似乎并无大用的资源、还有他偶尔流露出的与平日阴狠截然不同的孤寂……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被这杯“毒酒”彻底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他从未敢想过的、惊世骇俗的真相! 恨意,那支撑了他无数个日夜、几乎成为他道基一部分的恨意,在这一刻,如同被巨锤砸中的冰面,布满了裂痕,摇摇欲坠。 他看着谢砚书,眼神中充满了巨大的迷茫、混乱,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恐惧的……动摇。 谢砚书也正看着他。看到顾清寒眼中那震惊、困惑而非痛苦绝望的神色时,他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药效发作了,他成功了。 他强忍着灵魂深处依旧残留的、阵阵抽搐般的余痛,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冷漠。他不能解释,不能流露出任何软弱的迹象。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顾清寒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有疲惫,有释然,还有一丝……顾清寒无法理解的沉重。 然后,他转过身,不再停留。他的脚步依旧有些虚浮,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拉得很长,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与脆弱,一步步地,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之中。 顾清寒怔怔地站在原地,良久未动。 他低头,看着地上那摔碎的酒杯碎片,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灵药的醇香与他饮下时决绝的心绪。 他又抬头,望向谢砚书消失的方向,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对方那苍白的脸,微颤的手,以及离去时那看似冷漠,却仿佛承载了千钧重担的背影。 巨大的迷茫如同浓雾,将他紧紧包裹。 恨吗? 依旧恨。那些折辱与迫害,历历在目。 可这又是什么? 这杯几乎重塑了他经脉、助他突破瓶颈的“毒药”又算什么? “谢砚书……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 第一次,复仇的信念不再是支撑他的唯一。 第一次,他对那个他恨之入骨的人,产生了如此强烈、如此不受控制的……探究欲。 暮色四合,将他孤独的身影吞没。 而他的心,却比这夜色,更加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