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苍穹]我怀了师尊的崽后跑路了》 第1章 1 星陨阁今夜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偌大的广场上摆开了数十张沉香木桌,珍馐美馔流水般呈上,酒香混合着丹药特有的清苦气息,在夜风中飘散开来。为了庆祝老阁主药尘成功重塑肉身,几乎整个大陆有头有脸的势力都派了人来,广场上觥筹交错,笑语喧哗。 萧炎坐在主位之下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玉杯。他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应付着络绎不绝前来敬酒道贺的人,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主位。 药尘一身月白长袍,银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重塑后的身躯挺拔如松,面容恢复了青年时的俊逸,眉眼间却沉淀着岁月赋予的温润与深邃。他正与风尊者低声谈笑,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在灯火映照下,整个人仿佛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 萧炎看着那样的师尊,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有点痒,又有点莫名的酸胀。他赶紧仰头灌了一口酒,试图压下这不合时宜的情绪。酒液辛辣,顺着喉咙滑下,却没能浇灭心头那点隐秘的火苗。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师尊的敬仰与依赖里,悄然混入了一些别的东西。或许是无数次危难时刻的舍身相护,或许是日常相处中点滴的关怀,那些情感堆积着,变质了,等他察觉时,已然深陷其中。 药尘似乎感应到他的视线,抬眼望了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萧炎心头一跳,慌忙垂下眼睑,假装研究酒杯上的纹路。他能感觉到那道温和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移开。 “小家伙,今天怎么躲得这么远?”药尘的声音带着笑意,透过嘈杂的人声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萧炎抬起头,正对上药尘含笑的眸子。他定了定神,端起酒杯走过去:“老师,弟子敬您一杯。恭喜老师肉身重塑,大道可期。” 药尘接过他递来的酒,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手腕,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萧炎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辛苦你了,小炎子。”药尘看着他,眼神温和,将那杯酒一饮而尽。他的脸颊染上些许薄红,眼神比平日更加氤氲,显然是喝得有点多了。 夜色渐深,宾客陆续散去,广场上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仆役们在收拾残局。晚风吹拂,带着凉意,也吹散了空气中浓郁的酒气。 “老师,您喝多了,我送您回去休息吧。”萧炎上前一步,扶住似乎有些站不稳的药尘。 药尘没有拒绝,将大半重量倚在他身上,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拂过他的耳畔。“好,回去……” 扶着药尘走在通往寝殿的安静回廊上,两旁的石灯散发出昏黄的光晕,萧炎能清晰地闻到师尊身上传来的清冷药香,混合着酒的醇厚,形成一种独特而令人心慌的气息。他感觉自己扶着师尊手臂的掌心有些发烫,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加快。 药尘似乎是真的醉了,脚步有些虚浮,身体时不时地靠向他。每一次接触,都让萧炎脊背微微僵硬。 “小炎子……”药尘低声唤道,声音带着醉后的沙哑。 “弟子在。”萧炎应着,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这些年……辛苦你了。”药尘喃喃道,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疼惜。 “老师说的哪里话,这都是弟子应该做的。”萧炎心里暖融融的,又夹杂着些许涩意。他只想一直这样陪着老师,但又清楚地知道,有些界限不容逾越。 终于走到寝殿门口,萧炎推开沉重的木门,将药尘扶了进去。殿内没有点灯,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将药尘小心地扶到床边坐下。 “老师,您好好休息,弟子告退了。”萧炎说着,就准备转身离开。这满室的静谧和空气中独属于师尊的气息,让他感到一阵心慌意乱。 然而,他刚转过身,手腕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抓住了。 “别走……”药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种他从未听过的、近乎脆弱的口吻。 萧炎浑身一僵,愣在原地。他能感觉到握住他手腕的力道不大,却让他无法挣脱。 “老师?”他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心跳如擂鼓。 药尘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一拉。萧炎猝不及防,身体失去平衡,向后跌坐在柔软的床铺上。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带着酒气和药香的高大身躯便覆了上来,将他笼罩在阴影之下。 月光勾勒出药尘近在咫尺的侧脸轮廓,那双总是蕴藏着睿智与温和的眼眸,此刻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幽深,里面翻涌着萧炎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老师……您,您喝醉了……”萧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试图推开身上的人,却发现对方的身体如同山岳般沉稳。属于半圣强者的气息,即使在不经意间,也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药尘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他的额头,呼吸交融。“我没醉……”他低声说,目光灼灼地凝视着萧炎的眼睛,“小炎子,看着我。” 萧炎被迫迎上那双眸子,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进去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离开,但身体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内心深处,某个被严密隐藏的角落,甚至可耻地生出了一丝期待。 看着他这副怔忪又无措的模样,药尘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占有欲。他缓缓低下头,微凉的唇瓣轻轻贴上了萧炎因惊愕而微张的唇。 轰——! 萧炎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思考能力都在这一刻罢工。他能感受到的,只有唇上那柔软而陌生的触感,以及鼻尖萦绕的、越来越浓郁的清冷药香。那香气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瓦解了他的力气,也搅乱了他的心神。 起初只是轻柔的触碰,如同羽毛拂过。但很快,这个吻就变得深入而急切。药尘的手不知何时移到了他的后颈,带着一股力道,迫使他仰起头,承受着这个带着酒意和某种压抑已久情感的亲吻。 萧炎起初还僵硬地抵抗着,但在那熟悉而渴望的气息包围下,他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内心深处那道名为“师徒”的壁垒,在这一刻轰然倒塌。他闭上眼,生涩而又带着豁出去的决绝,开始尝试着回应。 他的回应像是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药尘一直压抑克制的火焰。空气中的温度陡然升高,某种更为原始和本能的气息从药尘身上弥漫开来,强大、凛冽,带着侵略性,与他平日温润的形象判若两人。那是天乾的信香,因为肉身的重塑和此刻情绪的激荡,变得前所未有的鲜明和具有压迫感。 与此同时,萧炎一直用斗气小心翼翼隐藏起来的、属于地坤的信香,也在这强势的天乾气息的引动下,彻底失去了控制。那并非寻常地坤的甜腻,而是炽热、霸道,如同多种异火交融的气息,此刻却温顺地、甚至是渴望地与那清冷的药香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信香的交融比身体的接触更为亲密,也更为致命。它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剥去了所有理智和伪装。 萧炎只觉得浑身发软,意识变得模糊,只剩下本能的渴望。他不再去想这是否正确,不再去顾虑明天该如何面对。他只知道,抱着他的人是药尘,是他的老师,是他藏在心底最深处、不敢宣之于口的人。 药尘的吻离开了他的唇,沿着下颌线,一路向下,落在脆弱的脖颈上。牙齿轻轻磨蹭着那处最为敏感的皮肤,带来一阵阵战栗。 “老师……”萧炎无意识地呻吟出声,声音破碎而甜腻。 这声呼唤让药尘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在月光下凝视着身下之人。萧炎的眼角泛着湿润的红,眼神迷离,平日里那份杀伐果决的气势荡然无存,只剩下全然的信任和交付。 药尘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他挥手设下一个隔音结界,将满室春光与外界彻底隔绝。 室内早已一片狼藉,微凉的空气触及皮肤,引起一阵细小的疙瘩,但随即就被更灼热的体温覆盖。月光流淌过年轻而充满力量的躯体,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药尘的指尖带着灼人的温度,在他身上点燃一簇簇火焰。每一次触碰,都引来萧炎抑制不住的轻颤。陌生的情潮如同滔天巨浪,将他彻底淹没。他只能紧紧抓住师尊的手臂,如同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当异样的感觉传来时,萧炎闷哼一声,指甲几乎嵌入了药尘的手臂肌肉中。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上了眼眶。 “老师……”他带着哭腔呜咽。 药尘的动作停了下来,低头吻去他眼角的泪痕,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和温柔,带着克制:“别怕……小炎子,老师在……” 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声音奇异地抚平了他的恐惧和不适。萧炎缓缓松开紧咬的下唇,尝试着放松身体。疼痛渐渐被一种更为陌生而汹涌的感觉所取代,如同潮水般一波一波冲击着他的神经末梢。 意识在极致的愉悦中逐渐涣散,他只能攀附着身上的男人,相信他的一切。清冷的雪魄参气息与炽烈的异火气息彻底融合,不分彼此,充斥在整个寝殿的每一个角落。 窗外的月亮似乎也羞于窥见这满室荒唐,悄悄躲进了云层之后。 这次是斗破新坑,老早想写尘炎了,感谢支持喵喵喵。本书已写完正在修改,可以放心收藏食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1 第2章 2 星陨阁的庆典喧嚣仿佛还在耳边嗡鸣,萧炎却在一片死寂中睁开了眼。 头痛欲裂,身体更像是被异火反复灼烧过一般,无处不酸软,无处不叫嚣着不适。他茫然地盯着头顶陌生的床幔看了几秒,昨夜零碎又炽热的记忆碎片猛地撞入脑海——师尊递过来的酒杯,师尊带着酒意的含笑眼眸,师尊身上那清冽如雪魄参的信香变得前所未有的浓郁,然后……然后是他自己体内那向来被压制得极好的、属于地坤的炽烈异火信香,竟不受控制地溢散出来,与那雪魄参的气息疯狂纠缠,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萧炎猛地坐起身,又被腰间的酸软逼得倒抽一口冷气。他僵硬地转头,看向身侧。药尘安然沉睡,银白长发铺散在枕上,衬得那张平日里温润儒雅的面容此刻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慵懒与……满足。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裸露的肩头投下斑驳的光点。 轰的一声,萧炎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脸颊烫得几乎能煎蛋。他做了什么?他对自己的师尊做了什么?! 巨大的羞愧和恐慌如同冰原下的寒流,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他怎么会……他怎么就失控了?老师醒来会如何看他?是厌恶,是失望,还是觉得他大逆不道,欺师灭祖?他们之间那亦师亦友、珍贵无比的情谊,会不会就因为这一夜的荒唐而彻底粉碎? 不行,不能待在这里!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遏制。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下床,忍着身体深处传来的隐秘痛楚,胡乱地将散落一地的衣物往身上套。手指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慌乱而微微颤抖,衣带系了几次都系不好。 他不敢再看床上的人一眼,生怕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眸睁开,流露出任何他无法承受的情绪。目光仓皇扫过房间,最终落在桌案上的一枚空白玉简上。 他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指尖斗气凝聚,飞快地在玉简内留下信息。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到任何合理的借口,只能干巴巴地刻下最常用的理由:“老师,弟子心有所感,需外出寻找异火历练,归期未定,勿念。” 将玉简轻轻放在桌案最显眼的位置,他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床榻的方向。药尘似乎睡得很沉,呼吸平稳,并未被他的动静惊醒。那静谧的睡颜让萧炎心头一阵尖锐的酸楚,他猛地扭回头,不再犹豫。 体内斗气运转,空间之力在指尖凝聚。他强行压下身体的不适和灵魂深处传来的一丝微弱抗拒——那或许是骨灵冷火对同源力量的感应。他来不及细想,猛地撕裂开一道空间裂缝。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充满了雪魄参与异火交织气息的寝殿,萧炎咬紧牙关,一步踏入了那扭曲的空间波动之中,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裂缝缓缓弥合,房间里只剩下安睡的药尘,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昭示着昨夜疯狂的暧昧信香。 萧炎在空间通道中穿梭,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这不是空间穿梭的正常反应,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不适。他强忍着恶心,随意选择了一个出口,从虚空中跌跌撞撞地迈出。 眼前是一片陌生的山林,清晨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去,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他扶着身旁一棵粗糙的树干,忍不住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这种陌生的虚弱感让他心烦意乱。 “该死的……”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这不争气的身体。他试着调动体内斗气,运转了几个周天,那股恶心感才稍稍平复,但一种莫名的疲惫依旧如影随形。 他靠坐在树下,抬头望着被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脑子里乱糟糟的。药尘老师现在应该醒了吧?看到玉简会是什么表情?会生气吗?还是会……担心? 一想到药尘可能会流露出担忧的神色,萧炎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宁愿老师生气,骂他打他都行,至少那样他还能勉强应对。可若是担忧……那种柔软的、关切的情绪,会让他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 他甩了甩头,试图把那张温和俊雅的脸庞从脑海里驱逐出去。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弄清楚自己这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昨夜……信香交融得太彻底,产生了什么后遗症?还是他隐藏了这么多年的地坤体质,因为这次意外而出现了什么未知的变化? 萧炎叹了口气,认命地站起身。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山林外隐约可见的官道走去。得先找个有人的地方,弄点吃的,再打听一下这是哪里。 他此刻无比庆幸自己纳戒里常备着各种丹药和物资,至少短期内不至于露宿街头。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还是悄然笼罩了他。以往无论去哪里,心里总是踏实的,因为知道星陨阁是归处,知道老师会在那里。可现在,是他自己亲手斩断了这份联系。 …… 不知过了多久,药尘才从深沉的睡眠中缓缓苏醒。重塑身体后第一次如此放纵饮酒,加上昨夜那场超出预期的激烈情事,让他罕见地睡得有些沉。 他下意识地伸手向旁边探去,却摸了个空,掌心触及的是一片冰凉的锦缎。 药尘睁开眼,侧头看去。身旁的位置空空如也,只有凌乱的褶皱证明昨夜这里曾有人存在过。 “小炎子?”他撑起身,银发滑落肩头,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 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掠过心头,随即又被些好笑取代。这小子,难道是害羞了,一大清早就跑没影了? 他起身,动作优雅地穿上衣袍,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桌案,看到了那枚孤零零放置着的玉简。 灵魂力量探入,萧炎留下的那行字立刻浮现在他脑海中。 “外出寻找异火历练,归期未定,勿念。” 药尘微微蹙起了眉。寻找异火?之前并未听小炎子提起过此事。而且,就算要走,为何不等他醒来当面告别?这般不告而别,可不像是萧炎平日里的作风。 他摩挲着手中的玉简,感受着其上残留的、属于萧炎的微弱斗气波动。昨夜的一切清晰地回放在脑海,少年地坤那霸道又诱人的异火信香,以及在自己身下意乱情迷时的眼眸……药尘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心底泛起一丝涟漪。 但很快,那点旖旎就被一丝疑虑取代。他了解萧炎,那孩子看似洒脱,实则重情,尤其是在面对自己的时候,绝不会因为单纯的“害羞”就做出这种近乎逃离的举动。 他闭上眼,浩瀚如海境的灵魂力量如同无形的潮水,以星陨阁为中心,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仔细感知着每一寸空间可能留下的痕迹。 没有。 萧炎的气息在离开这间寝殿后,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抹去了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他甚至动用了与骨灵冷火以及萧炎灵魂本源的那一丝联系去感应,也只能捕捉到一片模糊的、指向远方的空间波动余韵,而且这波动还被刻意干扰过,难以追踪具体方向。 这太不寻常了。以萧炎如今的实力,就算要走,也无需如此大费周章地掩盖行踪,除非……他不想被找到。 药尘握着玉简的手指微微收紧。难道昨夜之事,并非你情我愿,而是他酒后失德,强迫了小炎子?这个念头让他的心猛地一沉。不,不对,他清晰地记得,最初虽是自己的天乾信香先被引动,但小炎子后来的回应同样热烈,并非全然被迫。 可若不是因为这个,又是为了什么? 小炎子似乎一直对自己地坤的身份颇为在意,平日里隐藏得极深,连他也是在昨夜那般亲密接触下才得以确认。是因为这个吗?因为身份暴露,因为无法面对知晓了他秘密的自己? 各种猜测在药尘心中翻涌,让他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温和眼眸,此刻沉淀下几分担忧与凝重。他将玉简小心收起,放入怀中贴身放好。 无论如何,人跑了是事实,而且跑得如此决绝,如此反常。 药尘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吹散了些许房间里残留的暧昧气息。他望着远处天际缭绕的云雾,目光渐渐变得坚定。 小炎子,你以为这样就能跑掉吗? 无论你是因何逃离,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为师便绝不会放任你一个人在外胡思乱想。 看来,他这个刚刚重塑肉身、本该在星陨阁好生休养的阁主,是闲不住了。 得去把那个不听话的、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小徒弟,给抓回来。 药尘转身,步伐沉稳地走出寝殿。他先是找到了风闲。 “风闲,阁中事务暂且交由你打理。”药尘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我需外出些时日。” 风尊者有些诧异:“刚重塑身体,这是要去何处?何事如此着急?” 药尘顿了顿,面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小炎子那孩子,不知又发现了什么异火的线索,一大清早就急匆匆跑了,连个面都没见着。我不太放心,得去看看。”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萧炎对异火的执着众所周知,药尘对徒弟的关心爱护更是人尽皆知。风闲不疑有他,点头应下:“你放心去吧,阁中有我。那小子,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应付完风闲,药尘回到自己的丹房,开始做准备。他取出了几样用于追踪的秘宝,又仔细挑选了一些可能用到的丹药——疗伤的、补充斗气的、甚至还有一些安抚信香、调和气息的冷门丹药。他的动作不疾不徐,但每一个步骤都透着不容更改的决心。 而此时的萧炎,已经沿着官道,来到了一个颇为繁华的城镇。他寻了一间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要了一间上房。 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他才稍稍松了口气。但身体的不适感并没有减轻,反而因为精神的放松而更加明显。他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却没能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并没有什么异常,可那种挥之不去的疲惫和偶尔泛起的恶心,都指向一个他不敢深思的可能性。 “不会的……”他喃喃自语,试图否定那个荒谬的念头。他是地坤没错,但以他如今的实力,对身体的控制早已达到极致,怎么可能仅仅一次就…… 可万一呢? 万一真的中了头彩,他该怎么办?告诉老师?不,绝对不行!老师会怎么想?堂堂星陨阁阁主,大陆第一炼药师,被他这个不成器的徒弟……这简直是对师尊的亵渎。 萧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他原本的计划是找个地方躲一阵,等风头过去,等自己调整好心态,或许……或许就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去。可如果身体真的出了“意外”,这个计划就彻底行不通了。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终,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不管怎么样,必须先确认情况。 他深吸一口气,盘膝坐到床上,灵魂力量内视,开始仔细地探查自己的身体。经脉中异火奔腾依旧,斗气充盈,似乎与往常并无不同。但他的灵魂感知何等敏锐,很快,他就在丹田气海深处,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与他自身本源紧密相连,却又截然不同的生命气息。 那气息还很弱小,如同风中残烛,但却异常坚韧,正悄无声息地汲取着他体内的能量,尤其是异火的本源力量。 萧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真的……有了。 他呆呆地坐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抬起手,轻轻覆上自己的小腹,感受着那几乎微不可查的波动。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恐慌、无措、茫然,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微弱的奇异柔软。 但很快,恐慌就占据了上风。这个消息绝对不能让药尘知道!至少现在不能! 私设一下药尘现在还没来得及把骨灵冷火本源给萧,然后就是两人因为匹配度拉满所以做一次就那个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2 第3章 3 萧炎在客栈房间里呆坐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夕阳的余晖将窗纸染成橘红色,他才猛地回过神。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提醒着他从早上到现在还粒米未进。 他摸了摸小腹,心情复杂。这小东西倒是知道要吃的。 他戴上一顶宽边的斗笠,压低帽檐,才起身下楼。客栈大堂里人声鼎沸,他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碗清淡的素面和几样小菜。 面刚端上来,旁边一桌人的议论声就飘进了耳朵。 “听说了吗?星陨阁那位药尊者,前几天好像离开宗门了!” “哦?药尊者不是刚重塑身体吗?怎么不在阁中静养?” “谁知道呢?据说是为了他那个宝贝徒弟,星陨阁的少阁主萧炎!” 萧炎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僵,头埋得更低了。 “萧炎?他怎么了?” “好像是不告而别,出去历练了。药尊者不放心,亲自去找人了。啧啧,真是师徒情深啊……” 萧炎心里咯噔一下,面也顾不上吃了,匆匆扒了几口,就起身回了房间。老师果然出来找他了,而且动静还不小,连这偏远小镇的人都听说了。 这让他更加紧张。药尘的灵魂力量何等强大,若是离得近了,难保不会发现自己。而且,他现在身体状况特殊,信香恐怕会比平时难以控制。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去一个更偏远、人迹罕至的地方。 他连夜退了房,再次撕裂空间。这次他没有任何明确的目的地,只是朝着大陆西北方向,那片以荒凉和严寒著称的地域盲目穿梭。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比之前更容易疲惫,空间穿梭带来的负荷也更大。几次穿梭后,他不得不停下来休息,脸色有些发白。 “真是娇气。”他忍不住对着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低声抱怨了一句,语气里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无奈。 最终,他落在了一片一望无际的冰原上。寒风裹挟着雪粒,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放眼望去,尽是白茫茫的一片,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这里的天地能量都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与他体内的异火属性相冲,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但正是这种不舒服,让他觉得安全。这里环境恶劣,能量属性与他相悖,应该能很好地掩盖他的气息。而且,这种极寒之地,想必老师也不会轻易找来。 他在一处背风的冰崖下,用异火小心翼翼地融化冰雪,开辟出一个简陋的冰洞。洞内依旧寒冷刺骨,他不得不持续运转斗气,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火膜来抵御严寒。这无疑加剧了他的消耗,疲惫感如同潮水般阵阵涌来。 他靠在冰冷的洞壁上,叹了口气。这逃亡的日子,可真不好过。以前他孤身一人,天为被地为席,哪里都能凑合。可现在,他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想念星陨阁温暖的房间,想念老师亲手泡的、带着淡淡药香的清茶…… 他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从纳戒里取出一枚补充体力的丹药服下,又拿出一些干粮,就着冰雪,艰难地咽了下去。 …… 与此同时,药尘正站在丹塔外围的一处街道上,眉头微蹙。他根据之前得到的一点模糊线索来到了这里,但萧炎的气息到了此处就如同石沉大海,彻底断了。 “这小子,反追踪的本事倒是见长。”药尘低声自语,语气里听不出是赞赏还是头疼。他走进一家萧炎曾经光顾过的药材铺,出示了星陨阁的令牌。 店铺掌柜诚惶诚恐。 “前几日,可有一位穿着黑袍,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来过?他可能购买了一些稳定能量或者滋养灵魂的药材。”药尘描述着萧炎的特征。 掌柜仔细回想了一下,眼睛一亮:“有有有!是有这么一位客人,气质挺特别的。他买了不少宁神花和温脉草,量还不小。不过……他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匆匆买了就走了。” 脸色不好?药尘的心微微沉了下去。他谢过掌柜,走出店铺。 小炎子买这些药材做什么?稳定能量,滋养灵魂……这不像他平时修炼所需的物资。难道他真的身体出了问题?是因为昨夜……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各种猜测让药尘的心情变得有些焦躁。他原本以为萧炎只是闹别扭,躲起来冷静几天就好。但现在看来,情况可能比他想的要复杂。 他不再犹豫,双手结印,一道无形的灵魂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这是星陨阁的一种高阶追踪秘法,能够捕捉空气中残留的、极其微弱的灵魂印记。此法消耗巨大,但此刻药尘也顾不上了。 片刻后,他睁开眼,目光投向了西北方向。在那里,他捕捉到了一丝几乎要消散的、属于骨灵冷火的微弱感应。虽然遥远而模糊,但方向大致没错。 “跑得还真远。”药尘不再耽搁,身形一动,便化作一道流光,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他银白色的长发在风中飞扬,俊雅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急切。 …… 冰洞里的萧炎,日子并不好过。极寒的环境让他体内的异火变得有些躁动不安,似乎是在本能地抵抗外界的寒意。而那个小生命,似乎也对这种环境很不满意,汲取能量的速度好像加快了一些,让他时常感到一阵阵莫名的虚弱和头晕。 他尝试炼制一些丹药来调理身体,但每次催动异火时,都感觉比以往更加费力,对火焰的控制也时不时会出现细微的偏差。有一次,他甚至差点炸了炉,幸好及时稳住。 “你能不能安分点?”萧炎对着肚子小声嘀咕,“再这样下去,我们俩都得在这里变成冰雕。” 回答他的,只是一阵更明显的饥饿感。 他认命地拿出干粮,却发现原本还能勉强下咽的食物,此刻闻起来却让他一阵反胃。他强忍着恶心咬了一口,干涩粗糙的口感让他差点直接吐出来。 孕吐的反应,似乎在这恶劣环境的催化下,变得更严重了。 萧炎捂着嘴,脸色发青。他想起以前偶尔见过宗内怀孕的女弟子,她们似乎都会喜欢吃些酸酸甜甜的东西。他的纳戒里储备丰富,有各种丹药、武器、魔核,偏偏就是没有蜜饯果子之类零嘴。 他靠在冰壁上,看着洞外呼啸的风雪,第一次感到有些绝望。实力再强,面对这种身体本能的反应,似乎也有些无力。 就在这时,他敏锐的灵魂感知忽然捕捉到,远方的天际,似乎有一道极其微弱、但速度极快的能量波动,正在朝着这个方向而来。那波动带着一丝他非常熟悉的、属于星陨阁功法的气息,而且……很强! 是老师?!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这里?! 萧炎的心脏猛地一跳,瞬间忘记了所有不适。他立刻收敛全身气息,将异火压制到最低,连呼吸都放轻了。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蜷缩在冰洞最阴暗的角落里,一动不敢动,心里祈祷着这只是路过的人。 然而,那道气息却越来越近,最终,在冰原的上空停了下来。 风雪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一道清冽而熟悉的声音,透过呼啸的风声,清晰地传入了冰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如释重负: “小炎子,出来。” “我知道你在里面。” 第4章 4 萧炎的心脏在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老师真的找来了!而且如此精准地找到了这个他临时开辟的、隐藏在茫茫冰原下的简陋冰洞! 恐慌如同冰原上的暴风雪,瞬间席卷了他。不能出去!绝对不能!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面对老师? 药尘的声音再次传来,比刚才更近了一些,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温和,却像重锤敲在萧炎心上:“小炎子,别躲了。跟我回去,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回去?回去面对什么?面对师尊可能的失望、审视,还是其他他无法承受的情绪?萧炎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尝到了血腥味。他下意识地用手护住小腹,那里似乎也因为外界那强大的天乾信香的逼近而传来一阵细微的、难以言喻的悸动。 不,他还没准备好。 就在药尘的身影即将出现在冰洞入口的那一刹那,萧炎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且疯狂的决定。他猛地运转起焚诀,体内多种异火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奔腾起来,不再是抵抗外界的寒意,而是狠狠地、猛地冲向了那缕一直深藏在他灵魂与斗气本源之中,与药尘的骨灵冷火同源的联系! 那缕联系,曾经在他弱小时给予他温暖和保护,在他成长路上为他驱散阴霾,是他们之间最紧密的纽带之一。此刻,他却要亲手将它斩断! “呃啊——!” 剧烈的痛苦瞬间贯穿了萧炎的四肢百骸,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裂了一块。这种痛苦远超□□上的创伤,让他眼前一阵发黑,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他强行将那口血咽了回去,身体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重创而剧烈颤抖,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但他成功了。 那股一直隐隐指引着药尘方向的、属于骨灵冷火的本源感应,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萧炎用尽最后的力量,再次撕裂了空间!这一次的空间裂缝极不稳定,边缘闪烁着混乱的能量乱流,显示着施法者状态的糟糕。他看也没看,一头撞了进去,身影消失在扭曲的光影中。 …… 药尘的手刚刚触碰到冰洞入口那层薄薄的冰雪,他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就在前一秒,他清晰地感知到,那缕一直如同灯塔般指引着他方向的、属于他和萧炎之间的本源火灵联系,突兀地、彻底地断掉了! 药尘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那不是简单的屏蔽或隐藏,而是彻彻底底的断裂!小炎子他……他竟然做到了这一步?他究竟用了什么方法,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能强行切断这源于灵魂本源的连接? 药尘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一步跨入冰洞。 洞内还残留着萧炎的气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狂暴的异火能量尚未完全散去。地上甚至还有几滴尚未凝固的、刺眼的鲜红。角落里散落着一些干粮的碎屑,显示着这里曾有人短暂停留的狼狈。 药尘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那冰凉地面上的血迹,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他能想象出萧炎在强行切断联系时承受了多大的痛苦。这孩子,到底在固执什么?到底在害怕什么?宁愿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也要从他身边逃开? 他闭上眼,浩瀚的灵魂力量再次铺天盖地地涌出,仔细地扫描着冰洞内的每一寸空间,试图找到萧炎离去时留下的空间坐标或者任何一点线索。 然而,没有。 萧炎这次离开得更加彻底,更加小心。那空间裂缝因为其本身的不稳定和施法者的仓促,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痕迹。再加上骨灵冷火联系的断绝,药尘此刻就像失去了最重要的罗盘,站在茫茫大海的中央,彻底失去了方向。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药尘心头,他本以为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本以为只要面对面,总能解开误会,安抚他那颗不安的心。可他万万没想到,萧炎的决绝,远超出他的预料。 “萧炎……”药尘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沙哑。他紧紧攥住了那枚一直贴身放着的、刻着“外出历练”的玉简,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在冰洞里站了许久,直到洞外的风雪声再次充斥耳膜。最终,他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眼中重新凝聚起光芒。 切断联系又如何?抹去痕迹又如何? 就算翻遍整个斗气大陆,他也一定要把那个不懂得爱惜自己的小混蛋找出来! 他走出冰洞,风雪立刻扑打在他的衣袍上。他望着萧炎最后消失的那片虚空,目光锐利。 “你跑不掉的,小炎子。” …… 而此刻的萧炎,情况远比药尘想象的还要糟糕。 强行切断与骨灵冷火的本源联系,带来的反噬是巨大的。他感觉自己像是生了一场重病,灵魂和身体都虚弱到了极点。从空间裂缝中跌出来时,他几乎是摔在地上的,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强撑着打量四周,发现自己落在了一片荒芜的山谷里,四周是光秃秃的岩石和枯黄的杂草,环境倒是比那冰原暖和了许多,但也显得更加死寂。 他靠在一块巨石后面,大口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灵魂深处的抽痛。他内视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脸色更加苍白。因为刚才的强行施为和灵魂受创,腹中那微弱的气息似乎也变得有些不稳定,传递出一种模糊的不安。 萧炎心里一紧,连忙取出几枚温养灵魂和安胎固本的丹药,看也不看就塞进嘴里。丹药化作温和的药力流淌开来,灵魂的剧痛和身体的不适才稍稍缓解了一些,但那种源自生命本源的虚弱感,却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恢复的。 他靠在冰冷的岩石上,疲惫地闭上眼。切断联系时那撕心裂肺的痛苦还记忆犹新,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是心理上的。仿佛亲手斩断了自己与过去、与那个最重要的人之间最深的羁绊。 从此以后,老师就真的找不到他了吧? 这个认知并没有带来预想中的轻松,反而像是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心口,让他喘不过气来。一种巨大的孤独和迷茫,如同这荒谷中的暮色,迅速将他笼罩。 他该怎么办?他能去哪里? 天下之大,似乎已经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处。回加玛帝国?不行,那里太容易被找到。去黑角域?那种混乱的地方,以他现在的状态,无疑是羊入虎口。 他第一次感到如此彷徨无助。以前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都知道身后有老师,有星陨阁。可现在,是他自己把这条路堵死了。 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感知到他低落的情绪,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不安地提醒着自己的存在。 萧炎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他低声说,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显得格外寂寥。 夜色渐渐降临,山谷里的风带着凉意。萧炎裹紧了身上的黑袍,却依旧觉得有些冷。他需要找一个更安全、更舒适的地方落脚,至少,不能再这样暴露在荒野之中。 他挣扎着站起身,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山谷外有灯火隐约闪烁的地方,步履蹒跚地走去。每一步都感觉无比沉重,身体的虚弱和灵魂的创伤让他举步维艰。 他知道,药尘绝不会轻易放弃寻找。他必须赶在老师找到新的方法追踪到他之前,藏得更深,更好地掩盖自己和……这个孩子的气息。 第5章 5 星陨阁内,药尘负手立于阁楼窗前,望着下方云雾缭绕的山峦。他刚刚结束了一次覆盖范围极广的灵魂感知搜寻,结果却依旧令人失望。 萧炎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起初,对于萧炎的不告而别,药尘心中确实萦绕着一丝被“抛弃”的淡淡恼怒。这小子,翅膀硬了,连当面说一声都做不到吗?可随着搜寻一次次无果,那点恼怒早已被越来越浓的担忧取代。 他太了解萧炎了。那孩子重情,若非遇到极其为难、甚至无法面对的事情,绝不会用这种近乎斩断联系的方式逃离。他动用了星陨阁的情报网,查询了近期的异火消息、空间波动异常点,甚至暗中探访了加玛帝国乌坦城和黑角域迦南学院等萧炎可能牵挂的地方,皆一无所获。 萧炎用了极高明的手段。他不仅使用了罕见的高阶空间卷轴进行超远距离、无定向传送,还用了连药尘都一时难以完全破解的灵魂屏蔽秘法,将他离开的痕迹抹除得干干净净。这绝不是临时起意能做到的,倒像是……早有准备? 这个念头让药尘的心又沉了沉。小炎子到底在计划什么?或者说,他在躲避什么? 他摩挲着怀中那枚温润的玉简,上面“勿念”两个字此刻显得格外刺眼。怎么可能勿念?那小子一个人在外面,若是遇到危险,若是身体不适……药尘简直不敢细想。萧炎虽然已是斗宗强者,但在他眼里,永远都是那个需要他看顾的、偶尔会犯倔的徒弟。 …… 而此刻的萧炎,情况确实算不上好。 他并没有跑得太远,或者说,他选择了一个看似最危险、实则可能最安全的地方——中州西域一座以混乱和消息灵通著称的边境大城,“黑岩城”。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这里龙蛇混杂,每天都有无数身份不明的人进出,强大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反而成了他最好的掩护。他用灵魂力量稍微改变了自身的面容轮廓,使其看起来平凡无奇,又用秘法将自身信香压制到近乎虚无,连带着腹中那微弱的气息也一同掩盖。只要他不主动暴露实力,看上去就像个风尘仆仆、实力普通的冒险者。 他在城西一家鱼龙混杂、价格低廉的客栈租下了一个小房间。房间狭小阴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劣质烟草和陈旧木材混合的味道,与星陨阁他那个宽敞明亮、常年萦绕药香的房间天差地别。 萧炎坐在硬邦邦的床板上,轻轻叹了口气。条件艰苦倒是其次,关键是身体的不适越来越明显。 孕吐的反应并没有因为环境的改变而好转。早上店小二送来的、看起来油汪汪的早餐,他只闻了一下就差点吐出来。现在他只能靠着纳戒里储存的清水和味道最清淡的干粮度日,即便如此,吃东西也变成了一种折磨,往往吃几口就要停下来顺顺气。 更让他心烦的是,他发现自己对某些气味变得异常敏感。隔壁房间传来的浓郁烤肉味、走廊里飘过的劣质香水味,甚至客栈后院马厩传来的气味,都会让他一阵阵反胃。 “真是娇气得很。”萧炎无奈地揉了揉依旧平坦的小腹,低声抱怨。这小家伙还没成型呢,就开始折腾他了。他想起以前在乌坦城时,见过族里怀孕的妇人,似乎也是这般挑三拣四,口味多变。没想到他堂堂萧炎,也有今天。 除了孕吐,还有一种莫名的疲惫感如影随形。以前连续修炼几天几夜都不在话下,现在却只是从客栈一楼走到二楼,都会感到有些气喘。灵魂方面,因为强行切断与骨灵冷火联系造成的创伤还在隐隐作痛,虽然服用了丹药,但恢复起来比预想中慢得多。 他知道自己需要补充营养,需要更好的环境休养,而不是待在这种地方啃干粮。可他不敢轻易露面。黑岩城虽然混乱,难保没有星陨阁的眼线,或者认识他萧炎和药尊者的人。 他必须想办法弄些新鲜的、合胃口的食物,或许还需要一些特定的药材来调理身体和安抚胎气。但这都需要钱,或者说,需要他用东西去换。他纳戒里宝贝不少,随便拿出一件都价值连城,可那样做太容易暴露身份了。 萧炎有些犯愁。他摸了摸纳戒,里面倒是有不少高阶的魔核和药材,是他以前随手收集的,本来打算用来练手或者赏赐下属,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或许,可以去城里的集市碰碰运气,用这些东西换些金币或者必需品。 打定主意,他重新戴好斗笠,压低帽檐,将自己裹在宽大的黑袍里,走出了客栈。 黑岩城的集市喧闹无比,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牲畜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充满活力的市井气息。萧炎小心翼翼地穿梭在人群中,尽量不引起任何注意。 他找到一个收购药材和魔核的摊位,将几枚低阶火属性魔核和几株年份普通的药材拿了出来。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人,打量了他几眼,漫不经心地报了个价。 价格压得很低,几乎是市价的一半。若在平时,萧炎根本懒得理会,但现在他急需用钱,也不想多生事端,便点了点头,准备成交。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个粗鲁的声音:“喂!老头,你这月的保护费该交了吧!” 萧炎侧头看去,只见几个穿着流里流气、面露凶相的大汉围住了旁边一个卖水果的老农。老农吓得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地拿出几个铜币。 “就这么点?你打发要饭的呢!”为首的大汉一把打掉老农手里的钱,伸手就要去掀他的摊子。 萧炎眉头微皱。他并非爱管闲事的人,尤其是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但看着那老农绝望的眼神,再看看那几个气焰嚣张的混混,他心底那点傲气和不平还是被勾了起来。 就在那大汉的手即将碰到水果摊时,萧炎看似随意地抬了抬手,一缕极其细微的斗气悄无声息地弹出,精准地打在了那大汉的膝弯处。 “哎哟!”那大汉只觉得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他的同伴们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纷纷怒视四周:“谁?哪个王八蛋敢暗算我们老大!” 萧炎压了压斗笠,将换来的寥寥无几的金币收起,转身就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站住!就是你小子搞的鬼吧!”另一个大汉眼尖,看到了萧炎刚才抬手的小动作,立刻带着人围了上来,面色不善。 萧炎心中叹了口气,真是麻烦。他不想动手,以免暴露实力,但看样子,不动手是走不掉了。 他停下脚步,微微抬起头,斗笠下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围上来的几人。虽然刻意收敛了气息,但那历经无数生死搏杀磨砺出的眼神,依旧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那几个混混被他看得心里莫名一怵,脚步下意识地顿住了。 “滚。”萧炎只淡淡地说了一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意味。 为首的混混头子从地上爬起来,恼羞成怒,正要发作,忽然对上萧炎从斗笠阴影下投来的目光,那眼神让他瞬间如坠冰窖,到嘴边的狠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混迹市井多年,眼力还是有一些的,眼前这个黑袍人,绝对不好惹。 “走……走走走!”混混头子色厉内荏地喊了一声,带着手下灰溜溜地挤进了人群。 萧炎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轻轻吐了口气。还好,没闹大。他感觉到刚才那一瞬间的情绪波动,似乎又引来了些许不适,小腹处传来隐隐的坠胀感。 他不敢再多停留,用刚换来的金币买了一些看起来还算新鲜的水果和清淡的米粮,便匆匆返回了那间狭小的客栈房间。 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他才松了口气,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冷汗。仅仅是应付几个小混混和稍微动用了一丝斗气,就让他感到如此疲惫。这种虚弱无力的感觉,实在糟糕透了。 他靠在床头,拿起一个刚买的、看起来青涩异常的果子,犹豫了一下,咬了一小口。酸涩的汁液在口中蔓延开来,出乎意料地,这次并没有引起反胃,反而觉得有些清爽。 萧炎愣了一下,看着手里那个其貌不扬的青果,无奈地笑了笑。 “原来你喜欢吃酸的啊……” 第6章 6 星陨阁内,药尘坐在书案后,面前摊开着一卷丹方,目光却并未落在上面。距离萧炎不告而别已经过去一个月有余,他动用了所有明里暗里的力量,却连一点确切的踪迹都未能捕捉到。那小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起初的愠怒早已被日益滋长的担忧取代。小炎子虽然已是斗宗,更是星陨阁的少阁主,实力与地位皆是不凡,但在药尘眼里,他始终是那个需要自己看顾的徒弟。更何况,这次萧炎的离开方式太过反常,那种刻意抹除一切痕迹的做法,透着一种决绝的味道,让药尘心里很是不安。 就在他心烦意乱之际,一枚闪烁着灵魂波动的传信玉简穿透空间,悬浮在他面前。是他在丹塔的一位老友,玄衣会长传来的消息。 药尘立刻将灵魂力量探入。 “药尘,前几日我丹塔外围的药材集市上,似乎有人见到了你那宝贝徒弟。”玄衣会长的声音在玉简中响起,“据下面的人汇报,那人穿着黑袍,身形与萧炎相似,购买了大量用于稳定能量和滋养灵魂的药材,行为有些匆忙鬼祟。因你之前曾传讯询问,故特此告知。” 药材?稳定能量?滋养灵魂? 药尘的眉头紧紧皱起。小炎子买这些做什么?他修炼的焚诀虽然霸道,但以他如今斗宗的实力,控制异火早已得心应手,何需大量此类药材?除非……他受了重伤?或者修炼出了岔子,导致灵魂或能量不稳? 这个猜测让药尘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他再也坐不住,豁然起身。 “风闲!”他扬声唤道。 风尊者应声而入,看到药尘凝重的脸色,心中了然:“有消息了?” “丹塔那边可能有人见过他,我去一趟。”药尘言简意赅,一边说着,一边迅速从纳戒中取出几样可能用到的丹药和物品,“阁中事务,依旧劳你费心。” “放心去吧,务必把那小子平安带回来。”风闲点头,看着药尘眼中那难以掩饰的急切,心中也是暗叹。这对师徒,真是…… 药尘不再多言,身形一晃,便已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他出现在星陨阁外的天空之上,辨别了一下方向,周身空间微微波动,便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丹塔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速度之快,几乎撕裂长空,显示出他内心的焦灼。 …… 而此刻,萧炎确实在丹塔外围的区域出现过,但那已经是几天前的事情了。 他当时身体状况很不稳定,孕吐反应强烈,加上强行切断与骨灵冷火联系造成的灵魂创伤并未完全愈合,时常感到头晕目眩,体内斗气也时有滞涩之感。他担心这样下去会影响到腹中胎儿,不得已冒险来到丹塔外围这个中州最大的药材集散地,想要购买一些药材自行炼制丹药调理。 他依旧做了伪装,穿着不起眼的黑袍,用灵魂力量模糊了面容。在购买药材时,他刻意挑选了多种不同功效的药材混杂在一起,其中确实包括稳定能量和滋养灵魂的,但更多的是些安胎固本、调理气血的冷门药材,试图混淆视听。 购买过程很顺利,他尽量表现得如同一个普通的、为家中长辈或师友求药的修炼者。但在离开时,他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似乎有隐晦的目光在打量他。他不敢久留,拿到药材后便迅速离开了丹塔区域,再次通过多次短距离的空间穿梭,迂回地朝着与星陨阁相反的方向遁走。 他并不知道那目光来自丹塔的巡查人员,更不知道药尘早已将寻找他的消息暗中传递给了各方交好的势力。他当时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或者是被魂殿的探子盯上了,心中更是警惕。 此刻的萧炎,早已远离了丹塔,藏身于中州北域一座名为“黑山城”的偏僻小城中。这里距离星陨阁和丹塔都足够遥远,城内实力最高者也不过是几名斗皇级别的佣兵团团长,对于他而言相对安全。 他租下了一个带着独立小院的简陋屋子,比起之前客栈的环境要好上一些,至少安静,可以让他安心炼制丹药。 小院内,萧炎看着面前悬浮的赤红色药鼎,额角渗出汗珠。他正在炼制一味名为“温灵护脉丹”的五品丹药,主要用于安抚因外力而躁动的能量和温养经脉,正好对应他目前灵魂受创和斗气偶尔不稳的状况。 若是以前,炼制这种品阶的丹药对他而言轻而易举。但此刻,他却感到异常吃力。对火焰的控制需要耗费比平时更多的心神,灵魂力量的输出也时强时弱,难以保持完美的平衡。药鼎内的药材精华几次差点因为火候的细微偏差而焚毁,都被他险之又险地挽救了回来。 “呼……”当最后一道药力融合完毕,丹香弥漫而出时,萧炎几乎虚脱地坐倒在地,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湿。他看着药鼎中那三枚成色只能算作中等的丹药,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想他星陨阁少阁主,曾经炼制七品丹药都不在话下,如今却被一枚五品丹药折腾得如此狼狈。 他取出一枚刚刚炼成的温灵护脉丹服下,温和的药力在体内化开,灵魂深处那隐隐的抽痛感和斗气经脉中的滞涩感果然减轻了不少。他松了口气,总算没有白费力气。 然而,身体的疲惫和孕吐的反应却并未因此好转。他看着纳戒里所剩不多的干粮和清水,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他现在极度渴望一些新鲜、温热、并且能勾起他食欲的食物。 可是……他不会做饭。 在萧家时是少爷,在迦南学院有食堂,在外历练不是烤肉就是干粮,到了星陨阁更是有专人负责饮食,或者干脆服用丹药辟谷。他萧炎少阁主,何时为了一口吃的发过愁? 现在,这却成了摆在面前的一大难题。总不能一直靠啃干粮和吃丹药过日子,那样对身体和胎儿都没好处。 萧炎盯着院子里那口孤零零的水井和角落里的简易灶台,发了半天呆。最终,生存,或者说,是肚子里那个小东西的**战胜了少阁主的矜持。 他凭着模糊的记忆,尝试着生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得满院子烟熏火燎,才勉强将灶膛里的柴火点燃。然后,他拿出刚买回来的米和一些看起来比较容易处理的蔬菜,开始了他人生中第一次正式的“烹饪”。 过程堪称灾难。水放多了,粥煮成了糊糊;盐放少了,菜淡得毫无味道;火候没掌握好,锅底糊了一层黑炭。 当萧炎看着碗里那坨颜色可疑、散发着焦糊味的“食物”时,脸色比锅底还黑。他尝试着吃了一口,那古怪的味道让他差点直接把碗扔出去。 “……”他默默地放下碗,看着自己因为生火、洗菜而变得脏兮兮的手,再想想以前在星陨阁时,药尘偶尔兴致来了,亲手为他烹制的那些虽不华丽却精致可口的药膳……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鼻尖。 他并不是吃不了苦,只是在这种身体不适、前途未卜的时刻,格外想念那种被人细心照顾的温暖。而那个给他温暖的人,却被他亲手推开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眼眶的温热,认命地拿起另一个看起来卖相稍好一点的青果子,用力咬了一口。酸涩的汁液弥漫口腔,至少这个,不会让他吐出来。 就在这时,他敏锐的灵魂感知忽然捕捉到,远方的天际,似乎有一道极其强大、并且让他隐隐感到熟悉的能量波动,正在朝着这个方向而来!那波动……是老师的气息?!他怎么可能找到这里?! 萧炎的心脏骤然紧缩,手中的果子差点掉落在地。他明明已经抹去了所有痕迹,甚至故意在丹塔留下误导的线索,老师怎么会…… 来不及细想,强烈的危机感让他瞬间做出了反应。他猛地站起身,甚至顾不上收拾院子里的狼藉,体内斗气疯狂运转,再次撕裂了空间! 必须立刻离开!绝不能被发现! 在踏入空间裂缝的前一瞬,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小院,看了一眼那碗他亲手做的、还冒着微弱热气的、失败透顶的粥,心中掠过一丝莫名的怅惘。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没入了扭曲的空间波动之中,身影消失不见。 几乎就在他消失的下一刻,一道白色的流光如同陨星般划破天际,精准地降落在黑山城上空。药尘悬浮在半空,灵魂力量如同水银泻地,瞬间笼罩了整个小城。 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个小院里尚未完全散去的、属于萧炎的微弱气息,以及那口药鼎里残留的、刚刚炼制过温灵护脉丹的丹香,还有……那碗看起来十分糟糕的、还带着余温的粥。 药尘落在小院内,看着这简陋的环境和一片狼藉的灶台,目光最后定格在那碗粥上。他的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 小炎子……你宁愿一个人躲在这种地方,吃这样的东西,也不愿意回去吗?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药尘闭上眼,感受着空气中那迅速消散的空间波动,这一次,萧炎离开得更加仓促,痕迹却依旧被抹除得很干净。 他缓缓握紧了拳,指节泛白。 第7章 7 药尘在那间弥漫着焦糊味和淡淡丹香的小院里站了许久。晚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也吹动了灶台上那碗早已冷透的、卖相凄惨的粥表面,凝结出一层薄薄的膜。 他的灵魂力量如同最精细的梳子,一遍又一遍地梳理着这个小院的每一寸空间,每一缕残留的气息。除了萧炎匆忙离去时留下的空间波动,他还捕捉到了一些更细微的东西。 那炼制温灵护脉丹的痕迹,火候掌控远不如萧炎平日水准,透着一种力不从心的滞涩感。这绝非寻常。萧炎在炼丹一途天赋极高,又有异火相助,炼制五品丹药本该是信手拈来。除非……他的灵魂力量受损,或者斗气运行出了极大的问题,导致他无法精确控制火焰。 还有这碗粥。药尘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只粗糙的陶碗上,他几乎能想象出萧炎手忙脚乱、对着灶台无可奈何的模样。那孩子,从小到大何曾为这等琐事烦心过?他宁愿如此委屈自己,也要躲起来。 结合之前在丹塔得到的,关于萧炎购买大量稳定能量和滋养灵魂药材的消息,药尘心中的猜测逐渐清晰起来——小炎子恐怕不是在闹别扭,他是真的在修炼上出了严重的岔子,导致灵魂或斗气根基受损,所以才需要那些药材,所以才会连炼丹和最基本的生活都变得如此艰难。 他甚至可能受了不轻的内伤,却因为某种原因,不愿、或者不敢让自己知道。 这个认知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药尘之前因被“隐瞒”和“逃离”而产生的那点不快,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和焦虑。这孩子,怎么这么傻!有什么问题不能跟他这个老师说?难道他药尘还会因为他修炼出问题而责怪他不成?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从这残留的气息中,捕捉到更多关于萧炎去向的线索。但萧炎这次离开得更加果断,空间坐标被扰乱,气息被刻意抹除,除了能判断他是往更北方去了,具体方位根本无法确定。 北方……那是大陆更加荒凉寒冷的区域,人烟稀少,宗门势力也相对薄弱。小炎子选择去那里,是为了躲避追踪,还是那里有能治疗他伤势的东西? 药尘站在原地,暮色渐浓,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他知道,再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萧炎既然铁了心要躲,绝不会轻易让他找到。他需要更周密的计划,需要调动更多的资源,甚至……可能需要一些非常规的手段。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充满了萧炎挣扎痕迹的小院,袖袍一挥,将那碗冷粥连同灶台上的狼藉一同化为虚无,仿佛这样就能抹去那份让他心头揪紧的画面。随即,他身形一动,化作一道白光,冲天而起,朝着星陨阁的方向疾驰而去。他必须回去,从长计议。 …… 而此刻的萧炎,情况比药尘想象的还要糟糕一些。 连续多次的强行空间穿梭,加上心神紧绷和身体本就虚弱,他从空间裂缝中跌出来时,几乎是直接晕了过去。幸好他落点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厚厚的落叶层接住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被腹中一阵强烈的饥饿感唤醒。睁开眼,四周是遮天蔽日的古木,光线昏暗,空气潮湿,带着泥土和腐殖质的气息。他挣扎着坐起身,检查了一下自身状况。灵魂创伤因为刚才的昏迷和之前服用的丹药,稍微稳定了一些,但那种源自生命本源的虚弱感却更加明显。小腹处传来隐隐的、持续不断的下坠感,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他不敢再随意动用空间之力了,以他现在的状态,再次强行穿梭,恐怕还没被老师找到,自己和这孩子就先交代在半路了。 他必须找个地方,真正安定下来,好好调养。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森林深处水源可能存在的方向走去。脚步虚浮,每走一步都感觉十分沉重。森林里并不安全,低阶魔兽的嘶吼声不时从四面八方传来。若在平时,他释放出一丝斗宗气息就能让这些家伙望风而逃,但现在,他却不得不小心翼翼收敛所有气息,依靠着丰富的丛林经验,躲避着可能的危险。 这感觉憋屈极了。想他萧炎,纵横加玛帝国,名震黑角域,如今在这陌生森林里,竟要躲着这些他随手就能拍死的低阶魔兽。 走了约莫大半天,他终于听到潺潺的水声。循声而去,一条清澈的山涧出现在眼前。在山涧旁的一处悬崖下方,他发现了一个被藤蔓遮掩了一半的天然山洞。洞口不大,但里面颇为干燥宽敞,是个理想的藏身之所。 萧炎松了口气,用最后一点力气清理了一下洞口,又在附近布置了几个简单的警示和隐蔽气息的结界。做完这一切,他几乎瘫倒在地,靠着冰冷的石壁,大口喘着气。 饥饿和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拿出纳戒里最后一点干粮,那干硬的口感让他毫无食欲,但他还是强迫自己一点点咽下去。他知道,他必须吃东西。 水倒是不缺,山涧水清甜甘冽。他喝了几大口,感觉稍微舒服了一点。但光喝水不行,他需要真正的食物,需要营养。 他看着洞外偶尔窜过的、看起来肥嫩的野兔和山鸡,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打猎对他来说本不是难事,但现在他不敢轻易动用斗气,怕引来看不见的敌人,也怕加剧身体的负担。 最终,他捡了一些石子,凭借着手腕的力量和准头,花了小半个时辰,才勉强打中一只反应迟钝的野山鸡。 看着地上扑腾的山鸡,萧炎叹了口气。生火、拔毛、清理……又是一项巨大的工程。当他终于靠着钻木取火这种最原始的方式点燃一小堆篝火,将串在树枝上的山鸡架上去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没有盐,没有任何调料,烤出来的鸡肉带着一股焦糊和腥气。萧炎咬了一口,那味道让他胃里一阵翻腾,但他死死忍住,闭上眼睛,如同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般,机械地咀嚼、吞咽。 他必须活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个意外来临,却与他血脉相连的小生命。 吃完那半只味同嚼蜡的烤鸡,萧炎靠在石壁上,感受着体内那微弱的、却顽强存在的生命气息,心中五味杂陈。恐惧、茫然、无助,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属于母性的柔软。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不知道老师是否还在寻找他,更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 夜色深沉,山洞外传来不知名虫豸的鸣叫和远处魔兽的低吼。萧炎蜷缩在火堆旁,裹紧了身上单薄的黑袍。火焰跳跃的光芒映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明明灭灭。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什么是孤身一人。 而远在星陨阁的药尘,站在高高的阁楼上,望着北方那一片漆黑的夜空,手中紧紧握着那枚冰冷的玉简,眉宇间的忧色,比那夜色还要浓重。 小炎子,你到底在哪里? 第8章 8 萧炎最终离开了那片危机四伏的原始森林。他沿着山涧向下游走,花了几天时间,终于看到了人烟——一个坐落在山谷盆地里的,看起来与世无争的小镇,名叫“青石镇”。 镇子很小,只有一条主街,两旁是些低矮的房屋和商铺,行人不多,大多面容淳朴,带着山野之人特有的憨厚。这里的天地能量也算不上浓郁,是个修炼者不太会光顾的地方。 萧炎用身上最后几枚低阶魔核,在镇子边缘租下了一个带篱笆小院的旧屋。屋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看萧炎脸色不好,又孤身一人,还好心给他送了一篮子自家种的蔬菜和几个鸡蛋。 “年轻人,看你脸色白的,是不是病了?一个人在外不容易,要好好照顾自己啊。”老婆婆絮絮叨叨地说着。 萧炎接过篮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低声道了谢。这种纯粹的善意,在他逃亡以来,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小屋虽然简陋,但总算有了个能遮风挡雨的安稳地方。萧炎仔细检查了房屋,又在不起眼的角落布置了几个隐匿气息的简单阵法,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然而,身体的麻烦却接踵而至。 孕吐的反应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变本加厉。早上起来,他对着院子里老婆婆送来的新鲜蔬菜干呕了半天,最后只勉强喝了几口清水。那股恶心感如同附骨之疽,时不时就冒出来折腾他一下。 更让他心烦的是乏力感。以前能连续赶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现在却只是打扫一下屋子,整理一下床铺,就累得气喘吁吁,需要坐下来休息好久。他感觉自己像个漏了气的皮球,精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 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纳戒里那些普通的丹药对这种情况效果甚微,他必须炼制一些专门的安胎固本、调理气血的丹药。幸好之前在丹塔外围购买的药材还剩下一些。 他将小屋唯一的一间卧房临时改成了丹房,布下防止能量外泄的结界。看着面前悬浮的暗红色药鼎,萧炎深吸一口气,指尖一缕青色火焰跳跃而出。 正是青莲地心火。 若是往常,召唤异火对他而言如同呼吸般自然。但此刻,那火焰甫一出现,他就感到体内的斗气一阵紊乱,经脉传来隐隐的刺痛感,对火焰的控制也远不如从前精准。灵魂力量更是如同蒙上了一层薄纱,感知变得迟钝。 他定了定神,将一株“宁神花”投入药鼎。火焰包裹上去,需要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温度,既要淬炼出药液,又不能损伤其安神静气的药性。这原本是基础操作,现在却让他额头冒汗,精神高度紧绷。 “嗤……” 一丝细微的响动,温度高了半分,那团翠绿的药液边缘瞬间泛起焦黑。 萧炎心头一紧,连忙调整火焰。好不容易稳住这株,接下来投入“血精妖果”时,又因为火力稍弱,提炼速度慢了许多,差点影响了与其他药液融合的时机。 整个炼制过程磕磕绊绊,险象环生。他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分神,感觉比跟同阶强者大战一场还要累。当最后一道药力勉强融合,鼎内传出淡淡的药香时,萧炎几乎虚脱地瘫坐在地上,后背完全被冷汗浸湿。 他看向药鼎,里面躺着三枚丹药,形状还算规整,但色泽暗淡,表面甚至有些细微的凹凸不平,只能算是勉强成丹,品质连下等都算不上。 想他萧炎,星陨阁少阁主,师承大陆第一炼药师,曾经万众瞩目的丹会冠军,如今却被这区区四品“安胎丸”弄得如此狼狈不堪。 他看着那三枚卖相凄惨的丹药,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取出一枚服下,温和的药力在腹中化开,那股一直隐隐存在的下坠感和恶心感果然减轻了一些。他长长舒了口气,有用就好。 夜色降临,青石镇陷入了沉睡,只有偶尔几声犬吠从远处传来。萧炎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毫无睡意。白日的疲惫依旧残留,身体的不适也并未完全消失。 他的手不自觉地轻轻覆上小腹。那里依旧平坦,但在他敏锐的感知中,那缕微弱的生命气息似乎比之前稍微强壮了一点点,像一颗埋在土壤里,正在努力汲取养分,准备破土而出的种子。 恐惧依旧存在。对这个未知生命的恐惧,对未来的恐惧,对老师知道真相后的反应的恐惧。这一切都像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 但除了恐惧,似乎还有一点别的什么。 当他炼制丹药时,会下意识地更加小心,生怕一丝失误会影响到这缕气息。 当他勉强咽下那些难以下咽的食物时,会想着,这至少能提供一些能量。 当他夜晚独自一人,感受着那微弱的悸动时,心中会泛起一丝极其奇异的感觉,那不是欢喜,更像是一种……沉甸甸的牵挂和责任。这个小小的、脆弱的存在,此刻是完全依赖于他而生存的。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他一直是儿子,是弟弟,是徒弟,是学生,是被保护、被教导的那一个。而现在,他似乎成了保护者。 “小家伙,”他对着寂静的空气,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可真会给你爹出难题。” 语气里带着抱怨,但那只放在小腹上的手,动作却不由自主地放得更轻了。 窗外,月亮从云层后探出头来,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纸,洒在床前,映出一地斑驳。萧炎望着那月光,思绪飘远。老师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在生气?还是……也在担心他? 他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他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努力忽略身体的不适和心里的纷乱,试图进入睡眠。明天,他还得想办法解决吃饭的问题。老婆婆送的蔬菜和鸡蛋快吃完了,他得去镇上看看,能不能用剩下的药材或者别的东西换点米粮和……或许,该试试买点酸梅之类的东西? 第9章 9 药尘回到星陨阁后,并未放弃搜寻。他动用了阁内所有能调动的信息网络,将搜寻范围扩大至整个中州,重点关注任何与异火、高阶丹药或者灵魂类宝物相关的消息,他相信萧炎若要疗伤或稳定伤势,必然会接触这些。 起初的几天,风平浪静。就在药尘心中的焦虑日益加深时,各种关于“萧炎”的线索却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而且来源纷杂,指向不同的方向。 先是中州东部一座繁华大城的拍卖行传来消息,称有一名形似萧炎的黑袍青年,出手阔绰,拍下了一卷记载偏门灵魂修炼之法的残卷。药尘立刻动身前往,凭借星陨阁阁主的身份调取了拍卖记录和监控水晶,这是一种利用灵魂力量和特殊晶石记录影像的炼金产物。影像中的青年身形与萧炎确有七八分相似,同样穿着黑袍,行为低调。但药尘敏锐地注意到,那青年在接过残卷时,露出的手腕皮肤过于苍白,甚至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僵硬感,而且其周身的气息虽然也被刻意收敛,却缺乏萧炎那种内敛的锋芒和异火特有的灵动。 “是傀儡?还是高明的易容术?”药尘盯着那模糊的影像,眉头紧锁。他尝试追踪那青年离开后的气息,却发现对方在城中绕了几圈后,进入一条暗巷,气息便彻底消失了,仿佛人间蒸发。这显然是精心策划的误导。 没过两天,又有人汇报,在中州南部一片以险峻著称的山脉中,发现了疑似萧炎与人交手后留下的痕迹,现场有剧烈的火焰能量残留和空间波动。药尘再次亲自前往,在那片狼藉的山谷中,他确实感应到了多种异火混合爆发后的细微气息,与萧炎的焚诀极为相似。但当他仔细探查时,却发现这些异火气息虽然模仿得惟妙惟肖,却少了几分焚诀那融会贯通、生生不息的真意,更像是将几种不同的异火能量强行糅合在一起制造出的效果。那空间波动也只是个幌子,并非真正的远距离传送。 药尘站在山谷中,看着那些被伪造出的“战斗痕迹”,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萧炎的手笔。那小子不仅是在躲他,更是在用这种方式,故意将他引向错误的方向,浪费他的时间和精力。 一种混合着无奈、气恼和更深担忧的情绪在他心中蔓延。小炎子,你到底想做什么?把我当猴子耍吗?还是说,你受伤之重,已经让你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用这种拙劣的把戏来拖延时间? 接下来的日子,类似的报告接二连三地传来。西边荒漠边缘的绿洲城镇有人声称见过一个买了很多伤药的独行黑袍客;北边冰原入口的驿站流传着一位年轻强者租用雪驼独自进入极寒之地的消息……每一次,药尘都会谨慎地前去核实,而每一次,结果都毫无例外——要么是找错了人,要么就是明显的伪造线索。 他就像一只被无形丝线牵引着的风筝,在中州各地疲于奔命,却始终抓不到那个放风筝的人。这种明明知道对方就在某处,却被耍得团团转的感觉,让一向从容淡定的药尘也感到了一丝烦躁。 他站在星陨阁最高的观星台上,夜风吹拂着他银白色的长发。下方是万家灯火,而他的徒弟,却不知在哪个角落里,独自承受着伤痛的折磨,甚至还有心思跟他玩这种捉迷藏的游戏。 “臭小子……”药尘低声骂了一句,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真正的怒气,更多的是疲惫和心疼。他意识到,这样被动地追逐这些虚假的线索根本不是办法。萧炎既然有心布局,必然还有后手,他只会被越拖越远。 他必须改变策略。萧炎如此大费周章地误导他,恰恰说明他藏身的地方可能离中州核心区域并不算太远,或者,他需要频繁地获取某些资源,所以才需要制造这么多烟雾弹来掩盖真正的行踪。 药尘闭上眼,不再去理会那些纷至沓来的虚假情报,而是开始冷静地分析萧炎可能真正需要的东西。稳定能量和灵魂的药材他之前已经购买过,那么接下来,他可能需要安顿下来,需要更隐蔽的环境,需要……日常生活的物资? 这个念头让药尘心中一动。他想起在黑山城那个小院里,那碗惨不忍睹的粥。小炎子他……或许不仅仅是在疗伤,他可能还在学习如何照顾自己?以他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性子,这过程想必十分艰难。 药尘重新睁开眼,目光投向远方沉沉的夜色。他决定,暂时停止这种漫无目的的追索,转而开始暗中排查中州外围那些相对偏僻、适合藏身,又能方便获取基本生活物资的小城镇和村落。同时,他也加派了人手,密切关注所有药材、粮食等基础物资的非正常流动,尤其是那些一次性购买量不大,但购买者行为谨慎、不愿透露身份的情况。 他知道这如同大海捞针,但比起被那些明显的假线索牵着鼻子走,这或许是更有可能接近真相的方法。小炎子,无论你躲在哪里,无论你在害怕什么,老师一定会找到你。 而此刻,远在青石镇的萧炎,刚刚经历了一场小小的“危机”。 他试着用老婆婆送的蔬菜和鸡蛋,模仿着记忆中模糊的样子,想做一碗简单的蔬菜蛋花汤。结果水放多了,火候也没掌握好,煮出来一锅稀汤寡水、蛋花碎得看不见的东西。 他皱着眉,舀起一勺吹了吹,送进嘴里。味道淡得出奇,还有一股鸡蛋的腥气。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恶心感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呕——” 他猛地放下勺子,冲到院子里的水槽边,扶着边缘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却因为没吃多少东西,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觉得喉咙发紧,眼眶都逼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好不容易缓过劲,他无力地靠在水槽边,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虚汗。他看着屋里那锅失败的“汤”,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挫败。 连一口像样的热汤都喝不上。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低声抱怨:“都是因为你……” 语气带着嗔怪,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可奈何的认命。 他休息了一会儿,重新振作精神。汤是喝不下了,他想起前几天在镇上唯一的一家杂货铺里,好像看到有卖蜜饯和果脯。或许,该去试试那个?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再次戴上那顶宽边斗笠,走出了小院。阳光洒在青石板的街道上,暖洋洋的,稍微驱散了一些他身体的不适。 他朝着记忆中的杂货铺走去,心里盘算着用纳戒里最后几株不值钱的低阶药材,能不能换一小包酸梅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