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伴月》 第1章 开学 (本文纯爱没有开车内容若有雷同,自行避雷) 我叫星辰,是一名高三生,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旁边的是我爸和我妈,来送我上学 星庄木:“闺女啊,到了学校之后好好听老师的话,别惹事儿。” 星辰:“还是走读吧,省事”不耐烦 星庄木:“好,都听闺女的,这学期高三了,明年就要高考了,你这学期别像去年似的,再到处惹事了。” 星辰:“哎呀,知道了,都说了多少遍了”说完,便快跑进入了校园 星辰双手插在校服兜里,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地晃进高三(一)班。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新学期伊始,还带着点躁动不安的气氛。她锐利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全班,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些埋头预习课本的“好学生”们,嘴角撇了撇,一丝不屑闪过。 “辰姐!”程云和付树烟早就到了,占好了最后一排靠窗的“风水宝地”,殷勤地朝她挥手。 星辰走过去,把单肩包随意往桌上一扔,发出“嘭”的一声响,引得前排几个同学回头看她。她毫不在意地坐下,双腿往前面空着的椅子上一架。 “听说这学期来了个转校生,还是个超级学霸。”程云凑过来,压低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兴奋。 付树烟接话:“对,好像叫沐什么月清,穷得很,但考试从来没掉下过第一。” “呵,”星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吹破了嘴边的泡泡,“又来一个死装的。” 正说着,班主任走了进来,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不少。班主任是个中年男人,看着星辰的方向,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但没说什么。 “同学们,新学期开始了,高三了,希望大家收收心,把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上来。另外,我们班这学期迎来一位新同学——沐月清,大家欢迎。” 门口走进来一个女生。洗得发白的校服,却干净整洁,身形清瘦,背着个看起来用了很久但保护得很好的书包。她低着头,快步走上讲台,声音清亮却没什么起伏:“大家好,我叫沐月清,希望接下来的一年能和大家共同进步。” 说完,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那双眼眸很亮,像浸在冷水里的黑曜石,带着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沉静。 星辰对上了她的视线。那一刻,不知怎么,心里莫名地烦躁。尤其是看到沐月清那副波澜不惊、好像什么都入不了她眼的样子,更是火大。 “装模作样。”星辰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嘟囔了一句,足够周围几个人听见。程云和付树烟立刻配合地发出低低的嗤笑。 班主任显然也听到了,警告地瞪了星辰一眼,然后指着星辰旁边的空位:“沐月清,你先坐那里吧。” 那是全班唯一的空位,在星辰的左手边,只隔着一条过道。 沐月清没什么表情,点了点头,安静地走过去,坐下,拿出书本和笔袋,动作有条不紊。 一股淡淡的、像是阳光和廉价皂粉混合的味道飘了过来,不难闻,甚至有点干净,但星辰就是觉得刺鼻。她故意把椅子往后挪了挪,发出刺耳的声音。 沐月清置若罔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已经开始预习今天要讲的内容。 第一节课是数学。老师讲得飞快,涉及到一些高二下学期的内容,沐月清因为是转校生,似乎有些衔接不上,眉头微微蹙起,在草稿纸上演算着什么。 星辰本来在玩手机,瞥见旁边那人认真的侧脸,心里那股无名火又窜了起来。她踢了踢前面付树烟的椅子,示意他看过去,然后用口型无声地说:“看,多能装。” 付树烟和程云都回头,对着沐月清的方向露出讥讽的笑。 沐月清终于感觉到了旁边的视线,笔尖顿了一下,但她没有转头,只是把身体坐得更直了些,仿佛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 下课铃一响,星辰立刻站起身,招呼着程云和付树烟:“走,出去透透气,这教室里一股子穷酸书呆子味儿。” 她声音不小,几乎是故意说给旁边听的。 沐月清整理书本的动作停顿了一瞬,指尖微微收紧,泛出白色。她依旧没有抬头,直到星辰一行人吵吵嚷嚷地离开了教室,她才轻轻合上了课本,望着窗外,轻轻叹了口气。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星辰正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盘算着晚上去哪里“放松一下”,一个小纸团精准地砸在了她的桌上。 她挑眉,打开。 是后排一个平时成绩中游、家里有点小钱的女生写的:「辰姐,帮个忙,物理作业借我抄抄,明天请你喝奶茶。」 星辰自己从来不写作业,都是抄别人的,或者干脆不交。她嗤笑一声,刚想把纸团扔了,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旁边正在认真书写的沐月清。 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她拿起笔,在纸团背面潦草地写了一句,然后屈指一弹,纸团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沐月清摊开的习题册上。 沐月清被吓了一跳,看着那个突兀的纸团,有些茫然。 星辰抬了抬下巴,语气带着命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恶意:“喂,新来的,帮她把物理作业写了。”她指了指后排那个女生,“报酬嘛……不会少你的,你不是缺钱吗?” 那个女生也立刻投来期待的目光。 沐月清捏着纸团的手指紧了紧,脸色微微发白。她沉默了几秒,然后慢慢地把纸团抚平,放在桌角,声音很低,却清晰地传入星辰耳中:“不。” 星辰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弱安静的转校生敢拒绝她。 “你说什么?”星辰眯起眼,语气危险地沉了下去。 沐月清终于转过头,正视着她。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疏离。 “我说,不。”她一字一顿地重复,“我的作业,只给我自己写。” 说完,她不再看星辰,重新低下头,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无关紧要的插曲。 教室里一片寂静,不少同学都偷偷看着这边。 星辰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一种被当众驳了面子的难堪和怒火直冲头顶。她死死地盯着沐月清那低垂的、露出纤细后颈的侧影,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第2章 不知道取啥,你们就这么看吧 很快,班主任,刘老师进来了 星辰不顾,刘老师的阻拦,阴沉着脸抓起书包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教室程云和付树烟赶紧跟上,向两条忠心耿耿,具有怀揣不安的小狗 “辰姐,别跟那种书呆子一般见识,他算个什么东西!”程云试图安抚 付树烟也赶紧跟着附和:“就是看他那穷酸样,估计连奶茶都没喝过几杯。不懂咱学校的规矩。” 星辰烦躁地甩开他们安抚的手:“滚远点,烦着呢!” 他心里憋着一股邪气,不仅仅是因为沐月清的拒绝,更是因为那双眼睛——太干净,太平静,仿佛他,所有的挑衅和恶意,在对方眼里,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嗯,这种被彻底无视,甚至被歧视的感觉比直接的顶撞更让她难受 校门口家里的黑色轿车早已等候多时,穿着笔挺制服的司机恭敬的为他拉开车门。 “小姐。” 星辰嗯了一声,把自己摔进柔软的真皮后座,闭上眼睛,不想说话。车子平稳的驶入学校,融入傍晚的车流。 他摇下车窗,傍晚的凉风吹在脸上,试图驱散心头的烦躁。目光漫无目的的扫过街边,飞速后退的店铺、行人。这条回家的路,她走了很多年,闭着眼睛都能想出沿途的风景。 而今天,似乎有一些不同。 在一个红灯路口,车子缓缓停下。星辰无意间望向街边一家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一些简陋的奶茶店——[冰凉茶饮]而就在那家店的柜台后正动作麻利地操作着封口机,疯狂的灯光打在他清瘦的侧脸上,额角似乎还有细密的汗珠,他低着头专注看着手里的杯子,偶尔抬头对顾客露出一个假笑。 星辰愣住了。 沐月清?在奶茶店打工? 按照她之前的设想,这种“好学生”、“学霸”,家里条件应该不错,至少是小康之家,父母捧着,只需要一心读书就好。所以她才敢那么肆无忌惮地嘲讽对方“穷酸”,潜意识里觉得那更像是一种性格上的贬损,而非事实。可眼前这一幕…… 绿灯亮起,车子重新启动,很快将那个小小的奶茶店甩在身后。 星辰猛地回过头,透过车后窗,还能看到那个蓝色的身影在店里忙碌,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视线里。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是惊讶,是疑惑,还有一丝……被事实打了脸的难堪?她之前那句“你不是缺钱吗”的嘲讽,此刻像回旋镖一样扎了回来。原来那不是嘲讽,是陈述句。 “王叔,”星辰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掉头,回刚才那个奶茶店附近。” 司机王叔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恭敬地回答:“好的,小姐。” 车子在下一个路口调头,绕了一圈,停在了离【冰凉茶饮】不远处的街角。星辰没有下车,只是摇下车窗,静静地望着那边。 她看到沐月清手脚不停,点单、制作、打包、收拾台面……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偶尔有挑剔的顾客大声抱怨,她也只是低着头,小声道歉,然后更加快速地重新制作。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和白天在教室里那个平静拒绝她的沐月清,判若两人。 星辰心里那点因为被驳面子而燃起的怒火,不知不觉熄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陌生的、酸涩的滞闷感。她想起沐月清那洗得发白的校服,那个旧书包,还有她永远挺直的脊背…… 所以,她的成绩好到离谱,是因为除了学习,她根本没有其他退路?她帮人写作业赚钱,也是因为真的需要那点“小钱”? 星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她讨厌好学生,讨厌他们身上那种“唯有读书高”的优越感,觉得他们装清高。可沐月清……她似乎不是在装,她只是在一片泥泞里,沉默地、用力地抓着那根名为“学习”的救命稻草。 “走吧,王叔,回家。”不知过了多久,星辰收回目光,关上了车窗。车厢内再次恢复了安静,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 回到家,偌大的别墅灯火通明,却显得有些冷清。父母大概又去应酬了。佣人准备好了精致的晚餐,摆满了长桌。 星辰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突然没了胃口。她想起沐月清此刻可能刚刚结束兼职,正啃着干面包,或者吃着最便宜的盒饭。 “小姐,是不合胃口吗?想吃什么,我让厨房重新做。”管家关切地问。 “不用了。”星辰放下筷子,转身上了楼。 回到自己宽敞得可以打滚的卧室,星辰把自己扔进柔软的懒人沙发里,盯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发呆。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沐月清在教室里沉静的侧脸,和在奶茶店忙碌的身影。 她拿出手机,下意识地点开了班级群。沐月清也在群里,头像是一片简单的星空,和她名字里的“月清”倒是相配。星辰点开她的资料,一片空白,没有个性签名,没有空间动态,像个假号。 鬼使神差地,星辰找到了之前那个让她帮忙传纸条的女生——梦琴。 星辰:「在吗?」 梦琴几乎是秒回:「在的在的!辰姐,有什么事吗?(可爱表情)」 星辰犹豫了一下,打字:「那个沐月清,她家里什么情况?」 梦琴:「啊?她啊……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外地转来的,听说父母都不在了?还是离异了?反正跟着奶奶住,条件挺差的。不然也不会到处找活干啊。今天下午的事……辰姐你别生气,她就是那种不识抬举的人!」 看着梦琴发来的信息,星辰的手指顿住了。父母不在了?跟着奶奶? 她想起自己今天早上还因为父母唠叨而不耐烦地跑开,想起星庄木和庄琴清对她几乎有求必应的溺爱…… 一种前所未有的心虚和……愧疚?像细小的藤蔓,悄悄缠绕上她的心脏。 她烦躁地退出聊天界面,把手机扔到一边。 “关我屁事!”她低声骂了一句,像是在说服自己。 第二天,星辰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去了学校。她昨晚没睡好。 走进教室时,她下意识地先看了一眼沐月清的座位。人已经到了,依旧是在埋头看书,仿佛昨天的不愉快从未发生。 星辰抿了抿唇,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破天荒地没有立刻趴下睡觉,也没有和程云他们打闹。 程云凑过来,压低声音:“辰姐,昨天那妞儿太不识相了,要不要我们……” “闭嘴。”星辰冷冷地打断他,“我的事,少掺和。” 程云和付树烟面面相觑,不敢再说话。 第一节课还是数学刘老师的课。刘老师讲课一如既往地激情四射,唾沫横飞。 讲到一道综合性的压轴大题时,他习惯性地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星辰……旁边的沐月清身上。 “沐月清同学,这道题你上来做一下试试。” 沐月清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站起身,走向讲台。她拿起粉笔,略微思索了片刻,便开始在黑板上书写。步骤清晰,逻辑严谨,字迹清秀工整,很快便得出了正确答案。 刘老师满意地点点头,毫不吝啬地夸奖:“很好!思路非常清晰!大家看到了吗?这就是扎实的基本功!沐月清同学虽然是转校生,但基础非常牢固,大家要多向她学习!”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夹杂着一些好学生敬佩的目光,以及像程云他们那样不屑的撇嘴。 星辰看着沐月清平静地走回座位,脸上没有任何被夸奖的得意,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她忽然想起,自己昨天的数学作业……又没交。 刘老师显然也想起了这一点,他的目光在教室里逡巡,最后定格在星辰身上,眉头皱了起来。 “星辰,你的作业呢?又没带?还是又没写?”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星辰有些恼火,这种被当众点名批评的感觉糟透了。她硬邦邦地回答:“没写。” “没写?你还理直气壮?”刘老师的声音提高了八度,“高三了!你以为还是高一高二吗?你看看人家沐月清,同样的时间,人家不仅作业完成得好,还能自学后面的内容!你呢?除了睡觉、惹事,你还会干什么?” 若是平时,星辰要么直接顶撞,要么左耳进右耳出。但今天,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晚的见闻,还是因为此刻沐月清就坐在旁边,刘老师这番话像针一样扎在她耳朵里,格外刺耳。 她猛地站起来,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会干什么用得着你管吗?”她声音不大,却带着火药味,“她好,你让她当你女儿去啊!” 说完,她不顾刘老师瞬间铁青的脸色,以及全班愕然的目光,抓起书包,直接冲出了教室。 “星辰!你给我回来!”刘老师在身后气急败坏地喊道。 但星辰已经头也不回地跑下了楼。 她一路跑到学校后操场无人的小树林里,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背靠着一棵大树滑坐下来,她把脸埋进膝盖里。 烦躁,无比的烦躁。刘老师的话,同学们的眼光,还有……沐月清那副永远事不关己的样子,都让她心烦意乱。 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以前被批评、被拿来和好学生比较,她都能毫不在意地嗤之以鼻,为什么这次反应会这么大? 是因为那个在奶茶店打工的身影,让她意识到,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所拥有的,可能远比她想象的少,而付出的,却远比她想象的多吗? 她不懂这种复杂的情绪叫什么,她只知道,她很讨厌这种感觉。 而教室里,沐月清在星辰冲出教室后,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下。她抬起眼,看向那个空荡荡的座位,又很快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第3章 第 3 章 星辰在小树林里待到下课铃响,又待到上课铃再次响起。操场上恢复了空旷,只有远处教学楼传来的隐约读书声。她不想回教室,不想面对刘老师可能还在的怒火,更不想看到沐月清那张平静无波的脸。 她从书包里摸出烟盒,熟练地抖出一根,点燃。辛辣的烟雾吸入肺腑,稍微压下了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她靠着树干,眯着眼看烟雾袅袅升起,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远。 那个沐月清,现在在干嘛?肯定是在认真听课,记着工整的笔记吧。她晚上还要去奶茶店打工吗?那么瘦,站那么久受得了吗?还有她那个奶奶…… “操!”星辰低骂一声,把烟头狠狠摁灭在泥土里。她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干嘛老是去想那个不相干的人。 可是,越是不想去想,那些画面就越是清晰。沐月清在灯光下苍白的脸,洗得发白的校服,还有昨天拒绝她时,那双清冷又执拗的眼睛。 “辰姐!原来你在这儿!”程云和付树烟鬼鬼祟祟地摸了过来,脸上带着找到救星般的兴奋,“刘老头气坏了,说要告诉你爸妈呢!” 星辰眼皮都没抬:“随便他。” 付树烟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辰姐,我们刚听说,隔壁职高那几个小子,晚上要在‘夜色’酒吧那边堵人,好像是咱们学校谁惹到他们了。去不去看看热闹?” 若是平时,这种有架可看(或者可打)的事,星辰绝对不会错过。但今天,她只是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没兴趣,你们自己去。” 程云和付树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辰姐今天太不对劲了。 “那……辰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滚蛋,别烦我。”星辰不耐烦地挥挥手。 两人不敢再多问,悻悻地离开了。 星辰又在树林里耗到了中午放学。她估摸着教室里的人应该都去食堂了,才慢吞吞地往回走。她不想和任何人打照面。 然而,就在她走到教学楼楼梯拐角时,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沐月清正站在布告栏前,仰头看着什么。她手里拿着一个干巴巴的面包,小口小口地吃着,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本单词手册。 星辰脚步一顿,下意识地闪身躲到了墙后。 布告栏上贴的是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排名和奖学金公示。沐月清的名字,赫然排在理科红榜的第一位,后面跟着一长串接近满分的成绩。而在奖学金公示栏里,“沐月清”三个字后面,标注着“一等奖学金”。 星辰看着沐月清仰望着红榜的侧影,那眼神依旧平静,但星辰却似乎从中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慰藉?或者说,是确认。确认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确认这笔对她至关重要的奖学金,稳稳地落入了囊中。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了很久,然后低下头,更用力地咬了一口面包,转身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背影单薄却挺直。 星辰从墙后走出来,走到布告栏前。她看着沐月清那断层式领先的分数,再往下找,在榜单几乎最末尾的位置,才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星辰,总分还没到沐月清的一科成绩高。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不是嫉妒,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无力感。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和沐月清,根本就是活在两个世界的人。她唾手可得的一切,是对方需要拼尽全力才能勉强触及的;而她弃之如敝履的,比如学习,却是对方赖以生存的基石。 下午,星辰还是回了教室。刘老师大概是被她气得不轻,也没再管她,只要她不闹事,就当她不存在。 星辰破天荒地没有睡觉,但也听不进去课。她趴在桌子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一次又一次地飘向旁边的沐月清。 她看到沐月清听课极其专注,眼神跟着老师移动,手下笔记飞快。她看到偶尔有难题,沐月清会微微蹙眉,用笔轻轻点着下巴思考,那认真的样子……竟然有点…… 星辰猛地甩了甩头,把那个荒谬的形容词从脑子里赶出去。 她注意到沐月清的笔袋很旧了,边角都磨得发白,里面只有几支最普通的水笔和一块橡皮。而她的草稿纸,是用过的作业本反面,字写得小而密,尽可能不浪费一点空间。 放学铃声终于响起。沐月清迅速整理好书包,依旧是第一个离开教室,步履匆匆。 星辰鬼使神差地也立刻站了起来。 “辰姐,晚上去网吧开黑啊?”程云喊道。 “不去,有事。”星辰丢下一句,抓起书包就跟了出去。 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沐月清身后。看着她走出校门,没有走向公交车站,而是拐进了一条小巷子。星辰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巷子深处,有一家小小的旧书店。沐月清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星辰躲在店外,透过落满灰尘的玻璃窗往里看。 只见沐月清和书店老板——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头——打了个招呼,然后从书包里拿出几本看起来也很旧的辅导书递给老板。老板接过,仔细看了看,然后从柜台里拿出几张零钱递给沐月清。 沐月清仔细数了数,小心地放进钱包里,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满足的笑容。然后,她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书架间穿梭,手指拂过那些旧书的书脊,眼神里带着渴望,最终,她挑了一本看起来最薄、价格应该最便宜的习题集,走到柜台前,用刚刚得到的钱的一部分,买下了它。 星辰看着她把那本薄薄的习题集像宝贝一样塞进书包,然后走出书店,朝着公交车站的方向快步走去。她应该是要赶去奶茶店兼职了。 夕阳的余晖将沐月清的影子拉得很长,单薄而又坚韧。 星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街角,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她想起自己房间里那堆积如山、却从未翻过几页的精装辅导书;想起自己随手买一杯奶茶、一件衣服的钱,可能就够沐月清生活好几天;想起自己昨天还趾高气扬地用“钱”来试图羞辱对方…… 一种混合着羞愧、同情、好奇,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敬佩的情绪,在她心里疯狂滋长。 她讨厌好学生,是因为觉得他们虚伪,装清高。可沐月清,她一点都不装。她只是在生存的缝隙里,用尽全力地挣扎着,并且,做得比所有人都好。 星辰第一次,对自己一直以来的认知,产生了动摇。 她慢吞吞地走到路边,管家王叔的车已经等在那里。 坐进车里,星辰看着窗外华灯初上的街景,突然开口:“王叔,帮我查个人。” 王叔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小姐想查谁?” “我们班新来的转校生,沐月清。”星辰顿了顿,补充道,“详细点,尤其是……她家里的情况。” “好的,小姐。”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星辰的心情却再也无法平静。沐月清,像一颗投入她死水般生活里的石子,激起了层层叠叠的、她从未体验过的涟漪。她不知道这涟漪最终会涌向何方,但她隐约感觉到,有些东西,已经开始不一样了。 第4章 第 4 章 --- 王叔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早上送星辰上学时,一个薄薄的文件夹已经放在了后座上。 星辰拿起文件夹,指尖竟有些莫名的滞涩。她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 里面是沐月清的资料,比她想象的还要简单,却也更加沉重。 沐月清,原籍邻省一个偏僻的县城。父亲早年在工地意外身亡,母亲在她初中时罹患重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后还是撒手人寰。她一直由年迈多病的奶奶抚养长大。靠着微薄的抚恤金和低保,以及沐月清从初中起就不断获得的奖学金和四处打工,才勉强维持生计。因为原籍地教育资源落后,她凭借极其优异的成绩,被本市一所重点高中破格录取,并给予了免除学杂费和提供最低额度住宿补贴的条件(但她选择了更便宜的、与奶奶合租的城郊老房子,以便照顾老人和方便打工)。转学来此,是为了更好的升学机会。 资料的最后,附了一张模糊的、似乎是偷拍的照片:沐月清蹲在一个老旧小区的楼道里,就着昏暗的灯光写作业,旁边放着菜篮子,隐约能看到屋里床上躺着一个瘦弱老人的轮廓。 星辰“啪”地一声合上了文件夹,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堵住了,闷得发慌。文字的描述已经足够冰冷残酷,而那张照片,更是将“贫困”二字具象化地砸在了她的面前。 她想起沐月清永远挺直的脊背,想起她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想起她在布告栏前看着奖学金名单时那不易察觉的慰藉……原来,那平静的背后,是这样一片望不到头的泥泞和挣扎。 自己之前所有的嘲讽、挑衅,此刻回想起来,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残忍。 车子停在校门口,星辰却没有立刻下车。她攥着那个文件夹,指节泛白。 “小姐,到了。”王叔轻声提醒。 星辰猛地推开车门,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校园。她不想,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面对沐月清。 整个上午,星辰都心神不宁。她趴在桌子上,却无法像往常一样安然入睡。眼角的余光总是不受控制地瞥向旁边的座位。沐月清和平时一样,听课,记笔记,沉静得像一汪深潭。可星辰现在知道了,这汪深潭底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暗流和礁石。 课间操时间,星辰破天荒地没有溜号,而是跟着队伍来到了操场。她站在队伍末尾,目光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寻那个清瘦的身影。沐月清站在班级队伍的前排,动作规范却略显僵硬,似乎不太习惯这种集体活动。 解散时,人群熙攘。星辰看到隔壁班一个冒失的男生奔跑打闹,不小心撞到了沐月清身上。沐月清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趔趄,手里的笔记本和笔袋掉在了地上,纸张散落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那男生匆忙道了个歉,又追着同伴跑远了。 沐月清抿着唇,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蹲下身,低头去捡散落的东西。周围人来人往,偶尔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却没人停下帮忙。 就在这时,一只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伸了过来,帮她捡起了滚落到远处的笔。 沐月清动作一顿,抬起头,看到了站在面前的星辰。星辰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看起来依旧有些不耐烦,但她确实蹲了下来,并且动作有些笨拙地,将捡起的几页纸递还给她。 “……谢谢。”沐月清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星辰没应声,把纸塞到她手里,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就走。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只是顺手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蹲下身的那一刻,她的心跳得有多快。她也看到了,沐月清那本笔记上,密密麻麻、工整娟秀的字迹,以及那些因为反复翻阅而微微卷起的边角。 程云和付树烟凑了过来,一脸惊奇:“辰姐,你刚干嘛帮她啊?” 星辰瞪了他们一眼,语气恶劣:“要你管?我看那撞人的小子不顺眼,不行吗?” 两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问。 这个小插曲像一颗投入湖面的小石子,没有激起太大的波澜,却在两个当事人心里,留下了微妙的痕迹。 沐月清看着星辰离开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这个嚣张跋扈、处处与她为难的千金小姐,刚才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而星辰,则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同时又有点唾弃自己莫名其妙的举动。她只是……只是看不惯那些人漠视的样子罢了,对,就是这样。 下午有一节体育课,内容是八百米测试。这对养尊处优的星辰来说简直是酷刑。她跑得气喘吁吁,喉咙里泛着血腥味,毫不意外地落在了最后一名。 而沐月清,虽然看起来瘦弱,但耐力却出乎意料的好。她跑得不快,但节奏稳定,呼吸均匀,最终跑进了中上游的水平。 测试结束后,大家都瘫坐在跑道边的草地上休息,喝着功能饮料或矿泉水。沐月清独自一人坐在稍远的树荫下,拿着一个旧水杯,小口喝着白开水。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都是汗,几缕碎发黏在颊边,显得有些脆弱。 星辰拧开一瓶昂贵的进口矿泉水,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稍微缓解了疲惫。她看着沐月清孤零零的身影,还有那个旧水杯,犹豫了一下,拿起自己旁边另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走了过去。 “喂。”她站在沐月清面前,居高临下地把水递过去,语气依旧算不上友好,“给你。” 沐月清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愕然和戒备。她没有接。 星辰被她那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硬邦邦地解释:“买多了,喝不完,扔了浪费。” 沐月清看了看那瓶包装精致的水,又看了看星辰别过去的脸,沉默了几秒,才轻声说:“谢谢,我有水。”她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旧水杯。 星辰的手僵在半空,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她“啧”了一声,收回手,转身就走,把那瓶水随手塞给了迎面走来的程云。 “赏你的。” 程云受宠若惊:“谢谢辰姐!” 沐月清看着星辰带着小弟们吵吵嚷嚷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杯子里所剩无几的白开水,握着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紧。她不是不识好歹,只是……习惯了保持距离,习惯了不轻易接受别人的,尤其是来自星辰这种人的“施舍”。那会让她本就脆弱的自尊,更加无所适从。 星辰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她讨厌沐月清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更讨厌自己这种莫名其妙想要靠近、却又一次次被推开的别扭感。 放学后,星辰再次跟上了沐月清。这次,她看着沐月清走进了那家【沁香茶饮】。她在街对面找了个咖啡店,坐在靠窗的位置,点了一杯最贵的咖啡,却一口没喝,只是隔着一条马路,静静地看着对面店里那个忙碌的蓝色身影。 她看到沐月清被挑剔的顾客为难,看到她弯腰擦拭洒在地上的奶茶,看到她在忙碌的间隙,偷偷从围裙口袋里掏出小纸条飞快地看一眼,大概是在背单词或公式…… 星辰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涩。 她拿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找到了【沁香茶饮】店铺,然后开始疯狂下单。各种奶茶、果茶,点了足足二十多杯,备注要求:“分开打包,每杯都要不同的口味,谢谢。” 下单,支付。一气呵成。 做完这一切,她放下手机,心脏却怦怦直跳,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又带着一种隐秘的、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期待。 十几分钟后,一个外卖员提着两大袋奶茶走进了【沁香茶饮】。星辰看到沐月清和店里的其他员工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然后开始手忙脚乱地核对订单,重新制作。 星辰看到沐月清忙碌的身影,心里竟然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满足感。看,我至少能让你多赚点提成吧? 然而,这种满足感并没有持续太久。当她看到沐月清提着那两大袋沉重的奶茶,步履有些蹒跚地走出来,四处张望寻找下单的顾客(显然是找不到的)时,当她看到沐月清额头上渗出更多汗水,脸上带着困惑和疲惫时,星辰忽然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或许并不是在帮她,反而是在给她增加不必要的负担。 她猛地站起身,咖啡杯被她不小心碰倒,褐色的液体洒了一桌。她顾不上理会,抓起书包就冲出了咖啡店。 她跑到一个沐月清看不到的拐角,背靠着墙壁,大口喘着气。 她到底在干什么?这种幼稚又别扭的行为,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星辰第一次,在面对一个人时,感到了如此的不知所措。讨厌似乎已经谈不上,但靠近又显得那么困难。沐月清像一株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野草,顽强而孤绝,她这片看似喧嚣丰饶的云,却不知该如何落下哪怕一滴雨水。 她看着沐月清最终将那些奶茶暂时放在店门口,又回去继续工作,那个单薄而忙碌的身影,在星辰的眼里,第一次,变得如此清晰,又如此遥远。 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在意”的情绪,如同藤蔓,悄然缠绕上少女的心。只是此时的星辰,还无法清晰地辨认,这藤蔓上即将绽放的,会是怎样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