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镜圆蝶》 第1章 蓝色斑尾蝶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相似的人极其相似,适合做友人,因为注定平行;不同的人极其不同,适合做旧人,因为必然错过。 江南春多雨,四月最是轻烟淡水,烟雨蒙蒙,灯花雨,杏花雨,梨花雨纷至沓来……雨水成日里不停地连珠,宛如银丝垂泻,细细嗅嗅,吸到肺里的都满是氤氲的水汽,小院里花枝憔悴,残红漫铺青泥,便在这春雨潇潇的水墨诗国里平添了几分怅惘。 江南烟雨朦胧是江南最美的风景。我很喜欢在江南烟雨时一个人淋雨一直走,趁着雾色想看清前方是否还有人在执伞等我。 我,镜妤,一个并不平凡的19岁女孩。至于为什么说自己是不平凡的,这大概是因为当同龄女孩儿们都在忙着交朋友、拓展自己关系网的时候,只有我还一个人保持着不与“新人”来往的原则与习惯。 当然,我也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与其说是习惯与他人唱唱反调,不如说认为每个人都有决定自己生活的权利。 “一个人也可以活的好好的!” 就像课本上曾说的:此情惘然逝如梦,镜花水月原非真。 抑或是:此生缘,镜花水月,都成空幻。 这些观点,19年来,从未改变。 我未曾有过喜欢的人,也从来不知道心动是什么感觉。我拥有的,只是一颗平淡而死寂的心。 所以我从不理会那些人,哪怕是会被孤立,会被遗忘,这些观念也从未改变过。 我也曾经动摇过,看着热恋的情侣们拥抱、接吻,也会怀疑自己的某些观念是不是错了。 在我没有找到答案之前,我仍然决定不改变现状并决定一个人走下去,直到……我遇到了她…… “风扰乱了谁的思绪,吹不散是你的决堤。 江南烟笼雨,径云暮春色。落日风轻语,不复旧相识。 江南多雨,不似北方那般冷而灼热,夏季高温而湿热,冬季又阴沉细雨的清冷,空气里的潮湿感令人感到很不舒服。镜妤不喜欢雨,同理,也不喜欢江南。 不过凡事皆有例外,倘若是秋季,窗外又是大雨滂沱。我常常喜欢一个人撑着伞,漫步在雨中,想要看清前方是否还有人在等我。 黑夜即将来临,五彩斑斓的霓虹灯投影将城市分成现实与虚幻两个空间,参入云端的大厦在彩色光影的照耀下看起来好不真实。 应是天仙狂醉,仿佛身在梦中。 镜妤撑着伞,独身一人走在现实与虚幻中间,仿佛一条独立的分割线,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四周的人们也不禁将目光移向这个奇怪的少女,明明没有下雨,却偏要撑着一把沉重的伞;明明行走在街道之中,却又与行人背道而驰。 一头长发垂直过臀,一直延伸到大腿的位置才终于到了尽头。镜妤的眉眼很漂亮,不是寻常女子那般朝气蓬勃,她拥有的,是一种近乎死寂的美。 仿佛蝴蝶误入了废墟,想要逃离却又无处可逃。 镜妤戴着降噪耳机,不自觉的出了神。 也许是太过出神的缘故,只听见“砰”的一声,镜妤已然与一道俏丽的身影撞到了一起。 镜妤稳住身体,只见撞上那人悄然回首。镜妤下意识的抬头望去,下一刻,她当场呆立在原地。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啊?仿佛创造着整个世界,又仿佛在毁灭着整个世界,镜妤还从未看到过如此美丽的事物,仿佛蓝雨芙蓉,梦蝶飞过,美得不可方物。 镜妤直到此刻还未回过神,却听到一声清脆的、宛若银铃般的声音在此时响起,“喂!” 镜妤终于回过神来,回忆起自己刚刚的所做所为,又发现自己的视线还一直在人家的身上停留着,脸红的犹如在滴血一般。 那是一名女子,看上去十七、八岁左右的模样。身材高挑,长发披肩,朱唇含丹,眼眸清澈,仿佛天上的谪仙一不小心坠落凡间,镜妤还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眼神下意识也变得躲闪起来。 对于这样的女子来说,似乎只要多看一眼,就会使其蒙上一层尘埃。 那女子原本是有些生气的,恐怕任谁突然被撞了一下,心情也不见得会有多好。然她见眼前的这名女子看起来似乎呆呆的,也不敢直视看她,仿佛她是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一般,顿时便有些不满的说道:“我有那么可怕吗?不然你为何不敢直视我?” 镜妤身躯一震,“对、对不起!” 只见那女子弯下腰,抬起头来对上她因为低头而看向地面的眼睛,“嗯?你看看我,我也是寻常女子,不是什么吃人的猛兽。” 镜妤别开她凑过来的脸,还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女子觉得有趣,她越是向后退,她便越要向前靠。于是镜妤的脸变得越发红了。 女子似乎是从未见过这一般人,只是稍微一逗,脸就红的不可救药。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道:“好啦好啦,不逗你了。”说完又忽然向她靠近,镜妤猝不及防同她清澈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我叫水中蝶,你的名字是什么呢?” 镜妤避开她的目光,道:“镜、镜……” 水中蝶故意逗她:“镜呆呆?” 镜妤羞的不行,又不善与人交往,转身就要离开。 水中蝶及忙拉住她,“好啦好啦,不逗你啦!明明是花一样的年纪,怎么比我爷爷还要沉闷。” 镜妤气急,不想理她,别过头去将目光移向别处。 水中蝶抬脚向她凑近,镜妤甚至可以看清她长长的睫毛,“莫有生气了好不好?实在不行我先我自己赔与你,任你处置行不行?” 镜妤此时的脸颊烫的吓人,水中蝶却以为她仍是不愿说话,似是也觉得自己玩的有些过了,她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对她道:“你等一下。” 镜妤还未来得及回答,却见水中蝶已朝一旁跑去。 镜妤觉得自己此时应该走了,却又不知为何,最终也只是一个人呆在原地,默默的等待那女子归来。 不知过了多久,水中蝶手里抱着一束不知什么东西,终于回到了镜妤的面前。 只见她的气息有些不稳,丰满的胸脯起伏也要剧烈了些,然看到镜妤真的没走,顿时笑得眉眼弯弯。 “喂。” 镜妤仍是一只手持着伞,此刻目光默默的落在她的身上,水中蝶望着她笑道,“笨蛋!看到女孩子拿着东西,怎么可以站在原地不动?” 镜妤这时才终于有了动作,心里不禁默默的想:她没有问我为什么持着伞,也没有在意我与其他人的不同。 水中蝶望着她,微微笑了。她同她相比要略矮一些,于是她踮起脚,抬手撩起了镜妤那一头厚重的长发。 镜妤惊了一下,下意识便想要躲开。却见水中蝶抬手扶住了她的脸颊,“别动!” 她的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镜妤呆在原地,竟是真的没有再起过移动的念头。 水中蝶将她的头发全部撩至耳后,镜妤心跳动的厉害,也只是任由她摆弄着。 不知过了多久,水中蝶貌似终于是满意了,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只蓝色蝴蝶状的水晶发卡,在镜妤脑后打了个结,随后放了上去。 水中蝶后退了两步,似乎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般,微微笑着道:“这样,也很好看!” 镜妤此时犹如变了一个人一样,原本搭在额前的厚重长发不见了,露出了柔和的五官,看起来不似先前那般阴郁,多了几分花季少女应有的模样。 脑后那只蝴蝶发卡仿佛还残留着她的余温,镜妤感受着上面残留的温度,只觉得烫的惊人。 水中蝶再次凑近了,道:“我将自己的心爱之物赠予你,莫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镜妤看着她靠过来的脸,脸也是很不争气的又一次红了。 水中蝶以为她还在生气,叹息一声,“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将来谁愿意同你一起呀?” 镜妤刚想要解释,却见水中蝶已经又一次笑了起来,“算了算了,本姑娘心胸开阔,便不与你计较了。” 镜妤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水中蝶已经将手里的东西塞到了她的怀里,最后抚摸了一把她脑后的发卡,眼中多了几分留恋的神色。 但看到镜妤却又掩嘴轻笑,道:“这枚发卡是一个重要的人送给我的,我现在将它赠予你,望你能好好保存。” 镜妤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点了下头。 水中蝶笑得眉眼弯弯,道:“那就说好咯,下次见面可要告诉我你的名字啊!” 镜妤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默默点头。 水中蝶最后朝她笑了一下,随后,转身跑开了。 镜妤抚摸着脑后的蝴蝶发卡,心中多了几分异样的情绪。 她将水中蝶最后塞给她的东西默默拆开,只见一束洁白的百合花映入眼帘。镜妤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送花,心中的异样更甚,仿佛塞了一块海绵一般,不上也不下的。 直到许多年以后,她还是依稀能记得今天的场景,在那个午后,曾经有一只艳丽的蓝色斑尾蝶,曾飞过她的枝头…… 第一次写,不喜勿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蓝色斑尾蝶 第2章 似从窗边飞过 镜妤望着洁白的璧砖墙壁,不自觉的出了神。花洒的水自头顶而下,流淌在地下凝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江浙的夜晚幽静而深邃,江水平缓,街道宁静,是个沉淀心情的好地方,可今夜则不然,窗外是黑夜沉寂,她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都说人间是个巨大的棋盘,世人置身其中,无法抽离自身。镜妤站在窗前,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一张脸。 她赠予的发卡此时就被放在一旁,触手可及的位置,镜妤站在旁边,眼神复杂。 她忍不住默默的想:人生苦短,犹如过往云烟,经不住如何推敲的,很快便散了。可为何自己会对一个仅仅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念念不忘,难道只是因为她送过自己一个簪子吗? 镜妤过去十几年的人生里,从未产生过如此复杂的感受,仿佛坠入了一张由情绪连成的网,让人想要层层剥离,去探寻隐藏在其中的本质。 书上曾说的:此情惘然逝如梦,镜花水月原非真。 这句话近二十年来镜妤一直都深信不疑,可如今却感到有些迷茫了。 思绪无果,最终缓缓闭上了眼眸,选择将一切交给命运。既然未来变化无常,不如就将一切都交给时间,这样不论明天如何,至少今日曾过得怡然自得。 故时旧人今消散,秋水望穿逝不在。 但若佳人望断肠,明日又复何许得? 这一夜所迷惑的问题,镜妤直到许多年后才有了答案,只是彼时已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 临嘉中学不敢说是江浙地区教学能力最好的学校,但却一定是江浙地区规模最庞大的学校,总面积达到187亩,建筑面积更是高达7389平方米,巧妙的划分为教学、生活和运动三大区域,有效确保了功能的全面性和实用性,堪称壮观。 校园内设施完备,拥有80间标准教室,配备了现代化的计算机房、语音室、多媒体教室,以及理、化、生物实验室,艺术教室如音乐室、美术室和舞蹈室,还有丰富的学习资源如阅览室和图书馆。此外,还设有400米标准运动场、体育馆、学生公寓和教师公寓,以及餐饮中心。纵使是放眼全国的高中学府,这种条件也绝对是首屈一指的。 此时刚下早自习,校园内绿树成荫,流水潺潺,环境优雅宁静,一名少女穿插在走廊之间,不断与他人发生碰撞,却只是匆忙留下一句‘对不起’后,便慌忙地继续赶路。 被碰到的行人虽然有些不满,但因为少女道歉的态度良好,且被撞到的人并没有真的受伤,也只是微微皱眉说一句“小心点啊”,然后又去忙各自的事情。 女孩行至一处拐角骤然转身,与另一边来不及躲闪的人猝然相撞,摔了个跟头才停了下来。 水中蝶跌在地上,臀部摔的悠疼,刚刚那下撞的可真是不轻,两人皆是没反应过来便被撞到地上。 但想来是自己理亏,水中蝶来不及整理自己的衣服,带有歉意对那人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急着赶路,没注意到拐角有人,你没事……”话音未落,水中蝶愣在当场。 只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也同样倒在地上,与她不同的是,镜妤单手撑着地,另外一只手不断在地上摸索着什么。 水中蝶顺着她找寻的方向看去,上前将落在地上的金丝眼镜捡起,随后递到她的面前,“诺,你的东西。” 镜妤接过眼镜,道了声谢,最开始只是觉得声音有些熟悉而已,戴上眼镜后才发现眼前的人似乎有些过于眼熟了。 她有些惊讶的张了张嘴,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水中蝶已经凑到了她的跟前,轻轻的挽住了她的胳膊,语气中带了些惊喜,“是你呀,你也在这里上学吗?” 镜妤只觉得她靠的有些过于近了,自己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她修长的睫毛,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美得让人心碎。 镜妤觉得自己疯了,竟然会想要吻一吻她的眸,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明亮的眼眸,纯粹、澄澈,似乎还蕴含着别的一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镜妤后退一步,与她略微拉开了些距离,淡淡的嗯了一声。 水中蝶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行为当中蕴含着一丝不自然,带有些欣喜的问道:“你在哪个班呀?” 镜妤别过头去,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神色,“高二七班。” 水中蝶闻言啊了一声,神情之中带了些许的失落,道:“我们隔的好远啊,我在17班。” 镜妤嗯了一声,两人都绝口不提昨天发生的事,像是久别重逢的故友一般,当然,基本上都是水中蝶在说,镜妤在答。 可两人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镜妤在心里默默的想:她真的好像一只蓝色斑尾蝶。 生于秋日,也在秋天绽放。 水中蝶发现她原本凌乱厚重的长发不见了,似乎被人刻意打理过一样,少了厚发的镜妤多了几分可人,看起来明显比原来养眼了许多。 但原本就死寂的眼神,却也更多了几分哀伤的味道,好不落寞。 “是因为头发被剪了,所以你才难过的吗?”水中蝶觉得她身上蒙上了一层阴霾,那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神情,仿佛被囚进了牢笼,周身被铁链缠绕,判决失去自由。 等待她的,唯有沉默,又等了许久,镜妤才终于轻声回了句,“我没事,已经九点了,该上课了。” 水中蝶这才发现两人已经迟到了,顿时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脑袋,道:“完了,又迟到了,李老头肯定生气,估计又要挨骂了!” 镜妤没有说话,水中蝶这才想起她也迟到了,“先去上课,等放学,放学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好吗?” 镜妤沉默着,先一步转身离去。明天太遥远,在此刻安静的等待着夜幕降临或许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水中蝶见她走远后,也转身离开了,她看见一向很准,这次也愿意相信自己选择的是一个善良的人。 斑尾蝶生于天地,是万物的宠儿,本不应有所束傅。可是水中蝶,你知道吗?比起失去自由,更痛苦的是被迫接受。 ………… 江水潺潺,水中蝶望着江水从南到北,只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灯光破碎璀璨的映在江面,水中蝶仿佛也置身其中,宛如从画卷里走出的仙子。 而此时她却也愁眉不展,只因她想等的人一直没有来。 水中蝶不禁有些失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看错了人,不然为何等了这么久,却迟迟不见她的身影。 就在此时,一声微弱的叫声传入了她的耳中,水中蝶低头一看,一只白色的折耳小猫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脚边,顺着脑袋轻轻拱着她的小腿。 水中蝶被蹭的有些痒,轻笑一声,原本有些忧郁的心情顿时被冲淡了许多,她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小猫的脑袋,轻声问道:“你想等的人也没有来吗?” 小猫十分享受的趴下身子,侧过身子来抬头看她,蓝色的眼睛看上去甚是灵动,水中蝶看着它,心软的不像话。 她十分熟练的将小猫抱进怀里,小猫倒也不乱动,只是用头拱了拱她的胸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她的怀里。 水中蝶伸手轻轻捏了捏它的小爪子,肉嘟嘟的手感十分不错,她以前是养过猫的,所以也不会因为用力过度而伤到它。 小猫被她抱在怀里,静静的聆听着她的一言一语,水中蝶相信万物皆有灵,因此对它格外怜惜,此时见它躺在怀中乖巧异常,也忍不住铃笑道:“你好乖啊。” 她不禁发出了一阵抱怨,“不像某人,成天表情冷冰冰的,仿佛一块坚冰,也不说话,更不经逗,连个玩笑都开不得,一生气就沉默躲在一旁生闷气,如今更是连约也不来赴了!” “你说……唉?”水中蝶一回头,只见镜妤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她的身后,并在此站了多久。 水中蝶有些尴尬,道:“好……好巧啊,你在这站了多久了?” “不算久。”镜妤轻声说道。 水中蝶刚松下一口气,却听镜妤用同样的语气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从你说我冷冰冰的开始!” 水中蝶:…… ……………… 临嘉中学旁边有一条绵延不绝的江水,从南到北,昼夜不停。镜妤望着江水,明明是充满希望的年纪,却总觉一生都望到了头,她突然轻声的呢喃道:“水中蝶,你信命吗?” “嗯?”水中蝶闻言将头偏向一旁,连带着怀中的小猫也扭头看她,镜妤看着这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不知怎的,心中的阴郁竟是也被冲散了许多。 她轻笑一声,伸手抚摸了一下小猫的头顶,眼眸中尽是温柔之色,“你会收养它的吗?” 水中蝶从未见镜妤有过这般温柔的神色,她先是痴了一下,紧接着便是有些欣喜的道:“镜妤,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小猫也很是配合的在此刻喵了一声。 镜妤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便回过头去否认道:“你看错了!” 水中蝶凑近她的耳边,道:“真、的、吗?你刚刚真的没有笑吗?” 镜妤依旧嘴硬,但她耳边遮掩不住的红色早已出卖了她。 水中蝶掩嘴轻笑,心里只当她别扭。 她将手中的白色小猫举到她的身前,故意侧头问她,“要抱一下吗?”小猫眨巴着蓝色的大眼睛,镜妤心中怜惜泛滥,心软的一塌糊涂。 她伸出手将它小心接过,抱在怀中,小猫倒也不怕生,似乎不管在谁怀中都能睡的怡然自得。 镜妤不禁哑然失笑,拿出湿巾在它的头顶落下轻轻一吻,水中蝶看的呆住了,小猫则在此时叫了一声,似乎是在宣泄自己的不满。 镜妤将它抱在怀中,眼神温柔,“现在还不敢直接亲你,等你检查过身体、洗完澡以后,我再给你补上好不好?” 小猫这才哼哼了几声,一双肉乎乎的小爪子也放到了她的胸脯,水中蝶在一旁气的鼓起了脸颊:“你这小色鬼,等明天就带你去绝育!”然而,小猫压根就不搭理她,依旧将爪子放在镜妤丰满的胸脯,把水中蝶给气的不行。 镜妤看着这一人一猫置气,心中是许久未有过的温馨,纵使多年以后再想起,也依旧忍不住驰念骋怀,那是再也回不去的好时光。 这一年寒风凛冽的夜晚,曾有一只美丽的蓝色斑尾蝶飞过她的窗前 第3章 存于记忆中的那些人或事 两人这一夜在江边坐了许久,谁也没有再开口,秋风萧瑟,江边的露水很快打湿了两人的外套,可谁都没有说过想要离开,似乎都格外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水中蝶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对于新鲜的事物有着格外浓厚的兴趣,此刻却也耐着心性陪着身边的姑娘。 镜妤性子沉闷,犹如一块难以融化的坚冰,纵使现在是在秋日,也会使人觉得难以靠近。她的眼中仿佛有一潭深渊,旁人望不到底,或许她自己也不知尽头在何处。 仿佛来自两个世界一般,然而在此刻,却又显得出乎意料的和谐。 耳边仿佛响起鸣笛之声,镜妤忽然指着江水对岸,“也许应该在这里搭一座桥。” “嗯?”水中蝶扭头看她,小猫安静的躺在两人之间,两个人,一只猫,构成了一副极美的画卷。 镜妤语气温柔,眼中尽是憧憬之色,道:“一座桥,可以连接理想与现实,过去与未来,使许久未见的故友可以再次相见,被迫分离的爱人不再天隔一方。或可跨越时空,向曾忘却的过去,问一句,你还好吗?” 水中蝶半开玩笑似的道:“要是真有那一天,我一定跨过这座桥去见你。” 镜妤脸颊微红,偏过头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水中蝶伸手指了指她的胸前,镜妤低头看去,这才想起了校牌的存在。 仿佛如梦初醒一般,镜妤低下头,面颊在晚风的吹拂下有些微红,有人说情话都是用来骗人的,这残酷的世界,容不下一个人的炙热而真诚的心。水中蝶如是想,此刻十七岁少女的脸色胜过一切最敷衍的情话。 总有人把人与人的关系想的特别复杂,一生都活在互相算计当中,不知错过了多少的纯真与美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好像一面镜子,若是可以做到诚心相待,哪怕结果最后往往不近人意,日后想起也可以做到会然一笑。 水中蝶凑到她的身旁,不知是不是江边灯光的缘故,镜妤只觉她的眼中透露着稀碎的光。 “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可不可以多笑笑?” 镜妤闻言羞恼异常,道:“不要!” 水中蝶犹如古代话本小说中常常出现的登徒子,一步一步引诱良家妇女走向堕落,但偏偏镜妤对她又生不起气来,只得赌气似的往后挪了挪屁股,仿佛这样就可以与她拉开距离。 水中蝶见她挪位置,自己也紧随其后,略显无奈的说道:“天天冷着个脸,以后怎么会有人喜欢?明明是这么可爱的性子,为何就不能多笑笑呢?” 镜妤气的瞪她,殊不知这招在水中蝶眼里没有丝毫作用,只觉得这姑娘怎么能这么可爱? 于是她非但不退,反而笑嘻嘻的凑上前去捏了捏她的脸,在计谋得逞之后又赶忙起身逃跑。 镜妤还没反应过来,水中蝶已经笑着跑开了,镜妤恼怒的站起身,也跑着上去追她,“水中蝶,有种别跑!!!” 银铃般的笑声在江边回荡不绝,有晚归的路人看着两个少女在路边追逐嬉戏,也要感慨一句,年轻真好! 镜妤的怀里还抱着猫,但跑起来的速度却丝毫不慢,水中蝶被她追累的不行,很快便败下阵来,扶着一处墙壁喘息不止,向她求饶道:“我错了好不好?别追了。” 镜妤刻意板着脸,冷声道:“那你让我捏回来。”小猫也早在追逐的过程中醒了过来,此刻它翻了个身,仿佛无声嘲笑的看着水中蝶一般。 水中蝶也是第一次在一只猫的脸上看到戏谑的表情…… 镜妤一脸凶巴巴的表情的朝着她走去,水中蝶赶忙求饶,“让你捏回来就是了,好宝宝,别追了!” 镜妤的脸色又一次的红了,奓毛一般道:“啊啊啊,你喊我什么?” 水中蝶故作可怜,道:“你追着人家一路跑,非要把被占的便宜捏回来,不就是喜欢我的意思吗?那好吧,我不反抗了,你来吧,听凭你的处置。”一边说着,还使劲眨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满脸的无辜之色。 镜妤快要崩溃了,她感觉自己这辈子脸红的次数加起来也没有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多,一个人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说出这样令她羞恼的话,让人又爱又恨。 “我回家了!” 她转身就走,害怕再多跟她呆一秒,自己就会被欺负的彻底。 水中蝶赶忙求饶,道:“不闹了,不闹了,让你捏回来好不好?” 镜妤这才回过头来,“真的?” 水中蝶使劲点点头,道:“真的,真的,绝不反抗!” 镜妤想起她先前的戏言,脸又是不可避免的一红,道:“闭嘴!” 水中蝶乖乖站在原地,任她在脸上如何作为,也没有丝毫怨言,镜妤这才终于感到心满意足,气也终于消了大半。 水中蝶脸部被她捏的变了形,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她的眼神中满是可怜之色,镜妤看的于心不忍,于是也慢慢松开了手。 水中蝶摸着发红的脸颊,有些不满的道:“你也太使劲了!不行,我吃亏了,你得给我抱一下!”一边说着,双手就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 镜妤一把拍开她的爪子,没好气的道:“不行,是你先捣乱的!” 水中蝶表示很受伤。镜妤“噗嗤”一笑,趁水中蝶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主动走上前去,轻轻地抱了她一下。 “谢谢!” 仿佛蜻蜓点水一般,很快就松开了手。 水中蝶的脸也变得微红起来,她伸手接过小猫,声音也宛如夜晚的风一般温柔,“给它取个名字,叫小乖,好不好?” 镜妤细想了一下,问道:“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呀?” “你不知道?”水中蝶语气之中带了些许疑惑。 镜妤也愣了一下。 就在她思索之际,水中蝶笑着说,“因为你刚刚抱我的时候,就像这只小猫一样乖!” 镜妤闻言气急,又追着她打了好一阵,水中蝶笑着躲开,小猫在她的怀里倒也乖巧,并未乱动。 两人在这一天做了许多出格的事,比如牵手,再比如拥抱,水中蝶牵着她的手,顺着江边行走一路顺畅。 水中蝶时常会开口逗一下镜妤,而镜妤也会一路追着她打,两人一路打闹嬉戏,临近八点,伴随着小吃街上传来的香味扑鼻,两人这才恍然惊觉还未吃饭。 水中蝶一把牵住镜妤的手,眉眼弯弯,笑得好不温柔,道:“来,我请你吃。” 镜妤同样笑着,轻声说了一句才不要,但还是很自觉的跟着她走,在这一刻,她只相信自己的感觉,仿佛无论眼前这个人说什么,她都不会认为她有错。有她在的地方,永远都是她最好的港湾。 就这样吧,一直这样就很好。无论以后怎么样,请允许她再疯狂一次。 她默默的握紧水中蝶的手,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虔诚。 水中蝶并未注意到她的异常,真诚如她,从来不知顾虑为何物,纵使是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绝不会因自己的选择而后悔。 水中蝶突然眼前一亮,拉着镜妤便开始奔跑,直至跑到一处摊位前,才松开了握住她的手。 “老板,我要一份这个。”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那是未曾见过世间浊秽,纯粹无暇的目光。那老板也是个年轻人,见来的是两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当即也是笑着问了一句,“给你朋友买的吧?” 水中蝶嘻嘻一笑,也不开口否认,只是接着说道:“老板,能不能给我们多放些糖?” 老板也是个实在人,当即痛快的说道:“成,稍等给您,可以先到旁边坐一会儿,马上就好。” “谢谢老板!”水中蝶道过谢,随后拉着镜妤到一旁坐着等待。 镜妤忍不住好奇的道:“这是什么?” 水中蝶笑着解释道:“这是我在天津吃过的,很好吃,多放些糖可以将人的一切烦恼给通通带走。”许是少女涉世未深的缘故,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真挚,显然是对此深信不疑。 她并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只想将自己热爱的一切统统分享给身边的女孩。 镜妤对此并未戳破,而是选择默默接受了少女的好意,秋去冬来,马上就是凛冬时节,江浙的冬天似乎来的格外的早,在不知不觉间就已来到人们的身边。 镜妤不自觉握住了水中蝶的手,也想给她带去一丝温暖,她突然轻声念道:“水中蝶。” “嗯?”水中蝶扭头看她。 她心中不禁有些忐忑,“若是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会记得我吗?” 水中蝶不明所以,只当她在开玩笑,语气轻松的道:“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跨过那座桥去见你,无论你身处何方,我都会一直寻觅。若是你已经把我忘了,我便躲在远处偷偷的看一眼,见你过的幸福快乐,我就不再打扰。若是你活的痛苦,不论如何,我也会将你带走。” 镜妤闻言捏了捏她的手,水中蝶此时也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赶忙问道:“到底怎么了?” 镜妤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再陪我逛逛,好不好?” 水中蝶闻言也是一头雾水,只当她是突然如此,却还是多问了一句:“真的没事?” 镜妤摇了摇头,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这段回忆遮上一层阴霾。 水中蝶还想问些什么,却见老板在这时候吆喝了一声:“姑娘们,你们的糯米糕好了!” 水中蝶见状赶忙去接,向老板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谢谢老板!” 老板也笑着点了点头,道:“赶紧去陪朋友吧。” 水中蝶应了声好,糯米糕并不算烫,有一根竹签穿着,软糯的质感看起来令人十分有食欲。 水中蝶放在嘴边吹了一下,随后递到镜妤的嘴边,她这次也不再客气,十分干脆的张嘴咬了一口,白糖粘的嘴边到处都是。 水中蝶取笑她,镜妤毫不客气的拿起糯米糕,也在的她嘴上贴了一下。 两个满嘴白糖的女孩子就这么在大街上乱跑,路人向她们投来诧异的目光,欣赏也好,诧异也罢,并不曾使她们的脚步凌乱,因为令我在意的,不是人们注视的目光,而是我飞扬的心。(致敬痞子老师) 两人走街串巷,最终在一间宠物店前停下,镜妤伸手拉了一下水中蝶,轻声说道在这等我一下,随后便走进了宠物店里。 水中蝶虽然疑惑,但还是听话的在外面等待,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镜妤提着一个黑色的铃铛和一个小小的布偶走了出来。 水中蝶抱着小乖,眼巴巴的看着她手中的东西,镜妤哑然失笑,将铃铛系上了小猫的脖颈,小乖也任由她弄着,只是安静的看着她,只是多看上一眼就可以使人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镜妤撸了撸它的脖颈,小乖一脸享受的闭上了眼睛,镜妤轻声嘱咐道:“小家伙,以后要陪好妈妈哦。” 小乖舒服的摇头晃脑,就是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水中蝶在此时突然开口道:“我是妈妈,那谁是爸爸呢?” 镜妤抬头看她,水中蝶子似笑非笑的握起小乖的爪子,“就只能是你咯。” 镜妤闻言故作矜持道:“那我考虑考虑?” 水中蝶恶狠狠的抓住她的手,道:“上了贼船了还给你考虑的机会,你是不是太瞧不起我了?” 镜妤轻笑道:“强买强卖吗?” 水中蝶笑盈盈的道:“强买强卖也好,遵循本心也罢,反正这辈子我是吃定你了,别想离开我。” 镜妤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玩偶塞给了她,水中蝶拿过来一瞧,是一串白色的钥匙挂件,分别是一颗蒜和一根葱。 水中蝶一头雾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镜妤故作疑惑的道:“这你都不知道?”水中蝶更疑惑了。 镜妤掩嘴轻笑道:“你蒜(算)哪根葱?” 水中蝶大怒,“镜!妤!我饶不了你啊啊啊!!!” “略略略,你来呀。”两人抱在一起扭打起来,秋天的晚风吹走了一切的烦恼与忧愁,月圆树影之下,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不绝于耳。 花好月圆,辞秋风至,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七八,难免会有些许无奈。享受孤独也好,苦中作乐也罢,都不过是些许风霜,片刻雷雨,所有的苦难都会被时间抹平,所有的伤疤也终会愈合,多年以后才想起,也只不过是淡然一笑。中秋佳节将至,愿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港湾,觅一庇护之所,纵使结局不尽人意,也能不曾后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存于记忆中的那些人或事 第4章 镜殊 夜晚11点,镜殊终于忙碌完一天的事情,回到了久违的家中。江浙的夜晚喜怒无常,哪怕还未到冬天,却也让人感到一阵寒冷。镜殊穿着一件长绒大衣,衣摆一直延伸到脚踝。他站在窗台,暗暗地想:要变天了。 他摘下眼镜,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 “哥哥?”镜妤披着睡衣,赤脚来到男人的后面。 镜殊闻声回头,淡淡地嗯了一声,问道:“近来学业如何?” 转而目光又转向了她赤着的脚,皱着眉将她抱起,“怎么不穿鞋就出来?”镜妤被抱在怀里也没有挣扎,只是默默由他抱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明日便走。”他淡然地道。 镜妤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我可以养一只猫吗?” 镜殊闻言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为何?” 镜妤缩了缩,声音又小了几分,“就是想嘛……” 镜殊面色不改,那双眼睛仿佛可以看透世间的一切,镜妤在他面前只觉得仿佛无处遁形。镜殊默默收回目光,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的却是最冷漠的话。 “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养?” 镜妤眼睛湿漉漉的,她的身体又缩了些,最终沉默半晌,也只是小声地应了句:“好。” 镜殊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只是将她放在沙发上,随后找来拖鞋给她穿上,站起身,淡淡看了她一眼,镜妤被这一眼看的心中一阵悸动,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做好应该做的事,不要胡思乱想了。” “哦……” 镜殊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给她披上,“变温了,早些休息。” 镜妤感受着外套上的温度,纵然心底失望的不行,面上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小声地“哦”了一声。 刚准备回房休息,身后却突然又响起了镜殊的声音。 “头发这样就挺好,没必要留的那么长。”镜殊端着茶杯,深邃的眼中看不出情绪,仿佛有一潭深渊,让人望不到底。 他没有再去看镜妤,仿佛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也该长大了,怎么还让哥哥这么操心。” 镜妤身躯一震,没有再做回答,而是加速跑上了楼。 听着楼上传来的关门声,镜殊品味着刚刚煮好的茶,后又皱着眉头将茶杯放下。 “还是欠些火候。”也不知说的是人,还是茶。镜殊站起身,窗外有月光散落进来,镜殊踱步走到街道外面,借着稀碎的月光点一支烟。两侧陈旧的路灯已经破碎,撒在地上的只有点点星光。镜殊周围只有一抹烟火,在黑暗中略显落寞。 街道的两边犹如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镜殊置身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镜妤,镜妤……”镜妤抬头望去,只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正一脸微笑的向她招手。俏丽的身影引得一个教室的人都频频回头,路过的同学也纷纷侧目而视。 水中蝶见她看到自己,率先转身向外走去,镜妤低下头踱步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直至一处拐角。 水中蝶一脸的兴奋之色,道:“镜妤,你知道吗?我的父母都非常喜欢小乖,他们昨天带小乖去洗澡、打疫苗、定制衣服,每一样都是亲力亲为,我要帮忙他们还嫌弃我笨手笨脚,在得知‘小乖’这个名字之后满意的不行,都说取这个名字的人一定是个内心善良纯洁的姑娘。” 镜妤内心有些酸涩,闻言几次想要张口,最后却又都做罢了。 她忽然开口问道:“你的父母不反对你养小乖吗?” 水中蝶笑着摇了摇头,道:“怎么会反对呢?以前是因为我年纪尚小,如今都是高中生了,自然也没有了这个顾虑,他们是把对我的爱都转移到小乖身上了。” 镜妤低头看向脚尖,心情沉闷。 水中蝶看出她心情不好,于是伸手捏了捏她的细腰,镜妤被她弄得想笑,伸手推开她的手:“你别闹!” 水中蝶略显无奈的道:“大小姐,自从认识我以来,你就好像没有一天是开心的,不知小得到底犯了何错,会惹得大人这般不快。” 镜妤“噗嗤”一笑,道:“就会贫嘴!” 水中蝶调皮的吐了吐舌头,道:“不管,跟我在一起就要你开开心心的!” 镜妤略感无奈的道:“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 水中蝶闻言赶忙上前拉住她的手,拉长语调道:“姐~姐~” 镜妤抽出她的手,故作严肃的道:“你少来,今天为什么突然来找我?” 水中蝶一脸真挚的说道:“没有为什么,就是想你了,也没想太多,就直接过来了。” 都说薄情人佯装深情,最会说轻浮的情话来俘获人心。 但不知为何,镜妤看着她澄澈的目光,却丝毫没有质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反倒是面色微红,心跳加快。 仿佛置身于一潭温水,舒服到令人不想出来。 最后索性别过头去:“讨厌。” 偏偏水中蝶还装作看不出来,眼巴巴的凑上前去:“别讨厌嘛,以后天天给你洗脚,要是找不到男朋友,给你当女朋友也行。” 镜妤面无表情一把推开,“不要,起开。” 水中蝶可怜兮兮的道:“只要不讨厌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镜妤这才扭头看向她:“真的?” 水中蝶赶忙点头道:“真的,真的,再没有比这更真的了。” “那你给我种土豆去,然后再去种一些榴莲。以后我吃土豆,你跪榴莲。” 水中蝶:…… 镜妤说完又补充了句:“榴莲也是我的,等吃完了你再跪。” 水中蝶忍无可忍,扑上去恶狠狠的道:“你不要再逼我了,否则,否则……” 镜妤觉得好笑,“否则怎样?” “否则我就哭给你看!” 镜妤:……就不能成熟一点! 镜妤略感无奈的道:“我今天心情不好,你乖一点!” 水中蝶秒变正经,她有些疑惑的道:“昨日分别时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又这样了?” 水中蝶左看看,右看看,似是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镜妤离得远了些,侧头看向远方,心里有些苦涩,却也无可奈何。哥哥养她成人,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纵使心里难过,也不能让他过度操心。 她感受着微风从脸颊划过,轻声道:“起风了,待到秋天过去,马上就要冬天了。” 水中蝶跟着感慨,道:“马上就是中秋节了,每当到了这个时候,不论再忙,亲戚朋友也会从远方赶来到家中做客,共同赏月举杯,以求团圆美满。镜妤,你的亲人呢?彼时也会来吗?” 镜妤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镜殊,平心而论,虽然心里有些怕他,却也还是爱着他的,只是说不清到底是畏惧更多还是爱他更多,两种情绪掺杂在一起,产生了一种复杂又异样的感情。 可能是她自小就失了其他亲人的缘故,对于“团圆”这个词,她的印象并不深刻,毕竟除了镜殊以外,她也没有别的亲人了。记忆中每到这个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在家度过的。 镜殊今早就已经从家里离开,乘坐飞机前往国外了。 镜妤忆着昨晚两人的对话,禁不住默默的想:他会回来吗? 即使会有非常多的不愉快,镜妤也不得不承认,其实在内心深处她是渴望他归来的。 水中蝶见她出了神,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镜妤这才回过神来。 水中蝶略有些不满的说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什么。”镜妤摇了摇头,后又忍不住问道:“你的父母每年都会陪你过节吗?” 水中蝶不禁有些疑惑,道:“对啊,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镜妤喃喃的道:“正常。”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你的细疏平常或是我的念念不得。 水中蝶走上前去拉她的手,却被她不留痕迹的躲开了,水中蝶疑惑地抬头看她,镜妤后退一步,“对不起,你以后……还是别来找我了。” 水中蝶征征的望着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为何?” 镜妤双手背在身后,指甲深深地刺进肉里,后又悠得松开了。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只是一个劲儿的说着对不起,水中蝶想要靠近她一点,却也只能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 任她如何呼唤,最终也未曾回头。 她默默感受着指尖上还残留着的温度,又是一年中秋,小时候家人常说中秋是团圆的时分,是幸福的节日,水中蝶那时不明所以,只是一个劲儿的抱着母亲的大腿,求她帮忙解释。 母亲却只是微笑着抚摸着她的脑袋,语气轻松,却又语重心长的说道:“等你以后有了想见的人,也许就懂了。” 一阵风吹来,水中蝶伸手抓住一片落叶,明明是充满生机的颜色,却没来由的感觉到一股绝望,仿佛一生都望到了头。 妈妈,我等到你说的那个人了。可是,你教会了我如何去爱,却没有教会我要如何放弃…… 写这一章节的时候状态有些不好,我承认有作者偷懒的成分,但更多的却是剧情卡顿了,我需要一些时间来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可能会更新慢一些,有喜欢的读者请见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镜殊 第5章 旧人迟迟归 孤独是人生的通病,至死方休。 ——卡森·麦卡勒斯《心是孤独的猎手》 镜妤最终还是选择一个人躲在无人知晓的地方默默消化。那天的事情终归是对她产生了一定的影响,班上的流言蜚语在无形中增添了许多,且多数对她并不友善。 水中蝶并不知晓她在世人眼中的形象,只当她是生性沉默、不善与人交往,却未能理解她在分别时望她的目光里隐藏深意。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越是拥有美满家庭的人就越是无法理解家庭不健全者隐藏在平静下的崩溃。他们太过纯粹。 彼时的镜妤还尚存一丝理智,正如她不愿奢望镜殊会在中秋之前赶回来一般,此时的她也同样不敢幻想水中蝶还会一如从前那般待她。 人都太善于趋吉避凶,不愿接近明知会使自己受伤的事物。 仿佛验证了她的猜想。水中蝶也果真如她所想,在接下来一周的时间都没有再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就好像完全消失了一样。镜妤很好的隐藏了自己的失落,但偶尔不经意间闪过的迷茫还是会令她一阵失神。 瞒得过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镜妤不得不承认,她太贪心,总是过度贪恋不属于自己的事物。哪怕明知不可能,却又不可控制地对她产生依赖的情绪。 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是一颗即将破碎的心。 镜妤恍惚间忽然想起十四岁时曾站在星空下对神明许下的愿望:救救我吧,无论是谁都好。 可惜那晚明月高悬,镜妤独自站在星空之下等了许久,她的神明却始终未予以回应。 又忆起那日在江边两人的约定,总觉上天终归还是爱自己的,只是这份爱未免来的太迟、太久,久到足以海枯石烂,令一颗原本的炙热的心渐渐归于冷淡。 好不难受。 在她即将被迫接受现实,准备放弃无意义的抵抗时,神明终于回应了她的祈求,将救世主送到她的身边,伸手替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告诉她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 抛开相处时的短暂沉浸不谈,久经现实的她只能感慨命运的造化弄人。 望着流逝不息的江水,镜妤眼中闪过一抹挣扎之色,紧接而来的便是深深的绝望。又是一个月圆夜,镜妤独自站在阳台,明明是一副明月高悬的景象,却总觉好像一生都望到了头。 逝水不可追,也无法追。 镜妤轻声叹息,侧头望向窗外,默默想着: 如今的她,又身在何方呢…… ……… 水中蝶确实没有去找镜妤,不过却并非是像她想象的那般。镜妤的决绝固然令她有着片刻的失神,但还不至于令她放弃两人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联系,只是她此刻远在天津,哪怕对于那边的情况始终惦记的紧,却也终归是分身乏术。 这命运,未免令人感到太过无奈。 即使是等到许多年以后,再想起那个下午时所发生的一切,水中蝶依旧会固执的以为,如果那天下午她能够追上去拉住镜妤。哪怕时间会稍迟一些,但或许后来所发生的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这个想法哪怕是在两人重归于好,也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 只是可惜命运难测,还未等她来得及追,母亲罗熙就已经帮她订上了飞往天津的机票。她的一位朋友在那边有一场展会 ,诚心邀请她们一家前去观礼。 按理说这种场景就应该一家人整整齐齐,只是水中蝶的父亲身体突然抱恙,而事先答应好的又不好拒绝人家,最后只好让作为女儿水中蝶代劳。 时间上自然是耽误不得地,罗熙买的是最近一场的航班。纵然心中有万般的无奈,水中蝶也只好先坐上赶往机场的汽车。 原想着通过手机和镜妤说一声,却发现两人还没有加上联系方式…… 真是意料之外的转折。 水中蝶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果然人总是不能太得意,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天就会猛地一巴掌将人给打醒。 于是只好先收起手机,默默的将目光转向窗外的风景。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先享受当下,然后再去憧憬未来,这也是她的人生格言之一。 天津于北方而言是一座重要的城市,贯穿近代与现代历史,自商周时代便已经开始有人居住,至今已有几千年的历史。民国时期就已是极其重要的通商口岸。 水中蝶穿梭其中,不禁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明明大多数建筑都已是现代化的风格,却还是能感受到一股民国时期的氛围扑面而来。 偶尔听到来自本地人的抱怨,水中蝶也只是淡淡地会心一笑。 你们口中的稀疏平常,或许会是我们走出半生念念不忘的遥不可得。 水中蝶是个实实在在地南方人,在过去十几年的时间里鲜少来过北方。不同于南方的湿热,北方的气候明显要干燥上许多。 水中蝶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对于新鲜事物有着格外浓厚的兴趣,唯一一次耐下心性还是为了陪着身边的姑娘。 刚下飞机就将母亲的嘱咐抛之脑后,兴奋地左看看、右看看,犹如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儿。 她生的惊艳,不同于那种平庸世俗的美,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好似蓝雨芙蓉、梦蝶飞过,美的不可方物。一颦一笑间带给人们的唯有震撼,旁人见到不约而同地皆是微微一滞。 待到他们回过神来,却发现刚刚令他们有着片刻失神的少女早已不见了踪影,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美好的梦境。 “妈妈,我刚刚好像看到仙女了……” ……… 水中蝶自然不知道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以她的性格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过分在意,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出了大厅之后她还是选择默默戴上了口罩。 虽然气质依旧出众,但受到的关注却明显少了许多,水中蝶感叹之余。也不禁默默松了口气。 落地之后自然是要先向自家太后报告平安,水中蝶趁着母亲未盯着自己的空闲向交好的同学要了镜妤的联系方式,结果却发现根本要不到…… 是的,就是要不到。 这并不是同学在故意搪塞她,而是因为在过去三年的时间里,还从未有人同镜妤交好过。至于原因则有两个:一是因为她的性格实在太过于死寂,同学们都不愿意同她靠近。二是她也压根就不搭理人家,眼巴巴的凑上去只会让自己显得尴尬。 长此以往也就经常会看到教室的角落里有一道略显纤细的身影,也不同人讲话,只是默默的躲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仿佛世间没有什么值得令她注意地一般。 同学只当她是情感冷漠症患者,时间一长也就不再对她继续关注。更何况镜妤的相貌也实在称不上惊艳,最多只能算是中等偏上的程度,太过修长的头发只会显得她更加阴郁,而不会令她在同学们眼中的形象有所改善。 水中蝶眉头微蹙,继续打字询问:她的班里也没人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对面很快回复:没有,全校估计就只有教导主任那边有。 水中蝶人生18年的时间里头一回感到无力,原本还算美丽的心情此刻也不禁蒙上了一层阴霾。 镜妤的目光做不了假。水中蝶至今仍然记得,镜妤不经意间地抬眸一瞥,在霓虹大厦的映衬下透露出稀碎的光芒,碎碎圆圆,层层叠叠。仿佛可以分割理想与现实、过去与未来,令瞧见的人们短暂忘却忧愁,使她也不再迷惘。 那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 正如她过去从未为自己的决定而感到后悔过一般,此时的她也愿意相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那是一个很好的女孩。 想到这儿,水中蝶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一抹淡淡地微笑。 她向来不是一个悲观的人,仅仅是片刻的失神很快过去。水中蝶身穿着一件白色的风衣,脚踩着八孔高的马丁靴,在人群中不断流转,耳边是天津独有的曲调。水中蝶默默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欢愉,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得明艳动人。 远远近近,像一幅清清丽丽的画。 不知不觉就来到张爱玲故居,水中蝶在门前伫立良久,旁边店铺的老板是个慈祥的中年女人,见她在门前站了许久却不进去,脸上流露出一丝微笑,问道:“姑娘,你都站在这儿许久了,不进去看看吗?” 水中蝶微笑着摇了摇头。 她身上有种北方女子所不具备的温软气质,老板见了疼惜得紧,生怕她在外面被冻坏了,见状连忙说道:“来我这儿躲躲风吧,你瞧你瘦的,一个人在外还是要注意点才行,可别给冻坏了。” 水中蝶哑然失笑,似乎在北方人眼里,瘦弱就是不抗冻的代名词。 但她却依旧默默点了点头,这次没有拒绝老板的好意,只是微笑地道:“谢谢您。” 老板给她拿了个马扎,水中蝶道谢后接过,环顾四周,店内的商品琳琅满目,各种类型都有,多以民国时期的小物件为主,譬如发簪、瓷器。水中蝶不算感兴趣,然转念一想,镜妤似乎对这类的物件情有独钟,当下决定等下离开时一定要好好挑选一下。 此时店内的客人并不算多,老板走到一旁给她接了杯热水,水中蝶再次道谢后接过。 “怎么到了店门口不进去,张爱玲故居这里还是有许多女孩儿喜欢的,穿上旗袍拍照会很好看。” 水中蝶轻声笑着,心里暗自感慨着北方与南方的差异实在太过明显,在南方就不会这般直白地说一个人或者是地方好看,相对起来话语要含蓄的多。 老一辈人似乎总是偏爱这种落落大方不怯场的女孩子。 老板难得的多说了几句,开始同她讲述起了天津在民国时期的历史…… 水中蝶一一回应,偶尔轻声附和几句,就将老板哄的欢喜异常,这一点与镜妤不尽相同。镜妤即使面对这样的场景也表现的不够热情,更多的也只是静静聆听,而不会给予过多回应。 反观她总是从容自若,即使面对来自陌生人的调侃也能做到游刃有余。老板在这里待了十几年的时间,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讨人欢喜的女孩子,惊诧之余也不由得暗自点头。 待到讲述声渐歇,水中蝶突然轻声开口道:“老板,您这里有没有适合长发女孩子佩带的发饰,大抵是及臀的长度。” 老板闻言不禁多了几分诧异,却还是站起身从身后的货架取出一个玉盒递到水中蝶面前。一柄木质的发簪静静的躺在里面,带着些许复古的意味,整体呈流线型状,镶嵌在尾末的玉石在灯光下散发出淡淡的光晕,内有莹光流转,流苏衔接中段,算做点晴之笔。 水中蝶眼睛一亮,刚一见到便喜欢的不得了,满心欢喜的接过,老板则在一旁轻声提醒,“簪子虽好,亦有短处,能盘的长度实在有限。你的眉眼很漂亮,没必要留那么长的头发。” 水中蝶微笑着摇了摇头,“谢谢老板,我就要这个了。”她当然不会告诉老板是为了哄一个有些别扭、有时却也令她十分心疼的姑娘。 向老板告别后,水中蝶一个人漫步在天津的街头。街道两边的叶子早已泛黄,风一吹便簌簌的掉落下来,水中蝶悄悄拾起一片放入背包,耳机里传来李润祺的《茫》。 “我试着把孤独藏进耳机 用琴键代替 写不下真实姓名 终于 天总会晴 我爱下雨 像得了怪病” 水中蝶不禁想到了镜妤,又忆起了同学今日里对她的评价。 他们对她避之不及,唯有她能感受到她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孤独。她不由得默默的想:镜妤,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为何我会为你感到迷茫,难道仅仅是因为你长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吗? 水中蝶悠地来到解放桥,透过平静的江水,似乎是要从中看出什么端倪。那轻泛涟漪的江水之下,不知又隐藏了多少令人心碎的过往。 哪有什么朝歌夜弦的生活,有的不过是一个又一个令人落泪的故事。 灯火阑珊之下,水中蝶默默许下愿望:一愿往事不再,二愿江水依旧,三愿如梦初相识,梦醒人却归。 她没能在最好的年纪遇见水中蝶,希望如今一切还不算太晚。 少女内心虔诚,仿佛渡过了万世的轮回,如今诚心地想要保佑一个人,不求荣华富贵,只愿余生相安,只是不知会不会觉得她太过贪心。 “谢谢。″她轻声说道。这里沉睡了那么多那样好的人,总会有一个愿意去保佑一个同样很好的女孩儿。 她从包中取出那片落叶轻轻放下,末了还不忘从包中取出一束淡白色的百合花,那是象征着高洁的颜色。桥下没有春夏秋冬,但人间亦会有悲欢离合。 对于他们,她是真心钦佩,如今也是真心祈祷。 请保佑国家繁荣富强。如今这个世界这般美好,总要多一个真心爱它的人。 晚安,愿好梦! 不论这个世界有多少坎坷,总还是会有继续热爱这个世界的理由。 最近正处于人生的低谷,希望能给自己带去一些力量,所以才有了文章的结尾,希望也能将力量带给大家。 人类不是神,有时候却能做到连神明也难以做到的事。 解放桥是我今年去过最有意义的桥,很抱歉打扰了革命先辈。希望大家喜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旧人迟迟归 第6章 隔岸呼山海 镜妤一个人默默回到教室,那天的事终归是对她产生了一定影响,班上的流言无形之中增添了许多,且多数对她并不友善。水中蝶消失不意味着流言也同样消失,反而是因为她的突然离去,班上议论的声音逐渐变得愈演愈烈。 而镜妤则无疑成为了话题的中心人物。与往日有所不同的是,今天镜妤刚进教室全班的目光就“刷”的一下集中在她的身上。 镜妤眉头微皱,却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一如往常那般回到自己座位上,将目光移向窗外。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由纸团捏成的小球不偏不倚的砸在她的头上,带着些许无法形容的恶意,班里回荡着阵阵嘲笑的声音。 镜妤有些恼怒的回头,为首的几人毫不回避的同她对视。 人与人的关系有时真的可以很纯粹,喜欢一个人可以不需要任何理由,讨厌一个人亦然。 镜妤人生近20年的时间里从未受到过如此关注,一时间也有些愤上心头。 “都盯着我做什么,没有事情可做吗?”镜妤冷声问道。 其实她的相貌并不算普通,虽不似水中蝶那般明艳到仅凭一眼便能让人印象深刻,但却有一种特别的气质,仿佛一条独立的平行线,浮游于尘埃之外,略显异常,却又令人无法忽视。狭长的眼眸以及略显清冷的五官无不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为首一人轻笑道:“镜妤,大家只是想看看你而已,怎么如今这么小气了,连看都不叫人看。” 镜妤的眸色顿时更冷了。 说话的是一名身材高佻,相貌却略显刻薄的女生,一头齐平的头发很是随意的披在肩膀两侧,相貌不算出众,眼睛略小,嘴唇却很厚。镜妤同她算是旧相识,此时看着她却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镜妤冷哼一声,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嘴唇轻启却只蹦出了四个字。 女生听后脸色微微一变,脸色也同样变得难看了几分。与她同行的几人显然也听到了镜妤的话,却也只是在一旁作壁上观,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虽然他们也同样不喜欢镜妤,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有人愿意出头,他们自然也乐得自在。 只是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终归没能打得起来。理智最终占据上风,女生再器张也明白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更何况他们本来就不占理。 镜妤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徒留女生在一旁被气的面色难看却也不敢上前直接动手。这里是教室,监控24小时不停运作,而她们之中最小的一个也已经过了十八岁。 中学时期的排斥十分不讲道理。 她知道同她一起来的这些人不可能为了她在教室里明着针对镜妤。人性终究太过自私,在威胁到自身利益的时候尤其如此。 镜妤性格怪异,极其不合群是真,但人们对她的厌恶更多地却是来自于于僮和杨雨睛在背后挑唆,以及她不爱搭理人的缘故。 至于深仇大恨,到目前为止还真是没有。 于僮就是那个长相刻薄的女生,至于杨雨睛则明显比她要聪明的多,虽然此次行动是由她挑起的,但她却绝对不会去当这个明面上的领头者。 这样的人心思深沉,尤其善于嫉妒别人。 于僮是个急性子,说起话来口无遮拦,完全不顾后果。换句话说就是情商很低,不讨人喜欢。 “镜妤,你装什么装,一个有人生没人要的,一天到晚摆个臭脸给谁看呢……啊!” 镜妤见齿紧咬下唇,眼眶通红,抓住于僮的衣服一把将她推到了墙上,另一只手则毫不客气的抓住她的头发狠狠撕扯着。 同学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反应快的已经去找老师了,随后就是一场大型的拉架现场。 镜妤虽然身高占些优势,但毕竟身材纤细,力气要比于僮小上许多,且从未有过打架的经历。 虽然最开始凭借着进攻的突然性短暂占据上风,但很快便被反应过来的于僮一把推倒在地上,然后就是一场近乎完全碾压式的对决。 她的进攻可就要比镜妤狠上许多了。 悄悄骂了句脏话,下一秒拳头狠狠地打在镜妤的小腹上。 镜妤的身体宛如虾米般蜷缩起来,腹部剧烈地疼痛使得她的身体一阵痉挛,但抓住于僮头发的手却没有丝毫松开的迹象。于僮的攻击愈发凶狠。 “放手!” 镜妤低吼一声,于僮猝不及防对上她的视线,看到的只有一双令人恐惧地眼眸。 这一刻的镜妤让人害怕。 凭什么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一刻镜妤不自觉想到了许多,想起自己的过往生活里曾发生过的许多事,想起了爸爸、妈妈,还有……哥哥! 那时的镜殊还远不似后来这般严苛,只是自从那件事以后,哥哥被迫承担起家庭的重担。哪怕后来事业有成,家里再也不似以前那般拮据,但那个满脸笑容,会将她抱在怀里哄她开心的哥哥却再也回不来了。 她宁可不要现在拥有的这一切,只想要那时的哥哥回来。 她才不是没人要,她有爸爸妈妈和哥哥!! 镜妤猛地一口咬在于僮的肩膀上,眼中的怨恨仿佛要将她淹没一般。于僮惨叫一声,挣扎地动作顿时更加用力了,却再不似刚开始那般凶悍。 所以即使会因此背上处分,她也要用最惨烈的方式告诉于僮,她选错了霸凌的对象,她也并非像他们想象中的那般怯懦。 镜妤双眸通红,咬在于僮肩膀上的动作愈发用力,一旁的同学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最终还是班主任赶来,伸手用力捏住她的下颔。 “松口!” 镜妤置若罔闻。班主任捏在她下颔上的手十分用力,镜妤甚至以为自己的下巴已经被捏碎。然而她的表情依旧凶狠,像要从于僮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才肯罢休一般。 一群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两人拉开。于僮哭得声嘶力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但受了委屈的又何止她一个呢?众人理所应当将她当做了弱势的一方,镜妤面对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指责,最终也只是选择默不作声。 班主任的目光一如既往的严肃,这次更是带着些许责怪的意味,然而一开口却是对于僮毫不掩饰地偏向,“是谁先动的手?” 同学们面面相觑,矛头自是又一次地向着镜妤偏转。 高中时期同学间的“小摩擦”,结局自然是以请家长和解告终。 镜妤的声名又一次一落千丈,只是经过他人之口传出的版本自然与真相有所偏离。至于消息的真假,旁人并不想过于探究,对于不关自身的谣言,众人采取的往往都是听到即真相。 那些评价,好的、坏的,山崩海啸般的涌来,仿佛要将她淹没。 至于镜妤,她的感受本就无人在意,如今也不过是更退一步,不是吗? 镜殊自然是赶不回来的,更别说他此刻正远在法国,哪怕他是镜妤法定意义上唯一的亲人,对于镜妤的性格方面的关爱也实在不算负责。 来人是他的助理,姓周。镜妤有些印象,却也只是拘于表面,只记得他曾帮她处理过几次特殊事件,譬如此刻,他正在代替镜殊帮她与人交涉此次双方打架事件的处理方式。 好在于僮的伤并不算严重。 镜妤并不愿承认在她心里是曾期待过镜殊赶回来的,只是失望未免来的太快,好似过山车,还未适应高处便已跌入谷底。 比失落来的更快的是同学的议论,耳边传来的指责声不断传来,似“怪物”这般诸如此类的评价久久回荡,如素纸缸染般不绝于耳。 镜妤眼角噙着泪,周助理这时从办公室走了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一脸平静的将一部手机递到她的面前。 “镜总的电话。”语气淡然,就好像在陈述今天是星期几一样简单。 镜妤可以看得出他的专业素养很高,处理事情的方式极快,于僮的家人虽然有意追责,但也在他滴水不漏的处理方式下被迫握手言和。 此时他的脸上依旧看不到任何表情,作为助理自然是极其合格的,但若是作为一个代替哥哥陪同妹妹成长的代理人物,却唯独缺少了一份家人应有的温柔随和。 镜妤抽啜一声,语气有些颤抖地说:“哥哥……” 镜殊淡然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打架了?” 镜妤掩住嘴巴,躲到角落里缓缓蹲下,她的声音里带有一丝乞求,语气颤抖地说:“你能不能回来?” “理由呢?”镜殊惯用句式。 镜妤不想说,按理说这个时候她应当像从前那般闭口不言,镜殊并不在意她在学校打架,但却不想见到她软弱的一面,那会令他感到烦躁异常。 镜妤抿着嘴,努力不叫眼泪落下。 “因为你和别人起了冲突,我便要抛下谈了许久的生意回国?”镜殊的声音很冷,沉声道:“镜妤,你今年虚岁有19了,怎么还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那我该怎么办?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他们都要来伤害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镜妤的情绪有些失控,压抑着声音低喊道。 “哥哥,求求你,回来好不好?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我听话,再也不幼稚了,你来接我好不好?”越是平静的人,内心隐藏的情绪往往也就越是深刻。只是没人可以理解他们在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的崩溃,于是他们渐渐把痛苦藏了起来,选择在深夜里独自消化。 直到有一天彻底忍不住,便如洪水决堤般彻底爆发。 镜殊眉头微皱,凝声道:“镜妤,别闹了。”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如同洪水般的决堤。 镜妤蹲在原地,呢喃道:“哥哥……” 镜殊冷淡地声音从电话另一边传来,“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唯一的办法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没有人能一直帮你,包括我也一样。” 镜殊说完便挂掉电话,徒留镜妤呆在原地默默消化。 镜妤将头掩埋在膝盖之间,她想镜殊,真的好想好想,但又不知为何,对他的依赖里似乎又掺杂了些别的东西,与童年时期单纯的依靠相去甚远,仿佛被一层灰色的玻璃隔离在外,让人好不难受。 好像戈壁滩上被掩埋的星辰,虽然闪耀,却也在黯然失色。 镜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江边的,许是潜意识指引,又或是命运使然。她迫切需要一个可以供给她安全感的地方,那个空落落的房子显然不符合她的要求,故而果断放弃。 只是这一次,她的身边没有水中蝶了。 镜妤沿着江岸坐下,恍惚间又忆起上次同水中蝶一起在这里坐了许久,两人紧紧靠在一起,望着江水从南到北,昼夜不停,她心里的阴霾仿佛也被冲散了许多。不知不觉间,竟也已是许久之前发生的事了。 镜妤如是想: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为何她喜欢的人或事总是离她远去。 寒风凛冽的吹着,却未能吹散人的忧愁。镜妤独自在江边等了许久,却始终未能等到那个曾说要跨过空桥来见她的女孩。 失望过吗?许是有的。 但更多的却是忍不住的偷偷想她,就像当初想镜殊的那般。人往往只有在感受孤独过后,才更能体会真情的来之不易。 镜妤望着江水,久久不言。想是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可最终却以失望告终。 她的心底有片刻的失落,只有一瞬,却又无法忽略。 转身正准备离去,还没来得及将目光偏转过来。一转头,便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又熟悉的怀抱。 “镜妤,我回来了。” 熟悉的气息又笼罩在她的身上,镜妤偏头望去,只见一抹蓝色停靠在她的眼前。仿佛隔岸孤舟,终归靠岸。 镜妤不禁有着片刻的失神,理智在这一刻仿佛化作泡影,她缓缓闭上眼睛,也反手将她抱住。 哪有什么惘然如梦,我只想要我的港湾常在,永不落幕。 不可否认,我心疼水中蝶,但是我更偏爱镜妤。 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想叫她爱的和爱她的人都回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隔岸呼山海 第7章 梦醒人如故 镜妤也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绪。诚然,亦或是心安大过茫然,又有些意料之外的叹然,带着些许失而复得的喜悦,好似孤舟靠岸。 紧接而来的便是一种略带异样的情绪,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这么抱过,整个人几乎要陷进她的身体。水中蝶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又好像环绕在她的心头,久久不散。 当她叫出她名字的那一刻,她的心都要碎了。 她不由得跟着微微一颤,紧接着闭上眼眸,声音中也终于多了几分颤抖,“水中蝶,放开我。” 世人皆知镜妤性格默然,冰冷异常,犹如一块儿坚硬无比的玄冰,亘古不变,哪怕是在大夏天里也不见融化分毫。 然水中蝶此时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娇躯入怀,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道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语调温软细腻,哪里还有一点冰冷的味道?冷漠的外表下隐藏的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孩的灵魂罢了。 镜妤伸手轻轻去推她。 动作带有几分羞恼的意味,却终究未曾用力地将她推开。镜妤也明白自己现在需要她,没有办法做到在内心渴望的同时,再强迫自己作出冷漠状将她推远。 在意别人的看法做什么?去追寻自己的光吧。 水中蝶轻轻地笑着,眉眼间是掩盖不住的温柔。 我是对的,她真的好乖! 有些道理想明白之后,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 水中蝶在她脖颈处轻呼一口气,从未与人如此亲密接触过的镜妤只觉得身子一软,险些完全倒在她的怀中,顿时有些恼怒的瞪着她。 水中蝶丝毫不惧的同她对视,甚至还有几分想笑。 俯首一下轻点在她的锁骨上,镜妤感觉有些痒,这次对她可就没有那么温柔了,用力将她推开,连忙退到一旁。 锁骨间的温热还未褪去,镜妤瞪她一眼,看她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流氓。如果换一个人对她那样,她可能就直接一巴掌呼上去了。但对象是水中蝶,她居然还有些下不去手。 她忽然觉得她这回回来脸皮似乎厚了许多,但这也不是她毫不避讳就亲她的理由。女生亲女生算什么,尤其还是锁骨这么敏感的部位。 镜妤的脸仿佛在滴血。 “我要回家了。”于是她转身就走,生怕她又做出什么逾矩的动作,而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给她一巴掌。 “咦咦?”水中蝶赶忙先一步伸手将她拉住,表情略显无奈,然一开口又好像是在跟她撒娇:“别走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水中蝶在镜妤的眼中同样也是极其特别的存在,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在水中蝶身上她确实感受到了一种许久都未曾再感受到过的感觉。 自信、开朗,永远不向现实低头。无论哪一种都是镜妤曾经渴望而不可得的,也是她曾憧憬过最美好的模样。 只是如今短短十余载过去,她却早已不似当年,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单纯的镜妤了。 如今的她更像是一块儿躲在岸边角落处的礁石,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变质溃烂,又冷又硬,哪怕被海浪不断冲刷也不愿做出改变,依旧停在原地。 结局不尽完美,却没有人发出叹然。镜妤已经不再奢望还会有人来心疼自己了。 水中蝶漂亮地大眼睛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镜妤回首对上她澄澈的目光,心头不由得微微一颤。连带原本挣扎的动作也停滞下来。 “别走,好吗?”她的声音里带有一丝请求,镜妤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亦或是因为情绪压抑得太久从而产生了幻觉。 然水中蝶此时的目光正片刻不离的落在她的身上,镜妤没办法欺骗自己,更无法当做无事发生的漠然走开。 镜妤有着短暂的失神,原本用力挣扎的手最终还是没能将她给甩开。 水中蝶眸中闪过一丝喜悦,握住她的手顿时更紧了几分,“跟我来,小乖许久不见你,心里想得紧,闹起来又凶得不行。我一个人都弄不好它。” 镜妤哑然失笑,暗想小乖不过才几个月大,如今怕是连人都还认不全,哪里会如她所说那般思念一个人。 不过她也并没有揭穿,只当是也为自己的片刻脆弱寻好了一个借口。未曾说出的是在她年幼时也曾养过一只小乖这般大的小猫,只是后来不幸夭折,她还为此黯然了许久。 宠物是人类的天使。 镜妤从未怀疑过这一点。在家里出事,哥哥不在的那些日子里,每日清晨都是那只不足两月大的小猫怀着温柔的善意将她拱醒,好似生怕主人在这一睡过后便再也醒不过来。 所以在水中蝶说小乖对她想念的紧时,她的内心当中其实也是有感到喜悦的。 每当政治课上讲到只有人才会产生意识时,镜妤都会感到一阵难过,明明都是一样鲜活且充实的生命,为何到了书本上却只剩下了一条条冷冰冰的定义。 她明明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小猫对于她的依恋,因为她对小猫也亦是如此。 她不自觉反握住水中蝶的手腕,思绪良久,到底是未能忍住,问了她一句:“这段时间,你到哪去了,过的还好吗?” 水中蝶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镜妤的脸微微一笑,下意识的别过头去,使手在她的腰间拧啊拧。 水中蝶偏头望去,总觉一切好像都没大变,江水依旧流逝,守在这里日夜不停,却又仿佛经历了万世的轮回,一如她偏爱的女孩那般。 水中蝶的目光深邃,在看到镜妤的那一瞬却又变得柔和许多。 走了半晌,水中蝶忽然停下了脚步,偏头望向镜妤,道:“想坐船吗?” 她的声音里带有一丝软调,很细,几乎可以说是微不可闻,镜妤听到后微微一愣,表情随之变得黯然了几分,道:“不必了。”以前都是镜殊陪她坐船,拨水的船桨轻轻划动,带起泛泛地涟漪,一走便是许多年。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那个曾经温柔待她的人到了如今却依旧没有回来。 也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镜妤并未注意到水中蝶的眼中的那一抹稍纵即逝的失望。 却能够感觉到她的情绪里多了些许难以言状的东西,于是叹息一声,握住她的手又松了几分。水中蝶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却未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带着她向前走。 水中蝶带着镜妤来到家中,一路上都再没怎么说话。镜妤察觉到她的心情有些低落,有心开口,却又欲言又止。 人与人的联系何等脆弱,镜妤像是作茧自缚一般,小心翼翼的将自己包裹成一团。这样外面的光渗透不进来了,她自己也不愿出去。 仿佛这样便可以避开一切来自外界的伤害。 镜妤眼眸中的光茫暗淡了几分。水中蝶,你懂什么叫绝望吗?你不懂。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扇可以通往外界的窗户,而镜妤如今正在将这扇窗户给慢慢关上。 “镜妤。”水中蝶突然轻唤道,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去望她。 镜妤微微一征,闻言也停下了脚步。 水中蝶的声音有些沉闷,似乎还包含着一些其它的东西在其中,“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可有想起过我吗?” 镜妤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回应她的却唯有沉默。 水中蝶轻轻吸了下鼻子,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病了,不然又为何要突然问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可能在镜妤的心里,她们连朋友都还算不上。 可是镜妤,你为何不能叫我靠近你一点?哪怕一点都好! 有些话注定无法喧之于口,水中蝶受到镜妤的影响,逐渐学会将悲伤隐藏在眼底,等到一个人的时候再独自消化。 这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两个人各怀心事,一路平静。抵达水中蝶家里时已是晚上七点,整个客厅里面静悄悄的,各种饰品摆放整齐,错落有致。 可以看的出客厅主人的眼光相当不错,一张照片摆放在电视机下较为显眼的位置,里面赫然是一家五口人的合照。照片里面的水中蝶悄生生地站在一位妇人的身前,犹如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还有一名年纪略长她几分的女子,同水中蝶至少有着八分相像,只是身高比那时的水中蝶要高上许多,同样的眉眼柔和,气质却有些清冷。同水中蝶区别明显,镜妤一眼便可以认出。 正在这时,镜妤突然感觉自己的小腿处有些痒。低头一看,一只白色的折耳小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脚边,正不停的用脑袋蹭着她的小腿。 镜妤轻轻笑着,伸手将它从腿边抱起,目光温柔,在心里暗自说道:好久不见! 如今一场噩梦醒来,好在熟人未改。一如过往,未曾褪却。 水中蝶坐在一旁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镜妤视而不见。这个时候水中蝶更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她的靠近只会让她的心变得更乱。 镜妤低头在小猫脸上落下轻轻一吻,水中蝶盯着她望了许久,到底是未忍住轻笑出声。 一人一猫同时偏头望她,令人意外的是,水中蝶竟然从小猫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得意……也不知道一只猫是怎么做出这样一个表情的。 于是凑到它的身后作势欲打,镜妤很是配合的将它摁住,小乖“嗷呜”一声,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仿佛是在表示抗议地意见似的。 在被二人联手教育一顿之后,只见它轻轻翻了个身就落到地上,柔软的尾巴像个风车一样不停晃动着,走路一扭一扭的回到了自己的窝,似乎在表达着对这两个愚蠢人类的不满。 两个人在一旁低低的笑,水中蝶蓦地捏了她一下。镜妤有些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水中蝶默然许久,忽然认真的看着她说:“我想好了。” “嗯?”镜妤偏头看她。 水中蝶这次低着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之色,“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管别人是怎么看待你的,我只相信我自己看到的。” 镜妤沉默了。 小乖趴在一旁悠哉悠哉地睡着,白色的耳朵轻轻颤动着。其实,小动物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存在,因为它们懂得如何避开世俗的烦恼,更加轻松自在地活着,不必像人一样活在矛盾与纠结当中。 镜妤过了许久才终于开口,她的声音有一点哑,像是犹豫许久,才怀着纠结的心思开口, “你知道吗?自我七岁以后,父母离我远去,像是将过往的一切美好也都给带走了。围绕在我生活里的就像一个黑色的旋涡,我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当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啊?自信,单纯,干净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也让死寂的我第一次有了自惭形秽的念头。 水中蝶默默地听着,镜妤深吸一口气,如是的说道:“我不是一个值得你付出的人,放弃我吧,以后离我远远的,不要再靠近了。” 否则,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又一次为你而沉沦。 水中蝶沉默良久,缓缓说道:“我自小就是在父母庇佑下长大的孩子,因为上面的姐姐已经足够优秀,所以父母对我也从未有过什么严苛的要求,只希望我这一生都平平安安。为此,他们教给我的观念永远是趋吉避凶,对于未知的事物迅速远离。” “可是镜妤,人不能总选择适合自己的,而是要选择自己喜欢的。” 镜妤抿紧了嘴唇,却不曾开口。 水中蝶目光幽幽地道:“我这辈子从未有如此坚定的选择过一个人,镜妤,别让我输。” 镜妤身子微微一颤,水中蝶伸开胳膊将她拥入怀中。 往事不再是痛苦了,剩下的唯有希望。一场大梦初醒,醉人沉溺其中,等待的下一次旧梦到来。 愿我们一觉醒来,旧人仍在,一切如故。 水中蝶是没有具体性格形象特征的,她可以算是每个人心中最美好、最渴望的折射,对镜妤来讲同样是如此。这本书围绕悲伤的家庭氛围展开,在极度压抑的成长环境之下,人们总会渴望救世主来拯救自己,镜妤也同样如此,水中蝶便是她曾构想过最美好的未来模样,也是她无数次念念不忘的遥不可得。只是因为时运造化,镜妤遭受创伤,逐渐背道而驰。在此祝愿大家都能活成自己心中最美好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梦醒人如故 第8章 张放 晚上八点。 水中蝶家楼层的楼梯间里,水中蝶牵着镜妤的手缓缓下楼。 她走的并不快,仿佛是怕惊扰到身后的姑娘一般,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手也攥的愈发的紧。 几十米的距离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镜妤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脖颈处透露出的些许痕迹无声的表达着她刚刚遭受过怎样的对待。 她似乎格外爱她的锁骨,每次靠近都不舍得避开这个地方,却又只是浅尝辄止,而不过多侵犯。 两人走的速度并不快,与其说是下楼,倒不如说是在楼梯间漫步更为合适。只是两人对此却显得毫不在意,似乎彼此都格外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片刻宁静。 她曾经离开过镜妤一次,虽然情非所愿,但现实却不会帮她掩盖真相,她也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她在心底暗自许下誓言,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两人来到楼下。楼梯间的窗户里望不真切,到了楼下才知竟又是一轮圆月,镜妤仰头对着月亮望了许久,到了末了也只是默然在心里叹息一声。 又是一夜明月高悬,她悠然如痴地在楼下等了许久,而她想等的人依然没有回来。 一年一年,似乎从未变过。 不过幸好,如今的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对那个人的思念无形之中减少许多,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暖细腻,镜妤的心头一片柔软,却又不可避免地生出些许自惭形秽的念头。望着前方水中蝶前进的身影,镜妤的嘴里满是苦涩。 她们之间,不仅仅只是她与她那么简单。 “阿妤,你相信命运吗?”水中蝶忽然轻声问道。 “嗯?”镜妤微微一征,偏头看她。 水中蝶用脚在地上不停的画圈,低声道:“以前的我从来不相信有什么命中注定,人与人的关系错位复杂,又怎会有人是命中注定就要同谁走到一起的?直到后来我遇见了你。” 水中蝶说到这儿顿了一下,转而又幽幽的道:“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只觉得你生的有趣,明明是花一般的年纪,却有着与年龄毫不相符的死寂,看的我好生惊叹,顿时忍不住升起了逗弄你的心思。” “可后来我发现你时常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发呆,你不怎么与人来往,我却能感受到你隐藏在伪装之下深深的矛盾与绝望。从前我便问过你,你不肯说,只是想一个劲的将我推开,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产生挫败感,似乎不论我怎么做都只会显得无力。” 镜妤的脸逐渐变得苍白,水中蝶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依旧自顾自的说道:“可我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弱点,我也一样。我可以不去探究你的过去如何,但我要一个真实的、鲜活的你,这就意味着我必定要从你这里知晓许多事情。你现在不想告诉我没关系,我会等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只是答应我,别叫那一天来的太晚,好吗?” 她这话说的很认真,目光中带有几分探究,仿佛要将她看透一般。 镜妤偏过头去,不愿骗她,于是只是轻微的点了下头。 “嗯。” 水中蝶终于笑了,是释然的笑容,她向镜妤伸出了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那我们说好了,一百年不许变……不对,不对,超过一百年也不许变,听到没有?” 镜妤沉默半晌,最终还是伸手同她勾在一起,“……好。” 水中蝶忽然凑近,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见镜妤只是睫毛轻轻颤了颤,轻笑道:“这回不怕我了吗?” 镜妤闻言别过头去,“我何时有怕过你?” 水中蝶倏地向后仰去,镜妤伸手欲扶,却又被她巧妙躲开,月色温柔,她的声音轻细绵软。 “不承认就算了,只不过你这人……未免太不坦诚。” 看着她歪头思索的模样,镜妤轻笑一声,果断承认:“是,我这样真是太不好了。” 她承认的太过直接,难免显得诚意匮乏。 水中蝶佯装生气,“那我不管,你得哄哄我,这样才能一笔勾销。” 镜妤无奈叹息一声,“水中蝶,讲点道理。” 明明是她不讲道理在先,却要她反过来哄她,这又是什么道理? 水中蝶轻哼一声,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叫她带到一旁的椅子坐下,眸中忽然闪过一抹狡黠,“别动,我给你变个魔术。” 镜妤依言不动,正当她感到一阵迷茫时,却见水中蝶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拉。镜妤惊呼一声,猝不及防撞到她的怀里,正当她想起身时,却被水中蝶逗弄似的咬住耳朵,在她耳边轻喃道:“别动。” 镜妤心头一片柔软,选择缴械投降。 水中蝶的指尖如同蝴蝶般飞舞,镜妤可以感觉到脑后不时传来一阵拉扯感。 联系水中蝶先前那如同献宝一般的神情,镜妤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她在做什么,偏偏兴趣盎然的某人还不自知,以为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可以瞒天过海。 镜妤轻轻笑着,水中蝶匐在她怀中一阵得意,看着镜妤过肩的长发在自己的手下变得愈发整齐,对于自己的作品简直是满意到不能再满意。 “好啦!” 耳边传来水中蝶兴奋的声音,镜妤没好气的戳了她一下,“那你还不快起来,沉死了。” 水中蝶:??! 刚刚给你伺候完,这么快就开始嫌弃我了?难道我不要面子的吗!别人想抱我还不给抱呢,主动抱你你竟然还嫌弃我?! 想到这儿,水中蝶整个人都不好了,轻推了她一把,咬牙切齿地说道:“镜妤你还有没有良心,我给你送礼物,你却反过来嫌我重!” “没有。”她回答的倒是干脆,语气平淡的让水中蝶恨不得当场将她翻个面暴打一顿。 而她也确实这样做了,试图用实践证明她也是有小脾气的人,绝不会叫她欺负。只不过结果却有些不尽人意,原因无它,因为她刚开始行动就被镜妤一下摁倒在了椅子上。 水中蝶:“……” 已老实,求放过,谢谢! 镜妤压着她,轻笑的问道:“服吗?” 水中蝶:“……”眼前这人到底是有多没情调,现在是问她服不服的时候吗? 她上辈子怕不是个兢兢业业的伐木工,最起码也是曾多次获得过劳动精英楷模奖那种荣誉的存在,这辈子木头过来报复了,才让她碰到这样一块木头。 水中蝶在心里暗自想到,然而无论心里是如何的不服气,她嘴里说的话却十分老实,“呜呜呜,我错了!” 望着水中蝶那可怜巴巴的表情,镜妤却依旧表示十分怀疑,“真的?” 水中蝶疯狂的点头,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 镜妤到底是心软了,抓着她的手逐渐放松,轻声道:“那好吧,这次就放过你了,但不准再这样做了。” “嗯嗯,嗯嗯!” 水中蝶算盘打的很美好,只要等镜妤一松开她,她就猛的一个起身,趁着镜妤刚刚放力的空档,将她给按在身下。 水中蝶都忍不住为自己这个完美的计划打一个满分。世界上怎么会有像她这样聪慧过人又貌美如花的女子。 然而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水中蝶的美梦里很快就又一次破灭了,镜妤再一次地将她按在了椅子上。 水中蝶:“……” 打扰了,谢谢! 镜妤看某人似乎并没有认识到自己错误的意思,当下也决定不再对她手下留情,伸出一只手在她腰间轻挠。 “诶呀!哈哈哈哈,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镜妤!” 水中蝶怕痒,连一秒钟都未能扛住就笑了出来。 “水中蝶?” 就在两人打打闹闹的时候,一道有些诧异的声音突然响起。 坐在水中蝶身上的镜妤循声望去,只见灯光尽头处,昏暗的影子正在逐渐朝这边靠近,仔细看去似乎是一个男人。 水中蝶从她身下坐起,见到来人也显得有几分诧异,“张放?” 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似乎对于来人的突然出现也显得有些疑惑。 那人终于走到眼前,镜妤这才有机会细细打量来人的相貌。 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年纪,身材高大,相貌不算优秀,五官却很硬挺,属于十分耐看的那一类人。 张放穿着一件黑色夹克,一头黑色短发搭配着一身黑色衣服在黑夜的映衬下看起来略显深沉,凑近了镜妤才发现他有一双好看的眼睛。 水中蝶的表情略显不自然,轻声道:“张放,我初中时期的……” 说到这儿,水中蝶顿了一下,不是她想卖关子,而是她实在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与张放之间的关系。 “……是我初中时期的同学。”水中蝶想了许久才这么说道。 镜妤扭头看了她一眼,眼中的质疑似乎要化作实质,仿佛是在说信你才怪。脸上的表情压根就没有一点相信的模样。 水中蝶无奈的解释道:“真的是同学,我们两个甚至都不怎么熟悉。” 张放在一旁静静的站着,昏暗的路灯下两人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仿佛他真的只是一座雕塑,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刚刚叫水中蝶名字的人也并非是他。 “我们谈谈?”直到两人说完,一旁站着的张放才淡淡地开口,镜妤注意到他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水中蝶。 于是她朝着水中蝶了点头,“你们谈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唉?”水中蝶想要挽留,却被镜妤先一步躲开,只见路灯下的镜妤眉眼含笑,略显无奈的轻叹道:“拜托你懂点礼貌好吗?人家还在那儿等着你呢,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不要叫人家久等。” 水中蝶还想再说些什么,张放却在此时突然开口:“走吧。” 声音淡然的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水中蝶转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张放片头看了她一眼,却对此视而不见。 镜妤一个人跑回家,一边跑还一边笑着,直到临近家门,镜妤一只手扶在胸脯,另一只手扶着的护栏处休息。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呢?镜妤倚靠在护栏轻轻的笑着。 镜妤又想起自己13岁之前的事情,那时的她还不像后来这般死寂,木讷的性格虽然也不算讨喜,但至少不会像后来这般令人无法靠近。 曾经的她也有许多要好的朋友,但却未曾有一人像水中蝶这般温暖无畏。 生于天地的人不知忧愁。 虽然很荒谬,但镜妤却莫名感到了一丝向往。人不能始终在现实里活着,慰藉对于苦难的人生也同样重要。 然而当看到房屋内那一抹亮起的灯光时,镜妤儿乎是瞬间就从理想坠回到残酷的现实当中。 什么人能在这个时间回到家里,并且还毫不迟疑的打开了客厅的灯,答案只有一个—— “去哪儿了?”冰冷的声音在镜妤的背后响起,宣判着她从梦境跌回到现实。 镜殊站在她的身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鼻梁上依旧挂着他那副价值不菲的金色眼镜,他的目光落在镜妤身上,镜妤顿时僵立在原地。 镜妤缓缓回头,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与从前相比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一年又一年,仿佛从未改变。 街道尽头的银杏一如既往,南北街道上开了十多年的鲜花店也依然开着,河流的水依旧平静,头顶的明月也仍然高悬。 但时过境迁,他们却早已不是当初的他们。 世界并不会因为他们而停止下来,有些东西总归要改变的。 镜妤沉默良久,轻声唤道:“哥哥……”但这一次她不想再逃避了,不只是为了她自己,也同样是为了某个人。 这一章我酝酿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发出来,前几日在与画师交谈的时候,我曾对她说这篇故事的核心主旨就是矛盾。 明明每个人的初衷都没有错,但在各种因素的综合影响之下就错了。 接下来会陆陆续续的有一些过客出场,每人的戏份平均只有2~3个章节,但他们同时也会为接下来的故事一个又一个的伏笔作用。 敬请期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张放 第9章 沉醉不知归处 路灯下,镜殊的目光晦暗,镜妤被他盯的僵立在原地,犹如一具精美的雕塑,仿佛时间也在这一刻被定格一般。 镜殊的眼角有一抹淡淡的灰色,透露出些许疲惫之色,只不过镜妤此时尚有片刻的恍惚,而镜殊也沉浸在这微妙的氛围之内,下意识给忽略了。 于是这一点细节很巧妙的被两人遗忘。 谁也没有料到镜殊会在今天突然回来。在他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瞬间,镜妤犹如犯了错的小孩被家长抓住一般,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兄妹二人就这么站在路灯底下,过了许久,还是沉默的镜殊率先打破了僵局。 “回家再说。” 说完这句话,镜殊抬腿率先朝着家门的方向走去,回头一看却发现镜妤依旧呆在原地。 镜殊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无悲无喜,又或许是有几分诧异的缘故,他的眉头微微挑了挑,冷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镜妤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哥哥,我想……搬出去住……” 镜殊的动作停在原地,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他目光紧紧的靠在镜妤的身上,一字一顿地道:“重复一下你刚才说的话。” 镜妤依旧有些怵他,“那年我生病,上学的时间晚了两年,相较于其他同学,我的底子本就薄弱,所以……我想申请住校……可以吗?” 镜妤的气势越来越弱,说到最后,倘若不仔细去听的话已经很难听清了。 镜殊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默默盯着脑袋已经快要埋到胸前的镜妤,过了良久淡淡的呵了一声。 镜妤不敢抬头看他,感受着身上的那道视线越来越冷,她的身体也微微有些颤抖。镜殊走到镜妤的身前,见对方依旧紧紧的埋着头,沉默片刻抓起她的手,冷声道:“回家。” 镜妤根本不敢说出反驳的话,有些事情只有真正开始做才会明白到底有多难。 镜妤向来不是个有勇气的人,她从不否认这一点。 那天与于僮的对抗更像是被压抑了许久之后的突然爆发,于镜妤的整个人生轨迹而言,更像是鱼儿忽然跃入了水面的昙花一现。现在这个怯懦的、柔软的镜妤才更像是她本来的模样。 因为回来的匆忙,镜殊的衣服还未来得及换,他熟练的将外套脱下,却又将其甩到一旁,拉着镜妤的手回到了客厅。 “把你之前的话再重复一遍。” 镜殊的声音很冷,几乎感受不到任何温度。镜妤的手被粗暴的甩开,险些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她站在桌椅的旁边双手微微颤抖,嘴唇苍白,脸上更是不知所措。 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才引的一向古井无波的哥哥这般生气,仿佛火山在岩石之下积蓄了上千年的能量,如今终于有了暴发的迹象。 她干脆不再说话,只是小心翼翼的缩起身体,犹如一只受了伤的小猫,只得在黑暗里独自舔?伤口,一但暴露在阳光之下,名为脆弱的伤将无处遁形。 镜殊冷呵一声,道:“镜妤,你六岁在学校被人孤立,带头的小胖子骗你说只要你趴在汽车底下让车碾过就做你的朋友,你傻乎乎的照做,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幸好被人及时发现。爸妈找到那人的家长算账时,人家三言两语就把你忽悠的不辨是非,居然反过来帮那些人说话。” “九岁那年我们失去父母,当时年幼的你在葬礼上哭的稀里哗拉,被想争家产的叔伯忽悠从楼顶跃下便可与父母团聚。” 他的语气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只是被掩埋得实在太深,太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些,镜妤自然也不能,早在矛盾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会湮灭在尘埃里的结局。 “镜妤,你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镜殊的语气冷得像六月里的冰碴儿,大夏天里也不见融化分毫。 镜妤张口似是想要争辩,却又不知从何辩起,镜殊陪伴她的时日太久,久到她几乎忘了自己是一个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成年人。 最终镜妤沉默良久,也只是说出一句:“我知道了……” 镜殊望着镜妤缓缓上楼,眉头微皱的给助理发去一条消息:“最近学校里发生的事,镜妤接触了什么人。整理一下,发给我。” 周助理:全部? 镜殊看着镜妤的背影,淡淡的“嗯”了一声。 周助理:好的。 做完这一切的镜殊放下手机,望着镜妤离开的方向目光渐渐变得黯然。他的眼底仿佛有一团墨,逐渐吞噬着夜空中的每一抹光亮,直到天空只剩黑色。 ……… 镜妤第二天下楼时,房间内已经没有了镜殊的身影,只剩一张纸条孤零零的躺在桌子上,落款毫无疑问地是镜殊,备注则是提醒她不要忘了吃早餐。 镜妤来到桌案前,保温箱里有镜殊给她热好的牛奶,哪怕不问镜殊她也知道放在哪里,这是习惯,也是两人相依为命多年培养出的默契。 镜妤一个人吃着早餐,脑海中镜殊昨晚给她说的话。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收到一条消息—— 蝴蝶脉搏:[打滚 ] .jpd 镜妤轻轻一笑,抬手在手机上回复:怎么了? 蝴蝶脉搏:周末好无聊,有人想得到漂亮小姐姐的拥抱一个吗?[可怜巴巴].jpd 妤:并没有。 是的,镜妤无情的拒绝了她,相当的无情,相当的果断。水中蝶决定在夜晚时分一个人走到淮河旁黯然神伤,谁去了都拉不回来那种,她坚决不会再理镜妤了,否则这辈子吃方便面都没有调料包! 妤:这个时间你不需要补课吗? 水·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中蝶:才不要,周末本就是用来休息的,怎么能将时间浪费在补课上。 ID为蝴蝶脉搏的某位多戏的小姐姐本来还在一个人躲在家里默默哀伤,在收到镜妤消息的一瞬间满血复活。 蝴蝶脉搏:隔壁被称作的四大冤种的省份已经足够卷了,像我这种生活在淮河边上的咸鱼就应该活跃在自由的海洋。 某四大冤种省份走出来的镜妤:…… 感觉有被冒犯到,谢谢。 水中蝶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依旧在自顾自地跟镜妤撒娇。 蝴蝶脉搏:[打滚 ].jpd 蝴蝶脉搏:出来玩,好不好? 镜妤有点心动了,其实她也想出去,但又害怕镜殊知晓水中蝶的存在。但她的犹豫只是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紧接着她便在手机上询问:在哪里? 水中蝶发了一个定位,是一家新开的甜品屋,镜妤心中有了计较,起身下楼来到玄关处。换鞋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又想到了镜殊,镜妤不禁有些迟疑,却又只是犹豫了片刻。 彼时的她不知道她的这个举动将在不远的将来给她带来多大的痛苦。 人生的许多悲惨结局本就不是人们刻意选择的结果,而是阴差阳错之下每个小小举动碰撞在一起产生的不幸。 镜妤来到店里时水中蝶已经等候多时,两人在店里度过了一个轻松惬意的下午。 没有镜殊在旁,她不自觉的放松了许多。 镜妤在躺椅上悠悠然闭上眼睛,默默的想:算了,就这样吧!事已至此,还是不去想那么多了,先睡觉吧。 水中蝶在一旁看着镜妤,她的手早已不自觉的覆在镜妤的手上轻轻揉捏起来。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她眼中的温柔仿佛要化作实质一般。 随即眸中又有一抹心疼一闪而过。 阿妤,你太累了! 感受着镜妤逐渐平稳的呼吸,她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只见她小心的挪动着身体,尽量让镜妤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她的身上。 镜妤这一觉睡了很久,直到天色渐暗,她才渐渐醒了过来。 感受到她的动作,水中蝶也跟着缓缓睁开眼睛。 “醒了?” 镜妤淡淡的嗯了一声,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我睡了多久?”再过一会儿镜殊应该就到家了。 水中蝶哼唧了两声,似是在表达对半边肩膀麻木的不满,道:“两个小时应该是有了。” 镜妤哦了一声,道:“那走吗?” 水中蝶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外面渐昏的天色,道:“走吧。” 两人携手而行,没想到却在外面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镜妤?”迎面走来的女孩儿有些不敢确定的问道。 镜妤本来并没注意到那人,听到声音微微转了下头,见到来人似乎也有些意外,“李小寒?” 李小寒见真的是她,顿时惊喜的道:“真的是你呀?!什么时候来江城的,怎么不告诉我去接你?” 镜妤微微点了下头,声音虽然不算热情,却也比平时柔和许多,道:“刚来不久,高二以后才转来的。” 李小寒与她似乎是旧相识,两人许久未见,自然有聊不完的话题。 水中蝶在一旁就有些酸了,独自站在镜妤的后面有些闷闷不乐,要知道她今天都没和镜妤说这么多话,而眼前这个女人一出现镜妤就不管她了。 正当她在一旁独自郁闷时,一只柔软的小手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水中蝶抬头看去,镜妤却未看她,而是对着李小寒道:“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两人挥手告别,水中蝶默默跟在镜妤身后,两人在离开之前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却出乎意料的让人感到心安。 ……… 还未等到水中蝶向她问起,便听镜妤主动解释道。 “在你之前,李小寒是我最好的朋友。”镜妤淡淡的道。 水中蝶却只注意到了前4个字,在你之前! 水中蝶勾了勾嘴角,口是心非的道:“我又没有说什么,干嘛急着解释?普通朋友而已,我不会介意的。” 镜妤默默翻了个白眼,一点都不信她说的话。 水中蝶心情大好,拉着镜妤的手蹦蹦跳跳的朝着镜妤家走去,临到家时镜妤突然感到心头一颤,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镜殊那道熟悉的身影已然出现在视线尽头。 镜妤心头一阵冰冷。 镜殊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望着二人互相牵住的手,有些讽刺的勾了勾嘴角。 镜妤心头一片悸动,有一瞬间下意识就想甩开水中蝶的手,却被后者紧紧握住,动弹不得。 水中蝶看了看镜妤,又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与镜妤有八分像的男人,片刻失神后又很快反应过来。 镜殊缓缓朝着两人走来,先是看了一眼水中蝶握着镜妤的手,后又看了看水中蝶,眼底闪过一丝疑惑的问道:“水圆月跟你是什么关系?” 这样失礼的镜殊属实罕见,即使他是作为镜妤的哥哥问出这个问题也同样如此。镜妤有片刻的愣神,转头望向水中蝶。 水中蝶也同样愣了一下,随后缓缓点了下头。 “是我姐姐。” 镜殊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不动声色地向她点了点头,道:“好。” 随后又将目光转向镜妤:“回家。”说罢,便转身进入了房间。 镜妤深吸一口气,冲水中蝶点了点头,随后便走进了家口。仅剩水中蝶一人站在门外不知所措,她心中同样也有许多疑惑,只不边今晚注定无人能为她解答。 从这一章开始,文章正式进入**了,激动!小可怜要挨揍了,心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沉醉不知归处 第10章 镜妤,镜妤… 镜妤小心翼翼的推开大门,走进玄关处,一进门就发现镜殊背对着她站在客厅,视线停留在柜台上的一张四人合照。 那是在镜妤四岁的时候拍的,那时他们的爸爸妈妈还在,镜妤不必像现在活的这样拘谨,镜殊也不曾像现在这般苛刻。 年幼的镜妤被父母抱在怀里,灵动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镜头,依偎在父母的怀中,显得有些不知所措。镜殊小心翼翼的伸手握住她的小腿,那一刻的他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那时的他眸中没有对未知的恐慌,只有对新鲜事物的好奇。 许多伤痛只有在经历过后才能懂,少年时失手错过的蝴蝶,许多年后悠然想起,透过指尖的缝隙双眸泪流不止。 彼时才知错过即永远,那是再也回不去的好时光。 镜殊抱着照片转头望向镜妤。回忆是一种惩罚,只会惩罚不愿往前走的人,如今在世俗里浮浮沉沉十余载,梦也是时候该醒了。 他抿着嘴,目光转向镜妤,道:“玩的开心吗?” 镜妤愣了愣,镜殊一反常态的温柔令她有片刻的不安,却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还可以?” 还可以……镜殊闻言点了点头,道:“明天收拾一下,后天跟我去南城附中。” 镜妤如遭雷击,要知道南城附中虽然也同属于江浙的一流中学,但是却与临嘉中学有着三百多公里的距离。 两者位于不同的市区,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关联。 如同被城市隔开的山与海,山海的尽头是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若是去了南城附中,镜妤根本做不到两周一回,更别提跟水中蝶每日见面了。 镜妤在心中还存在着一丝侥幸,“去……做什么?” “帮你转学。”镜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声音冰冷而又稳重,“你这一年的学习成果我并不满意,我同南中的校长是旧识,到了那边有他监督,我也能放心一些。” 镜妤嘴唇都在跟着颤抖,道:“为何要这么做?” 镜殊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刹那间,镜妤有种全身都被看透的感觉。 “你应当知道为什么。”镜殊的语气里带有不容置疑的味道,说完他就起身准备上楼。 “明天收拾好东西,跟我去南城。” 然而这次,从小对他言听计从的人一反常态地没有听从他的命令,镜妤声音颤抖而又坚定得拒绝道:“我不走!” 镜殊闻言动作一顿,目光冷冷地朝着镜妤看去。 镜妤全身都在发抖,目光却死死的盯着镜殊,“我不去南城,就留在这里,哪都不去!” 镜殊来到镜妤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镜妤心里慌的不行,换了以前估计早就认错服软,但这次有所不同,她有了不能离开的理由,没有办法退让。 她贝齿轻咬下唇,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不走。” “理由。”镜殊依旧是先前那般冰冷的语气,从嘴里淡淡吐出两个字。 镜妤低着头,咬牙说道:“没有什么理由,只是不想离开。” “呵。”镜殊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抬手捏住镜妤的下颔,正当她感到不知所措的时候,镜殊一巴掌猛地甩在她的脸上。 “啪!” 镜妤被打地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镜殊冷着脸,淡定的擦了擦手,道:“你和你的那位小朋友玩的很开心?” 镜妤一直有些拿不准镜殊对水中蝶会是一种怎样的态度,这也是她一直没有向镜殊坦白水中蝶存在的原因。 凭心而论,镜妤很害怕镜殊,怕到了骨子里。自小父母双亡,她对于父母的记忆几乎是一片空白,是镜殊将她带大,在替她遮风挡雨的同时,也给她带去了一个并不算美好的童年。 她没有很好的玩伴,因为镜殊担心她被有心之人利用,重蹈儿时覆辙。 如今镜妤十九岁了,有的时候她也会想,倘若那时她能够再勇敢一点,鼓起勇气向他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已经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事,后来的一切是不是都会变得不一样。 镜妤原本还有些担心,镜殊在她心里是极其特殊的一种存在,她不知该如何向镜殊解释是水中蝶的存在。 此时被他主动提起,她的心里反倒平静了许多。 镜妤眼里的光一点点暗淡下去,她缓缓站起身,伸手抹去了嘴角的痕迹,她一直觉得自己和镜殊是两个方向的极端。 彼此之间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就像山川与大海一样,可直到这一刻她才突然发现,原来自己骨子里铭刻的东西从始至终都与镜殊一模一样。 镜妤扬起了脑袋,同水中蝶一起待了这么久,她也差不多要忘了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镜殊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巴掌落下的那一刻,他也曾有一瞬间的后悔,但很快便随着强烈的愤怒烟消云散。 此时他看着镜妤眼里的陌生,后知后觉地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正视过自己这个妹妹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长高了许多,足以与他平视。 他垂了垂眸子,此刻才终于后觉后觉得感觉到,她这次似乎真的是对他失望了吧?但没关系,只要以后她能过的再好一些,他不在乎她的记恨与否。 想到这儿,他果断压下自己心底的那一抹伤痛,转身上楼的同时清冷的声音再次传了下来。 “你有一天的时间准备。” 镜殊走后,镜妤先前的强硬顿时如烟雾般散去。她一个人蹲在地上,把脑袋埋在膝盖里,深深地无力感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知道镜殊不会遂她的愿,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一个在读的高中生没有反抗家庭的能力。 夜晚即将降临,年轻的少女在地上蹲了许久,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明月高悬的温柔夜色撒在她的身上,直至将她完全覆盖。 犹如一只外表迷人的怪物张开嘴巴,一点一点地将她吞入腹中。 ……… 水中蝶回到家里,发现诺大的客厅里面空无一人,她眼底闪过一抹得意,蹑手蹑脚地脱掉鞋子正准备回到房间,却不想一道清冷的声音在此时突然响起。 “去哪了?” 水中蝶被吓了一跳,转头发现一名相貌绝美的女子半躺在沙发上,手中正握着一个苹果轻轻抛着,眸中光彩盈盈,一颦一笑都美得惊心动魄。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她那双修长雪白的大腿,哪怕是同为女子的水中蝶见了也要自惭形秽。白嫩的双脚上涂抹着淡淡的紫色趾甲油,水中蝶只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便俏脸微红,连忙转过头去才觉得好了几分。 虽然声音比较清冷,但她眼中的笑意却是掩盖不住的,此时正向她轻轻笑着。 水中蝶看清女人的相貌后连忙拍了拍胸口,“姐,你不是订婚了吗?”言下之意是她怎么还在家? 水中月闻言挑了挑眉,上前一把扭住她的耳朵,“我不能来?” “能能能!”水中蝶急忙改口,耳朵被拉的老长,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姐,疼疼疼!!” 水中月这才松了手,转身回到了沙发上坐着,细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似是有什么心事不能言说,满面愁容却又无可奈何。 水中蝶将这些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走上前去握住姐姐的手,询问道:“姐,怎么了?” 在她的印象里,姐姐并不是一个会轻易气馁的人,可如今却不知怎地,竟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一丝颓废的气息,同以往大不相同。 水中月沉默了一会,转而故作轻松地道:“管我做什么,活好你自己的就好了。” 说着自己率先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道:“你才多大,就反过来关心起我来了?去冰箱那儿给我拿一罐酒来。” 闻言水中蝶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道:“你要喝酒?” “嗯哼。” 她倒是承认的果断,一点没有身为姐姐应当在妹妹面前树立良好形象的觉悟。 “都是订过婚的人了,不喝酒还能做什么?” 水中蝶:“……”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最终水中蝶还是乖乖给她拿了酒,水中月随手接过,哪怕是在买醉的时候,她的动作也是优雅的不像话。 没有一点拖沓的感觉,嘴角处虽带着一丝懒惰,但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优雅、好看,一看就是接受过最好的贵族礼仪多年熏陶才会养成如此习惯。 水中蝶凑到她不远处坐下,一脸地好奇之色,道:“姐,那人是谁呀?” 水中月自然明白她是在问自己那位已然订婚的未婚夫,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水中蝶这边还在眼巴巴地等她回答,却不想下一秒就被自己的亲姐姐一把捏住了脸。 “你怎么这么能八卦呀…”能听得出声音里已经有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了。 “唔唔…耗腾,快凶馊(好疼,快松手)!” 直到她的脸都被拉长了两个度,水中月才终于收了手。 水中蝶揉着自己疼痛的脸颊,末了还不忘朝着姐姐做了个鬼脸,随后才在姐姐的武力威慑下急忙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望着水中蝶逃也似的背影,水中月缓缓收敛了眼底的笑意,转身来到窗台从手机上找到一个联系方式,在电话拨通的一刻便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我不管你想做什么,离我的妹妹远一点,不然别怪我跟你翻脸。”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直到水中月开始怀疑他还在不在电话那头,才听到那人缓缓说道:“……知道了。” 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客厅里,水中月看了看手里已经被挂断的电话,又转头看了看楼上的方向,眼中流露出一抹若有所思之色。 命中注定,这将会是一个让人难忘的夜晚。 [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镜妤,镜妤…… 第11章 朔雪·碎镜蝶 秋去冬来,冬季在不知不觉间也已经悄然来临。年轻的女孩在路灯下呼出一口气,望着烟灰色的气体缓缓上升,眼中流露出一抹雀跃之色。 她用手揣着手机,在聊天框里缓缓打出这样一句话:阿妤,如果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还像现在这样,你就跟我告个白吧。 少女怀着忐忑的心情发出这一段话,雾气缓缓上升,在头顶盘旋一阵又逐渐散去。 少女的眼中满是对于未来的憧憬之色,她轻轻的搓了搓手,放在嘴边呼了口气。她的眼中泛起一片轻微的涟漪,柔的像水,在寒冷的冬天透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光亮。 在她的脑后有一件半透明状的蝴蝶发卡,同她送给镜妤的如出一辙,只是在细节上有些许差别而已。 一切总会越来越好的。 水中蝶坚信她憧憬的那些一定会很快到来。斑尾蝶生于天地,是万物的宠儿,她们的眼中不曾有过忧愁,有的只是对于未来的向往以及对美好的无尽留恋。 然而月光不会长在,星辰也终会落下,世间万物本就不是一成不变的。 世俗就是这般不断地将人打碎、重塑,最后在痛苦中理解生命的繁华与慷慨,岁月的蹉跎与无奈。 只是那时的女孩并不明白这个道理,理想与现实往往背道而驰,命运也不会一直如人所愿。 ……… 长灯下,镜殊望着浩瀚无垠的星空,眼中透露出一股迷茫之色,沉默之余将杯中的琥珀色液体一饮而尽。 他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过膝大衣,忽得想起自己以前似乎也是不喜欢喝酒的。 地上放着的空瓶显示着他已经在此待了一段不短的时间,此刻在阵阵寒风中,镜殊才难得地拥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认真思索着,自己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 闭上眼睛反复思考良久,他最终默默地睁开了双眸。 是对的,我是对的! 他眼底的光芒不停变化着,从最开始的迷茫逐渐变化为坚定。他来到洗手台处洗了把脸,随后又去卧室换了身衣服,这才小心翼翼的来到镜妤的房间。 镜妤安静地躺在床上,脸上的掌印还未完全消除,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镜殊罕见的生出了几次后悔的情绪。 本就苍白的脸上骤然出现了一抹鲜艳的颜色看怎么看也不会觉得美观。 镜殊凝视镜妤许久,在心中暗自感慨:她太瘦了,像朵柔弱的花一样,轻轻一捏就碎了。 他沉默着帮镜妤盖好被子,后又独自在窗前站了许久,直到天色渐亮,才在角落寻了一处缓缓睡去。 ……… 翌日。 镜殊是被阳光晒醒的,彼时正是早上八点,太阳自东方而出,滞缓于正前。 镜殊揉了揉酸痛的双腿和腰部,缓缓地站起身体。实木质的地板并不舒服,虽然相较于砖瓦质的更显深沉韵味,但这样的材质也有它的弊端——对于镜殊这种常年坐在办公室里的人实在太过坚硬。 只是睡了几个小时身体便疼的不行,倘若在此呆上一夜,镜殊不敢想自己的身体会僵硬成什么模样。 镜殊又在此处呆了一会,随后回到房间换了一身衣服。 再次回到房间,镜殊看着侧卧在床上安静的镜妤终于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 “镜妤,镜妤?”镜殊握住镜妤的胳膊摇了摇,片刻后眉头微微皱起。 他伸手摸了摸镜妤的额头,见她面色潮红,心中的那股不安也愈发强烈。 他连忙转身取来温度计夹在镜妤腋下,又找来毛巾轻轻擦拭她的额头。 千万不要有事,镜妤……镜殊如是想着,一抹急躁也在不知不觉间浮上了他的眼底。 他有些许烦躁的想要点燃一根烟,却又在取出的下一秒狠狠的将其丢在墙上。 片刻后镜殊取出温度计,38度9,高烧。 镜殊心里一惊,连忙抱起镜妤来到楼下,在联系过自己相识多年好友之后,连忙带着镜妤前往好友所在的医院。 好在司机就住在离家不远的地方,仅是几分钟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他们所在的地方,伴随着车辆的启动,镜殊心中的急躁终于是消散了几分。 望着窗边不断掠过的风景,镜殊伸手握住妹妹的左手,眼中流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她脸上的红色还没有完全下去,昨天那一掌打的可真是不行,许是他气糊涂了,怎么会舍得对自己的亲妹妹下如此重手。 这可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至亲了,若是她真的出了事,他都不敢想象自己会疯成什么样子,大概真的会变成所有人都害怕的模样吧。 可后悔归后悔,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如果有,恐怕早在刚才他就已经吞下一整瓶了。 镜殊眼角似乎有泪水流下,闭上眼睛默默祈祷:要好好的,阿妤,算我求你…… ……… 镜妤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爸爸妈妈都还在她的身旁,哥哥也不曾像现在这般严苛,她也还待在北城那个偏远无人知晓的小地方。 家庭虽然不算富裕,却也过得无忧无虑。只是……在那个梦里,没有水中蝶的身影。 在那个她所构想出的美好世界中,她不再是那个行为怪异,惹人耻笑的另类少女,她的成长过程顺利而又平凡,没有什么令人瞩目的地方。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但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她一步又一步的顺利成长,很快就步入了人生的重要阶段。 在父母的帮助下,她成功考上了自己喜欢的摄影专业,看着一张又一张画卷在自己的手里定格,镜妤在为自己感到高兴的同时,却又总觉得在冥冥之中感觉仿佛缺失了什么一般。 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遗忘了…… 秋去冬来,在镜妤二十五岁生日的这天,她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被告白的经历。 彼时一位相貌、能力都十分出众的男人单膝跪到在地上,手中正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红色玫瑰。红色着代表着从未消散的热情,也象征着永不熄灭的爱。 周围传来一阵起哄的声音,镜妤有些失神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 明明眼前的男人已是这样优秀,可她却总觉得他不应该是陪自己走到最后的那个人…… 镜妤最后还是选择了拒绝,并在众人的惋惜感叹声中悄然离场。 她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只知道眼前的这些都不是属于自己的港湾。 那些遗忘的,错过的,不愿再想起的伴随在她的左右,望着昼夜流逝不停的江水,她渐渐也有些迷茫了,自己一直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两年的时间很快过去,镜妤今年二十七岁了,父母渐渐老去,兄长也早已成家,搬到了城市中心刚刚布置完的新房。 饭桌上,镜父叹息一声,向镜妤诉说着自己的无奈:他这一生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镜妤这个女儿。 如今他已年过六旬,尚不知还能再撑多久,等到他与妻子相继离世之后,这里便只剩下了镜妤一人,那样的人生太过孤单,他不忍看到那样的局面。 镜妤沉默着咽下口中的饭菜,她自然听的出父亲的言外之意,也曾想过要与一个还算不错的人相伴一生,可她总觉得自己在等待着什么。 等不到那个答案,恐怕自己这一生也没办法心安。 春去秋来,父母日渐苍老,镜殊也已经成家多年,与妻子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 两个孩子经常会抱着她的大腿,奶声奶气的喊她姑姑,镜妤欢喜之余也不免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高挑女人。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总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有些熟悉,却又不知曾在哪里见过。 年轻的女人笑着伸出手,道:“你好,我姓水,是你哥哥的妻子,你可以叫我水中月。” 镜妤有些疑惑的握住女人伸来的手,姓水…… 可是为什么,你带给我的感觉会是那样的熟悉,似乎也曾有一个人像现在这样,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镜妤的眼眶突然湿润,泪水不受控制的从她眼中滑落,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连忙来到她的身边询问怎么了。 镜妤蹲在原地,哭的久久不能自己。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失声痛哭,许是情到深处,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她而去了。 她挥手似是想要抓住什么,到最后却也只是抓了一场空。 忽然间,过往的一切如同镜花水月般纷纷掠过,又在她的面前悄然破碎。镜妤征征的看着眼前的事物,碎片变成光晕不断流转,环绕在她周围上下飞舞,最后化作蝴蝶悄然消失不见。 从这一天开始,她失去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记忆。 那个如同蓝色斑尾蝶一般的少女,从今往后也只是出现在她的梦中了。 ……… 病房里,镜殊趴在床边摇摇欲睡,他已经在此守了一天一夜,此刻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镜妤的体温缓缓下降,到最后重新降回了正常体温,她的食指轻微的动了两下,直到片刻后,躺在病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窗外的景色一点点变得明亮,后又重新变得暗淡…… ……… 与此同时,水中蝶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她从梦中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望向窗外,惊魂未定的喃喃道:“阿妤……” 屋外景色依旧,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却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彼时的窗外被一抹白色覆盖,冬天的第一场雪,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来临了。 咳咳,我不是故意写刀子的,失忆的时间不会太长,我保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朔雪·碎镜蝶 第12章 镜蝶·望山海 镜妤坐在前往南城的列车上,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望着外面不断掠过的风景,眸中难得的有些失神。 镜殊此刻就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担忧之色。 他的那位医生朋友告诉他,镜妤因为之前头部受到过创伤,后又发烧了半宿,等到再次醒过来时可能会丧失一小部分记忆,可能是特定的某个人,也有可能是特定的某件事,只是这个就谁也不知道了。 镜殊疲惫的捏了捏眉头,声音有些沙哑的询问道:“几时能想起来?” 医生摇了摇头,道:“说不准,但我建议不要一次性给她灌输太多的东西,那样的话只会适得其反。她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现在的话顺其自然就好。” 镜殊沉默许久,道了声:“好。” ……… 镜妤久久盯着窗外,眸中有些失神。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等到再次醒来时只有哥哥坐在她的床边,冥冥之中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温暖与柔和的气息不在自己身边环绕,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镜妤不是没有试着想起,只是每每回想便觉得头痛不已,冷汗片刻不停的从额头冒出,镜妤痛苦许久,最终还是无奈选择放弃。 她又在床上待了片刻,百无聊赖之下她决定下床走走。 她从病床下来的时候时间还是夜晚,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光晕照在她的脸上,倒映在她的瞳孔深处,熟悉又陌生的靓蓝色令她有着片刻的恍惚。 喧闹的城市隐蔽在灯火之下,似乎什么也没有变,唯有她失去了一段记忆。 镜妤呆立在窗前许久,她只是隐约记得自己似乎是与哥哥吵架了,哥哥打她那下力道属实不轻,但也不至于让她昏迷这么久。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她的身体孱弱,这才导致染上了风寒。 她站在窗台环顾房间四周,独立病房,宽阔的病房内只有她的一张床铺,虽然不知具体价值如何,但想来也是价格高昂,非一般家庭住得起。 想到这儿,她回头看了一眼伏在桌案上的镜殊,眼中流露出一抹落寞之色。 她取了一件毯子披在镜殊的背上,脑海中在此时竟突然闪过一些片段。 一道修长的背影站在她的前方,任凭她如何追赶也无法靠近分毫,在黑暗中挣扎许久,终于待她前方大亮,女子回头望去。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有短暂的碰撞,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仿佛是由世界上最昂贵的水晶制成,澄澈明亮,层层叠叠,蕴含世间万物。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此刻却略带忧伤的望着她,那眼神中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思念,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刻在她的骨髓之间。 镜妤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好疼,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攥住,不停地挤压似的。 剧烈的痛苦之下,她抬头想要看清那女子的脸,却只能看到她与她渐行渐远,她伸手想要触碰,却又唯恐那身影在不知不觉间化为泡影。 你是谁?为什么,会让我感到如此心痛? 镜妤缓缓蹲在地上,她的头又开始疼了,心脏与头部的疼痛相互交织,仿佛要将她彻底撕碎一般。 她蹲在地上挣扎许久,犹如溺水的人一般大口呼气,直到黑暗将她彻底笼罩,被阴影吞入腹中。 ……… 镜殊很快给她办理了转学手续,全校的领导都来到门口迎接,最终还是镜殊以不想太过张扬为理由,这才劝退了大多数老师,其中自然也包括曾经针对过镜妤的那位班主任。 当她见到眼前的这般阵仗时就已经被吓得脸色苍白,谁能想到平时在班里默不作声的女孩儿背后竟有着这样的背景。她默默站在人群后面不敢出声,生怕镜殊知道自己曾经为偏袒其他同学而伤害过镜妤。 却不想镜殊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很快就将目光移开,仿佛只是看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物品。 有些事情不用说,以镜殊如今的身份自然也不用去刻意地针对某个人,只需要随便点拨两句,这名老师这辈子就基与升迁无缘了。 班上的同学自然也是议论纷纷,虽然他们并不认识镜殊,但从校长对待他的态度已经足以说明许多问题,只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镜妤的身后竟然也有这般恐怖的背景。 镜妤跟这帮同学不算熟悉,自然也没有要与他们告别的打算。从前他们之间是陌生人,今后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她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某个特别重要的存在,只是如今那人不在,她找了许久也没能找到问题的答案,这也就注定了她们未来要彼此磋砣上许久。 镜妤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直到镜殊开口催促,这才一步三回头的上了车,伴随着车门的缓缓合上,正式切断了她与这座城市间五年的回忆。 再见。 她在心里做了无声的告别,正式和这座城市以及过去的自己划上界限。 车辆缓缓启动,行驶到校门口时与一抹靓丽的蓝色擦肩而过,镜妤似是感受到了什么,连忙摇下车窗向窗外看去。 可惜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她有些失望的将目光移回,手中紧紧握着一个灰扑扑的金属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只纯木发簪和一个蓝色的蝴蝶发卡。 她脑海中并没有关于这两件物品的记忆,因此不知是何人赠与。单看样式风格似乎不是自己的东西,但冥冥之中却又觉得这两件东西对于自己意义非凡,哪怕哥哥几次提出要帮她收着,也都被她拒绝了。 有些告别总是在无声无息中进行着。 水中蝶沿着街头跑了许久,终是没能寻到那个属于自己的港湾。 她来到一处墙角蹲下,伴随着滴答一声,江浙冬天的第一场雨终于来临了。 她仰头望着天空,任由雨水落在自己脸上滑落。 雨水刺骨,是罕见的冬梅雨。 水中蝶抱着膝盖无声痛哭,回忆起两人的过往,明明只是过了一段很短的时间,却又仿佛过了数年那么久。 她许是该恨她的,却又忍不住的想她。 镜妤,你好狠的心。 水中蝶呆呆的蹲在原地,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不断滑落。 突然一片阴影挡在了她的头顶,水中蝶抬头望去。 水中月持着伞立在她的面前,嘴唇轻轻嗡动,欲言又止的道:“水水……” 别再等她了,你们不是一路人。 水中蝶看着姐姐,刚才还未曾汹涌的泪水在此刻终于夺眶而出,水中月不禁有片刻的惊慌失措,沉默着帮妹妹拭去脸上的泪水。 水中蝶低声抽泣着,“姐……” “我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她不要我了……” 水中月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将妹妹拥入怀中,另一只手撑着伞,不让雨水有机会落在自己妹妹的头顶。 “回家吧。”她柔声哄着她,像小时候无数次哄她入睡那般。 水中蝶的泪水很快打湿了她的衣服,水中月不停地用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 “我们回家。” 无论何时,家里永远是你最好的港湾。 她在心里默默说着,像是曾经不知多少次对她说过的那样。心碎的人又何止她一个,只是人总是要学会放手的,不是吗? 曾几何时,自己也曾像她这般一往无前的向前走去,只是如今时过境迁,在现实中摸爬滚打许多年以后,她也不敢说是否还像最初那般纯粹了。 只是这讨厌的现实,总是让人在痛苦与失去中不断挣扎。 水中月抱起抽泣的妹妹,沉默着向家的方向缓缓走去,同镜殊他们离开的方向背道而驰,步履缓慢而又坚定。 走到最后到底是没忍住,朝着走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夕阳并未停留,就像最美好的回忆,永远不会定格在某一瞬间,哪怕是坚决如她,此刻也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句:镜殊,你真的好狠。 途中经过她们经常走过的那条河流,昔日隔岸相遇的誓言仿佛只是发生在昨天。 水中蝶静静的趴在姐姐的身上,眉眼间的光彩依旧,再也不似从前那般活泼,此刻安静沉默的她,反倒更多了几分镜妤那般的气质。 望着那条依旧湍急的河流,眼泪不知怎地,忽然从眼眶中滑落,落在平滑柔软的布料上,将价值不菲的衣物染成了黑色。 水中月叹息一声,转而又将目光移向远方,那里有她年少时最澄澈的梦,亦是她曾经追寻了许多年一往无前的勇气。 水水,别再哭了。 ……… 到了南城后的镜妤依旧沉默,似乎又回到了认识水中蝶之前的状态,每天不好也不坏,只是话比以前更少了些,经常一个人待在无人的角落默默发呆。 镜殊并没有说错,南城附中的教学资源不知要比临嘉中学好上多少倍,随处可见的高学历人才,有种戏谑地说法是,进了南城附中随便扔块砖头都有可能砸到未来的博士生。 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但也足以说明南城附中升学率的恐怖。 镜妤在这里度过了平淡的高三生活,两年时间过去了,她依然是那副沉默的模样。同龄人惊讶于她的冷漠,哪怕是在高考结束以后也基本上没人听过她讲话。 她依旧是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仿佛隔离于世界之外。 对什么都不曾在意,自然对什么也不怕失去。 镜妤有时会也遇到热恋中的情侣在角落里不顾一切的热吻,在她过去十九年的时间里从未起过波澜的心中泛起一片轻微的涟漪。 仿佛什么也没有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镜妤沉默许久,最终在一个孤寂的夜晚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我未曾有过喜欢的人,也从来不知道心动是什么感觉。我拥有的,只是一颗平淡而死寂的心。 就像课本上曾说的:此情惘然逝如梦,镜花水月原非真。 抑或是:此生缘,镜花水月,都成空幻。 这些观点,19年来,从未改变。 所以我从不理会那些人,哪怕是会被孤立,会被遗忘,这些观念也从未改变过。 我也曾经动摇过,看着热恋的情侣们拥抱、接吻,也会怀疑自己的某些观念是不是错了。 在我没有找到答案之前,我仍然决定不改变现状并决定一个人走下去…… 写到这里,她的脑中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仿佛什么东西忽然出现了裂痕,一抹靓丽的蓝色身影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镜妤挣扎着想要看清,却又总是看不真切。 她的大脑仿佛要裂开一般,冷汗不停流淌,很快就打湿了衣服,直到半晌以后,镜妤才终于缓缓地长叹一声。 脑中的那阵撕裂感终于过去,镜妤不停地喘着粗气,慢悠悠的栽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静静的发呆。 那抹蓝色的身影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镜妤躺在床上,似是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的嘴唇轻轻嗡动—— “你是……谁?” 为何看到你,会让我感到如此心痛。 蝴蝶远赴山海,碎镜掩埋灰尘。 一切皆是定数,不可改变。 ——学生时代,完。 下一章:山海·终相见 再下章:所爱·人如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镜蝶·望山海 第13章 山海·终相见 时间一点点流逝,时光飞逝,似乎只是眨眼的功夫,转眼间,镜妤人生中的第二十一个生日即将来临。 镜殊自然是很高兴,连带着眉眼都少见的带上了几分喜色,开口询问妹妹的意见,“二十一岁生日打算办在哪里?” 若是依照祖制,二十一岁生日这天自然是要回到北方鲁州老家去办,然而镜妤性格向往安定,每当想到生日当天还要四处流走,她的心里就会下意识生出一阵排斥。 更何况在那边早就没有了亲戚和朋友,即使是回去也免不了一阵寂寞,倒不如留在这边她还能感觉更熟悉几分。 于是思量片刻,正要开口说留在南城便好,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丝丝异样的情绪,原本已经组织好的话也就变成了—— “去淮城吧。” 淮城?镜殊眉头一跳,仿佛是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个答案,沉默片刻,还是下意识的出声询问道:“为什么会想去淮城?” 据他所知那边并没有她十分要好的朋友,唯一一个关系还算不错的李小寒也早在两年以前就迁到了南城。 镜妤这两年性格趋近成熟,对他不再像从前那般惧怕,也渐渐的开始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当下轻声解释道:“在这边待的时间太久,也会想要回到从前的地方看看。” 淮城是她的来时路,无论好坏,她都舍不得抛下这段记忆独自前行。 偏偏她的记忆仿佛缺失了一块,无论如何用力去想都无法将其拼接完整,哪怕她时常在夜晚被折磨到无法入眠,最终也只能是选择默默承受。 随后在痛苦中等待着天亮的到来,随后才能缓缓睡去。 她的心脏像是一面破碎的镜子,无论多么努力的去修补都无法做的完好如初,除非是回到镜面最初破碎的地方,找回散落的碎片后在每一处裂痕小心弥补,才有可能最接近复原。 更何况还有一抹蓝色的身影也时常会出现在她的梦里,每每梦见都只能远远看到一个背影,无法窥见其正面。即便如此,也依然让她记了好久。 久久萦绕,难以释怀。 北城不是她人生的起点,淮城才是。 她默默的想着,指尖也不自觉地蜷缩起来。镜殊沉默了一会,最终无奈也只能答应了她的请求。 “好。” 镜妤这些年来沉稳许多,性格愈发冷静,不会再像前些年那样只遇到一些小事就情绪失控难以维持正常生活,他也是时候学会逐渐放手,让她自己去决定人生中的某些事情。 镜妤不自觉松了口气,蜷缩起来的手指也逐渐放开。 她想过镜殊会以各种理由拒绝,却唯独没想过他会答应的如此迅速。 随后听他话锋一转,道:“过完生日你就二十一岁了,应该考虑往后人生要怎么走了。” 镜妤心里闪过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镜殊接下来的话令她感到一阵冰冷。 “这次宴会就当是拓展圈子,若是有适合的也可以带回来看看……”镜殊说着抿了口杯盏中的茶水,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眼镜下的目光柔和而又深邃,依旧是像几年前那般清冷的模样,只是默默的看着就能让她感到一阵窒息。 镜殊更偏爱南方的茶水,原因就像多年前他父亲告诉他的那般,并不是因为北方的茶水味道不够清冽,而是因为南方的茶水更加浓郁,能够让人想起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 他这一生别无所求,只希望镜妤这一生能够平平安安,在他百年以后离开之时可以有所依靠,不至于对这世界太过失望,其他的反而并没有那么重要。 镜妤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并未立刻回答,只是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镜殊沉默了会,指尖一停不停地敲打着桌面,每次敲击都仿佛能落在人的心头,镜妤表面未发生什么变化,心里却早已乱成了一团乱麻。 过了许久,只见他轻叹一声,朝着镜妤摆了摆手,“去吧,我还有工作要忙。” 镜妤这才发现哥哥也已经不再年轻,这个替自己遮挡风雨了半辈子的人,如今两侧也生出了些许白发。只是从那深邃的眼眸当中,依稀可以想象到这个男人当年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她伸手轻轻捏了捏镜殊的手,低声提醒他早些休息后,轻轻转身出了门。 她从未恨过镜殊,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他是她在这世上仅存的亲人,亦是护了她半辈子,将她捧在手心视若珍宝的人。 因此,对他更多的是怨,却从未有过恨。 爱与怨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灰色情绪。 这不幸的人生到底该恨谁呢? 镜殊,还是镜妤,亦或是……命运?这注定是一个无从得知的答案。 夜晚的镜妤依旧是难以入眠,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冷汗冒个不停,她小心的咬住手臂,防止自己因为控制不住叫出了声。 镜殊睡眠并不算好,往往只需要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立刻惊醒,镜妤并不想让他担心,无论多痛也只能自己躲在房间里默默消化。 她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灰色的盒子紧紧护在怀中,上面萦绕的气息令她的痛苦略微缓解了几分。 但这也不过是饮鸩止渴而已,剧烈的痛苦犹如山崩海啸一般,不断朝她袭来,仿佛要将她彻底吞噬一半。 镜妤挣扎许久,终于赶在黎明来临前缓缓睡去。 只是这次熟悉的身影并未出现在她的梦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蝴蝶轻轻落在了她的指尖。 那蝴蝶通体蓝色,身体与翅膀连接之处最是漂亮,被透明的斑点尽数覆盖,在暗淡的空间之中显得绝美异常,翼翅的每一次振动都仿佛有彩色的光点向外扩散而出。 镜妤将它轻抵至眼前,垂眸看它在自己指尖轻轻律动着,仿佛能感受到她的情绪一般,始终不愿离去。 泪水忽然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偏偏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而泣。 周围的光点一点点消失,镜妤将它小心护在怀中,感受着似曾相识的温暖遍布全身,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黑暗又一次的将她吞噬,只是这一次她的港湾安在,以往不愿面对的痛苦,似乎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令人恐惧了。 距离镜妤生日还有两天时间的一个夜晚,镜殊的书房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彼时的他正在处理文件,往后两天的时间里他将不会再有任何空闲去处理这些锁事,但工作却不会因为他的休假而自觉消失,故而只有提前将这些完成。 忽然前方被一片阴影笼罩,镜殊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他并不怎么想见到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语气自然也不算特别热情。 “你来做什么?” 说话的时候,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报表。 却不想某人压根不按套路出牌,随手就拔了他电脑的插头。 望着面前黑屏的电脑,镜殊终于将脸缓缓抬了起来,只是表情并不怎么好看,语气也是冷的吓人,“你最好有要紧的事。”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女人,一个看上去很漂亮的女人,一身淡紫色长裙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双腿修长,腰肢纤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仿佛在勾引人犯罪一般。 偏偏此时坐在她面前的人对于她这张脸并不感冒,或者说是对于她这个人就没什么兴趣。 更何况她刚刚拔了他的电线,这意味着他又要熬两个通宵才有可能将工作完成,这种情况下,他能对她有好脸色才怪了。 女人的语气也不算太好,仔细一听,仿佛六月里的冰碴,大夏天的也不见融化分毫,“你不要忘了,这也是我家。” 提起这个她就有些头疼,明明两人年纪相仿,镜殊在成熟这方面却已经可以说是登峰造极,哪怕与他父亲相比也显得毫不逊色。同他走在一起,总觉得自己也会瞬间老上十几岁。 奈何两人早已订婚,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余生恐怕都将要绑到一起,所以她就算再怎么嫌弃也得捏着鼻子慢慢适应。 “呵。” 镜殊冷笑一声,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身体向前倾了倾,道:“你嫁给我了?” 目前两人还只是订婚,镜殊短时间内并没有想要迎聚她过门的想法,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这里的确不属于是水中月的家。 水中月哼了一声,语气清冷,道:“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跟你讨论这个,你在南城待了三年,镜妤跟你离开了三年,她也陪着你们痛苦了三年。” 镜殊自然知道她口中的那个她是谁,他的眸光骤然变冷。 水中月可以算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几人之一,此时见他这副模样,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于是她轻轻俯下身子,缓缓凑到了镜殊的面前,仅用一句话就轻松击破了他的伪装。 “你在害怕,镜殊。从三年前她失忆那一天起你就在怕,害怕她有一天会突然想起来,也害怕自己无法面对无法面对那个曾经疼她入骨的自己。” 镜殊手上的青筋冒起,彰显着他此刻并不算平静的内心。 水中月轻笑一声,道:“镜殊,你以后要如何去面对她,或者,是如何面对那个曾经的自己?” 镜殊显然不知道答案,眸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水中月,他握笔的动作愈发的紧,这样显着,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 “她们不合适,”过了一会,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我都经历过,应当明白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什么,就像一座建筑里不锲合的板件与插件,若是想要拼接在一起,就要做好接受千刀万剐的觉悟。” “镜妤已经失去了许多,我不希望她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等到遍体鳞伤后才想起回头,那样的结局不够体面。” 她听后沉默片刻,斟酌着说道:“也许你应该叫她们自己来选择未来的路……” 镜殊握笔的手骤然攥紧,片刻后又缓缓松开,“那时她们都还年轻,或许只是执念的因素在作祟,若是换在今天,她们未必就能走到一起。” 说到这儿,他缓缓起身,语气淡淡地道:“我要回去休息,不论你今天留在这里还是回去,都随意。” 说着就绕过她朝着楼上走去。 “镜殊!”水中月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一份难以觉的颤抖,更带有一抹坚定的决绝,镜殊听到了,身体不自觉地微微一顿。 “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 这个问题在她心底埋藏了将近十年,直到今天,两人订婚以后才终于重见天日。 他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在水中月看不到的地方,表情有着片刻的恍惚,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回头,步伐坚定的继续朝着楼上走去。 有些东西,一旦选择去做,就没有办法回头了。 水中月的脸色有些苍白,她望着镜殊的背影缓缓消失,同她渐行渐远,像是曾经无数次的那样。 人生从来不是一帆风顺,而是一段以悲伤为主的曲调旋律。 窗外月亮高高挂起,光晕落在每一个行人的头顶,看上去仿佛一切如常,而她想等那个人,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第14章 所幸·人如故 时间转瞬即逝,镜妤的二十一岁生日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来临。 夜幕在不知不觉间降临。 晚上七点,夜空下明亮的星星与庄园上方的灯火交相辉映,晚宴的殿堂散发着迷人的魅力,柔和的灯光在水晶吊灯的衬托下显得熠熠生辉,构成了一幅精致的画卷。 晚宴的气典雅而隆重,一曲悦耳的旋律恰到好处的响起,宾客们身着华丽的晚礼服,在璀璨的灯光下轻声交流着,一切都显得那么有条不紊。 装修精致的阁楼之上,镜妤身着一件淡紫色长裙静静的坐在妆镜前,任由化妆师拿着小刷子在自己的脸上摆弄,原本不算惊艳的相貌在化妆师的不停勾勒之下,渐渐变得清丽动人。 不多时,化妆师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退到一旁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恭敬的道:“镜总,小姐的造型做好了,您看还满意吗?” 镜殊仔细端详着镜妤,原本不算绝美的相貌在经过一番妆扮之后明显要精致上许多,虽不能说是倾国倾城,但也至少称得上是顾盼生辉,明眸皓齿。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双眼睛,层次分明,冷漠深邃,不似寻常女子的那般生动灵巧,反倒多了几分死寂的美感,仿佛蝴蝶误入了废墟,想要逃离却又无处可逃,令人感叹的同时只觉美的惊心动魄。 镜殊的脸上难得流露出几分笑意,赞赏道:“不错!” 化妆师微微一笑,再次向镜殊打过招呼以后默默离场,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镜妤默默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她的眉眼很漂亮,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将自己全部的想法都隐藏在眼底。 不知为何,此刻的她竟突然有种特别的感觉,心跳加速,带着几分不同寻常的频率,她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目光忽然转向某个角落。 镜殊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却什么也没能看到。 “怎么了?”镜殊问道。 镜妤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宾客都到齐了吗?” 镜殊闻言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关切,“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毕竟是第一次,总会有些紧张,等下次就好了。” 镜妤闻言点了点头。 下一刻却见镜殊忽然从怀里摸出一个由蓝色丝绒包裹的精致盒子,盒子的中心正安静的躺着一条精美的项链。 宝石整体看上去晶莹剔透,被切割过的地方棱角分明,透露着淡淡的蓝色,彰显着它独有的美感,做工精细,世间少有,背面的部分还雕刻着一串小小的字母,单看外观就知道必然价值不菲。 镜妤看到后微微一征,随后摇头,道:“哥,这太珍贵了,我不能要。”今晚过后,她就将正式踏入二十一岁了,不再是那个躲在兄长背后的孩子了。 镜殊听后眼中闪过了一丝无奈,下意识伸手想要抚摸她的头顶,却又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停住手上的动作,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犹豫了一会后又缓缓把手收回。 转而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只是语气依旧生硬,“收着。” 镜妤无奈只好收下。 项链很漂亮,同镜妤今晚的妆容看上去相得益彰。 待镜殊走后,镜妤闭上眼睛,紧紧握住项链的边缘,直到手上有一抹刺痛传来,她才缓缓睁开眼睛,任由项链躺在自己的手心当中。 她知道镜殊是爱她的,却又不可避免的对他产生畏惧的情绪。 许是在他身后躲藏许多年的缘故,时至今日,她依旧无法将自己同他彻底剥离开来,心底应是还爱着他的,却又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 镜妤默默看着项链,眼神无奈。 项链的背面铭刻着这样的一段字母:mon trésor。 镜妤看不懂,但能依稀认出这是法语。 镜妤知道他早年曾有过在法国留学的经历,所以对于他送的礼物上出现法文并不感到意外。 镜妤只当是工匠随手刻上的标记,对此也就没有过多在意。 就在这时,有侍从外面轻轻敲响了房间的门,语气恭敬地说道:“镜小姐,客人已经到了。” “知道了。” 镜妤深吸一口气,迟疑片刻后缓缓推开了房门,今晚过后,或许一切都将会变得不一样。 与此同时,一道靓丽的身影悄然来到了宴会的角落,见四下无人之后,小心翼翼的提起裙摆,放出了躲藏在自己身下一个白胖的身影。 她的神情难得多了几分严肃,蹲下身朝着那只圆滚滚、胖乎乎的生物一脸认真的说:“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所以你要认真听好。” 白色折耳小猫仿佛听懂了她的话一般,竟是学着她的模样认真点了点头,同时毫不吝啬地赏她了个哈欠,气的她当场就想给它一个脑瓜崩。 但考虑到它是目前自己财产的唯一继承人,纵使有再多的愤怒,此刻也只能硬生生忍下来。 于是只能耐着性子道:“听清楚了,进场以后去找你妈妈,然后把她带到这里,带到我的面前,听明白了吗?” 折耳小猫摇头晃脑的,看起来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它从喉咙里不断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尾巴摇晃得像一根旋转的天线。 水中蝶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挠了挠它的下颔,折耳小猫享受地闭上眼睛,舒服地摇头晃脑。 “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小乖也想妈妈了对不对?” 她似是想给自己带去一些勇气,却又有一丝不确定的因素在其中。 人生本就是一场无法确定的旅行,为此她也无法给自己立下必然成功的Flag,只能像盲人摸象那般,一步一步地走进河水细细摸索着。 有人曾说过:生命是一段耐人寻味的乐曲,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内心真挚的情感,每一段旋律都带来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本就不该对短暂出现的人有太深的执念。 水中蝶不是故事里运筹帷幄的将军,反倒更像是军中一名勇往直前的士卒,哪怕前方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也要凭借着一腔勇气走到最后。 就在此时,人群里传出了一阵骚动的声音,水中蝶侧目望去。 不曾想只是这随意的一瞥,却让她的眼神瞬间呆住,愣愣地站在原地,视线随着阁楼上那道缓缓下降的身影而不紧不慢的移动着。 镜妤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哀乐,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 她又瘦了,许是太久未见的缘故,水中蝶觉得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带着一抹不健康的白色,仿佛经历了万世的轮回,直到如今千帆散尽,才终得孤舟靠岸。 水中蝶的心里泛起一片细细的疼,如潮水般挥之不散。 镜妤仿佛也感受到了什么,目光缓缓朝这边移来,两人目光对上的刹那,镜妤的心头不由得微微一颤。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啊?仿佛世间最澄澈的湖水,映衬着世间的一切倒影,同时其中又仿佛蕴含着一些其他东西,阴影交汇的瞬间层层叠叠,洗涤了灵魂的同时也在不知不觉滋润着她的心。 同时又有一丝忧郁蕴含其中,仿佛能化作实质,令她不禁有着片刻的失神。 她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想被突如其来的人群挡住了视线。 侍从在此时来到她的身前,宴会已然开始,按照规矩,理应由她这个主角同哥哥镜殊一起主持。 镜妤应了句:“知道了。”目光却一直朝着刚才看到的方向寻觅着,似是在寻找着什么,两人隔着人群遥遥相望,却始终未能再看到彼此。 直到镜殊的声音再次响起,镜妤才不得不放弃了寻找的念头,转而侧身走向后台,接下来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她处理。 水中蝶在这时终于挤开人群,望向四周却始终未能看到镜妤的身影,一时间不禁有些焦急,连带着小乖的突然消失也同样令她感到心中不安。 宴会上的镜殊身着一身礼服,本就高挑的他在礼服的衬托下更显身材挺拔。即使是在大厅璀璨的灯光照耀下,他的表情也显得有些神色淡淡,仿佛世上没有什么事可以便他感到在意一般。 此刻的他正挽着一名女子的手,两人在灯光的映衬下站在人群中相谈甚欢。 出乎意料的是镜妤竟觉得那女子看上去有一丝眼熟,像极了一个她想见却又不太敢见的人。 “管好你妹妹。”镜殊目光偏向站在身边的人,语气有些不善。 水中月语气平静到有些冷淡,与妹妹水中蝶温暖怡人的性格截然不同。 “你自己妹妹管的倒是好,她有感念你这个做哥哥的好吗?” 话说出口难免有些伤人,镜殊冷不丁碰了个钉子,瞥了她一眼后没再讲话。 水中月也乐得清净,她比水中蝶还要年长几岁,眉眼间已然有了几分成熟美人的韵味。 此时将目光骤然转向镜妤,美眸中流露出几分若有所思之色。 此刻的镜妤正在检查宴会的各项流程,突然脚踝被一股柔软的触觉所覆盖,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一只白色的折耳小猫正在她的脚边依偎着。 美眸中顿时流露出一抹惊讶之色,由于周围无人,镜妤很自然的蹲下身子,目光落在它的身上。 “你是怎么到这里的呀?” 折耳小猫不停地围绕着她转圈,眼中满是对她的眷恋与依赖。 镜妤被它蹭得有些痒,忍不住轻笑起来,又伸手挠了挠它的下颔,“和家人走散了吗?” 折耳小猫的脑袋在她手心蹭了一下,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她。 镜妤心头瞬间一片柔软,伸手将它抱在怀里,“走吧,带你去找你的家人。” 小猫倒也十分配合,趴在她的怀里一动不动,肉乎乎的小爪子也放在镜妤的胸脯上,令她有些哭笑不得。 “小色猫。”她低声嗔怪道,眼中却流露出一丝笑意。 目光于前方定格,只见走廊尽头站着一名女子,眸中似是被一片雾气掩埋,透露出稀碎的光,正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 镜妤心头微颤。 一种熟悉的感觉瞬间笼罩在她的心头,久久环绕,仿佛靠岸的孤舟,从未远去。曾几何时,这一幕也曾在她的梦中浮现。 两人眸光碰上的瞬间,镜妤犹如被重锤敲击过一般,灵魂都在她的目光下微微颤抖,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贯穿全身。 镜妤有着片刻的失神,还末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落入了一个熟悉而又温暖的怀抱。 “终于……找到你了。” 她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又仿佛环绕在她的心头。原本下意识的挣扎顿时减弱许多,她不自觉地闭上眼睛,感受着她剧烈的心跳。 梦境与现实在这一刻重叠,她好像……见到那一抹蓝了…… 下一章:赌约 想知道镜殊为什么对水中蝶视而不见吗? 想知道镜殊和水中月的过往吗? 想知道两人接下来的路是怎样的吗? 在下一章节都会有一段简概和伏笔,文章已经写了1/3左右,预计再有一年左右的时间将会结束,感谢各位读者长久以来的陪伴,爱你们[猫头] 不论你们是否喜欢这个故事,都请相信生活中的美好随处可见,也许只是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幸福就会接踵而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所幸·人如故 第15章 赌约 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请更换代理。 代理一代理二代理三代理四代理五 碎镜圆蝶来源更新 文学城 第15章 赌约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