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又在勾引我》 1、001 a国,曼哈顿。 第一缕晨光透过高层会议室的落地窗,在长木桌面上投映出暖色的光圈。 空气弥漫着一丝淡淡的紧张氛围。 沈清桉坐在主位上,纤长的手指转动着钢笔,目光看向对面秃顶的欧洲男人身上,眼神没有半点波动。 欧洲男人用着浓重口音的英语不停述说合同条款中某一条模棱两可的细节,试图要为他的公司争来最后一点利益。 面对欧洲男人的长篇大论,沈清桉没说话,而是微向后靠近椅背。 站在沈清桉身后的男人立刻上前。 他用流利的口语反驳对方观点,引用三组市场数据和一条国际商法条款,将对方的辩解彻底钉死在原地。 顿时,偌大的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欧洲男人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眼神环顾四周,见沈清桉带来的人虽脸上带着笑,却个个如同笑面虎一样,抓住一点就死咬着不放。而他这边的人却屡屡处于下风,唯有他还在做垂死挣扎。 当他对上主位上的沈清桉眼神时,欧洲男人心头一紧。 这是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像是璀璨的宝石一样美丽,但却比狼群中头狼的眼神还要恐怖,过于冷厉,盯得人心中发寒,同样预示着她即将告罄的耐心。 “……好吧。”欧洲男人最终颓然松口,合上了文件夹,“沈总,就按照您说的办。” 沈清桉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下,算不得上一个笑,她站起身,伸出了右手:“合作愉快,伯格先生。” “合作愉快,沈总。” 会议结束。 对方团队鱼贯而出,个个面色凝重。 “沈总。”沈清桉的首席特助,周明,他快步走近,将沈清桉私人手机递过来。 手机屏幕上亮着,上面显示的是许管家来电,已连续呼叫三次。 沈清桉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蹙。此行会议重要,才会需要她亲自飞来a国,许管家也应当清楚,若非急事,恐怕不会这样连环呼叫。 她接过手机,走到了窗边拨回电话。 电话打过去几秒,几乎是立刻被接通,耳边传来许管家着急的声音:“大小姐,夫人出事了。” 沈清桉心中一跳,她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机,指尖都失了血色,泛着一丝惨白。 她保持冷静道:“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下午,夫人去中心广场附近喝茶,结果过马路的时候一个新手司机直接开车冲过来。” “万幸、万幸当时有一个女学生反应快,拉住夫人一把,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那个女学生没事,有点擦伤。就是夫人上了年纪骨质不好,左臂骨裂,又受了惊吓,现在正在医院检查。没有生命危险,对方全责,非常配合处理……” 许管家后面说的话,沈清桉没仔细听,脑海中得知母亲没有生命危险,高悬的心落了大半。 “在哪个医院,主治医生是谁?”沈清桉打断对方。 得到答复后,沈清桉说道:“我知道了。去请徐医生来给夫人看左臂,他最擅长骨科,我马上回国。” 随后,沈清桉挂掉电话,转过身吩咐说:“周明,现在立马订一躺回国最早的航班。叶延、郭慧晴,你们两个留在曼哈顿收尾,处理好这件事再回国。” “是,沈总。” 约十三个小时的飞程,沈清桉几乎没合过眼。 她的面前放着平板电脑,上面是事故报告的电子版,以及周明发来的一份文件,里面全是关于那个路过救了她母亲的女学生初步调查资料。 陈小暖,二十岁,就读于云京大学,经济学与管理部经济学院大二。孤儿,在慈心孤儿院长大,母亲出事故地点附近有一个咖啡店,正好是陈小暖兼职的地方。 照片上的女孩对着镜头笑得灿烂,脸颊露出两个小酒窝,显得特别可爱,眼神清澈,带着一种未经世事的单纯和天真。 沈清桉闭上眼,心里却不断地在想。 这个女孩太干净了,干净得像一个精心设计的剧本。 沈家树大招风,多的是人来想分上一杯羹,尤其前几年父亲因病去世,想通过攀附她母亲来接近沈家的人层出不穷。 救命之恩,最老套却也最有效的戏码,还是身世清白、毫无威胁的清纯小白花,可不就能轻易让她那心软的母亲放下戒心么。 飞机穿过云层,开始缓缓降落。舷窗外,晨雾逐渐散去,熟悉的城市轮廓初现。 一辆黑色宾利开进来,停靠在vip通道出口。 “沈总。”站在宾利旁的司机赶紧拉开了车门,等沈清桉坐到后座,他赶紧小跑到车的另一边。 周明坐在副驾驶座上,将手中第一时间接受到的资料给沈清桉。 “夫人的情况怎么样。” 周明立刻道:“夫人状况一切正常稳定,只是惦记着您。那位陈小姐……这两天一直在医院陪着夫人。” 沈清桉指尖快速的翻动纸页,目光扫过关键信息,与她在飞机上看到的并无太大出入。 “嗯,去医院。”沈清桉合上文件,丢在一旁,侧脸看向了车窗外的风景。 道路两旁的树在飞快的后退,她忍不住眯起眼,只是眼底的冷意未曾消散。 * 泉海市第一人民医院。 病房门被人从外推开,沈清桉走了进来,一股淡淡的花香和食物暖香将走廊浓郁的消毒水味道都驱散干净。 袁雁玉半靠在升起的病床上,左手打着石膏,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却不错。她正侧着头,眉眼温和地听着床边的女孩说话。 女孩背对着病房门口,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扎着一个可爱的丸子头,正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一点雀跃的调子,好似在讲件惊天动地的大笑话一样。 沈清桉的目光越过女孩的头顶,与病床上的母亲对上视线。 “清桉?”袁雁玉先是惊讶,随即眼底荡漾开喜悦,“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这次会议很重要,我还以为你过两天才能回国呢。” 袁雁玉朝她招手:“快过来。” 床边的声音戛然而止。 陈小暖像是被按住了暂停键,浑身僵住,然后有些慌乱地站起身,将病床旁边的位置让出来。 沈清桉看清了眼前女孩的脸,和照片里的模样差不多,只是脸蛋更显小,脸颊还带着一点未褪的婴儿肥。 她的眼睛很大,像两颗水润的紫葡萄,瞳仁是干净的浅褐色。此刻似乎是因为惊吓,那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沈清桉心想,这次像小鹿的眼睛。 陈小暖下意识地搅动着t恤下摆,面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一副完全没有料到的情况,她多少有点无措。 演技倒是不错,一副腼腆无害的模样,确实很有欺骗性。沈清桉心底冷嗤一声,但面上不动声色,她走到病床旁边。 “会议提前结束了,知道您住院,我就马上赶回来。妈,您感觉身体怎么样?” “好多了,多亏了小暖这两天陪着我,忙前忙后的。要不是那天小暖出现拉了我一把,怕我这把老骨头禁不住车一撞。”袁雁玉笑着,伸手拉过旁边站得僵硬的女孩,“小暖,这就是我的女儿,沈清桉,以后你管她喊姐姐就好。” 陈小暖被迫抬起头,撞进沈清桉毫无温度的目光里,心脏猛地一跳,脸颊控制不住地开始发热。 “姐……”刚喊第一声,对方的目光好似更冷了,顿时陈小暖声音变得细若蚊蚁,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沈、沈小姐好。” 近距离看,眼前的女人好看得过分,但也冷得吓人。五官像是被女娲娘娘精雕细琢过一样,多看几眼,她的魂都要被吸掉啦。 陈小暖有一种莫名地心慌气短,只想躲开对方审视的目光。 沈清桉极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对陈小暖的回应,随即看向母亲:“徐医生怎么说的?” “就说静养,定期复查,没什么大事的。”袁雁玉拍了拍女儿的手,“你别担心。” 沈清桉点头,又说:“我去找徐医生问问具体情况。” 她需要从专业人士获取最客观的信息,而不是听从母亲被旁边‘小太阳’暖晕后的感性描述。 徐医生的说法跟周明汇报的并无二致,甚至更乐观一些,强调夫人身体底子不错,恢复速度会快一点。 听到这个结果,沈清桉心安不少。 沈清桉再次回到病房,这次她只待了十分钟不到,确认母亲无碍后,公司堆压的工作让她无法久留。 “公司还有事,我先过去,等晚上我再过来看您。”沈清桉说着,便站起身往外走。 “诶,你这孩子。刚回国就急着去公司,你身子是铁打的吗?也不知道多休息一下。”袁雁玉忍不住埋怨道,“就不能陪妈妈多说几句话吗?” “处理完就回来。”沈清桉语气没什么起伏,转过身时,目光不经意般掠过床边恨不得要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女孩身上。 陈小暖正偷偷看沈清桉,视线对上的一刹那,她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低下了头。 只留一个毛茸茸的发顶对着沈清桉。《 》 2、002 病房的门轻轻合上。 袁雁玉看着女儿消失的方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而跟一旁的陈小暖抱怨。 “你看看她,简直就是一个工作机器人,时时刻刻运转个不停。冷冰冰的木头疙瘩似的,话都不肯多说两句,哪像我们小暖啊,像个小太阳一样,净想着法子哄我开心,也不嫌我烦。” 陈小暖连忙摇头,小声替沈清桉辩解:“沈小姐她……她很关心您。知道您住院了,第一时间就从国外飞回来,下了飞机就赶过来找您呢。虽然沈小姐嘴上没说,但心里肯定是担心着您呢,就是工作的事情太忙啦。” “阿姨,您不要怪沈小姐。” “是,嘴硬心软。”袁雁玉语气缓和下来,看向陈小暖时,眼神充满了慈爱,“但还是我们小暖贴心呀,有小暖陪着,阿姨每天心情都好着呢。” 陈小暖害羞的笑了一下,脸颊的两个小酒窝又跑了出来。 其实她也很喜欢阿姨,在阿姨身边待着,她能感受到妈妈的温暖,特别舒服,像是躺在温泉水里一样,全身都会暖呼呼的。 袁雁玉是真心喜欢这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她从许管家那里知道,小姑娘从小被人遗弃在孤儿院门口。孤苦无依的长大,还能考进云京大学,靠着自己打工和得到的奖学金读书,多坚韧热爱生活的好孩子啊。 她心中那股心疼劲作不了假。 袁雁玉拿过床头的手包,取出最上面的那张卡,塞到陈小暖手里。 “小暖,这钱你拿着。” 陈小暖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像是接了个烫手山芋一般,她猛地将卡又放到袁雁玉手里,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她声音软软的:“不行的呀,我又没做什么事,不能要的。” “胡说!谁说你没做什么,你不仅救了我一次,这两天为了照顾我,兼职都耽误了,还把手机都摔坏了,这又怎么算?”袁雁玉故意板起脸,“我知道,小暖挣钱不容易。这损失必须补偿给你,你看阿姨又不缺这点钱,要是你不收,阿姨心里怎么过意得去?怎么好好养病?” 陈小暖咬着唇,手指紧张地扣着被子的边缘。 手机的屏幕裂得像一个蜘蛛网,换个屏幕至少要一百块钱,她肉疼得狠,一点都不舍得花这个钱换新的屏幕。而且兼职的老板嫌她那天迟到,把她辞退了,就结了一半的钱,一时间找不到别的兼职工作,她暂时没了收入。 兜里那点钱根本不够支撑她太久,毕竟吃饭、房租什么的都要花钱。 可是……她救阿姨也不是为了钱,要是收了钱,岂不是像挟恩图报的坏人。 “阿姨,真的不用,您没事就好。我……我暑假再去找别的兼职,反正暑假还长着呢。”陈小暖的声音越来越小,她自己心里都没底。 “傻孩子,要是后面找不到兼职,等学校开学了,你的学费怎么办,生活费怎么办?小暖难道不想念书了么?”袁雁玉几句话就精准无比的戳中陈小暖的软肋。 顿时,陈小暖纠结得眉毛都要拧成一团,小脸皱巴巴的。 学费是她的软肋,她真的太想继续读书了。 袁雁玉看她这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又把卡塞回到陈小暖手里,语气带着点诱哄的意味:“听话,拿着。” “阿姨是真心喜欢你,把你当女儿一样看待。有你陪着阿姨说说话,比什么药都管用。卡里就几万块钱,也不多,你就当是陪护费,收下让阿姨安安心。” 陈小暖挣扎了半晌,最终还是继续读书的念头占据上风。 她红着脸,小声的说道:“那……那谢谢阿姨。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暑假都可以来陪您说话的!就、就当是报答阿姨您给的陪护费。” 袁雁玉眉笑颜开,高兴得连连说好,仿佛赚了什么大便宜一样。 陈小暖捏着那张薄薄的卡片,手心滚烫极了。 她偷偷看了一眼窗外,沈小姐早已坐了那辆黑色的车离开。可病房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属于沈小姐的气息,让她心口莫名发紧,又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有了这笔钱,她就不用那么拼命找工作。 陈小暖心里想着,等开学她要更努力学习,赚奖学金,再省吃俭用一点,等到放寒假就不用那么辛苦打工,过年回福利院看院长妈妈的时候还可以多买一点东西。 *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沈清桉再次踏入医院时,已是晚上八点。此时,vip病房的走廊非常安静。 她推开病房门,里面只亮着一盏灯,袁雁玉正戴着眼睛翻看着一本杂志。 听到声音,袁雁玉抬起头,将手中的杂志放在一旁:“公司的事处理完了?” “嗯。”沈清桉应了一声,目光扫过病房,没有女孩的身影,“妈,许管家说要给您多找几个陪护,您不愿意。” “有小暖陪着我。” 沈清桉脱下薄外套,状似随意的问了句:“那她呢?” 袁雁玉眼底掠过一丝促狭:“谁啊?哪个她,没名没姓的,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谁。” “陈小暖。”沈清桉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母亲,又道,“不是说要她陪着您,怎么没见人影。” “唉哟,我家清桉难得关心别人呢。”袁雁玉打趣道,“白天还跟人冷着张脸,把人吓得说话都不利索,我还以为你多不待见小暖呢。” 沈清桉闻言,蹙眉道:“我只是担心您一个人在医院。” “你少操点心比什么都好,年纪轻轻的,心里想法比妈还多。小暖回出租屋去了,要给我做晚饭带过来,我估摸着没长时间就该到了。” 沈清桉眉头皱得更紧:“医院不是有营养餐。她一个大学生,做的饭菜能入口吗?” “多少是人孩子的一片心意!”袁雁玉对女儿说的话表示非常不赞同,她忍不住道,“少瞧不起小暖,她是个乖孩子。你给我少对她摆脸色,不准说她。” 沈清桉没说话,也没点头答应。 调查报告里每一个字都透露着可疑,一个放暑假在泉海市兼职,恰好救了她母亲,恰好无父无母,又恰好善良单纯的女大学生? 母亲心软,容易被迷惑,但她沈清桉不会。 “清桉。”袁雁玉喊道,声音柔和下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别总用你在生意场上那套来揣测小暖。小暖是个好孩子,是我见过眼神里最纯粹的,她……她就是太孤单,别人对她好一点,她就恨不得将整颗心都掏出来回报。” 沈清桉并不认可母亲的观点:“正是这种一无所有的人,才更会铤而走险。沈家,是棵摇钱树。” 袁雁玉无奈地摇头:“你呀……” “就算她有所图,图点金钱、图个安稳,又能怎么样呢?沈家给得起。至少,小暖给妈带来的快乐陪伴不假,是钱买不来的。” 沈清桉保持沉默,不再与母亲争辩。她坐回到沙发上,拿起一份财经报纸,目光落在一处新闻上,久久没有翻一页。 不多时,病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沈清桉的视线终于从报纸上移开,转而看向病房门。 门被小心地推开一条缝隙,先进来的是一个沉甸甸的手工藤条编的菜篮,上面还挂着一个小可爱的小玩偶。而后才是陈小暖那张红扑扑的脸蛋,她似乎是一路小跑过来的,气息不稳,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几缕碎发黏在额角。 “阿、阿姨……我来了……”陈小暖喘着气,没等她气喘匀,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沈清桉,声音立刻低了下去,“沈……沈小姐,你也在……” 袁雁玉一见到她就笑,招手喊她过来:“小暖快过来,辛苦你了,这么大热天的。” “不辛苦不辛苦!我喜欢做菜!反正放暑假嘛又没什么事做,而且阿姨都给我支付了酬薪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陈小暖一边说着,一边把大菜篮放到桌上,将里面的饭菜一一拿出来,“阿姨,我炖了山药排骨汤,很清淡的,应该对骨头有好处。还有西兰花炒虾仁,蒸了鸡蛋羹……” 她像报菜名一样,拿一个说一个。 保温盒被陈小暖一层一层取出打开,瞬间,病房内都是食物味道的香气,菜色虽然简单,但能看得出来准备很用心。 袁雁玉很是捧场:“看着就好吃。” 转头,袁雁玉看向女儿:“清桉,你说是不是?” 面对母亲的问题,沈清桉的目光落在那些饭菜上,没说话,说不是特别的好,但卖相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上一些。 她抬眼,跟正在揪着衣角的陈小暖对上视线:“你做的?” “是、是的!”陈小暖像是回到高中课堂被老师点名一样,挺直了后背,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以前在后厨兼职过,跟师傅学了一点。” 陈小暖怕被沈清桉嫌弃,又急急补充道:“食材很新鲜,我去菜市场买的,绝对很干净。” 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眼神中写满了忐忑,还有一丝渴望被认可的期待。《 》 3、003 对上陈小暖那双水润的眼,沈清桉鬼使神差的没说出难听的话,而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陈小暖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一样,眼神亮晶晶的,手脚麻利地盛了两碗汤。 第一碗,先递给袁雁玉。 至于第二碗,陈小暖迟疑地看向沈清桉:“沈小姐……你要尝一下吗?” 沈清桉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山药排骨汤,汤上还飘着几粒枸杞,她沉默了几秒。 袁雁玉已经喝了一口,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嗯……好喝,小暖你的手艺不错呀,都可以出去开饭店。清桉,你赶紧试试,别浪费人家小暖的一片心意。” 陈小暖捧着碗,站在原地,递出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脸颊变得更红润,活脱脱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小可怜。 搞得欺负她一样,沈清桉心里想。 最后,沈清桉终于伸出手,接过了那只白瓷碗。指尖不可避免碰触到陈小暖的手,对方像是被电到一样猛地缩回手,耳根红透。 汤的温度透过碗壁传递到她的掌心,有一点烫。 沈清桉低头,尝了一口。 味道……有点奇特。就像是一股温和的暖流,缓缓将冰冷的胃囊捂热。 沈清桉抬眸,眼前的陈小暖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想等她给出一个好的评价。 “还可以。”沈清桉放下,很是吝啬的给出三个字的评价。 简单的三个字,给了陈小暖极大的鼓舞,瞬间让陈小暖笑开了花,整个人都显得无比鲜活明亮。 “真的吗?太好了!”陈小暖开心地几乎要跳起来,但又立刻忍住,只是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那沈小姐再尝尝这个鸡蛋羹,哦!还有这个虾仁……” 她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围着沈清桉转,笨拙又热情地向沈清桉推荐,完全忘了一开始的紧张害怕情绪。 坐躺在病床上的袁雁玉看着这一幕,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她就说小暖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瞧她家冷冰冰的女儿都要开始融化了。 沈清桉没说话,但也没拒绝。 她甚是沉默地吃着陈小暖夹到碗里的菜,平心而论,水准远超她的预期。 这一顿晚饭,在很是微妙的氛围中进行。 袁雁玉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同陈小暖聊上几句,一旁的沈清桉依旧保持沉默,大部分时间都在安静听着。 饭后,陈小暖又抢着收拾好碗筷,擦干净桌面后,将带来的保温盒、碗筷一一收回菜篮子里。 “阿姨,沈小姐,那我先回去了。”陈小暖拎着菜篮,小声告辞。 袁雁玉应了一声。 “路上小心一点,到家给阿姨发个信息报一下平安。”袁雁玉叮嘱了一句,随后忽然想到什么,扭头看向了站在旁边的沈清桉,“清桉,反正你也要回去,顺路送送小暖。” “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去不安全。” “啊?不用不用!”陈小暖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我自己打车回去很方便,不用麻烦沈小姐。” 要让沈小姐给她当司机?陈小暖光想到这个画面,她就觉得空气要窒息,毕竟是跟冰山大姐姐相处。 她有点怕。 沈清桉垂眸,目光没什么情绪地扫过陈小暖那张写满惊恐的小脸,以及她手里提着的硕大的菜篮。 空气中沉默了几秒,就在陈小暖以为沈清桉肯定会拒绝时,却听到一个淡淡的音节。 “好。” 陈小暖一时间愣在原地。 袁雁玉倒是很高兴:“你可要把小暖安全送到家。小暖,快跟你姐姐去吧。” “哦、哦,好的。”陈小暖脑袋晕乎乎的,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跟着沈清桉走出了病房。 高跟鞋敲击着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又富有节奏的响声,安静的走廊内都充斥着这个声音。 陈小暖低着头,努力跟上前面人的步伐。 为什么,沈小姐的腿好长,走路也好快,穿高跟鞋也能走这么快吗?陈小暖的脑袋瓜充满了疑惑,对这件事情表示十分不解。 电梯一路下行到地下车库。 沈清桉走向一辆黑色轿车,车灯闪烁了一下,解锁。 “上车。”沈清桉拉开驾驶座的门,对愣在旁边的陈小暖说。 陈小暖犹豫了一下,小心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先是把她手中的菜篮放到车里,才拘谨地坐进去。 车内的空间很宽敞,陈小暖不认识车的品牌,但光坐在车内,就能感受到价格昂贵。还有一种好闻的、类似于杉木的清冷香气,跟沈清桉身上的味道一样。 她手心在冒汗,在封闭的空间内,和沈小姐独处有一点紧张。 沈清桉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声。她瞥了一眼旁边僵硬的像块木头似的陈小暖,目光落到她身侧的安全带上。 “安全带。” 她出声提醒,声音在密闭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清晰。 “哦!哦哦!”陈小暖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去拉安全带。 结果越紧张,就越容易出错。陈小暖使劲去扯,安全带似乎卡住了,她扯了好几下都没扯动,一张脸蛋急得通红。 好丢人啊。 沈清桉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 此时,陈小暖还在与安全带坐所谓的抗争,突然靠近的沈清桉让她呼吸一窒。 沈清桉倾身过来,手臂越过她的身前,淡淡的冷香争先恐后地钻入陈小暖的鼻尖。 陈小暖整个人都呆住了,甚至连呼吸都忘了,只能感觉到对方微凉的发丝拂过自己的脸颊,带了些微的痒意。 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 她的心跳毫无征兆地漏跳一拍,随即又疯狂地鼓噪起来,撞得她胸口发疼,脸颊也克制不住地开始发烫。 她、她这是怎么了呀。 ‘咔哒’一声轻响。 沈清桉利落地将安全带扣好后,又坐回到驾驶位上,重新系好自己的安全带。 一套动作流程快得像是没发生过一样,唯有残留的冷香和陈小暖疯狂跳动的心脏证明着,刚才两人的近距离接触。 “地址。”沈清桉目视前方,声音平稳,好似刚才只是顺手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陈小暖的大脑还处在宕机状态,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小声的报出一个地址——一个位于泉海市老城区的旧小区。 沈清桉在导航里输入进地址,看到屏幕上显示的终点信息时,秀气的眉头微皱,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平稳地驶出车库。 泉海市的夜晚流光溢彩,灯红酒绿,车流川流不息。 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车内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以及车外偶有车辆开过的声音。 陈小暖紧紧靠着车窗,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目光却忍不住偷偷瞟向坐在驾驶座上的沈清桉。 昏暗的灯线下,能看到沈清桉冷艳的轮廓。 车子最终拐向一条光线昏暗的狭窄小巷口,导航目的地显示终点就在前方,但车开不进去。 “停这里就好,里面不好掉头,谢谢沈小姐送我回来。”陈小暖连忙说道,手忙脚乱地解开安全带,这回倒是很顺利。 陈小暖拎着菜篮下车,她站在巷口,对着车里的沈清桉鞠了一躬:“谢谢沈小姐送我回来!路上请小心一点。” 她以为沈清桉会立刻开车离开,没想到下一秒,驾驶座的门也开了。 沈清桉走过来,目光看向巷子深处,那里是几栋看起来相当有年代的居民楼,外墙斑驳,楼道口漆黑一片,连盏像样的灯都没有。 沈清桉很难想象,泉海市还有这样楼房出租。 “几楼?” “啊?三……三楼。”陈小暖有点懵,沈小姐问她这个干什么。 “嗯。”沈清桉应了一声,竟然迈步往楼道口方向走去,“走吧。” “不用了!沈小姐!真的不用!”陈小暖慌了神,让沈小姐送她回家就已经够不可思议的,怎么还能让沈小姐送她上楼呀。 她连忙说:“楼道里黑,不好走,我自己上去就行。” 沈清桉像是没听到她的拒绝,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的功能,照亮了前面的路。 “我答应要送你回到家。” 陈小暖哑口无言,只好硬着头皮跟在沈清桉身后,走进了楼道。 空气中弥漫着老居民楼特有的潮湿气味。 三楼很快到,楼道依旧黑漆漆的,沈清桉手中的光亮照着眼前斑驳的绿色铁皮大门。 陈小暖赶紧掏出钥匙,插进锁孔,打开了门,里面是狭小的但整洁的客厅,暖黄色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来。 “谢谢你,沈小姐。”陈小暖再次道谢,站在自家门前,她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窘迫感和距离感。 “嗯。” 沈清桉淡淡应了一声,没再多说,转身下了楼。 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楼到尽头,停在巷口的那辆黑色轿车也很快离开。 陈小暖靠在门背上,听到门外彻底恢复的安静,她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她摸了一下还有点发烫的脸,心里默默地想。 沈小姐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很体贴,真的是一个很善良的大姐姐呀。《 》 4、004 曼哈顿的谈判尘埃落定,但沈清桉没有片刻停歇。 接下来一个月里,沈清桉依旧忙碌,只是每日行程表上多了一项‘海泉市第一人民医院’。 陈小暖几乎要成为医院vip病房的编外人员,每天雷打不动的来病房报道,似乎完全把这当成了暑假的一份工作,甚至比在兼职时更尽心尽力。 袁雁玉病情恢复得不错,手臂上的石膏已经拆掉,换上更便捷的固定支具,面色也一天比一天红润。其中有顶级医疗资源的因素存在,但陈小暖陪伴的功不可没。 她就像一颗小太阳,总能带给人温暖。 沈清桉来的次数不能算频繁,但她每次来,次次都能遇到陈小暖。 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事。 沈清桉开始习惯于每次推开病房门,第一眼望见的就是坐在病床旁边的身影,经常穿着一套简单图案的白色t恤和来回换洗的牛仔裤。 “清桉,你来了?”袁雁玉看到她,便将手里的针织品举起来,“快过来看看,小暖最近开始学针织,瞧她这钩的杯套。虽然说颜色搭配得有点滑稽,但针法多细腻,多好看。” 袁雁玉忍不住夸道:“我们小暖啊,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儿。” 直把陈小暖夸得不好意思了,她是初学呢,教学视频里钩得特别好看,轮到她钩出来就奇奇怪怪的。 沈清桉看着五颜六色的杯套,眉心一跳,违心地说:“可以。” 听到这句话,陈小暖震惊,她开始怀疑自己。于是陈小暖反复看着杯套好几遍,又回想起教学视频里的成品,看久了,她也觉得钩得不错。 难道她真的是钩织小天才吗? 沈清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袁雁玉出院的事情:“妈,徐医生再过几天就可以安排您出院了。到时要是公司没什么大事,我过来接您出院。” “到时再说吧。”袁雁玉兴致不高,自己女儿她还不清楚,要是能抽得出半天空,她真谢天谢地。 工作女狂魔,谁有她女儿一半敬业,袁雁玉都认为厉害。 陈小暖打开食盒,食盒有很好的保温性,打开的瞬间还冒着热气。 “阿姨,快趁热吃!” “诶。”这会儿,袁雁玉应得倒是很干脆,把沈清桉晾在一边。 袁雁玉看到食盒里的燕窝,惊讶了一瞬:“我随口一说,小暖你真炖了燕窝。哎呦,小暖真是个贴心小棉袄,把我的心捂得热热的。” 陈小暖害羞的笑出声:“嘿嘿嘿。” 站在一旁的沈清桉:“……” 到底谁跟谁才是母女俩? “妈,我先回公司了,晚上再过来。” “走吧,走吧,每次没呆几分钟就走。”袁雁玉不耐地挥挥手,还不忘说上一句,“你爸以前都能抽空陪我旅游,怎么轮到你管理就是整日泡在公司。” 沈清桉有点头疼,她喊道:“妈……” “行了,不说你,你赶紧回公司吧。反正我有小暖陪着,用不着担心。” *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 沈清桉推开病房门,没有预想中说说笑笑欢乐的场景,看到的是一幅意外的画面。 病床上,袁雁玉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 陈小暖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而是蜷缩在窗边的单人沙发里,也睡着了。她怀里抱着那本总是看不完的教科书,脑袋歪向了一边,脸颊被书页压出浅浅的红印 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 夕阳的余辉透过窗户,温柔地洒在陈小暖身上,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暖光里。 看起来毫无防备,甚至显得有些脆弱。 陈小暖睡得很沉,连沈清桉开门的声音也没有听到。 沈清桉放轻了脚步,并没有叫醒她们,她站在门口,静静地看了几秒钟。 这一刻,病房里很安静。 一种奇异的、陌生的情绪,慢慢的爬上沈清桉的心头。沈清桉忍不住摁了一下胸口,她觉得有些奇怪。 她最终轻轻带上了门。 “阿姨!我回去啦!明天再来看您哦,我明天给您带巷尾那家的小笼包,可好吃了,吃一口嘴巴全是嫩汁,简直香喷喷的。” 袁雁玉笑呵呵的:“坏小孩,净想着馋我,都是明早的事情,今天晚上就要提前吊我胃口。” 陈小暖吐了吐舌头,向袁雁玉做了个鬼脸,背着她的小包蹦蹦跳跳的推开病房门。 留袁雁玉在后面无奈地摇头。 陈小暖刚出电梯没多久,就在医院大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非常熟悉,她往前走几步就立马确定了是谁。 “沈……沈小姐?” 陈小暖快步走过去,她疑惑的问:“你怎么不上去呀?阿姨还说你晚上答应来看她,结果我都要回家了,你都没来呢。” 她催促道:“快上去吧,阿姨在等你哦。” 经过差不多一个月的相处,陈小暖已经完全不怕沈清桉啦,虽然沈清桉真的是个冷冰冰的大美人,但大美人心地善良呀! 沈清桉垂眸,看向活力满满的陈小暖,她道:“我是专门等你的。” “等我?”陈小暖大大的眼睛里充满疑惑,“等我干什么,沈小姐找我有什么事要说吗?” 沈清桉没说话,而是从手提包包里拿出精致的钱包,从夹层里面抽出一张空白支票,刷刷写上了一串数字。 一百万。 她把支票递给陈小暖。 陈小暖又开始睁大她圆溜溜的眼睛,扣着手指头在那数数:“个,十,百,千,万,十万……好多个零啊。” 好多钱啊。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的陈小暖,此时脑袋已经烧成浆糊了,她是个小乡巴佬。 陈小暖抬起头,又低下头,然后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嘶,好疼。” 确认自己没有在做梦,也没有出现幻觉。 陈小暖倒吸了一口气,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拿着支票的手都在抖。 目睹陈小暖一整个动作的沈清桉:? 确定是云京大学的学生?怎么跟个傻子一样,她都无法思考出陈小暖是如何考上的云京大学。 沈清桉问:“你在干什么。” 陈小暖闻声抬起脑袋,脸上写满了巨大的困惑和惊慌,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她也问:“沈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啊?” “支票,给你的。”沈清桉怕她又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干脆把支票塞到她手里,“拿好,别搞丢,支票可以到泉海市各大银行兑换,不是空头支票。” 被塞了支票的陈小暖更是满脸问号,她搞不懂沈小姐今天晚上是要干什么呀。 奇奇怪怪的。 怎么回事呀,什么支票,沈小姐好端端给她支票干嘛。 陈小暖觉得她的脑容有限,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她打量了一眼沈清桉的脸色,跟平常一样,还是冷艳大美人。 她小声的说了一句:“我不需要支票。” 沈小姐怕不是弄错人了哟。 沈清桉表情平静,依旧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带着贯有的疏离感。 “这是你应得的。感谢你这一个月的辛苦,对我母亲的照顾,以及当初对我母亲的救命之恩。”说着,沈清桉顿了顿,又道,“沈家不会欠人情,你收下,这是对你的报答。” 终于明白沈清桉意思的陈小暖立马摇了摇头,感觉手中捧的不是巨额支票,而是一个烧红烫手的炭块,她急切地想要塞回给沈清桉。 她急急的说道:“不用的!真的不用的!沈小姐,你还是把支票收回去吧!” 陈小暖的反应有点出乎沈清桉的意料,沈清桉没有接过支票,微微蹙眉:“你嫌少?” “没有!我不是!”陈小暖更急了,脸颊因为激动而泛红,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照顾阿姨是我自愿的,阿姨人很好,对我也特别照顾。她……她就像院长妈妈一样,比院子妈妈对我还要好,我照顾她是应该的。” “而且阿姨已经给过我陪护费用了,足够我下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我不能再用沈小姐的钱了。” 陈小暖看着支票上那串令人晕眩的数字,眼神中没有一丝贪婪,只有纯粹的不安和惶恐。 她固执地举起那张支票,手一直在微微发抖,就好像举着千斤重物一般,眼神恳切的看着沈清桉,生怕沈清桉不相信自己的话。 沈清桉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女孩的眼神清澈无比,她试图想从中探索出欲擒故纵的推诿,却只看到女孩发自内心对这笔意外之财的抗拒。 在陈小暖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时,沈清桉终于伸出手,接回那张支票,重新放进了自己的包包里面。 陈小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那沈小姐,我先回去了。” “等等。”沈清桉喊住她。 陈小暖疑惑道:“还有什么事吗?” “我送你回去。” “又送我回去呀,沈小姐不上去看一下阿姨吗?沈小姐说好晚上去看她,结果没来,她有一点小生气哦。” 沈清桉声音没有什么情绪,声音淡淡的:“我先送你回家,你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 陈小暖声音轻轻的:“奥。”《 》 5、005 出院的日子定在周五。 这一天万里无云,阳光格外的灿烂。 夏日的晨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洒进病房,空气中漂浮的微尘都照得清晰可见。 陈小暖比往常都来得早,她挤地铁过来,又一路小跑到医院,额发都被晨风吹得有些凌乱,脸蛋上洋溢着比阳光还明媚的笑容。 她一进门,把手里冒着热气的早餐粥放下,脆生生地道:“阿姨早上好,今天天气很好奥。” 袁雁玉也是早早的起来,已经换掉病号服,穿了一身舒适的香云纱旗袍,正特护陪着,进行简单的洗护。 一听到这欢快的声音,她就知道是陈小暖来了,袁雁玉笑着说:“小暖来啦。吃过早餐没有,没吃的话,陪阿姨一起吃吧。” “我吃过啦!”陈小暖声音轻快,已经手脚麻利地动起来,“您先慢慢吃,我来收拾。” 这一个月来,袁阿姨的病房几乎成为陈小暖的第二个家,她对病房里每一件物品的归属都了如指掌。 陈小暖先是仔细地收好袁雁玉平时看的杂志小说杂记,用干净的牛皮纸包好,转头将窗台上几盆她自己买来的小绿植小心翼翼的收进纸箱。 接着是抽屉里零零碎碎的小物件,老花镜、指甲刀、用了一半的护手霜、针线,都被她分门别类地用软布包好,放进不颜色的收纳袋中。 陈小暖全神贯注的,动作很是娴熟,让一旁的袁雁玉看了都有点心疼。 袁雁玉忍不住喊她:“小暖,过来陪阿姨坐坐。病房里的东西会有人过来收拾,你别忙活了,瞧你这一会儿额头都冒细汗。” “我不累的,没差多少啦,我再把最后这一点收起来。”陈小暖头也不抬的说,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 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心里会有一种充实的快乐。 能为自己喜欢的长辈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对陈小暖而言是一种享受,而不是一种负担。就像是她成年离开孤儿院后,不再属于孤儿院的一份子,但她每年节日都会买一些礼物去看院长妈妈。 等袁雁玉吃完早餐,陈小暖就拿着袁雁玉的身份证、医保卡和一大堆单据,跑去给袁雁玉办出院的手续。 医院的流程复杂又繁琐,但对于vip病房有特殊的照顾,陈小暖认真核对好每一项费用后,跑去询问工作人员,确定没有什么差错。 陈小暖办好所有的手续,手里拿着最后的结算清单和取好的药,回到了病房。 “阿姨,我都办好啦。这是清单,这是药,医生叮嘱的吃法我都写在药盒上,您要按时吃哦!”陈小暖将东西交给袁雁玉过目。 一张脸蛋红扑扑的,眼睛里闪烁着完成重大任务后的光彩。 看得袁雁玉心中发软,她接过,看也没看就放心地放在旁边。袁雁玉抽出一张纸巾,慈爱地给陈小暖擦汗。 她心疼的说:“辛苦我的小暖了,一大早上忙来忙去的也不停歇,比小蜜蜂还勤劳,改天阿姨给你颁一个泉海市最佳勤劳奖。” 陈小暖笑得眉眼弯弯:“我不辛苦的,那我要等阿姨给我颁大奖。” 这时,病房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是许管家来了,他身后跟着两名穿着统一制服的佣人。 许管家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夫人,恭喜您康复出院。车已经备好,我们来接您回家。” 身后的两名佣人训练有素地开始接手剩下的工作,动作效率极高。 袁雁玉颔首,没见到沈清桉的身影,问了一句:“清桉呢?” 许管家立马回道:“大小姐今早有一个会议,一早便去了公司,这会儿应该在赶来医院的路上。” 两辆黑色的豪华轿车静静地停在住院部门口,许管家指挥着佣人将大大小小的行李物品妥善放入后面那辆车的后备箱。 陈小暖搀扶着袁雁玉的手臂,慢慢走出住院部的大楼。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清新的空气铺面而来,没有病房内独属的消毒水味道。 袁雁玉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带着笑意:“还是外面的空气好啊。” “阿姨,您小心一下台阶。”陈小暖细心提醒着,当她的目光落在停在门口的气派黑色轿车时,她心中明白,该到告别的时候了。 陈小暖虽然不舍,但还是扬起开心的笑,正准备开口。 忽然,一阵由远及近的引擎声传来,一辆线条流畅的红色跑车平稳地停在两人跟前。 车门打开,先迈出的是一双踩着精致高跟鞋的长腿,随即,沈清桉整个人从副驾驶里出来。 沈清桉今天似乎刚从某个重要的场合离开,穿着一身剪裁极佳的浅灰色西装套裙,长发在脑后挽起,插着一根素色的发簪,露出她那光洁饱满的额头。 更显出她几分清冷与凌厉。 她的出现,瞬间让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一瞬。 陈小暖看着这样的沈清桉,整个人都呆住,怎么会有人比漫画里的大美人还要好看呢。 “妈。”沈清桉快步走上前,语气比平时稍显柔和,“感觉怎么样?我刚结束会议。” “好多了,就等着回家。”袁雁玉看到女儿,眼中的笑意明显更深。 沈清桉的视线这才转向一旁搀扶着母亲的陈小暖身上,目光在她那因忙碌而泛红的脸颊上短暂停留,微微颔首,语气依旧是带着一贯的疏离。 “陈小姐,谢谢这段时间对我母亲的照顾,也谢谢你今天抽空帮忙办理出院手续。” 她的感谢听起来礼貌,却带着一种明确的距离感。 陈小暖说不明白心头的感受,她连忙摇摇头:“不用客气的,沈小姐,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沈清桉收回视线,没再与陈小暖多说,转过头对一旁的母亲说道:“车准备好了,我送您回去,后续的事情就交给许叔他们负责。” 她说这话的意思很明确,接下来的路程,不会再需要陈小暖。 听到这句话,陈小暖的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了一下,酸酸涩涩的,难以言喻的失落感悄然蔓延开来。 她早就猜到事情会这样安排,但亲耳听到沈清桉说出客套疏离的安排时,鼻尖还是忍不住发酸。 陈小暖低下头,小声地应了一声:“噢……好的。那……阿姨,沈小姐,我先回去啦。” “阿姨,您回去要好好休息。”陈小暖勉强挤出一个笑,但笑却比哭还难看。 她说完,慢慢松开了搀扶着袁雁玉的手,提着她的小布袋准备离开。 下一秒,袁雁玉喊住她:“等等。” 陈小暖不明所以的转过身,看向袁雁玉:“阿姨,您还有什么事没跟我交代清楚嘛?” 袁雁玉走到陈小暖旁边,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但异常的坚定。她带着陈小暖走到沈清桉面前,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 她看着女儿,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清桉,你怎么回事?我都没说什么话,你就要作主安排赶小暖走。” “小暖忙前忙后一早上,都是她在跑腿,她在医院照顾我这么久,多少情分都在,怎么就直接要让小暖自己回家。我已经让厨房准备了午餐,小暖一定要陪着我回去。” 闻言,沈清桉的眉头轻蹙。 她看着母亲,语气尽量平和,却仍带着不容置疑的理性:“妈,陈小姐辛苦一个月,今天又起大早过来帮忙,该让她回去好好休息。我们再打扰陈小姐,多多少少有点不合适。” “至于感谢,我会另行安排。” “什么叫打扰?哪里又不合适?”一听这话,袁雁玉脸上的不悦就更加明显,声音抬得更高了一些,“小暖不是外人。这一个月来,要不是小暖悉心照料,我能恢复得这么好吗?今天出院,本来是高兴的日子,跟小暖一起吃顿饭不是理所应当吗?” “还是说,妈连请孩子回家吃顿饭的权利都没有了?还要看我的女儿脸色吃饭?”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清桉试图解释,“我觉得没必要麻烦陈小姐再跑一趟,我可以安排车立刻送她回去休息。” 袁雁玉语气坚决:“我不觉得麻烦。” 说着,袁雁玉拉紧陈小暖的手,像是怕她一松手,沈清桉就要把人赶走一样。 对上陈小暖,袁雁玉声音温柔,她说:“小暖呀,阿姨今天出院,想要小暖陪着我一起回家。小暖你自己说,愿不愿去阿姨家里吃饭呀?”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陈小暖,突然被卷入母女俩人之间的斗争,她顿时有点不知所措。 她能感受到袁雁玉手上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同样也感受到沈清桉冰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陈小暖脸颊通红,嘴唇嗫嚅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妈,您别为难陈小姐。” 沈清桉的声音冷了几分,目光扫过陈小暖那副窘迫无助的模样,心底因母亲坚持而升起的不快加重。 她不喜欢事情脱离掌控,更不习惯母亲为了一个外人反驳自己。《 》 6、006 “沈清桉。” 袁雁玉脸色难看,头一次叫女儿全名,她的情绪有些激动,越看女儿冷冰冰的、公事公办的模样,就越来气。 她说:“你是不是认为妈老了,连做什么决定,要请谁回家吃饭都得经过你批准。我生你养你二十六年,不是让你跟妈作对的,不要拿生意场上那套来对付我。几十年前我就不吃你爸这一套,如今更不会吃你这一套威胁。” 袁雁玉说到后面,声音都带上几分失望。她不明白,女儿为什么要对陈小暖抱有如此大的戒心。 沈清桉看着母亲越说越激动,听到她话语里的失望,到了嘴边的话终是咽回去。她了解母亲的性格,平时待人温和慈爱,可一到遇到认定的事情,八匹马都难拉回来。 尤其是父亲前几年去世后,母亲愈发的固执。 内心深处对母亲的愧疚感,很难让沈清桉此时强硬地做出忤逆母亲的举动。 沈清桉的目光再次落到陈小暖身上。 眼前的女孩低着头,知道她们在为自己争吵,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她的脸颊红得滴血,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衣角,全身写满不知所措、想逃离开的讯息。 僵持的气氛在医院门口弥漫开来。 许管家、两个佣人和司机早已眼观鼻鼻观心,恭敬地站在一旁,仿佛隐形人一般。 同样,沈清桉也保持沉默。 淡金色的阳光洒在沈清桉身上,她眉眼生得格外的好看,唯独一双好看的眼睛看人总是冰冷的。 站在她面前的,是她固执的母亲,另一个是吓得像一样的女孩。 最后,以沈清桉妥协告终。 “既然您坚持。”沈清桉的声音恢复以往的冷静,令人听不出她的情绪,“那就让陈小姐一起吧。” 她说完,不再看向任何人,转身走向自己的跑车,只留下一句淡淡的吩咐。 “许叔,安排一下。” 袁雁玉的脸色如雨过天晴,她拉着陈小暖的手:“好了好了,小暖,跟阿姨一起回家,咱们别搭理那个大冰山。” 陈小暖此刻还处于巨大的恍惚中,她震惊于沈小姐的妥协,大脑几乎停止了思考,就这样晕乎乎的被袁雁玉拉着,走向那辆豪华的宾利。 许管家贴心的打开了后座车门。 至于沈清桉,她已经坐进了跑车的驾驶座,车窗升起,看不清她的表情。 宾利车内的冷气很充足,完全隔绝了外面的炎热,真皮座椅柔软的不可思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车子平稳地驶离医院。 袁雁玉心情极好,拉着陈小暖絮絮叨叨的。 陈小暖乖巧地应着,心跳依旧很快,手心里全是汗。她偷偷看了一眼窗外,那辆黑色的跑车始终跟她们坐的这辆宾利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她真的要去沈家了么? 忐忑、不安,一丝隐秘的欢喜,以及对沈清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交织在陈小暖心头,她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悄悄改变。 * 黑色的宾利和跑车一前一后驶入沈家别墅。 许管家先行下车,恭敬地拉开车门。 袁雁玉在陈小暖的搀扶下,下了车,慢步踏上别墅门前的台阶。 午后的阳光热烈,悉数照在宏伟的建筑的棱角,也映照着陈小暖眼底一丝难以掩饰的局促和陌生。 她是第一次走进这种地方,像沈家的别墅,陈小暖只在电视播放的偶像剧里见过。 别墅的雕花入户门从里打开,一位穿着整洁制服的中年妇女早已候着,她面容和善的笑着:“夫人。” “刘姨,我们回来了。”袁雁玉笑着回应,显然心情极好,她拉着陈小暖的手介绍,“这就是我跟你说在医院照顾我的女孩,陈小暖,又乖又贴心。” “哎呦,真是个好孩子,陈小姐快请进快请进。”刘阿姨连忙侧开身,眼神笑眯眯的,慈爱的眼神落在陈小暖身上。 玄关宽敞明亮,地面是深色的高级大理石,冷气混合着淡淡的木质檀香味扑面而来。旁边的鞋柜是嵌入式设计,线条简单,透着高级质感。 刘阿姨熟练的拿出两双柔软的室内拖鞋,一双是袁雁玉常穿的软底绣花拖鞋,另一双则是崭新的、看起来就很舒适的女士拖鞋,是给客人准备的。 袁雁玉换上了自己的鞋,正当刘阿姨要将那双拖鞋放到陈小暖脚边时,她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朝刘阿姨摆了摆手:“不用拿新的了。” 说着,袁雁玉转向鞋柜,打开其中的一个柜门,从里面取出来另一双拖鞋。 这双拖鞋是浅灰色羊皮材质制成,款式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但做工和质感一眼就能看出并不简单。唯一特别的是,拖鞋内侧用银线绣着一个极小的字母‘s’,是专属定制的。 “小暖,穿这双吧。” 袁雁玉将这双拖鞋递给有点懵懂的陈小暖,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有多好一样:“清桉的拖鞋,她还有好几双呢。她最挑剔,连拖鞋都要定制最好的,生怕脚被磨得不舒服。” 陈小暖下意识地接过,入手的感觉十分柔软。 还没等陈小暖反应过来,身后就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以及一道微凉的声音。 “妈。” 沈清桉走了进来,她刚停好车,脸颊上还带着室外的一丝热意。当她的目光精准落到陈小暖手里那双浅灰色的拖鞋,好看的眉眼微微拧紧。 “这是我的拖鞋。”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带着一种明确的、不容错辨的归属宣告,像是在提醒一个越界者。 陈小暖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一缩,差点把拖鞋丢到地上。 她的脸颊瞬间涨红,慌乱的想要把拖鞋递回去:“对、对不起,沈小姐。我……我穿新的……” 袁雁玉却一把按住陈小暖的手,不满地瞪了沈清桉一眼:“你这么大声干什么?看把小暖吓得。不就是一双拖鞋,有什么稀奇的,你不是还有两双一模一样的拖鞋吗。这鞋是我让小暖穿的,你的拖鞋是设计师定制的,比新的客人拖鞋穿着舒服。” 沈清桉看着母亲护犊子般的架势,又瞥了一眼胆怯的陈小暖,嘴唇抿成一条冷冰冰的直线。 显然,她极度不悦自己的私人物品被母亲如此随意安排给外人。 但面对刚出院的母亲,沈清桉终究没说出反驳的话。 沈清桉沉默了两秒,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吐出一句:“随您的便。” 没等眼前的两人什么反应,沈清桉率先换上另一双灰色系的拖鞋,但款式有一点不一样的地方,她径直越过玄关。 冷漠的背影走向客厅。 陈小暖僵在原地,手里拿着拖鞋,她都不知道要不要穿上。 “别理她,她就这臭脾气。”袁雁玉拍拍陈小暖的手背安慰,语气浑然不在乎女儿情绪,“小暖快换上,这鞋又软和又舒服。” 陈小暖在袁雁玉鼓励的目光下,脱下旧旧的跑鞋,换上了属于沈清桉的拖鞋,果然很舒服。 羊皮内里十分的柔软,包裹着她的脚,但……太大了。 她的脚比沈清桉小大概两个码,拖鞋穿在脚上有一点空荡荡的,走起路会发出“啪嗒、啪嗒”轻微声响。 像一个偷穿大人鞋子的小孩。 声音在寂静又空旷的玄关显各外清晰,陈小暖有一点窘迫,但想到这是大美人穿过的拖鞋,她的脸颊就烧得厉害。 袁雁玉被她这副可爱的模样逗笑:“是大了点,没事,慢慢走,不会掉就行。” 说着,袁雁玉便亲昵的拉着陈小暖走进客厅。 午餐已经准备妥当。 宽敞的餐厅里,长长的餐桌上摆着精致的餐具和美味佳肴,基本每个菜式都备齐一样,色香味俱全,是为庆祝袁雁玉出院精心准备的。 沈清桉坐在主位一侧,正慢条斯理的铺着餐巾,脸色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仿佛刚才玄关处的小插曲从未发生。 袁雁玉坐到主位上,并热情地招呼着陈小暖坐在自己旁边,正好与沈清桉相对。 这一顿饭,陈小暖吃得有些食不知味。 菜肴是她从未尝过的精致,但陈小暖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被对面那道若有若无的、清冷的目光牵扯着。 陈小暖能够十分清楚感觉到沈清桉的视线,偶尔会掠过她脚上大了两码的拖鞋。这让陈小暖如坐针毡,脸颊的红晕一直没下去,她只能尽量把脚缩到椅子底下。 真的太奇怪了。 袁雁玉兴致很高,不停地给陈小暖夹菜,嘘寒问暖的。 “小暖啊。”用餐过半,袁雁玉放下汤匙,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语气温和地开口,“你今天忙了一天了,肯定累了。吃完饭也别急着回去,晚上在家里住一晚,明天我再让司机送你回家。” 袁雁玉问道:“好不好?” 没等陈小暖先有反应,沈清桉直接喊道:“妈。” 怎么回事,母亲好像越来越得寸进尺。 沈清桉皱眉,她有一种落入圈套的感觉。 “你闭嘴,别说话。” 沈清桉:“……” 行,她忍。《 》 7、007 “咳咳咳……” 陈小暖正喝着汤,闻言差点被呛到,她连忙放下勺子,慌忙地摆手:“不用的,阿姨,我回去很方便,就不打扰您休息。” “怎么能是打扰呢?客房都是现成的,每天都有佣人打扫。”袁雁玉嗔怪道,“你陪了我一个月,今天又为我忙前忙后,住一晚而已,难不成你还跟阿姨见外?” “不是的,阿姨,我……”陈小暖急得脸蛋又泛起红,她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沈清桉。 沈清桉握住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因用力指腹透出一点白。她抬起眼,目光与陈小暖慌乱的眼神对上。 她冷哼一声,陈小暖立刻移开视线。 “阿姨,真的不用。我没带换洗的衣服,对,不方便的。” “小问题,阿姨给你解决。”袁雁玉一听是这个问题,笑出了声,“换洗的衣服嘛,穿清桉的就行。她以前的衣服多,每一件都是手工定制,好多没穿上几回就搁置了。款式经典,绝对不过时,料子好得很。” 袁雁玉先是打量了一眼陈小暖,又是看了一眼沈清桉,思索道:“四五年前,清桉应该跟你差不多高,估摸着比你高那么一点,那个时候的衣服应当穿得合适,只要小暖不嫌弃就行。” “噗——”正端起水杯喝水的沈清桉猝不及防的被呛了一声,发出一声压抑的咳嗽。 沈清桉放下水杯,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抬眼看向母亲时,眼神中难以置信,甚至充斥着隐忍的怒意。 她的衣服?哪一件不是手工定制,价值不菲。 就算是四、五年前,放到现在也毫不过时,而且这属于她的私人衣物。母亲怎么可以给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女孩穿? 陈小暖没想到袁雁玉会说出这些话,她有点被吓到,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阿姨,我怎么能穿沈小姐的衣服。” 太逾矩了,太可怕啦。 陈小暖简直无法想像自己穿上沈清桉衣服的样子,更加无法想象沈清桉会如何看她。 “有什么不行的?衣服放着也是放着,给你穿正合适,都是女孩子害羞什么。”袁雁玉打定主意,根本不给两人反驳的机会,直接拍板道,“清桉,你一会儿去衣帽间找一下,多找几套宽松休闲的。” “我记得你以前也爱穿裙子,看看有没有几件短裙,有的话拿给小暖。小暖年轻,穿短裙应该会很漂亮。” 沈清桉拿着餐巾的纸越来越用力,胸口气得微微起伏,好半晌儿,从喉咙里艰难的挤出一个‘嗯’字。 午餐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氛围中结束了。 陈小暖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她感觉累坏了。一顿饭吃下来,跟在冰刀上跳舞一样,把她搞得精疲力尽,汗水涔涔。 下午,袁雁玉需要午休,于是安排刘姨带陈小暖去客房。 陈小暖跟在刘阿姨后面,上了二楼的一间客房,客房紧挨着的一间主卧室是沈清桉的房间。 刘阿姨打开客房的门,转身对陈小暖说:“陈小姐,这就是您今晚要住的卧室。您要有需要,可以到佣人房喊人。” “好的,谢谢刘姨。”陈小暖有点不习惯被人喊敬称。 刘阿姨笑容和善:“祝陈小姐拥有一个开心的一天。” 送走了刘阿姨,陈小暖把卧室的门关上,她像一个小侦探一样,开始打量房间里面的摆设。 房间的装修很典雅,暖色系列带给人很舒服的感觉,是独立的卫浴,还有一个大阳台,出去就能看到后院美丽的花园。 房间很大,比她的出租屋都大。 陈小暖无力的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心里乱乱的,没有半分喜悦。 “啊啊啊啊啊!”陈小暖大喊出声,像是要宣泄耐心的情绪,她侧着身看向落地窗外的景色,自言自语似的,“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呢。” “我只想跟阿姨回来吃一顿饭呀,怎么还要在沈家住一晚上了呢。” “哎呀!真是完蛋!”陈小暖闭上眼,那张可爱脸蛋写满痛苦,“这下沈小姐对我的意见就更加大啦。” 向来迟钝的陈小暖,也是能感受到沈清桉对她近来种种行为的不喜。她也觉得过分啦,都登堂入室,还要霸占沈清桉的衣服。 就在陈小暖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 陈小暖赶紧起身,理了理一下凌乱的头发,跑过去打开门, 门外站的人,正是沈清桉。 沈清桉已经换掉那身西装套裙,穿着一身浅紫色的真丝家居服,长发松松散散地披在肩后。 少了几分冷厉之感,多了几分妩媚气息。 莫名地,陈小暖没出息的咽了一下口水,她的脑袋冒出一句话,‘她只是我的妹妹,妹妹说紫色很有韵味’。 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小暖晃了晃脑袋,想要把这句话甩出去。 沈清桉脸上又闪过看傻子的神情,这个陈小暖到底在干什么?老是整一些奇奇怪怪的动作,简直让人费解。 母亲居然还跟她说陈小暖很聪明。 沈清桉认为,陈小暖跟傻子没什么区别。 哦,不对,也是有区别的,区别是脸蛋长得可爱了点。 “母亲让我给你的。”沈清桉将手里叠放整齐的衣物递过去,她顿了顿,眼神有点不自在,“最下面的是睡衣,新的,我没穿过。” “噢噢噢,好。” 陈小暖双手接过,指尖触及那柔软冰滑的面料时,心尖猛地颤了一下,滚烫极了。 她低着头,小声道:“谢谢沈小姐,麻烦你啦。” 听到软软糯糯的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一丝撒娇的意味,沈清桉的目光在她的头顶停留了一瞬。 “不客气。” 陈小暖看着沈清桉离开的背影,她轻轻地关上门,整个人靠着门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怎么每回跟沈小姐说话,她都克制不住的紧张呢。 实在想不明白的陈小暖放弃,直接不想,她把手里的衣服放到床上,一一展开。 一件是浅烟灰色的真丝衬衫,搭配的是一条米白的棉质休闲长裤,款式简单,没有任何logo,但做工和触感都预示着这一套衣服价格并不便宜。 衣服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原主人的气息,让陈小暖心跳莫名加速。 陈小暖的目光落到暖黄色连衣短裙上,漂亮是漂亮,只是像沈小姐这样冷淡大美人,以前也会穿这么俏丽的短裙吗? 她实在是想象不出来那个美丽的画面呀。 陈小暖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去浴室洗澡。 今天早上在医院跑来跑去的,加上夏日的早上也很热,她出了不少汗。虽然她闻不到身上有什么臭臭的味道,但也要把自己洗干净,做一个香喷喷的好宝宝。 洗完澡,陈小暖赶紧拿浴巾擦干身子,换上那套休闲的衣服。 果然如袁雁玉所说,尺码稍大一点,尤其是袖长和裤长。 陈小暖挽起袖口、裤脚,倒也蛮合适的。 卧室里有全身镜子,陈小暖跑到全身镜面前,臭美的转了几个圈,嘴巴嘀嘀咕咕的:“还蛮好看的,嘻嘻嘻。” 肯定跟她好看也脱不开关系啦。 许是洗了热水澡,身体放松,陈小暖开始犯困,眼皮止不住的在打架。她摇了摇脑袋,试图与瞌睡虫抗争。 结果是抗争失败。 陈小暖老实地脱下衣服,换上那件粉色的真丝睡衣裙,躺在床上沉沉的睡过去。 傍晚,天色暗了下来。 袁雁玉坐在主位上,见刘姨从二楼下来,问道:“家里饭点不是到了么,刘姨,清桉呢,怎么还不下来?” “夫人,小姐在处理工作,她让您们先用晚饭,不用等她一起。” “又是工作,在家都要泡在工作里面,连吃一顿饭的时间都不想挤出来,净养些坏习惯。”袁雁玉忍不住皱眉,她吩咐道,“派人送一份饭菜到书房去。” “是,夫人。” 袁雁玉转头对陈小暖说:“我们别管她。今晚我喊阿姨做了糖醋小排,你们小年轻最喜欢吃,快尝尝合不合你胃口。” 陈小暖捧着碗,笑意盈盈:“好。” 吃完晚饭,陈小暖又陪着袁雁玉在花园里散步,散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袁雁玉带着陈小暖去三楼的影厅。 袁雁玉让陈小暖挑了一部自己喜欢电影,两个人在影厅看了一个半小时的电影。 夜幕彻底降临,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别墅里非常的安静。 袁雁玉年纪大了,习惯早睡,不喜欢熬夜,没到十点钟就要回房休息。 “小暖,你要是想玩,三楼好几个房间都是娱乐游戏的,楼顶还有一个露天的游泳池。你不知道地方就喊刘姨带你去,要是自己一个人玩害怕,去书房找清桉陪你。”袁雁玉交代了几句,困意袭来,“阿姨老了,熬不住夜,不能再陪小暖了。” “我知道啦,阿姨您别操心我,赶紧去睡吧。”陈小暖推着袁雁玉往前走,“我看您马上要睡着啦,要是倒在地上睡觉我的小身板可扶不起呀。” “你这孩子。”袁雁玉笑得慈爱。 至于让沈清桉陪她游泳? 陈小暖完全不敢想,算了叭,她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看电视。《 》 8、008 夜幕深深,万般寂静。 陈小暖待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地看着广告播放,她已经看了好几集无脑的都市丽人剧,里面的女主角还没有沈小姐一半漂亮呢。 她想,沈小姐的气质要是去当明星,肯定有特别多的狂热粉丝。 说不准,她就是其中一个。 电视里正播放着内衣广告,房间里传出陈小暖嘿嘿的笑声,显得奇奇怪怪的。 “哎呀,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小暖嘀嘀咕咕的说,拍了拍自己的脑瓜子。 广告播放完毕,电视开始播放剧集,陈小暖却无心再看了,她整个人躺在沙发上,眼神仿佛失去所有对世俗的欲望。 此时此刻,白天发生的事情像是走马灯一样在陈小暖脑海里飘过,沈清桉那双漂亮的眼睛、那双大了两码的拖鞋、穿着一身浅紫色真丝睡裙……尤为清晰的印在她的脑海中。 许是今天下午睡得太多,陈小暖半点瞌睡都没有,甚至精神百倍,都能下楼围着别墅跑两圈。 “咕噜……咕噜……”肚子发出抗议的声响。 陈小暖捂住空荡荡的肚子,难得皱眉,晚上想着沈清桉没有下来跟她们一起吃晚饭,她根本没有吃多少东西。 墙上的钟表尽职尽责的走,陈小暖抬头看过去,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这个时间,刘阿姨和其他佣人应该都已经休息了。 陈小暖实在不好意思因为你这点小事去佣人房喊她们起来煮吃的,况且她真的不喜欢麻烦打扰别人。 陈小暖犹豫再三,像是给自己鼓劲打气一样,拍了拍胸脯。 没办法呀,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她实在是饿得受不了啦。 陈小暖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走廊里只有几盏昏暗的壁灯亮着,寂静无声。她凭着脑海中的记忆,小心翼翼地朝着楼下厨房的方向走去。 她的脚步很轻,加上穿着那双不合脚的拖鞋,走起路来没有什么声音。 就在陈小暖快要走到楼梯口时,旁边的一扇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暖黄的灯光从门内散出,同时出现的,还有沈清桉的身影。 沈清桉刚结束工作,脸上还带着一丝疲惫,身上还穿着那件浅紫色的真丝睡裙。她手里拿着一个空的水杯,正准备去楼下倒水。 结果她一眼就看到鬼鬼祟祟摸到楼梯口的陈小暖,沈清桉脚步一顿,清冷的目光瞬间锁定到陈小暖身上。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中显得格外清晰,语气中带着一丝警惕, 陈小暖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浑身一僵,像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崽,她转过身,看到是沈清桉站在她的身后。 她莫名的紧张起来,说话都不利索,舌头打结:“我……我,沈小姐……你工作结束了啊……我没、没干什么。” 沈清桉的目光在她身上的睡裙停留了一秒,虽说是她未穿过的,但那也是她的睡裙。陈小暖穿上身,大了些,有点不合身,但不难看出陈小暖身材很丰满,将睡裙撑起好看的弧度。 她眼神微暗,随即落到陈小暖的脸色,显然是不相信陈小暖的说辞。 沈清桉微微蹙眉,站在陈小暖面前一言不发,等待陈小暖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陈小暖在她的注视下,只觉无所遁形。 她红着脸蛋,极其小声地交代说:“我晚上没吃饱,现在有点饿了,想……想去看厨房有没有什么吃的,结果刚出来就碰到沈小姐你。” 说完,陈小暖立刻低下头,不敢与沈清桉长久对视,怕沈清桉说出什么驱赶的话。 出乎意料的是,想象中的冷言冷语并没有到来。 沈清桉看着眼前的女孩,沉默片刻。 走廊里昏暗的灯光柔和了沈清桉脸部过于冷硬的轮廓,眼前的女孩穿着属于自己的睡裙,小声的向她倾诉‘饿了’。 白天里那些不悦和抵触,似乎在这一刻被一种细微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打断,快的让沈清桉都抓不住。 “饿了?”沈清桉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来什么情绪,“想吃什么,我去佣人房喊阿姨起来做。” “不用不用!”陈小暖连忙抬起头,急切地摆手,“太晚啦!还是别打扰阿姨她们休息吧,我自己看看就行,随便找点饼干面包之类的填一下肚子。” 沈清桉对陈小暖说的话表示不理解,好像深夜把喊做饭阿姨起来是一件非常兴师动众的事情。但对沈清桉来说,习以为常,沈家每个月给阿姨结三万的薪资,不是为了让她们在沈家什么事情都不做。 她自认为,不是一个慈善家。 陈小暖见沈清桉没反对,她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沈小姐,你知道厨房里有什么吃的吗?或者是冰箱里还剩什么食材,比如说面条、鸡蛋这些。” 向来无所不能的沈清桉被问住。 厨房?食材?这对沈清桉来说,绝对是未曾涉及的陌生领域。她能精准的说出世界上各大金融市场的走势,却绝对说不出来自家厨房冰箱第二层放着什么东西。 沈清桉脑海中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随即,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肉眼难以捕捉的窘迫。 “……不知道。”她最终干巴巴地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僵硬。 陈小暖看着沈清桉那副明显被问住、甚至有点懵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她忽然觉得眼前的沈小姐有一点可爱。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让陈小暖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将可怕的念头从她脑海里甩开。 “好吧,那我下去看看好了。”说着,陈小暖试探性地往楼下走,没听见沈清桉叫住她的声音。 沈清桉站在原地,看向那道瘦弱的背影,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或许是因为这是她家,她有责任确保眼前的外人不会在深更半夜把厨房弄得一团糟,而不是因为什么被女孩吸引。 她只是好奇心驱使,沈清桉给自己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陈小暖回头,惊讶地发现沈清桉居然跟了下来,她有一些意外。 陈小暖说:“沈小姐,你也饿啦。” 沈清桉脚步一顿,她并不饿。但她看到陈小暖那双在昏黄逛下也依然水润的黑眸,她沉默一瞬,然后点了一下头。 “嗯。”一声轻不可闻的回应。 陈小暖信以为真,顿时认为找到同伴,在别人家里半夜爬起来找吃的紧张感消散不少,甚至还生出一点‘同是天涯饿肚人’的凄惨感觉。 “那正好,我看看厨房有什么,要是能做点热乎的汤面就好啦。” 沈清桉没有回答,跟在她的身后走进厨房。 陈小暖打开双开门冰箱,里面的食材琳琅满目,分类摆放得很整齐,但大多都是未加工的高级市场。 她摸索了一会儿,眼睛一亮:“有鸡蛋!哇,居然还有一小把青菜。啊,还有挂面耶,太棒啦!” 像是找到了宝藏一样,至于吗?不就是点普通的青菜和鸡蛋,几块钱都能买得到的东西,高兴成这副模样。 沈清桉内心想着,却没发现自己的心情都被陈小暖的欢快感染。 陈小暖高兴地转过身,看到沈清桉正双臂环胸,眼神中带着对厨房陌生的审视,似乎有一点无所适从的感觉。 咦,沈小姐真的有一点可爱。 这个想法又冒了出来,陈小暖强行忍住上扬的嘴角,自告奋勇道:“沈小姐,你吃青菜鸡蛋面吗?这个做起来简单,也很快。” 沈清桉言简意赅:“可以。” 得到了默许,陈小暖立刻开始动手。她找到汤锅接水烧上,把小青菜洗好择好,打了鸡蛋备用。 沈清桉站在旁边,安静地看着陈小暖一系列娴熟的动作,还能时不时听到陈小暖碎碎念念的声音,也不知在嘀咕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想,怎么会有人爱自言自语,话多得要开水冒泡一样,连跟锅里滚烫的沸水都能说上几句话。 宽敞的厨房内,一股带着生活气息的温馨感渐渐弥漫开来。 水开了,面条下锅,青菜烫熟,鸡蛋被打进去形成漂亮的蛋花。陈小暖又翻找出盐和少许的香油调味。 不多时,诱人扑鼻的香气传出来,浓郁。 沈清桉原本并不觉得饿,但鼻腔中涌进实实在在的香气,胃里竟然也开始空落落起来,生出一种久违的、对于食物的期待。 两碗热气腾腾的青菜鸡蛋面被端上餐厅的岛台上,清汤白面。翠绿的青菜点缀其中,金黄色的蛋花,看起来一碗十分简单的汤面,却充满了家的温暖气息,让人无端地咽口水。 餐厅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射灯,光线柔和地笼罩着这一小片区域。 两人隔着岛台,面对面坐下。 气氛有一些微妙,安静得只剩下双方细微的呼吸声,以及陈小暖吃面发出的轻微声响。 陈小暖饿坏了,小口小口地吃着,但速度却很快,汤的水平面肉眼可见的下降了很多,她的脸颊被热气熏得微红。 “陈小暖?” “啊?”陈小暖不明所以地抬起头,一脸茫然,“怎么了?”《 》 9、009 沈清桉第一个想法就是,嘴唇吃得红润润的。 “咳。”像是为了掩饰尴尬,沈清桉咳嗽了一声说,“你嘴角沾了一点蛋花,拿纸擦一下。” “噢噢噢,好。”陈小暖连忙扯了一张纸巾擦嘴,果然是一小块蛋花,可能是她吃得太快太急,所以才沾到嘴角。 陈小暖笑眯眯的,眼睛里像装了一个小太阳似的:“沈小姐,你快尝尝呀,看我做汤面合不合你的胃口。” 沈清桉颔首,用筷子挑起了几根面条,动作相当优雅的送入口中。 味道尚可,甚至说简单,没有多余的味道。但汤底清爽,面条软硬适中,鸡蛋滑嫩,在这寂静的夜里,仿佛有一种魔力一般,给人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许是沈清桉先开口,处在二人之间的紧张感消失,陈小暖的小话痨本性就开始藏不住了。 “这次盐放得刚刚好诶!”陈小暖一边吃,一边进行自我评价,那双眼睛弯弯的,“我就怕咸了或者淡了,搞得面条的味道会不好吃呢,没想到这回正好合适。” 沈清桉安静地吃着,没接话。 陈小暖也不在意,继续嘴巴叭叭叭:“沈小姐,你家的厨房真的好大哦,东西也特别齐全,比饭点后厨的食材都多呢,而且好多我都没有见过。就是太干净了,我刚开始差点没找到挂面放在哪个柜子里,哈哈哈哈哈……还是阿姨收拾的太整齐。” “嗯。”沈清桉给出一个简单的音节回应,表示她在听。 一声回应给陈小暖极大的鼓舞,她的话匣子彻底打开:“这种鸡蛋面最好煮啦,又快又方便,而且热乎乎的,吃完身上都是暖暖的。我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晚上要是饿了,方妈妈也会偷偷给我煮一小碗,放点猪油和酱油,就特别香,能把脑袋都香晕!” “不过,肯定是没有你家的鸡蛋好吃。这个蛋黄的颜色特别漂亮,应该是那种很好的土鸡蛋吧?我听说土鸡蛋很贵的,在海泉市还很难买到真的土鸡蛋哦。” 沈清桉回答:“大概是。” 她并不清楚家里的鸡蛋来源何处,这些都由许管家和营养师来负责。 “我就说嘛!”陈小暖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样,声音变得激动起来,“味道都不一样呢,沈阿姨恢复期吃这种鸡蛋最好,营养好。对了,沈小姐,你知道沈阿姨在家一般早餐吃什么吗?医生说要清淡有营养,其实早上喝一点小米粥挺好的,养胃……” 陈小暖絮絮叨叨地说着,从面条说到鸡蛋,又从鸡蛋说到袁雁玉的饮食,思维发散得厉害,叫人猜不到她下一句会说什么。 沈清桉大多时候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在陈小暖向她投来询问的目光时,会给陈小暖一句简短的回应。 但这并没有打消陈小暖的聊天欲望,她似乎很习惯这种单向的输出,只要对方不表示明确的反感,她就能自得其乐的一直说下去。 沈清桉吃着面,听着耳边传来软糯的、带着一点雀跃的絮叨声,与她平时工作听到的会议争论、项目汇报截然不同,这充满了生活的琐碎和无意义的闲适,有点吵,但出奇地让人生不起厌恶的感觉。 就像冰冷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又一颗小小的碎石子,荡漾开一圈圈的涟漪,打破长此以往的死寂。 很快,一碗汤面见了底。 陈小暖心满意足地喝下最后一口面汤,放下碗,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鼓起来的小肚子,然后毫无预兆地打了一个小小的饱嗝。 “嗝~”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餐厅里格外清楚。 陈小暖瞬间僵住,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一直红到耳朵根处。她快速捂住嘴,眼睛瞪得圆圆的,无比惊恐地看向对面的沈清桉。 此时,陈小暖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天啊!她真的天塌了,她居然在沈小姐面前打嗝!太不雅了,真的好丢人啊。 正在吃面的沈清桉停下动作,她抬眸,看向对面因为打嗝快要羞窘得冒烟的女孩,那双总是清澈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惊慌和懊恼。 沈清桉给出一句评价,真像一只不小心打碎花瓶的小猫。 一丝极淡的笑意浮现,如同蜻蜓点水般掠过沈清桉的心头,快得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沈清桉平静地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面对沈清桉若无其事的反应,反而让陈小暖更加无地自容,她捂住脸小声哀嚎:“对不起对不起,沈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吃饱了?”沈清桉转移了话题,声音听起来跟往常一样平稳。 “……嗯。”陈小暖从手指缝里露出一点点眼睛,偷偷地看沈清桉,小声的应道。 沈清桉也吃完了自己的那碗面,两人相对而坐,一时无言。深夜的饱腹感驱散了睡意,气氛有点微妙的安静。 陈小暖放下手,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试图找点话题打破尴尬。她忽然想起来吃完晚饭后,袁雁玉还带她去三楼玩过,提起过三楼有一个房间是专门用来玩游戏的,里面放了不少游戏设备。 她眼睛一亮,看向了沈清桉,语气中带着一点试探和期待:“沈小姐,那个……我们刚吃完,好像……不怎么困哦?” 沈清桉用眼神询问她,所以呢? 陈小暖鼓起勇气,声音非常雀跃,提议道:“我听沈阿姨说,三楼有一个游戏房,我们可以上去玩一会儿,消消食吗?” 她说完,又赶紧补充:“就一会儿!玩一会儿就下来!” 沈清桉挑眉,要不是陈小暖提起,她几乎要忘了家里还有这么一个房间。上次踏足游戏房时,好像是她大学读书的时候。 她看着陈小暖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最终变成:“可以。” “好耶!太好啦!”陈小暖高兴的差点从高脚凳上跳下来,但很快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赶紧收敛,只是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去,“那,那我们现在上去吧。” 沈清桉没说话,起身朝楼梯走去,陈小暖屁颠屁颠的跟在她后面。 三楼比二楼更安静,沈清桉推开一扇门,打开了灯。 房间很大,但布置得很简洁。一面墙是巨大的屏幕,对面放着专业的游戏座椅,旁边是几个造型科幻的vr头盔和各式各样的手柄。 “哇!”陈小暖发出由衷的感叹,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这……这也太酷了。” 她只在商场里的游戏厅见过类似的设备,当初她只是兼职工作,都没有玩过,但商场里的设备远没有这的高级。 沈清桉走到设备前,简单的操作几下,大屏幕亮起来,复杂的系统界面出现。 “想玩什么?”沈清桉问。 陈小暖凑过去,看着屏幕上五花八门的游戏图标,看得她眼花缭乱,头晕:“我、我都行。沈小姐你选吧,我都没玩过这些。” 她只在手机上面玩过最简单的消消乐。 沈清桉看了她一眼,随手选了一个支持双人对战的竞速游戏,这个游戏是卡通风格,操作相对简单,很适合新人玩。 她递给陈小暖一个手柄,简单的讲解了一下几个基本按键功能:“左边控制方向,右边这几个是加速、刹车、使用道具。” 陈小暖接过手柄,如临大敌,听得似懂非懂的。 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止不住地点头:“哦哦,左……右……道具……” 游戏开始。 沈清桉操作的行云流水,她的赛车在塞道上流畅地飞驰,过弯、加速、躲避障碍物,动作迅速完美,仿佛操演过无数次。 另一边的陈小暖,可以说是一场灾难。她的车歪歪扭扭,动不动就撞上护栏,原地打转,或者直接反向冲去车道。 陈小暖紧张得手心冒汗,手指完全不听从大脑的指挥,胡乱地按着按键,嘴里还不停的发出小声惊呼。 “哎呀!又撞了!” “啊!怎么反过来啦?” “等等我啊,沈小姐!你开得好快!” “救命啊……” 结果毫无悬念,第一把,陈小暖以落后整整两圈的巨大差距惨败。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就可以了,我好像有点懂了。”陈小暖给自己打气。 第二把,她依旧磕磕绊绊,但好歹能跑完全程了,虽然超出游戏规定赛程时长。 第三把,陈小暖尝试使用道具,结果一个导弹发射出去,没打中前面的沈清桉,反而把自己炸得晕头转向。 第四把,第五把…… 一连玩了七把,陈小暖毫无胜绩,被沈清桉全方位、无死角的完虐。她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逐渐变得有些沮丧,脑袋耷拉下来,嘴角也撇了下去,盯着屏幕的眼神充满了不甘和失落。 “怎么……怎么这么难啊。”陈小暖小声嘟囔,声音里带了一点委屈。 沈清桉放下手柄,看着她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跟被雨淋湿的小狗似的。《 》 10、010 “难道我真没有玩游戏的天赋?” 陈小暖嘟囔着,开始自我怀疑,连眉毛都皱得紧紧的:“不应该呀,消消乐我都玩到第8635关。哼,根本就没有人能超过我。” “我怎么可能没有玩游戏的天赋呢?” 沈清桉听到陈小暖碎碎念念的话,沉默了几秒。 她看向垂头丧气的陈小暖,开口道:“我们打了五把,游戏基本操作你该熟悉了。” “啊。”陈小暖抬起头,没什么信心的说,“也许吧,可能吧,应该熟悉。” “再试一次。” 沈清桉的语气平静,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魔力:“这一回,专注一点。” “……好吧。”陈小暖深吸一口气,重新握紧手柄,对自己加油鼓气,“那就玩最后一把!” 最后一把比赛开始。 陈小暖全身贯注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奇怪的是,她这一次感觉操作顺利不少,虽然比不上沈清桉的速度,但至少没有出现频繁撞车的情况。而且,陈小暖细心的发现,沈清桉的车速好像没有之前的快。 最后一个过弯点,沈清桉出现了一次小失误,让陈小暖趁机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终点线就在眼前。 陈小暖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拼命按着加速键,两辆车几乎并驾齐驱。 冲线! 屏幕上跳出结果,陈小暖的角色以极其微弱的优势取得冠军,获得这一局的胜利。 “啊!赢了,赢了,我赢了!”陈小暖先是一愣,随即猛地跳起来,高兴地挥舞着双臂,“哈哈哈哈哈……沈小姐,你快看呀,看到没有,我赢啦,我真的赢啦!” 陈小暖开心得在原地转圈,脸颊都激动得通红,她忘形地跺着脚:“太好啦,我终于赢了一局。” 沈清桉垂眸,看着陈小暖手舞足蹈的,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在游戏屏幕下格外鲜活生动。 不就是赢了一局游戏,至于开心成这副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中了大奖。 真傻。 沈清桉的嘴角微微向上弯。 转瞬即逝的笑意,连沈清桉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嗯。”沈清桉放下手柄,声音依旧平淡,“还不错。” 陈小暖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信心顿时倍增,她拿着手柄说:“再来再来,我感觉我找到游戏的诀窍啦!” 沈清桉没反对。 接下来的几局里,局势发生了诡异的变化。陈小暖竟连连获胜,虽然每次优势都不大,有时候是半个车头超过,有时候只是零点零几秒的差距。 “又赢了” “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道具还挺好用的,捡起来捡起来。” “哎呀,差点又被你超了。” 赢得太多后,陈小暖从最初的狂喜慢慢变为单纯的开心,但玩着玩着,她忽然觉得没有劲。 “沈小姐。”陈小暖放下手柄,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好像……一直赢也没什么意思哦。是不是这个游戏其实没这么难,还是我领悟的天赋太高啦?难道是运气好,所以才每次就侥幸赢你嘛?” 沈清桉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她放了一太平洋的水。 她放下手柄:“不想玩的话,那就结束游戏,时间也不早了。” “好呀。”陈小暖欣然同意,心满意足地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 当她眼睛看到屏幕显示的数字时,眼睛瞬间瞪大,嘴巴里发出一声惊呼:“沈小姐!已经凌晨一点了,这时间过得这么快?” 陈小暖只顾着惊讶,没注意到当她那部老旧的、屏幕裂成蜘蛛网状的智能机暴露在灯光下时,沈清桉的目光骤然停顿,眉头不由得蹙起。 这部手机实在太旧,型号古老不说,外壳也磨损得很严重,尤其是那道道清晰的裂痕盘踞在整个屏幕上,看起来触目惊心,与此刻奢华的游戏电竞房格格不入。 沈清桉想起母亲给过陈小暖一笔钱,足以让陈小暖换一台最新款的手机,且绰绰有余。 “母亲不是给过你薪酬,为什么不去换一部新手机?”沈清桉的声音响起,语气中掺杂着一丝疑惑。 “啊?这个啊?”陈小暖正忙着把手机塞回口袋,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无所谓的摆摆手,脸上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还能用呢,又没有坏,干嘛要换新的。” 陈小暖拍着口袋,语气轻松,甚至还带着一点小得意:“阿姨给我的钱,我都存起来。等开学,我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有着落啦,还能有剩余的钱给院里的弟弟妹妹们买点新文具和零食吃呢。” 陈小暖很认真的说:“钱要省着花才可以。” 她说得很自然,坦荡,就好像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委屈或者抱怨,只有对现有资源的珍惜和对自己未来规划的满意。 沈清桉沉默地看着陈小暖,她只看见眼前女孩清澈的眼睛里纯粹的笑意。 一种复杂陌生的情绪,像一条细小的藤蔓,悄然缠绕住沈清桉的心头。一时间,沈清桉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也许是酸涩,也许是讶异,或者还有一丝难掩的触动。 她忽然不知道怎么接话。 沈清桉顿了顿,移开目光,语气尽量显得自然平稳。 她换了个话题:“加个联系方式,微信,以后有事方便联系。” “噢噢,好的。”陈小暖连忙又掏出她那部历经风霜的手机。 手机反应有些迟钝,陈小暖习惯性地等待它缓慢的响应,然后点开那个绿色的图标。 沈清桉也拿出自己的手机,最新款的顶配机型,屏幕崭新如初,她调出二维码。 “你扫我。” 陈小暖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机,对准。手机反应极慢,陈小暖对焦好几次才成功。 ‘滴’的一声后,她的手机屏幕开始转圈加载,速度慢得让人心急。 沈清桉保持着递手机的姿势,看着陈小暖耐心的操作着那台破手机,沉默地等待一分钟。 沈清桉:“……” 她从未有过加一个好友,需要等待如此之久。 终于,添加成功的提示跳了出来。 陈小暖松了一口气,露出完成任务般的笑容:“好了,沈小姐,我给你发送好友申请啦,你快点同意一下。” 沈清桉收回手机,看着屏幕中上那个新跳出来的账号申请好友,头像是一朵小向日葵,昵称小暖。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无意识的摩挲了一下。 她抬起眼,看到陈小暖正宝贝似的把手机收好,最终没忍住,又问了一句。 “你平常用这台手机,就没有不方便的地方?” 沈清桉难以想象,如何用一部反应迟缓、屏幕破裂的设备处理日常琐事。 陈小暖闻言,反而有些奇怪的看向她,似乎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很多余。 她相当肯定的点头:“方便呀!能打电话,能发微信,也能查资料呢。就是有时反应慢一点,不过我等一下就好。” 她的快乐和满足,简单而纯粹,不掺一丝杂质。 面对陈小暖阳光般的笑容,沈清桉移开视线,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声音也恢复一惯的冷淡。 “时间不早了,回房睡觉。” 沈清桉道:“晚安。” 说完,她转身往二楼的主卧走去。 “沈小姐晚安。”陈小暖在她身后乖巧的应道。 沈清桉走到房门口,手指搭上门把,正准备推开,却听见陈小暖的声音从她后面传来。 “沈小姐。” 沈清桉动作一顿,回过头。 只见陈小暖站在客房门口,手扶着门框,探出半个身子,脸上还带着大大的笑容,一双眼睛弯成月牙。 她特别认真的对沈清桉说:“沈小姐,谢谢你,你人真很好。谢谢你今天晚上陪我,我很开心。” 她的语气真挚,充满了纯粹的感激和快乐,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沈清桉的心湖漾开圈圈涟漪。 说完,陈小暖也不等沈清桉回应,立马缩回房间,轻轻的把门给关上。 走廊里瞬间恢复安静,只剩下壁灯投出柔和的光晕。 沈清桉独自站在原地,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愣了几秒。 脑海里不断浮现起陈小暖的笑容,一句‘谢谢你今晚陪我,我很开心’,像复读机一样在沈清桉的脑海里回响。 人很好? 这个词,似乎从未有人用在她沈清桉身上。冷漠、严厉、不近人情、工作机器……这些才是她的标签。 今晚的一切,一碗普通的青菜鸡蛋汤面,嘈杂的游戏音效,女孩叽叽喳喳的絮叨,破旧的手机,还有最后那句猝不及防的道谢……一切像是一幅幅光怪陆离的画卷,却又格外温暖,在沈清桉惯常冰冷有序的世界里,留下一抹别样的色彩。 沈清桉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缓缓收回目光,推开卧室的门走进去。 一门之隔的客房里,陈小暖扑进柔软的大床,抱着被子翻滚两圈,脸上傻乎乎的笑容都没有下去。 “沈小姐真是一个人美心善的人。” 她真的挺喜欢沈小姐的。 陈小暖心里满当当都是今晚奇妙的经历,躺在床上想着,没多久,便沉沉地睡着。《 》 11、011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沈清桉卧室地毯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光影。 沈清桉的生物钟向来很准。 每天这个点,沈清桉早已洗漱完毕,或者是去健身房做一套晨间运动。数年如一日,从未有过偏差。 然而今天,卧室内一片安静。 直到墙面上的时钟堪堪指向八点时,床上才传来细微的动静。 沈清桉蹙着眉睁开眼,眼中带着刚睡醒的朦胧,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向床头柜的电子钟。 当沈清桉看清上面的时间时,她自己也怔了一下。 八点零三分。 她竟然比平时晚起一个多小时。 昨晚那些零碎的画面,再次不受控制的涌入脑海,沈清桉按了按酸胀的太阳穴,起身下床。 沈清桉来到餐厅时,袁雁玉已经坐在那里,正慢条斯理的用着早餐。 袁雁玉看到女儿,惊讶的放下手中的牛奶杯:“清桉?” “今天怎么起晚了,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昨天夜里没睡好?”她有些担忧的说道,“我让许管家打电话给家庭医生,给你看一下身体是出了什么问题。” 毕竟她的女儿,从小就自律到近乎苛刻,晚起一小时简直是破天荒的事情。 沈清桉在母亲对面坐下,佣人立刻为她摆上餐具,送上一杯温热的咖啡。 像是为了掩盖所谓的慌张一般,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才道:“我没事。昨晚处理了点文件,没注意时间睡得晚了些。” 沈清桉罕见的撒了个小谎言。 口中所谓的处理文件内容,是赛车引擎的轰鸣和某人兴奋的尖叫。 “哦,这样啊。”袁雁玉将信将疑,但看着沈清桉神色如常,也就不再多问,只是叮嘱道,“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别熬得太晚,别整得年纪轻轻落得一身毛病。” “我可知道不少总裁都有点胃病的毛病,都是忙出来的。” 沈清桉:“妈,您少看点无脑霸道总裁小说。” 袁雁玉:“我还不是担心你!” “知道了。”沈清桉低低应裂一声,专注的用着早餐,不再多言。 餐桌上一时安静下来。 沈母看着沈清桉,总觉得女儿今天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具体哪里又说不上来。 用完早餐,沈清桉便起身准备去公司。 “妈,我去公司了。” 袁雁玉点头:“好,路上小心。” 她望着沈清桉的背影消失在庭院中,心里还在琢磨着女儿晚起的事,总觉得有些蹊跷。 沈清桉离开后,别墅里又恢复往常的安静。 上午,十一点十五分。 袁雁玉有些奇怪的看向楼梯口,平常这个时间,小暖这孩子都在医院陪完她回出租屋的路上,怎么今天一点动静没有。 难道跟清桉一样,也睡过头了? 正想着,袁雁玉听到楼上传来轻微的开门声,以及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陈小暖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出现在楼梯口。 她身上还穿着沈清桉那身略显宽大的真丝睡裙,头发有点乱蓬蓬的,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 “阿姨,早……”陈小暖含糊的打着招呼,又是一个大大的哈欠,眼角都沁出生理性的泪水。 袁雁玉被她这副模样逗笑:“还早呢?都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小暖什么时候成小懒虫咯,在家里睡得舒服,忍不住睡起懒觉来了?” 陈小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走到袁雁玉身边坐下,声音还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 “是我昨天晚上睡得太晚啦。” “哦?昨天干什么那么晚睡?”袁雁玉随口问道,给陈小暖倒了一杯温开水。 陈小暖接过水杯,老实的回答:“昨天晚上我有点饿,去厨房煮面,碰到了沈小姐。我们一起煮了面吃,又去三楼的游戏房玩了一会儿游戏。” 说到玩游戏,陈小暖的眼睛亮了一下。 “玩得有点忘记时间,好像一点多才睡的。” “玩游戏?”袁雁玉这下是真的惊讶,甚至可以说是震惊。 清桉?她眼里只有工作的女儿?居然会深更半夜陪小暖玩游戏,还玩到凌晨一点? 袁雁玉看着陈小暖脸上那纯然无辜的表情,再联想到沈清桉今早破天荒的晚起。 一切都有了解释。 只是清桉这孩子,居然不肯跟她说实话,难不成还是害羞了? “玩得开心吗?”袁雁玉压下心头的激动,慈爱的问道。 “开心~”陈小暖立刻点头,眼底的困意都驱散了不少,“沈小姐玩游戏好厉害呢,不过进来我也赢了好几把。”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赢的原因,只记得当时的快乐。 袁雁玉看到她的笑容,心里更是软成了一滩水。 看来清桉也不是对小暖很排斥嘛。 午餐时间,沈清桉不在,只有袁雁玉和陈小暖两个人用餐。 气氛轻松愉快,陈小暖已经完全清醒,恢复了往常的活泼,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小暖啊,下午我跟司机一起送你回去,你也出来一天了,回去收拾收拾,好好休息一下。” 陈小暖虽然有点不舍,但乖乖的点头:“好的,阿姨。” “您也要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随时打电话给我,我有空都会接的哦。” 袁雁玉笑着颔首,接着她让佣人捧着几个精致的、印着大牌logo的购物袋。 陈小暖看着面前摆了一排的购物袋,疑惑道:“阿姨,这是……” “上午闲着没事,让几个专柜送了一些当季的新款过来。我看有几件衣服鞋子挺适合你的,尺寸也跟你差不多,就留下来了,你带回去穿吧。” 陈小暖讶然,连忙摆手:“不行不行,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的,您已经给我很多啦。” 品牌logo她虽然不认识,但陈小暖知道价格绝对不便宜。 袁雁玉嗔怪道:“你跟阿姨客气什么呢?都是女孩寻常的衣物鞋子,付过钱的东西,也退不回去。你要是不近肯收,放在我家里岂不是堆着落灰,更加浪费了么?” 她的话堵住陈小暖所有的推辞。 陈小暖看着这些购物袋,眼泪汪汪的,心里像冒着泡一样咕嘟咕嘟翻滚得厉害。 她有一点哽咽:“沈阿姨,您对我真好,让您破费了。” “这有什么破费的。哎呦,我的小暖是好孩子,值得我对你好呢。”袁雁玉摸了摸她的头说,“走吧,送你回去。” 一辆车平稳的驶向陈小暖租住的老城区,越是接近目的地,窗外的景色越是不同。高楼大厦逐渐被低矮老旧的居民楼取代,街道也变得狭窄喧闹。 最终,车在那条熟悉的、堆放这些许杂物的狭窄巷口停下。 “我就住这里面,走几步路就到啦,谢谢您送我回来。”陈小暖拎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奢华购物袋,下了车。 袁雁玉透过车窗,她看到眼前的景象,难得皱起眉。 放眼望去,都是斑驳脱落的墙面,裸露在外的杂乱电线,巷子深处隐约可见的锈蚀防盗网和到处晾晒的陈旧衣物……空气中弥漫着老旧社区特有的气息,一股潮湿、拥挤的气息。 袁雁玉心口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她知道陈小暖是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成年之后就在外面租房住,可袁雁玉从来没想过陈小暖住的环境竟是这般破败不堪。 小暖这孩子,就在这样的地方,每天勤工俭学,努力的生活吗? 袁雁玉摇下车窗,声音有些发涩:“小暖,你就住这里?” “对呀。”陈小暖似乎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她指着巷子深处的一扇窗户,“阿姨您看,三楼挂着风铃的窗户就是我的房间哦,通风可好啦。” 她那副坦然,甚至带点小骄傲的模样,让袁雁玉的心疼更加难以复加。 “快回去吧,路上小心一点。”袁雁玉压下喉间的哽咽。 陈小暖乖巧的挥手道别:“阿姨再见。” 她拎着沉甸甸的购物袋,脚步轻快的走进那条昏暗的巷子里,身影很快被交错的老楼吞没。 车子缓缓启动,驶离巷口。 后座,袁雁玉的手无意识地按在心口,那里心慌得厉害,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像藤蔓一样迅速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她只要一闭上眼,仿佛就能看到陈小暖独自走在那些昏暗、杂乱的巷子里。 车刚开到不到两个路口,袁雁玉突然开口:“小张,掉头回去。” 司机愣了一下,但还是立刻执行命令,找了个路口掉头。 “开快一点。”袁雁玉催促着,心跳得越来越快,那种心慌意乱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愈演愈烈。她说不清是为什么,就是一种强烈的直觉,驱使她必须回去看看。 车子再次回到那个破旧的巷口,甚至还没停稳,袁雁玉就急切的推开车门。 司机紧随其后。 巷子里似乎和她离开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安静。 直到袁雁玉往里走时,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喊叫声,像是在喊救命,位置应该就在不远处。顿时,袁雁玉的心一颤,是小暖的声音。 袁雁玉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跟司机寻着声音走到岔路口,当袁雁玉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极大的愤怒直冲心头,她失声的喊出来。 “小暖!!!”《 》 12、012 陈小暖拎着购物袋,脚步轻快的走进熟悉的巷子里。 周围有些昏暗,陈小暖早已习惯,这里的租金非常便宜,甚至她觉得这里很亲切,离她上学和平时兼职的地方都不算远。 陈小暖心里还在回想着,和沈小姐一起玩游戏时的经历,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巷子深处越来越安静,光线也更加昏暗。 旁边一个更窄的、堆满废弃杂物的岔道暗影里,走出来三个摇摇晃晃的男人。他们年纪看起来不大,穿得流里流气的,满身酒气,眼神透露出慢慢的浑浊、轻佻,显然是喝了不少酒。 陈小暖心里一紧,下意思地低下头,加快脚步想从他们身边绕过去。 “哟,哪里来的小妹妹,长得真水灵啊。”其中一个黄毛青年嬉皮笑脸的挡住陈小暖的去路,目光贪婪的在她脸色和身上扫视。 “就是,以前没见过,新搬过来的?”另一个矮胖的男人凑过来,喷着酒气,伸手就想摸陈小暖的脸,“穿得这么骚,怕不是专门出来勾引男人的。”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让开!” 陈小暖吓得脸色发白,心脏狂跳,她紧紧抱住手中的袋子,声音因为恐惧而发颤。 她试图从另一边冲出去,却被第三个瘦高的男人堵住退路。 黄毛嗤笑一声,打掉她手里的购物袋:“哎呦,还挺凶?哥哥们就是想跟你玩玩,怕什么。” “滚开!救命啊!有没有人,救命啊!”陈小暖惊恐万分,用力大声呼救,拼命地想挣扎推开他们。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矮胖男人被陈小暖的反抗激怒,猛地抬起手,一巴掌狠狠扇在陈小暖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陈小暖被打得耳朵嗡嗡作响,脸颊瞬间红肿起来,火辣辣的疼,眼前一阵发黑。 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来。 “臭婊子,给老子安静点!” 黄毛恶狠狠的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粗暴地抓住她的胳膊,和瘦高个一起,将陈小暖死命地往旁边那条堆满垃圾的黑暗死胡同里拖拽。 “唔……唔……”陈小暖绝望地挣扎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 巨大的力量差距让陈小暖根本无法反抗,深深的绝望如同毒蛇一般缠绕上她的心。 陈小暖从未感受到如此捂住和害怕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尖锐、充满愤怒的女声在巷口响起。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放开她!” 正准备施暴的三个混混吓了一跳,动作一顿,回过头望去。 只见巷口站着一位气质雍容的中年妇人,她脸色煞白,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正指着他们,身体因为愤怒和后怕在隐隐发抖。 此人正是去而复返的袁雁玉。 她身后跟着两名保镖和司机,没等袁雁玉发令,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冲过去。 “操,多管闲事!”黄毛骂了一句,还想拖着陈小暖往暗处躲。 保镖的动作更快,如猎豹般迅速,几步跨到近前,手肘狠狠的击向黄毛的腰侧。 黄毛惨叫一声,瞬间松开抓住陈小暖的手。 几乎同时,司机一拳重重砸在那个矮胖男人的肚子上,后者倒在地上,蜷缩成虾米一样不断的干呕。剩下的瘦高个见势不妙,转身想跑,结果被另外一个保镖一个扫堂腿利落放倒,死死地摁在地上。 整个过程发生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刚才还气焰嚣张的混混瞬间全被制服,痛苦的呻吟着,再也嚣张不起来。 袁雁玉顾不上其他,脚步踉跄着走向瘫软在地上的陈小暖。 陈小暖哭得几乎要背过气,浑身都在发抖。 “小暖,小暖,没事了。阿姨在呢,阿姨在。”袁雁玉将瑟瑟发抖的陈小暖搂进怀里,一遍一遍地抚摸着她的后背,看到陈小暖浑身发抖的模样,她心疼得无以复加,“不怕不怕啊,坏蛋被抓住了,已经没事了。” 此刻,陈小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抓住袁雁玉的衣襟,把脸埋进袁雁玉的怀中,放声的大哭起来。 所有的恐惧、委屈、后怕,都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陈小暖哭得泣不成声,浑身颤抖。 “呜呜呜……阿姨,我好怕……差一点,呜呜呜……” “不怕不怕,乖孩子,我们已经没事了。”袁雁玉也忍不住落下眼泪,紧紧抱住她,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 袁雁玉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晚来一步,甚至是她没有因为心慌折返回来,会发生怎样可怕的后果。 光是一想到那个可能性,袁雁玉就手脚冰凉。 司机处理好现场,走过来低声汇报:“夫人,已经报警处理,警察马上就到。” 他看到夫人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女孩,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三个畜牲! 要是他可爱的女儿遭遇到这种事情,他恨不得弄死这些人。 袁雁玉点点头,眼神扫过地上那三个混混,冷意不减:“看好他们,等警察过来。” “小邓,把我手机拿来,我要联系郑局长。” “是,夫人。” * 沈氏集团,顶楼会议室。 沈清桉正在主持一个重要的跨国视频会议,关于欧洲分部最新并购案的进展汇报。她神色冷峻,手指无意识的轻点着桌面,提出一阵见血的问题。 “咚咚咚。” 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沈清桉眉头蹙紧,周铭知道她在开会,不是极其重要紧急的事情绝对不会进来打扰。 她对着视频会议方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道:“进。” 周铭面色凝重的走进来,俯身在袁雁玉耳边低耳几句,并将一个处于通话中的手机递给她。 沈清桉接过手机,站起身走到窗边。 “郑叔叔。”沈清桉喊道。 郑国安氏她父亲的至交好友,更是市公安局的领导,平时很少会直接打电话到她工作的手机上。 电话那头传来郑国安沉稳严肃的声音,他说:“清桉,没打扰到你工作吧?” “有件事情得跟你说一下。你母亲和陈小姐在城西派出所,在做笔录,你要是现在抽得出空,过来接一下人。” 沈清桉的心猛地一沉,声音紧绷:“她们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母亲和陈小暖怎么会一起出现在派出所。 “你别急,人没事,都没有受伤,就是陈小姐受到了惊吓。”郑国安连忙道,然后言简意赅的将发生的事情说一遍,“情况大概是这样。幸好你母亲折返回去发现得及时,身边带着司机和保镖,那几个混混没对陈小姐造成伤害。” “罪名按强.奸未遂处理,你母亲和陈小姐情绪稳定了一些,正在做笔录,我来打电话告诉你一声。” 沈清桉握住手机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她眼神浮现出冷意。 巷子、混混、强.奸未遂、耳光……这些词汇像是尖针刺入沈清桉的脑海,瞬间让她周身气压低得可怕,连几步之外的周铭都感受到那股暴怒。 “麻烦郑叔帮我照顾一下她们,我马上过去。” 沈清桉挂断电话,没有回到会议桌前,对周铭说道:“会议通知暂停,后续你来跟进。联系司机备车,送我去城西派出所。” “是,沈总。”周铭毫不迟疑的应道,立刻开始执行。 黑色的轿车飞速驶向目的地。 车后座,沈清桉面沉如水,望着窗外飞快倒退的街景,眼底不断翻涌起浓重的墨色。 沈清桉想起陈小暖清澈带笑的眼睛,想起她捧着破手机都觉得满足,想起她昨天晚上在游戏屏幕前雀跃的身影……一股前所未有的保护欲和强烈的暴怒交织在沈清桉心头,几乎要破土而出。 陈小暖差点在她的眼皮底下出事。 车子很快到达派出所。 沈清桉不等司机开门,便自己推门先下车,她踩着高跟鞋走得极快。 派出所里,郑国安正在和一位所长模样的人低声交谈,他看到沈清桉走进来,便朝往沈清桉这边去。 “清桉。” 沈清桉喊:“郑叔叔。” 她的目光飞快扫过大厅,最后落到角落长椅上的两个人身上。 袁雁玉正搂着陈小暖,轻声安慰着。 陈小暖整个人缩在袁雁玉怀里,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不时的抽噎一下,眼睛红肿得像桃子,左边脸颊上印着清晰的五指红痕,显得触目惊心。 沈清桉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了一下,呼吸都停滞一瞬。 她快步走过去。 “清桉,你怎么来了?”袁雁玉抬头看到沈清桉,有些惊讶,但随即松了口气,“是郑叔叔告诉你的吧,没事了,你别担心。” 陈小暖听到沈清桉的名字,怯怯地从袁雁玉怀里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向她。 都哭成了泪人,可怜成什么模样。 沈清桉胸口那股怒火烧得更旺,却不知向谁发泄,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郑国安,声音十分冷静。 “郑叔叔,具体情况到底怎么样。”《 》 13、013 “郑叔叔,这种情况一般会怎么判。” 郑国安答:“强.奸未遂,情节严重者,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沈清桉沉默片刻,然后抬眸看向郑国安,一字一句说道:“郑叔叔,我希望这件事情,能处理得更好一些。” 郑国安一愣,明白沈清桉的言外之意。 更严厉的惩罚,意味着要确保这三个人付出最沉重的代价,不能允许任何轻判或疏漏的可能。 他神色一肃,郑重的点点头。 “这件事情性质极其恶劣,在光天化日之下企图行凶,造成严重社会影响。我们一定会依法从严处理,绝不会让人渣逍遥法外,会给你母亲和陈小姐一个满意的交代。” “谢谢郑叔叔。”沈清桉的脸色稍缓,语气缓和了些,“改天请您来家里吃饭。” “好说好说。”郑国安应下。 这时,笔录也做得差不多,袁雁玉扶着陈小暖站起身。 陈小暖的脚步还有虚软,依赖的靠着袁雁玉,只是望向沈清桉时,眼中仍是泪水汪汪的。 袁雁玉说:“清桉,小暖住的出租屋实在不安全。今天又出了这样的事,她不能回那个地方住。我打算把她带回家,以后小暖就住在我们家里。” 若是换作平时,沈清桉定是会拒绝,她怎会容许一个外人常住沈家。 但此刻,沈清桉看着陈小暖红肿的脸颊,眼神中恐惧未消。她想到那条肮脏危险的暗巷,心底那点微不足道的抗拒被彻底碾碎、 沈清桉没有任何犹豫:“好。” “我会安排人去处理退租,收拾行李的事。” 沈清桉的目光再次落到瑟瑟发抖的身影上,女孩苍白脆弱的脸庞,与周围冰冷的环境形成鲜明的对比。 女孩长得确实太过清纯漂亮,像是一支需要精心呵护的娇嫩花朵,根本就不该暴露在那些肮脏、危险之中。 那个破旧的巷子,简陋的出租屋,混乱的环境,根本配不上她。 一种前所未有的保护欲在沈清桉心中生根发芽。 她想,或许母亲是对的,只有将这只受惊的小鸟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放在她的眼前,才能确保她的安全无虞。 三人走出派出所,夜幕已悄然降临。 城市的霓虹灯闪烁,却驱不散陈小暖心头的阴影。 * 沈家别墅,灯火通明。 刘阿姨一早在门口候着,迎上来时,神情写满担忧:“夫人,大小姐,陈小姐,你们可算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吧,可吓坏我了。” “没事,刘姨你别担心。”袁雁玉安抚道,依旧紧握住陈小暖略冰凉的手,“去请李医生过来,给小暖看一看脸上的伤口。” 家庭医生很快赶到,仔细检查一遍陈小暖脸上的伤,以及身上一些轻微的擦痕。 “夫人放心,都是些轻微的皮外伤。用药膏一天擦上两次,消肿化瘀的效果很好,用不了几天就能消下去。”李医生留下药膏,叮嘱几句注意事项后便离开。 餐桌上,气氛有些沉默。 今日的饭菜全是按陈小暖口味来做的,菜肴精致,鲜嫩爽口,但陈小暖显然没什么胃口。 她吃得很少,眼神也有些恍惚,偶尔听到稍微大一点的动静都会受惊。 袁雁玉不停的给她夹菜,温声安慰。 沈清桉则沉默的用餐,只是目光偶尔掠过陈小暖红肿的脸颊,眼神深邃,看不出什么情绪。 吃完饭,袁雁玉便拉着陈小暖的手,柔声说道。 “小暖呀,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以后清桉旁边的那间卧室就是你的房间,要是缺什么就跟刘姨或者我说,知道吗?” 陈小暖乖巧的点头,小声道:“谢谢阿姨,又给您添麻烦了。” “傻孩子,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袁雁玉心疼地摸摸她的头发,“你先在客厅里看会儿电视,我和清桉去书房说点事情。” “嗯。” 陈小暖顺从的走到客厅沙发边上,蜷缩在沙发角落里。她抱着一个软垫,打开电视,但目光并未聚焦在屏幕上,透出几分心有余悸。 书房内。 门一关上,袁雁玉脸上的温和便瞬间褪去,转而是无比决绝的神色。 她看向沈清桉,直接开门见山说:“我要正式收养小暖,以后,她就是沈家的二小姐。” 沈清桉倒水的手一顿,水差点洒出来。 她抬起头,眼中是无法置信的震惊,仿佛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样:“妈,您在说什么?您是疯了吗?” 沈清桉放下水杯,语气变得冷硬:“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袁雁玉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她说,“为什么不同意?小暖是孤儿,无依无靠,又救过我的命。相处一个多月,你知道小暖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她性格又好,我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 “更何况今天发生了这种事,这说明什么?说明老天爷都不忍心看她一个人在外面受苦,这是安排她到我们身边来的,她注定要当我的女儿。” “您有我这个女儿还不够吗?”沈清桉的声音拔高了些,心底的声音告诉她,她不想陈小暖当她的妹妹。至于是为什么,沈清桉没有多想。 沈清桉有点头疼:“妈,她可以暂时住在这里,我们可以给她提供最好的生活和保护,但成为沈家养女这事,绝对不行。沈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 “什么叫随随便便?在我心里,小暖早就跟我亲生女儿一样。”袁雁玉毫不退让,“今天要不是小暖运气好,我都不敢想会发生多可怕的后果。总之,我会给小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住在沈家,让沈家庇佑她一辈子。” “名正言顺的身份?” 沈清桉冷笑:“妈,您想得太简单,一个沈家养女的身份就能抵挡所有风雨?您想过没有,一旦宣布陈小暖是沈家的二小姐,到时她会面临多少审视非议,要承担多少压力。沈家千金当真是好当的吗?” “所以她就更加需要我们家来保护。”袁雁玉据理力争,说道,“清桉,你就当满足妈妈这一个心愿。以后你是姐姐,就更应该保护妹妹才对。” 沈清桉看着母亲因激动,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好似下一秒她不同意,母亲就能当着她的面昏过去一样。 她沉默良久。 书房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一般,窗外的夜色浓重如墨。 最终,沈清桉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极大的妥协:“……好,我可以同意户口迁进沈家。” 袁雁玉面色刚露出喜色,却又听到沈清桉说出条件。 “但是不能举办任何的认亲宴,沈家多一个养女的事情,我不想伸张到外界,避免引来一堆不必要的打扰窥探。更何况以陈小暖的性格,根本适应不了那种虚伪的交际场合。如果您执意要举办宴会,那我绝不会答应迁进她的户口。” 袁雁玉是想要风风光光的举办宴会,向所有人宣布陈小暖的身份。再固执己见,只怕是连户口都迁不成,她知道这是女儿做出最大的让步。 她权衡再三,终究对陈小暖的疼爱占了上风,有个名分,比一场虚名更为重要。 “好,不办就不办。”袁雁玉也妥协了,叹了口气,“等过两天,小暖情绪好一点,我来跟她说这件事。” “随您。” 沈清桉声音淡淡的,转身走向门口。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书房。 客厅里,陈小暖依旧蜷缩在沙发的角落,电视里放着热闹的综艺节目,可她的眼神却充斥着后怕。 袁雁玉看着心疼,对着旁边的沈清桉说:“清桉,这几天你好好陪着小暖,别让她一个人待着。刚经历这种事情,心里肯定害怕。” 沈清桉没有反对,颔首。 “小暖呀,今晚让你姐姐陪着你吧。” “啊?”陈小暖回过神,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沈清桉,又看看袁雁玉,“不、不用,太麻烦沈小姐。” 身体的本能远比嘴巴上要来的诚实。 陈小暖嘴上拒绝着,身体却下意识地往沈清桉坐的地方靠近,一点点贴上去,寻求着安全感。 沈清桉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看到她一副想拒绝又忍不住依赖的模样,到了嘴巴拒绝的话终究咽下去。 她沉默了几秒,才应了一声:“……好。” 袁雁玉这才放下心的笑了,对陈小暖说:“以后别叫沈小姐,多生分,要叫清桉姐姐。” 陈小暖头顶冒出一个问号,她悄悄抬偷看了一眼沈清桉,见到沈清桉并没有反对的意思。 她糯糯的喊:“姐姐。” 声音很小,软软的,但沈清桉还是听到了。 “嗯。” 陈小暖心里嘀咕,这个姐姐应得有一点冷漠。 看到两人和谐共处,袁雁玉心中很是满意:“清桉,你好好照顾妹妹,我先上二楼去休息。” 客厅只剩下两人,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的尴尬。 “走吧。”沈清桉率先起身。 陈小暖小声问:“去、去哪里?” “我的房间。”沈清桉言简意赅。“洗澡,睡觉。”《 》 14、014 陈小暖脸蛋有些红,像是只小鹌鹑一样,慢慢跟在沈清桉身后。 这是陈小暖第一次踏进沈清桉的卧室,她探着脑袋仔细打量,卧室比旁边的客房面积还要大,风格是冷色调的,到处透露出沈清桉个人的生活气息。 “你先洗。” 沈清桉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崭新的睡衣,递给陈小暖后,她便背过身走到落地窗前,看向外面的夜景。 她语气平淡道:“洗好了告诉我。”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沈清桉站在原地没动,背影看似平静,但微微紧绷的肩线表露出不同寻常的情绪。 水声像是敲打在沈清桉的心上,扰乱她以往处事不惊的节奏。 莫名地,沈清桉感觉到一阵心烦意乱。 陈小暖洗得很快,她怕沈清桉等太久。 而且,她光溜溜的泡在洒满沈清桉常用沐浴露香气的浴缸里,透过磨砂玻璃门外,看到那个模糊的身影,陈小暖简直害羞的快要冒烟。 “姐、姐……我洗好了。”陈小暖小声的喊道,还带了些羞涩的颤音。 沈清桉转过身,走进浴室。 浴室内水汽氤氲,带着一股暖意和馨香。 陈小暖已经用大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来一个洗得红扑扑的脸蛋,还有一小截白皙的脖颈。 她的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眼神有点躲闪,不敢直视沈清桉。 沈清桉的目光克制,没有胡乱看向何处,她拿过吹风机:“过来,先把头发吹干。” 陈小暖乖乖的走过去,坐到梳妆凳上。 沈清桉站在陈小暖的身后,打开吹风机,温热的风拂过湿漉漉的发丝。她的动作有一些生疏,手指偶尔会穿过陈小暖的长发,很温柔。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吹风机嗡嗡声在卧室里回响。 一种微妙的气氛无声流淌,格外的暧昧。 吹干头发,沈清桉又拿出药膏和医用棉签。 “把脸抬起来,我给你擦药。” 陈小暖听话的仰起脸,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因为紧张而在微微颤抖。 沈清桉用棉签蘸取清凉的药膏,极其轻柔的涂抹在陈小暖红肿的脸上。她的动作很轻,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 她怕弄疼了陈小暖,问:“疼不疼?” 陈小暖摇头,声音软软的:“不疼,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指尖不小心碰触到陈小暖的脸,细腻温热,带着少女特有的柔嫩触感,沈清桉的心跳在不经意间,漏了一拍。 擦完药,沈清桉迅速的收回手,将棉签扔进垃圾篓中。 “好了,去睡觉吧。” 主卧的床很大,大到能躺下七八个人。 陈小暖穿着沈清桉的睡衣,宽宽松松的,更显得她娇小可怜。她小心翼翼的躺在床的一侧,紧紧闭着眼。 一闭上眼,白天那些可怕狰狞的面孔就又浮现在陈小暖的脑海中,污言秽语不断,恶声恶气的模样,硬生生的拖拽她往巷子里去……陈小暖吓得猛地睁开眼,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眼眶红红的。 她根本不敢睡。 沈清桉看到陈小暖这副模样,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 今晚的妥协和破例,比过去一整年加起来的次数还要多。 沈清桉认命的去衣帽间拿她的睡裙出来,对床上的陈小暖说:“我现在去洗澡。” 等沈清桉洗完澡出来,陈小暖还睁着眼睛在床上躺着,听到声音,她立刻看向沈清桉。 沈清桉穿着丝质睡裙,发稍微湿,身上还带着湿润的水汽,以及一股清冽好闻的沐浴露香气。 陈小暖嗅了嗅,非常好闻的味道。 为什么她跟姐姐用一样的沐浴露,她的身上却没有跟姐姐一样的香味。 沈清桉走到床的另一侧躺下,伸手关掉大灯,只留下一盏暖黄色的床头灯。 “睡吧。”沈清桉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柔和了几分,“我陪着你。” 陈小暖眨了眨眼睛,感受到鼻尖传来的好闻的味道,以及令人安心的气息。她犹豫了很久,脑海里的两个小人在争相打架,最后要求陪睡的小人完美占据胜方。 她小声的开口:“姐姐,我……我,今天晚上我能不能抱着你睡觉,我还是怕……” 沈清桉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 黑暗中,她的呼吸好像都停滞片刻。 漫长的一分钟沉默,就在陈小暖以为沈清桉一定会拒绝的时候,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几乎叹息般的回应。 “可以。” 陈小暖如蒙大赦,立刻挪到沈清桉的身边去,紧紧的贴住。然后,陈小暖伸出手轻轻地搂住沈清桉的一只胳膊,将脸颊贴到她的颈窝。 温热的气息喷在沈清桉脖颈。 沈清桉的身体变得更加僵硬。 女孩柔软的身体隔着薄薄的睡衣,满满当当的贴住她整个手臂以及身子。某个异常柔软的部位正好压在沈清桉的手臂外侧,随着陈小暖的呼吸轻轻起伏。 一股陌生的、强烈的电流感瞬间窜过沈清桉的四肢百骸,让她头皮发麻。 陈小暖仿佛是找到了最安全的港湾,身心完全放松,很快呼吸均匀,陷入了沉睡。 她睡得香甜,无意识中,还会用脸颊去蹭蹭令人安心的地方。 此时此刻,沈清桉被施法定住,一动也不敢动。 鼻尖萦绕着女孩发间淡淡的清香,与自己的沐浴露味道混合在一起。手臂上传来的柔嫩触感、火热的温度,像是一把火,点燃沈清桉身体里某种躁动不安的情绪。 沈清桉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心跳失序,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朝着某一个方向崩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和渴望。 她完全睡不着,大脑异常的清醒,却又混乱不堪。 不知过了多久,沈清桉在极度的疲惫和诡异的兴奋交织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沈清桉做了一个梦 一个光怪陆离、无比真实的梦。 梦里,没有黑暗,没有任何物品,只有一片朦胧温暖的光。 沈清桉怀中抱着一个人,是陈小暖。 女孩仰着脸,那张清纯又漂亮的脸蛋,正深情款款的望着她。眼睛湿漉漉的,像是泛着水光一样诱人,嘴唇红润饱满,一张一合的引人采撷。 沈清桉不受控制的低下头,吻住那红润的唇。 那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带着甜美的气息。她们的气息交缠,身体紧密的贴合在一起。 …… 梦境似乎变得愈发大胆滚烫,沈清桉能感受到手下肌肤的光滑细腻,耳边是陈小暖细碎的、诱人的呜咽声。 一种到顶的热流在沈清桉体内冲撞,不断寻求着出口。 “嗯……”一声模糊的嘤咛,像是来自梦境,又像是来自现实。 沈清桉猛地睁开眼,终于从那个过于真实,又惊骇世俗的梦境中惊醒过来。 心脏在胸腔中疯狂的跳动,沈清梦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的呼吸急促。 梦里那错乱魂出的感觉,似乎还残留在沈清桉的意识里,让她身体一阵一阵的发软。 沈清桉下意识的低头。 怀里,陈小暖依旧抱着她的手臂睡得香甜。 许是因为沈清桉方才的动静,或者是陈小暖无意识的翻身,女孩更加紧密的贴合她的手臂,甚至全方位的压在沈清桉另一只手掌心。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顶端,微妙的变化。 沈清桉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将手抽回来。 她的动作很大,惊动了熟睡中的陈小暖,她不满的嘟囔一声,迷迷糊糊的寻着热源,再一次紧紧抱住沈清桉。 沈清桉脑子未反应过来,身子却下意识地往后退,避开了陈小暖的触碰。 “姐……姐姐?”陈小暖脑袋乱糟糟的,她困得很,勉强睁开眼睛看向坐在床上的沈清桉,“你怎么不睡,怎么啦?” 她的声音带着未醒的迷糊,很轻,像是在梦境中的呓语,却激起沈清桉的心脏跳个不停。 沈清桉保持着冷静:“没事,刚刚做了个噩梦。” 陈小暖‘噢’了一声,实在抵不住困意,眼睛又渐渐闭上,但她在睡着之前,用强大的意志力爬到沈清桉旁边,手搂住沈清桉的腰,将脑袋挨住沈清桉的身体上,嗅着令人安心的味道。 “那我抱着姐姐睡,别怕,梦都是假的。我保护姐姐……” 话没说完,陈小暖便沉沉的睡过去,手还搭在沈清桉的腰间。 沈清桉坐靠在床头,看着紧挨着她的陈小暖的睡颜,又想起梦境中的场景,一时间,她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沈清桉毫无睡意,一只手下意识的按在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跳,剧烈的喘息着。 那个梦,清晰可怕的触感……无法言说的悸动。 还有此刻,沈清桉身体里无法平息的,汹涌不已的燥热。 她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对陈小暖一个女孩子产生这种反应,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荒诞至极的梦,甚至陈小暖正熟睡的躺在她旁边。 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知,正如海啸一般冲垮沈清桉坚定二十六年的内心世界。 不对劲。 她好像对陈小暖……不对劲。《 》 15、015 清晨第一缕微光尚未完全驱散夜色,沈清桉便从不安稳的浅眠中惊醒。 沈清桉几乎是弹坐起来,心脏依旧残留着梦境带来的急促跳感,昨晚那个荒诞又无比真实的梦境,如同烙印般挥之不去。 她看意识的看向旁边。 陈小暖还熟睡,侧躺着,脸颊上的红肿已消褪不少。她呼吸均匀,一只手搭在沈清桉刚睡过的枕头上,嘴角微微上扬着,似乎在做什么美梦。 沈清桉移开视线,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动作快得近乎仓促。她走进浴室里,用冷水反复冲洗着脸,试图用冷水浇灭从心底蔓延出来的燥热。 镜子里照出她清冷的面庞,面色有一点白,眼底是遮掩不住的惊慌。 不能再待在这里,不能再面对陈小暖。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的占据了沈清桉的大脑,她迅速换好衣服,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健身房,而是拿起手机和钥匙,打算直接下楼。 在拧开门把手的瞬间,沈清桉停顿了一下,拿出手机,点开绿色的图标。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朵小向日葵。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几秒,最终干巴巴的敲下一行字,点击,发送。 【沈:新衣服在衣帽间右边,你自己找来换上,公司有点事,晚上回来。】 沈清桉关掉手机,迅速离开了卧室,轻轻带上了门。 一楼,袁雁玉正从厨房出来,结果看到沈清桉脚步匆匆从楼上下来,一副有人在身后赶她出门的架势。 “清桉,你这么早出门,早饭不吃了?”袁雁玉惊讶的问。 沈清桉脚步未停,甚至没有看向母亲:“不了,公司有事。”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玄关处。紧接着,传来引擎启动的声音,很快远去。 袁雁玉愣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忍不住一阵自言自语:“这孩子,今天看起来这么奇怪。” 她皱眉,想起昨天晚上的安排,更加不解。 不是让清桉陪着小暖,怎么一大早就跑没影,连早饭也不吃。 袁雁玉看向一旁正在安排早餐的管家:“老许,清桉今天早上有紧急会议?” 许管家一脸茫然:“据我所知,大小姐今天的日程安排里,上午没有会议安排,也没有外出行程。” “那就奇了怪了。”袁雁玉百思不得其解,摇了摇头,“算了算了,不管她。老许,待会儿小暖醒了,叫阿姨把厨房里温着的牛奶端过来。” “是,夫人。” * 沈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沈清桉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站着一个部门总监,正在向她汇报新一季度的市场方案。 总监说得条理清晰,数据研究详细准确。 沈清桉虽看着眼前的报表,但思绪早就飘到远处。 黑暗中,细腻温热的触感,挥之不去。梦里那双湿漉漉望着她的眼睛,引诱着她犯罪,红润的唇瓣,带着甜腻的香味,是怎么亲也亲不够的……紧密相贴时,那令人战栗的电流。 “沈总,沈总?”总监汇报完毕,等待领导的指示,却久久没有得到反馈,忍不住小声喊道。 沈清桉回过神,眼神中略过一丝罕见的狼狈,她迅速收敛心神,目光重新看向手中的报表,方才她一个字没听进去。 沈清桉蹙眉,合上报表,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声音恢复一贯的清冷:“重点模糊,数据支撑不足,市场风险预估过于乐观。拿回去,重新做一份,今天下班之前我要看到修改好的版本。” 总监:“……” 这方案是团队熬夜几个通宵才赶出来的,他自认为已经相当完善,没想到被上司批评得一文不值。 他不敢反驳,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是,沈总,我马上回去修改。” 总监拿着文件,心情相当沉重的离开了办公室。 沈清桉按了按眉心,试图将那些混乱的影像从脑海中驱赶出去。 她按下办公司内部通话键,问:“林秘书,今天的日程安排。” 秘书林薇的声音很快传来:“沈总,今天下午三点有一个非紧急的视频协调会,您可以不参加,其他时间暂无安排。” 暂无安排,意味着她有大量的时间空闲,而空闲恰恰是此时沈清桉最不需要的。 沈清桉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安排道:“联系一下科技园那边的子公司,就说我临时过去视察工作,让他们准备一下,一个小时后出发。” “好的沈总,我立刻安排。”林薇对老板突如其来的视察命令感到意外,通常视察都会提前几天下达通知,但她仍是高效的执行命令。 一个小时后。 轿车驶向位于市郊高科技园区的子公司,接下来一整天,沈清桉都沉浸在高速运转的工作中。 她视察了每一个研发部门,听取数个冗长的汇报,同样提出严苛细致的问题,将子公司的管理层和技术人员折腾得人仰马翻。沈清桉甚至亲自参加了两个技术研讨会,其专业程度和犀利的言语,让在场的工程师们都倍感压力。 沈清桉试图用无尽的工作、会议来填满每一分每一秒,让自己没有空隙时间去回想那个荒唐的梦,去思考那令人心悸的触碰,去剖析自己那不同寻常的、失控的身体反应。 是的,生理反应。 沈清桉如此定义昨晚和今早的异常,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睡眠不足,加上昨天她也受到了惊吓,才会导致这种荒谬的生理错乱。她完全不肯承认昨天受到惊吓大部分源自于陈小暖本人,而不是事情本身。 她是沈清桉,是沈氏集团的掌舵人,是沈家主家的当家人。冷静,理智,强大,她绝不会被一个区区梦境、一点微不足道的身体接触所影响。 沈清桉用一整天近乎自虐式的工作强度,试图证明这一点,试图重新将一切事情纳入她可控的轨道之内。 傍晚,华灯初上。 结束了一天的视察,沈清桉带着一身的疲惫返回沈家别墅。 身体上的劳累让沈清桉暂时获得心灵上的平静,沈清桉几乎说服了自己,白天的一切只是意外,她已经重新掌控了局面。 车子驶入庭院。 沈清桉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准备以最平常的姿态去面对陈小暖。她不断告诉自己,就像对待一个普通的、暂住在家里的客人就好。 推开入户门,玄关的灯光柔和。 袁雁玉笑着说:“清桉回来啦,快换鞋,洗手过来吃饭。” 另外一个声音紧跟着响起,清亮又柔软,带着毫不掩饰的亲昵,像是一颗甜度超标的糖果,直接砸进沈清桉构建了一天的心理防线。 “姐姐,你回来啦。” 沈清桉抬眸,只见陈小暖正从客厅小跑过来。 女孩显然休息得很好,脸上的红肿几乎要看不见,恢复往日白嫩细腻的模样。她换上了一件新的鹅黄色连衣裙,衬得她更加娇俏灵动。 她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眼睛亮晶晶的,满满都是看到她回来的欢喜,那声姐姐叫得又甜又自然,仿佛在心里叫了千百遍。 陈小暖像是一道炙热明亮的阳光,毫无预知的劈开阴霾,击碎沈清桉用一整天高强度工作勉强垒砌起来的伪装。 ‘咔嚓——’一声。 沈清桉仿佛听到脑海中一直紧绷的弦,应声而断的声音。 所有的心理建设,所有的自我说服,所有的冷静理智,在这一刻,在陈小暖纯粹依赖的笑容面前,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沈清桉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朝自己跑来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然后开始疯狂的悸动。 她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 什么生理反应,什么压力过大,什么睡眠不足。通通都不是,全是因为她,沈清桉喜欢陈小暖罢了。 “姐姐,我上午给你发消息,你怎么不回我啊?”陈小暖皱眉,她起床没看到沈清桉,但看到手机上沈清桉发来的信息,“还是我消息没发出去,姐姐看到了消息没呀。” 沈清桉声音放柔了些:“没看。今天公司很忙,一整天没看手机。” 她压根不敢去看手机的消息,怕一看到陈小暖的信息,会完全压抑不住自己胡思乱想的思绪。 “奥。”陈小暖点头,拉着沈清桉往餐厅走,边走边说,“姐姐好辛苦呀。今天一大早就起来,我醒来的时候都没看到姐姐,” “我跟沈阿姨做了糖醋排骨哦,沈阿姨说你爱吃这个,可以当作姐姐今天忙碌一天的奖励!” 听着陈小暖像是哄小孩的语气,沈清桉唇角忍不住上扬:“好。” 陈小暖偷偷瞥了一眼沈清桉的脸色,看起来心情蛮好的模样,她停下来,扯着沈清桉的衣角。 她有点可怜巴巴的,又有一点讨好的意味:“那……那今天晚上,我还能跟姐姐一起睡觉吗?” 像是担心沈清桉嫌弃她麻烦,陈小暖立刻补充:“就这两天,可以吗?” 跟沈清桉一起睡,陈小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服和安全感。 “姐姐?” 又是违规的声音,甜甜的喊她姐姐。 沈清桉的心软得一踏糊涂,想到昨天晚上的梦,她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的神色,快步往餐厅走去,只给陈小暖留下两个字。 “可以。”《 》 16、016 夜色低沉,城市霓虹灯闪烁。 泉海市,一家会员制高档酒吧内,舒缓的爵士乐响起。 沈清桉很少放纵自己,少有主动约朋友出来喝酒,更别说像今天这样流露出来烦躁。 水晶杯中还有一半的威士忌,沈清桉的手搭在杯壁,无意识的摩挲,眉心微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坐在沈清桉对面的两位,是沈清桉相识多年的挚友,可以夸张的说成幼儿园就玩在一起的程度。 “她抽哪门子疯,大晚上喊我们过来就是为了看她喝酒?”苏曼看到沈清桉又喝下一杯酒,侧过头小声问。 苏曼今天刚举办完一个画展,没来得及休息,穿着一身干练的西装裙就来赴约。她以为是好友小聚,没成想是好友买醉,还一副抑郁不得志的愁苦模样。 稀奇呀,当真稀奇。 秦思羽摇头,她更加搞不懂。 接到沈清桉电话的时候,她还在设计图纸,本来打算今晚熬夜把初稿赶出来,结果沈清桉跑来工作室接她下班,直奔着酒吧去。 苏曼轻啧一声,晃着手中的鸡尾酒:“我说清桉,大晚上喊我们过来什么也不说,不会打算一晚上光让我们看你喝酒发呆吧?” “难道说公司遇到让你也棘手的大难题?”秦思羽打量着明显不在状态的沈清桉,思考一分钟又摇头,“不对,我也没听我爸妈提起沈家遇到什么麻烦,前段时间不是才拿下一笔大项目。” 苏曼懒洋洋的靠在沙发背上,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我看不像公事。咱们沈总日理万机,可是在众多血战杀出来佼佼者,怎么会为工作上的事情烦心。” “我看,八成是……私事。” 她拖长了语调,话语中充满了探究的意味。 沈清桉抬眸瞥了她们一眼,欲言又止。她端起酒杯,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没能扯掉浇灭心底那股莫名的躁动。 秦思羽问:“真是曼儿说的私事?” 闻言,沈清桉点头。 苏曼放下酒杯,身体坐直,正色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跟我们还有什么不能说出来的?” 沈清桉再度沉默。 自从那日明白她对陈小暖的心意后,诸多的问题接踵而至,像藤蔓一般缠绕着她,越是思考越是收得紧,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她需要倾诉,需要外界客观的判断来纠正。 沈清桉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要沙哑一些。 “我遇到一个女生。” “哦?”苏曼立刻来了精神,秦思羽也挑起了眉。 能让沈清桉用这种语气提前的一个女生,可太不寻常了。 苏曼追问:“然后呢?” “然后……”沈清桉斟酌着用词,尽量避免提到那些过于私密的细节,比如那个梦,“我看到她,或者说靠近她,心跳会控制不住的加速,甚至注意力无法集中。” 还会产生一些不该有的生理反应。 最后一句话,沈清桉没说出来,光是心里一想到,耳根就微微发热。 苏曼和秦思羽彼此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难以置信的情绪,还有一丝丝兴奋。 秦思羽迫不及待的问:“这个女生,该不会是你之前提起过的,天天跑去医院照顾袁阿姨的女生吧?” 沈清桉颔首。 “哇哦。”苏曼吹了声口哨,表情更加玩味,“不错哟,果然近水楼台先得月,古人诚不欺我也。” 秦思羽显然更冷静一点,她仔细打量了一遍沈清桉,像是第一次认识。尤其是当她看到沈清桉微红的耳根,恨不得要发条微博昭告天下,这是那个不近人情、不贪权色的沈清桉吗? 几秒钟之后,苏曼猛地一拍桌子,声音不大,却充满了笃定:“沈清桉,你这不是废话吗?你喜欢上小女生早说啊,磨磨唧唧的,还不是馋人身子。” 馋人身子。 这几个字像是重锤一样砸在沈清桉心头。 她下意识否认道:“胡说八道什么。” “我哪里胡说八道了?”苏曼言之凿凿,掰着手指头开始分析,“看见她就心跳加速、注意不集中,这是心动的表现。靠近她,产生生理反应,这是最原始的吸引力,这不是馋人身子,难道是什么?” “难道你对着你财务报表会有生理反应?对着合作对象会心跳失控?你要敢承认说不喜欢她,我现在直接回家给你表演倒立洗头!” 秦思羽在一旁笑得肩膀直抖,怕火拱得不够热一样,还添油加醋上几句:“就是,清桉,你目前的症状典型得不能再典型,教科书级别的坠入爱河,虽然说馋人身子有点不好听,但确实是事实。” “不过……那女孩长什么样?可爱?漂亮?”秦思羽不由得想起沈清桉跟她们说过,在云京大学读书,她不由得挑眉,“女大学生,看不出来啊清桉。你这么多年洁身自好,原来是好清纯女大这一口。” 沈清桉被两人连珠炮似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她想反驳,可发现苏曼说的话无比精准戳中她的内心。是,没错,她馋陈小暖身子。 二十多年,她对任何人都没有过失控的感觉,唯独陈小暖是意外。 沈清桉意外的沉默,在二人看来无异于默认。 “哈哈哈哈——”苏曼爆发出大声的笑,引得旁边卡座的人都侧目看过来,她赶紧压低声音,但笑意不减,“居然是真的,厉害啊沈总,千年铁树开花头一回。” “啧啧啧,看来我们沈总这座冰山也有融化的时候。” 秦思羽也跟着笑:“恭喜恭喜,沈总的追妻之路什么时候开始?” 沈清桉被她们笑得有些恼羞成怒,冷声道:“别皮。” “我可没皮,说认真的。”秦思羽止住笑,但眼中的促狭依旧明显。“所以,那女孩对你感觉怎么样,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谈到进展,沈清桉的神色明显黯淡了几分。 她又倒了半杯酒,一饮而尽,熟悉的辛辣感再次直冲喉咙,压根抵不住心底那点涩意。 只听沈清桉声音低沉说:“她……把我当姐姐。” 当即,空气安静了一瞬。 “噗——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苏曼第一个没忍住,笑得直接趴在桌子上,肩膀剧烈的抖动。 等苏曼缓过来,说:“姐、姐姐?哈哈哈哈哈,沈清桉,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人家把你当姐姐,你居然对人家有非分之想。” “你这追妻之路何止是漫漫,简直是看不到头啊。” 秦思羽也是忍俊不禁,用手掩着嘴,眼睛笑成了弯月。 “这……这就有点难办。清桉,追妻任重而道远。加油,我们精神上支持你,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 沈清桉被她们笑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完全无力反驳,这确实是她目前处境最精准、也最令人沮丧的概况。 “不过话说回来,你可是沈清桉,沈家唯一的继承人,沈氏集团的总裁,绝世冷清大美人。”苏曼笑够了,坐直身子,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语气变得稍微正经起来,“你要是真想去追,难不成还拿不下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孩?” “可以啊,清桉,眼光挺毒辣的,专挑嫩的喜欢。” 最后一句话又变得不正经。 “苏曼。”沈清桉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好好好,我不开玩笑了。”苏曼举手投降,装作求饶状。 转眼,她又眼含笑意道:“说真的,你既然确定了心意,就别憋在心里,喜欢就去争取。畏畏缩缩的,可不像你的风格,沈总想要的,何时失手过一次?” “我看,这一次也不例外。” 秦思雨点头,表示同意:“虽然听起来有点疯狂,但未必是坏事,感情纯粹一点更好。最关键的一点是,你得让她意识到,你不仅仅是她的姐姐。” “要不然苦苦攻略,到时候她以为是亲情爆满,那可就遭咯。” 沈清桉沉默的听着,好友的话在她的脑海中做着剧烈的斗争。 去争取,让陈小暖意识到? 她该怎么做,完全超乎沈清桉的知识范畴。在商场上的运筹帷、杀伐决断,在感情面前似乎毫无用处。 “对了,改天带出来让我们见见呗?” 苏曼凑近了些,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遮掩不住的好奇心:“我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式的小美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一举拿下我们沈总这座冰山大美人。” 秦思雨一脸期待,不住的点头:“没错,必须带给我们看看,我们替你把把关。” 把关是假,八卦是真。 带陈小暖出来见她的朋友。 沈清桉无法想象陈小暖怯生生的模样坐在角落,而苏曼和秦思羽这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肯定会拼命去调侃。 顿时,沈清桉打消这个念头。 “以后再说。”沈清桉含糊地应付过去,抬手叫来侍应生,“再来一杯。” 她需要更多的酒精麻痹自己。 “又喝,你今晚喝得不少,少喝点吧。”秦思羽看见她又是一杯酒喝下,忍不住劝道。 苏曼说:“大不了,我们给你支招。今晚你就趁醉意,直接强吻上去,看她什么反应。” 沈清桉冷冷道:“我不是变态。”《 》 17、017 苏曼和秦思羽插科打诨,净给沈清桉出一些馊主意。 “不是挺好的吗?你跟她现在各睡各的,改天找个暴雨狂风打雷闪电的晚上,你跑去敲她的房间敲门,就说你害怕打雷声,睡不着,想让她跟你一起睡。” 苏曼越说越觉得她这个办法好,简直是完美:“这日久生情,感情不就慢慢变深。” 沈清桉冷眼瞥她:“不要整天给我灌输你脑子里那点黄色废料。” “哎呦,我哪里是搞黄色?”苏曼真认为冤枉,她出主意的时候相当正经,“单纯的一起睡觉,又不是喊你霸王硬上弓,你别自己瞎脑补。” 沈清桉直接驳回:“不行。” 苏曼顿感失望:“噢。” 可恶,她的主意明明妙不可言。 “再过一个星期,是大学开学的时间了吧,你们能见面的次数估计更少,她要住校。”秦思羽脑海中浮现起一个想法,她道,“大学课少,你到时找点关系给她办个外住手续,天天接送她。” “一来二去的,风雨无阻,再不好的感情都该摩擦出火花。” 再酒精加持的作用下,沈清桉的思绪有些混乱,但仍在努力思考秦思羽说的可行性。 方法确实不错。 如果可以,沈清桉甚至想在云京大学买一套大平层,让陈小暖住进去,她更方便跟陈小暖相处。 沈清桉眼神落在手中摇晃的酒液上,声音压得很低:“等她开学再说。” “行呗,你自己拿主意,到时有需要我们出面帮忙的,直接call我们。”苏曼一脸严肃,眼神正义满满,“为朋友两肋插刀,义不容辞。” 沈清桉一听她这样说,头痛:“你别帮倒忙就行。” 苏曼:“……” 就这么不相信她,好,非常好。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直到夜深,三个人才离开酒吧。 苏曼上前之前,还不忘给沈清桉投去一个‘加油,看好你哦’的暧昧眼神,很是想让沈清桉今晚趁着醉意对那个女孩做点事。 沈清桉:“……” 她不明白,苏曼好歹也是一个知名画廊老板,为什么整天装的就是黄色废料,就连画廊里的画都挑暴露的来展览。 还名为人类形体的美。 反正她欣赏不来,也接受不了。 今晚似乎是个错误的决定,她不应该喊这两个人出来给她出主意。 沈清桉坐在后座上,并没有让司机马上开车。她靠在柔软的后背上,看着车窗外灯火辉煌又模糊的城市夜景。 喜欢。 这个词在她的脑海中反复回荡。 那些不受控制的心跳,莫名其妙的燥热,强烈想要靠近的冲动,那个荒唐至极又真实的梦境……都是陈小暖带给她的。 沈清桉想,她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遇到陈小暖后,彻底瓦解,没有一点破局的招数。 沈清桉闭上眼,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 追妻之路漫漫吗? 或许吧。 既然她确定对陈小暖的心意,她沈清桉绝对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她不甘心,不想只成为姐姐。 * 深夜,沈家别墅静悄悄的,唯有几盏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 酒喝多了,太阳穴有些发胀。 沈清桉推开沉重的入户门,带着一身夜露的微亮和淡淡的酒气走进来,正准备直接上楼,目光瞥到客厅方向时停下。 那里,还亮着一盏落地灯。 橘黄色的光晕笼罩着沙发的一角,电视屏幕还亮着,无声的播放着深夜节目。而沙发上,一个娇小的身影蜷缩在那里,睡得很香。 是陈小暖。 酒意促使沈清桉混沌的脑子开始思考,她不明白陈小暖怎么会睡在这里。 她下意识的放轻脚步,鬼使神差的朝着沙发走过去。 直到走近,沈清桉才看清陈小暖的睡颜。 陈小暖侧躺着,怀里抱着一个软枕,脸颊压出一点可爱的红印,长睫安静的垂着,呼吸均匀。 电视遥控器掉落在她手边,应该是在看电视的时睡着了。 特别像一只等待主人归家却撑不住睡意的小猫,透出毫无防备的柔软。 沈清桉的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又酥又麻,泛起酸软的情绪。 她没喊醒陈小暖,而是坐到沙发另一侧,安静的看着陈小暖。 皮质沙发发出轻微的响声。 本就睡得不沉的陈小暖被这细微的动静惊扰,睫毛颤了颤,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她的视线先是茫然的聚焦在电视屏幕上,然后转向旁边多出来的身影。 陈小暖还没完全从睡梦中清醒,声音混含着软糯,她喃喃道:“姐姐,你回来啦。” 确定沈清桉是真的回来,而不是她在做梦。 陈小暖想要坐起来,但身体的困意抵住,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气,整个人都靠在旁边的沈清桉身上。 “嗯……”陈小暖下意识的蹭了蹭,像是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发出一声像小动物般的呜咽。 沈清桉的身体瞬间僵住。 女孩柔软的发丝蹭过她的下颌,有股淡淡的栀子花清香。温软的身躯,隔着薄薄的真丝睡裙紧贴着她,那柔软的触感再次无比清晰地传来。 比那晚更直接,更加要命。 酒精在这一刻发挥奇妙的作用,非但没有麻痹沈清桉的感官,反而让所有的感知变得更加敏感,每一处感受都被放大。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女孩每一寸曲线,感受到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颈侧皮肤,以及心脏骤然失控的狂跳。 和血液加速奔涌的燥热。 沈清桉一动也不敢动,全身的肌肉都绷紧,呼吸也下意识的屏住。 靠在沈清桉身上的陈小暖终于恢复清醒,她努力嗅了嗅,确认闻到非常奇怪的味道。 奇怪得想让陈小暖捂住鼻子,臭臭的,根本不是她的香香姐姐。 “姐姐。”陈小暖依旧靠在沈清桉肩头,不想挪开一步,她抬起头,仰着小脸看她,“姐姐,你身上的味道好难闻,好臭哇。” 沈清桉:“……” 她完全没想到陈小暖会说出这一句。 尴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涌上心头,沈清桉有些不自然的偏过头,低声道:“今晚喝了点酒。” 陈小暖似懂非懂的点头:“哦……怪不得姐姐今天半夜才回,原来是去应酬。” 酒精的味道她能分辨得出,但还有别的味道。 她又仔细的嗅了嗅,像一只小狗,嗅完眉头皱起来:“还有别的味道。姐姐,你抽烟。” 沈清桉没想到她鼻子这么灵。 在酒吧喝酒的时候,她因为心烦意乱,破例抽了一根。味道应该很淡,连她自己都快闻不到。 被女孩盯着,沈清桉竟有种做错事被当成抓包的感觉,她不自在的轻咳:“就抽了一根。” 陈小暖的眉头彻底拧成一个小疙瘩,在她的认知里,抽烟喝酒都不是好习惯,对身体也不好。她没想到沈清桉也会喝酒抽烟,看起来根本不像会做这些事情的人。 “姐姐最近遇上烦心事了吗?”陈小暖歪着头,十分担忧的看向沈清桉,“为什么突然开始抽烟喝酒呢,遇到烦心事要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人会闷坏的。” “姐姐要是不想跟我说,可以跟阿姨说,也可以找好朋友聊天。总之不要一个人承担坏情绪,要把坏情绪都宣泄出来,毕竟没有比天塌更值得糟糕的事情咯。” 女孩的目光纯粹直接,语气中的关切毫不遮掩,像是一面镜子,照出沈清桉此刻内心的混乱……和难以启齿的烦心事根源。 沈清桉对上那双写满担忧的眼睛,喉咙被东西堵住一般。 她能向陈小暖说什么? 难道说烦心事就是你,对你产生不该有的心思,才需要借助酒精和尼古丁来麻痹自己么? 半晌儿,沈清桉声音有些沙哑:“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一点烦心。” “什么烦心事呀,可不可以告诉我?”陈小暖一副天真又热忱的模样,“虽然我帮不上姐姐什么忙,但我可以替姐姐纾解心情哦!” 看到她这副模样,沈清桉几乎要失笑。 沈清桉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抬起手,轻轻揉了揉陈小暖睡得乱蓬蓬的发顶。 “以后……”沈清桉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酒后的微醺,“等以后,我再告诉你。” 发顶传来温热的触感,陈小暖愣了一下,一股暖流莫名从头顶蔓延开来,让她心跳漏了一拍,脸颊也有一点微微发烫。 姐姐的手,好暖。 “哦……好、好的。”陈小暖有些结巴的应道。 “很晚了。”沈清桉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那柔软发丝的触感,她站起身,“别在沙发上睡,容易着凉,回房间睡吧。” 陈小暖赶紧站起来,其实她本来就是因为等沈清桉回来,才在客厅看电视睡着的。 “姐姐晚安。” “晚安。” 正当沈清桉想打开主卧的门时,身后传来陈小暖的声音。 “姐姐,抽烟对身体不好,烟味也很难闻。以后可以不抽吗?” 沈清桉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她看着陈小暖亮晶晶的眼睛,想也没有想就回答:“可以。” 陈小暖摸着自己的脑袋,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沈清桉摸她时的温度,她笑得暖洋洋:“那姐姐晚安啦,好梦。” 客卧的门轻轻关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