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在燕云做少东家》 第394章 大势已去 “李——祚!” 少年挣扎着推开压在腿上的玄豹残躯,用裂风枪撑着,踉跄着站起来,胸口五道爪痕深可见骨,鲜血染红衣襟,但他挺直了背脊,双目如燃烧的寒星,死死盯住那狂怒的身影。 “你的铁鹰卫……来不了!” 惊轲喘息着,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大宋边军云麾七营铁甲劲旅,早已陈兵黑水崖!你那绕道的三万骑,一个也来不了!我来之前……早已传讯!” 惊轲不等他反应,继续嘶声道:“南面……你秀金楼清风驿左近的五处分舵……也休想驰援!我在路上……咳咳……早已联络了‘醉花阴’!算算时辰……你那清风驿总堂,此刻已经……换了招牌!” “还有你那什么狗屁神木卫、天罗旗……也早有‘朋友’替我去打招呼了!李祚!这里……就是你的绝地!” 惊轲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李祚的心防上! 八方围困!四面楚歌! 李祚那因玄豹之死爆发的狂怒瞬间被冰冷的现实浇透!脸色由赤红转为铁青,再由铁青变得惨白!心中翻江倒海! “你……你……!!” 他指着惊轲,气得浑身发抖,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那谋划通天的自信被击得粉碎!那份被挫败感、被揭穿老底的耻辱感、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宣告绝境的无地自容感瞬间化为焚心烈焰! “乱臣贼子!安敢妄语坏我主公心神!” 陡然间,一道狼狈却焦急的身影从战场边缘一株半截翠竹后冲出!正是之前不见踪影的千叶! 他面色苍白,嘴角带血,身上锦衣多处破损,显然刚经历一场恶战。他一边惶急大喊,一边不顾一切地向李祚这边奔来! 而在其身后不到十丈,又一道身影带着凌厉无前的刀劲席卷而来!刀锋破空,发出呜呜厉啸!正是如附骨之蛆般追杀而至的“刀哥”!人未及,凛冽的刀意已将千夜后背完全笼罩! 正是千钧一发之际! 千夜看到玄豹毙命、李祚染血、柏楚玉昏迷在地的一片狼藉,眼中震惊与绝望交织! “楼主!大势……大势已去啊!!!” 千夜不顾身后追兵,声嘶力竭地喊道,“属下拼死探明,北面……北面的鹰卫……确然已被云麾七营截断了归路!!清风驿……清风驿方向火光冲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属下拼死断后!您快带柏小姐走!!!” 他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逃! 逃往最后可能的机会——漠北! 李祚眼神剧烈闪烁!看着对面煞气冲天、步步紧逼的江无浪,看着身边再无悍将猛兽可用,再看那艰难站起却眼神决绝执拗的惊轲……一股无可挽回的失败感如同寒潮般涌起!千夜的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 “啊——!!!” 李祚发出一声不甘至极的长啸,震得周围残竹簌簌!他知道,今日之局,再无胜算!强行厮杀,必死无疑! 他猛一咬牙,狠厉怨毒的目光扫过江无浪父子,最终落在血泊中挣扎着似乎想要抬头、却又无力垂下的柏楚玉身上。那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有对失去工具的愤怒,也有最后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废物利用”的不甘。 “滚!” 一个冰冷彻骨的字从李祚牙缝里迸出!不是对千夜说,而是对柏楚玉怒吼,“没用的废物!留在这里做甚?!要死!也滚远点!别污了本座的眼!滚去漠北!带着你对‘大唐’最后的忠诚……找个地方……苟延残喘吧!” 最后的字眼,带着一种嘲讽与隐秘的暗示。 话音未落! 李祚手中的“霜啼”宝刀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惨烈豪光!他竟不顾己身,将内力灌注刀身! 无相神功·化气归墟! 一道撕裂乾坤般的巨大幽蓝刀罡猛然劈出!目标并非江无浪本身,而是他前方丈许处的地面! 轰隆——!!!! 如同地裂山崩!尘土断竹炸裂四射!一道深逾数尺、长逾十丈的巨大沟壑瞬间形成!无数碎裂的坚冰土石狂飙怒卷!遮天蔽日!瞬间将他和江、惊二人之间隔开!这一刀只为断后阻敌! “楼主!” 千夜急呼一声,趁机从侧翼冲到柏楚玉身边! 李祚发出那倾尽全力的一刀后,看也不看结果,身化幽蓝光影,速度快到极致,朝着竹林更深处、同时也是距离漠北方向最近的缺口,亡命而遁!那份狼狈,哪有半点往日权倾天下、意图长生的风采?! 千夜抱起奄奄一息的柏楚玉。柏楚玉似乎被那巨大的轰鸣和“滚”字刺激得恢复了一丝意识,眼神模糊地望向李祚逃走的方向,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嗬嗬声。 她想留下来……哪怕死,也想和给予她一切也毁掉她一切的养父一起……那偏执的念头让她在千夜怀中微弱地挣扎着。 “走!” 千夜低吼一声,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记住楼主的话!活下去才有机会!” 他不敢停留,抱着柏楚玉,化作一道飘忽的青烟,朝着另一个方向,险之又险地避过刀哥的刀锋,没入残枝败叶的林海之中。刀哥怒吼一声,紧追不舍! 而烟尘弥漫的巨大沟壑对面! 江无浪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地看着李祚消失的方向,并未立刻强越这道障碍。 惊轲拄着长枪,胸口鲜血淋漓,望着父亲坚毅如磐石的背影,望着玄豹冰凉的尸体,望着远处地上昏迷的柏楚玉被带走的方向,再望向沟壑另一边那片空荡狼藉的战场…… 蛟龙终遭困,煞神锁幽冥。 喜欢重生之我在燕云做少东家请大家收藏:()重生之我在燕云做少东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5章 以血还血 竹林深处,血战未息。 “哪里走!”刀哥怒吼震林,死人刀拖起一道惨白的匹练,紧咬着千夜那如同被狼群驱赶的狡兔般逃窜的身影! 刀风破开层层竹叶,带着不死不休的决绝!纵然一身内力尽失于不羡仙的苦战,那千锤百炼的筋骨与浸透杀伐的凶性,却在这绝境中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千夜怀中抱着重伤昏迷的柏楚玉,身形如鬼魅般在残败的断竹桩间腾挪,每一次落足都牵扯着那道被江无浪指剑划开的深刻伤口,钻心的疼痛让冷汗浸透了他破碎的锦服。 他眼中血丝密布,口中却发出嘶哑的尖笑:“哈哈哈!死人刀!没了内力,你这把断刀还能砍死谁?追得上我吗?!” 他这话语,恶毒如淬毒的细针,狠狠扎向刀哥心中最深的创口!更是为了激怒紧随其后的惊轲!果然—— “闭嘴!” 惊轲双目赤红,口中爆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胸口五道深可见骨的爪痕因为剧烈奔跑而再次涌出血沫,每一次呼吸都像拉扯着滚烫的烙铁。 手中的冷香枪因为连续格挡玄豹利爪而弯曲变形,枪尖更是崩开了豁口,但他那双紧握兵器的、沾满泥土与鲜血的手依然稳如磐石! 惊轲体内易水歌真气早已枯竭,残余的毒素如同附骨之蛆侵蚀着经脉,此刻的追击,全凭一股刻骨的恨意与远超同龄人的顽强心志支撑!他甩开碍事的沉重冷香枪,任其深深插入一堆烂泥断竹之中,反手拔出了腰间更显轻灵的长虹剑! 千夜刻意兜着圈子,并非直逃,他就是引开已是强弩之末的伊刀和惊轲,让江无浪分神,毕竟谁也不知道外面是不是还有几个秀金楼的死士。 这样一来,他便能为他的主上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去击杀江无浪。 “就是现在!”千夜猛地驻足于一道斜指半空的巨大断裂竹干之后,借着竹干的遮掩,悍然抛下柏楚玉那轻若无物的身体,旋身!手中那柄沉重无比、造型狰狞的巨型镰刀“鬼哭”呼啸着划出一个致命的半圆——回环斧! 呜——! 镰刀沉重的破风声如同鬼哭!完全舍弃了内力加持后的花俏,这一劈简单、直接、迅猛! 纯凭强悍爆发力与镰刀本身的沉重惯性!刃锋撕裂空气,直斩刀哥追击而来、中门洞开的前胸!目标就是要一刀将他斩为两截! “断石之构!”刀哥狂吼,眼中凶光炸裂!面对避无可避的沉重劈斩,他那粗壮如老树根虬的双臂肌肉骤然贲张,青筋血管如怒蛇浮现! 死人刀并非硬架那恐怖镰锋,反而以一个极其刁钻怪异的角度自下而上斜撩而出!刀身平拍、刀柄微旋,如同撬动坚硬山石的巨棍,狠狠“捣”在镰刀中段偏后的重心处——“构”字诀的精髓展露无遗! 不是硬拼,是借力,是卸劲,是打其力弱之点! 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爆鸣!火星迸射! 刀哥只觉双臂巨震,虎口瞬间撕裂,死人刀险些脱手!但那沉重的镰刀被这股巨力一“构”,劈斩的凶悍轨迹也被狠狠带偏,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右肋衣衫掠过,重重劈在前方的断竹上,将一人合抱粗的竹子拦腰斩开! 一击落空,破绽立现! “杀!”惊轲的长虹剑已至!没有内力激发的剑芒,剑锋却裹着凛冽的北风般寒意! 灵蛇出洞! 剑势不取奔袭,反取一点!剑尖快如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扎向千夜为了劈斩而露出的、右臂腋窝下方那不足半寸的空隙! 这是无数次生死搏杀中淬炼出的本能!刁钻致命! 千夜亦是身经百战!瞳孔骤缩,身体强行后倾,左臂奋力一带,巨型镰刀的尾部猛然回旋,带着沉重的风声如同攻城锤般横扫,不求格挡,但求同归于尽! “滚开——!” 铛!噗嗤! 又是两声令人牙酸的声响几乎同时响起! 千夜回扫的镰尾成功磕在了长虹剑的侧刃上,一股大力袭来,震得惊轲手腕剧痛,整条右臂瞬间麻痹!刺向要害的剑尖被强横的力量硬生生向外带开了两寸!然而长虹的穿透力仍在! 长虹剑擦着千夜肋骨侧后方贯穿而入!冰冷的剑锋撕裂皮肉,带走了滚烫的血串!剑尖透背而出半寸!千夜痛得眼角抽搐,但眼中凶狠不减反增! “不够!还差得远!”他咆哮着,根本不顾那穿肋而过的长剑!右手猛地将深陷断竹的鬼哭镰刀拔出,借着拧身之力,沉重镰钩自下而上反撩惊轲脱力的右臂!这一下若是撩实,足以断臂残肢! 惊轲拔剑欲退,却因右臂酥麻稍慢半分! “休想伤人!!”一声沙哑的咆哮伴着一片惨白的刀光袭来! 刀哥!他被震退还未站稳,眼见惊轲陷入险境,目眦欲裂!根本不管自己双臂的剧痛和酸麻,踏步,拧腰,沉肘! 死人刀拖着一道惨厉弧线,以最基础的“袈裟斩”形态,但蕴含了他全身筋肉拧成一股的爆炸性力量——断石之构·碎!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一次,是毫无花哨的竖劈!刀锋撕裂空气,带着最原始的破坏欲,斩向千夜因撩镰而暴露的后颈!围魏救赵! 千夜感受到了背后那如同山岳崩塌般的恐怖威胁!若不收手,必死无疑! 他不得不生生中断了反撩惊轲的动作,身体强行侧闪,同时巨型镰刀划了一个圆弧反背去格挡那致命斩击! 嗤啦! 惨烈的声音再次响起! 死人刀的锋芒虽然被镰柄勉强格挡偏斜,但那沛然莫御的“碎”字劲力,加上刀刃本身的锋锐,仍旧撕开了千夜后背本就破损的锦服,带起一片血肉!深可见骨的三道巨大血口狰狞地绽开! “呃啊——!!!”千夜痛得浑身一颤,动作再次变形!但他如同受伤的恶狼,爆发出濒死般的凶狂!他硬吃了这几乎将他劈开的一刀,不退反进! 借着刀哥全力劈斩后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僵直缝隙,右膝如同毒龙出洞,带着全身的重量和势头,狠狠撞向刀哥的胸膛!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颤的撞击声! 刀哥高大的身躯剧烈一震,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哇!”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那刚猛无匹的膝撞,足以撞碎常人胸骨! 即便以他强横的体魄防御,也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前金星乱冒!本就在林外战场搏杀许久,没了多少力道,这一下更是雪上加霜。 他踉跄着倒退数步,手中死人刀拄地支撑,才勉强没有倒下,但已成了血人,显然失去了再战之力! 解决了最大的威胁刀哥,千夜剧烈喘息着,后背、侧肋鲜血狂涌,整个人如同血池中捞出来一般!但他眼中燃烧着一种疯狂的忠诚火苗!死死盯着刚刚拔出长虹剑、胸口爪伤被牵动再次沁出大股鲜血、同样摇摇欲坠的惊轲! 喜欢重生之我在燕云做少东家请大家收藏:()重生之我在燕云做少东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6章 以牙还牙 “小子……轮到你了!”千夜的声音如同破风箱般刺耳,每一步踏地,都带出一个血色的脚印。他不再挥舞那沉重的镰刀,反而再次抛下兵器!因为两人都清楚,彼此连提起武器的力气都快没了! 长虹剑与鬼哭镰同时被沉重的血泥沾染,脱手跌落在地。 千夜那被江无浪指剑划开的腹部创口在方才激烈的动作下再次绷开,血水混着冷汗浸透了半身,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出烧灼般的剧痛。 惊轲更是凄惨,胸口那五道深可见骨的爪痕如同裂开的恶口,随着他急促的喘息不断涌出新鲜的血浆,染红了前襟大半。 但两人的眼中都只剩下对方!刻骨的仇恨和对李祚的忠诚将痛感压榨到了极限! “呃啊——!” 千夜喉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率先扑了上来!他像一头濒死发狂的野狼,不再顾及招式,整个身体的重量前倾,右拳如同攻城锤般不顾一切地砸向惊轲的面门! 惊轲瞳孔骤缩,剧痛让他反应慢了半分,但他骨子里的凶性被彻底点燃!他不避不让,在千夜拳头砸中脸颊的刹那,也猛地拧腰欺近,将身体最后一股力气都灌注在右拳上! 砰!噗! 两个沉闷得让人牙酸的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 千夜的拳头狠狠砸在惊轲颧骨上,惊轲头猛地一偏,牙齿松动,眼前顿时金星乱冒,咸腥的血丝立刻从他嘴角溢出。 但惊轲的拳头,更重、更狠! 结结实实地捣在了千夜本就重伤的腹部伤口上!拳头深陷进去,如同捣进了滚热的浆糊! “呃…呕…” 千夜的脸色瞬间由赤红转为死灰!腹部的剧痛如同灵魂被撕裂,他佝偻起来,一大口混着胆汁的污血狂喷而出,溅了惊轲满头满脸! “你…该死!”千夜剧痛中暴怒,趁着惊轲被他喷血模糊视线的瞬间,布满血污的双手闪电般伸出,一手死死抓向惊轲流血不止的左肩伤口! 五指如同铁钩般抠了进去!另一只手则顺势搂住惊轲的脖子,狠狠下压!目标是拧断! 撕心裂肺的痛从左肩传来!惊轲感觉自己的伤口被撕开了更大! 他强忍剧痛,头颅被狠狠下压的瞬间,左臂猛地屈肘上顶!坚硬的肘骨如同攻城锥,带着破风声——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惊轲的肘尖凶悍地撞在了千夜的下颌骨上!千夜的头猛地后仰,抓着惊轲肩头的指骨瞬间松开,搂脖的力道也骤然减弱!鲜血混合着碎牙从他口中喷出! 惊轲趁势,被抓住脖颈的头部猛地向上发力——如同挣脱陷阱的猛虎!坚硬的额头颅骨带着同归于尽的绝望,狠狠撞在了千夜因后仰而暴露无遗的鼻梁和眉骨之间! 咚! 那声音如同两个硬木桩相撞!沉闷而恐怖! 千夜整张脸都几乎塌陷了下去!鼻梁粉碎,眉骨开裂,滚烫的鲜血糊住了他的眼睛!他像被抽掉了筋的虾子般,向后踉跄仰倒。 但千夜没有倒下! 在倒地的瞬间,他仅存的那只血红的、被血浆糊住的眼珠,爆射出无比疯狂和执念的光芒——“主上……” 他竟靠着最后的意志,左脚强撑地面,右腿如同濒死蝎子的毒刺,带着全身残存的重量和离心力,狠狠踹向惊轲膝盖外侧极其脆弱的韧带!这是拼着同归于尽也要废掉对方行动能力的毒辣一脚! 惊轲刚刚撞出额头破敌,脑袋也嗡鸣不止,眼看那刁钻狠毒的蹴击袭来!避?根本无处可避!膝弯处的脆弱剧痛会让他瞬间失去平衡!而旁边就是冰冷的尸体和昏迷的刀哥! 电光火石间! 惊轲竟放弃了格挡!他借着额头撞击的冲势尚未回落,整个人顺势前扑!如同扑食的猛兽!完全不顾那踹向膝弯的致命一脚,双手张开,如同铁钳! 噗!砰! 两下重击再次同时命中! 千夜的蹴击确实凶狠异常,脚尖狠狠铲在惊轲膝弯外侧!惊轲腿筋剧痛如同断裂,半边大腿瞬间麻木,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摔扑! 但就在他前扑的同时,他的双臂如同巨蟒般死死箍住了千夜的脖颈!身体全部的重量加上摔扑的惯性,狠狠砸在了千夜仰倒的身上! 千夜被这突如其来的泰山压顶撞得眼前发黑,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更要命的是,惊轲那双铁臂死死勒紧了他的脖子!没有内气,纯粹靠肉身濒死的爆发力!他要生生勒断这叛徒的脖颈! “嗬…嗬…”千夜的脸瞬间因窒息紫胀!青筋血管爆凸在额角和满是血污的脸颊! 他仅剩的手臂在身侧的地面泥泞中疯狂抓挠、捶打! 另一只手则拼了命地去抠、去抓惊轲勒紧他脖子的手臂,指甲深深嵌进皮肉里,试图掰开这致命的绞索! 惊轲的身体压住千夜的挣扎,任凭对方指甲在自己手臂上撕出条条血痕,任凭自己塌陷流血的胸膛隔着单薄染血的衣物紧贴着千夜同样重伤的身体! 剧痛如同潮水,一浪高过一浪侵袭着他的神经,膝弯的剧痛让他左腿如同灌铅般麻木!唯有那双勒紧敌人咽喉的手臂,肌肉因极致用力而剧烈痉挛抽搐,却纹丝不动!带着刻骨的仇恨与执念!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千夜忽地停止挣扎双臂上抬,双手做蛇嘴状打向惊轲双耳,这一击不迅猛,但是惊轲太过执着于勒死千夜,并未防备,双手砸下,惊轲耳鸣头晕。 千夜趁着惊轲力道变小的间隙挣开束缚,反将惊轲压在身下,一拳拳朝着惊轲脸上招呼,“莫以为姓赵的就保得住你,不羡仙早晚都会再次毁灭!” 此时的惊轲在剧痛下强行稳住心神,连挨好几拳后,眼睛也被血渍模糊,但精神清明了起来。千夜依旧在挥拳,但这一拳没有砸到惊轲的脸上,反而被惊轲抓住右手,一个用力抛摔在一旁地上。 惊轲也不言语,强撑起身,右手抓住千夜左腿,左臂手肘狠狠朝着千夜膝盖砸去! “这一下,为了不羡仙死去的乡亲!” “咔嚓!” “啊——”惨叫声响彻夜空,千夜挥动右臂胡乱攻击。 惊轲趁势抓住,用尽浑身力气,将其砸向自己左膝。 “这一下,为了不羡仙死去的游侠!” “啊——”一臂一腿的骨折让其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惊轲晃晃悠悠起身,拔出不远处插在地上的长虹。“千夜,你杀我亲人害我好友,让我家破人亡,你——死不足惜!” 千夜似乎也放弃了抵抗,口中还咳着鲜血,“呵呵,没……没关系,只要能替主上分忧。” 惊轲靠近,双手持剑。 千夜笑得开怀,“惊轲……你杀了我,就是杀了……” 千夜话还没说完,惊轲就用尽全身力气刺向她的脖颈,“扑哧——”,鲜血狂涌。 “寒香寻……”千夜眼中的神采如同被风吹熄的烛火,迅速黯淡、熄灭。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抽搐,喉部的创口随着每一次痉挛而喷溅出更多的血沫。 惊轲保持着最后刺剑的姿态,仿佛全身的骨骼都在这倾尽所有的一击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剧烈地喘息着,鲜血从胸口的爪伤不断滴落,几乎与对面喷涌的颈血混在一起。 惊轲猛地抽出长虹剑! 嗤——! 血如泉涌! 千夜那彪悍却已残破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的支撑,带着无边的遗憾与未竟的使命,轰然向后方栽倒下去!重重地砸在冰冷泥泞、沾满他与无数人鲜血的残破林地上,激起几点暗红的泥点。 这个秀金楼最阴狠、也最忠心的暗影头目,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为他的“主公”争取时间后,终于在这片见证了太多背叛、杀戮与挣扎的竹林里,走完了其残酷而忠诚的一生。 惊轲拄着染血的长虹剑,单膝猛地跪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动着胸口的致命伤,痛得他眼前阵阵发黑。他望着不远处地上昏迷不醒的刀哥,又望向千夜那逐渐冰冷的尸体,喉头涌动,却再无力发出任何声音。 喜欢重生之我在燕云做少东家请大家收藏:()重生之我在燕云做少东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7章 既分高下 金陵城外,莽莽竹海深处。月光奋力穿透密叶,将林间弥漫未散的血腥和断竹败叶染成一片凄厉的暗红。 风过竹梢,沙哑呜咽,宛如大地低泣。 玄豹的毙命、林外震天的喊杀声,那惊心动魄的惨烈如同被一层沉重的死寂覆盖,只余惊轲拖拽着刀哥、缓慢而坚定走向最终宿命的脚步声,遥遥传来。 竹叶飘零的空地上,两道身影静静对峙。 李祚,一身玄色锦袍浸满暗沉血污,胸前伤口狞撕裂,边缘卷起皮肉,随着他每一次沉重的呼吸微微颤动,有新鲜的血珠渗出。 他手中霜啼刀斜指地面,幽蓝的刀锋映着残阳,光芒已暗淡数分,但那刀锋的指向,凝固如冰,锁定前方。 江无浪,如磐石般矗立。古朴长剑垂于身侧,剑尖一滴浓稠的暗红液体,无声滴落在枯叶上,留下污迹。 他的衣衫同样破碎染血,左臂一道浅浅血口正是先前所付代价。他的面色沉静如深潭,唯有一双眼睛,燃烧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刻骨仇焰,死死钉在李祚身上。 空气粘稠得几乎凝滞,沉重得压垮每一片飘落的枯叶。 没有逃亡者,亦无追赶者。 这里是江南,金陵城外。北望是滔滔长江,更远是占据中原、如日中天的大宋疆土。 李祚心中那念念不忘的盟友“漠北”,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混乱边陲。他们身处的地点,注定了李祚此战的目的绝非逃生。 他是困兽,更是绝境中犹有獠牙的暴君。他必须杀了眼前的江无浪! 无论江无浪死后还有多少追兵,无论大宋会对江南国有怎样的行为,无论秀金楼还能存在与否!杀江无浪,是支撑他此刻濒临破碎身躯的唯一执念! 江晏亦无需言语。仇人就在眼前。王清英姿勃发的笑颜,惨死在秀金楼的冰冷,与眼前李祚这张沾满血污、扭曲怨恨的脸重叠。 他等待这一刻太久太久。什么宗师风度,什么气度谋略,尽皆摒弃!唯剩手中剑、心间火! 目光交汇!杀意凝聚到极点! 几乎是同一瞬间!两道身影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同时撞向对方! 当——!!! 刀剑交击的震鸣撕裂寂静! 李祚霜啼刀光猛然爆发!幽蓝寒芒裹挟着一股霸道诡异的震动之力,刀式变幻如同鬼魅缠丝! “无相神功·缠丝夺魄!” 万千虚影层层叠叠,缠绕绞向江无浪全身!不求一击必杀,意在迟滞、消耗! 江无浪身如磐石不动!古剑嗡鸣!朴实无华的一记横断云山悍然迎上! 剑身沉稳如山岳,无名心法运转到极致,凝聚一点的精纯内力透过剑身勃发!剑尖在微不可察的震颤间,精准点破一道又一道缠绕的丝缕刀罡! “嗤啦!”撩阴刀阴险至极地自下方撩起!幽蓝刺骨,直取江无浪小腹! 江无浪身形瞬间后仰,腰肢折成一张硬弓!“魁星踢斗”!左脚如毒龙出洞,闪电般踢向李祚握刀手腕!李祚收腕变招,“力劈华山”!刀势转为沉重霸道!当头斩落! 江无浪踢出的脚顺势踏地,身体借力如鹞子翻身般腾挪避开锋锐!古剑同时化作一点寒星,“仙人指路”刁钻地刺向李祚肋下气门! 李祚刀势未尽强行扭转!反手一记凶狠的反臂刀! “铛!” 火星在幽蓝刀锋与古拙剑尖炸开! 两道身影在狭窄的空间内展开了最顶级、最致命的攻防转换! 刀光如霜冻幽魂,寒气蚀骨,刀法在力劈华山的刚猛与撩阴斩的阴毒间无缝切换,缠丝刀如影随形试图锁困纠缠。 剑影似古拙雷霆,沉重凝练。没有华丽之名,却蕴藏玉带缠腰式的防御圆融、苍鹰望月般的迅猛突刺、鹞子穿林步的灵巧腾挪。每一剑都点在对方旧力刚过新力未生的刹那要害! 竹林在他们狂暴的破坏力下呻吟、崩碎!刀气剑气纵横交错,碗口粗的青翠灵竹如同被巨兽啃噬撕裂,纷纷断折、爆裂! 泥土石块混合着破碎的叶片冲天而起,又被激荡的气流无情荡开!方圆数十丈的地面上,留下了深刻的刀痕剑迹和被内力震出的坑洼! 真气剧烈碰撞带来的轰鸣声响彻竹海深处。 这是宗师境界的全然绽放!是将毕生修为与燃烧生命的意志都灌注其中的绝命厮杀! 然而—— 李祚的喘息如破败的风箱,每一次吸气胸口的爪痕都撕扯着肺腑,剧痛使他脸庞肌肉抽搐。强行催鼓接近枯竭的无相真气,让他的额角青筋暴凸,汗水混合着血污从鬓角滚滚滑落。 他眼中的狂怒炽热,盖不住那份源自丹田的沉重空虚感。 江无浪的剑依旧沉稳,但速度肉眼可见地迟缓了一丝!追击玄豹、指剑救惊轲,以及此刻与李祚毫无保留的对轰,正疯狂榨取着他强悍底蕴! 心头那股日夜焚烧的复仇业火,在极致的消耗下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噬脏腑!喉头不断有甜腥的铁锈味涌上嘴角,被他死死抿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百招!两百招?! 动作逐渐慢了下来! 李祚的一记“缠丝夺魄”,原本如潮水般无孔不入的刀影变得稀疏、凝滞。被江无浪一记简单迅疾的平刺——一点寒梅——硬生生刺穿了核心虚影!剑尖划过李祚破烂的衣袖,带出一蓬细小的血珠! 江无浪的“玉带缠腰”圆转稍慢,霜啼刀幽冷的寒气擦着肋下掠过,锦袍裂开一道尺许长的口子,寒意刺肤! 再无一丝真气外放的华光!纯粹是肉身的搏杀!是烙印在骨髓里的战斗记忆在压榨最后的气力支撑! 呼!李祚的力劈华山当头斩下!没有了开山裂石的威势,只剩沉重和迟滞。 呼!江无浪的苍鹰望月刺向咽喉!轨迹清晰可辨,剑尖的颤抖泄露了疲惫。 当!!! 两具疲惫身躯携带兵刃的沉重撞击!不再是金铁铮鸣,如同两块顽石沉闷地碰撞! 巨大的反震力将两人同时掀开! 蹬蹬蹬!李祚连退五六步,霜泣刀噗地一声拄进泥土才稳住摇晃的身形,一口逆血终于没能压制住,从紧咬的齿缝中喷涌而出,溅落在刀柄上。 蹬蹬蹬!江无浪同样踉跄后退,脊背重重撞在一根仅存的粗壮断竹桩上,发出一声闷响,震落簌簌枝叶。他剧烈地咳嗽起来,黑红的血沫无法抑制地从嘴里涌出。 短暂的死寂。只有粗重、如同破洞风箱般的喘息,撕裂着林间的死寂。 两道目光再次于空中狠狠相撞!依旧是不死不休!但都清晰地在对方眼中捕捉到了自身疲惫、破碎的影子。 “嗬……”李祚用手背重重擦去嘴角的血迹,咧开一个充满血腥、扭曲且无比恶毒的笑容,白牙上还沾着血丝,“江晏……看看你我……都成什么样子了?哈哈哈……疯子!你跟王清……都是疯子!” “……” 江无浪没有回答。他喘息着,死死握紧冰冷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失去血色。那压抑了太久的滔天仇火与义父和同门惨死的画面,在濒临极限的身体和心灵中猛地点爆!化作了最后一击的决绝! 李祚看到了江无浪眼中那几乎燃烧起来、吞噬一切的仇恨! 他脸上那恶毒的笑容陡然凝固,眼神变得比冰还要冷,只剩最后一丝玉石俱焚的疯狂!他也一样!积蓄最后残存、如同风中之烛般的内力与生命之火,全部涌入霜啼刀! 喜欢重生之我在燕云做少东家请大家收藏:()重生之我在燕云做少东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8章 也决生死 动了! 几乎不分先后! 李祚爆发出不似人类垂死的速度!霜啼刀幽光乍现!不再是诡道!而是最凶狠决绝的直刺!人随刀走,化作一道扭曲视线的幽蓝残影!直撞江无浪心口! 舍身刀·透骨刺! 江无浪双脚猛蹬身后竹桩!身体不退反进!腰背挺得笔直如旗枪!所有剩余的力气、意志、甚至生命源质,都凝聚于古剑那锋芒一点!身体绷紧如满弓射出的巨箭! 一往无前·无悔! 没有呼喊!没有招式名!只有两道燃烧生命最后薪火的身影,带着不杀对方绝不罢休的信念,在空中决绝地对撞! 噗嗤——!!!! 沉闷到令人头皮炸裂、骨髓发寒的穿刺声! 时空仿佛定格。 江无浪的古剑,自李祚心窝刺入,带着穿透骨骼筋肉的滞感,冰冷锐利的剑尖带着粘稠的血液和碎裂的乳白骨渣,“嗤!”的一声,自李祚后背透出足有尺余! 李祚的霜啼刀,闪烁着最后一点幽光的刀刃,悍然劈入了江无浪的左肩胛骨深处!沉重的刀锋切开皮肉、撕裂肌腱、深深卡在肩胛骨上!几乎将他左肩卸开一半! 巨大的冲击力扭曲了他们落地的姿态。 两人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紧紧捆绑在一起的祭品,踉跄着,彼此支撑又互相拖拽着对方沉重的伤躯,最终失去平衡,面与面、肩与肩地狠狠撞在一起,然后如同被伐倒的两段朽木,轰然翻滚着摔倒在冰冷淤积着血水的残破林地上! 哐啷!霜啼刀脱手甩出,染血的幽蓝刀锋斜插在染血的泥土中,刀柄犹自嗡鸣。 江无浪的手依旧死死握着洞穿李祚的古剑剑柄,两人的身体因为这柄贯穿之剑以一种极其别扭而血腥的姿势纠缠着。 血腥味浓烈得令人窒息。 嗬…嗬…嗬……嗬…… 沉重的、如同残破风箱强行开合的粗重喘息声,从两个紧紧抵在一起的胸腔中艰难地挤出。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身体撕裂般的剧痛和喉咙里血沫翻滚的粘稠声响。 滚烫的血液不断从贯穿的剑孔和撕裂的肩口涌出,在李祚玄色锦袍和江无浪灰白衣衫上迅速泅开大片的湿迹,又蜿蜒流下,渗透进身下冰冷的泥土。 江晏的脸几乎贴在李祚的胸膛上。意识已处于混沌的边缘。肺像是被彻底浸透的血浆堵塞,每一次吸气都异常艰难凶险。视线模糊,失血和剧痛让沉重的眼皮只想合拢。 握剑的手……已经感觉不到了,剑柄上温热的粘腻感像是属于另一个人的肢体。 李祚的身体在剧痛中猛地抽搐了一下!他拼命地、极其困难地抬起了半截脖子,浑浊泛着血丝的眼球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张紧贴在自己胸前、失去血色、嘴唇不断咳出暗红血沫的脸! 他想笑,却只从喉咙深处挤出一连串破碎如漏气的“嗬…嗬…”声。 就在这时!那阵缓慢、吃力、带着沉重拖拽声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再次顽强地、一丝丝地钻进李祚开始消散的听觉里。 笃……笃……嚓…… 在那因气血逆流而昏暗扭曲的视野边缘,在翻倒视线中那片破碎的竹桩、血染的乱叶背景里…… 那个少年!那个浑身浴血、几乎不成人形的惊轲! 正以一种令人心惊的顽强,背负着沉重的刀哥,一步…一步…艰难无比地朝这个方向挪近! 每一步,他的身体都如同在承受千钧重压,摇晃着、低垂着头,血水仍顺着他被贯穿的肩胛边缘渗透出来,混杂着不断滴落的汗水。但他咬着牙,脚步虽慢,却没有丝毫停顿。 那双被血糊住的眼睛,从低垂的眼皮下抬起,隔着弥漫的烟尘与残存的战意余烬,死死地锁定了地上纠缠的两个人影,锁定了那个身中穿心一剑的李祚!目光如冰冷的铁锥! 惊轲背着重伤昏迷的刀哥,缓缓逼近。李祚残缺的意识清晰地“认”出了刀哥那彪悍而此刻却软绵绵垂下双臂的轮廓。 时间…… 李祚涣散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最后的念头如同冰水浇头! 杀了江无浪又如何?终究被这少年……被这逆贼……如同收尸人一般,亲眼见证了他最后的挣扎……见证了他这所谓霸主如同野狗般咽气的终局! 一股冰冷彻骨、混杂着无边无际的绝望、失败与无法言喻的耻辱,裹挟着剧痛,蛮横地灌入了他残存的生命之火! 他的眼睛蓦然瞪到极致,仿佛要看清那走近的少年脸上每一丝对他李祚结局的冷漠与审判!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似乎想咒骂,却只呕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污血,喷溅在江无浪已经失去意识的脸颊上。 紧接着,那最后的、凝聚着复杂到极致情绪的光芒,如同被寒风吹熄的烛火,在李祚瞪圆的瞳孔中,迅速黯淡、熄灭。所有的怨恨、野心、暴戾、算计,连同他那微弱挣扎的生命,都彻底凝固在那张灰白僵死的脸上。 胸膛最后一丝微弱的起伏,归于彻底的沉寂。唯有那支贯穿他胸腔的冰冷剑刃,还兀自折射着上方惨淡的天光。 江无浪亦无动静,与李祚抵面而倒,侧脸贴着李祚冰冷的胸膛。意识如同沉入冰冷漆黑的深渊之底。只有微微弯曲的手指,无意识地嵌进了身下混合着血水的泥泞之中。 那沉重、拖沓、承载着伤痕与血腥的脚步,在死寂之中,一步步踏碎了这片惨淡的宁静,终于……在倒伏的两人身前,停了下来。 喜欢重生之我在燕云做少东家请大家收藏:()重生之我在燕云做少东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9章 就快结束了 惊轲走到江晏身前,蹲下身子,沾满血污的右手在同样污浊不堪的衣服上蹭了蹭,抚上江晏的脉搏。 “呼——”他长舒一口气,“还好,我就说我江叔天下无敌。” 语罢,他右手迅速在江晏身上的几处大穴点过,“刀哥,你跟江叔一起躺会吧。” 少年自顾自地说着话,将背后的伊刀放在江晏身旁,伊刀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惊轲简单包扎,但此时也是昏迷不醒。 惊轲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一旁的李祚,“你输了。” 李祚嘴角的鲜血依旧在不停的往外溢出,惊轲伸手替他点穴止血,“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大唐气数已尽,虽说人定胜天,但也不是你这样搞的啊,莫非李淳风跟袁天罡的话你都不信?” 李祚大口喘着气,“为何……不让我死……”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想跟你聊聊。”惊轲一屁股坐在李祚身旁,“好好的宴会,被你搞成这样,真的很浪费,百姓食不果腹,你身居高位,应当为百姓考虑才是。” “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教训我了……” “呵呵,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去过萤渊,见过你那位忠实的仆人,见过了孙不弃的手稿和柳青衣的信。” “你想说什么?” “你本可以偏居一隅,治理江南,积蓄实力,拿下吴越,然后北上徐徐图之,但你听了孙不弃的谗言,妄图寻找那长生之道。” “大唐……只能是李家的大唐……” “唉,”惊轲双手撑地,抬头看向天空,“皇帝也是人,一样有生老病死,大唐能雄踞神州,全凭这百年来的贤能皇帝,强如秦皇汉武,也有入土之时。” “咳咳……你跟他,还真像。”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我就是我,这天下厉害的人很多,刘邦平民出身,一样建立了汉朝,这天下不是一个人或者是一个姓氏的天下。” “那这天下是谁的……” “嘿,小老儿,枉你活这么大岁数,这天下,自然是天下人的天下。” “天下人的……天下。” 惊轲很臭屁的朝李祚挑了挑眉,“是啊,我其实没想过要报仇或者怎么样,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让千夜去袭击不羡仙,不该抓走红线,我不管她身上流着谁的血,不管她到底是谁的孩子,你既然做了,就要付出代价。” “呵呵……你也……付出了代价。” “是啊,我也付出了代价,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好友。所以啊……”惊轲扭头,和李祚四目相对,“你必须得死,秀金楼荼毒中原江湖已久,各门各派都有被尔等蛊惑的弟子。” “呵呵,那是他们心智不坚。” “是啊,不过是被你李祚利用的棋子罢了,没什么好说的,死有余辜。” “咳咳,”李祚也笑了,笑得狡黠,“放心,我死了,一样有人会前赴后继的接我的班,你还年轻,要走的路……咳咳……还长。” 惊轲也不恼怒,他知晓李祚定然藏有后手,“没关系,有生之年,必然铲除所有秀金楼余孽,让他们,跟你在地下相聚。” “唰——”长虹出鞘。 惊轲站起身,剑尖抵在李祚脖颈处,“惊轲——请唐哀帝陛下,赴死!!!” “好……好啊……”寒光一闪,李祚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原来这就是死的感觉吗?弟弟,青衣,我来了……” 骨碌碌,李祚的脑袋滚落到一旁。 剑锋上的血珠滚落,砸在李祚失去生机的、尚带着一丝解脱与扭曲不甘之色的头颅上。 惊轲弯腰,用染血的左手提起那头颅的头发。头颅的重量沉甸甸的,连接处断口粗糙,血液温热黏腻地染红了他的手掌和前襟。没有多余的情绪波动,他只觉得异常疲惫,仿佛全身的骨头都在哀鸣。 他将长虹插回腰间,不再看地上那具无头的尸身,还有旁边同样倒下的江无浪与伊刀。林间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刀哥昏迷的微弱呼吸,以及地上江无浪偶尔因伤痛发出一两声无意识的轻哼。 “撑住…马上就结束了。”惊轲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身边的人听。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呛得他喉咙发紧。 强行压下胸腔的剧痛和左腿膝弯处几乎断裂的麻木感,他拖着那条快要废掉的腿,一步步朝着竹海外围——那传来隐约喊杀声的方向——走去。 步履艰难,一步一血印。右手提着那颗仍在滴血的头颅,成了他残破身躯前行中一个刺眼而沉重的注脚。 ……………… 金陵城去往清风邑的那片开阔地带。 御林军身着暗青色的札甲,高举着李煜的大旗,军阵严密,在数位中层军官的指挥下,正死死抵挡着如潮水般冲击阵型的玄甲军! 李祚精心布置的玄甲重骑失去了冲撞优势,却凭借精良的装备和悍不畏死的疯狂,化作步卒,用沉重马槊和锋利横刀,不断凶狠地撕扯着御林军的防线。 双方人数相当,战况陷入僵持的胶着,每一刻都有士兵惨叫倒下,刀枪碰撞声、喊杀声、垂死的呻吟声混作一团,泥土在无数脚步下早已被踩踏成红色的泥浆,血腥味浓烈得化不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惊轲的身影在交错的竹影中隐现,当他拖着残躯,出现在一处能够清晰俯瞰整个战场的、稍高的断崖边缘时,下方的厮杀声仿佛都停滞了一瞬。 他身上褴褛的衣衫被染成骇人的赤黑色,脸上几乎被血污和泥灰覆盖,唯有那双眼睛,隔着混乱的战场和弥漫的尘埃,锐利如鹰隼。而他手中,赫然提着那颗令所有玄甲军士魂飞魄散的——李祚的头颅! “李祚——伏——诛——!” 惊轲用尽此刻肺腔内所有的空气,汇聚成一声沙哑、破败,却带着惊人穿透力的咆哮!这声音如同惊雷般瞬间压过了喧嚣的战场,在每一个浴血搏杀的玄甲军士耳边炸响! “看!!!”一名眼尖的御林军指着崖边那个提着脑袋的血色人影嘶吼道。 几乎所有的玄甲军士兵,无论正在厮杀还是准备冲击,都下意识地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战场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那狰狞的头颅,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那张曾经代表他们誓死效忠、代表着“唐”之复兴希望的、此刻却已然灰败冰冷的王的脸! “主…主上?!” 一位正高举马槊、须发戟张的玄甲军校尉,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手中的马槊“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陛下……陨了?!” “不可能!!” 惊呼、质疑、瞬间转为无法言喻的巨大恐慌和绝望,如同瘟疫般迅速在所有玄甲军士心中蔓延! 支撑他们死战的信念核心,轰然崩塌! “当啷!”又是第一声。 一名年轻的玄甲军士卒面如死灰,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和灵魂,手中染血的横刀无力地掉落在血泥之中。 连锁反应开始了。 “当啷!”“当啷!”“哐当!”… 兵器坠地的声音如同密集的雨点,在玄甲军阵列中连成一片!刚才还悍不畏死的战士,此刻一个个茫然失措,如同丢失了魂魄的傀儡,丢掉了手中的兵器,木然地站在那里。许多老兵更是直接跪倒,掩面痛哭,或是朝着头颅的方向失魂落魄地跪拜下去。 “弃械投降者!不死!” 御林军阵中传出军官威严而洪亮的声音。军士们迅速变换阵型,从防御转为包围,刀枪寒光闪烁,指向失去了所有斗志的敌人。 投降的潮水迅速蔓延。绝大部分玄甲军士在失去首领和精神支柱后,选择了生路。 然而,并非所有人! “主公啊——!”一彪悍异常的玄甲猛士发出野兽般凄厉的嘶吼!他不顾周围士兵丢弃武器,双眼赤红,挥舞着沉重的长柄陌刀,疯狂地朝着御林军军阵撞去!“跟这帮狗贼拼了!!为主公尽忠!!” 喜欢重生之我在燕云做少东家请大家收藏:()重生之我在燕云做少东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0章 困兽犹斗 紧随其后的,还有数十名同样死忠于李祚、或是手上血债累累自知投降也难逃一死的悍卒!他们爆发出最后的疯狂,如同一小股绝望的洪流,狠狠地撞在了御林军收紧的包围圈上! 噗嗤!噗嗤……! 迎接他们的是冰冷的枪林刀丛!困兽犹斗虽然惨烈短暂,但在精锐方阵和压倒性的数量面前,只是溅起几朵刺目的血花! 那为首猛汉身披数创,陌刀砍翻两名御林军后,便被数根长矛刺穿胸膛,不甘地瞪着牛眼,重重倒下。他身后的数十人,也很快淹没在整齐的劈砍和枪刺声中,变成了地上的又一片残缺伏尸。 惊轲在高处冷冷注视着下方战场发生的一切。他没有阻止这场短暂的流血,这是他给李祚最后的敬意——允许他的死士全了一个君臣之义。血债已经够重,不差这一点。 当最后一点抵抗被碾碎,整个御林军的包围圈中再无刀兵之声,只剩下玄甲俘虏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抽泣。 惊轲将手中沉重的头颅抛给一名迅速上前的御林军校尉。他不再理会这里的事,强忍着身体撕裂般的痛楚,在两名御林军士卒的主动扶持下,离开断崖,朝着竹海外围更开阔的战场——那片集结了秀金楼杀手、投靠李祚的各派江湖亡命徒、以及李煜麾下更多江湖势力的混乱战圈——蹒跚走去。 ……………… 竹林外,月光比林内惨白许多,映照着一片更加混乱、也更加血腥的修罗场。 这里不像玄甲军列阵整齐的死斗,更像是一场疯狂的绞肉机。 断肢残骸随处可见,各种奇门兵器散落一地。穿着各色装束的人在厮杀、在逃亡、在痛吼。 秀金楼的黑衣杀手如同隐藏在林间的毒蛇,毒镖暗箭乱飞;投靠李祚的江湖败类们则疯狂嗜血,如同红了眼的豺狼,与惊轲一方的侠士、门派弟子激烈绞杀,战至癫狂。 惊轲在御林军百人队的护持下踏入这片修罗场边缘。尽管他已经摇摇欲坠,他的存在本身就如同一面特殊的旗帜。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用尽全力吼道:“李祚——已死——!!投降者——不杀——!!!” 声音在混乱的杀声、惨叫声中显得有些单薄。 战场上所有人的动作都凝滞了一瞬。 许多李煜一方的武人士气大振。许多秀金楼的死忠和亡命徒,则露出了难以置信或是死灰般的绝望神色。 “放下武器!投降!”惊轲继续高喊,声音嘶哑得如同刮铁,“李祚倒行逆施!尔等何苦赴死!想想尔等妻儿父母!放下兵刃,尚有生路!”他试图用理性唤醒一部分人。 效果……微乎其微。 短暂的停顿后,厮杀反而更加暴烈! “给主公报仇!”一个浑身浴血、脸上戴着秀金楼鬼面具的剑客嘶吼着,反手劈翻了两名试图靠近劝降的李煜方侠客。 “放屁!老子杀了你们这么多人,投降也是个死!拼了!”一个手持奇门分水刺的亡命徒狂笑着,用同归于尽的打法撞入人群中,搅起一阵腥风血雨! “惊轲小辈!杀了你又如何?!”更有人认出了惊轲,红着眼睛,拼着挨了一刀一剑,竟朝着他被御林军护在核心的方向冲来!数道身影紧随其后! 投降?对这些人而言已是奢望。 他们是李祚最阴冷的爪牙,是江湖中最无法无天的败类,身上早已沾满洗不尽的鲜血。 李祚的死对他们而言不是解脱,而是断绝了最后一线回头的希望,只余下亡命奔逃或玉石俱焚! 惊轲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他看到了人群深处,柳青与几个同样绝望的秀金楼主事试图组织人手突围;他看到了几个凶名赫赫、曾在江湖制造无数血案的魔头,在屠杀围攻他们的侠士。最后一点悲悯也被冰封。 “执迷不悟,冥顽不灵!”惊轲的声音冰冷如铁石,再无丝毫动摇。他霍然拔出腰间的长虹剑,指向前方那片疯狂嗜血的混乱人群: “御林军!诸君!听令!” “所有未放下武器、未跪地投降之秀金楼余孽,及其党羽!” “格杀——勿论!!!” “杀!!” 震天的喊杀声响应着这道铁血命令!早已忍耐多时的御林军军士,以及在场众多与秀金楼有血海深仇的江湖豪客们,如同潮水般爆发出积蓄已久的愤怒和杀意,凶猛地扑向那些仍在抵抗的死硬分子! 屠杀开始了。失去了统一首领指挥的亡命徒们,在训练有素的军队和大批江湖高手的联手绞杀下,顿时如同被割倒的麦草般倒下。 抵抗虽然激烈凶猛,却难以构成有效的组织,只能困兽犹斗,徒劳地溅出更多的血花。 惊轲拄着冷香站在人群稍后,冰冷的眼神扫视着混乱的战场,仿佛一尊石雕。 他试图记住几个格外凶悍的头目,但战场乱象太快,人影幢幢,血光漫天。他看到那几个凶名卓着的魔头在高手围攻下发出不甘的厉啸,最终爆成血雾。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然而,人太多了! 秀金楼主营倾巢而出,亡命之徒更是来自四面八方!绞杀的血腥吸引了更多的注意力,却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疏漏! 借着夜色和林地的掩护,借着同伴疯狂抵抗吸引火力,一道道黑影如同滑溜的泥鳅,悄然脱离战场边缘,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黑暗的竹林深处! 有人身法诡异,如同鬼魅隐入树影; 有人撕开某种密保药剂扔在地上,炸开一团恶臭黑雾,趁着混乱遁走; 有人干脆用同伴的身体作为盾牌,硬扛攻击,带着一身伤血逃离。 惊轲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些逃离的方向,尤其是几个特征鲜明的人影:那个善于用毒和暗器的“黄泉引路人”;那个身形庞大、在战场上也最显眼的“铁塔”鲁熊;还有一个断了一只手臂、却被数名黑衣死士拼死护着退走的背影——惊轲觉得他有点眼熟,像是某个情报上提到的关键人物,但混乱和伤势让他无法确定。 他知道这些人逃了,这些都是致命的祸患种子! 但他没有力气追了,也没有多余的力量去一个个指认了。 强烈的眩晕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理智,胸口伤处和膝盖撕裂般的剧痛达到了顶峰。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变暗。耳边震天的喊杀声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 他握着长虹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指甲嵌进了掌心。 “惊轲少侠!撑住!”旁边一名御林军校尉发现了他的异样,急忙伸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惊轲嘴唇翕动,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他用尽最后的意志,抬手指向江无浪和伊刀所在的竹林深处方向,只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刀…哥…江…叔……”最后一个字音未落,眼前彻底一黑,身体一软,沉重的疲惫、伤痛和后怕终于彻底淹没了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前栽倒下去。 校尉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周围的喊杀惨叫声依旧震天,血色染红了林外的土地。 天边,月亮已西斜,清冷的光芒照着这片刚刚平息了最核心风暴,却仍在收割战场余烬的人间修罗场,也照在昏迷倒下的少年满是血迹和尘土的侧脸上,他紧皱的眉头,似乎还锁着未尽的杀意与隐忧。 那些趁乱逃逸的身影,如同隐入黑暗的毒蛇,在月光的边缘留下了不祥的痕迹。 喜欢重生之我在燕云做少东家请大家收藏:()重生之我在燕云做少东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1章 余烬 当西斜的冷月艰难地穿透薄云,将更加惨淡微弱的光芒洒向林外战场时,喧嚣与杀伐之声已彻底熄灭。 没有欢呼,没有凯歌。只有一片死寂后缓慢升腾的、令人窒息的哀鸣。 林外开阔地,已彻底沦为修罗道场。 月光惨白地涂抹着大地,却洗不去那厚重粘腻、几乎漫过脚踝的血红。 无数残破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交叠在一起,断了头的,少了四肢的,肠穿肚烂的,将土地浸透成一片暗褐色的泥沼。 断裂的兵刃、崩散的箭头、破碎的衣甲碎片,如同恶战丢弃的垃圾,遍布视野所及的每一寸角落。浓重的血腥味、内脏破裂的腥臊气、混杂着草木燃烧后呛人的焦糊味,拧成一股浓烈而绝望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还能站着喘息的人心头。 “噗嗤——”一声轻响,打破了沉寂。一名须发染血的老迈游侠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朴刀从一个尚在抽搐的秀金楼杀手胸口拔出,带出一股暗红色的血泉。 他看都没看那彻底不动弹的尸体,步履蹒跚地走向下一个生死不明的躯体旁,试探着颈脉。 更多的身影开始在尸山血海中沉默地移动着,翻检着,辨认着,发出短促悲痛的呼号或沉重的叹息。这是在寻找生还者,也在为熟悉的同伴收殓。 “松大哥!这边!” 一名九流门的青年嘶哑地喊着,奋力想将压在同门尸体上的残躯挪开。只见松谷鸣此刻仰面倒在一堆杂物旁,一只手臂软塌塌地垂着,肩膀处血肉模糊,深可见骨。另一只手却还死死扣着一枚碎裂的青铜珠。 他脸色惨白如金纸,呼吸微弱。几个九流门弟子围拢上来,小心翼翼地将他抬起往简易担架上送,人人眼中含泪。 梨园的队伍里,气氛更加沉闷。素来讲究“粉墨登场”的俊雅子弟们,此刻皆是衣衫破碎,沾满血污泥淖。钱弘瑞没有倒下,但也只剩下半边身子拄着断裂的枪杆勉强站立,左臂的伤口只用破布草草缠着,浸出的血已染透半边胸襟。 他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盯着几名弟子小心翼翼收敛起的几具遗体——那是他梨园唱腔最好的净角、最灵巧的花旦……平日里莺歌婉转的水磨腔,此刻只剩风声呜咽。 三更天的玄柒,半靠在一块还算干净的大石旁,脸色阴沉得几乎滴下水来。他胸前缠着厚厚的绷带,隐隐渗血,手中却紧紧抓着两块碎裂的麻布残片。 周围,平日里如同幽魂般安静的刺客们,此刻默默清点着人数,每一次低念“缺……”的声音,都让玄柒的拳头攥得更紧,指节发白。 墨山道的魏神盘坐在地,她的伤主要在腿脚,行走不便。古朴的道袍被撕开好几处,露出了结痂不久的旧伤和新添的剑创。 她闭着眼,嘴唇微动,似乎默诵着什么经文,但紧蹙的眉心和微微颤抖的双手,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与痛楚。 女游侠霍元离脸上划开了一道血痕,皮肉翻卷,但她毫不在意,正用沾了金疮药的布,仔细地为一个重伤的青溪女弟子清理伤口。 那女孩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气泡破裂的嘶鸣,伤势极重,生死难料。霍元离的手很稳,眼神却空洞而疲惫。 清风驿据点方向。一场同样惨烈的厮杀刚刚落幕不久。醉花阴的人员和大宋皇城司的精锐混杂着倒伏一地。 江辞婉的伞断成数截,她本人腰腹部挨了沉重一击,此刻在两名同伴搀扶下,脸色苍白,急促地喘息着,目光却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寻红线的身影,口中只低声念叨:“小红线…” 整个战场,如同一座巨大的、刚刚熄灭的火山口。喷发的狂怒与毁灭之后,留下的是滚烫呛人的灰烬、龟裂的大地和无数沉默的牺牲品。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沉重喘息和失去至亲挚友的无尽哀伤。 每一阵风吹过林梢,都像是为逝者低唱的挽歌。 …………………… “回城!” 李煜立于相对完整的马车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一地哀鸿强行压抑的威严。他的锦衣龙袍上也沾了血点,看着满目疮痍和身后疲惫不堪、死伤近半的御林军,这位未来的江南国主眼中流露出的更多是沉重后怕而非得胜意气。 他最后复杂地看了一眼仍在忙碌收拢伤员、清理战场的江湖众人方向,尤其是瞥见了正被小心翼翼抬走的那个重要身影,眼中复杂之色更浓。他没有再说什么,在重重侍卫护卫下登上马车。 车轮碾过泥泞的血土,带着一片狼藉与肃杀,返回了夜色深沉的金陵城。 金陵城方向。随着御林军的撤离,清风驿和不羡仙停在秦淮河上的巨大楼船,就成了这场风暴后最重要的港湾。 不羡仙巨大的船舱内灯火通明,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和浓烈的草药气息。原本宽敞优雅的厅堂被改成了巨大的急救营。担架排满了地面,呻吟、喘息、压抑的哭声不绝于耳。 青溪的精锐医者与无心谷擅长医治内伤、处理奇毒异症的弟子们,成为了这里最忙碌也最核心的存在。他们面色凝重,步履匆匆,银针在微弱灯光下闪出寒芒,药粉药汤的气味混杂着血腥弥漫。 最宽敞的里舱被清理出来安置重要伤员。伊刀浑身裹满了绷带,尤其是双臂和胸腹处,包扎得几乎看不见原本的模样。 他强健的身体底蕴深厚,虽失血过多、多处骨裂,但气息却出乎意料的平稳悠长,仿佛陷入最深的休眠,只等待力量的复苏。 江无浪的情况要好上一些,他被精纯内力耗尽,内腑震荡严重,身上最致命的伤是肩胛的刀创,但被惊轲第一时间封穴止血、现在敷用了珍贵的断续生肌膏材。他眉头紧锁,即使在昏迷中,那股英武与疲惫也交织在一起。 相比之下,惊轲被安置在一张单独铺了厚褥的床榻上,更像是睡死过去。他身体表面的伤口虽被仔细处理过,裹着大量纱布,但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浅促而紊乱,嘴唇紧紧抿着,没有丝毫醒转的迹象。 他的伤主要在内部,连续爆发的潜能、数次重创叠加的内伤以及对心智的巨大冲击,远比表面的筋断骨折要严重得多。若非他根基扎实无比,百家心法在关键时刻自行护住了心脉核心,后果不堪设想。 喜欢重生之我在燕云做少东家请大家收藏:()重生之我在燕云做少东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2章 月照断肠 一个娇小、穿着朴素浅色衣裙的身影,宛如一座小小的雕塑般凝固在惊轲的床榻前。 红线。 她紧紧挨着床沿跪坐着,两只小手死死攥住惊轲放在被子外的一只手的手指——那只手即使在昏迷中也冰凉刺骨。她的眼睛,自惊轲被人抬上船,安置好后的那一眼开始,就再也没挪开过哪怕一寸。 八岁的女孩,脸上沾着不知何时蹭上的黑灰和泪痕混合的污迹,嘴唇紧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大眼睛因为极度缺乏睡眠而布满了红血丝,肿得像桃子,却没有一滴泪水滑落。 目光就那么一瞬不瞬地锁在惊轲苍白得毫无生气的脸上,仿佛只要稍一错开目光,这个如同兄长、如同她昏暗世界里唯一光亮的老大就会消失不见。 偶尔她会艰难地抬起小胳膊,用袖口小心翼翼地、极轻极轻地去擦拭惊轲额角渗出的一点点微汗,动作轻得像羽毛拂过。 江辞婉强忍着腰腹剧痛,在另一名醉花阴女子的搀扶下,悄悄走进里舱。当她看到红线那小小的、仿佛已被抽走魂魄般僵硬的身影时,心头猛地一阵酸涩绞痛。 “红线…” 她哑着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些,想靠近。 红线动都没动一下,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仿佛根本没听见。她的所有心神,都系在躺着的惊轲身上。 “江姨来了,你看你都……” 江辞婉忍痛又往前走了两步。 “别碰老大!” 一直沉默得像块石头的小女孩却猛地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叫,虽然虚弱却充满了惊惶与敌意! 她像一头受惊的小兽,身体几乎弹起来,用尽力气护在惊轲身侧,那双布满血丝的大眼睛死死瞪着江辞婉,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冰锥般的冷漠和防备! 不知何时,她一直紧握的惊轲右手下方,竟死死压着一把不足寸长的、被打磨得极其锋利的竹片匕首——显然是上船后有人塞给她防身或泄愤的简陋武器。 江辞婉猝不及防,被她吼得僵在原地,看着小女孩眼中那全然陌生、充满创伤的戒备,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她哪里是心寒,她心疼的是这个孩子此刻承受的巨大创伤和无助。 “好…不碰…我们都不碰…” 江辞婉哽咽着,艰难地点头,慢慢地、又心碎地退了出来。她知道,此刻的惊轲,就是这孩子全部的世界,是她唯一抓住的浮木,不容任何人靠近或惊扰。 很快,负责诊视的无心谷弟子进来。红线虽依旧满眼警惕,但当对方拿出针囊和装着药液的玉瓶,示意是为惊轲梳理淤塞经络、滋养内腑时,她绷紧的身体才微微松懈了一丝,却依旧倔强地不肯退开半步,紧握着惊轲的手指,只是小幅度地挪了挪身躯,让出施针的位置。目光依然死死钉在医者每一个微小的动作上,似乎要用目光为惊轲筑起最后一道防线。 …………………… 当黎明将至,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战场上凄厉的呻吟和船舱内压抑的啜泣依旧如影随形。清点仍在继续,死亡与重伤的名单像冰冷的烙印,刻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上。 而此时,夜幕笼罩的金陵城皇宫内,气氛却透着另一种紧绷的沉凝。 刚刚经历了城外血腥一夜,带着一身血腥气与沉重疲惫回宫的李煜,身上的龙袍尚未及更换。金碧辉煌的宫殿灯火通明,映照着他脸上难以掩饰的苍白与不安。 他并未落座在那象征着江南权柄的宝座上,而是焦躁不安地踱步到殿前廊下。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南方的黑夜。 不久,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踏碎了夜的沉寂,一队精锐彪悍、身披大宋制式皮甲、腰挎厚重长剑的军士在皇宫侍卫的引领下,肃杀地穿过宫门前的广场,直达殿阶之下。 为首的将领并未着甲胄,只穿着一身质料考究、纹龙暗绣的玄色常服,身量高颀,面庞棱角分明,一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古井寒潭,沉稳内敛中带着一股久居上位、不容置疑的威势。 他步伐稳健,气度雍然,径直走到神情复杂、强自镇定的李煜面前数步处站定。 “贵属受惊了。”男子抱拳一礼,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有力,带着一种奇特的安定感,“开封府尹,赵光义。”他没有提那更加尊贵的亲王身份,只道出了代表汴京中枢铁血力量的职务。 李煜心头剧震!赵匡胤之弟!亲自来了! 他连忙拱手回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有劳赵府尹远道驰援,孤……铭感五内。”话虽如此,内心却是惊涛骇浪。 汴京派此人亲临,绝非仅仅“支援”惊轲那么简单!对方身上那份从容不迫、如同掌控一切的压迫感,让他感到了比面对李祚叛军更加沉重的压力。 “些许宵小作乱,扰乱江南安宁,吾受国主之令,一则协助惊轲平叛,”赵光义目光平和地看着李煜,语气一转,变得意味深长,“二则……也是听闻江南王公雅集盛况,心向往之,特来拜会江南国主,看看这烟柳繁华之地,谈一谈……大宋如何助江南,真正清扫余孽毒瘤,共保安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言语温和,甚至提到了“雅集”、“拜访”,但他目光中那难以掩饰的精光、身后如标枪般挺立的宋军锐士,以及那句“清扫余孽毒瘤”、“共保安稳”的潜台词,却如同无形的寒刃,刺穿了江南暖湿的春夜空气,让李煜刚历经血战归来的身体,骤然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冰寒。 汴京之虎的爪子,已借着惊轲点燃的这场金陵大火,悄然搭在了江南这脆弱繁华的肩头。 新的风暴,在战后血腥的尘埃尚未落定之时,已然在深宫大殿内悄然凝聚。 赵光义微微侧首示意。身后一名身着黑色劲装、面白无须、眼神锐利如鹰的皇城司骨干,立刻上前一步,双手恭敬地呈上一卷暗黄色的、用明黄丝带束着的帛书! 那卷东西不大,却带着汴京城的尘土气息和不容抗拒的铁血意志,静静躺在托盘中央。李煜的目光落在上面,瞳孔骤然一缩。 夜风拂过宫阙,卷起一丝令人心悸的凉意。殿宇灯火投下的光晕,将这殿前一站一礼两双复杂的眼神,照得模糊又分外明晰。 …………………… 不羡仙楼船。底层的某处相对僻静的舱室内。 目非人抹了把额头细密的汗珠,将最后一根银针从惊轲身上捻下。 她小心翼翼地把银针收入囊中,又拿起一块用温水浸透、拧干的细软棉布,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地,仔细擦拭着惊轲脸上残余的血污灰尘。 他紧锁的眉头似乎在她指尖的温热抚触下,极其细微地舒展了一丝丝。 一旁的线香即将燃尽,留下最后一缕青烟袅袅。 红线依旧跪坐在那里,像一尊凝固的石像。她的眼中布满了浓重的、孩子不该有的血丝,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可她倔强地死撑着,眨一下都不肯。 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耷拉着,却又猛地惊醒般抬起。她死死攥着惊轲冰凉的手指,似乎那就是维系她仅存意识的绳索。 或许是目非人擦拭的动作,或许是线香燃尽带来的微妙变化?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惊轲那双紧闭的眼睫,突然极其轻微地、难以察觉地颤动了一下。 像蝴蝶将醒时翅膀最初的震动,微弱得几乎融入夜色。 红线那被疲惫和绝望麻木了的感官却在瞬间捕捉到了这微妙的信号!她那布满血丝、红肿不堪的大眼睛猛然瞪到了极限! 一颗凝固了许久的泪珠,毫无征兆地“啪嗒”一声,滚落下来,砸在她自己沾满污渍的小手上,也溅在惊轲苍白的手背上。 她张了张嘴,喉头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的小手更紧地、更紧地包裹住惊轲那冰凉的手指。 “老大……” 一个破碎的气音,从她干裂得渗出血丝的唇缝里,艰难地挤了出来。 在灯火明灭中,小女孩开始一遍遍地数着惊轲的睫毛。数着,数着,仿佛这样就离他醒来的那一刻近了一点。 窗外,秦淮河倒映着金陵城头初露的天光,染着一抹惨淡的灰白。河面上飘荡着未曾散尽的硝烟气息,也带来了一丝不可阻挡的,冬日将至的气息。 今冬是否能百姓安乐无人知晓。只有这一舱的疲倦、伤痛与等待,在无声流淌。 喜欢重生之我在燕云做少东家请大家收藏:()重生之我在燕云做少东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3章 北风携寒至 十月的金陵,已然是冬的模样。 北风早已挟着刺骨寒意席卷江南,秦淮河面上浮着薄冰,两岸垂柳枯槁,枝头凝着昨夜的残霜,一派万物肃杀的萧条景象。 原本喧嚣的金陵码头也透着冷清,只余下不羡仙那巍峨如小山般的楼船,以及几艘同样挂着未央城标识、运送物资的宽舱商船,安静地停泊在冰冷的青灰色水波里。 清风驿和不羡仙大船,成了竹林血战后金陵城外最后的收容所。 清风驿据点内,炭火昼夜不熄,却驱不散那股渗透到骨缝里的寒气,也驱不散人心底的阴霾。伤员的呻吟和草药苦涩的气味混杂,弥漫在每一个角落。驿站外被烧毁的残垣断壁还未来及修缮,覆盖着一层灰白的薄霜,更显破败凄凉。 楼船内部的华丽被临时征用作救助而掩去大半。舱室改成的病房内燃着暖炉,温度稍高,但也同样充斥着绷带、金疮药和病痛沉重的气息。 惊轲靠坐在柔软的靠枕上,身上覆着厚实的裘氅,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眉宇间的精气神已凝聚起来,那双眼睛正专注于手中一卷泛黄的《斩雪刀法》。 内伤需要静养温补,寒气也让他不便过早离开暖和的船舱。偶尔,他会抬头,目光穿透舷窗冰凌的花纹,看向岸边被寒风卷起的几片枯叶,眼神沉静,思绪却不知飘向了何方。 一只冰凉的小手悄悄钻进他覆在书卷上的大手里取暖。惊轲收回目光,低头,红线像只畏寒的小猫般紧挨着他坐着。 小姑娘穿着厚厚的青锦碎花小袄,那件百家衣早已被洗得干干净净,领口围了一圈白色的风毛,衬得小脸更加尖瘦,大眼睛看着外面萧索的景色,少了往日的活泼灵动,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警惕和只对惊轲一人的依赖。 她身上那份属于幼儿的被刻意遗忘的黑暗记忆,似乎被竹林的杀戮再次触动了少许,唯有在惊轲身边才有一丝安宁。 惊轲反手将她冰凉的小手包得更紧了些,用自己的体温驱赶那寒意。 船楼另一间相对清净的舱室内,江无浪正与刚从金陵城内返回的盈盈对坐。 他伤好的最快,内力根基深厚,外伤在青溪的妙手和无心谷的药物调理下已无大碍,只是眉宇间那属于“江湖散客”的肆意疏狂似乎淡去不少。 盈盈捧着暖炉,啜饮着温热的“离人泪”——这是自船上的酒窖取出。能免费喝上离人泪,可得多整几口。 “…子奚兄留下重建醉花阴,非一日之功。此番折损…对他而言,重建金陵耳目根基,比养伤更要紧。”盈盈的声音带着女子的软糯,却也有一份江湖人的清醒理智。她负责所有物资调动和人员联系,是这养伤之地实际运转的核心之一。 江无浪点点头,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玉盏。离人泪的清冽酒气冲淡了他胸中积累的郁气。“江南之事…算是了了。” 他目光投向窗外寒风料峭的金陵城廓,那里埋下了太多故人的尸骨,也流淌着幸存者沉痛的眼泪。“剩下那些逃了的,自有皇城司和李煜去头疼……今年也想安稳一下了。你什么打算,要不,去神仙渡过年?”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平,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其中透出的倦怠与“尘埃落定”的味道却极其鲜明。 一旁垂手侍立的月秀和几个青溪弟子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讶异。这位以四海为家、浪迹天涯闻名的“侠隐”,竟主动决定在不羡仙过个年? 盈盈倒是莞尔一笑,如冰雪初融:“去神仙渡过年?甚好。离人泪得管够,年节的烟火和饺子也是少不了的。不过……能住得下这么多人吗?” 江无浪丢出一封信,“不羡仙送来的,说是已经重新建好,花了那小子不少私房钱,裴大哥还说听惊轲的整了个什么地龙,就算是窗外鹅毛大雪,在屋里也能只穿单衣。也不知他哪来的那些鬼点子。” 盈盈看着信两眼放光,“那我必须得去了!离人泪,神仙鱼酿……反正你们不羡仙好东西多,我们未央城的也不差钱!” ………… 这日午后,难得的晴日,阳光洒在冰封的河面上,反射出刺目的白光。不羡仙大船也迎来了一位分量极重的“客人”。 大宋皇城司都指挥使,晋王赵光义。 依旧是那身玄色常服,并未着官袍,显得低调内敛。然而他身后肃立如松、气息凝练的亲信卫士和大宋皇城司那独特的压迫感,却让整艘大船的气氛瞬间凝滞。 李煜派来的几名官员亦步亦趋,神态恭敬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汴京巨擘亲临,对根基未稳的江南国主而言,压力远胜刀兵。 赵光义步伐稳健,径直来到安置惊轲的舱室。室内的草药气息被一种无形的金戈之气冲散。 他脸上带着上位者特有的、温和不失威严的笑意,语气平易地赞誉了惊轲在此次平叛中的“卓绝功勋”和“力挽狂澜”,更着重强调了其皇兄对此事的关切和他身为天子使者“及时”抵达协调支援的必然结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赏赐也及时跟进:一个沉甸甸的木匣打开,里面金叶银锭、几匣品相极佳的人参灵芝熠熠生辉。 “惊轲少侠年轻有为,不仅一身武艺盖世,更能统御群豪,护一方安宁,实乃大宋栋梁之材。”赵光义的目光落在惊轲苍白的脸上,带着审视的锐利,“金陵事了,少侠当好生养伤。本王已与江南国主议定后续安靖事宜,此间魑魅,必当廓清!” 话语冠冕堂皇,但那份将一切功劳归于“朝廷调度有方”、一切后事归于“朝廷接管”的官方口吻,以及言语间流露出的对江南事务不容置喙的强势,像冰冷的河风,刮过惊轲的心头。 “谢晋王殿下挂怀。惊轲不敢居功,御林军将士浴血,同袍慨然赴死才是根本。”惊轲垂眸应答,语气恭敬平淡,不卑不亢。他甚至没有提赵光义所谓的“及时”支援。 就在赵光义负手转身,似乎要观赏一下窗外景致时,一直紧贴在惊轲身侧、像个沉默背景的红线,突然全身肌肉紧绷了一下,猛地攥紧了惊轲藏在袖子里的手。 她小小的身子努力往前倾,用一种几不可闻、却充满了紧张和绝对肯定的气音,急促地在惊轲耳边吐字:“老大…那个人…” 孩子最纯粹的直觉,往往穿透一切伪装,直指本质。 惊轲心头一震,反手更牢地握住了红线的手,示意自己知晓。他面上神色丝毫未变,甚至带上一丝恰到好处的感恩微笑:“王爷所言甚是。我等草莽,幸赖朝廷天威,方能护得这片繁华安宁。” 赵光义脸上笑容不变,又闲话了几句关于伤势恢复、不羡仙生意等客套话,终是带着他的人马离开。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随着他的离去渐渐散去,船舱内只剩下暖炉的微响和残存的草药味掺杂着丝丝缕缕的硝烟感。 惊轲沉默地望着窗外赵光义一行上岸远去、被御林军护卫包围的背影,眼神如同幽深的古井。红线依偎在他身边,小脸紧绷着,眼睛死死盯着那片越来越小的人影,直到完全看不见。 喜欢重生之我在燕云做少东家请大家收藏:()重生之我在燕云做少东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4章 游子归乡 十月底的最后几日,金陵城内外残存的一丝丝秋意彻底被冬寒取代。北风更加凌厉,预示着运河可能封冻的风险加重。 各派人马休整得差不多了。纵有伤痛和不舍,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九流门的松谷鸣被同门用铺了厚厚皮毛的马车接走,他那条伤臂注定会留下永久的遗憾。临别时,这位曾洒脱不羁的男人面色灰败,只对着江无浪、盈水等人深深一揖,喉结滚动数下,最终只化为一声沉如铁石的:“…保重!” 梨园的钱弘瑞带着仅存无几的弟子默默离开,昔日华彩的戏服裹在厚重的保暖棉袍里,神情麻木而惨淡,仿佛带走了最后一点属于江南水磨腔的婉转。 青溪和无心谷的医者负责将最后一批伤势稳定的伤员安置妥当,月秀细致地又给惊轲做了次探查,留下厚厚一沓药方与叮嘱:“少东家切记,内腑元气乃根本,万不可贸然催谷动武,务必在年前好生静养。”她清澈的眼眸中带着对这位年轻首领的敬佩与忧虑。 墨山道的魏神、天泉的领队等人,都带着各自的队伍和一身的疲惫、哀伤踏上归程或前往新的任务地点。告别无言,唯余一拱手间的沉重。 码头边的寒风割人肌肤。 御林军已然撤走大半,李煜派来的官员送来了最后一批“慰劳”之物:琳琅满目的江南绸缎、新出炉的各色点心、封坛的名贵“丰和春”。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队伍后方由强壮马夫小心牵来的那匹神驹。 通体漆黑如墨缎,毫无杂色,身材高大雄骏,四肢修长有力,唯四蹄蹄圈以上纯白似霜雪,踏地之间自有龙虎之姿。 牵马的官员毕恭毕敬:“此乃国主殿下钦赐名驹‘踏影’,特赠惊轲壮士,以表除奸之德,望壮士神采如骏马驰骋九州。” 名驹配英雄,价值连城,姿态也做得十足。 惊轲立在船头甲板,裹着厚实的狐皮大氅抵挡寒风,目光平静地扫过那流光溢彩的丝绸、精致的点心盒,最后落在这匹黑中映雪、喷吐着白气的骏马身上。 他眼中无波无澜,抱拳道:“谢国主厚赐。” 语气淡漠无波,毫无欣喜之意。他侧头,对着早已换上短打劲装、显得英气利落的霍元离吩咐道:“元离姐,‘踏影’劳烦照料,一路同行。” “少东家放心!”霍元离爽快应声,眼中倒是对“踏影”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欣赏。 十一月初三日,破晓时分,寒气最重之时。 运河两岸银霜遍野,枯草萋萋。 不羡仙大船巨大的船体在冰河上显得愈发孤拔如山。缆绳解开,水手长长的号子混着冰凌在水下碎裂的细响划破清冷的晨空。 “不羡仙”的巨大旌旗在凛冽北风中猎猎招展,呼啦啦作响。 陈子奚带着金陵醉花阴残存的力量站在冰冷的码头上送行。江辞婉腰伤未愈,裹得严严实实,也坚持被搀扶着前来。 她的目光在伊刀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沉稳如山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眼中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对着船头抱拳:“珍重!” 船头甲板。 惊轲居中而立,身姿笔挺,狐裘领口的风毛被北风吹拂。身边的红线裹成了个棉球,只露出半张小脸,小手紧紧抓着惊轲的衣角。 红线终是开了口,“老……老大,江姨能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惊轲看向陈子奚,“陈叔,给个人呗。” 陈子奚抬手拍拍江辞婉的肩膀,“去吧,好好看着那孩子。”江辞婉看看陈子奚和诸位同门,还是上了船。 江无浪提着酒葫芦,神色平和地眺望远方。伊刀站在他身旁,目光如同船首破开的冰痕般冷肃沉稳。 玄柒带着寥寥数名精悍的三更天弟子如阴影般侍立在后,沉默无言,如同铁铸的雕像。霍元离轻轻抚摸着已经套上厚实保暖鞍具的“踏影”颈侧的鬃毛,马儿不安地打了个响鼻,喷出一股浓重的白气。 盈盈则在船中最高处的指挥间,有条不紊地发出指令:“船帆升半!舵手注意左侧冰棱!启程——!” 船只缓缓调转方向,迎着北风,将血色金陵远远抛在身后苍白的水天线上。 运河破冰而行,旅途漫长而寒冷。船舱内成了温暖的核心。 “陈叔!别忘了带哥哥姐姐们来神仙渡过年!” ………… 惊轲在舱房内缓慢地运功温养经脉,桌上摊着兵书和药方。红线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的小凳上,面前放着一本《千字文》,旁边搁着一小碟盈盈送来的江南蜜饯。 她不说话,只是偶尔用小手指头点着一个字看看惊轲。惊轲会停下运功,温和地告诉她读音。窗牖镶嵌着厚实的明瓦,透进的些许天光,照亮了一方宁静。 江无浪时常流连在甲板或舱中一处温暖的角落,罕见地指导着三更天和一些留下的无门派游侠练一些看似朴实无华、实则暗含卸力导劲的基础动作。 他的动作慢而沉实,“心定,则劲自生。”这是他近来常说的一句话。曾经放浪不羁的豪侠,似乎在某种东西的影响下沉淀了下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伊刀依旧是寡言的,大多数时候静坐一角,一遍遍地、极其缓慢仔细地擦拭着“死人刀”的刀鞘,眼神空茫,似乎在追忆,又似乎在放空休憩。 玄柒则是船上的阴暗面,他的警戒体系如同无形的蛛网覆盖着船体。每到一个闸口或大的码头暂停补给,都有打扮成苦力或商贩的三更天人员短暂登船或离船,无声地交换着消息。 这一日,船只行至运河一处宽阔平缓的水域,正准备过一道大闸。 船舱内,惊轲刚收了内力,红线细心地端来一杯温热的参茶递到他手中。舱门无声滑开,玄柒的身影悄然而入。 他单膝点地,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启禀少东家,北方雁门关方向传来密讯。”他奉上一张毫不起眼、卷成细条的薄纸。 惊轲接过,手指微捻将其展开。纸片上只寥寥数个字,用的是三更天特有的暗语,其意却是石破天惊:“宋军先登折损逾三。契丹军出没,‘血刀旗’现踪,锋芒无匹。三、墨探四人折戟。” 目光划过“折损逾三”、“血刀旗现踪”、“四人折戟”几字,惊轲的眼神骤然凝固,如同冻结的寒潭。他指节不自觉地用力,险些将手中薄纸碾碎。 他沉默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声音平静无波:“北方据点收缩,隐匿潜伏,非我直接命令不得妄动。确认‘血刀旗’一切可得之细节,尤其为首者。折损人员…若有骸骨,择机带回流散地安葬。” 每一个字都如冰凌敲击。 “是!”玄柒领命,无声退下。 “寒姨……” “并没有寒香寻的下落。” “知道了。” 船舱内恢复寂静。惊轲将纸卷投入暖炉的炭火中,一点幽蓝的火苗腾起,转瞬化为灰烬。窗外,闸口冰冷笨重的绞盘正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提开水闸,冬日的河水带着细微的冰沫涌入船体两侧,带来更深重的寒意。 惊轲的目光穿透窗棂间呼出的白雾,仿佛投向了那千里之外、更为酷寒凛冽、金戈铁马震荡大地的燕云边关。 “老大…” 红线敏锐地感觉到他情绪的低沉冰冷,怯怯地叫了一声,小手又抓住了他的衣角。 惊轲回过神,将杯中尚且温热的参茶一饮而尽,伸手揉了揉红线带着兔毛帽子的头顶,动作少见的温和:“没事。” 他知道,“没事”这个词,在这风云激荡的年月,或许本身就是一个遥远的期盼。楼船穿过水闸,碾碎水面粼粼的冰凌,继续破开冷冽的朔风航程,坚定地朝东北方驶去。 目的地:开封府东北方八百里外的清河神仙渡渡口——世外之桃源,离人泪之乡,不羡仙酒楼所在。 那里有温暖的屋檐,有热腾腾的年饭,有喧闹的酒声……是所有血战后疲惫灵魂渴望归去的港湾。只是这归途之后,连接的血色与烽烟,又深重了几分。 北风呼啸,船行如箭,在冻凝的大地上犁出一条指向“家”的航迹。天边浓云堆积,酝酿着下一场冬雪或更大的风暴。 喜欢重生之我在燕云做少东家请大家收藏:()重生之我在燕云做少东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5章 归途·心河 运河的水,裹着细碎的冰凌,一路向北奔流。不羡仙的楼船如同披荆斩棘的巨兽,破开冬日的萧索,朝着那唯一的温暖港湾——神仙渡,坚定前行。 船舱温暖如春,炭火毕剥作响,驱散着舷窗外凛冽寒意。惊轲盘膝而坐,掌心悬于膝上,一缕极淡的白气如有生命般在指尖萦绕盘旋。内伤在珍贵的药物和青溪师兄师姐的嘱咐下缓慢调理,气机远比表面看起来的宁静。 但他的心,却像船底搅动的冰水,暗流汹涌。 目光落在舷窗外飞速倒退的、荒凉萧瑟的河岸冬景上,记忆却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强压下的平静闸门。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人头落地,嗅到的不是穿越惊喜,而是浓得化不开的铁锈腥气——那是尚未干涸的人血。 然后是火烧不羡仙。火光冲天、酒香与焦糊味交织、声嘶力竭的喊杀、冰冷刀刃入肉的闷响……但那仅仅是被“玩”过的剧情。 亲身经历时,滚烫的热浪炙烤着皮肤,浓烟呛得人窒息,昔日熟悉的门客伙计在眼前被砍翻、烧焦……那种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亲人基业被毁的愤怒和绝望,远比任何游戏CG都要真实百倍。 哪怕是京城开封,上空也萦绕着腐烂的气息。 再后来,就是那片染透金陵竹林的、无休无止的血腥地狱……为了救出红线,为了活下去,刀刃成了手臂的延伸。从最初的笨拙格挡到后来近乎本能的招招致命,他不知道自己挥了多少刀,杀了多少人。 开始还会数,后来连数都记不住了。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脚下的泥泞掺杂着粘稠的血肉……他只是麻木地挥舞,眼睛里只剩下目标,只剩下“活着带红线离开”这一个念头。心,在无数次挥刀中,裹上了一层冰冷的硬壳。 “提刀杀人都不眨眼……”惊轲无声地咀嚼着这个词组,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弧度。 那个在都市里朝九晚五、连只鸡都要犹豫怎么下手的普通青年,如今双手已不知沾染了多少性命。 没有人问过他,也没有人能真正理解,每一次呼吸间都可能被死亡亲吻,每一次刀刃落下都意味着一条性命终结、自己也可能堕入永恒黑暗的深渊,是怎样的煎熬炼狱。 为了生存,为了身边之人,他只能将自己锻造成钢铁,将所有的软弱、恐惧和对现代文明的依恋,深埋在冰冷外壳之下。 目光移向身边安静习字的红线。她小小的身子蜷在厚实的皮裘里,小鹿般的眼睛专注地望着纸张,一笔一划写着“不羡仙”。她的安稳,是他在血海地狱中厮杀回来的唯一果实。 “家……”惊轲心里默念。 他想念那个21世纪的简陋小屋,想念亮着冷光的电脑屏幕,想念点个外卖就能填饱的肚皮,想念不需要担心下一秒是否人头落地的安全感——那个世界的“平凡”,是此刻遥不可及的奢侈梦境。 然而,当他环顾这艘破冰前行的大船: 甲板上,霍元离正仔细地为“踏影”刷洗鬃毛,动作利落,哼着他教过的幽州小调断章。 侧舷,无门派的几位少年正笨拙又认真地跟着江无浪比划,江叔靠在桅杆旁,神色是少有的宁静满足,偶尔指点一句“心定则劲自生”。 舵室旁的暗影里,伊刀抱着他的刀,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石像,锐利的目光无声扫视着两岸。 船尾方向,隐隐传来盈盈有条不紊指挥物资分派的清脆声音。 更深处,玄柒那冰冷的、令人心安的存在感如同船体延伸的龙骨,守护着这一方疲惫的安宁。 他们也是他的家人!裴叔那爽朗如雷的嗓门,广胡子总也刮不干净的胡茬,小十七憨厚傻笑时递上的最硬的铁块,衔蝉姐精明又带着娇嗔的账本敲打,桥仙姐那只空荡荡袖管和爽朗豁达的笑骂,还有……姝与……他那个明明柔弱却坚韧得让人心疼的傻妹妹…… 一股滚烫的暖流,混杂着深重的责任感和不舍,冲击着冰封的心防。他怎么可能放下这些人?怎么能独自逃离? 还有寒姨!那个救了他性命、如同母亲般引导他接纳这个世界的奇女子!之后便杳无音讯,如同人间蒸发。是生是死?被何方势力带走?她若还活着,会不会在某个角落等着他去寻找…… 纷乱的思绪如同运河的漩涡,将他紧紧缠绕。回现代,是魂牵梦绕的根;留此间,是浴血浇灌的情。两难抉择,撕扯着灵魂。冰冷的杀神外表下,那个二十几岁青年迷茫与挣扎的心,从未平息。他只是将这份撕裂般的痛楚,深深埋葬在每一次运刀时的极致冷静之下。 风雪渡口·灯火阑珊处 楼船破开厚重的冰层与朔风,昼夜兼程。河水日渐封冻严重,航速减慢,沿途可见被冻僵在岸边的小舟,天地间一片苍茫雪色,唯有不羡仙的大船顽强地犁出一条水路。 终于,在无数个充满冰碴和寒气的日子后,前方河道的景致开始有了变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两岸不再是纯粹的荒凉土岸与枯木,开始点缀着一些被积雪覆盖、挂着冰棱的柳树,隐约可见一些依水而建的飞檐翘角、石砌堤岸。 空气中也逐渐萦绕起一股奇特的、混合着清冽酒香、炭火暖意和饭菜热气的香味,驱散了冬日的肃杀。 “快到了!前面就是神仙渡!”有水手兴奋地高声喊道。 神仙渡渡口已在不远处! 天色刚刚擦黑,风雪反而小了许多。远远望去,渡口上却是灯火通明! 数十盏防风灯笼高高低低地悬挂在渡口的栈桥和岸边亭阁之上,暖黄的光晕在漫天飞雪和不冻河的微澜中,晕染开一片梦幻般温暖的橘黄区域,将天地间分割出一块人间烟火之地。 楼船拉响了悠长而浑厚的号角,这是不羡仙归来特有的信号!渡口上的人影瞬间骚动起来。 船缓缓靠向宽敞结冰的码头栈桥。舱门打开的那一刻,混合着雪粒的寒风涌入,却丝毫盖不住岸边汹涌而来的人情热意。惊轲披上厚重的玄色狐裘,当先一步踏上甲板,红线紧紧攥着他的衣角探出头来。 “少…少东家回来了!” “是楼船!是惊轲大哥他们!” 岸边骤然爆发出欢呼声,熟悉而热切的人影冲破了雪幕,清晰映入眼帘。 裴酿这个身量高大、健硕如铁塔的不羡仙铁匠,顶着风雪第一个冲到近前,粗犷的脸上冻得通红,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他的大嗓门吼得连风雪都似乎一滞:“少东家!好小子!” 永远刮不干净下巴胡须的广胡子紧随其后,激动地挥舞着手,风雪卷起他空荡的蓑衣角。 小十七这个仿佛用雪堆起来、比裴酿还要高出半头的巨大身影“咚咚咚”踩着结实的木栈桥跑过来,震得整个栈都在抖。他脸上是毫无杂质的狂喜笑容,张开几乎能拦下整只猛虎的臂膀,像座移动的小山:“惊!惊轲!你可回来了!” 柳衔蝉一身华贵紫貂裘的柳衔蝉婷婷袅袅地立在灯火最亮处,精致的脸庞上带着劫后重逢的万般感慨和释然,强压住微红的眼眶,朗声道:“欢迎回家!”她的身后,站着几个眼熟的管事,也都是一脸激动。 杜桥仙失去一臂的杜桥仙身姿依旧挺拔,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厚棉袍,仅存的左臂高高扬起,扯着嗓子吼道:“好小子!冻坏了吧?快下船!酒早给你温上了!”那声音一如既往的开朗,仿佛断掉的臂膀并未折断她骨子里的精气神。 在人群稍靠后的地方,一道裹在厚实雪白狐裘里的纤细身影被身边披着青色斗篷的女子小心搀扶着。正是偷偷溜出开封府的王姝与。 风雪夜看不太清面容,但那几乎与惊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轮廓在灯笼光里时隐时现,长长的睫毛上沾着雪粒。她扶着帷帽的帽檐,目光紧紧地黏在了船头那个熟悉的身影上,眼底泛着水光,嘴唇微动。 旁边的苏芜攸亦是满面关切,轻轻地握住了姝与冰冷的手,目光同样投注在惊轲身上,带着一种深沉的忧思。 风雪呼啸着,渡口上无数熟悉的面孔在橘黄色的暖光中晃动、呼喊。家的轮廓在历经生死、穿越漫长冰河后,终于清晰地、温暖地矗立在了眼前。 看着一张张写满期盼、担忧与纯粹喜悦的脸庞,看着风雪中那一片为他而亮起的灯火通明的不羡仙酒楼轮廓,惊毂胸中那百味杂陈、冰冷与滚烫交织的巨大旋涡,仿佛突然找到了某种暂时的锚点。 现实沉重的羁绊如千钧重担,但此刻,压在心口的,更是一种久违的、难以言喻的归属与暖意。 他深吸一口夹杂着风雪和家酿酒香的冰凉空气,踏着栈桥的厚厚积雪,一步迈进了这片灯火阑珊的喧嚣与温暖之中。风雪被隔绝在外。 神仙渡,不羡仙,我们……到家了。 喜欢重生之我在燕云做少东家请大家收藏:()重生之我在燕云做少东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6章 归尘·暗雪 灯火璀璨的神仙渡渡口,风雪似乎都被这满溢的人情暖意驱散了些许。 惊轲被众人簇拥着走下栈桥,踏上了属于“不羡仙”的坚实土地。喧嚣的问候声、欢笑声、拍肩的力道,像温暖的潮水将他包裹。 他深吸一口那混合着酒香、炭火与食物浓郁暖香的气息,那紧绷的神经似乎也微微松动了些许缝隙。 然而,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惊轲脸上瞬间挂起了一种众人极其熟悉的表情——那是一种混合着少年意气、懒散不羁与精于算计的玩世不恭笑容。 他甩开肩上的厚重狐裘,随手整理了下衣襟,仿佛只是出去踏青游玩了一圈,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瞧瞧!瞧瞧咱这神仙渡!”他夸张地伸臂一比划,将风雪中灯火摇曳、屋宇峥嵘的不羡仙产业指给身后的江无浪、伊刀、以及刚下船的霍元离等人,“这才叫家!兄弟们,以后跟着哥哥发大财!看到没,这片,”他指着左边一片正冒着热气的工坊,“专酿‘离人泪’!以后一滴都不掺水!右边那块地儿,早规划好了,开年就摆摊!汴京有啥咱神仙渡就得有啥!至于最高的那个——” 他指着渡口后方矗立在风雪中的一栋气派非凡、足有六层的木质高楼轮廓,飞檐翘角在灯笼映照下如展翅鹏鸟,语气带上毫不掩饰的自得:“咱家酒楼的主楼!才六层?开封樊楼算个什么?咱这叫‘千盅不倒’!知道厉害不?”他回身对着众人,眉毛飞扬,“而且,告诉你们个天大的喜讯!这整个不羡仙的地盘下,”他故意顿了顿,卖个关子才一脚踏实地面,“哥哥我早让人铺了地龙!从今往后的冬天,咱神仙渡只有酒暖,没有风寒!” 他绘声绘色、手舞足蹈,仿佛这宏伟蓝图全是他刚才在船上临时想出来的。那份久违的“不羡仙少东家”特有的混不吝与天马行空的商人模样,瞬间点燃了现场本就高涨的热闹气氛。 广胡子笑得拍自己大腿,裴酿咧着嘴猛点头,小十七更是跟着哈哈傻乐,柳衔蝉则掩口轻笑,眼底却带着一丝了然的复杂。 只有站在稍后位置、目光始终落在惊轲身上的江无浪和伊刀,眉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浪叔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难以言喻的叹息,快得如同错觉般;伊刀抱着刀鞘的手,轻轻摩挲着冰冷的刀鞯——他们都太熟悉这个“少东家”了。当他笑得越灿烂,言语越不着调的时候,往往意味着某些东西被埋藏得越深。就像河面上的冰层,越厚,底下暗流越是汹涌。 众人簇拥着惊轲往灯火最盛的“千盅不倒”主楼方向走去,踩在清扫过的积雪上咯吱作响。正走过一片相对开阔、堆着些雪堆的空地时。 “少东家哥哥!!”一个带着惊喜和试探的稚嫩童音猛地响起。 紧接着,五六个半大孩子,穿着厚厚的新棉袄,小脸红扑扑的,像一群破雪而出的小兔子,呼啦一下就从一堆盖着油毡布的杂物后跑了出来,拦在了人群前面。领头的是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眼睛亮得像两颗黑葡萄,正是惊轲当初从妙善洲带回神仙渡的孤儿之一。 “真的是少东家哥哥!”孩子们看清了他,欢呼雀跃起来。 惊轲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一瞬,随即展开更温和的笑意,蹲下身:“嘿!长高了不少啊!新棉袄挺暖和?” “暖和!衔蝉姐姐给的呢!”孩子们七嘴八舌地答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那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像是想起什么重要任务,挤到最前面,急切地问道:“少东家哥哥!李河清老师呢?宵念老师呢?他们有跟你们一起回来吗?”纯真的小脸上满是热切的期盼,“上次李老师答应给我做能写字的小木剑,宵老师说等你们回来就给我们上新课,教我们看星星呢!我们每天都把字写了,等着老师回来检查!” 空气仿佛被冻住了刹那。 欢笑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裴酿、广胡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柳衔蝉握紧了袖中的手绢,江无浪和伊刀的视线瞬间聚焦在惊轲的侧脸上。 就连紧挨着惊轲的红线,小身子也微微一颤,抓住了他的裤腿。 李河清、宵念……那两个曾经在妙善洲简陋屋檐下耐心教导孩子们认字、在神仙渡临时课堂里安抚流离失所幼小心灵的年轻身影。他们的血,早已与千百个名字一起,深浸在金陵城外那片冰冷的竹林厚土之下。 风雪落在惊轲的发梢、肩头,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攀升。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他极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意,那笑容却像结在河面上的冰,光滑而易碎。 他慢慢地伸出手,揉了揉小男孩的头顶,声音比平时微哑,带着刻意的轻松:“哦,河清和宵念啊……”他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江南可好玩了,他们俩啊,被老家那边的亲人留住了。嗯……老家那边有急事,脱不开身。” 孩子们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失望写满了眼睛。 “啊?他们不回来啦?” “那什么时候回来呀?” 惊轲深深吸了口气,寒冷的空气几乎冻僵肺腑,他用一种故作神秘的语调哄道:“放心!他们会给咱们写信的!信里肯定有李老师答应你的小木剑的样子,还有宵老师告诉你们的星星故事!等下次江南开春暖和了,说不定他们就回来了呢!现在天冷,江南路又远,小孩子不能长途跋涉嘛!” 他编造得并不算完美,语气带着一丝他自己都厌恶的哄骗。但对年幼的孩子们来说,这已经是“不是永别”的希望。 “好吧……”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神里还是挂着失落,但显然接受了这个解释,“那要记得让李老师和宵老师写信哦!我们等着呢!” “好,记得,一定记得。”惊轲点头,笑容牵扯着脸颊有些发酸,“快回去吧,外头冷,别冻着。” 孩子们一步三回头地被柳衔蝉招呼来的妇人领走了。风雪重新填补了那片被童真短暂驱散的沉重空间。 惊轲慢慢站起身,脸上的笑容在起身背对众人时彻底消失了一瞬,只剩下刻骨的麻木和疲惫,随即又被他强行拉起嘴角的弧度掩盖。他仿佛无事发生,继续带着众人走向早已备好晚宴的宴堂:“走走走!赶了一天路,饿死了!今儿不醉不归!” 喜欢重生之我在燕云做少东家请大家收藏:()重生之我在燕云做少东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7章 醉卧桃花 “千盅不倒”大堂内摆开了流水长席,几乎坐满了整条渡口街区的熟人。 炭火烧得极旺,烘得人脸颊发烫。菜肴如山珍海味、浓汤滚烫、酒香缭绕。劝酒声、划拳声、大声的谈笑喧哗着冲上被酒气熏得微热的天花板。一派劫后余生、亲人团聚过大年的热闹景象。 仿佛金陵那场血雨腥风、那些再也回不来的人,都已被这温暖的炉火、丰盛的酒食、震天的喧闹隔绝在了千里冰封的运河之外。 霍元离抱着酒坛笑闹着穿梭在桌案间,广胡子喝得满面红光,拍着桌子与人争论着鱼汛,裴酿嗓门能盖过半个厅堂,正吹嘘着自己刚琢磨出的新铁器,小十七守着角落里一大盘酱骨头啃得正欢,时不时露出憨憨的笑容。 连一贯沉默的江无浪,也在伊刀的怂恿下,闷声不吭地喝了好几大碗。柳衔蝉和杜桥仙则忙着招呼各路旧识老友。 惊轲被众人推在最中央的主位,杯到即干,笑容灿烂,妙语连珠,逗得满堂哄笑。他讲着江南的“趣事”,把一次次凶险的战斗化解成自己谈笑间就解决的“小事儿”,把一路的艰辛说得如同冒险旅行的插曲。他像一团热烈的火焰燃烧在殿堂中央。 只有细心留意的人才能看到: 他每次放下酒杯时,指尖都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颤抖。 那看似随意的目光在扫过某些空置的座位,或是听到某个熟悉的口音发出相似的笑声时,瞳孔会有一瞬间凝滞般的收缩。 当喧嚣声达到顶点,他脸上的笑纹深处,藏着一种几乎要脱力失控的空洞。 坐在他腿边的红线,安静地小口吃着碗里的东西,时不时会抬起头,静静地看着老大“热闹”的侧脸,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映照着炭火的橘光,也映照着笑容之下无人可见的疲惫阴影。 杜桥仙那只独臂端起一杯热酒走向惊轲,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仰头饮尽。那眼神里的复杂,惊轲读懂了——那是同历生死的理解,是无法言说的安慰。 晚宴在震耳欲聋的喧嚣中持续到深夜。当席间的醉意越来越浓,划拳的吆喝也开始变得含混不清时,惊轲悄然放下了酒杯。 他笑着推开了身边缠着要再喝的人,借口要去解手,脚步沉稳地避开喧嚣的人群,独自走出了温暖嘈杂的大堂。 一股凛冽刺骨、夹杂着雪片的寒风扑面而来,瞬间将脸上的热气吹散,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清醒。酒气带来的眩晕被驱散大半,身体里沸腾的喧嚣骤然冷却成无边无际的空洞和疲乏。 他裹紧了衣襟,没有去温暖的室内,而是径直走向了停泊在渡口码头、如同巨大黑影蛰伏在风雪夜色中的不羡仙楼船。船身在冰冻的河水中微微摇晃,发出沉闷的挤压声响。 船上值守的零星水手认出他,纷纷恭敬行礼退到远处。他踏上宽阔冰冷的甲板,走到船首雕栏旁。远处“千盅不倒”主楼的灯火像一个巨大的、温暖的幻梦,嘈杂人声在这里听起来如同被风雪阻隔的模糊潮汐。眼前,是漆黑无垠的、飘着稀疏雪絮的河道,寒风如刀般刮过脸颊。 他默默地从船楼暗格里摸出一小坛未开封的“离人泪”,拍开泥封。不同于晚宴上与他人共饮的喧嚣,这刺骨寒夜里的一口冰冷烈酒,才是此刻唯一的陪伴。 辛辣的液体滑入喉管,灼烧感蔓延开来,带来一丝真实的知觉,短暂地麻痹了胸腔里那撕裂般的空茫。夜风吹得皮肤生疼,他却仿佛感受不到,只是目光空茫地投向黑暗的河水,投向那承载了无数血泪南来的方向。 “哥…” 一个极轻极弱,带着担忧和心疼的声音,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响起。声音很小,却像投入死水里的石子,让他冻结般的神情有了一丝裂痕。 惊轲倏然回头! 风雪中,一个裹在雪白狐裘里的、纤细得让人心颤的身影,正从船舷梯口爬上来。厚重的狐裘也掩不住那窈窕的身形,帽檐边缘露出的几缕乌黑发丝被寒风吹得凌乱。是王姝与!苏芜攸穿着厚袄,紧贴在她身后扶着,同样一脸忧色地看着惊轲。 惊轲眼中写满了错愕:“姝与?!你…怎么来了?” 姝与一步步走近,借着船舱里透出的微弱灯光,他看到她的脸色在雪夜中更显苍白,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带着未干的湿润,像是哭过。 “我…我不放心你…”她的声音带着点鼻音,在寒风中弱得像要散去。她走到惊轲面前,抬起苍白的小脸望着他,眼中含着泪光,却倔强地抿着唇,“哥…我知道,你心里苦…” 惊轲喉头一哽,心头最深处那堵冰冷的墙似乎被这直抵心扉的关切冲开了一道缝隙。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臂,将妹妹冰冷颤抖、裹着厚裘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 姝与也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伸出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将脸深深埋进他带着酒气和寒霜的胸膛,压抑了一晚的眼泪无声地浸湿了他的衣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傻丫头…哥没事…”惊轲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紧紧回抱着妹妹瘦弱的脊背,仿佛要将那份力量传递给她。他能感觉到姝与在他的拥抱里,身体从最初的僵硬紧张慢慢变得柔软松弛下来。 姝与在他怀里闷闷地说:“我以为…我以为你会怪我自作主张从开封跑出来…”声音带着委屈和忐忑。 惊轲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那玩世不恭的语气里浸满了认真:“以前是哥不好,只顾着外面那摊子破事,把你一个人留在那儿。以后不会了。” 他顿了顿,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斩钉截铁:“你要是不想回开封,咱就不回!哥给你在神仙渡最暖和最好的楼里留房间,天天给我妹妹弄好吃的!只要咱们都好好的在在一块儿,想去哪儿住都行!” 王姝与没有说话,只是将哥哥抱得更紧了,在他胸口用力地点了点头。泪水洇湿的地方,是滚烫的。 相拥许久,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在这风雪寒夜中成为唯一的热源。惊轲深吸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后背:“起来吧,别冻坏了。” 姝与温顺地松开怀抱,擦干眼泪,脸上带着一丝久违的安心和微红。 惊轲转头对几步外安静守候的苏芜攸点点头:“无攸姐,麻烦你帮我去拿铲子。两把。再……”他目光看向船楼底层那黑暗的舱门,“麻烦帮我把底层丙字舱里那个密封好了的大箱子抬下来。” 苏芜攸没有问什么,只是眼神凝重地看了惊轲一眼,点点头,轻声对姝与道:“知道了,我真是欠你的,我很快回来。”便利落地转身下舱。 姝与看向惊轲,眼中带着询问。 惊轲的目光沉静如水,带着一种庄严肃穆,望向渡口岸边不远处那株被积雪披拂、虬枝盘结的巨大老桃树:“有家人回来了…不能让他们孤零零地在外面飘着…我们得接他们‘回家’。” 不多时,苏芜攸回来了,手里拎着两把沉重的铁铲。在她身后,两名沉默强健的船工,小心翼翼地抬出一个几乎要两人合抱的、密封得极其严实的巨大木箱。 箱子异常沉重,船工每走一步都发出沉闷的声响。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泥土和特殊药材的淡淡气味隐隐透出。 风雪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惊轲和姝与在前,苏芜攸押后,两名船工艰难地抬着那箱子,脚步沉重地走过冰冷的栈桥,踏上渡口被积雪覆盖的岸边。最终,停在了那棵在风雪中如同古老守望者的桃树下。 “放下吧,辛苦你们了。”惊轲对船工道。 船工放下箱子,躬身行礼后,迅速离开了这片弥漫着特殊压抑感的区域。风雪声立刻填补了空旷。 惊轲和姝与一人拿起一把铁铲。王姝与看着地上巨大的箱子,又看向那株桃树,眼神中充满了悲伤和坚定,握紧了冰冷的铁铲柄。 “开始吧。”惊轲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沉重的铁铲,深深楔入冻得结实的冻土。冰雪与泥土混合在一起的阻力极大。 惊轲挥动臂膀,每一次起落都凝聚着力量,铲起的冻土和积雪飞溅。姝与咬着牙,即使力量微薄,也倔强地一下一下,跟随兄长的节奏挖掘着。 苏芜攸没有铲子,只是默默站在一旁,用身体为姝与稍微遮挡些风雪,眼中也含满了哀伤。 兄妹二人沉默地劳作着。除了铁器掘开冻土的刺耳摩擦声、沉重的喘息声、风雪刮过树梢枝头的呜咽声,再无其他。 汗水浸湿了惊轲的内衫,在寒风中又迅速变得冰凉。姝与的手套早已沾满污泥和冰沫,指关节冻得通红,她却一声不吭。 挖了很久很久。一个足够深、能够容纳那大箱子的土坑终于在坚韧的冻土之下形成。坑底散发出冰冷的土腥气。 两人停下动作,喘息着。风雪似乎更急了,鹅毛般的雪片不断落入坑中。 惊轲走到那密封的箱子旁,用尽全力将其缓缓推入坑中,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箱子沉入黑沉的冻土深处。 惊轲和姝与重新拿起铁铲,一下,又一下,沉默地将方才挖掘出的冰冷冻土和积雪重新覆盖上去。每一铲似乎都无比沉重,都像是亲手掩埋掉一段鲜血淋漓的过往。泥土渐渐覆盖了箱子丑陋的木色,最终与四周黑色的冻土融为一体,只留下一个被新土填平的、微微隆起的雪丘轮廓。 铲完最后一捧土。惊轲将铁铲深深插在土里。王姝与也终于体力不支,拄着铲子微微喘息。 苏芜攸将带来的一个小小、朴素的陶土酒坛递给惊轲。那是坛开了泥封的“离人泪”,浓郁的酒香在寒风中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 惊轲接过酒坛,没有犹豫,走到那刚刚掩平的土丘前,没有洒向地面,而是将坛口猛地倾斜——浓冽透明的酒液如同清亮的水练,汩汩流淌而下,迅速渗透进冰冷的土壤深处。 浓烈的酒香混合着雪风的气息,在黑夜中弥漫开一种悲壮而沉寂的哀伤。 “喝了咱们不羡仙的酒,就是自家兄弟。”惊轲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异常清晰、低沉,带着一种穿越生死的承诺,“别怕冷。这里是家。河……就在旁边,是活水,通着运河,通着咱们回来的路。” 他的目光越过那安静的土丘,投向风雪中黑暗流淌的河水。 王姝与也走过来,对着埋葬之地,深深一拜。泪水终于无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雪地上。 风雪呼啸,掠过光秃的桃树枝丫,发出更加凄厉悠长的呜咽。 惊轲拉起妹妹冰冷的手,紧紧地握着,用自己的体温传递着微不足道的暖意,声音轻缓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心:“走吧姝与……回家了。哥在的地方……就是家。” 他最后望了一眼那处被新雪迅速覆盖的土丘和那株静默的老桃树,仿佛要将它们的轮廓刻进心底最深的地方。然后,扶着妹妹冰凉的手,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走向那风雪中依旧灯火明耀、犹如巨大温暖巢穴的“千盅不倒”。 那里是活人的喧嚣,这里,是长眠的故乡。 风雪夜正浓,新土之下的英灵,终得归尘于这飘着酒香的世外桃源之畔 喜欢重生之我在燕云做少东家请大家收藏:()重生之我在燕云做少东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