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你家鬼有点多》 第1章 罚款六万?!支付冥币可以吗? “十二班的安楠是吧。晚归三次,无图书馆记录抵押,罚款六万,周末到学生会缴纳,否则直接从奖学金以及助学金里面扣除。” “多少?!六万?理解你们学生会为什么不去抢银行了,这不比抢的来钱快?!” “六万而已,你交不起?” “当然交得起。冥币你们收不收?” 半个月前。 临近假期,国际学校里的夜晚是安静的,灯火通明的。有人泡在图书馆里没日没夜的复习,有人则懒懒散散地玩着最新款的某steam游戏,全然没有担心的意思。 安楠在里面属于第三种:一会儿两三天不见人,一会儿在宿舍里的各个角落随机展示熟睡的姿态。 霍平云放下手柄,头抵着椅子使劲往安楠的方向仰头。 “楠宝,你又出去接活了?” 爬在桌子上困得比猪还难叫醒的安楠隔了半分钟才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这都快期末了还接啊,不行我补助给你点儿喽。反正这个学期托你的福我也没怎么被扣零花钱。” 提到钱,安楠清醒了点,费力地把脑袋支了起来。 “得了吧,你那点还不够你自己花的。下个学期开始我就要在外面租房子住了,现在再不攒钱你让我住下水道啊?” “去外面租房子?咋,你嫌弃我啊,我懂,七年之痒是吧,我就知道,越好看的男人越薄情,我早该知道的呜呜呜……” 霍云平一边拿着手柄极限操作,一边嘴上嘤嘤嘤的假哭。安楠被他吵的头疼,随手把没剥皮的橘子塞进了霍云平嘴里。 “闭嘴。再吵把你也变成鬼。” 霍云平瞬的老实下来,暂停了手里的游戏,拿下嘴里的橘子毫无芥蒂的剥了起来。 “所以又是因为那些鬼喽。咱们学校也有吗?你不是说这里地界很好,挺干净的嘛。” 安楠瘫坐在转椅上,霍云平剥一点他就伸过手去拿一瓣,为了报答霍云平无偿的劳动,他哪怕累得要死还是决定解释两句。 “干净个锤子,某些人那头顶上我都不想说,看一眼都要吐了。我本来算的好好的,这块地风水好,又是贼贵的国际学校,人少,应该干净一些。谁知道有些有钱人玩的是真花啊,他们是怎么能装得那么人模狗样的?” 安楠抱怨的义愤填膺,听得霍云平倒是浑身不得劲起来。 “好好好,都是他们的错。不过你能说话别那么粗俗吗,那些词从你嘴里说出来奇怪死了。” 安楠翻了个白眼,依旧我行我素。 “爱听不听,不听滚蛋。” 霍云平平白无故挨了一句骂,却也不恼,毕竟谁会跟一个长着娃娃脸,一脸乖相还有大本事的小孩儿生气呢。 “不过我得提醒你啊,最近学生会抓晚归外出什么的抓的严,听说是因为上次学校排名下降了一点,有董事不满意了。你可注意点啊。” 安楠吃完橘子又上了觉,爬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听没听清霍云平的提醒。 应该听霍云平的话的,被学生会的人第三次抓到晚归的安楠面无表情的想。 他只不过是连续三天半夜十二点才回学校,且本学期图书馆借阅记录为零而已,至于给自己记大过吗?记过也就算了,竟然还要他交罚款?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不可忍。婶忍了,穷人不能忍! 安楠那犟脾气涌上来,霍云平死拽着都没能拦住他一路杀到学生会会长办公室。 结果到了门口,一个带着眼镜看起来清清冷冷的家伙伸手拦住了两人。 “会长办公室需要预约才能进。如果是为了求不记过,现在去校长办公室门口跪两天更有可能。” 学生会的人说话都不客气,不仅是因为他们身上有职位,更是因为能进学生会的都是学校里甚至外面社会里家资排名前几位的家伙。比如眼前这个,霍云平就能认出来他是那个家里开连锁医院,成绩久居级部前几但贼狗眼看人低的混蛋。 安楠则全然不管这些,他往谢清朗头顶扫了一眼,那里混着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时不时还有红色血丝一样的玩意在里面穿梭。又是一个能量场脏的不行的家伙。安楠现在看到这种能量场就想吐,小嘴一张不好听的话就开始往外突突: “滚蛋你个……” 才说了四个字,霍云平就紧紧捂住了安楠的嘴,差点冷汗都要流下来。 “那个,谢学长,我们不是来求消记录的,就是有点事想问问会长。我和祁学长也是认识的,麻烦您通融一下呗。” 被捂住嘴的安楠虽然嘴巴出不了声,但眼睛仍旧瞪的圆圆的,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谢清朗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几回,给出的答案仍是否定的。 “不行。要是随便一只猫猫狗狗过来也说认识会长,那我也要放行吗?还有脑子的话现在自己走,一会儿保安来了别怪学生会的措施严。” 说罢,谢清朗就拿起手机来了,霍云平想着那就换个方法,好好劝劝安楠改天再来吧,结果就是这么一松懈,安楠挣开束缚,一个抬膝就把谢清朗的手机顶到地上了。 谢清朗愣了,霍云平也懵了,眼睛望着地上的手机,嘴都合不拢。 这还没完,因为下一秒安楠就直接揪上了谢清朗的衣领子。 “你知道老子为了挣这两个破钱要废多少功夫吗?老子是考进来的特邀生,特邀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学校不负责担保我的安全,没有对我的晚归约束,还意味着我是个穷鬼,根本交不起晚归一次罚两万的钱你懂不懂!” 谢清朗可能自打从出生起,就没被这样无礼的对待过,而且对方还是个年纪比他小,长得像小孩的穷小鬼。他一时愣怔的样子完全没了清冷自持的氛围感,取而代之的是恼人的窘迫。 霍云平也被安楠突然的暴起吓了一跳,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什么,忙不迭地去扒安楠的手。 “楠宝,楠宝,你冷静点。你是安楠,这里是学校,你看清楚!” 安楠在霍云平不抛弃,不放弃的洗脑中终于看起来冷静了点,他抓着谢清朗的衣领,摇了摇头,又垂下脑袋喘了几口粗气。 紧握着的手慢慢松开,被吓懵了的人也慢慢回过神来。 “你,你叫安楠是吧。你还真是好样的,在学生会对学长动手。”谢清朗正着自己的衣领,被揪得话都说不平稳。 安楠心里那股火又被激起,又恶狠狠的瞪了谢清朗一眼。不过这次有霍云平使着吃奶的力气拽着他,那样突然暴起的场面应该不会再有了。 谢清朗也看出来霍云平不会再放开那只突然发疯的猫,于是清了清嗓子继续拿腔作调起来。 “你说你交不起罚款是吧,那殴打学长的赔款你恐怕更拿不出。这样,我给你两种方案,要么道歉直到我满意,要么自己乖乖退学,别让我费神。” 安楠这次不怒反笑,可惜他刚要说些什么就再次被霍云平捂住了嘴。 “学长这话说的就有些严重了,楠宝他毕竟不是没真伤到学长您嘛,您就原谅他一次,他考上这里不容易。” “他考上这里不容易和我有什么关系……” “吵死了。” 谢清朗势起到一半,就被他身后一道略显疲惫的声音打断。谢清朗回过头,发现是他那位崇拜的会长。 “是他们吵到您了吗学长,我现在就让保安来带他们出去。” 打开办公室门的人眼下一片乌青,显然是没怎么睡好,此时听见手下副会长的关心,脸上也没什么满意、赞同之类的表情。 “算了。这个地方又不是什么禁地,本来人人就都能来。两个学弟而已,用不着上纲上线。” 霍云平见祁仞这说法,感觉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可轮到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也和谢清朗一样吃了瘪。 因为那位大会长半阖下了眼,插着兜就这么自顾自的走了。他走的时候,刚好从安楠和谢清朗两个人之间路过。霍云平的手非常贴心的给安楠的鼻子留了个缝,所以安楠闻到了一股丝丝缕缕、不同寻常的气味——是从祁仞身上传来的,不香不臭,倒像是酸酸的柑橘味。 一旁谢清朗狠狠地剜了一眼还锢着的两人,提步追了上去。 “学长,我还有事想要问你。” 站在原地的霍云平目送着两人走远,才把只剩一双眼睛自由的安楠放开来。 “楠宝你要吓死哥啊?那谢清朗是谁啊你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冲上去。人家找个地方冷不丁给咱俩弄死都是不无可能的事,你咋敢这么招惹他。” 安楠挠挠鼻子,自己也缓过神来了。不过他这缓神,不是因为后怕,也不是因为霍云平的控制,而是很奇怪的,因为祁仞身上那股柑橘味。 “我可能,被前两天接的那个活影响了。早知道不省那点时间和那点钱,办完就去找个寺庙熏熏了。” 安楠蔫吧着拍了拍自己身上看不见的灰,心头泛起一股凝重。最近他被反噬的概率越来越大了,为了安全着想,恐怕最近不能再继续接工作。 但是那些罚款和租金…… 安楠感觉自己火气又升腾起来,赶紧闭上眼背清心咒。这咒对他没有物理上的作用,只是因为内容难背,所以背起来的时候其他事都被挤到脑子外面去了。 与此同时,看起来懒散实际走的极快的祁仞突然停下脚步,像是被什么召唤了一样的立定转身。 谢清朗小跑着跟上来,气喘吁吁的连话还没捋清就见祁仞又往回走去了。他是没力气跟了,只能摸不着头脑的望着那个身影。 祁仞这两天,是没怎么睡好,连带着学生会里的事也被他以合情合理的理由搪塞了过去。但是毕竟坐在了这个位置,祁仞觉得不能真就大摇大摆的全部放手。坐其位,担其责,这是祁仞从小就学的道理。 对祁仞来说也就一分半的功夫,他又走回了刚刚非常吵闹的办公室门前。 以前有点印象的霍家那个小孩还站在那儿,另一个长得像真小孩的小孩也还站在那儿。就是后面那个不知道为什么紧闭着眼,小脸憋的皱皱巴巴的。 祁仞好奇地在闭着眼睛的小孩额头上敲了敲,然后等他睁开眼后用一种丝毫不觉得自己冒犯的语气问: “在尝试站着睡觉吗学弟?也教教我呗。” 不知道是阴阳怪气还是这人性格真就这么单纯到奇怪,安楠往后退了几步。不过这次,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这怪学长身上的味道,真的好好闻! 第2章 被鬼吓到?不存在滴 “学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哪怕学长身上的味道再好闻,安楠也决定要先对他采取警觉的态度。毕竟他身边还跟着些像谢清朗那样的混蛋,保不齐祁仞自己会更甚呢。 “啊对了,这个给你。” 祁仞被安楠这么一问,才想起来自己回来的目的。 “这是什么?”被莫名其妙塞了一张卡的安楠满脑子问号。 “就一张银行卡,密码八个零,当做是学生会工作失误的赔偿吧。不过晚归确实危险,学弟有条件的话以后尽量还是早点回来为好。” 不夸张且不开玩笑,霍云平真的看到安楠的眼睛一下子发出激光来了,就像是闪电划破云际,饿狗见到骨头。霍云平只觉得眼前一晃,安楠就已经殷切地握住了祁学长的手。 “学长身边还缺家仆吗,哦不是,我是说学长手下还缺忠诚能干,温柔贤惠的秘书吗,您看我怎么样呢?除了家世,我是样样不比别人差的,学长你看看我……” 一天当中第三次,霍云平又又又捂住了安楠的嘴。 “学长您别害怕,我朋友他虽然脑子有点问题,但不咬人的。” 祁仞脸上没有被吓到的表情,反而微低下头笑了笑,然后又拍了拍安楠那颗蓬松的小脑袋瓜。 “不会害怕,这不是蛮可爱的吗?” 祁仞走后,安楠满眼柔情的注视着那道远去的身影,双手把卡捂在胸口前。霍云平把手在他面前挥了几个来回都没反应。 “哦诶,把哈喇子擦擦吧,都快淌到地上了都。” 安楠像是完全听不到霍云平的冷嘲热讽,只一味的眼神痴迷,表情陶醉。 “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极品男,真不想让那张脸上出现除了笑以外的表情啊。” “喜欢这种?” “谁能不喜欢?” “行。我回去就让我爸妈帮你跟祁家提亲去,听说祁家老太太开明的很,想来也不会排斥一个男孙子婿。” 安楠闻言回谢了个夸张版的白眼,没带口水地啐了霍云平一口。 “你要是真能把我送进祁家当少奶奶我还得谢谢你呢。你放心,我真富贵了的第一件事就是忘恩负义、小人得志,把你这个大功臣雇到家里做保安看着我幸福。” 霍云平被气笑了,骂了句“小没良心的”。不过他看安楠的情绪像是真的稳定下来了,心里不免还是松了口气。毕竟站在朋友的角度看,安楠几次情绪失控的程度越来越难以掌控,霍云平对沾上灵异的事是一窍不通,只能精神上支持安楠,其余的,还是全凭安楠自己硬抗。 但这么下去终究不是办法,霍云平和安楠心里都清楚。 “我说,到底你是少爷还是我是啊?搬个家而已你至于拿这么多东西吗?”来来回回搬了三次行李的霍云平最终还是没忍住发出了愁苦的抱怨。 这安楠搬起家来麻烦的要死,搬家工人也不请,物业帮忙也不要。纯靠着他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脆皮男人亲手往上搬。像霍云平印象里那种搬家也就算了:能买新的就买新的,旧的里面能不要就扔。安楠是所有的旧物件都得带上。 “小心点。摔了那个的话,恐怕你这个月都过不安稳了。” 安楠把一张小狗似的脸紧绷着,冰块一样冷酷。霍云平立马脸色就变了,把个纸箱子方方正正的搁怀里抱好,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显得恭敬些。 “这里面是什么啊,是用来封印鬼魂的那类东西?还是什么从地里面挖出来的祭品?我我我,这样抱着应该不会被影响到吧。” “叮铃”一声,楼层到了。安楠抱着箱子出了电梯,依旧是严肃的表情。 “差不多吧。这个是用来封印我身体表层细胞的,以免它们与外界空气接触导致污染。” “我天,这么重要的东西由我来拿是可以的吗?”霍云平有些不安,更加慎重地抱紧了怀里的箱子。 安楠把未关紧的公寓门踹开,回头冲霍云平展露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没关系。因为它们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我的,睡衣。” “安楠!!!!!混蛋啊你!!!!!!!” 被耍弄的霍云平后知后觉羞愤地喊叫起来,逼得安楠不得不捂上耳朵求饶。 “好了好了别喊了,我门还没关上,你吵到人家邻居怎么办?” 霍云平可不管那些,冲上来就锁安楠的脖。 “坏狗,就知道耍人玩,还敢不敢了,说。” 安楠也不甘示弱,嘴上喊着什么“谁让你笨的,笨猪笨猪。”就跟霍云平扭歪起来。 两人闹腾闹腾着,安楠忽然撇见门口有道黑影。几乎是看到的一瞬间,安楠心里顿时变成吃惊与戒备。 不对啊,这个地方他提前来考察过,既没有“黑云萦盖”的现象,也没有死气掺杂,按理来说不该有脏东西才对。 可是,这脏东西好像不知安楠一个人看见了。与他胡闹的霍云平也僵直了动作,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楠宝,你那个特殊功能,应该是没法传染的吧,我,我怎么刚才好像看到了点什么东西呢?” 既然两个人都看到了,那就不存在看走眼的可能,安楠当机立断把霍云平推到自己身后,摆出敌对姿态。 但令转过身来的两个人尴尬的是,门口的黑影并不是什么鬼、脏东西,而是个活生生的人,甚至还是个安楠曾经大肆赞扬的人。 “学长?你怎么也在这儿?” 才估摸着有十几天没见过的祁仞眼下的黑眼圈好像更重了,跟深深嵌进皮肤里的一样。衣服也穿得宽宽松松,露出好看但略显单薄的锁骨和肩颈线条。脚上蹬着一双家居拖鞋,也是松松垮垮的。 霍云平不由得感叹祁学长的权威性,在家都能穿出在秀场那种时尚感。 而安楠只觉得,这位人顶顶好的学长,怎么看起来像是快要精神崩溃、疯掉了一样。 “是那天的小朋友啊,我说这份吵闹怎么那么熟悉。”祁仞倚在门口,眉眼之间含着淡淡的笑意,淡到如果你仔细去看就会分辨不清那到底是笑,还是什么。 霍云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赶紧道歉。 “不好意思啊学长,我们开玩笑闹着玩忘记关门了,下次一定不会了。” “好,那真是多谢了。”祁仞听到保证后也没有不依不饶的想法,转身就回了隔壁的屋子。他走的时候步子很轻,几乎让人听不到,关门的声音同样也是轻的不得了。 霍云平憋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下了楼拿最后一趟行李的时候才用偏小的声音凑到安楠耳朵边上唠嗑: “诶,你不是能看到鬼吗?那你能不能看见祁学长头上,有没有那种东西啊?” 安楠无奈地白了他一眼,“首先,我看到的不一定是鬼。更准确的说应该是能量体,能量体是来自其人本身还是来自他的因果,我也需要进一步探查才知道。其次,我可以十分肯定的是,学长头上什么都没有,比我的兜都干净。别在背后质疑我财神哥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的租金四分之三都是人家出的。” “好好好,你财神哥最干净,最洁白无瑕了。我可真怕这一个假期过去,你真成了祁家少奶奶。到时候可苟富贵,勿相忘啊楠宝。” 霍云平故意谄媚的在安楠身边蛄蛹,他知道安楠受不了这一套。谁知道,他等来的却不是安楠嫌弃的眼神,而是安楠骤然张大的瞳孔。 “云平,别动。” 霍云平一下子整个人都僵在那儿。此时他和安楠面对面站在电梯里,他感觉自己的脖子都无法扭动了,寂静幽闭的环境更是加剧了他的恐慌。 “什么,什么东西啊。谁的鬼啊,我的还是别人的?怎么会来找我的?我那么老实憨厚不至于的吧,学长那么破碎的都没招这种东西呢,怎么会跑到我身边来呢?” 霍云平话越说越抖,嘴唇都发白了,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眼前的安楠身上。 “呼,好了,可以动了。” “是它走了吗?” “不是,是电梯到了。” 霍云平脸上出现一瞬的空白,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又被安楠骗了,于是,刚刚保证过不会再次大声喧哗的人又一次大喊大叫起来。 “你纯粹混蛋啊!!!!我告诉你,你最好哪一天也被鬼吓一次,才能解我心头恨!” 安楠被诅咒了也仍笑得乐呵呵的,被鬼吓到这种事,他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免疫了。而且,他眼中的那些“鬼”,都是盘在别人头上的,左右到不了他身边,有什么好怕的。 安楠朝霍云平吐舌头,扮鬼脸,“胆小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稍微被诈一次就上当啊。” 霍云平被气的直喘气,撇过头去不理人。安楠这才乐呵呵地开始哄:“好了好了大少爷,我请你吃饭去好不好?你想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吃完我陪你去逛游戏厅,可以不?” 霍云平“哼”了一声,别别扭扭地说了句“这还差不多”。 两个人闹别扭快,和好也快。放下东西就欢欢喜喜的一块出了门。完全没注意到旁边屋子打开一道缝,又默默关上的事情。 两个人吃爽了也逛爽了,霍云平这个家里有点小钱从而被格外嘱咐过人情世故的家伙主动提出再买份礼物给隔壁的学长送去。 安楠想着学长白天那副萎靡的样子,十分认真的提议送副眼罩去,结果被霍云平以上不了台面为由一键驳回。 霍云平则提议送一份香薰过去,既精致又好看。外还有实用性。但安楠却无法同意,理由是他喜欢学长身上那股柑橘味,认为香薰会破坏那股味道。 两人叽叽歪歪争了良久,最后统一意见送了个手工制作促进睡眠的非遗枕头。 安楠对这份礼物是彻彻底底的满意了,站在祁仞门口的时候还专门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来衬这份礼物。 “吱呀”,门被打开。 “学长,我来……” 安楠活力四射的笑脸和客套话僵在了一半。 如果,他不是在做梦的话,学长身后那黑漆漆的屋子里,怎么会全是“鬼”呢…… 第3章 学长你,在家里开养鬼场啊? 明明是一个人在住的屋子,里面却不是空的,而是“满”的。 祁仞的客厅里没有开灯,连窗帘也严严实实的拉着,月光都无法渗进这个屋内,墨汁一般浓稠的黑色填满了整间屋子。 而安楠除了能看见黑,还能看见别的“颜色”。 站在祁仞旁边的女人正对着他笑,好像被车碾过的脸看不清鼻子和眼,只能勉强分辨到有一道类似于嘴唇的缝张大了一些。没准这不是笑,而是想吃些什么。脑子已完全麻木的安楠慢半拍地想。 “学长,我来,我来是……” 安楠努力把视线从女鬼的身上移回来,而祁仞像是完全感知不到身边有什么似的,把头一歪,有些疑惑。“怎么了这是?” 这一歪,安楠又看清了坐在祁仞身后那张沙发上的老人——瘦得和人干一样,穿着中山装,脖子伸到了一个诡异的长度,正执着他的拐杖往地上一下又一下地敲着,发出“笃、笃”的闷响。 安楠感到身上开始变得很奇怪,一会儿发凉一会儿又跟被炙烤了一样。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身上的“鬼”可以离这个人这么远。就好像,这些鬼是独立的,是可以到处跑的,是可以随心所欲的。 “学长,礼物。” 安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四个字说出口的,也许是因为他腿麻了,走不开,也许是因为,他还不确定这些鬼和之前遇见的那些是不是完全不一样。 祁仞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礼物笑了一下,伸手接了过去。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送我礼物?安眠枕,是我刚好很需要的东西呢。” 这是客套话,按理说安楠也应该回复两句客气的,但是安楠说不出来。因为刚刚,那个女人的手,顺着祁仞接安楠手里东西的动作,摸向了安楠的手。有感觉的,安楠敢肯定。那感觉是,阴冷潮湿,透到骨子里的冰。 偏偏,偏偏这个时候霍云平不在,没人能够分担一星半点被鬼摸的恐惧。 安楠握紧拳头,任凭寒意从尾椎骨窜到心尖。他努力地调节着呼吸,心里那股劲又冒上来。左右逃也逃不掉,横竖不过一个死,也是解脱,他干嘛要跑。 也是奇怪,安楠害怕时,那鬼就偏要来摸他,安楠要豁出去了,那鬼又兴致缺缺地收回了手。 “学长,你最近睡的很不舒坦?” 祁仞又倚在了门框上,俯视着安楠笑得无奈。 “是,有点失眠。我脸上的黑眼圈是不是还挺明显的?” “学长要是实在睡不着的话,要不要试试我……” 安楠的提议提了一半,又卡壳了。因为他发现,屋里的那些东西都停止了敲击、乱动,齐刷刷地看向了他。两个龙凤胎似的小孩,顶着被火烧焦了的半张脸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朝着安楠猛张嘴。按物理原理来说,他们的嘴原本应该是张不开的。于是此时这副画面就显得尤为怪异。像是在恐吓一样。 安楠闭了闭嘴,把话圆了回来。 “试试我新买的抱枕,听他们说这个很好用。” “好,谢谢你了。”祁仞倚着的身子侧开半个,让出路来,“要不要进来坐坐?我去开灯。” “不用了,我就不打扰学长休息了。学长晚安。” “好吧,晚安。” 被拒绝了也没有很伤心,祁仞站在门口,目送安楠回家。 安楠打开房门那一刻,下意识地往隔壁望去。祁仞还没关门,只是垂着头、揉着后脖颈。安楠亲眼看到,有道黑影,往祁仞的脖子里钻了两分。祁仞则像是被人打了一下后颈,头向前无力的一点。 安楠身上汗毛乍立。怎么,这鬼还能竟然已经到了影响人的地步么? 隔壁的门砰的一声关上,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一样。祁仞把身体支起来,后退也关了门。不过他倒是没有急着试试那安眠枕的效果,而是瘫倒式的坐在了长脖鬼的身边。 当然,祁仞看不到这些鬼,只能隐隐约约感受到这一块好像有什么东西。他捂住脸,长长的,疲惫的呼出一口气。突然,他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出了声。 “你们刚刚是不是故意吓学弟了?” 回应他的,只有不知道哪里来的呼啸的风声。 “平时烦我也就算了,那小学弟胆子瞧着不算大的,少招惹人家。” 这次回应他的,连风声也没有了。不过好在祁仞早已习惯了这种自言自语的时候,没有回话也不耽误他继续说起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你们说学弟是不是能看到鬼啊,我要不要尝试问问他。算了算了,我这样说你们又会对他感到好奇。我还是去睡觉吧,大家晚安,梦里见。” 祁仞接受命运般地上了床,还颇有闲情雅致的真换上了安楠送来的安眠枕。可安楠,却毫无睡觉的**了。 因为他发现,刚刚在祁仞房间里见到的那些鬼,此刻竟然飘到了他家来,一个个恨不得贴在他脸上要把人盯穿。 安楠这人,性格有个特点,怂,但是受不得压力,被逼急就会炸毛,颇为豁得出去。 于是他此时站在卧室中央,手抵在腰上,正气十足地开始训话。 “OK既然你们来了,那我们就要说清楚。首先,这里是我付钱租的房子,我并没有同意你们进来,识相点就赶紧出去。其次,我的确能看到你们,也的确有点手段。但是你们自己也应该知道自己身上是什么样吧,黑红环绕,要么有怨要么有念,超度不了。你们要实在不想走呢,我也没办法,房租我交了一年的,退还有违约金,没法退。咱们就和平相处,相互谅解,懂了吗?” 几只鬼仍旧围在安楠身边来回地看,甚至还开始尝试触碰到他。 这不完全就是没听进去的模样吗。安楠自暴自弃的闭了闭眼,跳上床拿被子裹住了自己。 “反正我提前通知你们了啊,要是敢影响我睡觉你们就死定了!哦不对,应该说是……算了,总而言之就是你们完蛋了的意思。” 这一晚上,安楠彻底理解了学长眼下的黑眼圈从何而来。这些鬼不害人,但是真烦人啊,手指刮在墙皮上吱啦啦的声音,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最讨厌的,还有两个小孩来回跑,咯咯笑的声音。 凌晨四点,安楠从床上坐起来,气笑了。 “非要这么玩是吧。来,老子奉陪到底。” 祁仞难得的,在晚上十一点到第二天四点这个时间里睡了一段好觉。当他被熟悉的女高音尖叫声吵醒的时候,他竟然脸上还浮现出满足的笑容。许久未见了,连续五个小时深度的睡眠。 不过,祁仞很快感觉到不对,自己的身边,并没有特殊的空气在流动。围着他的那群鬼呢?跑哪里去了? 不过,既然他身边是安全的,那么此刻接着再睡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了吧。毕竟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凌晨四点半,安楠家的门,被敲响了。 安楠一手握着桃木剑,一手拎着公鸡血,走到门口颇没好气的问:“谁啊?!是鬼自己飘进来,是人自己滚出去,我现在没空搭理人!” ……“学弟,是我,不是鬼。” 也是,鬼应该没必要敲门。人的话,这一层也就住着安楠和祁仞两个人。安楠下面的住户还没搬进来呢。 安楠用拿着桃木剑的那只手开了门,他可不想让公鸡血的味道染到自己的门上。 “学长,你怎么过来了?” “他们过来烦你了,是吗?” 祁仞微皱着眉头,抓住门框的手青筋冒起。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别想不开,他们只是烦人了点,不会伤害你的性命,你要是这就自杀,不正好随了他们的愿了吗?” 祁仞表情严肃的握住安楠的手,把安楠握得一愣。 “自杀?不是,学长你误会了……” 安楠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几个鬼吸引了注意力。只见刚刚还边跑边叫的那几个贱鬼,竟然跑出来躲在了祁仞的身后挑衅般地露出几颗头看向安楠。 安楠呵呵笑了一声,把祁仞整的莫名其妙起来。 “拿学长当挡箭牌是吧。给我等着,老子今天不弄死你们老子就不姓安!” 安楠反过来拉住祁仞的手,把他往房间里一拽。 “来学长,你就坐在这儿啊。一会儿发生了什么你都别声张。交给我就好。” 十分听从安排的祁仞还真就老老实实坐在了沙发上,看着安楠发挥。于是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他看到安楠举着剑满屋子跑在追着什么人,哦不,什么鬼;还看到安楠叉着腰站在屋子中央用一些入不了耳的词汇辱骂着几个听起来很坏的家伙。 虽然祁仞对安楠脑袋里有那么多粗鄙难听的话感到震惊,不过他倒是也有一点新的收获,因为从安楠大量的形容词里,祁仞听出来了几个鬼的形象。 骂着骂着,安楠又开始撸袖子。 “哦哟,骂你你还来劲是吧。死小孩你看我今天不送你上西天的。” 安楠又举着剑冲进卧室,不过这次,他又很快从卧室门冲了出来,两步并作一步跳到祁仞怀里,毫无形象的圈住祁仞的脖子乱喊。 “学长你身边到底几个鬼啊啊啊啊啊啊!怎么还有拿菜刀的和健身的!这我怎么玩?” 说实在话,祁仞也不知道自己身边几个鬼,哪怕在梦里他可以听到鬼的声音,可是他已经记不住那些声音分别来自几个人了。他回抱住抓狂的学弟,像妈妈抱小孩那样在学弟背上轻轻拍着。 “放心放心,他们不会真伤人的,应该。”顶多只会折磨人到神经衰弱。 安楠意识到自己丢了脸,喘了一会气从祁仞颈窝处抬起头来,意图再战。可祁仞这次却没放手。把他的腰环的牢牢的,当起了和事佬。 “算了算了,这次就放他们一把吧。都这个时间了,学长请你下去吃早饭好吗?” 安楠努着嘴想了一会儿,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台阶,于是跳起来整了整凌乱的衣服,站的乖巧。 “好吧,谢谢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