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月亮》 第1章 好巧(修) 假期不知道在急什么,一眨眼就溜走了,九月的第一天,但愿是平平无奇的。 今天阳光很足,照的窗边的无名花都很精神。光漫过窗帘缝隙时,床头的闹钟已经执着地响了第三遍。季夏的睫毛颤了颤,白皙的胳膊从暖烘烘的被子里伸出来——手腕细得能清晰看见淡青色血管,透着粉色的指尖在床头柜上摸索了两下,才终于按灭那扰人的闹钟。 闹钟声一停,季夏睁开眼,他撑着枕头坐起身,额前软发蹭得有些乱,白皙的脸颊还带着刚睡醒的薄红,却没半分拖沓。他先伸手把掀开的被角仔细捋平,再弯腰穿上床边摆得整整齐齐的拖鞋。走到房门口时,他还下意识理了理皱掉的衣角,才轻轻拉开门往楼下走。 晨光漫进餐厅时,季夏刚走到楼梯底。苏慧兰正往季然碗里添粥,季然嚼着包子,手朝他挥了挥:“哥,快来吃饭!”他脚步顿了半秒,才走过去拉开椅子,动作轻得没发出声响。指尖碰着碗沿的瞬间,又飞快缩回,像是被烫到似的——碗里的溏心蛋和季然的一模一样,蛋黄微微晃着。 “多吃点,高中太累了,多吃点才能打起精神。”季建国递来筷子,季夏接过时只捏了最末端,指尖泛着白。喝粥时他垂着眼,长发挡了半张脸。 苏慧兰看着季夏眼底的乌青,递给他一块煎香肠,“小夏,又没睡好吗?”季夏不太自然的眨了眨眼“没,还好。”季夏觉得自己永远不会明白,接受情感和表达情感,他就像个机器人一样,只会复制粘贴,可以表演,但是他好像永远不能理解。 放下碗时,他先把筷子摆得整整齐齐,才低声说“我先走了”。 “吃太少了,再吃点啊!”苏慧兰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季夏听到季然说给自己带鸡蛋,背上书包步子没停,向后摆了摆手,才轻轻带上门。 季然是他名义上的弟弟,只比他小了三个月,没错,名义上的,季夏是被收养的,准确来说是被捡到的...他俩都是高二,季然的班级就在他隔壁。但其实他俩关系不算好,至少没好到一个帮另一个带早餐这样。 季夏是跑着出去的,今天天气真的是很好,季夏深深呼出一口气,把滑下来的书包带肩膀上提一提,抬脚往公交站走去,其实老师没有让他提前去,只是刚才他的伪装要破功了。 风又吹过,掀起他额前的碎发,他抬手把头发往后捋,指尖碰到发烫的耳垂——明明是恰到好处的关心,落在他身上却像多余的重量,让他连道谢都觉得生硬。 “好的好的,我知道啦,对,是是是,适应的,好了好了,奶奶啊,那什么车快来了,我今天晚上放学再和您说。”公交站的风裹着桂花香吹过时,季夏的目光先落在了旁边打电话的少年身上,对方比他高半头多,白色短T被晨光晒得发暖,下身浅蓝色牛仔裤随意下垂到脚踝,往上看,一双很亮的眸子和眉峰处那道断眉,但是却没半点阴沉,反而衬得眉眼更鲜活,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清爽,季夏挑了一下眉毛。 公交车来了,大家一拥而上,今天晚了两分钟,季夏默默说了一声。然后伸手把耳机拿出来听他喜欢的说唱,手把着扶手。目光又落到了那个少年身上,这次不是因为打电话,也不是因为长得好看,而是因为他感觉到对方在看他。季夏收回目光,眉头拧了起来,把脸撇到一边,他讨厌别人的目光。刚想拿出手机换一首歌,余光里有人靠近,季夏抬头,看见刚才站在站台的少年,现在站在自己眼前。 “你好,我想问你一下,你是四中的学生吗?”眼前的少年露着酒窝笑着说道。季夏看着他,心想到原来他还有酒窝。季夏点了点头。 “我叫凌冬,我今天刚转到你们学校,交个朋友吧。”凌冬满脸带笑的看着面前这个少年。 季夏的注意力在他的两个酒窝上,心里细细品了一下,判定名字和他性格不符。 “你好,季夏。”季夏看着他,淡淡的说着。 季夏并没有拿出他平时圆滑的那一套,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在这个凌冬面前有点别扭,他总觉得这个人的眼睛直直看着他的时候,他在被审视。 “你叫季夏啊!你是夏,我是冬,有缘有缘,以后多多照看我点。”凌冬说着一手拦住了季夏的肩,他的两个虎牙依旧露在外面,季夏只觉得这个人是真的小太阳人设。 季夏只好笑了笑,不动声色的往外撤出自己的身体,但恰好司机一脚刹车,季夏没站住,一只手过来把他薅住了。 季夏又回到了刚才那个姿势,右边是窗,左边被凌冬圈着,他很少和人离得这么近,心里烦躁,但又不得不保持微笑。 “南承路到了,请下车的乘客依次从后门下车,上车的乘客请配合往里走......” 季夏从公交车上下来,深呼了一口气,抬腿大步往前走,后面传来凌冬的声音,“嘿,你慢点,等我一会儿啊”凌冬走到季夏身边。 季夏心里已经把他从头到脚慰问了一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自己这么烦,可能是早上那一幕,也可能是刚才在公交车上,很烦的接触,他感觉自己洁癖要犯了,但是季夏依旧保持微笑,“是得快一点了,你今天刚来,一定有很多事,老师也让我去帮他干点活,咱俩快走吧。”季夏微笑着,往前走。 凌冬看着他,心里有了一个想法。看着季夏的背影笑了笑,小跑跟上他。 到了教学楼,季夏直接回到了班级,哪有什么老师找他,那只不过是用来搪塞凌冬借口,毕竟季夏是一个合格小骗子,他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摞书的时候,不知怎么想起来刚才那个有酒窝的男生,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点洁癖,然后趴在桌子上开始补觉。 -------- 凌冬去办入学手续,四中其实比不上他之前在的附中,无论是从师资还是教学环境,差的都不是一星半点,但是凌冬对这些挺无所谓的,他对学习也不算上心,跟着老妈来的,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孩子,你成绩很好啊,但是你来我们学校可是有点吃亏啊,我们尽量帮你吧。”吕主任拍了拍他肩。 “我觉得挺好的,主任,我挺喜欢的。”凌冬笑了笑,他很喜欢观察人,所以他看出吕主任是真的关心他,吕主任在说话的时候身体微微倾向于他,眼神很真诚。 迎面走来一位带着眼镜的老师,凌冬的直觉一向很准,这个穿的很考究的老师应该是他的班主任。 “凌冬,这位就是你的班主任,谢志明,谢老师。”吕主任向他介绍。 “老师,您好,我叫凌冬,老师您是教数学吧。”凌冬感觉这位谢老师浑身充满了数学的气息,首先是稀疏的发量,抱歉有点冒昧,其次是那一半在裤子里,一半在外面的暗紫色衬衫,非常符合他对数学老师的印象。 “可以啊,怎么看出来的?”谢老师满脸笑容,凌冬刚想回答“是不是我身上散发着智慧的气息,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孩子啊,一看就是学数学的好苗子。”谢老师马上接上自己的话,笑着看了看他,冲吕主任说。 凌冬只好收回自己刚才想说的差不多奉承的话。然后微笑着看面前两位中年男子小学鸡斗嘴。 “行了行了,要点脸啊,老谢。”吕主任拍了拍谢老师的肚子,谢志明反应很快的打掉了他的手。“什么什么,别动手动脚的,你就是羡慕!走啊,小凌冬,我带你回教室。”谢老师一把揽住凌冬,带着他往前走,凌冬只来得及说一句“主任再见”。吕主任笑着一摆手,转身回了办公室。 “你不用拘谨,私下他们也都叫我老谢,谢总啥的,我跟你说一下,咱们是7班,理科班,来我们班最好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什么?” “你有了一个最聪明的班主任。” “啊,啊——那是我的荣幸。”凌冬悻悻的笑了笑,他知道谢老师一定不是一个刻薄古板的老师,但也着实没想到是这样的。 凌冬跟着谢老师进了教室,目光一瞥,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趴着睡觉,心里给他打上第一个标签,小骗子,他嘴角带笑的往讲台上走着,从他们两个进入教室开始,哄笑议论声就没断过,凌冬当然不会觉得尴尬,他这时正在逮某个人的小表情,凌冬这个爱分析人的小习惯又上来了。 小骗子刚被前面的同学叫起来整个人还有点懵,但是下一秒,季夏看见了凌冬,是的没错是早上那个人,正站在他们班讲台上,他真的觉得内句话说的太对了,缘分,妙不可言啊,季夏直觉不是什么好缘,心里正心思呢,抬眼和凌冬目光相会,季夏马上把头低了下来。 凌冬只觉得季夏躲着他这个反应很有意思,他知道他在想什么,无非就是不要当全班面和我打招呼。凌冬笑了笑把视线收了回来。 新人作者多多关照,季夏和凌冬的故事拉开帷幕啦![竖耳兔头] [烟花][烟花][烟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好巧(修) 第2章 好烦 “咳咳——安静安静!”讲台上传来一声带着穿透力的咳嗽,老谢手里的教案“啪”地一声拍在讲台上,原本嗡嗡的教室瞬间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他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上那块旧手表,眼神扫过台下时,连最调皮的男生都下意识地把伸到桌外的腿收了回去。“收心收心!假期结束了,赶紧进入战斗状态准备学习啊!” 话音刚落,教室后排突然传来一声带着调侃的笑:“诶!老谢,生分了!帅哥,啥名啊?”说话的是何耀,他身子半倚在椅背上,一只脚搭在旁边的凳子上,校服外套被他揉成一团抱在怀里,露出里面印着图案的T恤。作为7班的“万事通”,他总能在严肃的氛围里找到突破口,这话一出口,班里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 老谢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手里的粉笔在黑板上轻轻敲了敲,发出“笃笃”的声响:“分清现在是在哪!好好说话!”他的声音不算严厉,但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还有,你校服呢?” 何耀瞬间怂了,连忙把搭在凳子上的脚放下来,双手合十对着讲台作揖,脑袋还轻轻点了点:“不是不是,错了错了,别扣小组分啊,谢老师!”那副夸张的样子逗得全班又笑了起来,连老谢嘴角都忍不住勾了勾,只是很快又板起脸,转头看向站在讲台旁的男生。 “来,介绍一下自己。”老谢的语气明显缓和下来,甚至还朝男生递了个鼓励的眼神,“别紧张——” “大家好啊!我叫凌冬,之前是市附中的,现在转过来和大家一起学习。”他的话还没说完,凌冬已经往前站了半步,声音清亮又温和。他站得笔直,说话时嘴角一直微微上扬,露出一对浅浅的小酒窝,像是把刚才窗外的阳光都揉进了笑容里。 凌冬在介绍自己的间隙,悄悄观察着讲台后的老谢,刚才对何耀说话时,老谢的严肃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包容,没有真的动气;现在看向自己的眼神,又带着长辈般的温和,和他站在讲台上强调“战斗状态”的样子判若两人。他心里很快有了判断,这位谢老师,大概是那种私下里能和学生打成一片、但一到课堂上就格外认真的老师,就像以前初中班主任那样,严的时候是真严,暖的时候也足够让人觉得亲切。 他又扫了眼台下的同学,后排几个男生还在偷偷用眼神交流,前排的女生则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虽然整体氛围算不上紧绷,但能明显感觉到,这个班的纪律不算最严格的——大概就是老师口中“成绩一般,但总有几个拔尖学生”的班级吧。这样想着,凌冬的笑容又真切了几分,补充道:“以后请大家多指教,要是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也欢迎大家提出来。” 季夏对于这个人和他分到一个班很不爽,因为这个人真的是,像和他八字不合一样,他一靠近季夏就烦,尤其是烦他总是笑嘻嘻的。 不好!季夏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视线扫过全班级,只有两个地方有空座,一个是他旁边,还有一个是班长宋之慧旁边。季夏觉得老谢应该让新来的同学和班长好好磨合的。老谢不像是太在意男女有别的老师吧! “凌冬,你就坐在学委旁边吧,哦对,学委叫季夏。”谢志明拍了拍凌冬的肩。 好家伙,悬着的心死透了,季夏觉得今天一整天都在倒霉。 “季夏,多多照顾新来的同学奥” “好的,老师,我会好好照顾的”。季夏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 看着凌冬同学,一步步走到他这个位置,季夏只觉得这个手忍不住攥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凌冬会这么烦,就是不想让他靠近自己。 凌冬背着书包晃悠到季夏桌旁,白色短T领口随意卷着,牛仔裤裤脚沾了点灰尘也不在意,弯着腰把书包往桌肚里一塞,动作带起的风里,还混着点桂花的甜香。 “得,以后同桌了啊。”他说着往椅子上一坐,椅腿蹭地的声响不轻不重,断眉下的眼睛扫过季夏桌角的课本,随手把笔袋往桌上一扔,没等季夏开口,就漫不经心地补了句:“你是不是挺烦我啊,小同桌?” 季夏捏着笔的指尖顿了顿,抬眼时,恰好对上凌冬没什么波澜的目光——对方嘴角还勾着点笑,倒不像是刻意找茬。他喉结轻轻滚了下,没立刻接话,只是垂着眼把课本往旁边挪了挪,冷白的侧脸没什么表情,只有耳尖悄悄泛了点浅淡的红。 凌冬看他这模样,倒先笑了,伸手抓了抓头发:“小同桌,逗你的。”说着就转回头翻自己的书包,没再追问,也没注意到季夏垂在桌下的手,悄悄松了松。 早自习的下课铃刚落,季夏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先轻轻敲了敲凌冬桌角的课本,指尖悬在半空没碰到对方的东西,声音放得很轻:“那个,下课我带你去找老师要校服。我不是烦你,我就是慢热。”他垂着眼,长睫在冷白的脸颊上投下浅淡阴影,狭长的单眼皮半掩着,连说话时目光都落在凌冬的笔袋上,没敢直视对方,季夏这话在心里反复编了好几遍,出口时还是带着点生硬的刻意。 凌冬抬眼就看见他耳尖泛着的浅粉,明明在努力装平静,指节却悄悄攥紧了笔杆。他没拆穿这明显找补的理由,也没计较之前的小插曲,只弯着眼睛笑了笑,转着笔的手顿了顿:“行啊,听你安排。” 季夏看着他没追问的模样,心里倒更乱了,没说去也没说不去?他悄悄收回手,指尖还保持着敲桌的姿势,皱着眉往窗户外瞥了眼,只觉得凌冬这人像团抓不住的光,明明该让人放松,却让他莫名烦躁,连指尖都泛起点凉意。 第一节课的铃声很快响起,老谢抱着数学课本走进教室,刚在讲台上站定,就被底下一片低低的哈欠声淹没。九月的阳光透过窗户斜进来,落在后排桌角,金晃晃的光斑里,大半同学都趴在桌上,连笔都懒得拿。 数学课撞上开学第一节,简直是双重“催眠咒”。老谢敲着黑板跺脚,粉笔灰在光里飘着,“今天咱们来学习新的章节,解析几何……”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却拦不住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季夏也没怎么听,目光落在课本上,心思却早飘远了。他反复回想凌冬的模样,对方笑起来时那道断眉会弯成好看的弧度,说话时声音清亮,连转笔的动作都透着自在——明明是和他完全不同的人,为什么会让他下意识防备,甚至觉得烦?他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书页,冷白的指腹蹭过纸页,留下浅浅的印子。心里隐隐有一个最不想承认的答案。 凌冬倒没犯困,右手转着笔,左手支着下巴,目光慢悠悠扫过全班。最后一排靠门的位置视野正好,能看清每个人的小动作,唯独身边的季夏让他觉得有趣。他好几次余光瞥见季夏的侧脸,冷白的皮肤在光线下透着清透,长睫时不时轻轻颤动,明明在走神,却还坐得笔直,像株刻意绷着的薄荷,透着股疏离的乖。 他想起在公交站第一次看见季夏的模样,对方站在桂花树下,垂着眼捻着公交卡,周身都裹着层淡淡的冷意。此刻近距离看,倒发现他耳尖很容易红,被自己盯着时会悄悄往旁边挪挪课本,连握笔的姿势都透着点拘谨——明明像只怕生的小猫,却偏要装得冷淡,怪可爱的。凌冬转着笔的动作顿了顿,心里暗笑,这小同桌,比他观察过的所有人都有意思。 下课铃刚落,教室里的喧闹就裹着风涌出来。后排男生抱着篮球往操场冲,课代表抱着作业本在过道里穿梭,连窗外的梧桐叶都被这股活力吹得沙沙响。 “走了,领校服去。”季夏说着把下节英语课要用的卷子拿出来,凌冬抬眼,刚好对上季夏的目光,见他虽然摆出一副“顺便带你”的样子,耳尖却悄悄泛红,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这么好心?”他把领取单折好放进兜里,起身时顺手理了理校服下摆,小酒窝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两人并肩往楼下走,走廊里挤满了打闹的同学,季夏下意识地往凌冬那边靠了靠,避免被跑过的男生撞到。“器材室一般这时候人不多,”他一边走一边说,手指无意识地指着走廊尽头的指示牌,“不过上次何耀去晚了,只剩最后一套小号的,穿在身上跟裹粽子似的。” 凌冬听得笑出声,刚要接话,就见季夏突然停住脚步,指着楼梯口的公告栏:“看见没,从这儿下去,左转到底就是。”他说着率先迈步下楼,步伐比刚才慢了些,明显是在等身后的凌冬。 到了器材室门口,季夏推开门先一步走进去,对着里面的老师扬了扬手里的单子:“老师,领一套新校服,高二七班的。”凌冬跟在他身后,报出自己的名字和尺码,然后接过老师递来的校服。 凌冬捏着校服的衣角,布料带着刚叠好的平整感,他抬头看向季夏,轻声说了句:“谢了。” 季夏点了点头,心里又上来一股烦躁。 求收藏[粉心]感谢阅读[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好烦 第3章 好冷 回到教室时,离上课只剩两分钟,何耀正趴在桌角抄数学作业,看见凌冬手里的校服,含糊喊了句“让我摸……”,话没说完,英语老师就抱着课本进了教室,高跟鞋敲得地板“笃笃”响,伴随着上课铃声,一下一下伴奏着,瞬间就压下了喧闹。 英语老师杨如欣放下了课本,目光扫到凌冬,语气严肃:“凌冬同学,附中转来的,让我看看你的能力,翻译一下第28页课文吧,从第三段开始。先读一遍英文,我听听发音,然后再翻译。” 教室里瞬间静了,后排几个同学悄悄探头,杨老师是新来的英语老师,但是她可不是软柿子,去年上了一年课的他们可是深有感触。何耀在后面小声说:“兄弟自求多福!” 季夏靠在椅背上,手指漫不经心地转着笔,看似在翻课本,其实目光落在页脚的涂鸦上——他昨天才看过这篇课文,生僻短语查了一半就烦了,这会儿倒想看看凌冬能不能翻出来。 凌冬站起身,声音清亮,发音准得像听力磁带。长难句翻得流畅,连老师没提的语法点都顺带解释了,到了那个生僻短语时,还补了两个同义表达。前排女生悄悄瞪圆了眼,用笔戳同桌,眼里满是“好厉害”。 “非常好!”杨老师带头鼓掌,语气满是赞许,“以后英语小组活动,凌冬多分享分享方法。” 班里立刻响起赞叹声,何耀比了个“大拇指”。季夏也跟着点头,嘴角勾了下,看着挺认可,心里却没什么波澜——厉害是厉害,不过学习这事儿,对他来说本就无所谓。他转着笔,余光扫过凌冬坐下时带笑的侧脸,只在心里漫不经心地想:这人倒不像个书呆子,还行。 凌冬侧头看他:“没出错吧?” 季夏收回目光,把课本往旁边推了推,语气依旧懒散:“还行,没卡壳。”指尖却在草稿纸上随意画了个小圈,又很快涂掉——他才不会承认,刚才听见凌冬翻译短语时,心里莫名顿了一下。 ------------ 暮色把窗棂染成灰蓝时,季夏才背着书包踏进家门,玄关感应灯“咔嗒”亮起,照亮他指尖攥皱的数学卷子。刚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换鞋的动静就从门口传来——季然拎着校服外套晃进来,额角还沾着点汗,“我们班今天统计运动会项目,你报啥了?” 季夏瘫在沙发里,指尖无意识抠着抱枕边角,“没呢,我们班还没提。”两句话的功夫,客厅挂钟“当当”敲了两下,指针正好卡在九点半,空气里没半点饭菜香。 “爸妈肯定又在店里忙。”季然拉开冰箱,拿出两盒速冻饺子,语气没什么波澜——饭店生意好起来后,这样的夜晚早成了常态。兄弟俩沉默地煮了饺子,瓷碗碰着桌面轻响,季夏吃着微凉的馅料,忽然觉得客厅的灯光都比平时暗了些。 吃完季然先回了房间,关门声很轻。季夏收拾完碗筷,站在客厅中间看了眼对面紧闭的房门,指尖还留着洗碗时的凉意。明明是住了十几年的家,此刻却静得有些陌生,只有冰箱运行的低鸣,在夜里织着层熟悉的、暖不热的薄纱。 季夏指尖还沾着刚洗完碗的水珠,凉丝丝地沁进皮肤里。他站在房门口,听见对面季然房间传来翻书的轻响,还有客厅里冰箱持续不断的低鸣——这些声音明明该是熟悉的,却让他莫名攥紧了衣角。 方才季然把最后一个饺子推给他时,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碗沿,那点温热像火星子似的,烫得他差点打翻碗。他知道那是好意,就像苏慧兰每天早上偷偷塞在他书包里的牛奶,季建国周末替他调自行车链条时哼的小调,都是真真切切的暖。可这些暖落在他心上,却总裹着层说不清的慌。 为什么要对他好呢?明明他和这个家没有一点血缘,明明他只是个被捡回来的孩子。季夏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膝盖抵着胸口。他不是不想要这份亲情,只是每次伸手想去碰,心里就会跳出个声音:你配吗?你凭什么留住这些好? 就像刚才季然说“哥,明天早上我叫你”,他明明该说“好”,却硬生生憋出句“不用,我自己能起”。话出口的瞬间,他看见季然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那点诧异像小石子,在他心里砸出浅浅的坑。他其实很想收回那句话,很想像别的兄弟那样,自然地接下这份关心,可身体却像被什么捆着,怎么也迈不开那步。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在地板上投出细细的一道银线。季夏盯着那道线,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站在岸边的人,看着季家三口在温暖的水里笑着招手,他想跳进去,脚却钉在原地——他怕那温暖是假的,更怕自己一旦沉溺,哪天这份好突然消失,他连退回去的地方都没有。夜色吞没少年人的心事,星空之下回忆片片闪过...... 那年初夏,季夏刚到季家那段时间,餐馆总忙到月上中天。他捧着热乎乎的白粥坐在后厨角落,听前厅传来季然清脆的笑——苏慧兰正把刚炸好的糖糕递到季然手里,油纸袋上还冒着热气。 “慢点儿吃,刚出锅烫。”苏慧兰的声音裹着暖意,季夏下意识把粥碗往阴影里挪了挪。他来季家半个月,从没主动要过东西,连苏慧兰塞给他的煮鸡蛋,都要等季然先拿了,他才敢接。 “哥,你也吃!”季然突然举着糖糕冲进来,油纸袋上的糖霜蹭了他指尖。季夏抬头时,正撞见季然眼里的光,像后厨窗棂漏进来的夕阳,亮得晃眼。他攥紧手里的粥勺,指甲掐进掌心——这糖糕是季然的,是这个家本该就有的东西,自己凭什么要? “不要。”他把脸埋进粥碗,声音闷得像堵着棉花。季然愣了愣,把糖糕往他碗沿放:“可妈说……” “说了不要!”季夏猛地抬头,粥碗晃出几滴粥,溅在季然手背上。季然“嘶”了一声,却没收回手,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季夏,只是小声说:“哥,这个甜,你尝尝嘛。” 季夏看着那枚金黄的糖糕,喉结滚了滚。他模模糊糊的想起以前在老家,奶奶也给过他这样的糖糕,可后来奶奶走了,甜也就跟着没了。他突然觉得季然好像裹着糖衣的刺,扎得他心口发疼——凭什么季然生来就有热饭热菜,有父母疼,连递过来的糖糕,都带着他这辈子都抓不住的暖? 他一把推开季然的手,糖糕掉在地上,滚出几道油印。“我不吃你的东西。”他说完就往柴房躲,没看见季然蹲在地上,捡起沾了灰的糖糕,眼圈红得像后厨腌着的小番茄。 后来只记得苏慧兰一手抱着一个,两边哄...... 月光像被揉碎的薄纱,洒在季夏房间的地板上。他坐在床沿,垂着的手轻轻抬起来,指尖在月光里虚虚抓了两下,什么都没碰到——就像这个住了五年的家,苏慧兰递来的热汤、季建国拍他肩的力道,还有季然总塞过来的糖糕,明明都暖得真切,可他伸手去碰时,总觉得隔着层看不见的雾,攥不紧,也留不住。 后半夜他是在地上蜷着睡的,铺了层薄毯,却还是被凌晨的凉气浸得骨头发僵。清晨的阳光斜斜切过窗棂,金刺刺的光落在他眼皮上,季夏猛地睁开眼,瞳孔缩了缩——窗外的老槐树影晃在墙上,像极了老家土屋墙上的裂纹,他恍惚了两秒,才想起这是季家的房间。 他撑着地面坐起来,脖子咔嗒响了一声,揉着酸痛的颈侧时,指尖摸到了地上皱巴巴的薄毯。床铺铺得整整齐齐,被子边角叠得方方正正,那是他昨晚特意整理的。 换好校服,灰蓝色的布料贴在身上,季夏走到门边,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金属门把手,门外就传来敲门声,轻得像怕惊着什么,紧接着是季然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紧张:“哥,起来了吗?我……我煮了点粥。” 季夏的手指顿了顿,指腹无意识地在门把手上搓了两下,粗糙的金属纹路蹭过皮肤,有点痒。他深吸一口气,拧开门锁,门轴“吱呀”响了一声,像划破了清晨的安静。 门口的季然穿着松垮的家居服,头发还翘着一撮,手里端着个白瓷碗,粥的热气氤氲在他脸旁,把他的眼睛熏得有点亮。兄弟俩对视的瞬间,空气突然静下来。季夏看着季然手里的碗,粥面还冒着细小的泡泡,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好,尝尝看。”季夏先开了口,声音比平时低了点。在季然面前,他总忍不住卸下那层“乖巧”的伪装——他不用刻意笑,不用把话憋在心里,连眼底藏不住的嫉妒和别扭,都能大大方方露出来。可他还是想不明白,季然怎么就像个没心没肺的小太阳,不管他怎么冷脸相待,下次还是会带着他的笑脸,拿着热乎的东西找过来。 季然听见他的话,眼睛一下子亮了,把碗往他手里递了递:“我放了点冰糖,你尝尝甜不甜。”季夏接过碗,指尖碰到碗壁的温度,烫得他指尖缩了缩,心里却莫名暖了一块——只是那暖意很快又被不安盖过去,他盯着粥面,用勺子轻轻搅了搅。 [烟花][烟花][烟花]感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好冷 第4章 太奇怪 十月的辰兴高中浸在透亮的秋阳里,梧桐叶刚染出浅金纹路,边缘还凝着点倔强的绿,风一吹,细碎的光斑就在教学楼的白墙上晃悠,像撒了把会滚动的碎金。季夏坐在靠窗的第三排,指尖捏着的钢笔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划圈,墨痕晕开一小片灰黑,像他此刻拧成死结的心情。 窗外的阳光好得过分,暖融融地裹着整个校园,连远处操场传来的篮球撞击声都带着雀跃的调子。可季夏只觉得闷,后颈的校服领子被汗濡湿了一小块,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像层甩不掉的薄膜。他不喜欢这样的好天气,太明亮,太热闹,衬得他心里那点阴暗角落愈发格格不入——就像他此刻坐在满是欢声笑语的教室里,却觉得自己是个隔着毛玻璃的旁观者,所有鲜活都与他无关。 “同学们静一静!”体育委员张航冲进教室,额头上挂着薄汗,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运动会报名表,纸角都被捏得起了毛边,“还有三天截止!咱们班跳高、短跑都报满了,就差个3000米!谁来救救场?这项目积分高,咱们班想拿团体第一,缺了它可不行!”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前排女生互相推搡着,嘴里念叨着“3000米跑下来半条命都没了”;后排男生则凑在一起起哄,有人喊着“体委你自己上啊”,也有人笑着调侃“找个耐力好的‘老好人’呗”。季夏垂下眼,假装专注地看着数学题,笔尖却停在一道早已解完的大题上,墨水滴在纸面上,晕开一个小小的黑点。一种不好的预感顺着后背爬上心间。 果然,张航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像雷达一样精准锁定了季夏:“季夏!我觉得你行!” “我……”他顿了顿,故意让语气显得有些犹豫,实则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我试试吧。” “太好了!”张航立刻把他的名字填在报名表上,笔尖划过纸张发出刺啦的声响,像在他心上划了一道口子,“就知道你靠谱!咱们班的团体第一就靠你了!” 季夏点点头,重新低下头看书,可视线却怎么也无法聚焦在书页上。 烦。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感从心底涌上来,顺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他不喜欢被人推到台前,不喜欢这种“理所当然”的期待,更不喜欢自己明明万分不情愿,却还要笑着答应的模样。这副乖巧懂事的假面,他戴了十几年,边缘早已磨得发毛,勒得他喘不过气。 门外投来的一道目光,季然来找他了。那道目光里带着点复杂,有不解,有无奈,或许还有几分看穿一切的了然。季夏的指尖猛地收紧,他怎么来了,笔杆在掌心留下几道深深的红痕。 然而季然只是来送他们班的试卷,俩人视线交汇,季然将试卷交给课代表转身就走了。 昨天那碗粥好像是缝合了十年来的裂痕,又好像是纸张包火,于事无补。季夏只感觉尴尬,其实对于季然,这么多年过来了,他并不是多讨厌,更多的是羡慕罢了。 走廊里飘着淡淡的桂花香,是学校围墙外那几棵老桂树开了。秋阳透过走廊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季夏踩着那些影子往前走,脚步放得很慢。他想起五岁那年的冬天,也是这样阳光很好的日子,父亲拽着他的胳膊,把他丢在养父母饭店的门口。阳光明明很暖,他却觉得浑身冰冷,直到苏慧兰把他拉进店里,递给他一碗热乎的馄饨,他才稍微缓过来。 可后来那些“明事理”的人说的话,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这孩子就是个累赘”“捡来的孩子终究不是亲生的”“他爸妈肯定是因为他有毛病才丢掉他的”。那些话一遍遍在他耳边回响,提醒他自己只是个外人,是个被抛弃的人。脚下的路明明很坚实,他却总觉得空落落的,仿佛随时会掉进无底的深渊。 “季夏!” 身后传来清脆的喊声,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爽朗,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溅起一圈涟漪。季夏的脚步顿了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凌冬。那个转来班里才半个月的大城市少年,总是笑眯眯的,仿佛从来没有烦心事,身上的鲜活气像太阳一样,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凌冬快步追上来,手里也拿着一个水杯,白T的领口卷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牛仔裤裤脚沾了点草屑,一看就是刚从操场回来。“你也出来透气啊?”他走到季夏身边,并肩往前走,嘴角的笑容像秋阳一样晃眼,“教室里太闷了,还是外面舒服。” 季夏“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目光依旧落在脚下的影子上。他不习惯和人靠得这么近,尤其是像凌冬这样浑身透着温暖的人,会让他下意识地想要躲避——温暖这东西,从来都是短暂的,就像奶奶曾经给过他的怀抱,就像苏慧兰递来的那碗馄饨,终究会消失。 “对了,我报了跳高。”凌冬像是没察觉到他的疏离,自顾自地说着,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以前在一中的时候,我还拿过第一名呢,到时候给你露一手!” 季夏侧头看了他一眼,少年的眉峰有一道天生的断眉,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野气,像只精力旺盛的小狼狗。他的目光很清澈,没有试探,没有打量,只有一种纯粹的分享欲。 “挺好的。”季夏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 “那是当然!”凌冬拍了拍胸脯,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凑近他压低声音说,“其实我刚开始练跳高的时候,闹过好多笑话。第一次跳的时候,我居然把助跑方向搞反了,直接冲到沙坑对面的灌木丛里,还被树枝勾住了衣服,最后是教练把我拽出来的,全班同学都笑疯了。” 季夏的脚步顿了顿,心里那股紧绷的烦躁感,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糗事冲散了一点。他能想象出凌冬当时的样子,一个毛手毛脚的少年,在沙坑边手忙脚乱,肯定很滑稽。 “还有一次,”凌冬接着说,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回忆什么有趣的事,“我为了破自己的记录,硬是把横杆调高了五厘米,结果助跑太急,起跳的时候没站稳,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屁股疼了好几天,连坐椅子都得小心翼翼的。我妈还笑我,说我这是自不量力。” “你妈妈没说你吗?”季夏忍不住问了一句,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 “说了啊,”凌冬挠了挠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说我做事太冲动,不懂得循序渐进。不过她也没真的怪我,还陪我去买了护具,说安全第一。”提到母亲,他的眼神里满是暖意,“我妈是心理医生,虽然平时挺忙的,但对我特别好。” 季夏没再说话,心里却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他羡慕凌冬的坦然,羡慕他能这样毫无保留地提起自己的母亲,羡慕他身上那种“被爱着”的笃定。而他自己,对着养父母,永远带着一层小心翼翼的疏离,哪怕知道他们是真心对他好,也不敢全然接纳——他怕自己一旦习惯了这份好,就会像当年被父亲丢下一样,再次被“不想要他”的人推开。 “对了,”凌冬突然说,“中午要不要一起去校外吃饭?老何说学校胡同有家面馆,味道超赞,而且分量很足,老板人也特别好。” 季夏犹豫了一下。他平时中午要么在学校食堂吃,要么就自己带饭,很少跟同学一起去校外。可看着凌冬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他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好啊”。 中午的校外很热闹,小摊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中飘着各种食物的香气。凌冬熟门熟路地领着季夏拐进一条小巷,巷子里人不多,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斑驳地落在地上,踩上去像踩着碎金。 面馆很小,只有几张桌子,却收拾得很干净。凌冬拉着季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给我来一碗牛肉面,多加辣,季夏,你想吃什么?” 季夏看了看菜单,随口点了碗番茄鸡蛋面。凌冬立刻跟老板说:“大叔,他的面多加点汤,面条煮软一点,谢谢。” 季夏愣了一下,他确实喜欢吃软一点的面条,也习惯多喝汤,可他从没跟凌冬说过。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他忍不住问。 “猜的啊,”凌冬笑得一脸坦荡,“我看你平时吃饭的时候,总爱把面条泡软了再吃,而且喝汤喝得挺多的。” 季夏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暖的。俩人刚做同桌不到一个月,他感叹于凌冬的细心,他很少被人这样细心对待,季然虽然对他好,却总带着点“施舍”的意味,让他觉得别扭;而凌冬的细心,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自然,没有让他觉得难堪,也没有让他产生警惕。 等面的时候,凌冬没再提跳高的糗事,转而说起了他刚到小县城的趣事。“我刚来那天,我妈带我去买自行车,结果老板给我推荐了一辆二手的,说特别好骑。结果我骑了没两天,车链就掉了三次,每次都得蹲在路边狼狈地装链,有一次还被路过的小狗追着叫,别提多丢人了。” 他说得眉飞色舞,手还比划着蹲在路边装链的样子,断眉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显得格外生动。季夏静静地听着,偶尔会应上一两句,心里的烦躁感已经淡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平静,甚至还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开心。 面很快就上来了,番茄鸡蛋面的香气扑面而来,汤汁浓郁,面条煮得软烂,刚好是他喜欢的口感。季夏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凌冬吃得很快,却不显得粗鲁。 季夏觉得今天的面确实格外好吃。或许是因为饿了,或许是因为身边的人很舒服,或许是因为那些鲜活的趣事,让他暂时忘了心里的阴霾。 [烟花][烟花][烟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太奇怪 第5章 太麻烦 “对了,我还想起一件事。”凌冬咽下嘴里的面,眼睛亮晶晶地说,“我小学的时候,特别喜欢养小动物。有一次我在路边捡了一只流浪猫,我叫它花生,我把它偷偷藏在房间里,结果被我妈发现了。我还以为她会骂我,没想到她居然帮我给猫洗澡、驱虫,还跟我说,既然养了就要对它负责。不过后来花生跑丢了,我难过了好几天。” 他说起那只猫的时候,语气里带着点惋惜,眼神也柔和了很多。“从那以后,我就知道,不管做什么事,都要认真对待,不能随便放弃。” 季夏看着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羡慕凌冬的勇敢,羡慕他能这样坦然地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羡慕他身上那种不被过往束缚的少年意气。而他自己,却像一只浑身是伤的狼崽,披着羊皮,小心翼翼地生活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不敢暴露真实的自己,不敢接受别人的好意,怕再次被抛弃,怕再次承受失去的痛苦。 吃完饭走出面馆,秋阳依旧明媚,桂花香似乎更浓了。凌冬走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季夏跟在后面,看着少年欢快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烦躁的情绪已经彻底淡了,心里像是被秋阳照进了一束光,驱散了些许阴暗。他想,或许凌冬这个人,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讨厌。至少,他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他,没有说那些让他难堪的话,只是单纯地把他当成一个同学,一个同桌,分享着自己的趣事,传递着温暖。 下午的课过得很平静,季夏的心情也平和了不少。他不再像上午那样烦躁,而是能静下心来听课、做题。凌冬偶尔会在课间跟他说话,问他一些学习上的问题,或者跟他分享在小县城发现的新奇事物,语气轻松又自然,从不过度打探他的过去,也不追问他的想法。 季夏渐渐发现,凌冬的“读心术”其实很温柔。他能看穿他的不自在,却从不用来戳穿他;能察觉到他的烦躁,却只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安慰他。就像刚才在数学课上,他因为一道难题皱起眉头,凌冬没有直接告诉他答案,而是在草稿纸上写下解题思路,轻轻推到他面前,然后冲他眨了眨眼,示意他自己看看。 那种被尊重、被理解的感觉,让季夏很受用。他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不用时刻紧绷着神经,不用小心翼翼地伪装自己,不用害怕被人看穿。 放学的时候,凌冬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了,季夏,我晚自习可能要请假。” 季夏的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空了一块。“怎么了?”他问,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急促一些。 “有点事。”凌冬笑了笑,没多说什么,“明天见!” 他冲季夏挥挥手,背着书包快步离开了教室,依旧是那副阳光灿烂的模样。 季夏坐在座位上,看着凌冬消失在教室门口的背影,心里那点刚刚升起的暖意,渐渐冷却下来。他不知道凌冬要去做什么,是家里有事,还是有别的安排?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反复盘旋,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烦躁的情绪又悄悄冒了出来,比上午更甚。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凌冬只是请假,这是很正常的事。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想起凌冬笑着跟他说话的样子,想起他分享的那些趣事,想起他夹给自己的那块牛肉,那些画面在他脑海里反复浮现,让他更加烦躁。 他收拾好书包,慢慢走出教室。教室里已经没什么人了,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桂花香依旧浓郁,可他却觉得没那么好闻了。 秋阳渐渐西斜,天空被染成了淡淡的橘红色,走廊里的影子被拉得更长了。 晚自习枯燥无聊,季夏坐在座位上,旁边的位置是空的。没有凌冬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没有他偶尔传来的轻笑,也没有他悄悄递过来的草稿纸,整个座位都显得空荡荡的。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季夏看着面前的数学题,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的目光时不时地飘向旁边的空座位,心里的烦躁感越来越强烈。他甚至有点后悔答应张航报3000米,后悔中午跟凌冬一起去吃饭——如果没有那些短暂的温暖,他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失落。 铃声刚落,季夏就抓起书包往家走。昏黄的光线下,桂树的影子被拉得歪歪扭扭,香气却比白天更浓郁,裹着夜露的湿意,钻进鼻腔里。晚风带着十月的凉意,吹在裸露的手腕上,季夏下意识地裹紧了校服外套,脚步加快了些。 推开虚掩的防盗门,客厅里亮着暖黄的吊灯,苏慧兰正坐在沙发上织毛衣,季建国捧着报纸看得入神,电视里放着静音的晚间新闻,屏幕光映在墙上,忽明忽暗。“回来了?”苏慧兰抬头笑了笑,语气温和,“锅里温着牛奶,要不要喝一杯?” 季夏“嗯”了一声,放下书包,走到厨房倒了杯温牛奶。刚喝了两口,就听见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季然推门进来,额前的碎发沾着点夜露,校服外套搭在肩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鲜活气。“爸,妈,哥。”他笑着打招呼,视线掠过季夏时,顿了顿,“哥,你也刚回来?” 季夏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转身往客厅走。季然跟着坐过来,从书包里掏出一张运动会报名表,指尖点着上面的名字:“我们班今天终于报完项目了,我填了100米和跳远,你呢?张航说你报了3000米?” 提到运动会,季夏握着牛奶杯的手指紧了紧,杯壁的暖意透过指尖传来,却没驱散心里的微凉。“嗯。”他应了一声,声音清淡,“没人报,就填了。” “3000米挺熬人的,”季然没在意他的冷淡,语气自然,“不过你耐力一直好,肯定没问题。对了,你们班凌冬是不是报了跳高?” 季夏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季然。少年的眼睛亮得很,带着点真诚的兴致,没有以往的试探,也没有刻意的讨好,倒真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太阳。他忽然想起,季然虽然比他小三个月,却总比他活得坦然,哪怕知道他是收养的,哪怕两人关系一直尴尬,也从没真正记恨过他。 “不清楚。”季夏收回目光,喝了口牛奶,语气依旧清淡,却没像以前那样刻意疏远。 “应该是报了,”季然自顾自地说着,“今天下午我路过你们班门口,听见张航跟他聊跳高技巧呢。到时候运动会,我比完赛就去看你们俩比,给你俩加油。”他说着,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说不定咱们家能拿两个奖,爸妈肯定高兴。” 季夏没接话,心里却泛起一丝微妙的涟漪。他和季然,不在同一个班,平时在学校很少碰面,在家也大多是沉默相对,这样平静地聊起一件事,还是头一次。没有尴尬的沉默,没有刻意的伪装,就像普通的兄弟那样,随口聊着学校的琐事。他忽然觉得,或许季然的好,从来都不是施舍,只是他自己被过去的阴影困住了,才总把别人的善意当成负担。 坐了没多久,季夏就起身回了房间。“哥,早点休息啊。”季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轻快。季夏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季夏坐在书桌前,打开台灯,暖黄的灯光照亮了桌面,也照亮了摊开的日记本。他拿起笔,笔尖悬在纸上,沉默了很久,才慢慢落下。 “10月12日,晴。 报了3000米。意料之中的结果,没什么好说的。 凌冬请假了,晚自习没来。他这个人真的很怪,他今天说了很多他的事,语气坦荡,像没什么心事。这样的人,大概永远不会懂,有些温暖,碰一下都觉得奢侈。 和季然聊了几句运动会。他在三班,报了100米和跳远。他还是那样,像个小太阳,热热闹闹的。今天没觉得尴尬,甚至有点……平和。或许,关系缓和也不是什么坏事。 ‘朋友’这个词,太遥远了。我向来不擅长处理这些,占有欲这东西,像根刺,藏在心里,一不小心就会扎到别人,也扎到自己。凌冬是第一个让我觉得‘不讨厌’的人,但要不要靠近,还得想清楚。 他到底去做什么了?没说原因,没留消息。有点在意,或许是习惯了身边有个人说话。不知道,烦死了。” 笔尖在纸上停顿,墨水晕开一小片浅痕。季夏看着那些清淡的字迹,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他还是学不会坦诚,哪怕是在只有自己的日记本里,也依旧戴着一层薄薄的面具,不敢写下那些真实的、阴暗的念头。 他合上日记本,放进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那里还锁着他五岁时唯一的一件旧物——一块磨得发亮的小铁片,是当年被丢在饭店门口时,攥在手里的东西。他没去碰那个抽屉,只是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月光。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像他心里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凌冬的笑容,季然的话语,童年的阴影,被抛弃的恐惧,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盘旋,让他无法平静。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说不出的烦闷。他想起凌冬卷着领口的白T,想起他眉峰的断眉。 占有欲像藤蔓一样悄悄爬上心头,让他有些窒息。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自己的情绪被别人左右,不喜欢因为一个人的缺席而心神不宁。可他控制不住,就像控制不住自己对温暖的渴望,哪怕知道那温暖可能只是暂时的。 窗外的桂花香飘进房间,带着夜露的湿意,却怎么也驱散不了他心里的烦躁。时钟滴答作响,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窗外的月光渐渐淡去,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在极度的疲惫中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闹钟响了三遍,季夏才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窗外的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刺眼得很。他抓起手机一看,已经六点四十了,他们班早自习七点开始,他所在的一班和季然的班级在教学楼三楼,可从家到学校要十分钟,肯定来不及了。 他慌乱地穿上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抓起书包就往门外冲。 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让他清醒了几分。他一路狂奔,路边的桂树飞速后退,香气扑面而来,却没心思欣赏。 当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教学楼三楼时,早自习的铃声已经响完了。谢志明正站在一班门口巡视,看见他,眉头微微皱起。教室里鸦雀无声,所有同学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包括靠窗位置的凌冬。 凌冬也在看他,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季夏的脸颊瞬间红了,心跳得飞快,既尴尬又慌乱。他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报告,我迟到了。” 谢志明摆了摆手:“进来吧,下次注意点。” 季夏低着头,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放下书包,坐下时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浸湿了。他不敢看任何人,尤其是凌冬,只是紧紧攥着笔,指尖发白,心里乱糟糟的。 早自习的教室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格外清晰。季夏看着面前的课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能感觉到凌冬投来的目光,带着点探究,带着点关心,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想起昨晚的日记,想起自己对凌冬的纠结和担忧,想起自己凌晨一点才睡着的疲惫。有些变化,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发生了,而他,只能被动地接受,却不知道这条路,到底会通向哪里。 嘻嘻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太麻烦 第6章 太矛盾 早自习的笔尖摩挲声里,季夏的后背还浸着冷汗,额前的碎发黏在皮肤上,又痒又闷。他刚坐下没多久,胳膊就被轻轻碰了一下,凌冬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关切:“你怎么迟到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季夏的眉头瞬间拧紧,心里的烦躁像被点燃的引线,“嗡”地一下炸开。他没转头,甚至没抬眼,只是盯着课本上密密麻麻的字,声音冷得像冰:“没事。” 两个字简短又生硬,带着毫不掩饰的疏离。凌冬的手顿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没再追问,只是默默收回手,重新看向自己的课本。 季夏的指尖死死攥着笔杆,指节泛白。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凌冬的关心没有恶意,就像昨天分享糗事时那样纯粹。可他控制不住自己——一旦有人对他好,一旦感受到那份突如其来的温暖,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退缩、抗拒,像只被触碰了逆鳞的狼崽,竖起尖刺保护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他也问过自己。或许是童年被抛弃的阴影太深,或许是“温暖终会消失”的念头刻进了骨子里,又或许是那份该死的占有欲在作祟——他不喜欢凌冬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更怕这份注意力会突然转移,最后只留下他一个人。 烦躁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让他连呼吸都觉得不畅快。 窗外的秋阳依旧明媚,桂花香顺着敞开的窗户飘进来,清甜的气息本该让人舒心,此刻却成了扰人的噪音。季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课本上,可那些熟悉的文字在眼前晃来晃去,一个也记不住。 第一节是数学课,谢志明抱着教案走进教室,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老谢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全班,最后落在季夏身上:“季夏,你上来做一下黑板上这道题。” 季夏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想拒绝,可“班长”的身份让他无法开口。他站起身,腿有点发软,或许是早上没吃饭的缘故,或许是心里的烦躁让他状态不佳。他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大脑却一片空白,刚才还看过的题型,此刻竟想不起半点解题思路。 教室里静悄悄的,所有同学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有好奇,有期待,也有几分看热闹的意味。季夏的脸颊发烫,指尖的粉笔微微颤抖,在黑板上画了几道凌乱的线条,又匆匆擦掉。他能感觉到凌冬投来的目光,带着点担忧,这让他更觉得难堪。 足足站了三分钟,他才勉强理清楚思路,一笔一划地写下解题过程。走回座位时,他的脚步有些虚浮,眼前甚至开始发黑。他知道,低血糖的老毛病又要犯了——早上起晚了,没来得及吃早饭,一路狂奔到学校,此刻早已体力不支。 就在他快要走到座位时,眼前突然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他下意识地想扶住桌子,却扑了个空,整个人直直地撞向旁边的人。 “唔……”他闷哼一声,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反而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凌冬的手及时扶住了他的胳膊,力道不算重,却足够稳定。 “小心!”凌冬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季夏的脸颊瞬间爆红,尴尬得无地自容。他想推开凌冬,可浑身无力,只能靠在他身上,耳边是凌冬沉稳的心跳声,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那味道让他既安心又慌乱。 “我……”季夏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厉害,“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 “低血糖?”凌冬皱起眉,断眉下的眼睛里满是担忧,“你早上没吃饭?” 季夏没说话,算是默认。周围已经有同学投来好奇的目光,窃窃私语声隐约传来,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送你去医务室。”凌冬说完,不等季夏回应,就弯腰背起了他。季夏的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挣扎,却被凌冬牢牢按住了腿:“别动,你现在站都站不稳,摔了怎么办?” 凌冬的背很宽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结实,后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传来,暖得惊人。季夏的脸颊贴在他的背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走路时的颠簸,还有胸腔里传来的心跳声。他闭上眼睛,不敢看周围的同学,只能死死攥着凌冬的衣角,指尖都在发烫。 医务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校医连忙迎上来:“怎么了这是?” “他低血糖,早上没吃饭。”凌冬把季夏轻轻放在病床上,语气急切,“麻烦您看看。” 校医给季夏测了血压,又递过来一杯葡萄糖水:“喝点这个,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年轻人怎么能不吃早饭?低血糖可大可小。” 季夏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心里的尴尬更甚。他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葡萄糖水,不敢看凌冬,也不敢看校医。凌冬就站在病床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目光里的担忧没有丝毫掩饰。 “那个……”凌冬突然开口,打破了医务室的沉默,“我给你讲个小故事吧。我妈诊所里以前来过一个病人,总是因为一点小事就紧张到低血糖,我妈就跟他说,人就像弹簧,绷得太紧容易断,偶尔也要松一松。” 季夏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凌冬。少年的眉峰舒展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断眉让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柔和。 “我妈还说,”凌冬继续说道,语气很轻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能量槽’,饿肚子的时候能量槽就是空的,不仅身体会不舒服,心情也会变差。所以啊,不管再忙,都要记得给自补充能量。” 他说得很随意,像是在分享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常识,却巧妙地化解了季夏的尴尬。季夏的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刚才的烦躁和难堪,似乎被这温和的话语冲淡了不少。 “谢谢。”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 “不用谢。”凌冬笑了笑。 两人又平平淡淡地聊了几句,大多是凌冬在说,季夏在听。凌冬说起他妈妈诊所里的趣事,说起小县城里发现的好吃的小店,说起运动会跳高项目的准备,语气鲜活又自然。季夏偶尔会应上一两句,声音依旧清淡,却没了之前的疏离。 休息了大概二十分钟,季夏的脸色好了不少,身体也恢复了力气。“我没事了,咱们回去吧。”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校服外套。 “好。”凌冬点点头,跟在校医说了声谢谢,就和季夏一起走出了医务室。 刚走到教学楼三楼的走廊,就看到一个女生站在一班门口,背对着他们,身姿高挑,穿着整洁的校服,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发尾微微卷曲。听到脚步声,女生转过身来,季夏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住了。 那是个格外惹眼的女生,皮肤白皙,眉眼精致,尤其是一双眼睛,明亮又张扬,带着毫不掩饰的自信。她的嘴唇涂着淡淡的口红,嘴角上扬,带着爽朗的笑容,整个人像一束耀眼的阳光,明媚得让人移不开眼。季夏认得她,是五班的沈嘉嘉,学校里有名的校花,性格张扬,长得漂亮,成绩也不错,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沈嘉嘉的手里拿着一个粉色的信封,看到凌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快步走了过来:“凌冬,你终于回来了!我找你好久了。”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点雀跃的意味,目光直直地落在凌冬身上,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季夏。 季夏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尖锐的疼痛蔓延开来。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凌冬的距离,心里的烦躁和酸涩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不自在。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沈嘉嘉找凌冬是很正常的事,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尤其是看到沈嘉嘉手里的粉色信封,那分明是情书的模样。 凌冬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语气却依旧礼貌:“同学,有事吗?” “我……”沈嘉嘉的脸颊微红,眼神里带着点羞涩,却依旧大胆直白,“凌冬,我喜欢你!这是我给你写的信,你能看看吗?”她说着,把粉色的信封递到凌冬面前,目光里满是期待。 走廊里已经有路过的同学放慢了脚步,好奇地看向这边,窃窃私语声隐约传来。季夏的指尖死死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有好奇,有羡慕,还有几分看热闹的意味。他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不想看着凌冬接过那封信,更不想看到他们之间可能出现的任何互动。 就在季夏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凌冬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礼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对不起,沈同学。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你的信我不能收。” 沈嘉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里的期待渐渐褪去,多了几分错愕和失落。她愣了几秒,似乎没想到凌冬会这么直接地拒绝她。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脸上重新扬起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几分勉强:“没关系,我知道了。那我不打扰你了。” 她说完,深深地看了凌冬一眼,转身离开了。粉色的信封被她紧紧攥在手里,背影依旧挺拔,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看得出来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生。 凌冬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转头看向季夏,发现他脸色不太好,眉头又皱了起来:“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 季夏摇摇头,声音冷得像冰:“没事,回去吧。”他说完,率先走进了教室,脚步有些急促。 凌冬跟在他后面,走进教室时,刚好看到何耀从座位上站起来,快步走了过来。 “夏哥,你可算回来了!”何耀一脸担忧地看着季夏,“没事吧?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事了,谢谢。”季夏的声音依旧清淡,却比刚才柔和了些。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何耀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凌冬,一脸佩服地说,“凌冬,你可以啊!刚才在走廊里,你居然拒绝了沈嘉嘉?那可是咱们学校的校花啊!多少人追都追不到呢!”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同学听到。教室里瞬间安静了几分,不少同学都好奇地看向凌冬,眼神里满是惊讶和佩服。 “沈嘉嘉长得多漂亮啊,性格又好,成绩也不错,简直是完美女神!”何耀继续说道,语气里满是惋惜,“你怎么就拒绝了呢?多少人想让她写情书都没机会呢!” 季夏坐在座位上,听着何耀的话,心里像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地疼。他知道何耀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地觉得可惜,可那些话听在他耳朵里,却格外刺耳。 烦躁和酸涩再次涌上心头,让他无法呼吸。他不想再听下去,不想再看到周围同学好奇的目光,更不想看到凌冬脸上可能出现的任何表情。 于是,季夏默默地趴在桌子上,把脸埋进胳膊里,假装睡觉。胳膊挡住了光线,也挡住了周围的一切,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所有让他不舒服的情绪。 “夏哥,你怎么了?是不是还不舒服?”何耀的声音传来,带着点担忧。 “没事,有点困,想睡一会儿。”季夏的声音闷闷的,透过胳膊传出来,模糊不清。 凌冬的目光落在季夏的背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能感觉到季夏的不对劲,刚才在走廊里拒绝沈嘉嘉之后,季夏的情绪就变得很低落,现在又突然趴在桌子上装睡,显然是有心事。他想起季夏之前的疏离和敏感,想起他低血糖时苍白的脸色,心里泛起一丝担忧。 “让他睡会儿吧,可能刚才低血糖还没完全缓过来。”凌冬对何耀说,声音很轻。 两人转身离开了,脚步声渐渐远去。教室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传来的低语声。 季夏趴在桌子上,没有真的睡着。他能清晰地听到周围的声音,听到凌冬和何耀在不远处低声聊天,听到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上课铃声。 心里的烦躁和酸涩依旧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强烈。 无数个问题在他脑海里盘旋,让他无法平静。他蜷缩在胳膊里,像一只受伤的小兽,独自舔舐着心里的伤口。窗外的秋阳依旧明媚,桂花香飘进教室,清甜的气息却再也无法让他感到丝毫舒心。 他知道,自己的内心依旧黑暗孤僻,那些伪装出来的乖巧懂事,终究只是保护自己的铠甲。而凌冬的出现,像一束意外的光,照亮了他灰暗的世界,却也让他更加害怕失去。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该靠近凌冬,不该贪恋那份不属于自己的温暖。这样,就不会有现在的烦躁和酸涩,也不会有害怕失去的恐惧。 可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却在说,他想靠近凌冬,想再感受一下那份温暖,哪怕只是短暂的也好。 两种情绪在他心里激烈地斗争着,让他疲惫不堪。他就这样趴在桌子上,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才缓缓抬起头,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平静,仿佛刚才的情绪失控从未发生过。 只是眼底深处那抹未散的阴霾,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感受。他知道,有些情绪一旦开始,就再也收不住了,而他和凌冬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在这不经意的拉扯中,变得越来越复杂。 第7章 非常意外 深秋的风卷着金黄的银杏叶掠过操场,运动会开幕式的进行曲铿锵有力,敲打着每个学子的心弦。主席台上的校长宣布比赛开始,人群中的欢呼瞬间冲破云霄。 凌冬站在跳高场地的边缘,指尖摩挲着运动服的拉链,眼神沉静如夜。 横杆一次次升高,赛场周围的呐喊声此起彼伏。凌冬助跑、起跳,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横杆纹丝不动,观众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最后一轮,仅剩他与另一名选手角逐,当对方失误碰落横杆时,凌冬再次起跳,稳稳落地,裁判举起示意成功的红旗——拿下跳高第一名! 凌冬刚走下赛场,耳边就传来裁判对三千米的讲解,他抬眼望去,季夏正像一阵风似的掠过终点线,红色运动服在阳光下格外耀眼,甩下第二名十米有余。他立刻穿过人群往终点赶,季夏冲过终点后惯性向前跑了几步,晃晃悠悠的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凌冬稳稳接住他,带着汗水的温度裹着淡淡的栀子香,两人都气喘吁吁。 “跑得真快。”凌冬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掌心贴着他的后背,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季夏仰头看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脸颊泛红:“你也不赖,跳高第一名。” 赛场的其他角落,捷报同样频传。接力赛上,林宇、陈阳、赵凯、吴桐四人配合默契,交接棒行云流水,最终以微弱优势拿下冠军;跳远场地,苏晴助跑时爆发力十足,腾空落地时溅起些许沙粒,摘得银牌;铅球项目中,高大壮实的王磊稳稳投掷,斩获铜牌;三级跳赛场上,李然凭借连贯的动作拿下第四名。 闭幕式上,当主持人念出“高二(1)班团体总分第一名”时,全班同学瞬间欢呼雀跃,纷纷拥抱击掌。谢志明笑着举起手机:“走,我请大家喝奶茶,想喝什么报上来!”人群中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何耀打趣道:“谢哥大气!”谢志明摆摆手,眼底满是骄傲:“大家努力得来的荣誉,必须庆祝!”班主任随后宣布,为奖励大家的出色表现,当晚晚自习放假,让所有人好好放松。 傍晚时分,凌冬换上便装,拨通了薛钊的电话。“在哪儿?我到你说的那家火锅店了。”电话那头传来薛钊爽朗的笑声:“来了来了,刚到门口!” 凌冬推门走进火锅店,浓郁的牛油香味扑面而来。薛钊已经找好了靠窗的位置,看见他进来,立刻起身招手:“这边!”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薛钊性格开朗,说话直来直去,虽然学习成绩不太理想,但待人真诚,身边从不缺朋友。这次为了来看凌冬,他特意请了半天假。 “可以啊你,刚转学就拿了跳高第一,够牛的。”薛钊给凌冬倒了杯酸梅汤,语气里满是佩服。凌冬笑了笑,夹起一片毛肚:“运气好而已,你们班运动会怎么样?”“还那样呗,重在参与。”薛钊摆摆手,话锋一转,“说真的,你转学过来适应吗?新同学怎么样?” “挺好的,班级氛围不错,今天运动会大家都很拼。”凌冬喝了口酸梅汤,想起下午终点线的那个拥抱,嘴角不自觉上扬。薛钊眼尖,立刻察觉到:“哟,看你这表情,是不是有情况啊?”凌冬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什么情况,就是同学关系挺好的。” 薛钊啧啧两声:“可以啊,看来你转学还转对了。”两人边吃边唠,从各自的近况聊到以前的趣事,又说到高中的学习压力。薛钊抱怨道:“我现在一上课就犯困,那些公式定理简直像天书。”凌冬安慰道:“实在不行就慢慢来,你性格好,以后肯定有出路。”薛钊咧嘴一笑:“那倒是,我爸妈也没逼我,开心最重要。”一顿火锅吃了两个多小时,两人聊得尽兴,分别时,薛钊拍了拍凌冬的肩膀:“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别自己扛着。”凌冬点头:“放心吧,你路上注意安全。” 与此同时,季夏已经回到了家。他简单洗漱后,便坐在书桌前翻开了数学练习册。台灯的光线柔和地洒在书页上,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敲门声响起,季然探进头来:“哥,这道物理题我不会,你能教教我吗?” 季然快步走到书桌旁,指着练习册上的一道力学题。季夏耐心地讲解着,从公式推导到解题步骤,一步步引导季然思考。“原来是这样,我之前搞错了受力分析。”季然恍然大悟,脸上露出笑容。“ 晚上七点,苏慧兰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走进客厅:“开饭啦,今天包了你们爱吃的白菜猪肉馅。”季夏和季然放下书本,走到餐桌旁。饺子冒着氤氲的热气,蘸料整齐地摆放在一旁。“今天运动会累坏了吧?多吃点。”苏慧兰给季夏夹了几个饺子,眼神里满是心疼。“还好,拿了第一名。”季夏笑着说,咬了一口饺子,鲜香的汤汁在嘴里化开。 饭桌上,季然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里的趣事,苏慧兰偶尔插几句话,氛围温馨又热闹。季夏看着眼前的家人,心里渐渐变得柔软。以前总觉得学习是唯一的目标,忽略了身边的温暖,如今才发现,这些平凡的日常,才是最珍贵的幸福。 第二天一早,晨雾还没散尽,月考的铃声就刺破了校园的宁静。按成绩分的考场里,纸张翻动的窸窣声此起彼伏。凌冬拎着文具袋,走进了最后一间考场——新转学来没参与过排名,这里成了他暂时的落脚点。 考场里的空气混着劣质烟草和汗液的味道,几个混子模样的男生斜靠在椅子上,眼神散漫。 凌冬余光瞥见刘宇杰冲身边两个小弟使了个眼色。那两人立刻凑过去,三个人脑袋凑在一起,声音压得极低,却还是有零星字眼飘进凌冬耳朵。 “……沈嘉嘉找他三次,都被拒了,装什么清高……” “运动会还拿第一,风头都被他抢了……” “等会儿看我的,保准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刘宇杰舔了舔后槽牙,眼神阴鸷得像淬了毒,“我今天一早就把笔记放他桌洞里了,到时候我就说看见他翻了,你们就也跟着说。” 两个小弟连连点头,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宇杰哥,放心吧,包在我们身上!” 凌冬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心里了然——这是冲他来的。但他没动声色,只是把课本合上,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考试铃声响起,监考老师抱着试卷走进来,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些。凌冬接过试卷,笔尖在纸上流畅地移动,基础扎实的他应付这些题目游刃有余。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试卷上,字迹工整利落,透着一股胸有成竹的笃定。 半场考试过去,凌冬已经完成了大半题目,正低头检查选择题。就在这时,“嘭”的一声,刘宇杰猛地拍了下桌子,举手大喊:“老师!他作弊!” 声音像颗炸雷,考场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凌冬,有好奇,有鄙夷,还有看热闹的幸灾乐祸。 监考老师快步走过来,眉头拧成疙瘩:“怎么回事?” 刘宇杰“噌”地站起身,手指直指凌冬,语气笃定得仿佛亲眼所见:“我刚才看得清清楚楚!他偷偷翻桌洞里的笔记,还把答案抄在草稿纸上,想传给别人!” “我没有。”凌冬抬眼,眼神坦荡,声音平静无波。 “谁血口喷人了?”刘宇杰梗着脖子,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甚至往前凑了两步,“不信你让老师搜他桌洞!里面肯定藏着笔记!” 他身边的两个小弟也立刻附和:“对,老师,我们也看见了!他刚才一直低头往桌洞里瞟!” 监考老师半信半疑地走到凌冬座位旁,弯腰拉开桌洞,果然翻出了一本笔记本。封面皱巴巴的,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学公式和英语单词。 “老师,这不是我的东西。”凌冬站起身,语气依旧平静,可指尖却微微攥紧了,“我没带笔记进考场。”凌冬并不过多解释,他不想陷入自证漩涡里。 “不是你的是谁的?”刘宇杰趁机煽风点火,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整个考场就你学习好,还需要作弊,装什么好学生啊?” “就是,肯定是他提前准备好的!”小弟们跟着起哄。 考场里议论声四起,嗡嗡的像一群苍蝇。监考老师拿着笔记本,又看了看凌冬坦然的神色,面露难色:“不管这笔记是不是你的,考场里出现这种东西,都属于违规。我得上报教务处。” 凌冬看着监考老师拿走试卷和笔记本的背影,又瞥了眼刘宇杰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心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莫名的荒谬。他不是委屈,只是觉得这种手段太过低级可笑。 考试结束后,凌冬被带到了教务处。教导主任坐在办公桌后,脸色严肃得像块铁板,反复询问事情的经过。凌冬说自己一直认真答题,可刘宇杰一口咬定他作弊,那两个小弟也在一旁添油加醋,说得有鼻子有眼。 “主任,我真的看见了!他翻笔记翻得可明显了!” “对,我们俩都能作证!” 教导主任揉了揉眉心,一时难以判断:“这件事我们会调查,在结果出来之前,你先回教室等着。” 凌冬走出教务处,走廊里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抬手挡了挡。刚走到教学楼的转角,就看见季夏站在不远处的窗台下,背着光,身形清瘦。 季夏的校服拉链拉得很高,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平日里那双眼睛总是带着疏离和防备,此刻却盛满了担忧,像被雨水打湿的黑曜石。 “你没事吧?”季夏快步走过来,声音压得很低,却能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他的脚步很快,走到凌冬面前时,还微微喘着气。 凌冬摇摇头,扯出一抹浅淡的笑:“没事,就是被人误会了。” “不是误会。”季夏眉头紧锁,指尖攥得发白,指节都泛了青,“是刘宇杰故意的。”他太清楚这种恶意了,那些藏在暗处的算计,那些毫无缘由的针对,他从小就深有体会。 “他在学校里一直这样,仗着有几个小弟,到处惹事。”季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眼神冷得像冰,“你别担心,我会帮你证明清白。” 凌冬愣住了。他以为季夏会像平时一样,事不关己地走开,毕竟他们只是同桌,甚至算不上熟悉。这个总是把自己裹在坚硬外壳里,对一切都显得漠不关心的人,竟然会主动站出来帮他。 “考场有监控。”季夏的眼神异常坚定,像淬了火的钢,“我已经跟老谢说了,让他申请调监控。我相信你。”凌冬其实很无所谓,但是看季夏这么为他着急,凌冬心里激起层层涟漪。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驱散了刚才的些许阴霾。他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越是外表冷漠的人,内心往往越柔软,他们只是习惯了用坚硬的外壳保护自己。 班主任的动作很快,中午就提交了调监控的申请。下午自习课的时候,教务处传来了消息——监控画面清晰地还原了一切。 画面里,凌冬从进考场后就一直专注答题,指尖从未碰过桌洞。而刘宇杰在考试开始后,多次偷偷观察凌冬,趁监考老师转身的间隙,迅速将一本笔记本塞进了凌冬的桌洞,之后才举手举报。 刘宇杰被教导主任叫到教务处,回来的时候,脸色惨白,头垂得很低。班主任让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凌冬道歉,他磨磨蹭蹭地走到凌冬面前,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对不起。” 凌冬看着他那副不情愿的样子,心里没有丝毫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他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时,凌冬和季夏一起从教务处走回教室。走廊里的灯光柔和,晕染在季夏的侧脸上,勾勒出他清秀的轮廓。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怒意,却比平时多了几分鲜活。 凌冬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平时的疏离和伪装,只有纯粹的坚定和真诚。灯光反照在他的瞳孔里,像盛着一片碎月,清冷却温暖,驱散了他心中所有的阴霾。 他忽然觉得,季夏就像这黑夜中的月光。表面上清冷孤僻,甚至带着刺,可骨子里却藏着极致的善良和真诚。他自己或许从未察觉,这份美好如同隐藏在云层后的月光,不轻易显露,却始终存在。那些敏感、那些伪装、那些黑暗的念头,不过是他用来保护自己的铠甲,因为害怕被伤害,所以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回到教室,两人刚坐下,季夏就转过头,眉头依旧皱着,语气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愤怒:“别沾上那些肮脏的人,这种县城,这种人很多的,他们很恶心。”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你太干净了,他们这种小招数,恶心至极。”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里满是厌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像怕纯洁的白被染上污渍。 凌冬看着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我知道了,谢谢你,季夏。” 季夏慌忙避开凌冬的目光,低头翻开课本,指尖有些慌乱地划过书页:“没什么,只是看不惯这种小人行径。” 晚自习的教室很安静,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凌冬偶尔抬头看向季夏的方向,看着他认真答题的侧脸,心里一片澄澈。 窗外的夜色渐浓,月亮挂在墨蓝色的天空中,洒下清辉。 凌冬转头看着季夏的侧脸,又透过玻璃看了看窗外的月,低头轻笑。 今天连更四章,好久没更了,[让我康康]今天补偿一下[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非常意外 第8章 非常倒霉 深秋的晚风带着凉意,卷着几片枯黄的梧桐叶掠过巷口。凌冬骑着自行车,车铃叮铃作响,穿过铺着青石板的老街。王鑫的诊所刚关上门,暖黄色的灯光从玻璃门上的磨砂花纹里透出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温柔的光晕。 “妈,我回来了。”凌冬把自行车支在墙角,抬手拍了拍裤脚上的尘土,推门走进诊所。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王鑫煮的陈皮茶香气,是让人安心的味道。 王鑫正坐在前台整理病历,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听见儿子的声音,她抬头笑了笑,眼底的疲惫被温柔取代:“刚考完试就去给你薛钊哥送行?快洗手,晚饭刚热好。” 诊所后院连着住家,穿过一条铺着木地板的走廊,就是温馨的小餐厅。餐桌上摆着两菜一汤,清炒时蔬翠绿爽口,番茄牛腩炖得软烂入味,汤汁浓稠地裹着肉块,还有一碗撒了葱花的紫菜蛋花汤,冒着氤氲的热气。 凌冬洗完手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腩,软烂的肉质在齿间化开,番茄的酸甜和牛肉的鲜香在舌尖交织。“还是妈做的饭好吃。”他含糊地说着,眼睛弯成了月牙。 王鑫给他盛了碗汤,指尖轻轻推到他面前:“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她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噙着笑意,“今天月考怎么样?教务处那事解决了?” “都搞定了,监控一调就真相大白了。”凌冬喝了口汤,暖意在胃里蔓延开来,“刘宇杰他们就是没事找事,不过也不算白折腾,我和你说我这次转学认识一个挺不一样的朋友。” 王鑫挑了挑眉,没追问,只是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他碗里:“哦?什么样的朋友能让我们凌冬这么惦记?” 凌冬咽下嘴里的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脑海里浮现出季夏那双总是带着疏离的眼睛,想起他在走廊里坚定地说“我会帮你证明清白”时的模样,还有他低头避开自己目光时,耳尖悄悄泛红的细节。 “他叫季夏,是我同桌。”凌冬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表面上看着特别乖巧,成绩好,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像是那种没脾气的小可怜儿。但其实……他特别会演戏。” 王鑫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儿子。凌冬的眼神亮得很,带着一种少见的认真,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那是提起真正在意的人时才会有的模样。她心里了然,却没点破,只是笑着示意他继续说。 “他心里藏了好多事,敏感得很,总爱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凌冬回忆着季夏攥紧笔杆时泛白的指节,回忆着他说起刘宇杰时眼里的厌恶,“其实他一点都不软弱,今天还主动帮我找老师调监控。我觉得他就是太害怕被伤害了,才故意装出乖巧的样子,像只披着羊皮的小狼崽,浑身是刺,却又藏着骨子里的善良。” 他说着,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明明是个特别好的小孩,却总觉得自己和周围格格不入,好像随时都在防备着什么。” 王鑫听完,轻轻笑了笑,喝了口陈皮茶,茶香在舌尖萦绕:“听起来是个心思重的孩子。既然是朋友,多照顾着点。什么时候有空,带他来家里玩,妈给你们做他爱吃的菜。” 凌冬眼睛一亮:“真的?他好像挺爱吃甜的,上次运动会我给的糖糕,他偷偷吃了,还以为我没看见。” “那下次就多做些甜口的。”王鑫揉了揉儿子的头发,“你呀,从小就心软,看见别人难,就忍不住想帮。”她话锋一转,说起了诊所的事,“今天诊所来了个小姑娘,和你差不多大,因为考试压力大,整夜睡不着。现在的孩子,看着光鲜,心里都藏着不少压力。” 凌冬点点头:“我们班也有,每次考试前都有人偷偷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王鑫语气温和,“交朋友就像照镜子,你对他好,他自然也会对你敞开心扉。慢慢来,别着急。” 母子俩边吃边聊,从诊所的趣事说到学校的日常,从凌冬小时候调皮捣蛋的糗事说到他转学后的适应情况。餐厅里的灯光暖融融的,映得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温馨又安宁。 吃完饭,凌冬主动收拾了碗筷,王鑫坐在客厅看心理学书籍。凌冬洗完碗出来,看见母亲认真的模样,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妈,你每天看这些书,不觉得累吗?” “怎么会累?”王鑫合上书,看向儿子,“能帮别人解开心里的结,看着他们慢慢好起来,是件很有意义的事。就像你那个朋友季夏,他心里的结,或许只有真正懂他的人,才能慢慢解开。” 凌冬愣了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看着母亲眼里的温柔,忽然觉得,或许自己可以试着去靠近季夏,去读懂他藏在伪装下的真心。 第二天清晨,晨雾还没散尽,校园里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气。凌冬踩着早读铃声走进教室,一眼就看向了同桌的位置。 座位是空的。 凌冬心里咯噔一下,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他放下书包,问旁边的同学:“你看见季夏了吗?” 同学摇了摇头:“没看见,早上就没见他来。” 凌冬皱了皱眉,坐下来翻开课本,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季夏从来不会迟到,就算偶尔有事,也会提前跟老师说一声。 早读课结束,季夏还是没来。凌冬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上课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看向旁边空荡荡的座位,脑海里浮现出各种不好的念头。 中午放学铃声响起,凌冬刚站起身,就听见教室后面传来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学校后门那边有人打起来了,好像是刘宇杰他们几个。” “真的假的?刘宇杰昨天刚被处分,还敢惹事?” “不知道跟谁打呢,听说是个挺瘦的男生,好像是高二(1)班的。” “高二(1)班?”凌冬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块巨石砸中,脑海里瞬间闪过季夏清瘦的身影。他顾不上多想,拔腿就往教室外跑,书包都没来得及拿。 “凌冬,你去哪儿?”同学的呼喊声被他远远抛在身后。 凌冬沿着教学楼的走廊狂奔,脚下的地砖被踩得发出咚咚的声响。深秋的风迎面吹来,带着刺骨的凉意,却吹不散他心里的焦虑。他跑过操场,跑过花坛,朝着学校后门的方向冲去。 学校后门是一条偏僻的小巷,两旁堆着废弃的纸箱和杂物,墙壁上布满了涂鸦,阴暗又潮湿。刚靠近巷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拳脚相加的闷响,还有嚣张的谩骂声。 “妈的,敢告老师?给你脸了是吧!” “上次让你小子跑了,这次看你还怎么横!” “打!往死里打!让他知道得罪我们宇杰哥的下场!” 凌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加快脚步冲了进去。 巷子里,五个男生围成一圈,正对着中间的人拳打脚踢。那个熟悉的清瘦身影,正是季夏。 他的校服外套被扯得歪歪扭扭,拉链崩开了,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上面沾了不少灰尘和污渍。他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脸上沾着泥土,左半边脸颊已经红肿起来,青紫的痕迹清晰可见。 但他没有求饶,也没有退缩。只见他微微弓着身子,双手护在头部和胸前,脚步灵活地躲闪着,偶尔抓住空隙反击。凌冬记得季夏说过他学过一段时间跆拳道,此刻他的动作利落,抬腿、出拳都带着一股狠劲,刚才应该是占了上风的。 可对方人太多了,五个男生轮番上阵,根本不给季夏喘息的机会。刘宇杰躲在后面指挥,时不时踹上一脚,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别让他跑了!给我往脸上打!” 就在这时,一个高个子男生从侧面偷袭,一拳狠狠砸在季夏的肚子上。季夏闷哼一声,身体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重心不稳地靠在墙上。刘宇杰抓住机会,冲上前一拳挥在他的左脸上。 “嘭”的一声闷响,季夏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嘴角溢出了血丝。他缓缓抬起头,眼神冷得像冰,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狠厉,仿佛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狼崽,就算遍体鳞伤,也不肯低下头颅。 “季夏!”凌冬嘶吼一声,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去。 他从小就跟着专业的教练练散打,爆发力和冲击力都极强。冲到近前,他一把抓住那个刚打了季夏肚子的高个子男生的胳膊,猛地一拧,只听“哎哟”一声惨叫,男生疼得弯下了腰。凌冬顺势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男生踉跄着摔倒在地,疼得蜷缩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其他几人都愣了一下。刘宇杰看清来人是凌冬,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你他妈少多管闲事!” “他是我朋友,你动他试试!”凌冬挡在季夏面前,像一堵坚实的墙。他的眼神冷得吓人,断眉下的眼睛里满是戾气,和平日里那个阳光爱笑的少年判若两人。 季夏靠在墙上,捂着肚子,嘴角的血丝顺着下巴往下流,左脸的红肿越来越明显。他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凌冬,心里猛地一震,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崩塌了。这个总是带着笑容、干净得像阳光一样的少年,竟然为了他,露出了如此凌厉的模样。 “一起上!把他们俩都打趴下!”刘宇杰气急败坏地喊道。 剩下的四个男生对视一眼,纷纷冲了上来。凌冬眼神一凛,不退反进,灵活地避开第一个人的拳头,反手一拳砸在他的鼻梁上。男生惨叫一声,鼻血瞬间流了下来。 紧接着,另一个男生从后面抱住了凌冬的腰。凌冬腰身一沉,手肘猛地向后顶去,狠狠撞在对方的胸口。对方闷哼一声,松开了手。凌冬转身,抓住他的手腕,一个过肩摔,将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巷子里顿时一片混乱,拳脚相加的闷响、惨叫声、谩骂声交织在一起。凌冬的动作又快又狠,每一拳每一脚都精准地落在对方的要害部位,却又把握着分寸,不至于造成致命伤害。他知道,对付这些人,只有比他们更狠,才能让他们害怕。 季夏缓过劲来,也加入了战局。他虽然受伤了,但动作依旧利落,找准机会就往对方的膝盖、脚踝上踢,配合着凌冬的攻击。两人一左一右,默契十足,很快就把剩下的几人打得落花流水。 刘宇杰看着自己的小弟一个个倒在地上哀嚎,吓得脸色惨白,转身就想跑。凌冬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后领,猛地往后一拽。刘宇杰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凌冬一脚踩在他的背上,力道不大,却让他动弹不得。 “跑啊?你不是很能打吗?”凌冬的声音冷得像冰,眼神里的戾气让刘宇杰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教导主任带着几个老师匆匆赶来,看到巷子里的景象,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都给我住手!” 凌冬松开了脚,季夏也停下了动作。两人站在原地,身上都沾了不少灰尘,季夏的左脸青肿不堪,嘴角还挂着血丝,看起来狼狈极了。而刘宇杰他们几个,更是躺在地上哼哼唧唧,有的流着鼻血,有的捂着肚子,有的抱着胳膊,模样凄惨。 “跟我去政教处!”教导主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们厉声说道。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政教处走去,吸引了不少路过学生的目光。有人指指点点,有人窃窃私语,季夏下意识地低下头,想避开那些目光。凌冬察觉到他的不安,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用肩膀轻轻撞了撞他,低声说:“别怕,有我在。” 季夏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回头,却轻轻点了点头。 [烟花][烟花][烟花]嘻嘻嘻 今天的xql又进一步了,一起打架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非常倒霉 第9章 非常陌生 政教处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教导主任坐在办公桌后,脸色严肃得像块铁板。班主任谢志明也赶来了,看到凌冬和季夏的模样,尤其是季夏那张肿起来的脸,心疼又生气。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教导主任一拍桌子,声音震得人耳朵发麻。 刘宇杰他们几个还想狡辩,说季夏先动手。季夏面无表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这时门外有人敲门,吕主任让门外的学生进来了,“什么事,赶紧说,没看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处理呢嘛!” 来的人是何耀,他拿着手机,“主任,对不起我带手机入校了,但是您先等一下再没收,因为我录到了刘宇杰他们几个堵季夏的视频,您请看一下。”何耀将手机递给主任,谢志明也一并过去看,视频里清晰的录着刘宇杰五个人对季夏进行辱骂,围攻,也录到了凌冬匆匆加入的身影。 教导主任看完,脸色更加难看,把手机顺势扔进抽屉里。“何耀是吧,功过相抵,手机一个星期之后再来要吧。”然后他翻看了一下刘宇杰他们的档案,里面果然记录着多次违纪处分。 “刘宇杰、张涛、王浩、李阳、赵峰!”吕主任念出他们的名字,声音冰冷,“你们五人,多次违反校规,此次更是聚众斗殴,恶意报复同学,性质恶劣!给予开除警告处分,各自写五千字检讨,在全校大会上公开检讨!通知你们的家长,明天必须来学校!” 五人脸色惨白,一句话也不敢说。 吕主任看向凌冬和季夏:“你们两个,虽然是正当防卫,但打架斗殴毕竟违反了校规。各自写三千字检讨,周一升旗仪式上公开检讨,以儆效尤。” 凌冬和季夏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知道了,主任。” 谢志明叹了口气,走到两人身边:“回去好好休息,伤口记得处理一下。检讨的事,认真写,态度诚恳点,主任那边我再帮你们说说。” 走出政教处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夕阳的余晖透过走廊的窗户,洒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你们两个先回家休息吧,下午不用来上课了,好好养伤。”谢志明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语气里满是心疼。 两人没有回家,沿着老街慢慢往前走。凌冬怕季夏疼,特意放慢了脚步。季夏的左脸越来越肿,疼得他忍不住皱紧眉头,嘴角的血丝已经干涸,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红痕。 凌冬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口罩,递给季夏一个:“戴上吧,免得被人围观。” 季夏接过口罩戴上,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看着身边的凌冬,心里五味杂陈。这个认识没多久的同桌,竟然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为自己出头。 两人并肩拐进了学校附近一条僻静的小巷——巷尾有家小小的社区诊所,亮着暖黄的灯,像是暗夜里的一处临时避风港。 凌冬推开门,诊所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几个候诊的座位空着,只有护士在前台整理药品。看到两人的模样,护士吓了一跳:“你们这是怎么了?伤得这么重!” “阿姨,麻烦处理下外伤。”凌冬扶着季夏坐下,自己也在旁边的椅子上落座。他的胳膊上蹭破了一大片皮,渗出淡淡的血珠,季夏的情况更糟,左脸肿得老高,青紫的痕迹从眼角蔓延到下颌,嘴角还凝着干涸的血丝,校服外套被扯得歪歪扭扭,沾满了灰尘。 护士赶紧拿来消毒水、棉签和消肿药膏,先走到季夏面前:“先处理你的脸,有点疼,忍着点。” 季夏点点头,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没有多余的动作。棉签蘸着消毒水碰到嘴角伤口时,尖锐的刺痛瞬间窜遍全身,他眉头微蹙,眼睛眯了眯,却没发出半点声响,只是指节在身侧悄悄攥紧,青筋隐现。凌冬在一旁看着,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忍忍,很快就好了。” 季夏的手腕一僵,指尖下意识地想抽回,却被凌冬握得不算紧也不算松,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袖子渗进来,带着一种莫名的安抚力量。他侧头瞥了凌冬一眼,少年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真切的心疼,没有丝毫敷衍。那一刻,伤口的刺痛似乎减轻了些,心里某个紧绷的角落,也悄悄松了丝缝隙。 护士动作麻利地处理着两人的伤口,给季夏的脸敷上厚厚的消肿药膏,又给凌冬的胳膊消毒、贴上纱布。“好了,伤口别沾水,每天过来换一次药,这瓶药膏你拿着,回家记得按时敷。”护士把一瓶消肿药膏递给季夏,又叮嘱道,“要是明天肿得更厉害,或者头晕恶心,一定要去大医院看看。” “谢谢阿姨。”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季夏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没带多少情绪,听不出是感激还是纯粹的礼貌。 走出诊所时,夜色已经彻底降临。老街两旁的路灯亮起,暖黄色的灯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街上行人寥寥,偶尔有晚归的人匆匆走过,脚步声很快就消失在巷尾。 两人都戴着口罩,并肩往前走,沉默像一层薄纱笼罩着他们。巷子里的晚风带着凉意,吹起了他们的衣角,也吹散了些许消毒水的味道,空气中隐约飘来远处小摊上桂花糕的甜香。 “你为什么要帮我?”季夏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很轻,透过口罩传出来,有些模糊,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试探,没有困惑,更像是在确认一个答案。 凌冬转头看了他一眼,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口罩遮住了季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此刻那双眼睛里没有疏离,没有防备,只有一片平静的深潭,仿佛刚才巷子里的狼狈和伤痛都与他无关。 “因为你是我的同桌,也是我认的朋友。”凌冬的声音很坚定,“我不喜欢有人仗着人多欺负人,更不喜欢有人欺负我在乎的人。” “在乎的人?”季夏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是微微偏过头,目光落在路边墙根处一簇枯黄的野草上,“我可不是什么值得你在乎的人。”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疏离:“我心里藏着很多事,阴暗得很,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我对很多东西都没什么感觉,也不擅长和人亲近,甚至有时候会觉得,活着其实挺没意思的。” 这已经是他能说出的极限。那些关于被抛弃的过往,那些藏在伪装下的不安,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嫉妒,他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全盘托出。他只是想让凌冬知道,自己不是什么需要被保护的小可怜,也不是什么乖巧懂事的好学生,他骨子里的冷漠和尖锐,从来都在。 凌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轻轻笑了笑,声音温柔却不刻意:“谁心里没点不能说的事?阴暗也好,冷漠也罢,那都是你真实的一部分。我认识的季夏,不是那个装出来的乖巧样子,是会为了朋友挺身而出,就算自己受伤也不吭一声的人。”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不需要向我证明什么,也不用觉得自己配不上别人的好。喜不喜欢亲近人,觉得活着有没有意思,都是你的自由。我帮你,只是因为我愿意,和你是什么样的人没关系。” 季夏的目光从野草上收回,重新看向凌冬。少年的眼睛很亮,带着一种纯粹的真诚,没有丝毫的算计和敷衍,像正午的阳光,直白又热烈,让人无法回避。 他沉默了几秒,没有再反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有些话不需要说透,有些过往也不需要急于袒露,凌冬的答案,已经足够让他暂时放下戒备。 “我从小就没什么归属感,总觉得自己像个外人,不管在哪里,都像是临时落脚。”季夏忽然说道,声音依旧平淡,却比刚才多了一丝真实,“所以我习惯了不依赖别人,也不希望别人对我太好,毕竟所有的好,都可能是暂时的。” 这是他第一次向别人袒露内心的感受,不是倾诉,更像是一种陈述,不带委屈,不带抱怨,只是在平静地诉说一个事实。他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安慰,只是想让凌冬明白,他的冷漠和疏离,都是有原因的,他不会因为别人的一次帮助就轻易改变。 凌冬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心里一阵心疼,却没有说什么“你不是外人”“我会一直陪着你”之类的话。他知道,季夏这样的人,最反感的就是廉价的承诺和刻意的安慰。 他只是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拍了拍季夏的肩膀,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多余的温柔,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我明白。以后要是再遇到今天这种事,不用硬扛,随时叫我。” 他没有强迫季夏改变,也没有试图窥探他的过往,只是给了他一个选择,一个“可以依赖”的选项。 季夏的肩膀微微一僵,没有躲开,也没有回应,只是重新迈开脚步,往前走了起来。凌冬见状,也跟着迈步,两人并肩走在石板路上,再次陷入沉默,却不再是刚才那种疏离的沉默,而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平静。 晚风轻轻吹过,带着桂花糕的甜香,温柔地包裹着他们。巷子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还有偶尔传来的远处街道的喧嚣,却一点也不显得吵闹。 不知过了多久,季夏忽然开口:“刚才的事,谢了。”声音依旧沙哑,却比之前多了一丝真诚。 凌冬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眼尾的弧度带着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发:“小事一桩。以后要是再遇到刘宇杰他们,直接跟我说,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季夏没有接话,只是嘴角微微动了动,像是勾起了一个极淡的笑容,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两人继续沿着老街往前走,路灯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紧紧地靠在一起,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夜色温柔,晚风习习,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甜香和淡淡的药膏味,那是属于他们两人的、安静而微妙的时刻。 季夏看着身边的凌冬,心里没有踏实,也没有依赖,只是多了一种陌生的感觉。这个像阳光一样的少年,闯进了他灰暗的世界,没有试图强行照亮他,只是在他身边安静地陪着,给了他足够的尊重和空间。 他知道,自己心里的冰不会轻易融化,那些过往的阴影也不会轻易消散。但或许,有这样一个朋友在身边,偶尔并肩走在这样的夜色里,也不是什么坏事。 碎月藏光,微光汇聚,前路依旧漫长。但凌冬和季夏的故事,确实已经有了新的开始。 一会还有一章[烟花][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非常陌生 第10章 晨光洗尘 周一的清晨,秋雾还未散尽,操场上升旗台的旗杆笔直地刺破灰蒙蒙的天。全校师生列队站在操场上,校服的蓝色海洋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广播里播放着肃穆的进行曲,旋律压得人心里发沉。 季夏站在队伍前排,左手悄悄攥着口袋里的检讨稿,纸张边缘被指尖捏得发皱。他的左脸依旧带着未消的青紫,虽然敷了两天药膏,肿胀褪去不少,但那片暗沉的痕迹仍像一块烙印,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眉眼,让人看不清神色,只有紧抿的嘴角和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他内心的不自在。 凌冬就站在他身边,胳膊上的纱布被校服袖子遮住,只露出一点白色的边角。他不像季夏那样拘谨,只是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耐——不是对检讨本身,而是对台下那些若有似无的打量目光。他侧头瞥了眼季夏,见他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摩挲检讨稿,便用胳膊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低声说:“别紧张,念完就完事了。” 季夏没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攥着纸张的手指松了松。 升旗仪式结束后,主持人的声音透过广播传遍操场:“下面,请高二(1)班的季夏、凌冬两位同学上台,为上周发生的打架事件作检讨。” 话音落下,台下瞬间响起一阵窃窃私语,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两人,有好奇,有八卦,也有鄙夷。季夏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深吸一口气,率先迈步走向升旗台。他的脚步很稳,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走上的不是检讨台,而是领奖台。 凌冬紧随其后,走到他身边站定。两人并肩站在话筒前,背后是鲜艳的五星红旗,晨雾中的阳光穿过云层,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季夏先拿起话筒,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指尖传来,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他垂着眼,目光落在检讨稿上,声音平静无波,没有丝毫的愧疚,更像是在念一份普通的报告:“尊敬的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我是季夏。上周,我与刘宇杰等同学发生冲突,参与了打架斗殴,违反了校纪校规,扰乱了校园秩序,对此,我表示歉意。” 他顿了顿,指尖在话筒上轻轻敲了敲,语气依旧平淡:“事件的起因是对方的围堵与挑衅,但我不该以暴制暴。作为学生,我应当遵守纪律,用理性的方式解决问题。今后,我会约束自己的行为,不再发生类似事件。我的检讨完毕。” 全程不过几十秒,他没有多余的煽情,没有深刻的忏悔,甚至没有抬头看台下一眼。念完后,他放下话筒,微微躬身,便侧身站到一旁,目光落在远处的教学楼顶,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 台下的议论声更响了,有人小声嘀咕:“这检讨也太敷衍了吧?”“听说他是被欺负的,难怪不情愿道歉。”“你看他脸还肿着,肯定受了不少罪。” 凌冬听着这些议论,皱了皱眉,拿起话筒时,特意调高了音量,让自己的声音盖过那些嘈杂:“尊敬的领导、老师,同学们,我是凌冬。上周我参与打架,违反了校规,给学校和班级带来了不良影响,我在这里郑重道歉。” 他抬起头,目光坦然地扫过台下,眼神明亮而坚定:“当时看到季夏被多人围攻,我一时冲动就冲了上去,没有考虑后果。我知道,打架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矛盾升级。但我不后悔站出来,因为朋友之间本该互相帮助。” 这话一出,台下的议论声瞬间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有人会在检讨台上说“不后悔”。教导主任的脸色沉了沉,刚想开口,就见凌冬继续说道:“当然,我知道我的行为违反了纪律,我愿意接受学校的处分。今后,我会学会用更理性的方式处理冲突,也会严格遵守校纪校规。我的检讨完毕。” 他放下话筒,躬身致歉,然后自然地走到季夏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说得挺实在吧?” 季夏侧头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快得像流星划过夜空。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台下的班级队伍,恰好对上了凌冬的眼睛。 那一刻,晨雾散尽,阳光穿透云层,直直地洒在两人身上。升旗台的风轻轻吹过,掀起他们的校服衣角,台下的喧嚣、老师的目光、同学的议论,都成了模糊的背景。两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对视着,像是完成了一场无声的对话,默契在空气中悄然流淌。 凌冬先笑了笑,眼底的阳光快要溢出来;季夏的嘴角也微微上扬,虽然依旧淡淡的,却比平时多了几分温度。 下台时,季然悄悄从队伍里挤出来,手里拿着一瓶冰牛奶,塞到季夏手里:“冰的,敷敷脸。” 季夏的身体顿了顿,没有拒绝,也没有道谢,只是转手将牛奶递给了凌冬,声音压得很低:“你胳膊也疼,敷敷。” 凌冬愣了一下,随即接过来,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清晨的凉意。他转头看向季夏,发现季夏已经回到了队伍里,背影依旧清瘦,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孤单。 而台下的角落里,刘宇杰等人恶狠狠地盯着他们,眼神里满是怨毒。张涛咬着牙说:“这两个家伙,竟然还敢嚣张!”刘宇杰冷笑一声,攥紧了拳头:“等着吧,这事还没完。” 队伍解散后,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离开操场。凌冬和季夏并肩走着,手里还拿着那瓶没喝完的冰牛奶。 “你刚才在台上说不后悔,就不怕主任再罚你?”季夏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凌冬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牛奶:“本来就不后悔啊。再说了,我说的是实话,朋友之间,不就该这样吗?” 季夏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脚下的石板路,脚步慢慢放慢。阳光落在他的侧脸,照亮了那片尚未消退的青紫,也照亮了他眼底深处那片渐渐融化的冰潭。 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就像这瓶突如其来的冰牛奶,就像台上那场无声的对视,就像身边这个永远带着阳光笑容的少年,都在一点点打破他筑起的高墙,让他在这个看似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暖意。 检讨过后的校园渐渐恢复了平静,刘宇杰等人被家长领回去严加管教,再见凌冬和季夏时,眼神里虽仍有怨怼,却再也不敢主动挑衅。季夏脸上的青痕慢慢淡成浅褐色,不仔细看已难察觉,他依旧是课堂上专注刷题的好学生,只是凌冬递来的草莓味硬糖,他不再悄悄放回抽屉,而是会拆开糖纸,让甜味在舌尖慢慢化开。 周三下午的数学小测刚结束,课代表抱着试卷匆匆走出教室,教室里瞬间响起一片哀嚎。凌冬戳了戳季夏的胳膊,把自己的草稿纸推过去:“最后一道大题的辅助线,我跟你画的不一样,你看看是不是我错了?” 季夏低头瞥了眼草稿纸,指尖拿起笔,在纸上快速勾勒:“这里要先连AC,利用相似三角形定理,你画成BC了,方向偏了。”他的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字迹工整利落,凌冬凑在旁边认真看着,呼吸不经意间拂过季夏的耳廓。 季夏的耳尖微微泛红,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却没停下讲解:“还有这里的计算,系数不能漏,不然结果差一倍。” “原来如此!”凌冬恍然大悟,拍了下自己的脑袋,“难怪我算出来不对,还是你厉害。”他抬头时,恰好看到季夏垂着眼帘,嘴角似乎噙着一丝极淡的笑意,像冰雪初融时的微光。 这时,班主任谢志明走进教室,手里拿着两张粉色的通知单:“下周五学校组织秋季研学,去城郊的自然博物馆,自愿报名,想参加的同学明天之前把回执交上来。” 通知单传下来时,凌冬立刻勾选了“同意”,转头问季夏:“你去吗?听说那里有恐龙化石,还有星空展厅,特别有意思。” 季夏的指尖摩挲着通知单上的图案,眼神微微闪烁。他很少参加集体活动,总觉得自己融不进喧闹的人群,可想起前几天凌冬在录像厅里兴奋的样子,心里竟生出一丝动摇。 “我……”他刚想说“再想想”,后排的何耀突然凑过来:“夏哥,一起去啊!听说晚上还能在露营地看星星,凌冬说你好像喜欢安静的地方,那里肯定适合你。” 季夏的动作顿了顿,转头看向凌冬,少年正对着他笑,眼里满是期待。他沉默了几秒,最终在“同意”那栏轻轻划了个勾。 研学当天,大巴车在公路上平稳行驶,窗外的稻田翻着金浪,秋风透过车窗吹进车厢,带着泥土的清香。凌冬坐在季夏身边,手里拿着一本研学手册,兴致勃勃地规划路线:“我们先去看恐龙化石,然后去地质展厅,下午再去星空馆,怎么样?” 季夏点点头,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木。他很少有这样放松的时刻,不用伪装乖巧,不用时刻警惕,身边的喧嚣似乎都与他无关,只有凌冬的声音清晰地落在耳边。 到了自然博物馆,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散开。凌冬拉着季夏直奔恐龙展厅,巨大的骨架化石矗立在展厅中央,气势恢宏。凌冬仰着头,眼里满是震撼:“这也太酷了吧!你看这牙齿,肯定是食肉恐龙。” 季夏也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他走到骨架旁边,看着介绍牌上的文字,低声念道:“霸王龙,生存于白垩纪晚期……”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认真的专注,凌冬静静地站在旁边听着,没有打断。 逛到地质展厅时,角落里的一块蓝色矿石吸引了季夏的目光。矿石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像藏着一片星空。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尖刚要碰到玻璃罩,就听到凌冬说:“别碰,会留指纹的。” 季夏缩回手,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唇。凌冬却笑着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撕下一页纸:“我帮你画下来吧,虽然不像,但能留个纪念。”他拿起笔,凭着记忆快速勾勒矿石的形状,还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星星。 季夏看着他认真画画的样子,心里暖暖的。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奶奶也曾这样给他画过路边的小花,只是那份温暖早已随着时光消散。 季夏又想奶奶了[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晨光洗尘 第11章 月隐光显 下午的星空馆里,穹顶的投影模拟出浩瀚的银河,星光点点,仿佛触手可及。同学们都在惊叹,季夏却找了个角落的座位坐下,仰头看着漫天“星光”,眼神有些恍惚。 凌冬在他身边坐下,递来一瓶温热的牛奶:“怎么了?不喜欢吗?” “不是。”季夏摇摇头,声音很轻,“只是觉得,星星看起来很近,其实很远。”就像那些他渴望却不敢触碰的温暖,看似触手可及,实则遥不可及。 凌冬沉默了几秒,忽然指着穹顶:“你看那颗最亮的星,不管离得多远,它一直都在。”他转头看向季夏,眼神真诚,“有些东西,不是因为远就不存在,只是需要时间去靠近。” 季夏转头看向他,穹顶的星光落在凌冬的眼睛里,亮得像真的星星。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这时,不远处传来同学们的呼唤声,研学老师在召集大家集合。凌冬站起身,伸手拉了季夏一把:“走吧,该去露营地了,晚上真的能看到星星。” 季夏的手被凌冬握住,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过来,温暖而坚定。他没有挣脱,任由凌冬拉着他往前走,脚步渐渐变得轻快起来。 露营地设在博物馆旁边的草地上,同学们分组搭起帐篷,笑声此起彼伏。凌冬和季夏一组,凌冬拿着说明书研究了半天,帐篷却还是歪歪扭扭的。季夏看不过去,接过绳子:“我来。” 他的动作利落,没多久就把帐篷搭得稳稳当当。凌冬笑着竖起大拇指:“季夏,你也太厉害了吧!什么都会。” 季夏没说话,只是从背包里拿出两块压缩饼干,递了一块给凌冬。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草地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晚饭过后,同学们围坐在一起唱歌做游戏,凌冬被拉着上台唱了首歌,跑调的旋律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季夏坐在人群边缘,看着凌冬活力满满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容。 夜深了,同学们渐渐回到帐篷休息。凌冬和季夏躺在帐篷里,外面传来虫鸣声,安静而祥和。 “季夏,”凌冬忽然开口,“你还记得第一次在诊所,你说你没什么归属感吗?” 季夏的身体僵了一下,没说话。 “其实我以前也觉得,单亲家庭的我和别人不一样。”凌冬的声音很轻,“但我妈告诉我,归属感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慢慢找到的。”他转头看向季夏,“现在我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挺有归属感的。” 季夏的心里猛地一震,眼眶有些发热。他侧过身,背对着凌冬,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凌冬,谢谢你。” “谢什么?”凌冬笑了笑,“我们是朋友啊。” 帐篷外的星光透过缝隙照进来,温柔地落在两人身上。 季夏侧躺着,背对着凌冬,眼睛却没闭上。他能感受到身后少年平稳的呼吸声,也能看到月光透过帐篷透气孔,在地上投下的细碎光斑,像撒了一把星星。不知过了多久,他悄悄转过身,借着那点微光,看向凌冬的侧脸。 凌冬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做了什么甜美的梦。月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褪去了白日里的少年意气,多了几分柔和。季夏的心跳莫名慢了半拍,指尖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他想起第一次在巷子里见到的凌冬,逆着光,笑容耀眼得像太阳;想起检讨台上,那个坦然说“不后悔”的少年,坚定得让人安心;想起刚才在星空馆,他说“有些东西,不是因为远就不存在”时,眼里的真诚与明亮。 帐篷外的月亮不知何时升到了中天,清辉透过帐篷的纱网,温柔地笼罩着两人。那月光不像太阳那样炽热逼人,却有着恰到好处的温暖,能驱散黑暗,却不灼伤人,就像身边这个少年。 “凌冬,”季夏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刚睡醒般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地落在寂静的帐篷里,“你像月亮。” 凌冬猛地睁开眼睛,对上季夏的目光。季夏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像盛满了细碎的银辉,没有了平时的疏离和防备,只剩下一片纯粹的认真。他的脸颊还带着一点未消的浅淡青痕,在月光下几乎看不见,只显得肤色愈发白皙。 “我像月亮?”凌冬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声音压得很低,怕打扰到其他帐篷的同学,“为什么不是太阳?我觉得我挺阳光的。” “太阳太亮了。”季夏摇摇头,眼神依旧专注地看着他,“会灼伤别人,也会暴露自己的影子。”他顿了顿,指尖轻轻划过防潮垫的纹路,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月亮不一样,它温柔,却有自己的光芒,能照亮黑暗,却不强迫别人靠近。” 凌冬看着季夏的眼睛,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情绪,像潮水般将他淹没。月光下,季夏的眼神清澈又认真,带着一种不自知的脆弱和美好,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需要被小心翼翼地呵护。 他忽然觉得,季夏才是那轮真正的月亮。 表面上清冷孤傲,带着疏离的光芒,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可骨子里却藏着极致的温柔和纯粹。他像月亮一样,习惯了独自承受黑暗,却在不经意间,用自己的方式散发着光芒,温暖着身边的人。刚才季夏认真诉说的模样,眼底闪烁的微光,都让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像有小鹿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喜欢。 这个念头猛地闯进凌冬的脑海,让他瞬间慌了神。他怎么会喜欢上季夏?他们是朋友,是同桌,可刚才那一瞬间的心动,却如此真实,如此强烈,让他无法忽视。 凌冬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下意识地避开季夏的目光,眼神有些慌乱地落在帐篷顶部的布料上。他能清晰地闻到季夏身上淡淡的药膏味,混合着草地的清香,格外好闻,却让他更加心慌意乱。月光下,季夏的耳尖没有泛红,脸上也没有丝毫羞涩,依旧是那副平静淡然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说。 这反而让凌冬更加无措。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加速的心跳,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僵硬:“挺、挺晚了,赶紧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 季夏看了他一眼,没察觉到他的异常,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重新转过身,背对着他。 帐篷里再次陷入寂静,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外面的虫鸣声。凌冬躺在那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头顶的月光,心里乱成一团麻。刚才那一瞬间的心动,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泛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他悄悄侧过头,借着月光,再次看向季夏的背影。少年的身形清瘦,肩膀微微紧绷,即使在睡梦中,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防备。凌冬的心里既有欢喜,又有慌乱,还有一丝莫名的胆怯。他不知道这份喜欢该如何安放,也不知道季夏会不会察觉,更不知道这份感情会带来什么。 一夜无眠。 凌冬就那样睁着眼睛,看着月光一点点移动,听着身边少年平稳的呼吸声,心里反复回放着刚才季夏说他像月亮时的模样,还有自己意识到喜欢他时的那份心慌。 帐篷外的月亮依旧高悬,清辉满地,温柔而坚定。而凌冬心里的那份情愫,也像这月光一样,悄无声息地降临,带着一丝慌乱,一丝期待,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悄悄蔓延,温柔了岁月,也让他开始期待,未来的路,能与身边这轮清冷的“月亮”,一起走下去。 晨光透过帐篷的纱网洒进来时,凌冬还睁着眼睛。一夜未眠,眼底却没有丝毫倦意,只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慌乱和雀跃。身旁的季夏还在睡着,呼吸均匀,清瘦的肩线在晨光里勾勒出柔和的弧度,像被晨雾包裹的月光。 凌冬悄悄侧过头,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季夏脸上。经过一夜休整,他脸上最后的浅淡青痕也几乎褪尽,只在眼睑下方残留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淡影,反而衬得肤色愈发白皙透亮。晨光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鼻尖小巧挺拔,唇线清晰,下唇带着一点自然的淡粉,像初春刚绽的花苞。 凌冬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赶紧移开目光,耳根却悄悄泛红。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哪怕只是看着他的睡颜,都觉得满心欢喜,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他想起昨夜那个突如其来的“喜欢”念头,至今仍觉得心慌意乱,却又忍不住想靠近,想再看看季夏的模样。 “醒了就起来收拾,五分钟后集合。”帐篷外传来老师的催促声,季夏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眼神还有些惺忪,带着刚睡醒的迷茫,像只初醒的小兽,片刻后才渐渐清明。凌冬看着他抬手揉眼睛的动作,指尖纤细,骨节分明,心里又泛起一阵柔软的悸动,赶紧别过脸,假装整理背包,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该走了。” 季夏没多想,点点头,利落起身。两人走出帐篷时,晨雾已经散去,阳光洒满草地,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露水的清新气息。同学们陆续从帐篷里出来,脸上都带着早起的倦意,唯有凌冬,眼底亮得惊人,丝毫看不出熬夜的疲惫。 大巴车驶向科技馆的路上,凌冬坐在季夏身边,身体却刻意往窗边挪了挪,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他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既想靠近季夏,又不知道该如何相处,只能偷偷用余光打量他。 季夏正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侧脸线条流畅而精致。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透着一种干净而脆弱的美感。凌冬看得有些失神,心里忍不住想:怎么会有人连侧脸都这么好看?连发呆的样子都让人移不开眼。 他盯着季夏的脸看了足足有五秒,直到季夏似乎察觉到什么,微微侧过头,疑惑地看向他。凌冬像被抓包的小偷,猛地回过神,赶紧低下头,假装翻看手里的研学手册,耳尖烫得能煎鸡蛋。 “你看我干嘛?”季夏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解。 “没、没什么。”凌冬的声音有些结巴,眼神不敢与他对视,“就是觉得……外面的风景挺好的。” 季夏皱了皱眉,转头看向窗外,公路两旁的树木飞快后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风景。他心里泛起一丝疑惑:凌冬今天好像有点怪。 到了科技馆,巨大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座悬浮在城市中的水晶宫。走进馆内,明亮的天光透过穹顶洒下来,照亮了展厅里各种造型奇特的科技装置,同学们立刻被吸引,兴奋地四散开来。 凌冬跟在季夏身后,目光却始终黏在他身上。季夏走到一台天体运行模拟器前,停下脚步,眼神专注地看着屏幕上的行星轨迹,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展台边缘。他的神情认真而投入,眉头微蹙,像是在思考什么难题,阳光落在他的眼睛里,亮得像盛了星光。 凌冬看得有些出神,心里满是欢喜和慌乱。他觉得季夏哪里都好,认真的样子好,发呆的样子好,连皱眉的样子都好。他想跟季夏说话,想问问他在看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站在他身边,假装也在看模拟器,心里却早已乱成一团麻。 这时,旁边的何耀招呼他们:“夏哥,凌冬,快来看看这个!能自己发电呢!” 季夏应声走过去,凌冬赶紧跟上。那是一台手摇发电机,只要快速摇动把手,旁边的灯泡就会亮起。何耀试了半天,灯泡只亮了微弱的红光,气喘吁吁地说:“这也太难了吧!” 季夏走过去,握住把手,手腕用力,快速摇动起来。他的动作利落而有力,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透着一种鲜活的美感。凌冬站在一旁,看着他专注的神情,看着他泛红的脸颊,看着他手腕上凸起的细小青筋,心跳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加快。 “亮了!亮了!”何耀兴奋地大喊。 灯泡发出明亮的白光,照亮了季夏的脸。凌冬看着他眼底的笑意,那笑容很淡,却像破冰的阳光,温暖而耀眼,让他瞬间失了神,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怎么会这么喜欢季夏?喜欢到连他一个微小的笑容,都能让自己满心欢喜;喜欢到一夜未眠,却因为能在他身边,而觉得精力充沛;喜欢到连怎么跟他说话,都变得手足无措。 心动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月隐光显 第12章 山风轻抚 季夏停下动作,转头看向凌冬,想让他也试试。却发现凌冬正盯着他看,眼神专注而炽热,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情绪。季夏的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烦躁,抬手在凌冬眼前打了个响指。 “啪”的一声轻响,凌冬猛地回过神,眼神慌乱地避开他,脸颊瞬间涨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我来试试。”他赶紧握住把手,用力摇动起来,却因为心慌意乱,动作有些僵硬,灯泡只亮了几下就灭了。 何耀哈哈大笑:“凌冬,你这不行啊,还不如夏哥呢!” 凌冬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却满是懊恼: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不就是看了季夏几眼吗?怎么就慌成这样? 两人继续往前走,展厅里人来人往,各种科技装置发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热闹而喧嚣。季夏走到一台3D打印机前,好奇地看着机器打印出复杂的模型,手指忍不住想碰一碰。 凌冬站在他身边,心里还在为刚才的失态而懊恼,身体却下意识地靠近他,想跟他说点什么。季夏的胳膊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胳膊,温热的触感传来,凌冬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往旁边躲了一下。 季夏的动作顿住了,转头看向他,眼神里满是莫名其妙,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他不明白凌冬今天到底怎么了,一会儿盯着他看,一会儿又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简直莫名其妙。 “你抽什么疯?”季夏的声音冷了下来,眉头紧锁,眼底闪过一丝怒意,狠狠瞪了凌冬一眼。 那一眼带着他惯有的疏离和尖锐,像冰锥一样刺在凌冬心上。凌冬的心里咯噔一下,慌乱瞬间被失落取代。他看着季夏冰冷的眼神,心里满是懊悔:都怪自己,要不是自己这么反常,季夏也不会生气。 “没、没什么。”凌冬的声音有些低落,不敢与他对视,“我只是不小心碰到了。” 季夏冷哼一声,没再理他,转头继续看3D打印机,却没了刚才的兴致。他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不明白凌冬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以前的凌冬虽然阳光外向,却不会这样莫名其妙地盯着人看,也不会这样刻意躲避他。难道是自己哪里得罪他了?还是他觉得上次打架的事还没过去? 凌冬站在一旁,看着季夏冷淡的侧脸,心里既委屈又慌乱。他不是故意要躲着季夏的,只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太过紧张,才会做出那些反常的举动。他想跟季夏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告诉季夏“我喜欢你,所以看到你就心慌”吧? 展厅里的阳光依旧明亮,各种科技装置依旧吸引着同学们的目光,可凌冬和季夏之间,却弥漫着一种莫名的尴尬和疏离。 凌冬看着季夏的背影,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冷静一点,不能再这么失态了。哪怕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待在季夏身边,哪怕只能远远看着他,也比让他生气、让他疏远自己要好。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里的情绪,慢慢走到季夏身边,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这个3D打印机,好像能打印出自己设计的模型。” 季夏没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语气依旧冷淡。 凌冬没有放弃,继续说道:“我妈诊所里有个小朋友,特别喜欢这种东西,要是能打印一个给他,他肯定会很高兴。” 季夏的脚步顿了顿,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的怒意消了一些,却依旧带着一丝疏离:“嗯。”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嗯”字,凌冬却松了一口气,心里泛起一丝小小的欢喜。他知道,季夏虽然依旧冷淡,但至少没有再生气了。 两人并肩站在3D打印机前,看着机器一点点打印出精致的模型,展厅里的喧嚣似乎都与他们无关。凌冬偶尔偷偷用余光打量季夏,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心里的慌乱渐渐被温柔取代。 他知道,喜欢一个人的路或许会很漫长,或许会很艰难,但他愿意等,愿意一点点靠近季夏,愿意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轮清冷而美好的“月亮”。而科技馆里的这束阳光,这台缓缓运行的3D打印机,还有两人之间这微妙的氛围,都成了这段青涩情愫里,一个温暖而难忘的注脚。 夜色再次笼罩露营地时,山风带着草木的清冽气息穿过帐篷,比昨夜多了几分凉意。同学们吃过晚饭便三三两两地散去,凌冬跟着季夏回到帐篷,指尖触到帐篷布料的瞬间,心里竟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贪恋。 这是他们一起睡的最后一晚了,明天爬完山,研学就结束了,回到学校,他们就只能是同桌,是朋友,再也没有这样朝夕相处、深夜同眠的机会。一想到这里,凌冬的心里就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连带着看季夏的眼神,都多了几分不舍。 季夏先钻进帐篷,脱下外套铺在防潮垫上,动作利落,却始终没看凌冬一眼。白天在科技馆里的不快似乎还没消散,他周身依旧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疏离,像结了一层薄冰。 凌冬跟着钻进去,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躺下,两人之间隔着一拳左右的距离,不远不近,却让凌冬觉得格外煎熬。他想跟季夏说话,想解释白天自己的反常,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侧躺着,目光落在季夏的背影上,心里百感交集。 帐篷外的虫鸣声比昨夜稀疏了些,月光透过纱网洒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银辉,照亮了季夏清瘦的肩线。凌冬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忍不住想:就这样再待一会儿也好,哪怕只是安静地躺着,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声,也挺好的。 “今天……山上的风挺大的。”凌冬没话找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季夏没回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依旧背对着他,看不出情绪。 凌冬的心里泛起一丝苦涩,知道季夏还在生他的气。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声音放得更柔了些:“那个……季夏,对不起,我今天有点抽风。” 季夏的动作顿了顿,终于转过头,月光落在他脸上,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疑惑,还有一丝未消的疏离:“怎么了?” “就是……昨天晚上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一整晚没睡好,今天脑子有点懵,所以才会怪怪的。”凌冬撒谎的样子有些笨拙,耳尖悄悄泛红,眼神也有些闪躲,“不是故意要躲着你,也不是想盯着你看,你别往心里去。” 他说完,心里既紧张又忐忑,生怕季夏不信。其实他也不想撒谎,可他总不能告诉季夏,自己反常是因为喜欢他,因为一看到他就心慌意乱,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季夏静静地看着他,月光下,他的眼神清澈而平静,像一潭深水,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过了几秒,他才轻轻点了点头:“哦,没事。” 虽然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凌冬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季夏大概是勉强相信了,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连带着说话也放松了些。 帐篷里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虫鸣声和山风声交织在一起,温柔而静谧。凌冬侧躺着,看着季夏的侧脸,月光勾勒出他精致的轮廓,连睫毛上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心里又泛起一阵柔软的悸动。 “季夏,”凌冬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以后想去哪个大学?想报什么专业?” 季夏的目光落在帐篷顶部的月光上,眼神有些飘忽,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不知道。” 凌冬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是这个答案。他以为以季夏的成绩,一定早就规划好了未来的路。“怎么会不知道呢?”他忍不住追问,“你成绩这么好,肯定能考上很好的大学啊。” “好大学又怎么样?”季夏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深入骨髓的疏离,“去哪里都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划过防潮垫的纹路,声音里多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我从小就没什么归属感,就像一棵野草,风吹到哪里,就长在哪里。以后去哪,学什么,随缘吧。”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在凌冬的心上,让他瞬间想起季夏曾经说过的“总觉得自己像个外人”。他看着季夏平静的侧脸,心里满是心疼。这个看似冷漠坚强的少年,骨子里其实藏着深深的不安,他像一艘没有航向的船,在茫茫大海里独自漂泊,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的港湾。 凌冬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想告诉季夏,他不是野草,他有可以停靠的地方;他想告诉季夏,不管他以后去哪里,自己都会陪着他。 “不是的。”凌冬的声音很坚定,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认真,“季夏,你不是没有归属感,你只是还没找到而已。”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季夏,心里的话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是你的归属。” 说完这句话,凌冬的脸瞬间涨红,像被火烧了一样。他知道这句话有些露骨,超出了朋友的界限,可他实在忍不住,想让季夏知道,他不是孤单一人,他有可以依赖的人。 帐篷里瞬间陷入寂静,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外面的山风声。凌冬紧张地看着季夏,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既期待着他的回应,又害怕听到拒绝的答案。 然而,季夏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凌冬,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羞涩,也没有喜悦,依旧是一片平静,像一潭没有波澜的湖水。过了几秒,他才轻轻移开目光,重新看向帐篷顶部,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嗯。” 一个简单的“嗯”字,让凌冬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不知道季夏这个“嗯”是什么意思,是听懂了他的心意,还是只是单纯地敷衍?看着季夏依旧冷漠的侧脸,凌冬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或许只是一场自作多情。 季夏确实是个小冰块,不管外界多么炽热,他的心似乎永远都是冰冷的,不会轻易被融化。 凌冬的心里泛起一丝苦涩,却又舍不得责怪季夏。他知道季夏的性格,知道他习惯了封闭自己,习惯了用冷漠伪装自己,想要走进他的心里,或许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他侧躺着,看着季夏的背影,心里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季夏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冷漠,只是在不经意间,露出一点温柔的痕迹?会不会也会像自己一样,心慌意乱,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会不会也会在深夜里,偷偷看着对方的背影,心里满是欢喜和不舍? 他想象着季夏喜欢上一个人的样子,想象着他或许会为了那个人,卸下所有的伪装,露出柔软的内心;想象着他或许会为了那个人,变得不再那么疏离,不再那么冷漠;想象着他或许会为了那个人,主动靠近,主动分享自己的心事。 可一想到这里,凌冬的心里又泛起一丝醋意。他不希望季夏喜欢别人,不希望季夏对别人露出那样的温柔。他希望季夏的温柔,季夏的柔软,都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知道自己这样很自私,可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吗?满心都是他,想独占他的所有温柔,想成为他的唯一。 帐篷外的月亮渐渐西斜,月光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凌冬依旧没有睡意,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甜、酸、苦、辣、咸,一应俱全。他看着季夏平稳的呼吸声,听着他均匀的心跳,心里的失落渐渐被温柔取代。 或许季夏现在还不明白他的心意,或许季夏现在还不喜欢他,可那又怎么样呢?至少他已经把自己的心意说出口了,至少他还能以朋友的身份待在季夏身边,至少他还有机会,一点点靠近他,一点点温暖他。 凌冬轻轻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往季夏身边挪了挪,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些。他能清晰地闻到季夏身上淡淡的草木清香,混合着一点药膏的余味,那是属于季夏的独特气息,让他觉得安心。 “季夏,”凌冬的声音很轻,像梦呓一般,“不管以后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季夏似乎睡着了,没有回应,只是呼吸依旧平稳。 凌冬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心里充满了期待。他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不知道自己和季夏的关系会如何发展,可他知道,自己不会放弃。他会一直陪着季夏,直到这轮清冷的“月亮”,愿意主动靠近他,愿意让他成为自己的光,成为自己真正的归属。 山风依旧轻轻吹着,帐篷里静极了,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温柔而绵长。这最后一个同眠的夜晚,带着一丝青涩的情愫,一丝淡淡的失落,还有一丝满满的期待,悄悄留在了这片山野之间,成为了凌冬心里,最温暖、最难忘的回忆。 [烟花][烟花][烟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山风轻抚 第13章 庄周晓梦 帐篷里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月亮高高挂在天上,填补少年的梦。 季夏看着奶奶那间飘着柴火味的小厨房。土灶台里的火苗舔着铁锅,橘红色的光映在奶奶花白的头发上,泛着柔和的光晕。奶奶坐在小板凳上,膝盖上搭着干净的粗布巾,正把蒸得软糯的糯米倒进石臼里。木槌落下时发出沉闷的“咚咚”声,糯米团在石臼里滚成光滑的球,热气氤氲着,模糊了奶奶眼角的皱纹。 “夏夏来啦。”奶□□也没抬,声音还是记忆里的温和,带着点哄小孩的软糯,“快过来坐,等会儿就能吃热糍粑了。” 季夏下意识走过去,小小的身子挨着奶奶的腿坐下。他低头看自己的手,不是十几岁少年骨节分明的模样,而是五岁时那双瘦小、还带着点冻疮的小手。奶奶放下木槌,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过来,暖得他鼻子一酸。 “奶奶,”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奶气的哽咽,“你怎么在这里?” 奶奶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好看的纹路,她拿起一块刚捶好的糯米团,在黄豆粉和白糖里滚了滚,递到他嘴边:“奶奶一直在这里呀。来,尝尝,还是你爱吃的甜口。” 季夏张嘴咬了一口,甜糯的滋味在舌尖化开,黄豆粉的香混着糯米的软,是他记了十几年的味道。小时候,他总在灶台边等奶奶做糍粑,奶奶会把最大的那块给他,看着他吃得满脸糖粉,笑着用布巾擦他的脸:“我们夏夏是小馋猫。” 可后来,奶奶走了,再没人给她做这样的糍粑了。 奶奶又捶了几下糯米,慢悠悠地说:“夏夏在外面受委屈了,是不是?” 季夏的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砸在奶奶的裤腿上。他想说被人议论是“捡来的”,想说看着季然的关心觉得刺眼,想说夜里总怕自己会被再次抛弃,想说活得好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清那份收养之情。可话到嘴边,只变成断断续续的呜咽:“奶奶,夏夏有点冷了……” 奶奶放下木槌,把他搂进怀里。她的怀抱不算宽阔,却像避风港一样,把所有的风雨都挡在了外面。奶奶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温柔得能化开冰雪,“夏夏,来奶奶抱抱,我们夏夏是最棒的小孩呀。奶奶跟你说,我们夏夏只要开心健康就好。” 她拿起一块温热的糍粑,塞进季夏手里:“奶奶知道你怕,怕被人丢下,怕自己不合群。可夏夏要记得,你值得被爱,值得拥有一个家。不用逼着自己装乖巧,不用觉得欠谁的,健康开心就好。” “奶奶永远是你的避风港,”奶奶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带着坚定的力量,“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你在哪里,奶奶都在心里陪着你。别再自己扛着所有事了,夏夏,你可以不那么坚强的。” 季夏把脸埋在奶奶的怀里,尽情地哭着,把这些年的压抑和委屈都哭了出来。奶奶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小时候无数个夜晚那样,哼着不成调的童谣。石臼里的糍粑还在冒着热气,甜香弥漫在整个小屋里,暖得让人不想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温度渐渐淡了,香气也开始消散。季夏伸手想抓住奶奶,却只摸到一片虚无。他猛地睁开眼,视线慢慢聚焦在帐篷顶部,被子冰凉,眼角的泪痕已经干了,只留下浅浅的涩意。 可舌尖似乎还残留着黄豆粉的甜香,耳边仿佛还响着奶奶的话——“夏夏是最棒的小孩,健康开心就好”。 季夏抬手摸了摸眼角,心里那片一直紧绷着的地方,好像忽然松了一点。他蜷缩着身子,把奶奶的话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又一遍,渐渐沉入了安稳的睡眠。这一次,梦里没有了不安,只有那抹甜糯的香气,萦绕不散。 晨雾还没散尽,山林间漫着湿润的草木气息,露水打在石阶上,泛着细碎的光。研学最后一天的爬山任务,同学们大多带着归程的雀跃,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喧闹声顺着风飘向山谷。 凌冬半步不离地跟在季夏身侧,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身上。和前几日的疏离不同,今天的季夏像是被晨雾洗去了一身沉郁——他没穿厚重的外套,只套了件轻便的冲锋衣,拉链拉到胸口,露出纤细的脖颈。往日里总是微微蹙着的眉峰舒展开,眼底漾着一层浅浅的亮,连脚步都比平时轻快了许多,踩着石阶时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弹跳感,像挣脱了束缚的小鸟。 “慢点走,前面有青苔。”凌冬伸手虚扶了季夏一下,指尖擦过他的胳膊,温热的触感让他心里泛起一阵柔软。他能感觉到季夏今天的不同,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舒畅,像雨后初晴的天空,干净又明朗。 季夏侧头看了他一眼,没像往常那样躲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脚步却没放慢,反而加快了些。山间的风穿过树林,带着松针的清香,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他抬起手,随意地把碎发捋到脑后,指尖划过皮肤的动作利落又自然,眼底还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凌冬跟在后面,看着他轻快的背影,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山路渐渐陡峭起来,不少同学开始气喘吁吁,放慢了脚步。季夏的呼吸也有些急促,脸颊泛起薄红,却依旧没停。凌冬默默递过一瓶水,“喝点水再走,不急。”季夏接过水,拧开瓶盖喝了两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驱散了些许燥热。他转头看向凌冬,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眼神里带着不加掩饰的笑意,心里莫名一暖,却还是板着脸转了回去,脚步却下意识地放缓了些,等着凌冬跟上。 爬到半山腰时,晨雾散去,阳光穿透树叶的缝隙,在石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季夏停下脚步,靠在旁边的树干上休息,抬头望向山顶。远处的山峦被阳光染成金绿色,云层很低,仿佛伸手就能摸到。他深吸一口气,山林间的清新空气涌入肺腑,连日来的压抑和烦躁像是被风吹散了,心里格外舒畅。 “在想什么?”凌冬站在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山顶。 “没什么。”季夏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就是觉得,山顶的风景应该不错。” 凌冬笑了笑,“那我们赶紧上去,别让别人抢先了。” 两人并肩往上爬,脚步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终于爬到山顶时,阳光正好,金色的光芒铺满大地。同学们纷纷拿出手机拍照,欢呼声此起彼伏。季夏站在观景台边,望着脚下连绵的山峦和远处的城镇,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开阔感。奶奶在梦里说的话又一次回响在耳边——“健康开心就好”“你值得被爱”。他抬手摸了摸胸口,那里不再像以前那样沉甸甸的,反而多了一丝对未来的期许。 凌冬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眼底的光亮,心里满是欢喜。他知道,季夏心里的冰,正在一点点融化。 下山时,大家选择坐缆车。缆车缓缓上升,窗外的山林渐渐远去,变成一幅流动的山水画。季夏靠窗坐着,指尖轻轻贴着玻璃,看着窗外的风景飞速后退。凌冬坐在他对面,目光一直没离开过他。季夏似乎察觉到了,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闪躲,反而对他笑了笑——那是一个很淡的笑容,却像春日的暖阳,瞬间照亮了凌冬的心房。 凌冬愣住了,随即也笑了起来,眉峰舒展,断眉下的眼睛亮得惊人。缆车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缆车运行的轻微声响,两人之间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而温暖的气息。 回到学校时,已经是下午。同学们各自散去,季夏直接回了教室,拿出数学竞赛的参考书和习题册。梦里奶奶的话让他心境大变,以前总觉得未来一片迷茫,像野草一样随波逐流,可现在,他忽然想试着为自己争取一次。数学是他的强项,参加竞赛不仅能证明自己,或许还能为未来的路多铺一块垫脚石。 教室里很安静,同学们还没从研学的疲惫中缓过来,大多在低声聊天或趴着休息。季夏却不受影响,翻开习题册,拿起笔开始刷题。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专注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势在必得的坚定。他的脑子本就聪明,逻辑思维极强,只是以前懒得将心思放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现在有了目标,解题的思路也变得格外清晰。 两节晚自习的时间,季夏一口气刷了大半本竞赛题。季夏停下笔,揉一揉发酸的手腕,眼神里也没有丝毫烦躁,反而带着攻克难题后的愉悦。 目光不经意间一瞥,季夏发现凌冬也在做数学竞赛题。对方低着头,眉头微蹙,笔尖在草稿纸上快速演算,神情专注得很。季夏的第一反应是警惕——数学竞赛的名额有限,凌冬的成绩本就和他不相上下,现在看来,是强劲的竞争对手。 可这个念头只持续了几秒,就被他压了下去。他想起研学路上凌冬的陪伴,想起昨晚帐篷里那句“我可以是你的归属”,想起今天爬山时两人之间难得的平和。心里忽然觉得,竞争对手是凌冬,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凌冬的解题思路向来灵活,或许和他切磋一下,还能开阔自己的眼界。 季夏收回目光,脸上没露出任何表情,只是重新低下头,继续刷题,只是笔尖的力道比刚才重了些,带着一丝不服输的好胜心。 凌冬其实早就察觉到季夏的目光了。他一个晚自习看了季夏好几眼,看着他专注刷题的样子,看着他偶尔蹙眉思考的神态,心里忍不住觉得好笑。他太了解季夏的性格了,骄傲又好胜,看到自己也在准备竞赛,肯定以为自己要跟他抢名额。一想到季夏心里那点小算盘,凌冬的嘴角就忍不住微微上扬,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他喜欢这种强强对决的感觉,更享受和季夏一起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的过程。以前总觉得季夏像一块捂不热的冰,可现在,他能感觉到冰面下的温度,能看到他藏在冷漠外表下的好胜和执着。 第三节晚自习刚开始,凌冬撕下一张便利贴,拿起笔飞快地写下一行字:“竞争对手,敢不敢应战?”字迹龙飞凤舞,带着一丝挑衅,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期待。他知道,季夏的好胜心绝对不会让他退缩。 写完后,凌冬趁着老师转身的间隙,轻轻把便利贴推到季夏面前。指尖触到季夏的课本,感受到一丝微凉的触感,心里忍不住泛起一阵悸动。 季夏低头看了看便利贴,黑色的字迹跃然纸上,带着凌冬特有的张扬。他抬眼瞥了凌冬一眼,对方正看着他,嘴角上扬,眼神里满是期待和挑衅。季夏的心里泛起一丝暖意,还有一丝被点燃的好胜心。他拿起笔,在便利贴的空白处写下一个简简单单的“嗯”字,字迹工整,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他把便利贴推了回去,凌冬看到那个“嗯”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两人心照不宣,不再有任何交流,只是埋头刷题。教室里的氛围仿佛都变得紧张起来,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密集而急促,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季夏的思路越来越清晰,解题的速度也越来越快。遇到难题时,他会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大脑飞速运转。而凌冬则显得更加从容,偶尔停下笔,喝一口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季夏,看到他专注的样子,嘴角就会忍不住上扬。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尖锐的铃声打破了教室里的寂静,两人才同时停下笔。季夏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手腕传来一阵酸痛,却觉得浑身舒畅。他看着满是演算痕迹的草稿纸,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充实感。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要是住校就好了,这样就能一直和凌冬这样比着学,效率肯定更高。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身边就传来凌冬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季夏,要住校吗?” 季夏的身体猛地一怔,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转头看向凌冬,对方正看着他,嘴角带着了然的笑意,眼神里满是温柔。刚才那句话,竟然和他心里的想法一模一样,像是凌冬钻进了他的脑子里,读懂了他的心声。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悸动。季夏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有些发紧,只能怔怔地看着凌冬。灯光下,凌冬的笑容格外耀眼,断眉下的眼睛亮得像星星,里面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 凌冬看着他怔愣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看你刷题这么认真,还以为你想住校多学点呢。”他其实早就察觉到季夏对住校的向往,刚才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真的猜中了。 季夏的脸颊微微泛红,赶紧转过头,掩饰自己的失态。他拿起笔,假装整理习题册,声音有些不自然:“随便想想。” 凌冬没有拆穿他,只是笑着说:“其实住校也挺好的,晚上可以多学一会儿,还能随时切磋题目。”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季夏身上,带着一丝期待,“如果你住校,我们可以申请同一个宿舍。” 季夏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习题册。他抬头看向凌冬,对方的眼神真诚而热烈,让他无法拒绝。脑海里浮现出住校后一起刷题、一起探讨难题的画面,心里竟涌起一股莫名的期待。 “再说吧。”季夏最终还是只说了三个字,却没像往常那样拒绝得干脆,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凌冬知道,这已经是季夏最大的让步了。他笑了笑,没再追问,只是拿起自己的习题册,“走吧,回家了。明天还要继续‘战斗’呢。” 季夏抬头望向天空,月亮挂在深蓝色的天幕上,亮得格外温柔。他想起奶奶的梦,想起山顶的风景,想起凌冬的笑容和那句与心声重合的话,心里忽然变得无比踏实。 凌冬:“少年,敢不敢应战!” 季夏点点头。 凌冬:他好拽!我好爱![狗头叼玫瑰] [让我康康]作者越写越开心,xpl互动萌死我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庄周晓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