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怪谈：请勿对同事动心》 第1章 第 1 章 沙沙沙…… 竹叶摩擦的声响不断绵延着，随着骤风从此处袭到彼处。沙石斜飞，落叶盘旋，摇曳的竹林是鬼影的献舞。 “哎呦……” 饱含着哀怨的的抽气声自泥地上抽芽，并逐渐勃发。 “我*……” 从地上爬起来的男人，还未待睁眼，便是叽里咕噜一通乱骂。他把歪掉的帽子扶正，却摸得一手粘腻，再往下，一张脸上尽是脏污。反应过来是什么，他几欲呕吐。 “我***……” 从喉管中挤出来的怒词已是有气无力，在看到散落一旁的物件时，更是生息全无。一台摄像机摔在地上，镜头已然是碎了，麦克风上染了血，结成一绺一绺的。 男人倒回地上，直直地看着顶上摇曳的竹影。 “老子不干了……” “不干了……” “***，干个*……” 眼前的竹影听着他的嘀咕，倒也是疲了，愈摇愈缓，渐无声息。 这是第几天了？29？30？ 居然要有一个月了…… 妈的……这踏马是人呆的地儿吗…… 男人回想起第一天来到这里时的情形，所有人都是少气无力的模样，突然塞进怀里的摄像机、三言两语的解释和莫名其妙的求生。他想过这是什么整蛊或者综艺，自己则是那个命定的素人，在节目结束后会获得丰厚的奖金…… 结果呢？！扛着摄像机奔波的第一个晚上就差点死了，那时夜色正浓，与今夜风光如出一辙。 浓重的墨色铺了满眼，男人无端想到盖尸布，被掩在布下的人眼前也会是这样的一片黑暗吗？闭着眼睛看不见吧？他想象着，如果……青白色的眼皮像被线勾住一般往后扯开，漏出黑灰的瞳孔，看见的…… “我靠——” 一张脸正贴在他眼前，屏息凝神，观察着他。男人杀猪般的惨叫还在延续着。于是这张脸便露出笑来，往后退去。 “752……你又失败了。” 被称为752的男人正斜撑在地上，心有余悸地瞪视着眼前的人。 “归有术，叫你别逗他，你害得我耳朵都要聋了。” 一道声音自更远处响起，带着些咬牙切齿。 归有术自上而下地睨视752，直看得他皮上浮起一阵痒意。良久，归有术才掀出一点笑意“看小帅哥长得一表人才，怎么这么废物呢？” 752忍无可忍，伸长了脖子就朝远处的人怒吼道，“106！这踏马谁啊！凭什么他有名字？！” 衣料摩擦的声响，106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裤腿上的灰向两人走去，“废什么话？”他瞟一眼地上残损的相机，慢慢踱到752面前，“先不说视频完成度，光是损坏拍摄器具这一条，你……就算失败了啊……” “嘻嘻，失败咯失败咯。”归有术笑着，“可别哭哦。”他眼看着752脸色一点点的变化，呈出死人一般的灰白色，“好吧好吧，其实哭一哭也没问题呢。” 752横他一眼，“滚开。” 他从地上撑坐起来，颓了背，死盯着眼前的地面。 “哇，我可是好心安慰你呢”，归有术讪讪走开。 “一次拍摄就一周，只要把人都拍全就可以了，有这么难吗？做了3次都做不好？”，106冷冷看着他，毫不吝啬言语间的讥讽。 “你多厉害啊，全景要把每个人都拍进去，特写一个人都不能少，”752夹枪带棒，恶声恶气，“还不说他们把我当盾使，这边挡一下那边挡一下，我踏马没死都算好了！” 话毕，他抬起头来，一把扯下帽子砸到106身上。 “老子不干了，怎么着吧。”他一脸愤懑，但满脸的雪色又勾勒出一丝狼狈，他恶狠狠地瞪着眼前两人，毫不示弱。 “行啊……”106嗤笑一声，斜眼去看归有术，却只看见他面上毫无起伏，冷淡如霜。 752也不由得看向归有术，看清他表情的一瞬，简直怒不可遏，“你哪根葱啊？给我摆脸色！？” 归有术站着，实在太高，752脖子都要仰翻了才堪堪看清，那人表情很冷，自上而下地睨他。 106也不过偶尔漏出不耐烦的神色，这人算什么？敢用这种眼神看自己，积压了多时的不满、愤怒、委屈蓬勃而起，滔滔倾泻，他猛站起来，一把攥住归有术的衣领就要挥拳。 旁侧伸来一掌钳住752的手臂，“够了”，106不耐烦的喝到“这儿可不是你说了算。” “对呀，小哥”，归有术缓缓笑起来，这笑横牵嘴角，不及眉眼“不做摄影，你要去表演组吗？和他们一起嗜血啮骨？到最后连工作餐都吃不得呢？”，归有术撇撇嘴，露出一点可怜来。 752恨不得扑上去把这幅嘴脸打烂，但他只是甩开106的钳制，又蹲回地上，这两个人都说的得有道理，但他很不爽，他要嘴硬。 “反正我搞不动，干不了。”他闷声闷气。 “这好说，这好说”，归有术也蹲下来，笑嘻嘻的地看着他“你带上我，怎么都好整。”他冲752挑眉，两条眉毛一跳一跳的。 神经病，752腹诽，装柠檬呢！ “好了，752，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通知，”106走开，缓步到摄像机旁“从今天开始你和归有术一起工作。”他捡起地上的摄像机，摆弄其上的按键。 “我们是搭档了哦，搭档啊”，归有术又在挑眉。 752睨他一眼，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如果还不能完成，你就划进表演组。” 106的声音毫无起伏，连一丝不耐都没有，752却感到一阵心惊肉跳，他捏捏鼻尖，狠狠剜一眼归有术，“你最好有点本事。” “嘻嘻，不会让小哥失望的”，归有术磨拳擦掌，把掉在地上的帽子捡起来递给752，“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归有术，”他轻笑起来，眉眼弯弯“当然，小哥想怎么叫我都可以呢。” 752一把扯过帽子戴在头上，“我管你叫乌龟还是王八。”他站起来，后知后觉地感到一身钝痛。 “三小时后开始新拍摄，你昏了一天，拍摄早就结束了，没有视频结算，不提供餐食和医疗，”106冷笑一声“这你知道的吧？” “谁稀罕。”752嗤声，努力忽视泄洪般汹涌而来的疼痛感。 “小哥小哥，我给你做医疗！”，归有术贴上来，满脸谄媚。 752斜他一眼，自顾自走了。 106眉头一挑，回身去看归有术，只见此人还傻笑着，眼神紧随离人而去。 “蠢货”他低讽一声。 “你说什么？”归有术收回目光，神色渐冷。 106迎着他的视线，悠悠开口，“这时候要跟上去死缠烂打啊，蠢货。” 闻言，归有术倏忽笑出声来，眼底翻出一抹不解，“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我做事了？” 106瘪嘴，“我可没有。” 远处身影不再，已是渐行渐远。 三小时后，752扛着新摄像机和一群人一起站在一间青瓦房前。 黄泥糊的墙体，其上攀着青黑的苔藓，偶有大片白色菌团穿插其中，凹凸不平地铺出岁月的痕迹。堂屋的门大开着，裹着湿气的黑暗盘旋其后，使每一个观看者都隐隐感到一丝不适。 752托着相机扫过每一寸空间，自然也不放过眼前这群人饱含厌恶、不安、惊恐的表情。 “这种破地方能找什么？”一道男声率先打破平静，不耐中夹杂着疑惑。 “当然是找能让你活命的东西咯。”，紧随其后的女声悠扬清丽，却难掩话中的讥讽。 “还需要你说？！”男声带着怒气回击。 “好了，二位，稍安勿躁，人还没出来，我们别自乱阵脚。”一个梳三七分发型的男人打断二人。余下听众也纷纷附和 “是啊，我们先互相介绍一下吧，我叫张复，第5次求生。”接话的卷毛青年笑得勉强。 “何好，第5次”，一头齐肩短发的女生环视一圈后开口介绍。 “高磊，第4次”，与女人呛话的男人带着不耐再次开口。 “刘璃，第7次”，那女人瞥高磊一眼后，哼着小调走开。 “李其炎，第3次”，梳三七分的男人神色淡然。 剩下的一个女孩在听见这句话后，神色一喜，“我叫赵淼淼，是第2次！”，她听到那些人次数都比她高，还惴惴不安来着，幸好有人跟她差不多。她下意识地往李其炎那边贴过去。 752眼疾手快，调整镜头给赵淼淼一个单人特写。屏幕上赵淼淼庆幸和依赖的神色一览无余。 众人都瞥到752的动作，不由得皱了眉。 “真是有病，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拍的。”高磊咬着牙出声。 “这个世界都病了不是吗？”李其炎温和的笑着，“不然我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众人听着他的笑语，却毫无笑意。 752咬紧牙关，突然觉得去表演组也不是不行。 张复瞥一眼摄像机后那张满是戾气的脸，偷偷移到赵淼淼身旁，低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摄影师可不……” “哎呦！”一个背着背篓的老婆婆从他们身后走来，一张脸上爬满沟壑，纵横交错，压得五官收敛垂坠。“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慈祥地笑着，于是沟壑在延伸，使这慈祥横裂塌陷。 众人齐齐沉默，不敢贸然开口。 “奶奶”，一个小女孩从堂屋内跑出来，跳过门槛，朝那老婆婆奔去。 众人脸色更差，意思是房子里一直都有人？那刚才为什么不出来？他们面面相觑。 752看众人神色，只觉神清气爽，乐此不疲地拍下每个人的表情。 老人抱住女孩，轻轻地抚摸她的头“乐乐，你爸爸妈妈和伯伯伯母们都回来了，快去叫人啊。” 乐乐把头埋在老人的怀里，不去看他们，老人推推她，牵着她走到众人面前，指指李其炎和刘璃道“这是爸爸和妈妈呀，怎么？不认识啦？”，她吭哧吭哧地笑起来，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 乐乐怯怯地抬头，飞快地看他们一眼，小声地叫到“爸爸，妈妈……” 两人脸色都不太好，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老人又一一指过高磊、何好；张复、赵淼淼，“这是你大伯、大伯母、叔叔和婶婶啊……” 乐乐扭捏着，一一叫过。 四人也是淡淡回应，这种情况谁知道什么反应才是正确的，既然李、刘二人没出问题，那就跟着他们来。 “哎呦，看我这老婆子，还让你们在外面站这么久，快进去快进去。”老人招呼着众人往屋中走去。 一跨过门槛，带着水汽的土腥味便扑面而来，众人这才发现屋内的地面竟就是泥地，连水泥都没铺，凹凸不平的地面像有无数缩小的坟包屹立其上。 第2章 第 2 章 赵淼淼咿呀出声，难掩面上的不适。 752把镜头对准地面，只觉此人大惊小怪。 其他人倒是没有太多表情，趁着老人与女孩去搬凳子，便偷偷地打量屋内的环境。 正对着房门的墙上钉着一张木台，摆着三只香炉，一大两小，其内均斜插着几根早已熄灭的红香，供台上没有神像，只有一张绘着神明的黄纸贴在墙上，纸张早已褪色，连神明的面容也湮没于灰白之中。 木台旁边搁着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台老式电视机和各种杂物，再往前就是一台冰柜，因为疏于打理已经覆满灰尘，看起来不像能用的样子，而近门的地方则摆着一张木制餐桌，桌面坑洼，嵌着许多污垢。 右侧依次是三间卧房，黑洞洞的，不透出一点光来，倒是适合蛰伏些什么东西。 张复将目光从那黑暗中抽出，强行挥散脑海中可怖的画面，他突然意识到，太安静了。二人是去搬凳子，却丝毫没有翻动逡巡的声响。 显然不只他一人发现了，何好皱了眉去看刘璃，她是求生次数最多的，总归让人忍不住依赖。 “去看看”，刘璃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沉思。 是最里面的那间卧房，也最黑。 “嘶”高磊抽一下嘴角，“要去你们去，谁知道里面有什么，我可不想才开始就s了”，他抱着双臂，挑衅地看着刘璃。 “好呀”，刘璃转过来看着他，莞尔一笑“那你就在外面等s吧。” “你他*！”高磊抬手指着她鼻子就要开骂，一只手伸过来，覆在他臂上，将指着刘璃的手强压下去。 “你回家会帮父母干活吗？”李其炎看着高磊的眼睛，没有呵斥他也没有安抚他，而是抛出这样一个问句。 高磊和张复的神色俱是一变，而刘璃、何好似是早有猜测，只余赵淼淼一人不得其意。 “什，什么意思？”她怯怯开口。 李其炎扫她一眼“长久不归家的孩子回家后，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会让父母一个人忙活”，李其炎说到此处，一脸凝重“我们现在是她的孩子。” 752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还不算蠢嘛。 众人的表情变化莫测，被一一收进752的镜头中，他忍不住啧声，那谁怎么还不来？ 啧声太响，引得众人瞥他一眼。 752更烦了，他狠瞪回去，众人才移开目光。 “走吧，不能再耽搁了”，何好开口催促众人。 “我可不走前面呵”，高磊咬牙切齿地表态。 “真好意思”，刘璃丢下这句抬腿便走，众人依次跟在她身后踏进那间卧房，752走在最后，过道太窄，他努力地举起摄像机试图将这列队伍框进镜头内。 房内晦暗无光，伸手不见五指，一踏入这黑暗，木材**的味道便和着土腥气一齐向他们袭来。 赵淼淼打一个喷嚏，手臂上爬出密密麻麻的疙瘩，她不停揉搓着这些疙瘩，试图将它们抚平。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黑暗中独奏。 房间内太黑，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用手去探索前路。刘璃摸到一面墙，上面盖着一层浮粉，她仔细一捻，捻出一缕蜘蛛丝。 “噫！” 还没待刘璃反应，一道极具惊恐的尖叫声响起，接着便是物体哐当坠地的响动 “有脸！有脸！”赵淼淼的嚎哭声响雷一般炸破黑暗“我摸到了脸！好冰……” 干枯而纵横多壑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指尖，赵淼淼跌坐在地上，不停地在衣服上揉搓手掌。 离她最近的张复惊出一身冷汗，踉跄着往后退去，一只手划过他的耳侧，他也失声惊叫起来。 一时间，房内嘈杂不堪。 752太阳穴直跳，忍不住想大骂他们。 昏黄的灯光倏地在头顶炸开，是李其炎找到了灯线，他满怀歉意的看着张复“不好意思，刚才是我拉灯线碰到了你”。 张复心有余悸地看着他，稍微平复了一些。 只是赵淼淼还坐在地上抽泣，神经质地呢喃着。 何好走过去把她扶起来“会不会是摸错了？”，她眉头紧皱，一脸严肃。 “不会的！不会的！没有错！”她后背升起一阵恶寒，更加用力地揉搓掌心，恨不得把手上那层皮扯下来“是那个婆婆！一定是她！是老人……老年人的脸！” 她满脸的泪水，在昏黄灯光的映射下，整张面容模糊不清。 752突然想起堂屋那张神像，纸张褪色泛黄，又有水迹干涸后留下的褶皱，挤得画像扭曲变形。哎呦哎呦，他跺一跺脚，扛着摄像机开始环扫屋内。 何好还在安慰赵淼淼，高磊一脸晦气地和张复说话，刘璃和李其炎则在查看屋内情况。 房间不大，进门处的那侧墙立了许多木板，底部已经腐朽发霉，正是屋内朽木气味的来源。 而除去这些木板外就只剩一张床摆在角落了，木质的床身看起来脆弱不堪，立柱泛出油亮亮的红光。一顶蚊帐薄纱层层，密密地将床围住，掩去床内的情况。 刘璃、李其炎二人已经站在床前，752站在他们旁侧，确保能拍到床和众人的状态。 “这房里也没人啊，难道在床上？”高磊走到床前，他用满是疑虑的目光环视一圈，“谁去掀开看看？”他粗声粗气，不是询问，而是知会。 现在需要一个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掀开蚊帐，看看消失的一老一少到底是不是正张着血盆大口端坐于床上静待众人。 所有人都知道，所以没人吭声。 真笨呢，真笨。752撇撇嘴，他眼睛一转就知道该怎么做，但他只能扛着摄像机拍拍这个拍拍那个。 “现在几点了？”刘璃突然开口，她一只手捏住下巴，不断地用拇指摩挲颊肉。 “18:23……”，赵淼淼戴了手表，努力稳住声线回答刘璃。 “不能用我们的时间来看，”何好打断她。 “不是？问时间能干嘛？”，高磊不难烦地啧声。 “蚊帐一般睡觉的时候才放下来吧。”张复小时候在乡下住，所以他将自己的猜测告诉高磊。 “所以呢？”高磊抱着双臂不屑到。 “唉——”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气声，752狠眨两下眼睛，应该没人听到吧？ 可惜事与愿违，高磊甩开膀子就开骂“哪个砸种用牛鼻子呼气？有本事去给我掀帘子！” 752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幸好幸好，看来他不知道是我，他庆幸着，忽然觉得耳垂一阵瘙痒。他腾出手去揉一揉，就继续托着摄像机拍摄了。 “别吵了！”刘璃在怒吼“要看现在的时间到底是不是睡觉的时间啊！”她白高磊一眼，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如果还没到睡觉的时间，我们就可以喊人出来，也就不用掀蚊帐了。”李其炎接着解释。 众人了然，这样确实稳妥，但问题是谁去看时间？外面有表吗？现在能出去吗？外面是安全的吗？ 每个人都在思虑着。 “电视旁边有一个钟”，何好突然开口，她的神情似在回忆。 现在就剩一个谁去的问题了。 “我去吧”，李其炎还是一副淡然神色，连语气都是淡淡的。话说完，他抬腿就走，留下众人神色各异。 10秒、30秒、50秒、1…… “17:06”一道声音传来，接着是李其炎出现在门口。 众人松一口气。 752把摄像头对准李其炎看他缓缓走进屋内。 刘璃已经重新面向蚊帐那侧，她抿抿唇轻声道“妈、乐乐，该起床了”，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蚊帐“我们要准备晚饭了。” 众人屏住呼吸，静静地等着。 没有动静。 刘璃深吸一口气，准备再说一次，一只手忽然按到她肩膀上，接着，李其炎的声音幽幽响起“妈、乐乐、该起床了，我们要准备晚饭了。” 何好有了一点猜测，于是在李其炎说完后，也柔声喊道“妈、乐乐，该起床了，我们要准备晚饭了。” 余下三人也明白了，或许要每个人都说了，才能喊出来吗？于是三人一一复述一遍刘璃的话。 最后一字音落，蚊帐下猛的伸出一只手来，苍白而瘦削，这手将蚊帐往后拉扯着，勒出一张脸的轮廓来，灯光照在上面，能隐隐看见后面圆瞪着的双眼和横咧的血唇，呼出的腥气正透过蚊帐散入空气中， 即使几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求生，可看到这场景还是忍不住毛骨悚然，赵淼淼用力捂住自己的嘴，禁锢住喉中的呜咽。 “嘻、嘻嘻”这手突然甩开蚊帐，众人不禁后退一步，752移步，寻找最佳拍摄点。 从蚊帐后露出脸的腼腆羞怯，是那女孩乐乐，她微微一笑，用手捋一捋眼前的碎发，那手也恢复成匀称而富有雪色的孩童手臂模样。 床上再无二人。 众人皆是心下一沉。怎么回事？那老人呢？是哪里错了吗？怎么回事？无数疑问在众人脑中翻涌。 “唔～”女孩打一个哈欠，全然忘记自己应该是来搬凳子的，倒像是一直在这里睡觉。“奶奶～”她揉揉眼睛，带着撒娇的意味呼唤着。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忍不住伸头去看床里面，被褥平平，不像有人的样子。那现在房间里就确实只有乐乐一个人。 “奶奶，奶奶……”乐乐还在呼唤，语气也逐渐急切。 什么意思？明明两个人一起进来的，为什么？刘璃忍不住捏紧拳头。 乐乐的脸已经狰狞起来，活人雪色迅速褪去，翻上来的是死人一样的苍白，她圆睁着双眼，双唇机械地开合着“妈妈，奶奶去哪儿了？” 来了！刘璃浑身一颤，要找的东西！是这个吧！ “奶奶——”刘璃疯狂地思索着“有点事情呢，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回来。” 乐乐又腼腆地笑起来，双唇紧闭向两边牵扯着，她不说话，徒留一阵悚人的沉默。 “嘻，嘻嘻……”女孩的唇角开到耳根处，眼神雀跃而疯狂。 “我怎么不知道呢！”她尖声嘶叫着，猛地跃起，张开血唇便扑向众人。 “*！”高磊怒骂一声，转身便跑，赵淼淼双腿发软，是被何好拖走的，刘璃、李其炎则几乎在一瞬间就反应过来，折身像门口跑去。 怎么回事？哪里错了？刘璃浑身冷汗，她回头观察乐乐的动向。却看见乐乐已经挂在一人身上，正狞笑着啃咬对方。而站在那人旁边的张复在看到刘璃的目光后，迅雷一般奔来。 752咬着牙去扯挂在身上的小鬼，小鬼神色可怖，尖牙不断在肩膀上戳咬着，小鬼问话的那一刻，他的眼皮就不停狂跳，果然马上就出问题了。 第3章 第 3 章 他瞥一眼前方的背影，这张复推他的动作太过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 “*的”，752牙齿都要咬碎了，一直失败就是因为这个，摄影师就该被如此对待吗？因为不属于表演组而无法攻击求生者，就活该遭受如此对待吗？ 上一场拍摄留下的伤还没处理，现在又来？752怒火中烧，一把抓住小鬼的衣服把她从自己身上扯开，他冷冷看着小鬼狰狞的面庞“人都跑了，你还装什么？” “咦？”小鬼慢慢变回乐乐的脸，“嘻嘻……” “你他*的……”752嫌恶地扯着嘴角 “呜呜”，乐乐撇撇嘴“小哥～对小孩子要温柔一点才行呢。” “归有术，你真有本事”，752一把将小孩甩在地上，他先前就在想，一次拍摄只需要一名摄影师，那归有术做他的搭档要扮演什么角色？思来想去，最终也只可能是演员。只是没想到表演组的还可以变幻身形容貌。 “嘤嘤，小哥”，归有术做抹泪状“我可是很温柔地咬你呢，可你一点都不温柔。”他怨怼地看着752 而对方只是一心检查摄像机，半点反应都不给他。 唉。归有术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推着752往外走，“走了走了，再不出去影子都踩不着咯。” 752攥住摸在腿上的手，用力扯开，“那你走我前面啊！” 归有术笑一下，嘴角便咧到脸颊去，露出口腔内满是粘液的尖牙 “嘻，嘻嘻。” “草草草！”，逃到屋外的众人气喘吁吁，高磊不断咒骂着，赵淼淼已然瘫坐在地，何好喘着气询问“到底哪里错了？” “奶奶有点事情呢……”李其炎揉捏着鼻根喃喃低语“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刘璃也在思索着，她状似若无地瞥张复一眼，那卷毛青年浑然不觉，面上藏着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刘璃收回目光，刚好对上高磊怒目而视的脸，“你他*，差点害死所有人。” 呵，刘璃冷笑一声，“这么怕死，最开始就别跟着进去啊。” “好了好了，别吵了”何好眉间卷着一点疲惫，“回来，是回来说错了。” “什么意思？”赵淼淼坐在地上，抱着何好的腿欲哭无泪。 “说她会回来，但是如果不会回来，或者说不能回来了呢？”她弯腰去扶浑身发颤的女孩。 李其炎还在揉捏鼻根，“该回答得更含糊……” 话音未落，他被人猛地扯开。 “咦”，归有术看着人从自己手底下逃走，稚嫩的脸上闪过不虞。 众人扫一眼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乐乐，惊鸟一样四散而逃。 “唉”，归有术舔一舔嘴角，有点不耐烦“跑什么呢？” 752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陡然涨大，几乎横贯整张脸的双唇正如蛇身一般不断扭动着，只一瞬，下唇就从脸上脱落下来，连着下巴上的皮肉窸窸窣窣地往下掉，暴露出其后的森然白骨和黏着在上面未完全腐烂的血肉。 归有术狞笑着，没有皮肉的脖颈处传出呼啦呼啦的声响。 “老鹰来抓小鸡啦！” 话落，雪腥气雾一样散开，归有术已不见踪影。 “*的”，752活动一下脚腕，颠一颠手上的相机，朝众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草”，张复一路狂奔，他和众人跑散了，那怪物出来时自己毫无觉察，等反应过来时，李其炎已经跟着刘璃跑了，何好拖着赵淼淼头也不回，高磊跑得比兔子还快。 “间人，间人！”，他一把挥开面前的垂枝，仔细地听着周边的响动。 呼呼—— 剧烈奔跑发出的喘息声粗长而嘶哑。 好像只有自己的声音？ 他回头去看，临近傍晚的山林小路蒙着纱帐一般，晦暗模糊，更远处则是朦胧的黑暗。 他慢慢停下来，喃喃低语，“没事……没事……没追上来……” 胸膛正剧烈起伏着，他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以平复呼吸。 天色更暗了，眼前的地面都昏暗起来，他狠眨两下眼睛，准备起身。 睁眼的瞬间，他看见贴在自己脚后跟处的黑影。 寒毛海啸一般席卷而起，带着恐惧和震颤袭遍全身。 他猛地转身，脚下不稳，仰面摔在地上。 再看面前，什么都没有。 张复惊疑不定地环视周围，朦胧的树影鬼魅一般围住他，只从缝隙中施舍出一点光亮来，有风声呼啦呼啦地闯进枝叶中，树林摇动起来，光亮更甚。 一滴粘液滴到他眼下，他用手指抹下来，还没看清，皮肉撕裂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剧痛后知后觉地攀上来。 他的右手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 752循着声音跑过来时，归有术的脚正踩在张复脖子上，，他弯腰盯着面前痛哭流涕的张复，捏着嗓子模仿小孩的音线：“叔叔，奶奶去哪儿啦？” 没有皮肉包裹的下巴正随着动作缓缓地淌出腥臭的粘液。 张复的脸上，鼻涕、泪水、粘液糊作一团。 752好悬没呕出来，他扛着摄像机走上前，一眼看见横在地上的断臂。 哎呦，幸好不是我。他把帽檐抬起来，揩去额前的汗水，决定拍个远景就好。 “叔叔——奶奶去哪儿了——” 归有术的声音陡然尖利 “呜呜……”张复因为行气不畅，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归有术脚下力道更甚，张复眼前一黑，直接晕死过去。 “咦？”归有术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男人，不再施力，而用脚尖踢踢他的脸，“这就死了？” 752只好走近去拍，脚下落叶枯黄，踩上去，叶片碎裂的声音水波一样荡开。 没有皮肉的恶鬼扭头看过来，冁然而笑，粘液便依着血肉无声流淌。 “嘻嘻，你来啦。” 752眉头狂跳，表演组员工毕竟喝人血吃人骨，时间长了不乏有人丧失自主意识，沦为只具攻击性的傀儡。 没事没事，非不可抗力，职工间不可相互攻击。752仔细回忆着106下发的员工手册中的内容，慢慢朝两人走去。 “小哥～怎么办呢？这个人好像死了，我好害怕……” 归有术已经恢复成孩童的模样，正绞弄着双手，一脸懊恼的神色。 752松一口气，细细观察张复的胸膛后，双唇一翻便是大骂“**，踩的时候怎么不说害怕。” 归有术贴过去抱他，笑得灿烂“下次我一定说。” “**”，752一脚把他踹开。 地上的男人狼狈不堪，是个拍特写的好机会，752扛着摄像机一寸寸地扫过地上的身躯，拍完后，他满意地颠一颠摄像机，“这人怎么办？” “不用管，死不了”，归有术在捏自己的下巴，声音含糊不清。他走过去推眼睛黏在摄像机上的男人，“走啦走啦，小哥” 752避开他的手，恶心得想吐“你再叫小哥试试？” “小哥不喜欢么？”归有术仰头看他，笑得狡黠“那你想听什么？小二？小五？小七？”。 752抬脚欲踢，归有术早早躲开。 远处的田坎里，何好听着叶片碎裂的声音越来越小，安抚地拍拍怀里人的背，“已经走了，别哭了。” 赵淼淼整张脸上全是眼泪，下唇被咬出血来，她卸了力，棉花一样软下去。 “现，现在怎么……办？”她舌头都捋不直，哆哆嗦嗦地抱着何好。 “先去看看张复。” 两人相互搀扶着从田里爬出来，走到张复的身边。何好看着地上尚存生息的男人，暗暗思忖，那恶鬼问他问题时，张复没回答，但却没被杀掉，为什么？ 赵淼淼在看见断臂的一瞬间就呕出来，她走到稍远处去，不敢再多看一眼。 何好烦躁地抠擦头皮，她不打算带张复走，马上要入夜，现在只能回那间房子，带着张复很麻烦。她蹲下来，用力撕裂张复的裤子。 “你，你干嘛？”赵淼淼瞪大了双眼。 “看看能不能给他止雪”，何好耐心地解释。 “不带他走吗？”赵淼淼不小心瞥见那断臂，又要发吐。 “你觉得就凭我们两个要弄多久？”何好扫一眼女孩发白的面孔，“我们必须尽快回去。” 断臂处被草草包扎起来，何好用落叶把张复盖住，拍拍手上的尘土，向女孩伸出手， “走吧。” 入夜后的山林寂静无声，偶有虫嘶蛙鸣，几下便偃旗息鼓。 刘璃和李其炎站在堂屋的门口，向着无垠的黑暗眺望。他们在看到恶鬼出来后便躲到路旁的竹林里去，回答错了一次，应该还会提问，所以他们没跑太远。恶鬼追出去后他们就回了房子。 可以确定的是，那个老人应该就是要找的对象，既然不能回来，就只能是找尸体了。 刘璃一边捏脸颊上的软肉，一边在房子里巡视，才回来时，他们马不停蹄地去了剩下的两个卧房翻查，两个卧房里除了木床，就是两个长方形的木柜，高度齐腰，被拿来当桌子使用，上面零零碎碎地放着各种杂物。 在昏暗的环境中连续翻看近一个多小时，两人只觉眼睛马上就要瞎掉。 “什么都没有，”李其炎的声音似叹息，他仔细地拍去衣服上沾染的灰尘，有点烦躁的咬着下唇。 “不能回来就只能是死了，但是却没有遗像、死亡证明，”李其炎眉毛要绞在一起“埋了？火化？凶杀？”，他轻声低语，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刘璃一屁股坐在墙边的藤椅上，头疼得厉害。老人、孩子、孙女…… “不行，得再找。”她又站起来，一瞬间，眼前天旋地转。 李其炎一把拉住她，“小心！” 哒哒哒…… 刘璃在一阵晕眩中听到些许声音，由远及近，她反应过来，立马扯着李其炎躲进一间卧房。 “真的要进去吗”，惴惴不安的声音随着踌躇的脚步声靠近，“它会不会在里面？” “不会”温婉的女声带着点疲惫，“就算在，它也会先问我们问题。” 何好和赵淼淼一齐踏进堂屋里，堂屋的灯开着，他们离开时还没入夜，所以灯应该是后面开的，谁回来了？ 何好从门边拿起一个扁担，将赵淼淼护在身后，她正思考着该怎么办时。 刘璃带着李其炎从一间卧房里出来，互相看清对方后，两拨人皆是心下一松。又为彼此的毫发无伤感到诧异。 何好把张复的情况告诉两人。 “没回答出来却没死？”没亲眼目睹现场的两人有些错愕。这表明在这次求生里问答不是生死局吗？ 刘璃不敢确定。现在只能等着剩下的两人回来了。 “趁着现在人多，我们再找找线索吧”，李其炎出声建议。 “卧房我们已经检查过了，目前没发现什么东西”，刘璃附和。 “嗯”何好点头示意。 第4章 第 4 章 赵淼淼不接话，先一步离开，准备从放电视机的角落查起，那里杂物最多，说明主人家一般把东西放在这里，何好也走过去。 那边人够了，李刘二人只能从靠门边的角落开始。 放电视机的桌子上物品杂乱，又密密地积着一层灰尘，翻出来的物件究竟何物实在难以辨认。 何好在把一个瓶子擦拭了好几遍后，终于看出这是一个药瓶，瓶身上的贴纸已经风化褪色，看不出来是什么药，瓶子很轻，光是拿着也知道里面什么都没有。 何好把东西放在一边准备继续翻找。 “邦！” 门口传来一声巨响，四人一回头就看见无声无息突然出现的高磊，以及紧紧攥着高磊衣角的女孩乐乐，女孩笑靥如花，只看一眼难免心生怜爱之意，但若看见她身旁人血肉模糊的手臂，任何怜爱欣赏顷刻烟消云散。 高磊脸色不佳，这玩意儿太他*恐怖了，根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自己的，一上来问题都没问完就要扯断他的手，还好他答得快，不然就小臂不保。 他咬咬牙，狠狠剜四人一眼。 752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跑进来，两只手托着摄像机不好跑，他就用一只手轮流扛着跑回来，现在两只手臂都隐隐发酸。 *的，这俩傻帽跑那么快干什么？ 他无视堂屋内诡异的氛围，抬腿跨过门槛就去拍众人的状态。 烦死了，不知道这些人找到线索没有。 752顶开帽檐，就着手腕揩去额头的汗珠。求生者获得关键线索的镜头必须超过5个，要是拍不够，就白干了。 他依次挨近众人，一语不发地拍摄手部特写。 随着他的动作，屋内的气氛倒轻松了许多，不像是凶险残酷的求生，倒有些综艺节目的味道。只是这扛着摄像机的男人不适合拍摄，更适合被拍摄…… 赵淼淼甩甩头，试图将这种危险的想法从脑海中甩开，现在可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心脏在尖叫，于是她朝何好靠近一点。 四人手上的东西都不算关键物品，算了，752在心里叹气，5个而已，老子不信拍不完。 于是屋内的求生者以及恶鬼，眼睁睁看着摄影人员一屁股坐到藤椅上，翘着二郎腿进行拍摄。 这他*的……高磊嘴角抽搐，无声咒骂。 归有术哑然失笑。 求生者大惊失色。 俊逸小哥横眉怒目。 你笑你大爷呢？ 归有术看他的表情，不用说都知道752在心里骂什么。 “嘻嘻……”他回神面对一众求生者“大伯说会找到奶奶，让我不要担心了……”这小脸上布满愧疚，眼神中却尽是恶劣，直叫人毛骨悚然。 “爸爸妈妈，对不起……”小孩咧嘴“我不该闹脾气……” 刘璃和李其炎相视无言，半响，女声悠然，“没关系……爸爸妈妈都明白……” 小孩嘴角缩回去，冷冷地看向李其炎。 “是啊，小孩子就不要担心了，快去休息吧。”刘其炎声线淡然，冷静地接话。 小孩彻底不笑了。 切，没意思，归有术松开攥着高磊衣角的手，敷衍地说一句“那爸爸妈妈、大伯大伯母、婶婶，你们也早点休息。”话毕，他头也不回地走进最里面那间卧房。 听他说完，高磊这才意识到少了一个卷毛青年，他眉头一挑，出声询问：“死了？” “没死，只能明天去带回来。”何好简单给他说了张复的情况。 “这么蠢怎么活到第五次的？”高磊语气恶劣。 没人接话，赵淼淼看着高磊的眼色，颤巍巍的提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休息”，刘璃摩挲着下巴，“既然他说了休息那我们现在只能先休息。” 众人默认，只是在分房间时出现了分歧。 只有三间房，恶鬼占了一间，剩下两间只能男生一间，女生一间。 女生倒是没意见，但高磊嫌恶地瞪着752，李其炎面若寒霜。 752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情况在之前的拍摄中不算新鲜，摄影师这个身份实在模糊，处于灰色地带，既不属于求生者团体，又与表演组员工八竿子打不着。行事处处不便。 操了，这破世界要这摄影师到底有什么用？ 752烦躁地压低帽檐，再说要是他们晚上出来找线索自己也拍不了啊？服了。他懒得再想，折身就走。 归有术斜靠在床上，纱帐被两个铁环勾住，昏黄的灯光轻罩在男人的身上，从眉弓处倒下的阴影拢住其下的面孔，一切都影影绰绰。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752脑子一抽，这诗句就不自觉地浮出。 呕，他干呕一口。小心地把摄像机放在一旁。 归有术的目光幽幽投过来，“小2哥，我等你好久。” 752擦一下嘴角“**，谁他*是你小2哥”，他走近斜靠在床头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还有，表演组员工工作期间也可以脱离角色吗？” 752逆光，归有术不得已微眯双眸。 “首先，除了小2哥外，还有小二、、小五、小七、哥们儿、兄弟、小伙子、帅哥等称呼，你喜欢哪一个呢？” “嘻嘻”，他看着752的脸色一点点变臭，乐得开怀，坐直了向752倾身。 “其次，现在算休息时间哦，再说不管我长什么样，小2哥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呢。” 归有术眯着眼睛邪笑，“哦不，现在看的时间比拍摄的时候长呢。”他撇嘴，“果然要这张脸才能吸引你的注意吗？” 归有术离752很近了，几乎马上要依在752的腹间。 “哎呦我操了” 脸侧卷来一阵凉风，拳头撞击颊肉的闷声只持续了一瞬，归有术的脸歪到一侧去。 752正一脸惊悚的看着归有术，手臂上还源源不断地冒出鸡皮疙瘩，他看着眼前沉默的男人，破口大骂道，“你他妈的少恶心我！” 伏倒在床上的男人完全隐在黑暗中，没有动作也没有声响。 752把他揪起来，迫使他的脸朝向自己，“装什么？装什么？我可没用力。” 归有术皱着眉头，眸中浸出几分湿润，“好痛啊”，他柔柔出声。 哎呦我，752背上的鸡皮疙瘩浪一样卷起，又狠狠拍下。他麻利地松开攥着归有术肩膀的手，坐到床的另一头去。 “哎呦哎呦……”他抱着双臂抚搓上面的鸡皮疙瘩，用看臭虫一样的眼神瞪了一眼对面的男人，然后一声不吭地脱下鞋子躺到床的里侧去。 归有术咬一咬口腔内侧的软肉，静静地看着他动作。 752一躺下就翻身背对他。 不说话就算了，瞪他也算了，现在看也不想看了吗？ 归有术紧盯着男人的背影，“我说，我好痛啊”，他嗓音冰冷，带着讨伐的意味。 752猛地转过来“怎么？你是哪家的少爷，老子可不是你的仆人，”，他把压在身下的被褥扯出来盖在身上，“少给我摆谱。” 空气彻底凝固，归有术盯着他看一会儿，起身离开。 喀哒，灯光熄灭，房间归于黑暗，几秒后，木床的外侧翻上来一个人。 黑暗中，近似叹息的声音闯进752的耳廓，归有术在叫他。 “小2哥” 没有回应，752抱紧双臂强迫自己睡觉。 翌日，752早早醒来，侧着睡太不舒服了，肩膀的一侧像是被压碎般酸痛着。房间没开灯，什么都看不见，他小心地下床，摸索着找到摄像机，准备开始新一天的拍摄。 走到堂屋一看，房门大开着，天边已渐渐翻出鱼肚白来。 752把摄像机调好，走进男生的卧房，拉开灯，透过显示屏去看床上的光景。 纱帐已经挂起来，床上空无一人。 “操了，我说什么！我说什么！”，752咬牙切齿，几步跑到女生卧房，也是毫无人影。 “这破摄影到底有什么用？！”，他骂骂咧咧地冲出瓦房。 土路坑洼，石砾零碎，草木斜生，杳无人迹。 晨风卷来清冽的竹叶香气，山林间仍有白雾流连缠绵于草木枝叶中。 752心脏砰砰的跳着，他把帽子取下来，一边将额发往后梳，一边轻声安慰自己，“没事没事，能拍完的”，帽子又盖回头上，额前不再有瘙痒感。 他几步跑回瓦房，“归有术，归有术！” 无人应答。 冲进卧房时，灯绳好险没被拉断。 待昏黄灯光炸开的一瞬，752忍不住眯一下眼睛，床上的男人斜躺着，一手压在头下，一手正卷绕着床褥上的脱线，好不悠闲。 752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一呼出来就是怒骂“你大爷的，耳朵聋了？” “好得很呢，帅哥的心跳我都能听见。”，归有术不再翻弄那根长线，而将手覆在心间，模拟心脏跳动的节奏。 “我操……”，752要吐了，他费力的吞咽几下，“那些人呢？你们没趁着我睡着做什么吧？” “帅哥说什么呢？”归有术夸张地惊呼“我对他们可没……” “傻*。”752话都不想听他说完，撂下这一句转身就走。 我起得算早了吧？所有人都不在，居然不留在这里找线索吗？那会去哪儿？ 张复？不，不对，一个人不需要5个人全部过去吧？而且张复能比得过找线索吗？那是…… 752心间一紧，不会吧？ 他抬眼环视一圈，朝后山看去。树林波浪起伏，巨浪一般耸立在白云之下，从阴影处支出的枝叶鬼魅一般窥视着一切光亮的所有物。 752将帽子旋转一圈，眼前的视野变得开阔一些。他小心地绕过瓦房的蓄污池，踩倒繁茂的杂草，向后山进发。 愈走，愈是杂草丛生，有露珠从叶片上滑落下来，浸润进嵌着枯叶的泥土中，带着枯叶腐臭味的土腥气便直冲进鼻腔。 参天的树木开始接连不断的出现，抬头看见的不再是夹着蓝天的枝叶，阴影一层层的叠下来，似要吞噬一切般的盖在行人身上，连他脚下的影子也吃去。 远处隐约出现一块石碑，其后的杂草笼统地描出一座坟包的轮廓。虫鸟无声，悚人的寂静笼罩这一方土地。 752远远地看着那座坟包，良久，隐含着怒意的声音从他的喉中挤出，“你们他妈的还躲什么？” 嗓音不小，在这寂静的阴影中穿行，毫不费力地传进躲藏在后面的5人耳中。 “嘿，他居然能说话？”高磊略带亢奋的声音幽幽响起。 “麻的”，752捏在摄像机上的指尖因为愤怒而发力，又因发力而泛白，他是在半路发现可能有人跟着的，这里太安静了，又有枯叶散在地上，人一走动，声音便像水波纹一样荡漾而开。 行啊，要耍小聪明吗？752冷笑一声，干脆给他们个教训。 第5章 第 5 章 他带着这样的打算一路将众人领到此处。 现在，鱼饵已被食尽，鱼竿就该收线了。 他回转身去，将摄像机对准那不再躲藏的5人，一行人排成弧形，将752半包围住。 “不愧是npc，果然有点作用”，高磊看着一脸阴郁的摄影师，兴奋地搓手。 “呵”，752嗤笑一声，“我听说会走捷径的人都是聪明人。” “哈哈哈哈哈，这是在夸我们吗？”高磊左顾右盼，企图得到他人的附和。 众人缄口不言，神色各异，没有要附和他的意思，他翻个白眼，不再自讨没趣。 “这种求生不就是让我们利用一切手段为自己谋个活路吗？”刘璃衔着笑意回话。 “规则上确实没有说不能这么做……”李其炎盯着752的脸，一字一句地陈述。 752把帽檐转回额前，遮住自己的表情，“啊，当然当然……” 帽檐下的阴郁早已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略带疯狂的愉悦，他忍不住哼起小调，在细碎的哼唱声中，众人捕捉到几个模糊的字词。 “捷径窘步。” 众人还在疑惑之时，空气中陡然爆开一阵尸臭，脚底的枯叶中传来喀嚓的声响，先是极细的黑线顶开枯叶，如嫩芽一般抽发而出，接着，喷泉形状的黑雾随这黑线迸发并逐渐膨大，整个空间迅速陷入昏暗之中。 众人脸色大变 “怎么……怎么回事呀！”，赵淼淼哆嗦着喉嗓尖叫。 “别碰这些东西，”何好一边大喊，一边扯着赵淼淼躲开不断扭动的黑雾。 “我操！”高磊身型高大，好几次是险险避开。 怎么回事？ 刘璃和李其炎在黑雾的缝隙中对视，对突然发生的变故百思不得其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摄影师正放声大笑着，肩上的摄像机一一划过众人所处的方位。 “嘻嘻嘻……” 有嬉笑声从背后升起，藤蔓一样缠住752，再攀缠进他的耳廓，他只好腾出一只手向后抓去，“你他* 躲我后面干什么？快点去快点去……” 归有术顶着一张小孩的脸露出无辜的表情，“说了对小孩要温柔一点啦～”，他用手去揩并不存在眼泪，试图激起男人的怜悯心。 752一把将他甩向远处的众人，“废什么话，快点！” 瘦小的身体在半空中陡然涨开，无数碎肉血沫随着肌肤的崩裂向外喷出，有白色的蛆虫蠕动着从没有皮肉的肌理处掉落，在融入黑雾中后，黑雾便像获得生命一般显现出人形的轮廓，而后便疯狂地蠕动着靠近求生者们。 众人看见这情景，直冒冷汗，赵淼淼脸上掉了一个蛆虫，恶心得她差点吐出来。 归有术没有皮肉的下巴不断淌出涎液与白蛆，他一步步地走近众人，面上残损的肌肉正抽动着，预示着他即将说话， “妈妈，我好饿呀……” 怪物的脸上绽开残破的，悚人的诡异笑容。 刘璃听见这破风箱一般的声音后，身体几乎在瞬间失去一切机能，连思考都无法进行，覆着涎液、腐肉与蛆虫的尖爪马上就要刺进身体。 “快躲开！”李其炎大吼着冲过去将女人扑倒在地，尖爪刺入空气中，归有术不悦的啧声。 倒在地上的两人不敢过多停留，齐齐翻身准备逃离此地。 归有术速度有若离弦之箭，不过转瞬便跃到两人面前，李其炎只来得及将刘璃往旁一推，只这瞬间，肩上被血爪贯穿，皮肉撕裂的声响让他忍不住头皮发麻。 “嘻嘻……，爸爸，我好饿呀……” 散发着腐臭味的，烂西瓜一样淋漓的脸猛然贴到面前来，李其炎呼吸一滞，他努力稳住自己的声线，“啊……我们正准备回去做饭呢……” “嘻嘻……”恶鬼的眼珠都要贴到男人的睫毛上去，他用生满蛆虫的烂嘴一字一句地说道， “咦？可是已经过了吃早饭的时间了” 恶鬼的笑容如此戏谑，李其炎只觉大难临头。 身体开始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好像有无数小虫在啃噬他的皮肤，他想要低头看看，是不是蛆虫在往自己身体里钻，可全身却如同石头一般，丝毫不能动作。 完了…… 眼前景象开始模糊扭曲，好像有小虫已经钻进他的眼球里。恶鬼的身影渐渐离他远去，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听见惊慌的尖叫和急切的呼号。 “……谁说的！……” “……死了” “呜呜呜呜……” 混乱嘈杂的声响陆陆续续地挤进李其炎的耳中，他头痛欲裂，忍不住闷哼出声。 “醒了醒了！他醒了！”在一片嘈杂声中，赵淼淼捕捉到了李其炎细微的的呻吟声，所有人都停下交谈，向李其炎靠拢。 “你醒了？”刘璃脸上有淡淡的血痕，她干涸的双唇上下碰撞着，发出轻柔的问句，“感觉怎么样？” “唔……”李其炎想要坐起来，却觉浑身无力，最终被高磊用力扶起来，“没力气就不要逞男人啊！” “这是怎么回事？”他环视一圈，破败的泥瓦房中光线昏暗，很显然他们已经回到了瓦屋里，肩上传来的钝痛感让他忍不住要倒下去，他咬紧牙关发问，“我居然没死吗？” 诡异的沉默在空气中散开，李其炎抬眼去看众人，何好与他对上视线，只好开口解释。 “一开始，你的身体确实逐渐黑雾化，并且有消散的趋势……”，何好一边说着一边用指甲去撕嘴上的死皮，“但是，你还记得我们掀床帘时看的两个时间吗？” “呃……”李其炎费力地回忆着“17点……” “17:06和18:23”，刘璃替他说道。 “对的，我们的时间比这里的早了75分钟”，说到此处，何好忍不住去看赵淼淼腕上的手表，“我们当时说话浪费了几分钟，所以实际时差可能是70分钟左右。” 何好的嘴唇被她撕出一道口子，赵淼淼担心的看着她，“别撕了”，何好回以安抚一笑，接着对李其炎解释， “我当时看了赵淼淼的手表，时间显示为7:28”，何好对着李其炎疑惑的目光摇摇头，“我们只能赌一把，赌那几分钟。” “不，不对”李其炎神色严肃，“它说了已经过了吃早饭的时间了。” 听到这句话，众人的面色反而变得古怪起来，半响，何好才憋出一句话来，“摄影师……好像在暗示我” “什么？”李其炎如遭雷劈，“这是什么意思？” 何好不撕嘴皮了，开始咬嘴唇，“在你们被那东西缠住的时候，摄影师一直围着我和赵淼淼拍摄，并且一直有意无意的看她的手腕，所以我才有这种猜测。” 这太奇怪了，他们可是看着摄影师从背后把恶鬼拽出来，然后甩向他们的，说他想整死他们，众人绝对没有异议，但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反正事情就是这样”，何好深吸一口气，“我们对那东西说，还没过早餐时间，然后甩给它一块巧克力，他就变回小孩儿模样了，你也慢慢变回原样。” 李其炎一一观察众人的神色，发现众人表情肃穆，都在暗示着事实确实如此。 “……”李其炎说不出话，只觉心力憔悴，他沉默良久，才后知后觉的感到点好笑，“谢谢你的巧克力，真是救我一命。” 何好终于不再折磨她的双唇，而是转头去看赵淼淼，“谢谢她吧，这是最后一块。” 赵淼淼朝他腼腆一笑，嘴角的弧度也带着羞怯的味道。 李其炎向她点头致意，以表示自己的感谢。 堂屋外，752刚从茅房里出来，他走到瓦屋房檐下的水桶旁，就着桶里的积水洗手。水珠滴落的声音和进他的哼唱中，为他的曲调打拍子，洗完手，一曲哼到**。 “爽！”，752止住哼唱，大喝一声。 终于，终于出手了吗？752！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啊！让那些人好好看看你可不是什么小喽啰！ 752在心里为自己冠冕，面上也是洋洋得意，连多日来的疲惫、愤怒、委屈都一扫而空。 毕竟都拍摄了3次了，这场求生里的规则，时间点，那都是摸得清清楚楚。现在，这些家伙一直挑衅自己，就别怪我不客气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752站在原地狂笑一会儿，又突然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举目四望，好在并无旁人，他摸一摸鼻尖，抬脚向瓦屋内走去。 “哟！”高磊看着从门外进来，一脸惬意的摄影师，再看看灰头土脸的自己，心里难免有些不痛快，于是他拔高音量，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来人身上，“**oss回来啦？” 众人都向门口投去目光，穿一套黑色连帽运动装，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混身散发出神清气爽的感觉，平静地接受他们的目光。 “啧，也不是哑巴呀？怎么又不说话了？”高磊神色不耐，决心要让摄影师不痛快。 752抬脚欲走，但转念一想，这些人才经历了一次险境，还这么嚣张？自己要是默默走开了，不就白整了吗。 于是他站在原地，双唇紧闭，冷厉的目光钢针一样刺进高磊的瞳中，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对方。 高磊被看得有些发毛，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气氛一度达到压抑的程度，李其炎出声打圆场，“原来摄影师不用时时刻刻拍摄求生者吗，我刚才还在想您去哪儿了。” 752扫一眼坐在地上的男人，他坐在一张木板上面，应该是才醒来没多久。 这帮废物，连卧房都不敢进了。752在内心嘲讽，也对，规则又不会直接摆在他们面前，谁知道这个时间上床会不会触犯禁忌呢？ 但是，伤者当然是可以休息的……752打一个寒噤，想什么呢？关我什么事？别再说废话，干蠢事了！他暗戳戳警告自己。 再看一眼地上的男人，肩膀处肉泥一样的伤口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泛黄的布条，上面浸出零星的血渍。 看你们这样儿也没心力找线索，当然可以休息休息咯。752不说话而在心里回答，他活动活动手腕，又想伸个懒腰，于是他不再理会众人的反应，调转方向朝电视机的方向走去，摄像机放在那边的桌子上面。 众人看着他的动作，不敢再多言。 随着男人拿摄像机的动作，何好瞥到旁边的时钟，她转头对赵淼淼发问，“几点了？” 赵淼淼抬手一看，“9:04了” “我们得快点了”，何好面向众人，正色道，“午饭应该是要我们准备，还要抓紧时间找线索。” 论及此处，李其炎突然想起后山的那座坟包，“那座坟呢？你们去检查了吗？” 第6章 第 6 章 “没有”，刘璃摇头，指尖在下巴上戳按，“我们不敢在那里久留，所以只能再去一次。” “等一下，什么时候去？”高磊有些急躁，“我们不是还要去搬张复吗？” “分开行动呗”，刘璃不再戳下巴，而是双手抱臂，“他是皇帝么，还得我们都去接驾？” “确实，就目前来说，分头行动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何好看着即将发怒的高磊，出言缓和气氛。 “我赞成我赞成”，赵淼淼贴到何好身上去，“但是我们怎么分呢？” “两个人去后山，两个人去找张复，一个人留在这里找线索”，刘璃看着她的小动作，不置可否。 “一个人留在这里啊！”，赵淼淼不禁提高音量，“可是那东西应该也会留在这里，要是不小心触犯禁忌了怎么办？”一想到那东西混身腐烂，不断掉落蛆虫的模样，赵淼淼就忍不住的哆嗦。 也对，目前规则还不完全，一个人和那东西共处一室太过危险，刘璃的手又无意识地抚到下巴上，“那一个人去找张复，两个人留在这里吧。” 又结合各自的状态讨论了一下，最终决定由刘璃、赵淼淼去后山，高磊去找张复，赵淼淼和李其炎留下寻找线索。。 752倚在墙角拍摄众人的对话，你一言我一句的，听得他焦头烂额。 这下好了，就5个人还要分成3头，自己到底该跟着哪一头？要是聪明的跟聪明的，蠢的跟蠢的还好说，但关键是这样组队每一队人物智商都不算低，哪一个都有可能找到线索，哎呦，烦死了！ 752简直急得要跳脚，这破摄影到底有什么用！ 这边还在发愁，那边已经结束讨论，一拍而散准备午饭去了。 752只好作罢，先跟上去拍摄。 火舌在灶口蜷曲翻卷着，带着灼人的温度不断舔舐添柴的双手。燃烧生出的烟气顺着出烟口升腾，在离去之时也不忘如旁人一般贪婪地吸食锅中菜肴的香气。 灶房内香气氤氲。 餐桌旁，小孩正坐在长凳上百无聊赖的晃动着双腿，额发戳到眼睛里，有点痒，她使劲地眨眨眼睛，发尖仍戳在眼球上，她啧声，开始晃动脑袋，直到额发不再盖住眼睛为止。 旁人注意到这东西的动静，不禁放缓自己的动作以窥视她的神色。 752将镜头移到归有术脸上，小孩侧身直视镜头，笑靥如花。 堂屋内的求生者见这笑容，总觉大事不妙，好在那东西只是看着摄像机笑，并无其他动作。 饭菜接连从灶屋内端出，在餐桌上摆好，众人无言地入座，与恶鬼共食一餐。 752独立于餐桌外，还兢兢业业地扛着摄像机拍摄众人进餐的场景，只是闻着这香气，不禁感到胃部一阵筋挛。 自己多久没吃工作餐了？昨天下午开始拍摄，到今天中午……我去，我竟然还没饿死？不愧是我啊……752盯着桌上色香兼具的菜肴，回忆着上一次拍摄是如何获得食物的。 没有结算，只能在拍摄过程中自己寻找食物，幸好没有禁止这种行为，不然像他这种菜鸟新人，真得饿死了。 一餐即将结束，刘璃抬眼观察小孩，斟酌着开口，“乐乐，今天下午妈妈、大伯和大伯母要出去一趟，你在家不要捣乱哦，要好好听爸爸和婶婶的话哦。”她嗓音轻柔，配合着小孩乖巧的笑容，倒真有点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 752嘴角扬笑，从屏幕外瞟一眼刘璃，这女人胆子挺大嘛。 众人都停下动作，朝小孩所在的方位投去略带警惕、期冀与不安的目光，要是这东西没有对母亲的要求提出反对，是否说明他们可以利用长辈身份制约这怪物？而不是一直受它的束缚。 小孩在众人罗网一般的目光中，绽放出最纯良的笑容，“我知道的，妈妈。” 屋内响起轻微的呼气声，众人皆是心下一松。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高磊率先离桌，跟恶鬼一起进餐，搞不清楚哪一刻它就会突然暴起，高磊实在忍得辛苦，这下终于能放心离桌了。 才走出几步，他的头上猛然传来一阵钝痛，有类似筷子的东西在打他的头，他勃然大怒，旋即回身大骂，“谁他妈打我？” 众人面上皆是不解的表情 “你说什么呢？”刘璃狐疑中带着不耐，“哪个敢打你？” 头上敲打的动作不断，力道愈来愈大，高磊痛得用手去挡，肯定又违反什么规则了，他凝神去看那小孩，小孩仍保持着纯良的笑颜，却让此时的高磊冷汗直冒，想不了那么多，他快速回到餐桌旁坐下，头上的痛感猝然消失。 果然和离桌有关，高磊隐约猜到是什么规则了，众人看着高磊莫名其妙的一系列言行，也隐隐猜到高磊违反了什么规则。 高磊使劲揉搓几下头顶，而后，才咬牙切齿的开口：“我吃完了，你们慢用。”，话毕，再起身离桌时，头上不再传来敲打的感觉。 妈的，高磊忍不住翻白眼，这什么傻逼规则。 又摸清楚了一个规则，其他人的离桌发言与高磊相差无几，算是平安的吃过此次求生的第一顿饭。 752看着桌上的餐盘一个一个的撤下去，最终决定留在瓦屋拍摄。 刘璃、何好、高磊三人已经离开，剩下的两人在灶屋内收拾碗筷，土锅中的热水举着泡沫不断的摩挲瓷碗，使其内壁渐渐泛出光亮来。 752盯着那光晕出神，剩菜都被倒进泔水桶拿去喂鸡了，现在什么都没得吃了，他用余光打量灶屋，企图找出可能存放食物的地方。 屋内光线不足，离灯泡稍远一点的地方都蒙上黑纱一般难以看清。 搜寻无果，遂放弃，他将视线收回，开始想象自己被饿死的情形，有一物体自右侧靠近，过道较窄，752自觉侧身让路，一个瓷碗捧到面前来，顶上的菜肴丰富，密密地盖在米饭上，捧着瓷碗的手美如白玉，吹弹可破。 “你可以吃这个吗？”玉手的主人怯怯开口，带着少女独有的温婉，“我听说你们也要吃饭是吗？” 752看着赵淼淼，有一瞬的怔愣，少女有些不自在了，开始躲避男人的目光， 李其炎舀去锅中的最后一点污水，倒在泔水桶里，而后越过镜头看着沉默不语的摄影师说，“用土锅做出来的饭菜很好吃呢，如果您不嫌弃的话，请试一试味道吧。” 752搞不懂了，他把头转过去，不再看那少女，而透过屏幕查看李其炎，伤了一侧臂膀的男人，用一只手也能有条不紊地整理好一切。 真搞不懂了。752干站着，不打算做任何反应。 赵淼淼见状，识趣地将瓷碗放在灶台上，而后蹑手蹑脚的离开。 李其炎也要离开，在路过摄影师时，向他微点一下头，“我们要休息一会儿，您也可以休息一下。” 离人的影子被门槛越吃越短，最终消失殆尽。灶屋内寂然无声，752盯着那瓷碗，神色古怪，半响，他将摄像机放下，俯身去看碗内的饭菜。 在俯身的一刻，屋内光线忽暗，有人站在门口。 “帅哥真受欢迎呢”，明明是孩童的音色，却无端透出一点沙哑，声音越靠越近，阴影也逐渐攀上752的身体。 752回头去看，归有术已经站在身侧，大有要抱住他的趋势，小孩神色委屈，撇嘴抱怨，“不像我，大家都不喜欢我呢。” 752用手把小孩推开点，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之色，“走开走开，臭死了。” 归有术抱住752的手，“帅哥怎么能这样呢，人家可是真的很伤心呢”，他将752的手贴到脸上，模拟拭泪的动作。 小孩的手很小一只，皮肉细嫩，触感如花苞一般，752将手从那花苞中抽出，而后用力反握住，愈捏愈紧。 “好痛好痛！”，归有术大叫着，不断挣扎。 “再有下次，我就把你手拽下来。”752甩开小孩的手，冷冷扫他一眼。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归有术哭不像哭的怪哼着，待看到752端起瓷碗后又突然噤声。 贴着碗壁的皮肤正被一片温热侵蚀，这温热融进皮肤，向内里进发，752皱紧眉头。 “哼哼，让我猜猜”，小孩软糯的声音中参杂着恶劣与嘲弄，“一个不会攻击自己的肉盾，知道求生中的线索，并且还放了我们一马！” 归有术语气夸张，噙着笑盯住752，“这么好用的东西一定要和他打好关系啊……” 752不说话，眉头逐渐舒展开来，碗内的热量正在逐渐流失，菜肴泛出点冰冷的油光来。 “啊啊，吃吧吃吧”，归有术慢慢贴到752背上，用脸感受属于这男人的温度，“千万不要辜负我们的好意啊……” 空气中传来筷子碰撞的声音，紧接着是咀嚼声。 一瞬间，归有术双目怒瞪，快闪到752面前，“不许吃！”，他跳起来去抢男人手里的碗筷。 752一肘把小孩顶开，“滚一边儿去”，趁这间隙，他快刨几口，两颊都鼓起来，含糊不清地对再度冲上来的小孩怒吼道，“老子他妈饿死了。” “我给你找吃的”，归有术抓住752的小臂，咬牙开口。 “你？”752嗤笑一声，“你才去吐了吧？你又不能吃这些东西，也没有工作餐，你从哪儿？找什么给我吃？”，说话时他似乎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一点厌恶。 归有术神色渐冷，送出的目光如长钉一般钉在752的脸上。 “滚滚滚”，752挥手赶他，专心思考下一筷子夹什么菜，一个眼神都不给站在一旁的人。 空气似乎变冷了，周身传来似有若无的不适感，从远处射来的目光毒蛇一般湿滑黏腻，绞缠在752身上。 752终于把头从碗中抬起来，“你看个毛啊。” 好啊，好啊，归有术咬牙切齿，后槽牙磨得嘎吱作响，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半响，才惨笑一下，转身离去。 影子再度被门槛吞噬，752就着这画面刨完剩下的饭菜。一碗见空，他随手将碗筷放在灶台上。 扛着摄像机的、健壮的、男人的黑影在门槛处跃动着，并越来越短。 堂屋里，李其炎和赵淼淼都坐在藤椅上，赵淼淼神色有些不自然，尽力避免与来人目光交汇。李其炎倒是泰然自若，微笑着朝男人点头，“我们也休息好了，要麻烦您继续拍摄了。” 752颠几下摄像机，将镜头对准二人，表示自己已经在拍了。 “好的”，李其炎仍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他转头对赵淼淼说，“那我们也开始吧。” 第7章 第 7 章 昨天搜过两间卧房，堂屋也大致看过，但都没什么有用的东西，现在只能祈祷是他们搜得还不够仔细了。 屋内很安静，只听得见几人略不平稳的呼吸声。 李其炎走到电视机旁，准备从这里开始寻找，视线顺着杂乱的物件逡巡，最终定格在一个瓶子上面，这瓶子瓶身脏污，却少有浮灰。 “这应该是何好找到的”，赵淼淼走过来，仔细端倪着李其炎手上的瓶子，“但是可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752移步，使镜头既能框住两人，又能拍摄到那瓶子。 空瓶在手掌中打滚儿，李其炎费力地辨认标签上的字体，却什么都看不出来。他若有所思地放下瓶子，俯身在桌子的抽屉中翻找。 这是一个很典型的老式储物桌，上层的抽屉里塞满各种物件，李其炎一件一件的查看，针线、用塑料袋装着的种子、残缺老旧的牙刷、鱼线…… 物件零零碎碎地挤在一方空间，不断变位的空间黑洞一般吸引着李其炎出手摸索，摸到最里面时，指尖传来一阵刺痛感，李其炎手指一扫，猜测这应该是一板药片，拿出来一看果然如此。 泡罩包装的药片一粒不剩，坑位处受挤压而塌陷，整个药板看起来平平的一张，李其炎能看清楚上面的字，但不知其功效和主治病症。 赵淼淼正在藤椅处的包裹中翻找，方才她坐在那里时，才发现椅子底下放了很多包裹，包裹鼓囊，赵淼淼以为至少有什么值得一看的东西，结果全是些旧衣裳和旧鞋子，她随手将衣服回藤椅间的缝隙中，正巧李其炎开口叫她。 “怎么了”，她转身走过去 “你看看这个”，李其炎把药板递给她，“你知道这是治什么病的药吗？” 药板在手上翻覆旋转，赵淼淼看不出这是治什么的药，有些尴尬的讪笑，“对不起，我很少了解与药物相关的知识。” 药板被传回李其炎手里，他温和的笑着，“没事，看来我们需要一个医学生呢。”他将药板揣进兜里，回身去拉下层的柜门。 哗！ 柜门被打开的一瞬，无数物件扑散出来，砸落在地，发出喀嚓的声响。 “这是……”赵淼淼看着满地的药板，不禁惊呼出声。 李其炎感到到空气中隐约多了一丝苦冽的药味，他捡起地上的一张药板，没有一粒药片，扒开余下的药板，同样一粒药片也没有。 这是什么？为什么有什么多药？是谁生病了？这么多药是不治之症吗？为什么吃完了还要把药板收起来？ 李其炎看着散落一地的药板，脑中闪过无数猜想。 呼，呼，呼…… 寂静的空间中，有人的呼吸声冗长深沉。 李其炎抬眼看赵淼淼，少女神情发愣，不解地发问，“怎，怎么了？” 林野间山风正呼啸，一首独属于自然的演奏已行进到**处。 “妈的”，高磊把糊在脸上的枯叶挥开，费力睁开被细沙迷住的双眼，眼球上血丝纵横。 哗！ 地上的枯叶被用力扬起，在半空中织出一张幕布，须臾，幕布碎散。 高磊目眦欲裂，嘴角拧出可怖的弧度，“果然不应该一个人来……” “阿嚏！”刘璃这个喷嚏打得唾沫横飞，她尴尬的撸一撸鼻子，伸手将石碑上的唾沫擦掉，口中念念有词，“晚辈无意冒犯，勿怪勿怪。” 何好将纷飞的发丝拢住，别在耳后，出声询问，“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刘璃摆手，环视一圈，“这妖风吹得……有点不吉利啊……” 何好深深看一眼墓碑上的字，随后起身，“既然不是她奶奶的坟，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刘璃也站起来，拍拍裤腿上的灰，抱着膀子就往回走，“好冷啊，走吧走吧快走吧。” 呼 呼 呼…… 飓风盘旋缠绞着山林，树影婆娑，鬼影摇曳。 埋在枝叶下的瓦屋坟冢一般形单影只。 嗙！ 重物撞击木板的闷响。 赵淼淼混身一颤，哆嗦着朝李其炎靠拢，“这……这是什么……声音啊……”，屋外狂风吹卷，本就可怖，这一声巨响更使人惊魂丧魄。 李其炎只觉太阳穴一阵抽痛，他用指头使劲按一按，低声对赵淼淼说，“可能是什么东西被吹掉了……” 话虽如此，但两人都知道，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一男一女面色凝重。 752看着他们的表情，不自觉的咬牙，空气中的湿气染上燥人的温度，752背间出了一层薄汗，帽子下的额发也被汗水浸润，湿湿地贴在额前，他烦躁的抹一把，额发被撩到一边去。 妈的，热死了。 嗙嗙嗙！更猛烈的敲击声袭来。 “你站我后面”，李其炎招呼着赵淼淼，向传出声音的方位迈步，是中间的卧房。 “呜呜呜……”赵淼淼突受惊吓，忍不住的呜咽。 “别害怕，”李其炎步步逼近黑暗，不忘安慰赵淼淼，“分开会不安全，你在我后面会没事的……”，话没说完，他听到一点不同于赵淼淼呜咽声的动静。 嗬嗬嗬…… 喀 喀 喀…… 这是什么声音？ 一只脚已踏入黑暗，李其炎在黑暗中挥舞着健全的那只手寻找灯线，灯线一般就在进门处啊？ 灯线隐在黑暗中，看不见，挥舞的手臂隐在黑暗中，也看不见，带有温度的手掌攀上肩膀，感受得到。 李其炎几乎在一瞬间感受到全身血液的沸腾，恐惧因子在叫嚣，他压抑住颤抖的声线回头询问，“赵淼淼？” 肩上的手瑟缩一下，“怎……怎么了？对不起，我有点害怕，所以想抓着你”，女孩含着哭腔解释。 李其炎松一口气，回头准备继续找灯线，“你们昨晚在哪儿开的……” 回头的瞬间，一股寒气袭来，有一白点咬着一缕寒气出现，在黑暗中翻腾扭动，不断胀大。 李其炎瞳孔横扩，一动不动地看着一张鬼脸在眼前显现。 那不是白雾在膨胀，而是它正由远及近逼近两人。 赵淼淼很显然也看见了，她失声尖叫起来，拽着李其炎就要跑，但手上抓着的人好似千斤巨石一般，任凭赵淼淼如何使劲，都岿然不动。 白雾状的鬼脸已拍散在李其炎面上，他有片刻的失神。 “啊啊啊啊啊啊！” 悚人的哀嚎响彻云霄。 “唔呃啊啊啊啊啊啊啊”，赵淼淼也失声尖叫起来，“救……救……啊啊啊！” 场面混乱不堪，752不知被谁一拳打在肚上，猝不及防，痛得他闷哼一声。 “等……怎么……” “救命救命救命！” “呃嗬嗬……啊啊啊啊……” “闭嘴！！！！”，752一声怒喝。 赵淼淼已逃到堂屋，正一脸惊恐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李其炎，李其炎神色不解又暗含一丝惊惧，752满脸愤怒，大有要骂人的架势。 卧房中仍有哀嚎声不断传出，听的人脊背发凉。 “等等等等……”赵淼淼看看地上的李其炎，又看看不断发出怪声的卧房，“怎么回事？你没事？什么情况？谁在叫？” “不是你吗？”李其炎一脸菜色，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我以为你被袭击了。”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显然都在状况外。 啪，卧房的灯被拉开，752一只手扛着摄像机，一只手从纱帐与床之间的缝隙中撤出。 帽檐下的双眼没有温度，两人却从中品出一丝嘲讽。 嚎叫声渐弱，已带有抽噎的意味。 752侧身，留出一人通行的宽度，李其炎将衣服上的褶皱抚平，客气地向摄像师道谢，随后，再次踏进卧房中，赵淼淼快步跟上。 屋内的一切都掩上一层黄膜，在逼仄的空间中更让人看不真切。 发出声音的，是那个摆满杂物的长桌，更准确的说，这不是一个桌子，而可能是一个长柜。 长柜台面齐人胸口，柜底却离地面不过6、7公分而已。李其炎蹲下身，将耳朵贴到柜身上，仔细倾听其内的声响。 赵淼淼轻轻的蹲下来，也将自己的耳朵贴到柜身上。 嗬嗬……呃…… 清晰的喘息声传入两人耳中。 李其炎直起身，神情严肃的看着这个长柜，“我们得把这个打开。” 赵淼淼费力地起身，整个身子控制不住的发抖，“这……这里面……万一有鬼怎么办？” 灯光从顶上打下来，眉弓处映下的阴影盖住李其炎的眼神，他长舒一口气，“你站我后面……会没事的。” 柜身的最上方有缝隙，台面很明显可以掀开，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将台面上的杂物拿下。 没有任何阻碍物的台面出现在众人面前，李其炎将手指插进缝隙中，试探性地向上抬。 咔。 台面被掀起，一股阴湿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昏暗的灯光挤不进那几指宽的缝隙，噬人的黑暗卷着恶臭的气息鬼魅一般包裹住众人。 李其炎咬咬牙，一鼓作气将柜面完全掀开。 一滩人体出现在他们眼前。 赵淼淼尖叫一身摔在地上。 这具身体的皮肉残损不堪，没有皮肤的的地方只剩下浆糊一样的血肉附在骨头上，头颅上的皮肤已然融化，血肉依着重力淌到身下的小麦上。密密麻麻的麦粒暗示这是一个储存粮食的粮柜。 粮柜里的人还没死，露出骨头的眼眶中，一双眼睛还死死盯着方才女孩站立的位置。 李其炎后退一步，有些难以置信。 粮柜里的人是张复。 他还在嗬嗬地喘着气，只是每呼吸一下，就有粘液状的血肉从身上淌下，流进大地一样托举起他的麦海中。 “救……救……”，张复气若游丝，艰难地吐气。 李其炎喉中涌起一股酸意，毫无人形的张复观感实在令人不适，李其炎对是否能将他完好抬出粮柜持怀疑态度。 正在他失神之际，旁侧的摄影师已经开始不耐烦的啧声了。 752对两人的反应十分不满，现在这个情况，时间可是金钱啊。 他下意识的摇头，却觉头上的帽子有点奇怪，用手一摸，才发现帽檐不知什么时候歪到一侧去了，他有点烦躁的将帽子戴正。 完成工作的手又重新托住摄像机，镜头顺着粮柜移到李其炎脸上，再落到赵淼淼身上，最后又回到粮柜内。 张复的身体正一点点化作流体渗入麦海中，麦粒汇成的海没有沾染上一滴脏污，只是平静而温和地吞食这些血肉。 张复看向李其炎的双眼中射出绝望的哀求。 失去自主意识，没有时间概念，几乎是本能在作祟，李其炎冲上去，将张复拉起来，一只手没办法将人弄出来，李其炎只好向赵淼淼求助。 赵淼淼没有犹豫，几下爬起来，对柜中的男人伸出双手。 第8章 第 8 章 张复被搁到地上时，李其炎和赵淼淼都松了一口气，为没有被攻击或触犯禁忌而庆幸。 752也松一口气，将视线移向门口。 门板后，露出的半张脸没有丝毫喜怒哀乐，只用死物似的黑瞳凝视他们。 李其炎顺着摄影师的视线看到乐乐，寒流喷泉一样自足底涌起，淹覆全身。他移动脚步，挡住赵淼淼的视线。 地上的男人正在无声淌泪，或许为劫后余生而欣然，又或许为命运不公而哀怨，他只觉得身体没那么痛了。 赵淼淼看着那些泪珠没入血肉中，有些不忍，只好将视线移开，询问李其炎，“现在怎么办？” “先把他抬出去吧”，李其炎确定乐乐已经离开后，不再顾虑站位，“这柜子有问题，我们先出去。” 就在两人俯身时，堂屋外传来一连串的叫骂声。 “妈的，死女人，你们把我当狗耍呢？” 冲进来的高磊神情凶恶，他一眼看到开了灯的卧房，几步冲进去，“你们他妈的……” 话没说完，人差点摔倒，他满脸震惊地看着地上的一滩烂人，“这、这他妈是啥？” 没人回答他，但他也凭着此人身上破烂的衣裳认出这是他苦寻已久的张复，“这，不是，这什么情况？他怎么会在这儿？” “不知道，我们是从这柜子里发现他的。”李其炎长舒一口气，抬手将那粮柜指给高磊看。 “这，人还活着吗？”高磊忍住想要用脚踢一踢张复的冲动，“还能活吗？” 此话一出，全场静默。 张复费力抬起眼皮，怨愤地瞪视高磊。 场面太过惊悚，高磊鸡皮疙瘩乱飞，他干笑两声，“兄弟，我这不关心你嘛。” 张复还是瞪他。 “好了，我们先出去”，李其炎开口调和，“麻烦你来搭把手。” 此话一出，高磊不动声色地变换站位，向门口移动，“他这样儿，搬不搬出去都没两样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其炎声音冷下来。 “意思就是”，高磊拔高音量，在跨出卧房后，回头看他一眼，“这家伙肯定活不了了，搬不搬又有什么所谓呢？” “你！你怎么能这样呢？”赵淼淼没憋住，扯着嗓子质问他。 “喂喂喂！”，高磊皱着眉毛掏耳朵，“吵什么，我说的可是实话”，他用掏完耳朵的小拇指对着两人挥一下，“你们自己看看黏在你们手上的东西，你觉得他该怎么活？” 赵淼淼顺着他的话看一眼手臂。 暗红粘稠的液体裹着一些零碎的凸起物覆满她的手臂，她将手抬起，腥臭味如影随形急急扑进她的鼻腔。 细眼一看，大小不均的凸起是未完全融化的碎肉。 赵淼淼两眼一黑，软倒在地。 “噢？嗯嗯？”高磊眼睁睁看着赵淼淼被吓晕过去，马上跳开八丈远，“不关我的事呵，这心理素质太低了。” 李其炎全然不理会高磊的辩白，他垂着头，死盯住地上的张复，似在出神，空气那么安静，时间悄然流逝。 高磊见他一言不发，转身欲走，李其炎却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知道吗…………” 狂风大作的乡野里，寂然无声的瓦屋中，温文尔雅的男声下，有血肉缠绞交合的异响。 “我们，是不是走错了？”狂风呼呼打进耳中，女人的声音也被打散，碎入天地。 “我不知道”，何好扯着喉咙回答她，“风太大了，我有点记不清原来的路况了。” 两人有些迷乱，算上今早，已经走过一次来回了，上山时都没走错，下山却迷路了，实在是…… “不吉利。”刘璃无意识将心中所想念出，后知后觉地吐口水，轻拍自己嘴巴。 何好看向她的眼神中有些不解，刘璃打哈哈应付过去，“我们先不按记忆走了，找草少的路走，肯定还能碰到人家”，她看一眼阴霾密布的天空，直觉告诉她越早找到落脚点越好。 两个身形瘦削的女人在狂风中相互搀扶着，走完一条接一条尘土路，终于在骤雨砸入大地前，踏出山林，看见连绵的田野与错落的青瓦房。 院坝里突然闯进两个陌生女人，正在收衣服的四婆吓了一跳，她将衣服抱在胸前防备地看着两人，“哪方姑娘？怎个跑别人屋里嘞？” “婆婆”，刘璃几步跨上去，“我们家离这里还有段距离，但马上就要下雨了，我们可以在您这儿歇会儿脚吗？” 见老人神色犹豫，何好立马补充道，“雨一停我们就离开，绝对不会给您制造麻烦。” 一句话才说完，骤雨袭来，空气中水珠爆裂的的声音此起彼伏。 四婆还没反应过来，两个女人就已冲到晾衣绳旁抢收衣服了。 何好与刘璃被引进屋内，四婆将衣服拿进卧房后，才回头招呼她们坐下，她一面去拿水壶一面询问二人，“姑娘些，喝点水不？” “好啊好啊，谢谢婆婆了”，刘璃笑着回话。 四婆倒一杯温水给她，在看见刘璃的笑脸之后，莫名觉得熟悉，她不禁多打量此人几眼。 何好也拿到一杯温水，她一口气喝完，不好意思地请老人再到一杯。 四婆将空杯子倒满水，一面递给她一面发问，“你们从哪点过来嘞哦？” “我们……”，何好不着痕迹地瞥刘璃一眼。 “我们从那边的山上下来”，刘璃笑眯眯地凑上去，将那山的位置指给老人看。 “你们是哪家的安？我咋个没见过你们嘞？”四婆端详她们的脸，越看越觉得熟悉，但又坚信没在这里看过她们。 “我们就住在那山的附近”，刘璃蜷起食指揉弄自己的鼻头，“今天天气太差了，我们走错路了。” “那附近吗？”四婆眼珠往上翻，似乎陷入回忆中，“那附近现在好像没人住了啊？” 什么？ 听得此言，两人大吃一惊，只是面上仍然古井无波，刘璃试探着开口，“哦？可能您说的和我们住的地方不太一样？” “不一样？”，四婆眉毛竖起来，双唇开始快速翻动，“那边除了那三家人，还有哪个住嘛？”她把水壶放回桌下，“搬走嘞搬走，死嘞死，早就莫得人住了。” 听到“死”这个词，刘璃心间一跳，赶忙追问，“三家人都搬走啦？去城里住吗？” 四婆给她们拿两张椅子来，二人连连道谢。 “是啦是啦，说是这么说”，四婆又开始翻眼珠子，“有一户是老太婆死了，我听说娃儿是没走嘞，结果后面一次也没看到过了，哪年子有人去看，结果房子都烂完了，那肯定就是搬起走了撒。” 刘璃和何好面面相觑。 “婆婆，这么说是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孩儿住啊？”何好双手握住水杯，状若无意地开口，“那小孩儿多大呀？不跟着爸爸妈妈一起吗？”。 “是撒，可怜刘老太婆哦，多大把年纪还要带个娃儿，结果就那么死求了。”四婆在整理袖口上的线头，用很平静的语气为那老人打抱不平。 “娃儿是个6、7岁的小女娃儿，但是现在应该大点咯，毕竟这么多年了。妈老汉都在外面，说带起不方便，就甩给刘老太婆带撒。” 说到此处，四婆语气愤懑，“多乖个娃儿，以前还经常来我们这边串门嘞，现在晓得是跟到妈老汉走了不哦。” 现在两人基本确定老人所说的这户人家应该就是乐乐家，目前只剩最关键的一个问题了。 “那老人是怎么死的呢？听您的语气，难道不是老死的吗？”，终于问出来了，刘璃心都提到嗓子眼儿。 “老死？有那么松活就好咯，”线头终于被扯下来，四婆开始捋衣服上的褶皱，“说是跌了一跤，结果就死了。” 摔死的？ 心没掉回原位，反而愈胀愈大，憋得刘璃脑子都转不过来了。 “那，那老人家怕是就埋在那山上哦？”，刘璃清清嗓子，在心里祈求老人不要觉得她们奇怪，对陌生人的事情刨根问底一定会引起怀疑的吧？ 但老人只是哼一声，用很不满的表情向两人控诉，“埋？我们哪个不是讲究入土为安？连他屋的老头都是埋在那后面的，结果几个儿女倒好，给自己亲妈烧了，我说他们是一点规矩都莫得嘞。” 火葬？骨灰盒？ 何好刘璃同时看向对方，昏暗的天幕炸开刺眼的白光，只一瞬后便消散，接着，惊雷咆哮。 这时，两人才发现，天色已如此之暗。 这雷声响彻云霄，752在雨中狂奔，从刚才开始，他的眼皮就狂跳不止，他又捏又按，结果一点效用都没有。 真烦人。 赵淼淼被雷声惊醒，一睁眼就看见一团黑影蹲在她面前背对着她，这背影明明离她很近，却像打了马赛克一样晦暗不明，模糊不清。 背影很小一个，在崎岖的泥地上看起来像一个小疙瘩，这小疙瘩一动不动的盯着地上的东西，嘴里念念有词。 地上摆着的张复双眼睛紧闭，似乎在睡觉。 赵淼淼看着眼前的景象感觉自己又要晕过去，她想看看其他人在哪儿，但脖子很僵硬，无论怎么使劲都纹丝不动。 而前面的黑影似乎察觉到赵淼淼的动静，正缓缓的扭动头颅，向后看来，她的双唇不停蠕动着，尖锐而嘶哑的质问海浪一样拍向赵淼淼“在哪儿……在哪儿？在哪儿在哪儿！！！！！！？？？？”。 “噫！”，赵淼淼没忍住恐惧，惊呼一声后，眼睁睁看着那头颅以迅雷之势直冲向自己面门。 小女孩狰狞扭曲的面容在眼前无限放大，赵淼淼杀猪一样惨叫。 “嗙！” 门口处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男人吃痛的叫骂声。 752从地上爬起来，无视背上的钝痛，小心地抱起摄像机查看。 镜头、麦克风、显示屏、按键……完好无损！幸好幸好！752长舒一口气，调整好摄像机，将镜头对准神情呆滞的一人一怪。 “继续继续，你们继续”，752朝她们抬头。 小女孩泄气的皮球一样瘪下去，哎呦，氛围都没了，没意思没意思。然而，只气馁一秒，她又重新鼓涨起来，用尽毕生气力嘶吼一声，“在！哪儿！” 赵淼淼人都要傻了，什么在哪儿在哪儿。 见她半天没反应，小女孩只好露出獠牙向对方咬去。 “等等！”赵淼淼慌忙出声，“乐乐！乖！妈妈…不是说过要你听话吗……”，她战战兢兢地观察着小孩儿的表情，“在他们回来之前，乐乐要乖乖的啊……不能闹脾气哦……” 第9章 第 9 章 “咦？”小女孩停住，歪头看她，有些不可置信，这是个很烂的回答，但是…… 她静默两秒，转头看向752. 752不知是何时站到她们身边来的，距离之近，仿佛下一秒就要加入他们。 他饶有趣味地看着赵淼淼，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做，还可以嘛，还算不赖，他想摸摸下巴表示认可，但两只手哪一只都腾不出空来。 乐乐哼一声，臭着脸走开，“嘻嘻，小姨说得对呢……” 见人走开，赵淼淼立马倒在椅背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去哪儿了？他们到底去哪儿了？ 屋内寂然无声，除了呼吸的声音，再无其他响动，赵淼淼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喂，张复，喂，你快醒醒啊……” 她一边呼喊着，一边摇动地上的男人，手心触感异样，她感觉混身寒毛卓竖。 不可能吧？她一边想着，一边俯下身去查看，屋内没开灯，光线昏暗，她的脸几乎贴到张复身上，手也不停在他身上摸索着，越摸却越觉心惊肉跳。 张复皮肉完好，先前融得血肉模糊的脸庞也已恢复成正常的模样。 赵淼淼惊恐的向后退去，却被藤椅抵住，退无可退，“来个人吧，求求了……” 屋内太黑了，显示屏内的世界已向黑白转变，752将灯拉开，照亮地上的赵淼淼，张复，以及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李其炎与高磊。 两个男人，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地方是干燥的。 高磊混身散发出明显的低气压，李其炎微蹙眉头。 752啧声，这两个傻逼，一声不吭地跑了，害得自己东奔西跑，还差点把摄像机摔坏了，最好是没找到线索，不然……他恶狠狠地剜李其炎一眼，将镜头对准两人。 赵淼淼随着摄影师的动作看到门口的两人，她半哭半笑地大叫着，“你们去哪儿了？我刚才差点死了！呜呜呜呜呜……” 李其炎冷眼看着地上毫发无损的女人与男人，高磊在看见这场景后，则是脸色剧变，接着快步走到张复身边查看。 真的恢复了？他不可置信的翻看张复的身体，怎么可能？为什么？不对，断手没有复原…… 正在头脑风暴时，耳边传来不满的女声，“你们到底去哪儿了？” “吵吵吵，吵什么？”，高磊大吼一声，试图让赵淼淼闭嘴。 赵淼淼被吼懵了一瞬，但片刻之后，她用更愤怒的质问回击，“你凶什么？要不是你们乱跑，我会这样吗？我要是没回答上来，她就要把我吃了！” “嘶……”，高磊捂着耳朵，连连后退，“关我屁事，是李其炎说要去挖坟的。” 空气安静一瞬。 “你们挖坟干什么……” “他问了你什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李其炎绅士地抬一下手，“你先说。” “你们挖什么坟？为什么要挖坟？为什么现在去？外面不是在下雨吗？”赵淼淼的问题连珠炮一样打向李其炎。 “挖今早的坟，是乐乐爷爷的坟。张复的状态不对，你看他的身体恢复了对吧？而且他为什么从粮柜里面出现？要我们像开棺一样打开粮柜解救他。并且刘璃何好一直没回来。” 李其炎一口气说完，心不跳气不喘。 “那怎么样呢？棺材里怎么样？” 李其炎盯着赵淼淼，一动不动，“里面什么都没有” “噫！”赵淼淼从地上弹起来，向旁侧逃去，直到离张复八丈远才开口，“他，他不会是鬼变的吧？” “应该不会，求生分为团队性与竞争性，我们这次是团队求生，如果他是鬼，我们的团队就不成立了吧。”李其炎一边说一边走近张复，仔细查看他的状况。 张复的皮肉都恢复了，但断臂没有复原，脏污的布条凌乱地缠在上面。 高磊正在屋内翻找东西，无头苍蝇一样上蹿下跳，赵淼淼贴在墙上，警惕地观察周围情况。 李其炎头疼得很，他用手将额前的湿发抓到后面去，随后抬头看向赵淼淼“乐乐问了你什么？你怎么回答的？张复醒来过吗？”，他的提问也一次性完成。 赵淼淼好悬没跟上，“唔……张复没醒过，乐乐她，她一直问我‘在哪儿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她问的谁？我只好说她必须要乖乖的，因为妈妈嘱咐过让她听话。” 听了赵淼淼的回答，李其炎暗叹，这也行？这鬼这么听话的吗？但是她问的是谁？她在找谁？ 李其炎脑袋转不过来了，只好一屁股坐在藤椅上，静静地看着地上的张复。 坟里的尸骨去哪儿了？张复到底是什么情况？扑进他身体里的鬼影到底是什么？线索线索，线索到底在哪儿？ 高磊还在东翻西找，他转头，偶然瞥到藤椅上颓废的李其炎，不禁发牢骚，“喂喂喂，你别偷懒啊，赶紧找线索啊。” 赵淼淼听到这话，也反应过来，“对啊对啊，我们现在还是快点找找看吧” 她把自己的身体从墙上撕下来，向李其炎走去，这时，她才看清男人脸上微泛红光，“喂，你！你快换衣服啦！你要感冒啦！” 赵淼淼有点着急，这人肩膀本来就受伤了，要是再感冒了，还怎么整？左顾右盼之时，她看到自己甩在藤椅下的衣服。 赵淼淼几步走过去将衣服捡起来，“你先看看这些衣服里有没有你能穿的，将就一下。” 有点泛白的衣物在手臂间翻转着。 高磊不爽地摔东西，“喂，臭娘们儿，你看上他了？这么上赶着献殷勤？” 没等来赵淼淼的回话，先飞过来的，是李其炎的眼刀。接着，一件衣裳从天而降。 赵淼淼气鼓鼓的声音紧随其后，“你好烦啊，你不就是嫉妒了吗？想要你就直说啊！” “谁想要？谁想要？臭娘们儿，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怎么？你要怎么？要打我吗？” 哎呦我，吵死了。752忍耐度已到达极限，从刚才开始，这群废物就婆婆妈妈的，到底还干不干了？自己的手都要没知觉了，果然应该跟着那两个女人吗？ 正待爆发，一声严肃的的呵斥从李其炎喉内爆出。 “别吵了，都过来看。” 李其炎神情肃穆，端坐于藤椅之上，专心致志地看着手里的东西。 那是很薄的一张纸，因为岁月的侵蚀，连最后一点属于纸的重量也要挥发。 更不要说纸上的字了，墨色斑驳，甚至有黑点脱落。 赵淼淼两眼已黏在纸上，正努力的辨认上面的字句，“姓名……刘？刘……万？方？……刘方？” “刘芳梅。”李其炎及时给出正确答案，杜绝让赵淼淼变成结巴的可能。 “应该是她奶奶，年龄栏是72岁。”男人继续补充，“这应该是她的病历单。” “天呐……”赵淼淼顺着单子往下看，“那……这……毛病也太多了吧……” 病历单的下方，出院诊断栏，满满当当地罗列出一箩筐的病名。即使有些字迹模糊，但也能看出老人身体状况绝对算不上好。 “怪不多有那么多药……”赵淼淼呢喃着，朝角落处的木桌看去。 空药板没来得及收拾，凌乱地盖住那一方地面，方才高磊还翻找踩踏过，现在一看，更是杂乱无章。 高磊底气不足，不敢看这边的两人，只好将目光钉在那方杂乱上。 病历单被稳稳地抓在李其炎手上，752想拍一个内容特写，但怎么调整站位都拍不到上面的内容，赵淼淼又挡在两人中间，他只好走到李其炎的另一边去拍。 李其炎左侧的空位处正好是第二间卧房的门口。752走过去，刚一站定，背后便传来物体贴近的触感，他回头看一眼，除了无边黑暗，没有任何东西。 可能是风吧，衣服挨近皮肤时会让人以为是其他东西在靠近。 752这样想着，挺一挺胸，想象自己是正在展背的健美选手。 镜头下，李其炎和赵淼淼正专心致志地研究病历单上的内容。 “用得着吗？反正都死了，看她得了什么病有用吗？”高磊背靠着餐桌，翘起的二郎腿一抖一抖的，看得752心烦。这种傻逼他都懒得拍，也就是在这种团队求生里才敢这样，要是在竞争性求生里，早不知道死几回了。 “你真的很烦耶……”赵淼淼语气很不好，“有本事你现在就把她奶奶找出来啊。” “呵，有本事～你现在～就把她……”，高磊怪腔怪调，铁了心要让人不痛快。 “嘻嘻，哈哈哈……” 小孩的嬉笑声从最黑暗处，尽头的卧房中传出，一层推着一层，缓缓流入堂屋。 “哈哈哈哈，大伯好搞笑啊” 随这声音一同出现的，是笑逐言开的乐乐。 屋内几人只是听见声音，就已悚然无措，高磊不自觉地坐端正，双眼紧盯住来人。 乐乐又蹦又跳，扑到高磊身上，她扬起头，用最纯良的笑颜面对这个惊愕失色的男人。“好有趣啊，大伯你再做一次吧，我还想看！” 说罢，她咧开双唇，露出一个最标准的八齿笑。 只是看着这笑容，高磊就几乎魂飞魄散，他竭力压制住抽身落跑的求生本能，转动生锈般机械的脖颈，向不远处的两人发射求救信号。 赵淼淼呆若木鸡，是指望不上了，李其炎神色复杂，也不像有解决办法的样子。 752乐得看这情景，闹啊！再闹啊！不是牛掰得很吗？这就蔫儿了？ 他一边贱笑着，一边靠近餐桌旁的两人。 乐乐还在笑着，只是眼底已浮起冷意。 高磊不敢有任何动作，他死命逼自己扯一点笑容出来，可面部肌肉已因为恐惧而动作不得，抽搐不断。 乐乐就那样歪头看着他。 “呵……呵呵……” 嘴角的肌肉在跳动。 不，不行。高磊无论如何都摆不出刚才那般笑容，现在这状况如何还笑得出来？可那恶鬼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笑得那么舒心。 他稍微垂下头，分离的双唇间，有些许白光闪动，“有本事……你现在……”，男人滑稽地摇动头部，面上也不忘挤眉弄眼，“就把她……” 最后一字脱口，高磊有些无措地抬眼看那女孩儿，这样应该可以了吧？不用说完吧？可以了吧？ 乐乐撑在高磊大腿上，双手托腮，卷起的唇角勾出一弯最美的弧线。 “大伯……”她这样说着，双手从颊边撤开，慢慢上抬，是将要触到高磊脸上，“要这样笑啦。” 随着话音一齐落下的，是女孩儿稚嫩的小手，那手异常冰冷，只是手指抵在嘴角而已，高磊都忍不住打一个寒颤。 第10章 第 10 章 指甲刺进肉里，高磊猛地后缩，背后是餐桌，动作不得，他就移动头部，试图避开那双手。 可越躲避，冰冷就越在脸上扩散。 “啊！！！！！” 皮肉撕裂的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李其炎瞪大双眼，身下的藤椅嘎吱作响，接连不断地喊出它的疲惫，他忍不住站起来，赵淼淼缩在一旁，不敢看餐桌那边。 高磊的嘴被撕开，鲜红的裂口几乎横占下半张脸。 混合着惊惧、无措与痛苦的哀嚎在屋内横冲直撞，高磊发了疯，不顾一切的挥打，想要从那双手底下逃脱。 可无论他如何躲避，那双手都如影随形，继续向下扯动他的皮肉。 “救……救命，救命！救命救命！” 绝望的叫喊声撞进每一个人耳中。 无人应答。 高磊忍着痛跳离餐桌，“乐乐！不要闹了！”，他喉嗓嘶哑，出声碎散无力。 乐乐愣在原地，果然是不动了，“嘻嘻……”，她将举在半空中的双手放下，露出一个有点可惜的笑容，“好吧……大伯……” 女孩儿将沾染着鲜血的手指含入嘴中，皱着眉毛细细品味，“没意思没意思……” 震惊与恶心冲上每一个人的心头。 高磊赶忙逃开，行进间他感觉有东西贴在下巴上，正随着他的动作一开一合轻拍下巴，他用手去摸一摸。 被撕裂的下唇垂落贴覆在下巴上。 高磊混身发抖。 752对着他使劲拍，高磊飞过来的一眼饱含惊惧恐慌，要说是瞪人简直毫无力道。 啧啧啧，752欣赏这景象，想起归有术鬼化后没有皮肉的下巴，这家伙好歹是把肉保住了。 人都走开了，离乐乐八丈远，女孩儿百无聊赖，顺势坐到餐桌旁的长凳上，她拍打双颊，想象自己的脸是打击乐器，每拍打一下就蹦一句话出来。 “好饿呀～” “几点啦～” “饿死啦～” 听闻此言，赵淼淼忙抬起手看手腕上的手表，李其炎也投去目光。 “19:29” 19点……那就是18点多了，居然已经这个时间了吗？李其炎拇指和食指相触，摩挲其上的指纹。 “做饭吧”，他分开手指，感受到指尖在发烫。 屋外暴雨不歇，一指粗的雨线铺天盖地砸打下来，整个世界只剩下暴雨的呼号。 李其炎三人都去了灶房，752扛着摄像机也要去那狭小的空间里挤一挤，乐乐一把拽住他的裤子。 “小帅哥～你要去哪里呀～”，女孩儿润玉般水嫩的唇角卷出独属于归有术的油腔滑调。 752将跨过门槛的腿抽回来，顺势蹲下，女孩儿只好松了手。 “你事儿这么多呢？管我去哪儿？”，他将摄像机的镜头抵在女孩儿的脸上，登时，显示屏内就是一片模糊。 752再一用力，女孩儿就被推得一屁股跌在地上。 扛着摄像机的男人心情舒爽，慢悠悠地直起身来，对着女孩儿吹一个口哨，转身欲走。 752才将头伸进灶房，将将看见正在为高磊处理伤口的一男一女，背后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叫声，威力之大，有如原子弹爆炸。 灶房内的三人齐齐转头，是若惊弓之鸟。 752被他们的眼神看得心虚，再回头去看声音的来源，顿感无语，女孩儿正面无表情地哭叫。 752将摄像机从肩上取下，改为单手提着，他边动作着边踏回乐乐身边，想用空闲的那只手去捂她的嘴巴，“你发什么疯？” 女孩也不反抗，任由男人宽厚的手掌覆上脸庞。 “你铺须……景区……”，含糊不清的碎语钻出唇齿，挤过指缝，争先恐后涌入752耳中，“做饭油什么……可派德……” “什么？”，说话呼出的热气全打在752掌心内，他怀疑会不会有口水喷在上面，不敢再捂她的嘴了，只将手撤开，在裤腿上反复揩擦。 女孩儿眼珠子跟着他的动作游走，有点不爽，气鼓鼓地扑到752腿上，“不许进去，跟我走。” “放什么屁？”，752一把挥开她，“走走走，走什么走？”他伸头去看屋内的动静，三人目光仍齐齐钉在门口处。 752收回目光，想了一会儿，要是不把这个麻烦人物打整好，指不定要搞些什么乱子出来，权衡再三，他决定去看看归有术要放什么屁。 男人从地上站起来，踢一踢还坐在地上的女孩儿，“赶快爬起来，你最好是别浪费我的时间……” 他提着摄像机往屋外走，这他妈这么大的雨，走哪儿去啊？摄像机也不能淋雨，要怎么整？ 正想着，腰间摸上两只小手，推着他往外走，“走快点啦走快点！”，软糯的声音带着愉悦催促他。 752咬牙，将摄像机搁在藤椅上，转身随女孩儿出门。 脚刚踏过雨帘，后脑勺就被什么打了一下，接着是阴影盖下来。 752一回头，就看见乐乐吃力地踮脚为他撑伞。 “脑壳都要被你打爆了。”他叹一口气，从女孩儿手里接过雨伞。 “还是帅哥会心疼人呢～”女孩儿扑簌睫毛，趁着752伸手过来，顺着他的手腕一路摸到指尖。 752抖擞一下，一巴掌抽在女孩儿的手背上，“你有没有点演员的自我修养？”，他嫌弃地在衣服上擦擦手，“一个小女孩儿能做这种事吗？” 没有合格修养的演员揉着发红的手背，泪眼朦胧地撒娇，“明明是你一点都不温柔”，她张开双臂环抱住男人，微扬起的头抵在752腰间，“这个时候你应该夸我‘真懂事’。” 女孩撇着嘴，盈溢的泪珠将垂未垂，这可怜样儿直是我见犹怜。 752不吃这一套，他轻松扯下八爪鱼上身的小孩，端端正正地放在跟前，上发条一样将小孩旋转一圈正对暴雨景象，“快点带路，没时间陪你闹了。” 乐乐嘻嘻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边走边回头去牵752，“我们只有一把伞呢，你可得好好罩着我。” 752看她半边身子都出了雨伞，忙把她拉回来，“好好走路啊！” 乐乐听话，猛靠过来，紧紧贴在752身上，险些将人绊倒。 752一记爆栗敲在小孩儿头上，“说了让你好好走路啊！” 小孩儿吃痛，捂着头抱怨。 “在好好走啊……” “好痛啊……” “你好可恶……一点都不帅……” 两人一路小打小闹，好歹是到达了最终目的地。 繁茂的枝草藤条下，被湮没于其中的斑驳极力挺拔身躯，从缝隙中展示自己残破不堪的肌理。 这是一座荒废了很久的瓦屋，被埋藏于植被之下已使来人难以领略原属于它的风光。 752跟紧乐乐，走到堂屋入口处，门板不知是何去向，总之不在门枢上。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屋中，水珠滴落在地的响声此起彼伏，屋顶虽是破了口，但被杂草密密地盖住，暴雨竟也被限制住了脚步。 “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座废屋752前几场求生时也来过，大多是跟着求生者一起来的，求生者们兴致高昂地进入，又失魂落魄的离去。 偶有几次单独进入是因为屋内生有各种野果，是752为数不多的食物来源。 明明光照不足，但长的东西却意外好吃。久违地进入这座废屋，752忍不住感慨。 在男人感慨的时候，乐乐已捧来一碗装满野果的瓷碗，她小心地将瓷碗捧到男人面前，“你快吃，我摘了有一会儿了，要不新鲜了。” 看着举到面前来的野果，752面色古怪，“你给我整出来，就为了这个？” “什么就！这可是我的心血！”乐乐的小脸从碗底下钻出来，有些愤愤不平。 “好好好”，752接过瓷碗，挑拣几个扔进嘴里，垂眼便看见女孩儿满脸期冀。 752皱眉，他将碗递过去，“你要吃？” 女孩儿猛摇头，再看向他的眼神里略带责怪。 “搞什么？”，752不明白，将碗收回来，继续吃里面的果子。 乐乐见他不打算言语了，一下急起来，“夸我啊！我要你夸我啊！” 752好悬没被呛死，他咳得脸红脖子粗，“咳咳，牛油饼啊咳咳咳……” 乐乐愣在原地。 752继续骂脏话，“你演小孩演上瘾了？再腻腻歪歪的恶心我，我给你头敲爆啊。” 乐乐还在发愣，半响，才瓮声瓮气的开口，“切，没劲。”说完，她自顾自走开，不再看男人一眼。 空气一下静下来，只听得雨水滴落的噼啪声，752后知后觉的涌上来一丝愧疚，毕竟自己是得了便宜……这样对他是不是…… 等等等等，752用还攥着果子的手敲打自己的脑袋，想什么呢！？这小子无事献殷勤就算了，还恶心人，自己又不是找不到东西吃，他这是想用小恩小惠收买人心啊！ 男人恍然大悟，不禁惊叹于自己对人性的了如指掌，他浅浅地笑起来，神游片刻，一碗果子尽入肚腹之中。 天色愈来愈暗了，墨色从深处滋生，缓缓吞食天地万物。 一切清晰都被这墨色吞去，只余下不甚真切的轮廓。 752端着空碗，眯着眼睛去看蹲在远处的女孩儿，左右想了想，刚才的态度还是不行，可已经晾了他那么久了，现在要怎么开口呢？ 屋外暴雨力度不减，黑暗也跟着雨水一起浸润每一处空间。 “咳……” 752干咳一声，再细眼去瞧……太黑了……他好像没什么反应？妈的，再来再来。 “咳咳！” 小孩的身躯抖动一下。 他动了吗？动了吗？动了的吧？ “我吃完了。”752把碗口对向小孩儿的方位，有点纠结下一句要说什么，但嘴比脑子快，脱口而出，“我们该回去了吧。” 乐乐没反应。 752有点烦了，他取下帽子，用力搓开打绺的头发。 直接回去吧？反正他肯定不会出事，他们说不定都在找线索了，关键线索才拍了两个……走吧走吧…… 752将帽子盖回头上，向门口走去，准备拿伞离开…… 啧。 烦死了。 没走几步，他回转身去，几步迈到小孩儿身旁。 “好吃啦！我是说好吃啦！就是说你做得很棒！你很不错！我谢谢你！你真懂事！真是个好孩子！我真得好好夸夸你，你简直是件小棉袄，是三月的暖阳，呃……是贴心小棉袄……呃……不对，是小太阳……嗯……还有……” 752语无伦次，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决心要把这小子夸成朵花。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孩终于舍得动了，她仰倒在地，笑得开怀。 752大惊失色，“你他妈的干什么？”他着急地将人拽起来，“脏死了！” 乐乐抱住男人的大腿，将脸贴在他的肚子上，满足地喟叹，“哥哥真好，真聪明。” 第11章 第 11 章 752小心地捏住小孩儿的领口，企图将她扯开，“你他妈的身上全是泥！别挨着我！” 乐乐扬起头，微蹙眉头，双瞳剪水，“哥哥，天黑了，我害怕嘛～” “归有术！我给你脸了！你整上瘾了是吧？！” 752蓄力，抬手就要甩人，小孩儿忙环抱住他的腰身。 “我错了！我错了！”，小孩儿脸上堆出讨好的笑容，“帅哥，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呗。” “给我松手”，752卸力，只是语气仍然不善。 “好嘞好嘞！”乐乐识相，忙将双手撤开。 752将空碗塞进小孩儿手里，“走了走了，快点回去。” “等等！” 乐乐举着碗叫停，“等我一下！”，趁男人愣神，她赶忙蹲回地下，不断挑拣什么。 “你干什么？”752有些好奇，凑上去看。 刚贴到小孩身侧，一颗朱红的小果触到唇上。 “这是小地瓜，很好吃的，”乐乐边说边将野果送入男人嘴中。 微凉的果皮一触到舌尖上，便有一股清香爆开，席卷口腔内的每一个角落。 咦？真的……好好吃……为什么以前没看到过…… 752慢慢咀嚼果肉，一种微酸的甘甜便顺着皓齿游走，越嚼越是食欲大发。他蹲下去，想继续挑碗里的小地瓜吃。 乐乐抓住他的魔爪，“别吃啦，吃太多水果肚子会不舒服的。” “啧”，752挣开他的手，“我饿得很，别扒拉我。” 乐乐不让他吃，只好将碗举到一边去。752见状就要抢，手还没摸到碗，一个长条物体抵到脸上来。 “干什么？”，752握住乐乐伸到自己面前来的手，按下来一看，那长条物体是一板巧克力。 “这……这不是……” “巧克力！” 女孩抢答。 “你干什么？给我啊？” 那巧克力在752手中翻来覆去，鲜艳的包装袋在昏暗里跳跃翻转。 “我不能吃这些东西，帅哥赏个脸替我解决了呗～” 哦，他不能吃这些玩意儿，差点忘了。752摩挲着下巴，把巧克力举到眼前来仔细查看。唷，还是个德国货。 他随手将巧克力扔回去，“我不吃甜的。” “嗯？”乐乐手忙脚乱接住，“什么？！等等！” 752已经站起来了，他扭动脖颈，皮肉底下的骨头咔嚓作响。 “你不是吃了水果吗？！水果不也是甜的吗？！”，乐乐也站起来，一手端着碗，一手攥着巧克力。 “傻*，巧克力和水果有可比性吗？”他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走去，“水果可是大自然的产物！” “巧克力也是用可可豆做的啊。” “少屁话，说了不吃就是不吃。” 752捡起地上的伞，回头瞟一眼，“快点走了，你看看天都黑成什么样子了。”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小孩儿跳脚，她手上腾不开，只能用力踏脚以示不满。 “我怎么你了？”，752烦得很，这天黑成啥样了，怎么回去？人还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是演小孩儿演上瘾了，还是本来就是这种性格？ 想到此处，752不禁回头去看隐在黑暗中的人。 小孩儿干站在原地，不言不语。 哎呦，又来了，看看这臭脾气。 752无声叹气，“好了好了，谢谢你，好孩子乖孩子棒孩子小棉袄子，让你的一番好意被我这个白眼狼糟蹋了，属实是委屈你了，可我不喜欢吃巧克力，你也体谅体谅我呗。” 他向黑暗招手，“以后除了巧克力，你给的我都吃，行了吗？” 模糊的人形微微动摇，扭扭捏捏地走近男人，“哥哥你真好”，说话间，小孩的胳膊就环上男人的腰。 752脸部肌肉都抽搐起来，这臭小子，最好是演上瘾了，不然得把他舌头拔了，手脚也要砍掉。 似乎察觉到男人的不快，乐乐只抱了一下就松手，转而拉起752的手往外走，“走咯走咯。” 夜间的乡野没有任何光源，尤其是这样大雨瓢泼的夜晚，什么光亮都被这雨水撕裂、模糊。 两人刚开始还规规矩矩走着，可雨天路滑，前路晦暗不清，走得实在艰难，于是，小孩儿抱上来时752也没说什么，只揽住他的肩以防摔倒。 终于，两人半搂半抱地赶回乐乐家中。 端坐在餐桌上的三人将这景象尽收眼底，面上表情各不相同。 752抖抖伞上的雨水，一抬眼就对上高磊探究的目光，752不管他，随手将伞一扔，就去拿自己的摄像机。 乐乐跟在后面，将地上的伞捡起来放到门槛下，刚放好，餐桌那边传来人声。 “乐乐，你回来了，快来吃饭吧，”李其炎将盖在饭菜上的罩子拿开，招呼女孩儿上桌。 赵淼淼埋着头不敢看人，高磊倒是死死盯着小孩儿，只是眼神里充满警惕。 摄像机没在餐桌上，被搁到了放电视机的长桌上，752小心的地抱起来检查一番，嗯——，外观是没问题，开机——也没问题，可以可以。 752干劲满满，将摄像机扛好，回来拍摄众人。 餐桌上是三菜一汤，氤氲热气自餐盘中升腾，又逐渐消散。 沾染了熟油香气的尖椒霸道地散发它的**气息，同时又裹挟丝缕肉香扑进闻者鼻腔，空气中还不时飘荡过凉拌黄瓜油润酸辣而又清香的味道。 752看得认真，闻得醉心，连镜头里少了一个人都没发觉。 乐乐看男人两眼发直的模样，无论如何都坐不住，她快步流星奔入灶房，一眼就看到灶台上的菜罩子，掀开一看，果然是满满的一碗饭菜。 捏住碗檐的指节都在泛白，小孩儿磨牙啮齿。 正在考虑是要扔了，丢了还是倒掉之时，一道阴影慢慢逼近，并伴随男人略柔和的声音，“乐乐，快来吃饭了。” 李其炎站在隔她一丈远的地方，面带微笑地请她出去吃饭，而站在门口的，是扛着摄像机的752. 哎呦……真是…… 小孩儿眼珠子一转，干脆捧着饭碗面向两人，面上也是笑得温婉，“爸爸，这是给谁的呀？为什么还要单独装在一边呢？” 来吧……回答吧…… 小孩儿笑意愈盛，苹果肌隆起饱满的弧度。 你能说出令我满意的答案吗…… 李其炎好似被这笑容魇住，竟是半响不能出声，寂静让这方天地失去时间概念，很慢，又好像很快，混乱到连752都冒出一点汗珠，在他忍不住要开口时…… “这是给你妈妈和大伯母留的呀” 李其炎将双手交握于身前，面上仍然是一派温和。 “咦？”乐乐疑惑着，却也笑得夸张。 “可是这里只有一碗啊……” 瓷碗陡然砸落在地，属于死亡的黑雾自小孩儿皮肤下翻卷扭转而出，乐乐娇小的身躯在一瞬间胀大，腐肉的腥气铺天压下。 “等一下！” 李其炎快步移到碗柜边，猛地拉开一扇柜门，“还有一碗在这里面！” 他从黑暗中端出一个装满饭菜的瓷碗，在不断滴落着粘液、腐肉与蛆虫的尖爪刺入颈项的前一刻，将瓷碗递到怪物的面前。 那一碗菜肴同样丰盛。 怪物歪了头，带血的蛆虫就不断扭动着从脸侧掉落。 “咦耶？” 扭曲如蛇身的黑雾在萎缩，腐肉蛆虫剥落的速度也加快，乐乐用挂着碎肉的指尖戳一戳碗壁。 “唉……” 叹气声、呼气声、吸气声…… 看着怪物正逐渐变回小孩儿的模样，李其炎心中绷紧的那根弦有放松的趋势。正当他忍不住要移动手腕时，沙哑而破碎的字句水波纹般从前方荡来。 “爸爸……”，小孩儿神情冷漠，“妈妈她们什么时候回来？” “她们还会回来吗？” “她们去干什么了？” “为什么还不回来？” “我想奶奶了……” “奶奶在哪儿……” “我要奶奶！” 疑问有如洪水猛兽，滔天扑来，不给人反应的时间，一张狰狞可怖的面目就已压到李其炎面前来。 嗙！ 瓷碗砸落在地。 李其炎转身便逃，这东西根本不打算放过他！ “嘻嘻嘻……”，怪物不急不躁，“要去哪里呢……” 李其炎两步跨到门口，752早就闪到一边去，好让人逃跑。 餐桌上的两人也不在原位，高磊贴在堂屋门口，右腿跨过门槛，一副随时准备出逃的模样。赵淼淼站在离灶房不远的地方，正一脸惊恐地看着李其炎。 “嗬！” 李其炎奋力奔逃，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爆发力能达到如此程度，连身体肌肉都因发力而钻出股股疼痛，胸口也剧烈起伏，他粗气连连。 余光中有物体坠在地上，他瞟一眼。 赵淼淼大张着嘴，满脸呆滞的跪坐在地。 “嗬——嗬——” 他收回视线，脚步不停，又看到门口的高磊双眼瞪如铜铃，两股战战。 这两个怎么回事？还不跑愣着干什么？ 李其炎大跨步想要快点逃出房子，正奔跑着，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停地戳弄他的额头，他挥手去拍，却怎么也拍不到，抬头去看，一颗硕大的脑袋悬在空中，布满血丝的眼白将瞳仁吃成一个小点，小点一动不动。 这时李其炎才发现，一直戳弄自己额头的，竟是自己的手指，他的手臂不知何时已后旋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姿势。 什……什么…… 李其炎再低头，自己两条腿绞合在一起，严丝合缝。 怪不得……明明…… 他一下栽倒在地，剧烈的撞击使他有一瞬间的窒息，胸口像被压碎，一口气出不来也下不去，李其炎挥动双臂，试图确认自己还能控制这副身体。 手确实能动，但古怪的姿势已让他分辨不清该如何动作，他只好扭动身体向前蠕动。 “呜呜……” 赵淼淼呕了出来，她捂住嘴往后退，泪水随着动作抖出眼眶，一路向下坠去。 高磊看见这场景，五官都皱在一起，他死命稳住自己的身形，尽量避免引起那怪物的注意。 “救命……救……” 李其炎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恐惧使他震颤，连嘴唇和舌头都颤抖个不停。 怪物蹲下来，腐臭气味全方位包裹李其炎，似乎要腌入他的皮肉中。 “呵哈哈哈哈，小朋友～” 李其炎的头被什么东西攥住，触感软烂而又透出些许硬挺，怪物正拖着他往哪儿走去，粗哑的唱声连绵不断地挤入他耳中。 “躺好好～” “睡觉觉～” “救……呃……” “要关门～” “勿忘窗～” “你们……谁来……” “脱了鞋子爬上床～” “不要伸头往外望……” “赵淼淼！” 李其炎吼出带血的悲鸣，抓在头上的手如此用力，他甚至觉得下一秒自己就要身首分离。 赵淼淼被喊回了魂，只见得李其炎被拖进第二间卧房去，黑暗一点一点将两人吃进肚中，她眼睁睁看着李其炎的最后一只脚都消失在黑暗里。 第12章 第 12 章 “噫啊啊啊啊啊啊！” 她暴起，冲到门口，一把揪住还在发愣的高磊，使劲拖着他往内走。 “你，你干什么？” 高磊舌头都打结，伸手去掰焊在衣服上的手。 “李其炎，李其炎……他……”，赵淼淼完全吓傻了，鼻涕眼泪流得满脸，“会死的，我们得进去……” “滚开！” 高磊抠下女孩儿的手，大力甩开。 “你他妈没看见他什么样儿了吗？你觉得他还活得了吗？” “你要想送死别拉着我！” “他妈的就说了别过去……” “他自己要找死……” “妈的妈的……” 男人的呢喃声接连不断，愤怒而不安。 赵淼淼看着高磊，看见他逃避的视线，她移开目光，眺望他身后的黑暗，黑暗中雨声滂沱，再回头，那黑暗中寂若无人。 死……死！ 赵淼淼转身，跌跌撞撞地向卧房奔去。 黑暗临近，抚摸她，吞噬她，包裹她。 “李，李其炎……”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艰难地前行。 不行，得开灯。 她倒退着回到门边，侧身去摸灯线时，有东西从她身旁掠过，带来浓厚的腐臭味。 “唔呃！” 灯线被拉开，黑暗尽数退去，她身体僵直，紧贴在门侧，双眼一刻不停地扫视屋内环境。 粮柜被关起来了，扛着摄像机的男人站在旁边，看向女人的眼神古井无波。 没有那怪物的踪迹，但也不见李其炎的身影。 赵淼淼一下软了身子，她一边大喘气一边向粮柜走去。 男人把摄像机转过来，将女孩儿怔愣的表情，蹒跚的脚步尽数摄入其中。 赵淼淼停在粮柜前，柜门本来是立起来的，现在却关上了，李其炎肯定在里面。她伸手去抬柜门，却在发力的前一刻犹豫了。 李其炎真的在里面吗？ 他还活着吗？ 我会不会…… “啪”，清脆的耳光声在屋内响起，赵淼淼甩头。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没事……呜呜呜呜……何好……你们怎么还不回来……嗬呜呜呜呜…… 赵淼淼哽咽出声，泪水决堤一般奔涌而下。 咔！ 合页错位的声音，柜门被一点点抬高，浑身是血的李其炎正安静地躺在麦粒上，他的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平整的皮肤，只是这皮肤正缓缓融化，在人身上拉出血红的轨迹。 赵淼淼瞪大了双眼，对上同样惊恐的一双瞳孔。 李其炎的眼角淌下泪来。 男人手脚皆呈现出不同程度的扭曲，要自己出来是绝无可能了，赵淼淼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男人从粮柜里弄出来。 看着瘫在地上，血肉模糊、毫无人形的李其炎，赵淼淼不停设想，要是在他过去之前稍加阻拦……要是在他被提问时自己能想到什么……要是早一点…… “对不起……嗬呃……”，赵淼淼的眼下海潮汹涌，正源源不断地拍出浪涛，“对不起……” 李其炎想出声安慰，话到嘴边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嘴巴了。他只好轻摇头，试图让女孩儿冷静下来。 可女孩儿只是自顾自的哭着，似乎没有注意他的动作。 怎么办？现在自己这状态连话都说不了。 李其炎有些烦躁，干脆闭眼沉思。 自己是没回答上问题所以被塞进粮柜里，据何赵两人所说，张复也是没回答上问题所以被关进粮柜，为什么一定是粮柜？是与奶奶有关还是乐乐？还是单纯的惩戒用具？病历单……药瓶……没有尸骨的坟墓，坟墓是爷爷的……尸体去哪儿了？奶奶到底去哪儿了？ “唉……” “咦！？”赵淼淼低垂的头猛抬起来，一眼看见李其炎微张的嘴唇，“你！你！你的嘴巴长出来了！” 女孩儿欣喜若狂，“手！手也好了！脚…”，她左看看右看看，男人残败的身体竟然在短时间内恢复完好了。 李其炎试着张嘴，果然感受到了嘴唇的存在，手也能正常动作了，他坐起来。 “居然这么快吗？”他仔细观察身体的每一处，除了肩上的伤口，其他地方都恢复了。 是因为赵淼淼很快就将我抬出来了吗？张复是等了很久之后才被抬出来的，所以才恢复得比较慢吗？等等，我们都及时被抬出来了，所以没有死，如果没人发现是不是就会化成一滩血水？ 思及此处，李其炎长舒一口气向赵淼淼道谢，“谢谢你冒险将我救出来，不然可能再长时间都恢复不了了。” 男人笑得温柔，赵淼淼几乎再度落泪。 “好了，”李其炎从地上站起来，“我们先出去吧” 他拍拍衣裤上的尘土，转身就要出门，转头的那一刻，他看见立起来的柜门上有什么东西。 嗯？ 他调转脚步向粮柜靠近。 “欸？怎么了吗？”看着突然回身的男人，差点撞在他背上的赵淼淼有点不解。 李其炎已经凑到粮柜跟前了，他仔细端详着柜门上的痕迹，“赵淼淼，我们第一次开门的时候，上面有这些东西吗？” “什？什么啊……”，赵淼淼也凑上去。 被时间摩挲成黑棕色的柜门上，密密麻麻地嵌着许多刮痕，这些刮痕深浅不一，但一定是充满绝望的呼号，每一道刮痕下都凝着暗红的血块。 “噫！”看清那些抓痕的一瞬间，赵淼淼只觉得毛骨悚然，“这什么情况啊……” “第一次开门的时候，你有看到过这些吗？”李其炎用指尖轻触那些凹陷，脑袋里疯狂搜寻当时的记忆。 赵淼淼用双手掌住头，也在努力回忆着，片刻后，她失望地垂下双手，“我不知道……感觉没有印象……” “那真是奇怪了”，李其炎越看越觉得诡异，这些痕迹显然是很久之前留下的，但他们第一次开门的时候却没发现，为什么？这么密集的痕迹怎么可能不被人注意到？留下这些抓痕的人又是谁？对方为什么被关进这里面接受折磨？ 李其炎想得头疼，只好先做罢。 “算了，既然没头绪的话，我们就别自讨苦吃了”，李其炎直起腰背来，“先出去吧，一直呆在这里面也没什么用。” 赵淼淼一听他说要出去，立马点头毫不犹豫地转身出门，“我跟你说啊，我真的快要被吓死了。” 她一边走一边回头和李其炎说话，“你不知道你当时的样子有多吓人……” 她夸张地比划着，脸上露出一点滑稽的表情“我以为你……” 他们已经走进堂屋了，明亮的灯光打在人身上，不同于那狭小卧房里的昏暗，赵淼淼可以清晰地看见眼前男人的每一个表情动作。 “你……你怎么了？” 李其炎的表情很不对劲，让她想起那怪物拖行男人时，他脸上惊惧恐慌的神色。 此刻男人的表情与那时如出一辙。 赵淼淼顺着他的视线转头去看。 大开的堂屋门口处悬空着一个人，不，不是悬空，他是被吊在门框上的，用他自己的皮肤吊起来。 高磊死了，他的皮肤被剥开，胸部以上的皮肤只扯到脸的一半就不扯了，好方便将皮肤钉在门框上以承受身体一半的重量，而双手双脚也剥下表面一半的皮肤拉到两侧的门框上钉起来。 这样，他整个人就呈“大”字型被悬挂起来了。 尸体很安静，浑浊的眼瞳空洞地看着众人，皮肉分离处不断滴落的血液已在地上汇成小小一汪血湖。 赵淼淼被吓傻了，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尸体。 屋外，刺眼白光骤现骤散，接着，惊雷之声震耳欲聋。 “哎呦我的妈呀！”，被雷声吓一跳的女人心有余悸地看看天空，“都没什么雨了怎么还打雷？” “没雨就好，我们得快点回去。” “你说现在几点了？要是我们赶不回去会不会死在路上？” “应该不会，你给她的嘱咐很含糊，并没有承诺我们会多久回去……” “啊哈哈哈哈，听着像在夸我，谢谢咯～” 何好浅笑一下，紧绷的神经终于有片刻喘息的时间。 刘璃看不见她的笑容，此刻，她正撅着屁股费力地前行，“这破路也太难走了吧，全是泥巴，可怜我的鞋子啊。” 何好把手电筒对到刘璃脚上，果然看见一脚的黄泥，再看自己的鞋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怪不得越走越重。 灯光重新投射到路面上，何好出声安慰，语调舒缓而平和，“没事，回去洗洗就好了。” “那也是”，刘璃将脚伸进路沿上的草丛中一顿摩擦，鞋底的黄泥落得七七八八，“我们走了多久了？” “接近半个小时？”，何好在心里估算，“得走到卫生站，再右转走一段路就能到了。” “半个小时？”何好举着手电筒到处乱晃，“那应该快走到卫生站了啊？” 小臂粗的白色光柱在黑暗中飞速移动，寻找着一切类似卫生站的建筑物。 “哎呀！”刘璃的惊呼带着喜悦，“在那里！被树挡住啦！” 赵淼淼顺着光柱看过去，果然隐隐约约看见一栋建筑。 两人快步走到建筑物面前，看得紧闭的卷帘门旁边挂着一张牌匾，其上黄底红字明明白白写着“青桥村卫生站”。再往右边一看，果然有一小条路。 “啊哈哈哈哈哈功夫不负有心人啊”，刘璃笑得开怀，“终于要到了。” 她是多么想念那瓦屋里昏黄的灯光、老旧的藤椅，甚至坑洼的地面。 于是当两人顶着细雨，气喘吁吁地冲回房子时，一眼就看见被钉在门口的尸体。 “我，操了……”，刘璃头皮一阵一阵地发寒，“这他妈，什么情况……” “是高磊”，白色的光圈打在尸体身上，何好凭着衣服认出这具尸体的主人是高磊。 “怎么会这样……” 刘璃移动视线，透过尸体与门框之间的空隙向屋内看去…… 饭桌上坐着3个人，他们的脸都朝向门口，6只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刘璃。 “什……什么” “妈妈，”正对门口的小孩儿笑容甜美，“你回来啦。” 听见小孩儿的声音，赵淼淼忍不住浑身发抖，她不敢有丝毫动作，只能继续看着门口的两人。 这……这到底…… 尸体将两拨人隔开，门内人如坐针毡，门外人汗流浃背。 “妈妈，你们怎么还不进来呀？”，乐乐跳下长凳，蹦向门口的步伐带着嗜血的愉悦，“你们刚好赶上晚饭啦！” 明明是个孩子，却是两步就跨到门边来，她朝门外的两人扑去，伸长的双臂像索命的长枪。 何好与刘璃对视一眼，抢先开口道，“乐乐！妈妈和大伯母浑身都湿透了，你可不可以帮我们拿两条干毛巾来呀？” 飞腾的脚步倏地砸回地面，乐乐刚好停在门槛边，带笑的眸光跃过尸体，精准停留在女人身上。 第13章 第 13 章 刘璃赶紧催到，“乖乐乐，快去吧好吗？妈妈好冷呀。” 小孩儿扫她一眼，撅嘴摆个鬼脸，“好吧……”，她慢悠悠地转身，有点不满地跺脚，“唉……” 小孩走远了，渐渐隐入黑暗中。 “唔！”，赵淼淼从长凳上弹起来，火箭发射一样冲到门边，大叫一声，“何好！” 她没控制好力度，差点扑在尸体身上，何好怕人摔跤，忙伸手去扶她。 “你们终于回来了！”赵淼淼抱着何好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你们知道我们有多惨吗呜呜呜……” “好了好了，别哭”，何好将人扶正，动作间忍不住看一看空中的尸体，“我们能进去吗？这到底怎么回事？” 赵淼淼不敢看尸体，也不知道她们到底能不能进来，整个人都蔫儿下去。 “可以进，你们先进来”，李其炎已经从长凳上站起来了，正向门边走来，“她刚才就是在要你们进来，如果不进可能就是……” 他的目光投向空中的物件，眉宇之间充满悲痛。 何刘二人也不再墨迹，两下从尸体与门框之间的空隙中钻进来。 脚刚站稳，刘璃就迫不及待的开问，“究竟怎么回事？高磊怎么死了？” “我，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一出来就看见他死了，那个东西，还，还一直，一直说饿，说什么要吃饭，我们，就只好开始吃饭，然后，然后你们就回来了……”，赵淼淼也急得很，说话都口齿不清，断断续续。 何好轻抚她的背，想让她别着急。 刘璃听得头疼，“好了！停！‘出来’是什么意思？你们从哪儿出来？高磊不是去找张复了吗？张复呢？还是从头全部说一遍吧，李其炎你来说，赵淼淼你补充。” “你们走……” “毛巾来啦！” 李其炎才开口，一道兴奋的欢呼就从后方飞来，接着是女孩儿挥舞着两条毛巾一蹦一跳地进入众人视线。 她将毛巾甩来甩去，像是在舞袖，又像在打苍蝇，几个求生者一动都不敢动，唯独摄影师不爽地啧声。 这死小子，一到关键时刻就出来捣乱，自己还拍不拍了？这两拨人一集合怎么也能整出点线索来，早拍完早睡觉，你不是人我可还流着人血！ 752对着小孩儿猛翻白眼儿，好悬没把眼睛干抽筋。 乐乐很明显是看到752的不爽了，她讪讪将毛巾搭到离她最近的人的肩膀上，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对不起，妈妈，我先去睡觉了……爸爸妈妈大伯母晚安，叔叔小姨晚安……” 752看他如此上道，好歹是舒心了一些，眼睛一眯就是继续拍摄。 屏幕上，四张人脸整整齐齐地对着他，讶异、惊奇、探究各不相同。 干什么？752不明所以，抬起头皱眉回看众人。 众人看他抬头，纷纷将目光移开。 “咳咳，就是，我继续说”，李其炎偷瞄一眼摄影师，颤巍巍地将肩上的毛巾拿下来递给何刘两人。 他一五一十地将下午发生的所有事情告诉两人，讲到最后，整个人都口干舌燥。 何好，刘璃两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就分开了一个下午而已，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这个粮柜大有问题啊……”，只听到一半，刘璃就觉得这粮柜作用不简单，“你们仔细检查过那个粮柜了吗？除了抓痕还有没有其他的问题？” 李其炎摇头，“那个粮柜除了麦子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我只是在想那些抓痕到底是谁的。” “去看看吧”，刘璃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亲眼看看才行。 一行人又往第二间卧房走去。 服了，那么小个房间站得下这么多人吗？ 752走在最后面，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能最大程度的将众人都拍进画面里。 难道要站在门槛上吗？可是门框又太低了…… 最终752还是站上了门槛进行拍摄，拍出来的效果果然比较符合他的预期。 两个女人压着身子，脸都贴到柜门上去，全神贯注地看着那些抓痕。 “把人关在里面……竟然是真的……” “这么多抓痕，看来不止一代人。” “怪不得四婆骂得那么狠呢。这老大爷真不是个东西啊……” 两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听得李其炎和赵淼淼满头雾水。 “你们在说什么啊？是发现什么东西了吗？”赵淼淼忍不住发问。 “说不定哦，你先站远点吧”，刘璃朝她挥手，“不然等会儿把你吓着了。” “欸……好，好的”，赵淼淼乖乖的往外退，独留下满腔疑问的李其炎。 “为什么这样说？这里面怎么了？”男人走近粮柜想要一探究竟。 “你不是说那老头的尸骨不在棺材里吗？”，刘璃半个身子都探入粮柜中，她将手掌插入那麦海中仔细摸索，然后微仰起头笑看众人，“你们猜猜等会儿能不能摸出来他的骨头。” 此话一出，李其炎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怪不得被关在里面身体会融化，而那些麦粒却没有被弄脏反而像在吸食他们的血肉……难道尸骨真的在底下？ 正在男人思考之际，刘璃摸到了什么东西。 “哇！来真的……” 何好也摸到了什么，两人不敢生拉硬拽，只好招呼旁边两个人找点工具来把麦子腾出去。 片刻后，一具人骨出现在众人眼前。 “吁！”，刘璃长舒一口气，“这老东西，自己也尝尝被虐待的滋味吧。” “可是他的尸体和奶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定要把他的尸骨弄出来？”何好有些不解。 “等等，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你们知道些什么？”李其炎从刚才开始就对她们的谈话一知半解，现在实在是沉不住气了。 “哦哦哦！不好意思，忘记给你们说了”，刘璃擦擦鼻子，将下午在四婆家的经历讲给两人听。 “是说那老头不是个东西啦，要是孩子犯了错就要被关进粮柜里，村里都是人尽皆知，结果也没人管，好像也有人去说过，结果当场就被打破了头，就再没人管过了。” “对他的孩子吗？对自己的孩子这样？”赵淼淼不可置信地捂住嘴，“那乐乐呢，她爸爸妈妈还敢把自己的孩子留在这里？” “那就不知道了，”刘璃摩挲着下巴思考，“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他奶奶啦！奶奶是火葬，那就要找骨灰盒，只是不知道这老头的尸骨和‘找奶奶’有没有什么联系。” “会不会是什么邪术？”李其炎陷入回忆之中，“不管是张复还是我，我们的皮肉融化了好像都是要汇聚给这具尸骨，只是最后都没有成功罢了。” “可如果真的是什么邪术的话，为什么要复活爷爷呢？他不是很坏吗？看乐乐的表现，奶奶跟她的关系应该更好啊。”，赵淼淼一想到孩子们曾被关在这种环境中就忍不住的愤怒。 “喔！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个猜想”，刘璃突然竖起的食指将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她奶奶被烧成灰了，没有骨架可能没办法粘附血肉？需要爷爷的骨架做媒介？” “那这样复活的人到底算爷爷还是奶奶？”李其炎对这个猜想持疑问态度，“况且如果真需要爷爷的尸骨来做媒介的话，岂不是需要人的血肉？” 李其炎的话一针见血，点出了最核心的问题，如果真如刘璃所说，那就必须将某个人关进这粮柜里让尸骨吸食血肉。且不说关于这具尸骨作用的猜想对不对，就算对，也绝没有求生者会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来拯救他人，这里的每个人都想活着完成求生。 在场的一众人纷纷沉默下来，不知如何是好。 “呼……”刘璃长舒一口气，将长发都拢到肩后去，“不是死了个人吗，用他试试呗。” 此话一出，赵淼淼大骇，“啊？高磊吗？这样，这样不太好吧。” 何好，李其炎都没什么反应，仿佛早就料到了这情况，但看到赵淼淼一脸震惊的模样，何好还是忍不住插话。 “他已经死了，我猜他死的原因就是因为没跟你一起进来找李其炎，而是独自留在外面。” “为什么？这有什么关系？”赵淼淼还是不懂。 “什么关系？这是团队求生！团队啊！”刘璃用力的敲打柜门，“生前不好好配合，不管队友的死活，死了就得物尽其用啊！” 刘璃脸色很不好，她有些烦躁地捋头发，“去抬人啦，抬来试试。” 赵淼淼不敢再多说，唯唯诺诺地走了。何好跟着她，拍拍女孩儿的肩膀以示安慰。 几个人忍着恶心，废了一番力气才将尸体取下来，又将粮柜复原，满怀期待地将尸体放进去关上柜门。 可千万是奶奶啊…… 别整出个怪物来啊…… 别攻击我们别攻击我们…… 奶奶奶奶奶奶奶奶…… 一段时间后，众人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柜门，然后就看见那血肉模糊的尸体仍原封不动的躺在麦子上。 “妈哟……”刘璃一屁股坐在床上，“白搞了……” “难道必须要活人吗？”李其炎一边揉捏下巴一边喃喃自语。 何好眉头紧锁，“算了，大家别想了，我们明天再看吧，对了”，她忽然想到什么，朝李赵两人看去，“你们说找到了奶奶的病历单？” “是的”，李其炎从上衣内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何好。 何好打开，简单看过之后又递给刘璃，“明天带去卫生站问问吧，那里的人应该知道些什么。” “刘芳梅……”刘璃若有所思，将病历单叠好揣进兜里后朝李其炎昂头，“放我这儿没问题吧？” “嗯。”李其炎微微点头。 “那好，大家都去休息吧，我们明天再继续。”，刘璃站起来招呼众人，“哦！对了，把这玩意儿抬出去，不然共处一室睡不着啊。” 众人听罢，又吭哧吭哧将高磊的尸体抬出卧房。 “呼……” 752躺到床上的那一瞬间，只觉浑身舒畅，这一天的进度堪比以前三天的进度。 “还可以嘛……”他眯着眼睛盘算剩下的线索，“完成拍摄指日可待啊。” 越想越觉舒爽，他一路从床边向床内滚去，还没滚完一圈，一只手掌稳稳地托住752的屁股。 “小帅哥～遇到什么喜事儿啦～” 有热气吹进领口里，752反手抓住凑到后颈处的脑袋，指缝间的发丝柔顺光滑，可他毫不怜惜，拔草一样用力地扯着。 “嗷啊啊！好痛好痛！”，归有术跟着男人的手向后仰头，“帅哥帅哥，别扯了别扯……” 第14章 第 14 章 752一把撑起来，用另一只手去抓那只在屁股上越捏越紧的手掌。 “狗崽子……还不老实是吧。” 归有术被摁在床上，两只手都被752钳住，动弹不得。 这简直是钳子啊…… 正想着，归有术猝不及防被掀翻过去，后腰坐上来一个人，752咬牙切齿地骂他。 “要把你的手砍了吗？还是先把手指都夹断？最好是连着肩膀一起砍下来吧”。 752神色严肃，归有术背上浸出一层薄汗来。 “哎呀哎呀，帅哥，我胆子很小的”，他艰难地扭头，“这么晚了还讲鬼故事我会睡不着的……” 752一语不发地盯着他，随后慢慢俯身，几乎压在归有术背上。 “哦，鬼故事吗？”，他手下发力，指节传出咔嚓脆响，“你最好祈祷我是在讲鬼故事。” 归有术疼得乱扭，“帅哥！大爷！大老爷！快放手！好痛好痛！” 752不理他，只腾出一只手在床上一个劲儿地摸索。 “啧。”摸了半天，一个有用的都没有，752只好去解自己的裤腰带。 归有术看得发愣，“你，你你要干什么。” 752顶着他发光的双眼回问，“什么干什么？”，手刚摸到裤子上，他才想起来自己穿的是运动装，没有裤腰带。 “唉我真服了……”，他长叹一口气，从归有术身上起来。 眼看男人就这么起身了，归有术表情凝固一瞬，下一刻，他又叫唤起来。 “哎呀帅哥你干什么呀！怎么能掀别人衣服呢。”归有术皮面上浮出奇异的红光，“你要是想看我给你脱就是啦……” “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752将男人的腰抬起来，一把抽出他裤子上的皮带，“屁话这么多，等会把你嘴巴也粘上吧。” “嗯？等等等等”，眼睁睁看着皮带一圈一圈缠在手腕上，归有术有点难以相信，“这不对吧，等一下等一下……” 752绑得结结实实，满意地拍拍归有术的侧脸，“什么不对？没把你的手砍下来已经很对了吧。” 他就势躺倒在床上，“你应该感谢我啊，知道吗？” 说话时，他用脚将男人往旁边推，“要懂得知恩图报啊，这可是中华传统美德。” 归有术马上要掉到地上去，双手被绑在身后什么也抓不着，他只好用双腿缠住那只还在踹自己的脚，“哥哥哥！我要掉下去了！别踹我了！” 752坐起来一看，男人果然半边身子都吊到床外去。他拽住归有术的裤子将人拖回来，“事儿这么多呢。” 归有术被拖回床内侧，一张脸红得彻底，他不拿正眼去看752，说话也是支支吾吾，“那个，我，我……” “什么玩意儿？舌头动快点儿！”752急着睡觉，不想再听归有术废话了。 “我裤子掉了，”他往752身边蠕动，“你帮我提提呗。” “哎呦这傻逼”，752简直要没话说，“提什么提？！刚好睡觉了！” “但是，但是”，归有术扭扭捏捏，听得人心烦，“裤子不穿好的话不太好吧，毕，毕竟我们两个人睡在一起，衣衫不整的，不太……好吧，而且，而且是你给我拽下来的，要是我着凉了怎么办呢，我屁股好冷啊……” 归有术越说越来劲儿，结果根本没人理他，他起身一看，752竟然睡着了！ 他闭了嘴，倒在男人身侧，偃旗息鼓。 “诶！你看这是什么？” “红烧肉，诶，不对，是回锅肉，等等等等也不对，酱肘子吗……” 752专心致志地看着眼前的青花大瓷碗，碗内菜品变化无常，这边刚说完名字，那边马上就变了样子。 “哎呦，搞什么哦。”752着急了，伸手要把碗拿过来，手刚伸出去，一切画面烟消云散，黑暗潮水一样涌进752眼中。 “什么啊”，752用力眨眨眼睛，“做梦吗？”手背上的筋肉突然抽动起来，他只好随意动作几下，一翻身，腹中又传出饥饿的喧嚣声。 唉，服了……继续睡吧…… 两分钟后，752站到灶房里，手里拿着一支手电筒。 “啊……”他连打几个哈欠，弯着腰从灶房这头走到那头，“吃……吃……哪儿呢……应该在这儿的啊……” 752明明记得那群人晚上都没吃饭，那饭菜应该都收进橱柜了啊，怎么没有呢？他晕头转向，乱翻一阵，什么也没找着。 “唉……算了算了……” 他往门外走，准备去堂屋找找。 手电筒□□出微弱的光束，偶尔也闪动几下，在屋内无规律地跳动着。 嘎吱嘎吱…… 咦？752把手电筒对到脚上，没踩着什么东西吧？ 脚下什么也没有，只有凹凸不平的地面。 那是什么东西在响？ 752将手电筒举起来，慢慢向堂屋内走去。 黑暗中，异响不断，偶尔有物体崩裂而发出的嘎嘣声，力道之大，让人咂舌，再说呼吸间，也尽是一股浓郁的腥臭味。 752不用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循着声音将光打过去，只见得一人跪坐在地，背对着他，正埋头撕咬什么东西。 “归有术？” 他缓步向人靠近，试探性地呼喊那人的名字，只是那人仍埋头撕咬，全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堂屋不大，752几步就走到男人身边了，光一打上去，才看清归有术已吃得满脸血污，双眼猩红，再看地上的高磊，肚腹被捣烂，内里器官都被掏出来摆了一地，估计是不爱吃，归有术又一条一条地从上腹部扯肉下来吃。 高磊那没有脸皮包裹的头骨内，两颗眼球还平静地注视着前方。 “呕唔……” 752捂住嘴巴后退连连。 “这他妈的……” 没有丝毫犹豫，他转身就往卧房跑去，直到将房门牢牢锁住，他才稍微放下心来。 “妈哟，差点玩完，我就知道，怎么可能好到哪里去？差点儿被骗了，幸好幸好……” 他喃喃自语着钻回被窝，又忍不住抖擞几下，试图将刚才的画面抖出记忆。 “这狗崽子……” 胃部传来绞痛感，但752已经不敢再出去了。 睡吧睡吧……你一点都不饿……一点都不，饿…… 752不停催眠自己，好歹是再次昏睡过去，只是半梦半醒间听得有人不断敲门。 是谁啊？ 他问。 是我。 那人答。 752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面目狰狞，浑身腐烂的怪物欺身压来。 我要吃了你！！！！！！！！！ 发黄的尖牙上不断滴下涎液，打在752脸上，他惊恐地挥拳而出。 “救命！” 睁开双眼的那一瞬间，世界都在扭曲，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好端端的躺在床上，没有怪物，也没有口水，只有浑身的大汗淋漓。 “这，做的什么梦啊”，他转动眼球，看见从房顶的缝隙间透出的一线光亮，因着还未染上太阳的温热而呈出一种寂冷的灰白…… 正看得入神，一颗脑袋挤入视野之中，“对呀，做的什么梦呀～”，归有术语调轻快，面上也是神采奕奕。 “我操”，752翻身而起，猛跃下床，“你，你怎么进来的？” 他贴在墙上，用手指着归有术，“我不是锁门了吗？” “干什么指着人家，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归有术用手指去揩那并不存在的泪水，“怎么能把同床共枕之人锁在门外呢……” “你，你他妈的，”，752手指都哆嗦，“我都给你绑起来了，你还能去吃人，而且你那状态很明显神智不清了吧！鬼知道你会不会攻击我！” “什么神智不清呀～”归有术弓起腰慢慢朝男人爬去，“我只是太饿了，所以沉浸其中而已嘛～” 752看着男人一点点向自己靠近，只觉得毛骨悚然，贴着墙壁就奔逃而去。 奔到堂屋，气还没喘上两口，光是随便一瞥就让人傻眼。 干涸龟裂的血河在地上蜿蜒，流出令人作呕的图样。 752走到那血河的源头，看到高磊的尸体只剩下零散的骨架和整齐罗列在一旁的脏器。骨架完整，让人想到医学标本，只是骨头上还残留着未啃食干净的筋肉，宣告这骨架的未来是将继续被虫蚁蚊蝇叮咬啃啮。 752退到餐桌旁，一转头，沾满血迹的玻璃杯映入眼帘，杯沿上还粘着些许碎肉。 这人吃完了尸体还直接用杯子喝水！ 752气得头晕眼花，这傻逼，故意的？想恶心谁？要是他们都被恶心到了不做早饭怎么办？我他妈吃什么？！ 752把玻璃杯抓起来，洗了吗？洗洗还能用吧……哎呦我洗你妹。 他一把将大门拉开，手膀子抡圆了用力一扔，玻璃杯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而后消失不见。 这尸体怎么办？752回身，正对上几双朦胧的眼睛。 三个女生排排站，六只眼睛从752看到地上的高磊，再从高磊看回752. 752眼皮都不敢眨一下，只呆呆的站着，他想，这时候应该说点什么吧？说什么？可是……还是算了吧…… 于是他四肢僵直，同手同脚的离开。 男人离开后，刘璃率先反应过来，走到尸体旁查看，赵淼淼可是废了很大的劲才不让自己吐出来，所以坚决不靠近半步，何好只好自己过去。 两个女人蹲在地上，目不转睛地查看那些脏器。 “都干裂了……”刘璃死死捏住鼻子，说半句话都憋得面红耳赤，“昨晚果然没听错……” “幸好我们提前用尸体试验过了，”脏器腥臭味极强，何好把口鼻都捂住才好受许多，“那个人刚才扔了个什么出去？” “不知道，等会儿去找找呗。”刘璃受不了了，早早逃到一边去，“这玩意儿怎么整啊，恶心死了。” 何好也站起来，扫视一圈，在墙角看见两把铁铲，“估计没什么用，先弄出去埋了吧。” 两个人拿了铁铲来收拾，赵淼淼也要帮忙，结果被赶到厨房去做饭，她不敢一个人，只好去把李其炎摇醒。 赵淼淼站在离床很远的地方，怯生生的和床帐里的人说话。 李其炎在穿衣服，衣料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 幸好没有过去，原来男生们是要脱衣服睡觉的吗。赵淼淼有点不好意思，又悄悄的向门口挪两步。 等到李其炎下床，赵淼淼才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发问，“李其炎，张复他还好吗？”要不是走进这间卧房，赵淼淼都差点忘了还有张复这个人。 李其炎在整理衣领，听了赵淼淼的话，只默默地将纱帐拉开，示意她自己来看。 男人的一系列动作透露出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赵淼淼走到床边一看，床内侧的男人面色苍白如纸，额上细汗密密，绑在断臂上的布条已被洇成骇人的红。 第15章 第 15 章 “这，”，赵淼淼看出男人的不对劲，几下爬上床将手覆在男人额上，“他发烧了吧？” 李其炎开口，声音不咸不淡，“嗯，我昨晚用凉水给他降温，以为会好一点，结果好像没什么用。” “这，这怎么办啊，他不会死了吧。”，赵淼淼神情紧张，犹豫着要不要将男人断臂上的布条拆下来重新包扎。 “要是他能撑到求生结束，就死不了。” “为……”话还没说完，赵淼淼就想起来，要是求生成功，结算里会有医疗卡，到时候，就算是将死之人，也能再吊他个一年半载。 “可，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呢，感觉他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女孩神情担忧，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在心里默默为他祈祷。 “先出去吧，那东西该醒了。”李其炎抬脚向门口走去，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 赵淼淼听得李其炎脚步如飞，哪敢慢了半步，一翻身就跃下床，跟着男人出了卧房。 早饭做得很简单，用柴火慢慢熬的白粥，米是自家种的，富有胶质而弹软，口感极佳，再捞一点腌酸菜浇上辣椒油，香得人直咽口水。 752躲在灶房里连喝了两碗，第一碗吃得太急，舌尖都烫红一片，到第二碗时学乖了，要吹两口才吃一口，好不累人。 等乐乐端着碗进厨房时，一眼就看见752嘟着嘴吹气，双颊鼓起来，像那个什么鱼，什么鱼来着？ 女孩一边挠头一边朝男人走去，“哥哥～” 他卯足了劲儿装夹子，给752夹出一身鸡皮疙瘩。 “你又发什么疯”，吹够两口，752赶紧喝一口，然后口齿不清的骂人，“大招上的……别逼我，扇你啊” 女孩儿把碗捧到男人面前，“嘻嘻，吃我的呗，我的温度刚刚好。” 752神色怪异地打量着乐乐，“喂，干什么？吐口水啦？要报复我？” “哎呦怎么会呢，”乐乐的双眼中流露出些许委屈，“帅哥你也知道我不能吃这些东西嘛，我这不是为了不浪费粮食吗。” 她将碗放在灶台上，抬手就抱在男人腰上，一双杏眼含情脉脉地看着男人，“这可是要给你吃的东西，我怎么会吐口水在里面呢？” “哎呦我，滚开滚开，恶心死了，”752用手去扒拉小孩儿，奈何那孩子手上像长了吸盘一样，任凭男人如何拉扯，都没拽开半分，“我真服了，还不放手？！” “你吃了我就放手。” “不吃，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我可不想吃口水。” “那我就一直黏在你身上，你拍摄我就趴你背上，你上厕所我就骑你脖子上，你吃饭我就坐你腿上，你睡觉我就贴你胸口上，嘻嘻嘻嘻……” “你有毛病啊，”752真的烦了，想着干脆把人揍一顿算了，但是，打得过吗？对方可不是什么一般人，要说吃了他，那是分分钟的事儿，算了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点事儿算什么，要是真有口水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好好好，吃就吃，快点给我松手。”，752抓起碗，囫囵吞枣般吃下去，什么滋味也没尝出来，但温度确实是刚刚好，他揩一揩嘴角，打个震天的饱嗝。 乐乐嬉笑出声，“你好有男人味哦，连吃饭都这么有魄力……” 752不理她，继续端起自己的碗吃饭，他一吹气，乐乐就又想起那种鱼。 到底什么鱼来着…… 她一边想着一边从752身上下来，男人还在吹气，嘟起的双唇饱满而红润，那双唇时而隐在瓷碗之后，时而闯入观者眼帘，粉红的舌尖偶尔掠过唇面，留下莹润的水色。 小孩儿一心都扑在那景色上了，竟不自觉的跟着抿唇。 咔。 瓷碗磕在灶台上的声音将小孩的思绪拉回现实。 “还不出去？” 752看小孩一脸失神的模样，才故意放那么重，哪晓得这人还是傻愣愣的盯着自己，752不想管他了，自己抬了腿就出门。 走到外面，看得几人正将张复从卧房内扶到堂屋来。 “你能自己走吗？”刘璃双臂抱于胸前，皱着眉头发问。 “大概能吧……” 张复一说话，752才终于有一种“这人还活着”的感觉。 “你跟着我们去卫生站，那儿说不定可以帮你治疗一下。”刘璃一边说一边招呼人去把碗筷收回灶房。 赵淼淼伸头一看，灶房里的两人终于出来了，她这才火急火燎地抱起桌上的碗筷跑进灶房。 等到终于清洗完出来，外面的人也准备好了，于是一行人准备向卫生站进发。临行前，众人将想好的说辞告于乐乐，让她好好在家里守着，这才避免了与怪物同行的可能。 752扛着摄像机跟在队伍后面，看他们架着张复在青山薄雾间缓步前行，颇有种游山玩水的惬意。 等到行得路渐开阔，树稀草浅，白雾散尽时，一座糊了水泥，挂着牌匾的平房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老太婆竟然说的都是真的”，刘璃惊奇的瞪大双眼，“我以为这卫生站肯定早就荒废了。” “乡下老幼多，离城镇又远，这种卫生站一般都不会轻易关门的。” 说话间，李其炎一手环在张复腋下，一手抓住男人完好的的手臂，朝何好示意后，就独自一人搀扶着张复走进卫生站里。 余下一众人紧随其后。 “你好？有人吗？” 说是卫生站，却简陋得吓人，一进门就看见一张玻璃柜台，柜台后面的墙上立着的也是玻璃的储物柜，其旁侧又挖了一面门，挂上粗布帘子遮起来，再看其他地方，便是什么都没有了，连一个人都没有。 “有人吗？” 李其炎端着嗓子又问一遍。 这一遍问完，帘子后面伸出来一只手，将布帘挑开，而后，一颗斑秃的、横插几缕白发的头从布帘下钻出来。 “嚯！这么些人！”那棕黑的面门上，两颗眼珠放出耀眼的白光，“大早上就往这儿……嚯哟！” 棕黑面皮上的褶皱都伸展开了，跟着说话人的脚步上下摆动，沾满黄土的布鞋停在张复跟前，一张中年男人的脸也停在他面前。 “你这胳膊咋整的啊？”中年人说着话，手就抓到张复断臂上去了，他小心翼翼地将裹在断面处的纱布拆下来，在看清伤口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得去大医院啊，你来我这儿我也整不了啊，快快快！赶紧的去吧！”中年人一边摇头一边将张复等人往外推。 “大叔！大叔大叔，”刘璃见势不妙，抬了手就按在中年人小臂上，“大叔你也知道，这儿离医院远得很，你先帮他简单处理一下，我们等会儿就去医院了。” “是呀是呀！叔叔，”赵淼淼满脸都写着焦急，“您看他纱布上全是血，我们又没处理好，万一他在路上感染了怎么办呀。” “叔，你是医生，就算叔在上面给我淋点酒我都会好受许多……”张复明白来卫生站问话的重要性，如果被这人赶走了自己说不定真的会死，所以他强撑着一口气乞求中年人为他处理。 “这……”中年人无话可说了，转身往柜台走去，“那快过来吧，你这不搞快点处理可要出大事儿。” 眼看事儿要成了，刘璃赶紧作势，给何好使眼色，“所以说啊，你怎么能做那种事呢！” 何好心领神会，连忙接话，“就是啊，再怎么说也不能去挖别人的坟啊，这可是大不敬！” 张复也算个聪明人，马上就垂了头去落泪，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声，“我怎么知道居然真的有这种东西。” 中年人手上处理得认真，耳朵也听得专心，只是不免满腹疑问罢了，干什么挖别人坟？这种东西又是什么东西？正等着听他们继续说，忽觉有什么东西朝自己扑来。 “叔！你敢相信吗！这里有鬼！我们碰见鬼了！”张复用仅剩的一只手掌死死地抓在中年人领口处，再看脸上，是哭得鼻涕两行泪一片。 “啥子……你在讲啥哦……”看着张复脸上的惊恐，中年人莫名生出一点不安。 “大叔！我们没有骗你！那个东西被埋在粮柜底下，还把我们的一个同伴拖进去吸食他的血肉，”讲到此处，刘璃将两掌覆在面上，抽噎起来，“我们的同伴……都被他吸成干尸了……” “太可怕了……”何好带头哭起来，余下一众人也配合地垂头拭泪。 “为了搞清楚那东西究竟怎么回事，我去刨了他的坟，结果，结果……”，张复的嗓音沙哑无力，整个人也是摇摇欲坠。 “不可能哦？咋个可能喃？”中年人眼神开始迷离，仿佛陷入回忆之中。 众人捕捉到这一变化，皆有一种真相即将到来的感觉。 “大叔！你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吗！我们完全拿他没办法！再不搞清楚怎么回事，说不定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刘璃面上浮现出崩溃之前的癫狂。 “你说那东西被埋在粮柜底下，是骨头吗？还会吸食活人嘞血肉？”中年人跌坐在柜台后的木椅上，双眼无神的喃喃自语，“居然是真嘞……” “大叔？大叔？！”，刘璃不想听废话，急急冲上去招魂。 “噢？噢哦！”，中年人被叫回魂了，将脸扯过去面对众人，“你们啊……是让有心人给害了！” “什么意思？”何好上前一步，想听得更仔细些。 “我们村子以前是有这么个说法啦，晓得是从哪里传出来的邪术，说要是想复活什么尸骨不全的人，就先得备上一台香炉，将这尸骨不全之人烧作灰，再将香灰与骨灰合置于一坛内，然后用另一人尸骨作媒，再以自身血肉作引，三者合一便汇成第一层尸魂，而后再吃一人形成体外血肉。至此邪术便成，死人也活……” 原来如此。 刘璃忍不住要笑出来，余下几人也是眼冒金光。 “多谢大叔！您简直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刘璃眼中满是感激之色，同时又带上些许崇拜。 中年人被她看得不好意思，都晓不得该作何动作，只好尴尬的挠挠眉毛，“你们可得小心点儿，当年光传出这么个邪术，也没人说该咋个破解，所以不晓得该咋个整那玩意儿嘞。” 话至此时，中年人终于将张复的断臂处理好，他不轻不重地拍拍年轻人的肩膀，“小伙子，搞快去医院吧。” “好好好，谢谢叔，我们马上就去，马上去。”张复边走边向中年人致意，“辛苦叔了。” “谢谢叔叔……” “受您照顾了……” “大叔再见……” “……” 第16章 第 16 章 一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向中年人道谢，并慢慢退出卫生站，这时，他们才注意到原来身边还跟着个摄影师。但中年人只顾着和他们来回，连一眼都不甩给摄影师。 等到走出卫生站的视野范围，一行人才安静下来，只是每个人周身都散发出不同程度的兴奋。 752也兴奋，他好久没看过这么精彩的戏了，简直让人目不转睛，这群人，真是，不可小觑啊，居然这么轻松就找到这个线索了。 他将镜头一一扫过众人，在轮到赵淼淼时，恰好捕捉到女孩偷瞄他的一幕。 干什么？有什么东西吗？他环视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 再抬头，就是赵淼淼趴在何好肩膀上说悄悄话的画面了。 752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心中不免生出点烦躁。 再看那边，何好正耐心地给女孩解释，为什么那中年人对举着摄像机的男人视若无睹。 “因为他们都是npc，都为这个求生服务，所以不会互相关注对方的存在。” “是这样吗……”，赵淼淼若有所思的点头，“真逼真啊，完全像活人一样……” “这或许就是这求生的特别之处吧，”何好长叹一口气，“好了，我们快走吧。” “嗯嗯！诶！等等，我们刚才没给钱吧……” “没事，他也没向我们问，应该没问题……” “还可以这样啊……”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往前走去，橙黄的阳光透过枝叶孔缝点在头上、脸上、肩上，跟着行人一起跳跃浮动。 752慢慢跟在身后，细细听她们言语，竟生出一种为刚才的烦躁而愧疚的心情。 脚下的小路无限延伸，拨开一丛又一丛苍翠，枝木在后退，人皆向前行。青瓦做顶的房屋从远处冒尖，并逐渐拔高，一行人终于走回起点。 乐乐坐在门槛上，两条小腿不停摇动，看到慢慢向自己走来的大人们，也不起身迎接，只干坐在门槛上，哼唱小调。 这家伙怎么回事？连戏都不会演了？ 752悄悄调整站位，以达到最好的取景效果。 “乐乐，怎么坐在这儿呀”，刘璃感觉到了一丝反常，于是主动挑起话题，“快进去吧。” “是呀，乐乐，时间不早了，中午你想吃什么呢？”何好走到刘璃旁边去，和她一起面对小孩儿。 “呼哈～”，小孩不再哼唱，而是打一个长长的哈欠，她深深地看两人一眼，随后沉默的起身向屋内走去。 “怎么回事？”，小孩的行为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李其炎企图从其他人的口中听到些可能。 “不知道咯”，刘璃狠狠咬一下唇肉，“大家小心点儿吧，事出反常必有妖。” 赵淼淼是怕了，急着贴到何好身上去，而张复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心头攀上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等到众人进房，早已不见小孩儿的身影。 “先去看看香炉吧。”刘璃发话，一众人走到电视机旁的供台边，其上三个香炉端端正正的摆着，那几支长短不一的红香仍静静地伫立在其中。 几人小心翼翼地将三只香炉从供台上取下来。 “那个叔叔说骨灰和香灰放在一起，那我们怎么区分它们啊？”赵淼淼看着眼前三个同样装满灰色粉状物的香炉，不免有些发愁。 “骨头的质感更粗糙，像沙子一样，而香灰则更细腻些。”李其炎一字一句，娓娓道来。 “帮了大忙了，”刘璃长舒一口气，给男人一个赞赏性的微笑“那大家仔细看看吧，确定一下哪个装着骨灰。” “合着这家伙一直在耍我们，她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奶奶在哪里！”张复想了一路，再结合之前刘璃讲的内容一分析，颇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忍不住就抱怨起来。 “得了得了，管他怎么回事儿，我们找到她要找的不就好了吗？”刘璃只想着赶快把骨灰找出来结束求生，其余的一句废话都不想听，于是她催促着，“快点儿快点儿。” 在两人说话间，何好，赵淼淼已经差不多要刨完一个小香炉了，两人紧皱的眉头也向众人传递出一个信息：这里面没有骨灰。 “不会混在一起了吧？”看见两人眼中的忧忡，张复不禁紧张起来，忙挤到两人身边，“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 属于小孩的，清脆稚嫩的嗓音从众人头顶传来。 什么？谁在说话？乐乐？她怎么会在我们头顶上？怎么回事？要怎么回答？ 众人如临大敌，头顶似有千斤重，压得人不敢动作。 “嘻嘻……哈哈哈……有人在发抖！” 刺耳的笑声自头顶扩散，如网罩一般裹住他们。 一众人面面相觑，大眼对小眼，不敢有半分动作，谁知道贸然抬头会看到什么，遭遇什么。 752看他们这怂样，只觉得好笑，不就是孩子的头怪物的身体吗，有什么好怕的？他一边在心里嘲笑，一边移动站位，5人1怪被完完整整的拍进镜头中。 完美啊，这下都拍得差不多了，就差临门一脚了。 “你们耳朵聋啦？嗓子哑巴啦？还是颈椎断了？”，小孩的声音中出现明显的烦躁。 还是没人回答，张复抖如筛糠，铁了心不回话。于是一颗脑袋慢慢垂到他眼前来，脑袋下面连着的，是黑乎乎的、满布蛆虫、恶臭不断的软体，张复被熏得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那脑袋是小女孩乐乐的脑袋，她转动头部，将在场的每个人一一看过，而后，她的目光停留在香炉上，“哦！我知道了，你们找到奶奶了……” “是吧！” 乐乐的脑袋突然开始融化，并伴随着脑内不断翻卷而出的黑液蓬发胀大。 “嗬！” 近在眼前的怪物突然变化，张复被吓了一跳，竟直接跌在地上。 那怪物哪肯放过他，以迅雷之势冲到张复面前，“我问你，是吗？” 这东西没有下唇，一说话涎液便止不住的往下流淌，滴得张复身上潮湿一片，他是这样以为，但众人闻到一股腥臊味，不用看便也晓得是怎么回事了。 那怪物倒很新奇似的，“哈哈！你尿裤子啦！” 这一刻，张复只觉惊惧、恐慌、羞愤要将他缠绞致死，于是他哆哆嗦嗦的回话，试图挽回点什么。 “乐，乐乐，你，不要着急，我们找到了，就告诉你……” 张复一说完，几个人松一口气，幸好，幸好，这个回答还算可以…… “哦？”怪物笑起来，露出参差不齐的尖牙，“我要你，现在，告诉我。” 现在？ 张复斜眼去看不远处的香炉，脑子里炸雷般闪过无数个想法。 有一个小的好像没有，那就只剩两个了，可是，就算只有两个，自己也有50%的可能会死，是大的还是小的？一个人的骨灰有多少？这么小的香炉能装的下吗？真的在…… “好慢。” 什…… “嘻嘻，既然不想选那就……” 未待张复回神，众人感觉身上密密麻麻的生出什么东西来，并不断扭动着，使身上的衣物都鼓动起来，而后便是噬骨的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 “额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啊！” “呜呜呜呜……” “快选！” “张复！” “选大的！” 情急之下，张复慌乱开口，“我选大的！” 大的，大的，只有大的才装得下吧，拜托，拜托，不要错…… 他着急得紧，想着去看那怪物是何态度。 怪物背光而立，张复无论如何都看不清它的面容。身上噬骨的疼痛丝毫不减，正待崩溃之际，怪物不紧不慢的开口。 “嘻嘻嘻，恭喜恭喜……” “对，对了？”，张复欣喜若狂，眼底的喜悦灼热而癫狂。 “恭喜你选错啦！”，那怪物兴奋地舔舔尖齿，“放心，我会温柔一点的。” 被咬满窟窿，满是蛆虫的长臂飞也似的抓来，张复没反应过来，仍呆坐在原地。 “张复！” 李其炎急抓住张复的后领将他甩到一旁去，堪堪躲过那怪物的一爪。 “咦？” “快跑！” 有人大吼一声，大家都作鸟兽散去。 “跑什么？你们不选了吗？”怪物搞不懂这群人的想法，只一挥手，门外便有藤萝状的黑雾不断升起，缠绞在一起织成一张黑网将整座房子包覆起来。 “操！”刘璃差点儿被卷进那黑雾中，忍不住爆了粗口。 “呜呜呜……”，赵淼淼看着围在外面的黑幕，整个人陷入绝望之中，“怎，怎么办啊……” 张复怕得紧，还幻想着一鼓作气冲出这黑雾，只是手刚伸过去便觉灼痛难忍，再抽回来一看，指尖的皮肉已被溶蚀殆尽，剩下灰白的指骨在空气中颤抖。 “要去哪儿呢？” 身后压来一股恶臭，张复忙折身躲避。 利爪再次扑了个空，怪物实在有些不耐了，他冷冷看着远处的张复，“你就老老实实去死，不行吗？” 说话间，怪物已闪至男人身前。 完了！ 张复实在躲不过了，绝望如洪水般泛滥，铺天盖地拍来。 利爪就要刺进眼中，张复眼前闪过走马灯，他不甘，他悲愤，他想活下去，他瞥到有人向自己奔来，他拼命地伸手去抓那人，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强壮过，只轻轻一扯，那人就挡到自己面前来。 皮肉被刺破的声音。 惊叫嚎哭的声音。 愤怒咒骂的声音。 疑惑不解的声音。 张复听着这些声音，只觉浑身热血沸腾，他不去看滑落在地的人影，而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自己活下…… 嗤。 有什么抓进胸口里，紧紧的捏住自己的心脏，而后，心脏被大力扯出，飞溅的血液在空中划出刺目的鲜红轨迹。 他倒下去，看见一颗破碎的头颅，短发凌乱的散开，遮住女人那温润有力的双眸。 原来是何好啊。 唉…… 地上两个人，静静地躺着，不再听见一切喧嚣。 赵淼淼跪在地上，无助地抱着了无声息的女人。 她想叫何好的名字，只要喊她，她都会回答的，何好，何好。 喉管里好像包着什么东西，挤得她不能上气，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赵淼淼狠力地捶打自己的胸口，捶得整个人都震颤，捶得房子里只余拳声，捶得所有人都沉默。 刘璃和李其炎都落下泪来，他们围到何好身边，轻轻拨开她的碎发，将她脸上的血迹一一擦去，泪水滴在她脸上，淅淅沥沥，像是她在哭泣。 怪物冷漠的站着，冷漠的看着，冷漠的等待着。 分明是白昼，瓦屋内却出奇的昏暗，每个人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游走不得，使人有种寒风侵肌之感。 叩叩叩。 硬物敲击木桌之声终于为屋内带来一丝生气。 “继续。” 怪物语调低沉，毫无起伏。 第17章 第 17 章 闻言，三个人俱是浑身一震，既然已经排除了两个了，那剩下的应该就是装有骨灰的香炉了啊？为什么还要选？不是应该自动结束，跳切背景了吗？ 刘璃抬头去看香炉，已经看过一个小的，没有，剩下的两个香炉里，大的不是，但另一个小的也没有自动归为答案，为什么？难道三个都不是吗？ 不！等一下！不对！ 刘璃陷入头脑风暴中，而李其炎仿佛也意识到什么。 那怪物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只选一个！，是他们排除了一个香炉之后，先入为主地认为只能选一个出来！如果骨灰装在两个香炉里呢？ 刘璃猛看向李其炎，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 是对的吧？是两个吧？不能再出错了。 她偏转头去看那几个香炉，直到这时，她才看出些许端倪来，最开始被排除的那个香炉炉体灰蒙蒙的，像是经久未使用而覆盖了一层灰尘，而旁边那两只炉体则显得更有光亮感。 唉，她垂下头去，长长的地叹一口气，如果早点发现的话，是不是…… 这样想过之后，她抬起头来，打算开口，这时，肩膀处盖上一张手掌。 李其炎笑得温柔，他唇角弯成一线波纹，轻轻开口道，“我来吧。” 骨灰装在一大一小两个香炉里。 怪物听得这个答案之后，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他们一眼，随后便噼里啪啦卸掉一身腐肉，化作一张白纱向他们扑掩而来。 众人被带入背景故事中，首次了解到那些未掌握到的细节与线索。 白纱覆在人面上，使人眼前的场景都呈出一种柔和的朦胧。 他们看到乐乐会经常被关进粮柜里，只因为在饭桌上没有等爷爷先动筷，或者下桌时没有向长者致词，她在粮柜里待得浑身冒汗像要融化一般，等到脑袋开始发晕，心脏不停狂跳时，奶奶才满脸泪痕，颤颤巍巍地将柜门打开。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多久？或许很久，也会许转瞬，爷爷死了，子女们回来为他风光大葬，在收拾死者遗物时，乐乐翻到了好多药片，她看不懂，拿去问奶奶，奶奶说这是对身体有好处的东西。她半信半疑，奶奶对她那么好，好东西怎么会不给自己吃呢？ 当天晚上，奶奶和子女们大吵一架，乐乐躲在房门后，哭着，疑惑着，子女们怎么会这样咒骂自己的母亲呢？她听到堂屋里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急匆匆的跑出去，还没跨过门槛，大伯冲过来，他捂住女孩的眼睛将她往房间里拖，乐乐又哭又叫，挣扎着撕咬着，她看见了，看见奶奶倒在地上，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去？她拼命的挣扎，咬破了男人的手臂，男人咒骂着将她塞进粮柜中，惊恐，愤怒，哀怨山一样压向她。 她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呆了多久，她从卫生站里醒来，得知自己的奶奶跌死了，尸体送到殡仪馆，要被火化，卫生站里的大爷大娘面目狰狞地喷出不孝子、财迷心窍、不做人等词语，什么人会因为一点丧葬费就把自己的老娘烧了？不是人，这一家子都不是人。乐乐像疯子一样在卫生站里哀嚎怪叫，她发疯似的狂奔，奔到精疲力竭、白沫横流。 从殡仪馆抱回来的骨灰坛好小一个，小到让人不敢相信里面装的是人，她抱着骨灰坛枯坐了三天，大人们要带她走，她就抓了刀要杀掉每一个向她靠近的人，大人们不敢再理会她了，纷纷四散而去。 乡间的夜晚微风习习，虫鸣阵阵。那些回来的人又离去，离去的人却不回来。乐乐趁着夜色爬上山，刨了爷爷的坟，尸体还未完全腐烂，她便用刀将腐肉细细剔去。她回忆着曾经流传在这乡镇里的传言，趁着夜色清明，将一切都置办完好，随后躺进那漆黑的粮柜中，身体渐渐有变化，在黑暗中，她扬起嘴角。 真温暖啊。 故事结束，存活的求生者被自动传送出求生点，空荡荡的瓦屋内只余下两个男人与两具尸体。 好安静。像一个人都没有似的。 752把摄像机放在桌子上，他悄悄去瞟早就变回原样的归有术。男人面无表情的站着，双眼直直地盯着地上的尸体，一丝生气也无。 “你，没问题吧？”归有术的状态很不平常，752急需确定他的情况。 “好可惜……” 归有术的声音比落叶还轻，还没传进人耳朵里就兀自散了，752搞不懂，只好开口问他。 “什么？” “她好像很伤心。” “谁？” “赵淼淼。” 752沉默了，归有术也不再说话。 “你很在意这个？” 752再度开口，他不知道归有术怎么了，是在难过吗？愧疚？还是怎么了？不然为什么这样？ 在疑惑之际，归有术向他看来，微蹙的眉头带出点难以察觉的哀戚，他抿一抿双唇，似乎想对752笑一笑。 “是我的错觉吗？她们对彼此来说似乎很重要？” 长久的沉默。 可怕的沉默。 他是在难过吧？为杀死何好？可是，是张复把何好扯过来的，张复才是害死何好的人吧？等一下，如果张复没有被逼入绝境的话，他会这样做吗？但他之前为了逃命不也推了自己吗？归有术只是在完成自己的工作而已吧？是这样吧？但是……算了算了不想了！ 他猛甩脑袋，而后装作一脸轻松地开导闷闷不乐的男人，“蠢蛋，想那么多干什么？工作时要像狼一样狠戾，下班了就要像狗一样傻笑着吃喝拉撒啊！” 归有术看着他，有点不可置信的笑出声来。 “怎么能这样说狗狗呢，他们一点都不傻。” “傻逼！这是比喻啊！比喻！老子在安慰你你听不出来吗？” “咦？” 这时的归有术倒笑出点傻样了。 “你在安慰我吗？谢谢你呢，”他扭扭捏捏地朝752靠过去，“人家心里是好受多了啦，可是身体还难受得很呢，你可以抱抱我吗～” 归有术贴到752身侧，一双黑眸眨得勤快，浓密得像蒲扇一样的睫毛一刻不停的扑簌着，好悬没给752扇感冒。 “有毛病？你恶心谁呢？再敢眨巴老子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哎呀！我有病！我有病！我眼睛好痛啊！痛死了！帅哥给我吹吹呗～” 752要走，归有术扯着他不让人走，正在拉扯之间，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 “才过几天啊？就打上情？骂上俏了？” 752听这声音就来气，还没看清人影脏话就先出口了，“你大爷的106，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嗤。” 106跨过门槛迈进屋内，鄙夷的看752一眼后慢悠悠坐在藤椅上。 “公司明文规定员工间不得因个人恩怨、工作矛盾等原因发生争执和打架斗殴。你要来试试吗？” 这死人，真没种。752站着，居高临下的睨他。 正想着怎么刺他呢，外面又进来两人，皆是白衣打扮，其中矮的一个指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向归有术问话。 “你吃不吃？” “……，不吃。” 归有术回答得没那么干脆，但也足以让在场的人感到惊讶。 “怎么？要当和尚了？我们这儿可没有寺庙给你修行。” 106新奇得很，说话时还不停揉眼睛，期望着下一次睁眼归有术就会老老实实的说自己要吃。 很可惜，归有术不仅不吃，连他的话也不接，106不满的啧声，随后朝752挥手，“那个，把你拍的东西拿来我看看。” 752一听，眼睛就亮了，“你是大爷？还得我递到你手上？自己滚过去拿！” 喔唷？反了反了，要造反了。 106冷笑一下，起身走到饭桌旁，摄像机端端正正摆在上面，他抱起来检查里面的视频。关键线索，人物，场景都够了。行呗，那也没办法了。 “果然菜鸟还得要人带啊～”，说这话时，106的眼尾吊起来，斜眼去看752，“还不好好谢谢你的搭档？” “你现在放屁也是花样繁多了呵，”752眼珠都顶到眼皮上，他恶狠狠的盯着男人，“要不要我把我的医疗卡给你用？” 106轻笑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张工作牌，随手丢给752，“不好意思，我看不上。”说完这句，他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切，有本事别走啊，看我骂不死你。 扯皮让别人占了末句，实在是有种战败的感觉，752后槽牙磨得咯吱响，听到哪里也有类似的声音，转头一看，好家伙，两个白衣人已将张复的尸体吃得残缺不全了。 再看另一边，归有术正蹲在地上观察何好的尸体。 “喂！”752走过去，在归有术旁边蹲下来，“你干什么？你不是说不吃吗？” 归有术有些无奈的笑笑，“我不吃，我只是看看。”在看到752手里的工作牌后，他的笑柔和起来，“你拿到工作牌啦。” “是咯，这玩意儿怎么用的？” “就像饭卡一样啦，只不过除了吃饭，还包括医疗、住宿、设备识别。以后的结算就在工作牌内自动进行了。” “哦哟，挺方便的嘛。” 752翻来覆去的摆弄那卡牌，嘴角渐渐攀起一抹笑意。 归有术伸手去碰那卡牌，手指不小心点在752掌中，他干脆将手盖在男人掌上，而后，压低了声音蛊惑着，“这个不好带，我给你带呗。” “不用不用。”752正专心研究着上面的别针，归有术手一盖上来他就麻利地拍到一边去。 “好吧。” 归有术声音都蔫儿下去，他转过去，用手将自己的双唇捏在一起，唇肉的触感弹弹软软的，他就捏着自己的嘴唇玩，还不忘悄悄去偷看752别得怎么样了。 针扣是塑料的，缝隙极窄，752别了好几次都没别进去，眼看那边的两个人都吃得差不多要起身准备恢复场景了，这边都还没别进去。 “喂，”高个子的白衣人走过来，“你们该走了，这个场景要关闭了。” “好好好，就走就走。” 752站起来，脑袋还垂着，一双眼睛黏在胸口处，手指抵住卡针用力按着。 “好了好了，我来帮你吧。”归有术实在等不住了，不等752开口，就伸手过去，752只好将自己的手放下来。 两人都垂着头，752感觉帽檐边压上来什么东西，他抬眼瞅一瞅，看见归有术的发丝从帽檐边垂下来。 像门帘一样，不对，像皇帝戴的那什么前面的垂珠。唉，那可比这值钱多了，752一边想一边抬手去挑拨那些发丝玩。 “你在干什么。” 归有术的脸，挂着温柔笑容的脸，不知何时已经抬起，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人看，一双剑眉下眼波流转，荡得是波光潋滟。 “嗯？呃，那个，”752手痒被抓个正着，又被这样盯着，眼神都躲闪起来，“你，你的头发很软嘛。” 第18章 第 18 章 “哦～头发吗～”，归有术一笑，那荡漾的波光底下便岔出层层暗流，旋转着引人深入，“我身上还有更软的，你要摸摸吗。” 752本来还觉得不自在，听到这话，差点没背过气去，他眯着眼去看归有术，“行啊，我倒要看看一个大男人能有多软。” “真的吗？！你要摸？！”归有术几乎要跳起来，他迫不及待地抓住752的手往自己身上按，“我跟你讲……啊啊啊啊！！！” 752的手抓在归有术身上，使了全力去揪他腹部的肉，“也不怎么软嘛，可能太累了？我帮你按摩按摩？放松放松？” “不不不！不用啦”，归有术疼得很，忍不住往后弓腰，他的头抵在752肩膀上，求饶似的在男人耳边低语，“我错了我错了，好痛啊，别这么用力嘛……” 脖颈处温热而湿润的气息源源不断地涌来，带着急切一颤一颤地拍打他，752缩缩脖子，一把将归有术推开，“恶心死了，你他妈口水喷老子脖子上了！” “我没有……”归有术眼底浮出一丝诧异，他伸手去摸752的颈侧，“没有嘛……” “哎哟我，还敢上手？”752钳住归有术的手指就往下掰，弄得对方又是一顿吱哇乱叫。 “喂！你们要闹到什么时候？”高个子白衣人明显不耐烦了，一张脸上五官都挤做一团，“快点出去！” “不，不好意思。”752回身对高个子致歉后又飞快的转头，“喂！归有术，怎么出去啊！” “你不知道？” “我知道个毛！之前一次没成功过，都是等场景结束把我弹出来……” “那你牵着我的手就可以了。” “等一下，为……” 752还要发问，但一看到那高个子的表情后就闭嘴了，先出去再说吧。 他伸手攥住男人的手腕，掌心下的皮肉触感确实不同于自己的皮肤，有种柔软细腻的感觉？ 我呸，这是心理暗示吧，我在自我催眠？ 752的鸡皮疙瘩起一层消一层，反反复复，在他皮肤上进行游泳竞赛。他抬手想甩自己两耳光，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出了场景，现在两人正位于一片由钢筋水泥筑成的楼宇群林之中。 “你给我干哪儿来了？”752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我也不住这儿啊。” “你成了正式员工当然就不用住原来的地方啦。”归有术用手指点一点752胸口的工作牌，“欢迎入住员工宿舍。” 穿过空荡的街道，752被带进宿舍楼，大厅内空无一人，寂静得异常。 “为什么没人啊？” “嗯……可能在休息？或者还没结束工作？毕竟每场求生结束的时间都不同嘛” “这才更奇怪吧，再怎么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吧……” 752揉搓着下巴肉四处打量。 “别管了别管了，我们先上去吧。” 归有术笑嘻嘻的，两手搭在752肩膀上就推着人往前走。 “你还没吃午饭呢，肯定很饿吧，我们上去洗个澡，吃顿饭，再好好睡一觉，岂不乐哉。” 他贴到752耳侧去，“这可是难得的下班时间呢。” 752的下巴肉被揉得发红，渐渐从皮肉底下透上一股热气来，他拿开手，伸一个懒腰，顺便把归有术捏在自己肩膀上的双手挣开。 “呼～这狗公司，我们能休息多久？” “基础时间为24小时，24小时之后会更新工作内容，再根据工作内容上的时间到场就可以咯。” “哦，所以保底时间是一天，之后有拍摄我就去，没拍摄就一直休息？” “宾果！真是个聪明的帅哥呢。” 归有术朝752挤眉弄眼，脸上的五官乱七八糟搅着。 看着这脸，752忍俊不禁，倒惹得自己表情也奇怪起来。 “你……” 归有术有点发愣，他看见752在笑，男人嘴角微卷起，低垂的双眸上覆着一层浓密的睫毛，掩住他眼中的情绪。 归有术还想看更多，想看他笑起来时饱满的卧蚕，看他眼中莹润的水光…… “喂，你发什么呆，快点过来，我不知道这个怎么用啊。” 待到归有术回神时，752早就走开了，正一脸疑惑的查看他面前的操作台。 “按一下这个，然后把工作牌对准扫描。” 归有术走到他身边去，一步一步地教他完成操作，转瞬间，两人出现在一个房间内。房间布置简单，标准的单人间。 “我去，直接被传送进房间了？这么高科技？” 752双手抱头，不可置信地东瞧西看。 “还有更厉害的呢，”归有术把上蹿下跳的男人按住，拉着人走到房门口去看那上面的显示屏，“把工作牌对准摄像头，识别后，在显示屏上写下任何你需要的东西，几分钟后就会‘大变活人’呢！不对，应该是‘活物’，也不对吧，‘货物’？……” 等到752都写好所需物品了，归有术还在那儿纠结到底该大变什么。 “停停停，别念了，你要什么？快点过来写。” “什么？什么意思？你要给我用你的结算？就只有5次兑换机会哦？你真的要给我吗？” “你不要？” “要要要！我要！” 归有术没有丝毫犹豫，飞快地在显示屏上写下他想要的东西。 这死小子，一点不客气嘛。752听到哪里有‘叮’的声音，一边想着一边折身寻找音源，然后一眼就看见凭空出现在餐桌上的盒饭以及医疗包。 饿死啦！ 他几步奔到餐桌旁，掀开盒饭盖子便是大快朵颐。正吃得尽兴呢，归有术扭扭捏捏的走到餐桌旁来，将桌上的什么东西揣进兜里。 “那个，小2哥，我今天可以在你这儿休息么？” “为什么？” “你才来嘛，应该会有很多需要熟悉的东西，而且你孤身一人呆在这里，我实在有些担心你呢。” “我一个大男人你有什么好担心的？”，752把最后一口饭菜刨进嘴里，带着些赶客的意味敲敲桌子，“这儿就这么大张床，睡不了两个人，你还是回你那吧。” “哥你怎么能这么无情呢，人家可是真心为你着想呢～” 归有术又要假哭，752烦他这样子，抓了空饭盒就作势要砸他，“再给我装？” “我错了，我不装了”，归有术蹦到几米开外去，可怜兮兮地打开房门，“我走了，你不用想我，但是我会想你的……” 门被关上，归有术的声音渐弱，最终消失。 752把饭盒扔进垃圾桶里，后背打一个寒战，他抖擞两下后走到卫生间洗手，手臂上鸡皮疙瘩密密麻麻的冒起来，再躺到床上，脑海里就浮现出归有术临走前垂泪的表情。 “妈嘞！大男人装什么可怜！恶心死了！！！” 752泄愤一般的捶打床垫，捶得脑子里都是邦邦邦的响声，直到力竭后他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752一觉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睁眼，看到时间才凌晨5点多，倒头便又睡去。 “喂……” “快点过来……” “这里……” “唔……” 再睁眼时，看到一片无际的草原，暗绿色的草叶无序的摇着，凌乱的戳在腿肉上，四面八方都传来人声，752盲目的寻找那些声音来源，忽觉腿上阵痛不断，低头一看，双腿不知为何正汩汩流血。 好痛。 他俯身，用手掌去堵那些血口子，一张脸遽然自草叶下冲出，血红的长舌绞绳一般缠过来…… “卧槽！ ！ ！” 在粘糊糊的舌体贴上皮肉的那一瞬，752惊醒过来，慌忙查看双腿，毫无异样。 哎哟我，这做的都是什么梦啊。 翻身起床，一看时间，12:31！ 752手忙脚乱的穿衣服，昨天是几点结束的来着？怎么查看拍摄任务啊？哎哟，怎么进场景我也没问，服了，你这蠢猪，早知道昨天就让他留下来啊！ 752飞快跑到门口的显示屏处，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扫描了工作牌后，屏幕上弹出一则通知： 请于今日13时12分前往37号场景点进行拍摄任务，请务必提前10分钟到达。 请切实遵守我司规章制度，拍摄期间不得攻击求生者与工作人员，可携带低于2千克重量的物品进入，摄影器材会在开始前2分钟出现，以下为拍摄要求…… 看完前几行，752倒吸一口凉气，叉掉页面就开始兑换结算。 才把午饭点好，房内忽传来语音。 “小2哥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开开……” 喀！ 门被打开，归有术陶醉于演唱的模样出现在752面前，他闭着眼睛将脑袋凑到752面前去，直到唱完那一句我要进来，他才满意的睁开眼，含情脉脉的瞧着男人。 “怎么样？我曼妙的歌喉有资格俘获你的芳心吗？” 邦！ 拳头敲在脑袋上的闷声，归有术抱头哀嚎，脸上满是痛苦。 “为什么打我……好痛……” 752活动手掌，将指节按得咔嚓作响，“从今天开始，你只许叫我752，再让我听到那些恶心的称呼，我就把你脑袋捶成浆糊……” 归有术才听了一点，双手就捂到嘴上去，一脸哀戚的小声控诉，“我不要……我们可是搭档诶……” “我管你要 不要。” 752撂下这句话就转身回到餐桌旁吃饭，归有术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进入房内，他也收到任务通知，现在两人是搭档，得一起出任务。 两个男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一人只顾着埋头干饭，另一人则盯着眼前光景神游天外。 752才睡醒，没戴帽子，头发乱糟糟的盘在脑袋上，匆忙套上的T恤连衣标都在外面。 归有术轻轻一笑，要不要告诉他衣服穿反了呢？算了，他自己发现时的反应肯定更可爱吧？头发也好可爱……吃饭真大口啊，脸鼓鼓的…… 哎呀，得想个法子骗他和我一起住啊…… 归有术一边盘算着，一边看752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屋里乱转，前一秒还在吃饭，下一秒就端着饭碗冲进卫生间里，然后又抓了牙刷出来，一问饭盒去哪儿了，又猛然惊醒似的冲进卫生间将饭盒端出来。 都吃光了嘛，归有术看他将饭盒丢进垃圾桶里，心中越发觉得此人可爱。 752毛毛糙糙地忙碌一通，总算是在任务开始前10分钟和归有术一起到达场景点。 这是一座早已荒废的校园，建筑物作圈状将这一方天地围住，阴影自上而下拍在地上，使地面呈出暗灰色，除此之外，脚下还散落着从建筑物上剥落的白色墙皮和生锈的建筑器材。 752粗看一圈，一个人也没有，可他分明听到时断时续的人声，抬头去看那些教学楼，人声源头猛地冲进他眼里。 第19章 第 19 章 斜前方的教室二楼。 四颗脑袋齐齐整整的摆在围栏上，干枯的长发随风舞动，遮住脑袋的真正面容。 752看不清她们的庐山真面目，但他肯定，这四颗脑袋正在盯着他狞笑。他听到空气中细碎的低笑声。 “喂，她们是演员吗？”752低声询问归有术。 “是。”归有术也看到那些脑袋了，他将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们。 “她们是主演还是你是啊？” “她们。” “为什么？那你是什么角色？” “上场乐乐的原演员把我投诉啦！”归有术说着，烦躁的搔搔头发，“她说我演得一塌糊涂，破坏她的角色，我演得明明那么好！你说是不是！” “说重点！” “106要我跑龙套！”归有术没听到想听的，马上嚎起来，“他要我看规则处理求生者就可以了，呜呜呜呜这不是把我当工具人吗……” “行了行了，别叫唤了。”752捂着耳朵跳到一边去，心中愤愤不平，这家伙，身在福中还不知福，自己想当工具人都没那途径。 他绕着教学楼走，垂头看地上的沙尘，归有术就跟屁虫一样追在后面，752一点不管他，他抬手看表，这还是用最后一个结算兑换的，说实话有点心疼，但好在能派得上用场。 显示屏内数字跳到13:10分，752胸膛鼓胀起来，怦怦的砸出声响，他伸出双手，一台摄像机凭空出现在双手之上。 机子一出现，752就稳稳抓住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机子砸地上。 归有术站在后面探头探脑，“咦？诶诶！你，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会的？谁告诉你的？” “闭嘴闭嘴，”752抓紧时间开机，动作时还不忘骂人，“你是不看通知还是不识字？上面不是有写吗？” 听人这么一说，归有术才如梦初醒般，他讪笑着挠头，“嗷嗷嗷，这样啊，哈哈哈我……” 话音未落，此方天地突然嘈杂起来，四处皆是人声鼎沸，原本破败落寞的校园摇身一变，竟是焕然一新，人满为患。 两人举目四望，看得四处都是学生。 “这，这些都是演员？” “嘻嘻嘻，是咯”，归有术笑得兴奋，又略显焦急的在人群中寻找什么，“那些人呢？” 752知道他在找什么，求生开始了，求生者们也该入场了。 在临近校门口的地方，他看到一群人围在那里，他们周身散发出与演员们格格不入的气场，就是他们了。 752确定目标，扛好摄像机就头也不回的朝门口跑去。人在前面跑着，归有术鬼哭狼号的声音就在后面追。 这神经病，又发什么疯呢。 等到听不见号叫声时，752也在一众求生者身边站定了。 这群人正准备做自我介绍，看见扛着摄像机的男人走过来，也只粗略的看一眼此人胸前工牌上的工号就继续说话了。 752静静接受每一个人的目光，有些人只淡淡瞥一眼，有些人则是要将他活剥了似的细细查看。 752回看过去，哪想那几人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放肆，直至752脸都黑下去，几人才堪堪移开目光。见没人再注意自己，752才放心大胆地翻一个白眼，妈嘞，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看帅哥吗？ 他把帽檐压低一点，随后开始绕步拍摄在场的求生者。 镜头移动，一抹艳色闯入其中，752缓步移动，看见一位身穿皮革的女人正漫不经心的梳理散落在自己胸前的火红卷发。她眼帘微垂，专心于缠绕在自己指尖的发丝。 “时间不等人，还望各位介绍时尽量简短清楚，我叫乌山槐，第5次求生”女人的旁侧，又出现一头卷发，只是这头卷发来源于一位身材壮硕，苍髯如戟，满脸疲色的男人，这男人好似极度疲惫，说话时中气不足，听众们都得凝了神去听。 752按耐住想要抠抠耳洞的冲动，他努力回忆着男人的姓名，还没想清楚呢，女人又开口了，“辛婉儿，第8次”，说话时，她依旧垂着头，仿佛对外界事物毫不关心。 “陈辉，第4次”，女人之后，一位寸头型男接话。 “谢伟阳，第4次” 镜头下移，聚焦于一位身形矮小的男人，他戴一副方框眼镜，镜片之厚，使得其后的眼睛都缩成两个小点。 旁边的女人扭动脚踝，鞋底在地面上摩擦出声，“邹欣，第6次”，她垂着头，仔细地观察自己用鞋边推出来的土堆。 “李悦！5！”，一道响亮的女生在邹欣之后响起。 “呃，陈建明，第1次。”，接话的男人略显茫然，眼睛不住的四处乱瞟。 “我！我也是第一次！”，站在旁边的女人如闻喜讯，激动的瞪大双眼，“我叫白婕！我……” “啧。” 啧声不大不小，但也足够让在场的人听清，白婕顿住，尴尬的环视一圈，不再开口。 “方秋庭，第一次。” 随着最后一人介绍完毕，752迅速撤步后退调整焦距，镜头中的人数逐渐增加，乌山槐虚弱的声音也缓缓传来，“各位，请谨记此次求生为团队求生，要想获得高分结算就需要完美的团队协作……” “啧。” 又有不满的声音响起，乌山槐没有理会，继续说道，“请一定紧跟团队，毫无保留的分享线索……” “喂喂喂！那边的！”有呼喊声从远处传来，“不要堵在校门口，尽快入校登记报道！” 中年男人略显嘶哑的嗓音穿过稠密的人群冲入众人耳中。 “好的，好的。” 不知是谁在慌乱中出声回应了，中年男人才收了声折身离去。 “既然如此，那我们快点进去吧。”乌山槐环视一周，就见密密麻麻的学生不断从校园外向校园内挤去，看这阵仗应该是开学报道？ 思考间，众人已随人流一起踏入校园。 “这个，是开学报道吧？”，走在后边的陈建明似乎有些近视，眼睛总是不自觉的微眯着。 “大家都难民似的拖家带口，应该是新生报道吧。”接话的的谢伟阳是货真价实的近视，只是镜片之后的双眼不知怎么也微眯着。 “那我们是什么角色？”，陈建明继续观察着，“我们似乎没有行李，那就是老生？” “等等，等一下”，白婕有些不解其意，“什么意思？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吗？” 此话一出，空气似乎凝滞一瞬。 “嘶，你怎么回事？”李悦无语的翻白眼，“不是有公告吗？你看到哪里去了？问出这种问题？” “啊？我，我……”白婕脸色通红，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 “哈哈哈，大家都是一个队的，还是要以和为贵啊。”谢伟阳见状连忙开口打圆场，“这个就是要什么都自己找才是求生嘛哈哈哈……” “你嘛……” “好了，不要说了。” 李悦未出口的话被堵在喉咙里，吐也不是吞也不是，只能恨恨看着打断她的乌山槐，“我们的身份确实是个问题，大家先想一想我们到底是新生还是老生吧。各位有什么想法吗？” 黯淡无光的双眼拂过每一张脸庞，空气中只余学生们嚣闹的嘈杂声。 这还用想吗？ 752瘪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他将镜头跳到学生们身上，将学生们忙碌的模样一一收入镜中。等到镜头再切回众人身上时，有人已准备开口。 “新生，我们应该是新生。”说话的陈辉双眼还四处游走着，“有些学生穿了校服，拿着行李的那些没穿，没穿的应该就是新生。” “那我们看着像是新生啊，”陈建明说话时摇头晃脑，一路看过众人的穿着，确定大家穿的都是常服，“但是这样的话，我们的行李呢？我们也没行李啊。” “哎哟，这可真是……”谢伟阳有些冒汗了，混乱的开局让人摸不着头脑，已经过去多久了？竟然连自己是新生还是老生都不能确定，他伸手去掏裤腰包，想拿点纸擦汗，咦，嗯嗯？什么东西？ 裤包里有一件不属于他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张折起来报道通知书。 “昂？哈哈，大家快翻包！有报道通知书！”谢伟阳仔细地看纸上的内容，还不忘招呼众人翻找查看。 哇，这么快。752调整走位，给谢伟阳来一个特写镜头，心里暗戳戳的感叹，幸好有人翻兜了，不然得浪费点时间吧？为什么没有喜欢双手插兜的人呢？这样一来说不定早就发现通知单了…… 还想着呢，耳边的嘈杂声突然上了一个档次 “这上面有班级和宿舍号，大家都是哪个班的？”谢伟阳眼见众人都找到了通知，便急着要确认班级，“我是5班的，有人和我一个班吗？” “咳呵呵，我是，”说话的乌山槐身体似乎已经处于极限状态，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在他垂头咳嗽时，一言不发的辛婉儿将通知单给递给谢伟阳，上面赫然写着5班，此外再无人出声回应。 “3班3班，有3班的吗？”，陈建明双手做喇叭状吆喝着。 “喂！1班的？”李悦双手抱于胸前，斜叉出去的一只脚还微微的抖动着，昭示此人心情不佳。 “我，我是3班。” “1班，我是1班吗……” “这儿有一个3班。” “……” 第20章 第 20 章 回答声此起彼伏，伴随着走路的踢踏声，众人已按班级分成不同的组合，白婕夹在陈建明和陈辉之间，显得有些窘迫，好在陈建明也是第一次，倒让她稍微又些放下心来。 李悦转头看两个一言不发的女人，嘴角不自觉的抽动起来，邹欣还在抠手上的死皮，丝毫没有注意到李悦不爽的神情，而方秋庭则一脸呆傻的样子，看得李悦好不心烦。 “既然有班级和宿舍号，那我们就先过去吧。”谢伟阳摇动手里的通知单，征求大家的意见。 “也好，说不定就能找到行李了。”陈建明趁机应和。 “但是，现在几点了？”说话的陈辉仰头观察天色，“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找东西……等一下，我们，算不算在找东西？” “欸！哎哟！我去！”谢伟阳不知为何觉得自己现在正身处蒸笼之中，热得大汗淋漓，他哆哆嗦嗦的去擦汗“不会吧，不会行李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吧？” “呵，人都没出现呢。”李悦翻着白眼，说完这话，便头也不回的朝教学楼走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众人一时语塞，谢伟阳没找到卫生纸，只好用袖口擦一擦额汗，“既，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是先去教室或者宿舍看看吧。” 先去教室还是先去宿舍又成了一个问题，众人仔细观察行路上的学生似乎都是成堆地往宿舍走，最终也决定先去宿舍。 “不用管李悦吗？我们就这样走了吗？”白婕一步三回头，还试图找到早已踪影全无的李悦。 “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往哪儿找啊？”陈建明打着哈欠，伸一个懒腰就顺势要去揽陈辉的肩膀，“哥们儿，你多高啊？你这寸头太帅了，在哪儿剪的啊？” 陈辉脚步不停，任由他揽着，“用结算兑的。” “结算？结算！还可以用来剪头？怎么弄的？好兄弟给我说说呗！”陈建明来这求生就是为了这东西，听到陈辉的话一下就来了兴趣。 白婕也好奇得紧，便悄悄凑上去听。 陈辉斜眼扫一扫左右两边一高一矮两个新人，最终还是决定给他们解释一下求生的相关内容。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也足够让队伍前后的众人听见。 乌山槐和辛婉儿两人走在最前面，丝毫没有要与人交流的想法，谢伟阳早就走到队伍后面去了，想为走在队尾的两个女人解惑。他一路叽叽喳喳，结果邹欣和方秋庭根本不买账，尤其邹欣，一副神游世外的表情。 752从队尾拍到队前，从室外拍到室内，再回到队尾时，谢伟阳还在喋喋不休的讲着，不同的是方秋庭会偶尔给一些回应了。 再看陈辉那边，早已打成一片了。 752咬咬脸颊肉，暗自思忖，按照他们的推测来看，这群人是新生的可能性极大，但是行李呢？行李去哪儿了呢？没穿校服，有通知单，但却没有行李，提前报道？还是粮草先行？先去寝室是正确选择吗？等一下，等等，你到底在想什么？这跟你有关系吗？好好看看这些人吧！再识人不清可就…… 不知为何，752眼前出现自己粉身碎骨的可怕场面，他狠狠打一个寒战，从脚底凉到头顶。 回神之时，众人已上了楼，直到这时，752才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男生公寓，而女生们早就不见了踪影。 看看，看看这**求生，我这摄影师到底有什么用？还拍线索，要是线索出现在女生宿舍，怎么拍？简直百无一用啊！ 还在心里暗骂之时，走廊里传来陈建明的怪叫。 752拔腿就往声源处狂奔，待到靠近了声源，才看见陈建明正一脸萎靡的坐在宿舍内的一张空床上，宿舍内还有6人，分别是陈辉和其他的同舍学生，其中两个学生正紧紧抱着身前的行李袋朝陈辉陈建明两人怒吼。 “说了不是你们的了，听不懂人话吗？” “*的哪里来的乞丐，抢别人的行李。” 这两个学生声如洪钟，好悬没把752的耳朵吼聋。 “你说什么呢？这行李袋上明明就有我们的名字”，陈建明气不过，又站起来和两人理论，“明明就是你们抢了我们的行李。” 752懵了一瞬，就落后了几步而已，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他*的臭乞丐，你名字在哪儿呢？老子怎么没看见？” “你眼睛瞎了？还是他*的汉奸看不懂汉字？”陈建明简直要气疯，现在他也顾不上行李了，只想着要把这群人臭骂一顿。 那两个学生梗着脖子还要说话，被陈辉一把按住，男人壮硕的身躯投下山一样的阴影，打在两人面上，生生压得人出不了气。 “好了好了，都是一个宿舍的，咱们好好说话。”陈辉开口，明明是含着笑意的，嘴角的弧度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你有本事把手松开说话啊。” “哦？哈哈，好啊。” 陈辉把手放下来，轻轻地放在两人胸前的行李袋上，稍一用力，两个袋子就飞到陈辉手里。他将袋子翻个面，把写有名字的那一角递到两个学生面前。 “哈哈，你们看，这里确实写了我们的名字呢。”陈辉皮笑肉不笑，“怎么能说自己的同学是乞丐呢？我们可还得相处好一段时间呢。” “啧，*的” 其中一个学生狠狠瞪了陈辉一眼，转身就走，另一个学生眼看大势已去，也不再嘴硬，扭扭屁股就跑了。 “呵，呵呵，这群乞丐”陈建明目送两人出寝室后，毫不犹豫的一口唾沫淬在他们床位上，“真是疯了。” 陈辉还在看行李袋，听到他的声响忍不住开口劝告，“最好别这样做，求生里的每一个情节都是有寓意的，你的每一个行为举止都关乎你的性命。” 陈辉听这话，白了脸色，“卧槽，你不早说！” 他猛扑到那两张床位上去擦拭刚才的唾沫。 “哈哈哈，我可早就说过了，在这种地方要耳听八方啊。” 752无心再听两人贫嘴，出了宿舍就去找乌山槐和谢伟阳。既然行李出现了，那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只出现在一个地方。 果然，752还在走廊里行进着，耳朵就已捕捉到谢伟阳夹着干笑的言语声。 “哎哟，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也看到了，我朋友身体不大好，要是再为了这点事情闹出什么毛病可怎么办啊。” 像打配合似的，乌山槐的咳嗽声陡然响起，吭吭哧哧，听了叫人好不忧心。 752一进门，正对上坐在一张空床上的乌山槐，他还在死命咳着，颈项都攀上可怜的潮红。 “死病秧子还读什么书啊，早点滚回去躺板子啊。” 说话的学生尖嘴猴腮，身体瘦弱如竹竿一般，看着弱不经风，一开口倒尽显其风范。 有够尖酸刻薄的。 752瘪嘴，尽量放缓步调，进入房内，以便拍摄全景。 谢伟阳见几个学生没有要松口的意思，只好叹气做纠结状，“哎，我是无所谓啦，只是乌同学身体状况实在令人担忧，这行李袋上也确实写了我们名字，看来只能找人来评评理了，找同学不够权威，果然还是找老师比较好吧哈哈哈……” “*的，行，你**，你等着的。” 那猴子学生气冲冲的走了，剩下的学生也猴群一样跟在他身后离去。 这就走了？752瞪圆了眼睛，自己过来有5分钟吗？得，现在怎么办？要去女生宿舍吗？能进去吧？毕竟是特殊情况，自己这不算变态吧？什么变态不变态，我可是在像狗一样努力工作着，就算把我拒之门外，我扒墙也要进去！ 752心理斗争激烈，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出了寝室往楼下走，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男生宿舍一楼了。 行！去吧！这可是工作！ 正做着鼓舞士气的工作，忽听旁侧走廊里隐约传出争吵声，752无欲查看，只是抬脚要走时总觉这声音实在熟悉，细弱柔和却又带着怒气。 这，这是女生的音色吧！ 752转身向走廊内奔去，尽管心里一万个不相信，但真正看见白婕与几个女生争吵的画面时，752才终于确定了，这**居然是男女混寝。 白婕还在与人据理力争，但对方显然不吃这一套，言语之刻薄与楼上男生如出一辙，倒惹得白婕泪眼朦胧。 752见人要哭，赶紧上前拍特写。白婕见他过来，抬手就抹去眼角的泪珠。而后大喊一声。 “你们太过分了，觉得我好欺负是吧？我要把你们的所作所为都告诉老师！”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寂静，片刻之后，有人嗤笑一声，低骂一句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人群按退潮之势散去，走廊里除了752与白婕的呼吸声，再无他物。 听不到人的声响，752有些烦躁，还剩3个女生，怎么没动静了？果然来晚了吗？ 752朝走廊深处走去，挨个查看房间，没过几个，便在一间房内看见了辛婉儿，她正坐在一张长桌旁，悠闲地抚弄着自己的红发，双眼好似神游一般，似乎在看着旁侧的女生，又似乎没看。 第21章 第 21 章 752走进去，这才看清，那些女生正把辛婉儿行李袋内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置放整理，这些女孩们面色潮红，又带些痴迷之色。 再看另外的床铺，早就整理好了，那就说明她们正在整理的是辛婉儿的床铺！并且看起来是自愿为她整理的！ omg！ 752在内心尖叫，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为了确定自己没猜错，752进到房内，看见辛婉儿的行李袋塌在地上，扁扁的一片，东西确实都被拿出来了，那床铺也是属于她的，此刻已被整理得井井有条。 这女人到底做了什么？！好想时光倒流啊！ 752倒退着出房，透过镜头观察辛婉儿的模样，这女人从自己进门到出门始终都保持着一个状态，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这就是实力派吗，怪不得这么寡言少语。 现在就剩邹欣和方秋庭了。 752继续在走廊里走着，从头走到尾，又从尾走到头，除了刚才看见的几人，再没有见到邹欣和方秋庭的身影。 什么情况？不在一楼吗？难道在二楼？ 752又上到2楼去，走了几个宿舍都是男生。 得了，看来只有一楼是女生。 他转身要往回走，忽觉一股强烈的窥视感打在背上。这窥视感让人汗毛竖立。752当即便回身去看。 谁？！ 寂静的长廊空无一人，只有风吹着咻咻的口哨向他卷来。 没人？ 752站在原地观察好一会儿，确实没人。 继续走吧。 回头，一个人站在他面前，这人站得极近，近乎贴在752身上，752一转身，摄像机就打在那人身上。 “卧槽！**的谁啊？” 752连退好几步，期间还不忘抓紧摄影机。 “嘻嘻嘻，好久不见啊帅哥……” 归有术穿着一身白黑配色的校服，捂着一只手臂垂头看人，嘴角翘出的弧度实在青春可人，连752都被他的笑容感染，忍不住卷起嘴角。 “我**的归有术，你**的脑子让别人吃了？挡你大爷的道？你大爷我现在忙得很，你最好麻溜给我滚一边去，不然我把你腿给砍了，让你走路再也出不了声……” “噫！” 归有术捂嘴做惊恐状，转瞬又扮作哭脸，“小2哥你怎么能这样呢？呜呜呜，我好久没看到你了，连走路都在想着你，好不容易见着你，还要被打，我的手好痛啊呜呜呜……” 752看都不看他拙劣的表演，贴着墙就往楼下走。 “小2哥！小2哥小2哥，你别走呀，真的好痛好痛，你给我揉揉嘛。” 归有术不敢抓752的手，只好抓着他的衣角晃荡，一声一声的磨他。 “这位帅哥，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不是故意要站在你后面的，也没想要吓你，我就是……” “够了！够了！闭嘴！”752回头瞪他，“从现在开始，我没叫你说话你就不许说话。” “啊？好吧……”归有术抿抿嘴，好歹也算答应了。 752继续下楼梯。 世界终于安静了。 再次回到1楼，走廊内更加安静了，两人的脚步声被无限放大，一层一层的推入走廊深处。 752这次看得更仔细了，从头到尾一间一间的查看，还是没有邹欣和方秋庭。 怎么回事？她们去哪儿了？难道已经违反什么规则了吗？但要出了事白婕和辛婉儿肯定也会发觉啊，这两人到底去哪儿了？难道不在这栋宿舍楼？ 思及此处，752突然冒出个点子，可以问归有术啊！反正我们都是员工，问点关于求生的事情应该没问题吧。说干就干！ “喂，我问你，这次求生，男女求生者都住在这栋楼里吗？” “哇！我可以说话了吗？” “废什么话啊，快点说！” “对的，全都住这栋楼里哦。” “什么？那……” 那两人去哪儿了？ 752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出去了？会去哪儿呢？行李，如果她们抢回了行李可能会去教室，如果她们没抢回呢？会怎么办？找老师？可是只要说了找老师，那群人就会罢休，难道她们没说？算了，不管说没说，一个新生如果没带行李，没有生活用品会怎么办？ 哎呀！ 752想到一个可能，瞬间清明起来。 每年新生入校，学校都会开设生活用品专卖店，如果她们没抢回行李，可能就会去那里，哎哟，怎么早没想到呢？ 752真想拍自己脑袋，可两只手哪只都腾不开，只好作罢。他思考片刻，再度开口道，“这学校里卖生活用品的地方在哪儿？” “就在宿舍楼前面，小2哥跟着我走就好啦。” 752听他说话，心里别扭得要死，这人怎么回事，说话唧唧歪歪的，小2哥小2哥的，自己不觉得恶心吗？ 归有术走到前面去带路，没看见752脸上的嫌弃，他还攥着752的衣角，衣角一摆一摆，摇出别样的情绪。 “小2哥啊，你知道你该在哪儿休息吗？这个求生的休息时间好像不太固定呢，看你为了拍摄这么劳累，我真的很心疼呢，我想我果然还是应该呆在你身边，我不会给你添麻烦哦！我对这个求生很熟悉的，带着我……” 宿舍楼和专卖店很近，几乎穿过一个小花园就到了，752端着摄影机慢慢地走，面上不断有阴影掠过，耳边是絮絮叨叨的低语声，镜头里的背影不时动作着，偶尔回头看他一眼，透过眼神荡出752难以理解的水纹。 专卖店里人满为患，752从那眼神的漩涡中鱼跃而出，一掌拨开这双眼睛的主人，“知道了，你话好多。” 752站在专卖店门口，身侧不断有人进进出出，要找到邹欣和方秋庭属实有些难度，如果进去找的话，反而可能会错开，这么看来，站在门口等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不出752所料，几分钟后，果然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渐渐映入两人眼帘，方秋庭扛着一大袋被褥艰难的从人群中挤出来，那被褥似乎很重，压得方秋庭抬不起头。 一个，还剩邹欣。 752缓步退后，稳稳托住摄影机以便拍摄方秋庭以及她身后的人群。 邹欣邹欣……快点…… 752在内心呼唤着。 终于挤出专卖店，方秋庭长舒一口气，随后颠一颠背上的包装袋就继续往前走了。 嗯？！不等人吗？不等邹欣吗？这就走了？ 752一时反应不过来，还傻傻的站在原地思考。 难道她们约定过不用等对方？谁先买完谁就走？可这是在求生里，单独行动很危险吧，方秋庭一个新人，真的敢单独行动吗？ 眼看方秋庭越走越远，752还在纠结这两人到底这么回事。归有术见他迟迟不动，似乎猜到他心里在顾虑什么。 “你看我的。”他没头没脑地留下这一句话就抬腿朝方秋庭追去。 “喂！同学！”归有术步子很大，几下便迈到方秋庭身侧，“我是志愿服务人员，你是一个人吗？” 突然被陌生人叫住，还是在求生里，方秋庭难免有些警惕，她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不敢确定他真的是志愿服务人员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归有术见她迟迟不肯开口，只好放柔了声调，“同学你不用担心，我真的是志愿服务人员，你看，这是我的服务袖标。” 他将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志愿者袖标拿给方秋庭看，这才稍微让人放下戒心来。 “我是一个人，怎么了吗？” “啊啊，一个人吗，”归有术故意拔高音调，“我看你一个人拿这些东西似乎有点吃力，需要我帮忙吗？” “不，不用了，也没多远。” “这样吗，那你注意安全，我就先走了。” 听到女人的拒绝，归有术也不想再多费口舌，转身就走。 方秋庭愣了几秒，似乎没想到男人会就这样走掉，她有些好笑的摇摇头，便扛着包裹继续前进了。 没等到归有术走回去，752就自己追上来了，归有术看着一路小跑过来的752，有些得意的昂昂头，“她是一个人哦，看来邹欣没在这里呢。” “知道了知道了。” 刚才喊那么大声，现在还要来说一遍，干什么？邀功吗？小屁孩行径，我可没有奖励能给你。 752摇摇头，将脑内杂念一键清空，思来想去，只能先回寝室呆着，要是趁着找邹欣的这点功夫，人全都走了，自己才是得不偿失。 他随口敷衍一下归有术，就直冲着方秋庭追去。 一路上，三个人前前后后，这个追着那个，在摇曳的绿荫下织成一脉枝条。这枝条从繁花茂叶下支出，又直窜入寝室楼内。 752跟着方秋庭行进，心里还担心着其他人的行踪，实在焦躁得很，等到终于进了房间，看着方秋庭搁下东西才好歹和人打了照面。 也是这时方秋庭才意识到跟在自己后面的原来是摄影师。她长舒一口气，借着收拾东西的余光去打量这男人。不瞧还好，一瞧吓一跳，除了摄影师外，门口还站着一个人！刚才和他搭话的那个男人！ 方秋庭停了动作，死盯着门口，一动也不敢动，752看她状态不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刚好和归有术对上眼神。 嗯？！ 你怎么在这儿？！ 752用眼神询问，哪知归有术只是一脸无辜的盯着他，也不做任何动作。 第22章 第 22 章 这祖宗，有没有职业道德，他跟过来干什么？方秋庭有违反什么规则吗？他这样毫无缘由的跟过来不把人吓死。 一想到三个人有可能会这样干站着，752就头大，他狠狠的瞪着归有术朝他做口型。 滚。 归有术显然明白了，因为他肉眼可见的失落下来，可仍扭扭捏捏的舍不得离开。 752看他还不走，也不想再多费口舌，直接用脚勾住门往后一带就关上了。方秋庭看得傻眼，但此刻也稍微明白自己应该没有违反什么规则，否则现在不可能还安然无恙。 思及此处，她不禁对摄影师产生一丝感激，“那个，谢谢你。”几乎是未经思考，她就这样将感谢的话语宣之于口。 752不敢应声，只好扛着摄像机四处拍摄。 方秋庭见人没反应，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便开始整理床位了。 752看她动作，心里纠结得很，刚才该回答她的吗？如果接了话，说不定就能问问邹欣的情况，可她要是对此产生错觉了怎么办？或许会认为我是什么好接近的求生员工，*的，烦死了，到底怎么搞啊？ 752头不是一般大，李悦早早跑了就不说了，现在邹欣也行踪不明，搞不好她都已经在某个地方找到什么线索了，自己对这个求生可是一无所知，不紧紧跟住这些人的话，说不定又完成不了拍摄。 啊！！！！ 可怜的摄影师在内心哀嚎。 “呼啊～” 房间内突然响起谁的哈欠声。 752受了惊，猛抖一下，房间里还有人？回身寻找时，却见方秋庭依旧有条不紊地整理床位，没有丝毫惊讶的模样，似乎早就知道寝室里还有人。 哈欠声还在持续，牵着一人从某个上铺中缓缓坐起。 752看清那人的瞬间，几乎要晕倒在地，自己心心念念，寻寻觅觅的邹欣，居然一直呆在房间里睡觉！ 刚才为什么没看见？是我眼睛瞎了吗？我没瞎吧哈哈哈，那为什么没看见？还担惊受怕地东奔西跑，简直就是个傻逼。 752一张脸上，半边痴呆半边无语，惹得房内另外两人不明所以。 方秋庭很想问问摄影师还好吗，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忽又瞥到他胸前的工作牌，距离有些远，看不大清，方秋庭只好往前走一些，这下倒看清了，752号，除此之外，还顺带看见了752衣侧的标签。 这人衣服穿反了。 方秋庭很想笑，但也忍住了，只暗暗的想着是否要告诉他。 会让他尴尬吧？那还是算了，他早晚会发现的。 752还一心想着邹欣的状况，丝毫没有察觉他人异样的眼光。 既然人好好的躺在床上睡觉，那就说明行李抢回来了？可方秋庭为什么没抢回来？根据前面的经验来看，只要有一方显得比较强势就能抢回行李，可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这到底怎么回事？ 752围着房间打转，试图寻找行李袋，可直到邹欣下了床，简单做了洗漱，752连行李袋的一根纤维都没瞧着。 算了算了不管了，又不关我的事，随便拍拍得了。 752心力憔悴，三言两语便说服自己就此放弃，又想着久呆在女生房间里不太合适，便干脆利落出了房间。 门一打开，有什么东西从墙边蹿起，卷起一阵风拍在人脸上，752眨一下眼，归有术的脸就凑到眼前来。 “小帅哥，我等你等得好苦。” “你怎么还在这儿？”752往旁侧躲去。 归有术又贴上来，“你进去好久，还关着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嗤，”752冷笑一声，“**，你以为现在是在哪里？谁还有心思想那档子事儿？” 要不是扛着摄像机，752真想抽他几个巴掌，“况且你大爷我可是正人君子，少拿你那套来看我。” 看人冒了火气，归有术立马就服软，“对不起，但毕竟人心险恶，我担心里面出了什么事，又拿你来挡可怎么办呢……” 这话夹着颤音，听着实在情真意切，752背上爬一层鸡皮疙瘩，带着寒气行遍全身，他耸耸肩，“嘴巴倒是会说，我问你，你知道李悦在哪儿吗？” “知道知道！还在教室里哦，要去找她吗，让我带你去吧，我很熟悉这里的！”归有术上蹿下跳，摩拳擦掌，双眼都射出光来，就等752发话了。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你刚才不是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哎呀，我可是你的搭档诶，你想知道的任何东西我都能告诉你。” “那你刚才怎么……” 752倏忽住口，他本想问关于邹欣的事情，但话说到一半才想起自己光忙着找人，压根没想过要问归有术。 真够蠢的，要是早点问的话不知道得轻松多少，欸？这样来看，这家伙还挺有用的嘛，我岂不是…… 752想得入迷，丝毫没察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宿舍大厅，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才回过神来。 “大家尽量快点。” 谢伟阳吆喝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间被撕成一片一片往后叠加，楼道深处的脚步踩着这吆喝声逐渐靠近，752往旁边走去为后来人让路。 求生者们在集合，看来是要去教学楼了？752一边想着，一边左顾右盼，等等，归有术哪儿去了？怎么不见了？ 752环顾四周，确实没有归有术的身影，不对吧？也没过几分钟啊，怎么就不见了？ 越找越是浑身发毛，这厮凭空消失了。 等到求生者都集合完毕，要出发了，72还没找着归有术。 算了，这人本来就神出鬼没的，不管了。 752找不着就不找了，想不通就不想了，两眼一闭一睁，又开始拍摄了。 这一行人要去教室报道，正好找找线索，大家简短地沟通过后，都大致了解了哪些人拿回了行李，哪些人没拿回。 9个人里，没拿回行李的都是一个房间的，也就是方秋庭那一个房间，撇开没回寝室的李悦不说，邹欣居然也没拿回行李？ 752不大相信，他可看见邹欣从铺好的床铺上醒来，要么她睡的不是自己的床铺，要么就是她在骗人，可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除了752满腹疑惑，其他求生者也略显不解。 “怎么会没拿回来呢？你们没反驳她们吗？”谢伟阳的鼻梁上挂着一层汗，托不住眼镜，那镜框就总是滑下来，导致他说话时总要推推眼镜。 “对啊，这行李本来就是我们的，不拿回来的话，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陈建明挤上去贴着人说话，动作间还不停地看向陈辉以寻求认可。 方秋庭被挤得踉跄一下，幸得白婕在身后扶住她。 “对呀对呀，你们没拿回来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方秋庭看着满脸担忧的白婕，露出一个感谢笑容，“我也不知道，不过目前为止，我还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你们到底怎么啦，为什么没拿回来呢？”白婕听了她的话，稍微放下心来。 闻言，方秋庭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随后，她试探性地看看走在队伍最边缘的邹欣，斟酌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我没说过她们，所以就没抢回来……” 方秋庭声音越说越弱，到最后几不可闻。 有人听出了猫腻，下意识的地朝邹欣看去，却见对方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人群安静下来，白婕有些尴尬的笑笑，“啊，噢，这样啊，应该，应该也没关系的，毕竟她们算是算是抢东西的一方嘛。” 这话毫无说服力，大家眼看方秋庭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咳，咳咳，别想了，没抢回来就算了，接下来，呼，要紧跟着队伍，有任何问题都先一起商量再做决定……” 乌山槐的身体状况似乎更差了，说一句话都要喘半天。 众人说话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教学楼，由于各个班级不同，在楼下便分开行动了。 走到这一步，752是真犯难了，三个队伍，到底应该跟哪一个？邹欣看起来不太清醒的样子，真能好好找线索吗？陈辉那一队有两个新人，且都不大聪明的样子，而乌山槐那一队全是老手，怎么看都是跟他们最好吧。 752在最后一秒做好决定，跟着乌山槐等人走了，分别之时还依依不舍的遥望另外两队的背影，此时他无限思念归有术这个搭档。 哪怕随便帮我跟一队也可以啊。 等等，不行，他也没摄影机啊。 这人到底死哪儿去了，不是还求着我吗…… 752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一路咒骂这求生的不合理性。 报道时间是下午18时，教室里格外嘈杂，学生们好似夏日鸣蝉般狠力发声。过道里人来人往，分外狭窄，752镜头晃得不成样子，直等到进教室站定了才稍稳下来。 从学生坐定到老师进场讲话再到分发书本，整个过程平淡无奇，似乎没什么可拍的。 3位求生者也只是安分的呆在座位上，尽职尽责地扮演学生。 很平常的画面，太正常了，没有任何突发事件，没有任何妖魔鬼怪，这恰恰不正常。为什么？是我等的时间还不够吗？ 752有些不耐烦抖腿。 不正常，不正常，有什么不正常…… 第23章 第 23 章 等等，目前就行李事件不正常，这前后会不会有什么关联？这里的三个人都抢回了行李，会不会因此而暂时安全，那没抢回行李的…… 有嗡嗡人声从室外闯入，引得教室内的学生探头探脑查看，观察半晌才大致明白似乎是有人在争吵。 752眼冒绿光，几步踏出门，撇下这群人便朝声源处奔去。 “………………” “…什么事情……学生……” “你们以为这里是哪里……” “太不像话了，你们到底……” 越走近，752的心脏越是狂跳不止，他清清楚楚的看见1班门口有一排学生正贴墙站着，挨个接受一中年男人的斥骂。 李悦首当其冲，邹欣稳居第二，方秋庭踪影不见。 余下的学生也贴墙站着，只是姿势七歪八扭，全然不把那男人放在眼里。 “我问你们话呢？你们到底是来读书的还是来混社会的？在学校里面打架斗殴，这还是开学第一天就想背个处分了是吧？” 男人怒目圆睁，背着手从队伍前走到队伍后，均匀地将唾沫播撒到每一个学生的脸上。 李悦不耐的啧声，用手揩一揩面部，“老师，这里有监控，你查监控看看不就知道哪些人要混社会了吗，可别让无辜的学生蒙冤啊。” 中年男人停了脚步，缓缓回头去看那队首的学生，李悦心情奇差，即使面对男人噬人的眼神也毫不退缩。 楼道里渐渐出现其他班的学生，这些学生看热闹不嫌事大，竟一个叠一个作俄罗斯方块样堆在门边。 752把这场面也拍下来，一个劲的偷笑。 中年男人看现场混乱，又开始吆喝众学生，东一嗓子西一喉咙，唾沫星子乱飞，学生们也只得作鸟兽样散去。 楼道里不能呆了，中年男人让李悦几个跟着去教务处，好好探讨一下学生的本分是什么。 李悦还欲辩驳，但身后的人一个接一个跟着男人离开，连邹欣都在其内，李悦真没招了，只得跟上。 教室里的学生们还在观察楼道里的动作，一个个目不转睛，望穿秋水。 752离开之前，还扒着窗户看教室里有没有方秋庭。 窗那头，几十双眼睛齐齐望向室外，没有一双是属于方秋庭的。 752被看得发毛，这些学生的双瞳正随着李悦等人的离去而渐失神韵，他们神情越发呆滞，全然没有了方才看戏时的激动雀跃。 *的。 752低骂一声，抬脚就走。 教务处不远，上了三楼就是。 中年男人一路沉默着，直到终于坐在办公椅上，他才长舒一口气开始他的演讲。 “你们这些学生，总是看不清时势，到现在这个阶段了，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吗？”，他边说着便挥动手臂，让学生们横排站好。 “到学校来，不仅是学习知识的，还要学习怎么做人！一个个的不好好学，好好看，搞什么打打杀杀的，你当这里是哪里？你们以为学校会一直给你们擦屁股吗？” 说到激动处，他拍案而起，好悬没惊散几个神游女学生的三魂七魄。 “就算是在学校里学习，也要明白它不是那么简单！要学会处理同学间的关系！朋友间的关系！” 李悦听他这番话，受益匪浅，直皱眉琢磨其中的意味。 中年男人挨个看过学生们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话对他们来说连空气里的飞尘都算不上。 他悲叹一声，坐回椅子上，摆手让学生们离开，不愿再说。 一群学生在教务处没呆上10分钟又鱼贯而出。 李悦吊在末尾，走得不情不愿，与来时态度大相径庭，她看邹欣走得两袖翻飞，毫无压力，心中顿觉恼火。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你刚才到底听没听？” “嗯？什么？” 邹欣回头看她，眼神如梦初醒般难以聚焦。 “你怎么回事？这是国内吧？你没乱吃什么东西吧？” 李悦真的忍不住了，这邹欣从求生开始到现在一直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刚才那群人来挑衅时，她也光在旁边傻站着，到现在了还是痴呆儿一样傻着。 “吃东西？吃什么东西？” 邹欣眼中名为“愚蠢”的河水正泛滥成灾，淹得李悦几乎昏死过去。 “你来真的假的的？我问你刚才有没有认真听那人说的话！” “哦，你说这个吗，我是记得啦。” 邹欣说完便将那男人的话语一字一句分毫不差地复述一遍。 居然记得这么清楚？李悦看着眼前傻里傻气的女人，不禁从心底生出些敬意来。 “你有什么感觉吗？我觉得他话里有话，不像是在说我们，他居然说什么‘打打杀杀’，我们可还没动手呢，你说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嗯……，不是说我们那就是触景生情，想起有‘前科’的学生咯，在我们之前肯定有学生‘打打杀杀’过，呼啊～” 邹欣话说一半，竟打起哈欠来，脚下步伐也加快，似乎是急着回去。 李悦忙跟上去，“那这肯定会和我们的求生有关吧？难道是找出什么真相？看样子是和校园暴力有关？” “呵啊～应该是吧。” 邹欣越走整个人越佝偻下去，眼皮也一开一合的。 这是困了？李悦看她状态似乎倒地就能睡着，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想着睡觉？神人，简直神人。 李悦一秒也不想和她多呆了，甩了人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752看两人距离逐渐拉宽，简直咂舌。 这两人胆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大。 回到教室，却看方秋庭正站在门口向室内说着什么，她脚边放着两摞齐至小腿的新书，但那些新书却没有一点新的模样，因为方秋庭身上正沥沥拉拉的滴着液体，偶尔还见些许块状物从衣上掉落下来，坠在那些书上。 方秋庭整个人狼狈不堪，走近了，更是奇臭无比。 看到这一幕的三人俱是一惊。 这什么情况？ 752趁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赶忙上前取景，走到门边，正好听见老师让方秋庭别进教室，先回宿舍清理一下再来。 到李悦，邹欣两人走上前时，又被老师看个正着，便让她们其中一个人陪着方秋庭回去。 邹欣本想说话，但被李悦一个眼神逼回去，只得作罢。 于是，李悦便跟着方秋庭一起回去了。 两人将将踏出教室可视听范围，李悦就迫不及待地询问方秋庭。 “什么情况？你这怎么弄的？” “老师看你们出了事，就随便招呼几个学生去拿书，我就是其中一个”说话时，方秋庭自己似乎也受不了那臭味，恶心得直皱眉，“去的路上遇到两个抬着垃圾桶的学生，她们不知怎么就把垃圾桶扣到我头上了。” “什么意思？你走在她们前面的还是后面的？” “前面。” “所以你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对，我走着走着垃圾桶就盖到头上来了……” 方秋庭埋头走着，手上还在不断挑拣那些附在衣上的污秽。 “她们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不知道，她们给我道歉了，说是不小心。” 方秋庭实在说不下去了，她一开口酸馊味就只灌进咽喉中，惹得她忍不住干呕起来。 李悦不再说话了，她和邹欣也是莫名其妙被找茬，两个人走得好好的突然就被叫住，几个女生围住她们上下打量，那眼神叫人极不舒服。 这是为什么？这些事情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只有她们三个遇到了吗？还是所有人都遇到了？ “方秋庭，你们回寝室了吧？有发生什么事吗？” “嗯？哦！噢噢，刚才没机会和你说，回寝室会遇到……” 方秋庭强打精神，将行李事件尽数讲与李悦听。 “没抢回行李……我没回去……难道是因为这个行李？抢回行李的话就不会遇到这些事？没抢回就会被刁难？” “应该是？” “还有多久到寝室？我们走快点！” 李悦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肉眼可见的焦躁起来。 “噢？没，没多远了。” 此话一出，方秋庭就被李悦推着急急向前行。 752在后面，两腿抡圆了才险险跟住。 天色不知何时竟有浓墨之势。 等三人气喘吁吁地停在寝室楼前时，才注意到整个寝室楼黑黢黢的，只有门口的大厅亮着一只灯泡，这灯泡灰暗老旧，闪出的光也昏沉低迷。 这，看起来不太正常啊？ 那灯泡知晓人心般的，倏忽跳闪几下，不知是想催促人进入还是劝诫人离开。 李悦深深盯住走廊深处的黑暗，一动也不动的思索。 752等得烦了，又开始抖起腿来。 还在磨蹭什么？赶紧进去啊！你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要找什么，这情况一看就不简单，肯定会出来什么玩意儿让你找东西了啊…… 752现在算想明白了，不能跟着聪明人走，得跟着异常现象走，再聪明的人没碰到异常现象也推理不出什么线索，所以他现在巴不得两人快点进入寝室，碰到什么玩意儿，再得到找东西的任务。 赶紧拍完了事儿啊！ 快进去，进去啊…… 752抖腿声愈来愈响，引得两人不住看他，这男人自己倒还没发觉。 “呼～”李悦长舒一口气，“走吧。” 说完，她身先士卒，兀自迈进寝室楼中。 方秋庭别无他法，也只得跟上。 第24章 第 24 章 寝室里空无一人，连管理人员都不在。 那灯泡自顾自闪烁着，吝啬地施与大厅一点光亮，至于那幽深的过道，便不属于它怜悯的范围了。 李悦走在前面打头阵，临近过道，才发现墙边有一个开关，应该是过道灯的开关，走上前去一按。 没反应，过道里还是黢黑一片。 “这情况，真的要进去吗？”方秋庭目睹了李悦的动作，也注意到过道毫无变化，“要不我们先等等，等他们回来了我们再进去？” “喂，都走到这个地步了，不进去的话不就辜负了那玩意儿的一番准备吗？” “万一……” “停！你要害怕就直说，留在外面等我也没什么丢人的。” 李悦这一句话就把方秋庭的千言万语都堵了回去。 她把肩膀上的小疙瘩摸了又摸，最终还是决定一起进去。 “可是这么黑，我们什么也看不见啊。” 未待李悦回答，两人身后就炸开一团光亮，将四周的黑暗驱散，回头一看，那光亮正是从752的摄影机上射出的。 两人没想到这摄影机还有这种功能，更没想到752会帮她们，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谢，谢谢……” 终究还是方秋庭先反应过来，向752道了谢。 752听了这话，不喜反怒，直在内心怒骂。 这**，别和我搭话啊，我可不是想帮你们，要不是为了拍摄，谁管你看得见看不见…… 男人的帽檐压得很低，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还待开口…… 吱—— 喀哒喀哒…… 一声尖锐的开门声刺进三人耳中，紧随其后的，是接连不断的嘎吱声，似乎是门框正在与什么东西剐蹭碰撞。 “有人？” “哈！你觉得是人吗？” 李悦看方秋庭一脸警惕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说完这一句，她头也不回的朝黑暗中冲去，丝毫不给身后两人反应时间。 那声音在黑暗中游走飘荡，带着丝缕寒气传入人耳，激得人浑身发毛。 李悦追着那声音一路跑到走廊的尽头，又忽觉不对，往回奔去，等到与后面两人再遇之时，更觉奇怪。 那声音怎么越追越远？先前听着像在走廊尽头，这会儿听着又像是从入口处传来的。 “喂，你听那声音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李悦等着方秋庭的回答，却见那女孩儿一脸疑惑地指着一侧的房间。 “不就是这里吗？” “什么……” 声音明明在远处，她在胡说什么，李悦瞥她一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颗脑袋，腐烂的脑袋，正悬挂在门上兀自摇摆着。 残缺不全的皮肤包不住头骨，黑洞洞的窟窿便争先恐后要露出其内里的光景。 棕黑的腐肉下有白色软物正不断扭动挣扎着要从那腐烂泞泥中钻出。 李悦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去。 灯光熄灭了。 在光亮散尽的前一秒，李悦看见那头颅的枯发海蛇一般在门上游走活动起来。 操！ 李悦预感大事不妙，抬腿就跑。 好黑。 走廊里好黑。 什么也看不见。 什么声音也没有。 为什么？怎么回事？不可能啊？ 大厅里有灯，应该会有光点啊？ 李悦拼命奔跑着。 朝着没有光亮的前方，朝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前方。 渐渐的，她感到一点吃力，手脚不知为何使不上力了，呼吸也很不顺畅，这情况让她很焦躁，尤其眼前还一片漆黑。 大厅，大厅去哪儿了…… 快点…… 我，我还…… 不想死。 “悦……李悦？” “醒醒！” 耳边不断传来某人呼唤的声音。 “呃……” 李悦悠悠醒转，费力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方秋庭满脸担忧的模样。 “嗬！” 李悦看清这脸的瞬间，下意识的往后一躲。直到有更多人脸陆陆续续地映入眼中，她才稍微安下心来。 其他的求生者都围在她身边，这昭示着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怎么回事？我怎么了？” 李悦略显疲惫地揉揉太阳穴。 “我们才想问你呢，你怎么搞的？” 说话的陈建明一瞬不瞬的盯着李悦，恨不得马上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李悦环视一周，见众人脸上皆是探究神色，便皱着眉将事发经过简述一遍。 “腐烂的头？还有头发？怪不得……” 谢伟阳听了李悦的讲述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而人群中的白婕则退到一旁去干呕。 “喂，什么意思，什么怪不得？” “哎呀，你还是别问了，免得被恶心到。” 陈建明看一眼发呕的白婕，有些恶趣味的对李悦和方秋庭挑眉。 “你卖什……” 这男人的言行举止让李悦不爽得很，可话说一半就被一句沉稳的男声打断。 “你们两个身上全是头发，整个人都被包成蚕蛹状了。我们以为你们死了，把头发扒开才发现你们还活着。” 陈辉的嗓音不咸不淡，没有半点恶心、恐惧之感。 “这，这**的。” 李悦一边叫骂一遍垂头检查周身情况，果然在裤腿上摸出几根黑发。她满脸嫌弃的将头发甩开，又盯着方秋庭发问。 “喂，你也看到那东西了吗？” 方秋庭似乎还没缓过来，眼神有些发愣，她木木地看着李悦，说“我就记得我一直在追你，一直在跑，然后跑着跑着就没意识了。” 这状态和昏迷前的李悦有些相像，她们又都被头发包起来，果然是那颗头吧？可为什么不杀掉她们？ 李悦想不明白，只好先从地上站起来，她看方秋庭还蹲在地上，又伸手把她拉起来。 行了，没死还不够乐的？先别想了。 “我们接下来干什么？那东西什么也没说，还是不知道要找什么，我们要先把那东西找到吗？” “嗯……” 人群一片静默，谢伟阳托着下巴，一一看过众人脸色。 “既然出题人一直不出题，我们也只能自己先找找了。可目前的规则掌握得也不多，还是不能轻举妄动，要不还是先观察观察？” 这话正好说在几个新人的心口上，他们第一次做求生，稍有不慎是真的会死，绝对鲁莽不得。因此纷纷对谢伟阳的提议表示赞同。 “可以是可以，我看了每间房门后都有贴寝室规范，那些规则或许需要注意一下。” 陈辉说话时，不断打量四周，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寝室越来越安静了，明明全校学生都已经下了课回到寝室，但寝室楼里却没有一点喧闹的声音。 “还有，我们不知道那东西的活动范围，既然已经在寝室出现过了，我想我们还是需要点时间在寝室里探查探查。” “探查？怎么探查？” 陈建明有些不明白，“那东西要是不想出现的话，我们再怎么找也找不到吧？” 陈辉闻言只是笑一笑，“这毕竟只是我的想法，刚才报道时也说过了，晚上21:30下自习，22:00关寝室门，22:30熄灯，这1个小时时我们怎么也得利用起来吧。” 陈建明不再回话了，只静静思索着。 “那，那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 白婕靠在墙上发问，呕吐之后，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咳，咳咳，我想……” 空气中，乌山槐虚弱的声音幽灵一样飘荡着，“你们三个，今晚得注意，咳嗬，你们没拿回行李……或许，咳咳咳咳……” 走廊中只余下乌山槐气喘的声音了。 ‘你们三个’说的是哪三个，听话的人心中都明白。 没拿回行李的三个女生脸色变了又变，她们都知道乌山槐是什么意思，方才接连不断发生的事情也让她们更加笃定这或许与行李有关。 走廊里有人走动的声音，是辛婉儿离开了，她似乎再也呆不下去了，留下还在发愣的众人独自离开。乌山槐见她离开，向众人颔首后也先行离去了。 白婕看着这景象有些着急了，“那我们今晚要探查吗？” 问完此话，她看见谢伟阳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和李悦等人几眼，“我看大家应该都累了，今晚要不还是早点休息吧，反正它早晚都会出来的是不是？” 空气长久的安静下来，只有白婕呼吸的声音略显急促，“我，我可不可以和别人拼寝室啊？或者我们都在一个房间住不行吗？感觉分开太危险了，我，我不敢一个人睡……” 说到最后，白婕几乎要哭出来，她小心翼翼的去看众人的脸色，却见好几人都面露为难之色。 其实752也很好奇他们到底能不能住在一个房间，否则这些人分开住，自己才是真的麻烦了，5个房间，还这么分散，他肯定会错过点什么重要画面。 他静静的等着众人的回答，白婕也在等着。 没人回答，陈建明打着哈欠悻悻离开，“哎呀，好困啊，我先回去睡觉咯……” 谢伟阳给她留下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也离开了。 陈辉见白婕脸色实在难看，安慰她两句后，从包里掏出一叠黄色的小三角，分发给余下的一众女孩。 “坚持一下吧，只要不违反规则，那东西是不能随意杀人的。” 陈辉留下这句话后也离开了。 走廊里只剩下白婕、李悦、邹欣和方秋庭了。 白婕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向李悦等人投去哀求的目光。 第25章 第 25 章 李悦自嘲般的笑一声，“我倒是不介意你来，可你敢来吗？那东西说不定今晚就会出现在我们寝室哦？” 白婕的表情明显不自然起来，“那，晚安了，你们，注意安全。”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哼。” 李悦翻个白眼就转身往寝室走，邹欣，方秋庭也跟上来，听李悦饱含怒气地抱怨。 “呵，一个个的说半天废话，不就是等着我们出事吗？” “我去**的！” “想拿我们把那东西钓出来，直接明说不就得了吗，唧唧歪歪的扯半天，这群狗*的……” “还什么怕一个人，房间里不是还有其他人吗，呵呵，哈哈，算了，那些说不定也不是人……” 方秋庭默默听着不敢接话，邹欣则一脸无谓的模样。 752跟在她们身后，心里犯了难。 这拍摄要怎么办？按这架势来看，李悦她们房间是最值得拍摄的，但他不可能一晚上都不睡觉，就呆在她们房间里拍摄，万一没出现怎么办？那不是白搞了？ 走到门口了，李悦她们进去了，752灵光一现，想到了。 把摄像机留在她们房间不就行了吗。找个好位置一摆，直接万事大吉。 752得瑟起来，拜倒在自己的智慧之下。 他在李悦等人怪异的目光下选好一个位置，就放在靠门边的储物柜上面，视野也比较高，能将寝室拍个大概。 寝室里的人全程目睹他的动作，几乎一瞬间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那些学生倒没什么反应，只是李悦三人脸色青了又白变幻莫测。 他这样把摄像机留在这里不就点明了今晚要发生点什么吗？ 方秋庭脱力一般靠着床杆滑坐下去，李悦拽着发尾骂骂咧咧的发狂，邹欣则一脸沉重地往床铺走去。 752摆好东西回身看到这场面，都不禁吓一跳。 他小心地退出房间，拉上门，默默在心里感慨这些人的低抗压性。 正要折身离开，背部却抵上什么东西，有些柔软，又散发着热气。 752张嘴就骂。 “你**归有术，你**跑哪儿去了？” “哎呀，好可惜！”归有术笑着，双手覆在752眼上，“我还没蒙你眼睛呢。” “滚**的。” 752一把扯开这两双手，“我问你呢？” “怎么啦，你想我了吗？” 归有术笑得实在狡黠，他伸出一手揽在752肩上，裹着人往前走。 “你是想让我给你的嘴巴做个造型吗？嗯？” ，752气得眉心直跳，“要么好好回话，要么我就帮你在嘴上缝一副千里江山图……” “哎呀哎呀，哈哈哈哈哈哈，你看我真是，刚才是我的第二人格在说话，你别管他哈哈哈哈。” 归有术把脸凑到752脸边去，用近似撒娇的语气向他道歉，“我不是故意要跑的，你知道的嘛，我毕竟不是主演，得到处跑龙套呀。” “这里面这么多群演，缺你一个？” 752斜眼看他，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说辞。 “实不相瞒，其实我是导演，我得好好看着他们，以防他们出现失误呢。” “*的，满嘴跑火车，问你不如问根草。” 752摆脱他的桎梏，只身往前走。 归有术忙追上去，“哎呀，别生气别生气，气大伤身，我真得到处跑龙套，你看，我现在就得扮演这栋寝室楼的管理员呢。” 说着，归有术将一圈钥匙拿出来，垂在752眼前给他看。 752狐疑地看看他，又把那大铁圈拿过来翻看。 铁圈上钥匙一个贴着一个，紧紧挤在一起，一翻转就散开来，发出丁零脆响。 752看到每一个钥匙顶上都贴着房间的号码。 嗯？！ 这，这样的话，我岂不是可以直接用钥匙开门？要是半夜发生了什么，查看起来也比较方便！哎呀！真是天助我也！ 752脸上不自觉地爬出一点激动。 “喂！这串钥匙能给我吗？” 他把钥匙举到归有术的面前，满怀期待地等待他的回答。 “哎呀，这恐怕不行呢，钥匙必须得由管理员保管……” 归有术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他垂下头去细细思索，又趁着间隙偷偷抬眼查看752的脸色，果然瞥见对方神情不悦。 “不过……” 归有术话锋一转，抬头直视752，卷起嘴角循循善诱道， “如果你要晚上用的话，和我睡一个房间不就可以了吗？这样钥匙也一直在我身边，你也可以随便使用。” “和你一个房间？你的房间在哪儿？” 752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回话了。 “就在大厅的前台后面。” 归有术嬉笑着，又将手揽回752肩上，挟着人往前走。 “哎呀，你看啊，这房间又在寝室楼内，又有钥匙可以随意开门，多方便啊，你也不必再到处找休息的地方，多好啊，是不是？” 752被他半搂半抱的圈着往前走，心想这人说得确实有道理，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找不着合适的地方休息，而且跑了一天说不想快点休息那都是假的，况且有归有术在，他还可以让归有术帮着留意留意，确实挺不错…… “……好吧，就这么办吧！” 752一拳锤在掌心处，决定就按着归有术说的来。 “你还挺聪明的嘛。” “嘻嘻，谢谢帅哥夸奖～” 归有术春风满面，笑得实在灿烂。 752看着他近在眼前的笑面，终于反应过来这人和自己肩膀贴着肩膀，裤腿挨着裤腿。 这**的，什么时候挨这么近的？ 752一边想着，一边曲起胳膊将人顶开。 归有术感受到他的动作，笑容停滞一瞬，转瞬便松开自己的手，走到前面去为752引路。 大厅前台后有一个小房间，是为宿舍管理员准备的，内里狭小，户型长长一条，就够摆一张床，一个桌子，多的便再也摆不下了。 752看着这棺材盒子一样的房间，目瞪口呆。 “你这什么房间啊？睡得下两个人吗？” “睡得下睡得下！肯定睡得下！” 仿佛是为了打消752的疑虑，归有术快速脱了鞋躺到床上翻滚起来。 “你看，一圈，两圈，三圈，四圈……有四圈呢！” 752说不出话了，他泄气一般，走到床边坐下，长舒一口气。 唉，累死了，就这样吧，幸好床还挺大的…… 归有术从墙边滚出来，脸恰好挨在752腰后方，他刚伸手环上去，就听见752满是疲惫的声音缓缓传来。 “大哥，你别搞我了，滚到旁边去，我要睡觉了。” 752似乎很累，推开归有术躺下就要睡，他踢下的鞋子乱七八糟的倒在一旁，和归有术的鞋子混在一起，难辩难分。 归有术坐起来，看见752将双手挡在面上以遮光，他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 “喂，小2哥？”归有术趴下去，轻轻地用手拍打752的脸颊，“洗个脚再睡吧？我去接水。” “呃嗯……” 752本就是睡眠极好的人，刚才看到床的瞬间，就生出强烈的睡意，现在一躺下更是意识不清了。 归有术见752哼哼唧唧的没反应，只好先起身去接水，他下了床，跪在床沿边从下面掏塑料盆出来，一抬眼便看见752身侧衣缝线上的商标。 那白色的商标还露在外面，随着重力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滑稽又可怜。 归有术噗的笑出声来，伏倒在床沿边，他一手还攥着从床下找到的盆，另一只手就忍不住去摸那商标。 太可爱了。 归有术笑得上不来气，偏偏他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只能死死咬住下唇，佝偻着身子边笑边走。 大厅侧边就是一个水房，归有术接了热水回来，寻遍了满屋都没找到毛巾，只好放弃洗脸计划，抬了752的双脚下来，细细给他揉洗一遍再放回床上去。 752真的睡着了，整个人散出柔和的气息，他的衣边因为刚才的动作而翻卷上去，连带着那商标也弯折上去。 归有术又笑了。 李悦觉得自己真**倒霉，先去教室确实是自己考虑不周，这才导致错过了抢行李的环节，她还想着说不定能补救呢，结果差点和方秋庭一起被头发绞死。 再后来，即使那些学生都出现了也没人再和她上演抢行李的戏码。 方秋庭买了新的生活用品，还能凑活着用，邹欣不知哪来的胆子竟然直接睡了别人的床，原床的学生怎么发飙都得不到邹欣的回应，也只得放弃。 李悦不敢轻举妄动，就算没有行李，床位好歹也是自己的，睡自己的床位绝对不会出什么事吧？ 没有被褥，李悦原打算就在床板上和衣而眠，但方秋庭分了一床被子给她当床垫。 她说，先将就一晚吧。 李悦也不客气，就收下了。 被子很薄，软软的铺在床板上，人躺上去，还是被硌得浑身不适。 寝室熄了灯，关上阳台门，就只余门顶上透进来的那一点光亮了。 方秋庭不敢睡，她总觉得除了她们三个，剩下的都不是人。 李悦倒想得很开，睡呗，有啥怕的，生死有命，该来的都得来。 她安慰方秋庭，睡吧，你学学邹欣，这睡得都鼾声如雷了，求生里就是得胆子大才能吃得开。 两人到底还是没撑住，渐渐的就睡着了。 不舒服。 不舒服。 不舒服不舒服。 第26章 第 26 章 李悦不知何时有一点要醒来的感觉了，她的脚很冷，因为床板的缘故，她感到身体骨骼由内而外的生出酸痛之感，挤得皮肤也一阵阵的发起痛来。 她不断调整姿势强迫自己再次睡去，床板上的辗转反侧惹得床身也一齐摇动起来，发出吱呀吱呀的异响。 李悦侧卧而眠，不过一秒，她猛睁开双眼。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背部渗进体内，她觉得背上有万千根毫毛正在点刺她的皮肤，试图钻进她的体内。 有什么东西在她背后。 呼。 呼。 李悦的听力变得异常敏锐，她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寝室里其他人的呼吸声。 还有她背后的呼吸声。 她感到身体像麻痹了似的动弹不得，冷汗一颗接着一颗从皮肤下钻出来。 出现了？提问的东西？ 是提问的吗？ 我应该没违反什么规则吧？ 李悦仔细回忆着自己的行为举止，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无意中违反什么规则。 正在她犹豫要不要转过去看看时，忽觉唇下传来一阵刺痛之感。 伴随着惊惧，有物体刺穿她的上下唇，带着线一般的东西呲呲穿过她的皮肉。 有东西正在缝她的嘴巴。 意识到这件事，方秋庭忙护住自己的嘴部，猛坐起来。 黑暗中，借着门顶上透出来的光。 李悦看到一张血淋淋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 752从美梦中坠出，跌回四圈宽的床上，他跳下床一把将灯拍开。 “喂，喂！归有术！醒醒！” 他拽住沉睡中的男人的肩膀狠狠摇晃着，直摇到归有术轻蹙起眉才堪堪罢休。 “嗯……怎么了……” 归有术用手挡住脸，神志不清的朝752的方向开口。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 还没等归有术说完，房间外传来踢踏下楼声、奔跑声和开门声。 752顾不上归有术了，踩了鞋就往外奔。 走廊里有光亮，是从几间敞开的房内透出来的。752跑过去，看见贴在墙边满脸惊恐的白婕，还有前后脚踏入房间的陈辉、谢伟阳。 怎么了？ 他也往房间里进，还没摸到门框就被被后来的陈建明撞到一边去。 752低骂一声，迅速跟上。 房间内一片狼籍，地上有张棉被，正在众人的脚下扭搅着，挂着血点又新添上鞋印。 李悦伏在地上，一手捂住嘴，那手的指缝间正滴滴答答滚落血珠。 她满眼惊疑，盯着对面被陈辉死死抱住的方秋庭。 那女人头发散乱，满脸尽是血污，嘴部像是贴着什么东西，黑色的，又染上血，显得黏腻异常。 752走近了去看，辨认半天，才明白方秋庭的嘴巴是被缝起来了。 方秋庭还在挣扎，双臂胡乱的挥舞着，752看见她左手上捏着一根红针，针尾还吊着长长的黑线连在李悦嘴上。 752马上反应过来了。 这样式恐怕是做了什么违规的事。 谢伟阳也明白了，他用了狠劲儿把针线从方秋庭手上夺下来。再把李悦从地上扶起来，已是气喘吁吁“你们违规了吗？还是那东西出现了？” 李悦嘴上已被缝了两三针，龇牙咧嘴半天说不出话。 谢伟阳手忙脚乱去找剪刀。 屋内空间宽敞了点，752趁机进去拿摄像机。 手刚抓上机子，屋内的灯就灭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马鞭一样狠抽在每个人的脑神经上，整个空间陷入一片混乱。 惊叫声。 低吼声。 责骂声。 752在开摄像机灯头的间隙中被谁踩了一脚，力道之大，疼得他忍不住爆了粗口。 摄像机上微弱的灯光散开时，每个人都顿了一下，随后迅速向距离最近的人靠拢。 陈辉跪在地上，他膝盖下压着一人，是已经昏迷过去的方秋庭。 没人敢说话，都瞪大眼睛扫视左右。 灯光在房内漫游一圈，又被某个东西吸引住，倒退回去。 灯光下，是满脸迷茫，睡眼惺忪的邹欣。 那些目光跟着灯光走的人现在才发觉邹欣的存在。 “邹欣，你别睡了，快下来。” 没来得及找着剪刀的谢伟阳站在屋子中间，抬头对邹欣说话。 邹欣皱眉，慢慢把每个人都看一遍，才掀了被子下床。 她的脚踏在地上，发出啪呲脆响声。 嗯？ 什么东西？ 邹欣蹲下身去，其余人也往地上看，灯光便一齐往地上走。 地上漫着半指宽的水，正随人的动作一起一沉。 “这，怎么会有水？” 陈建明蹲在地上，灯光太暗，他的脑袋埋两腿间，脸几乎贴在水面上了。 水里有什么东西在飘着，陈建明用指腹捻起来，是块灰白色的软物，两指一揉，那东西便化开了，再把指尖送到鼻下一闻，恶臭。 “妈的，这什么东西！” 陈建明猛直起身往后退去，满脸嫌恶。 陈辉跪在地上，早看见了那东西，他脸色沉重，默了半响才开口。 “都别看了，这是泡发了的碎肉。” “……” “什么？！”陈建明退到墙上贴着了。 “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肉啊？”白婕牙齿都在打颤，“不会是人肉吧。”她把一只脚抬起来，不敢往地上看。 “都别慌，先去找找这水从哪里来的。” 陈辉从地上起来，顺便把方秋庭也拉起来，女人身上湿了，脸侧粘着块碎肉，陈辉把它捻下来。 水位在上涨，因为有人的鞋已经进了水，袜子全湿了。 几个求生者从屋内跑到阳台，又挤进厕所。 没找到出水源。 水还在涨，并且多了东西。 一团一团的头发在水里漂着，发丝散开，柔柔的在水里打转，往人腿上贴。 白婕哭了，压抑的抽噎声和着荡漾的水声在黑暗中游走起伏。 李悦被吵得心烦，奈何她不能说话，只能不停啧声。 门外有水波荡过来，有东西正往这边走。 众人都不敢动了，死盯住门口。 752不知该不该把灯光打过去，只好暂时不动。 那东西在门口站定了。 “你们不走还愣着干什么？” 752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声音，灯光摇过去，果然是辛婉儿。 火红的头发在灯下闪耀，引着每一个人向那女人投射目光。 辛婉儿冷着一张脸往回走。 众人赶紧跟上。 反正这屋里什么也没找到，先往外走吧。 水位越来越高了，不知怎么就到了膝盖的位置。 过道里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752不合时宜的想起归有术，不知道那家伙醒了还是睡着，要是还睡着就糟了。 人群中传出说话声，是白婕抽抽噎噎的声音。 “为，为什么我们还，没走到大厅啊，这水，怎么，越来越高了啊。” 她现在一低头就能看见水面下飘荡着的黑色东西，摇摇晃晃像颗人头。 恐惧使白婕止不住的胡思乱想，她感到自己整个身子正一阵阵的发麻。 在白婕出神的时刻，其他人也陷入深思。 他们确实走了有一段时间了，却还没走到大厅，水位越涨越高，已经到大腿部位了，这显然有问题，但具体是什么问题，没人能回答得了。 白婕没等来回应，自己又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冲出房间的时候，寝室里根本就没有白天那些学生，李悦她们的房间里也没有除求生者之外的活人。 现在这都栋寝室似乎就剩下他们这些人了。 白婕一下脱了力，摇摇欲坠，仿佛马上就要倒进水中。 10人一支的队伍还在缓步前行，752走在队伍侧边，尽量保证在拍摄的同时还能为队伍打光。 空荡荡的走廊里，身体划开水流的声音一层一层的推出去，打在墙上，又折回来。 水越涨越高了，已经到腰部，陈辉把背上的女人掂了掂，刚才水涨到大腿上时，他就觉得不能再扶着女人走了，速度太慢，也不方便，于是就背到了背上。 还别说，这女孩看起来瘦瘦一条，背着还挺有重量，陈辉连掂好几下才背稳了。 这动静不小，引得谢伟阳回头看他一眼。 两人眼神对上，谢伟阳干笑两下又回转过去。 不能看久了，否则背人的任务说不定会落在自己头上。 谢伟阳体力不行，平时正常生活都有够他累的了，何况在这里这么折腾，现在他就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走不动了，双腿好似灌了铅，越走越重，越走越慢，几乎每一步都是扯着腿往前迈，他咬牙，脏话还没出口，就听见陈建明一声大骂。 “操**的，这他*还要走多久？” “这路根本就他*没有头！你们到底在走什么？！” 所有人都停下了，陈建明说的确实对，没人能反驳他，这路是走不出去了，可水越涨越高，恐惧驱使着每个人无头苍蝇一样往前走。 陈建明还在骂，白婕忽然尖叫一声。 她一张脸上惨白，哆嗦着手往她对面的一个房间里指，离得近的人都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看得一间黑乎乎的寝室内，阳台的门大开，外面的光顺着挤进来，打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白婕还在哆嗦，连带着嘴唇牙齿一起颤抖，抖半天抖出一句话： 那水面上漏出过半颗头，就在刚刚。 所有人好像都停止了呼吸。 过道中有一瞬间似乎没有任何人存在。 “你**看清楚了吗，别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乱说？我乱说干什么？那东西，那东西就在水下面……” 第27章 第 27 章 “闭嘴！那么黑看得清楚个球！怎么别人都没看见，就你看见了！” 陈建明和白婕两个吵得不可开交，就差动手了。 李悦猛力将他们分开。 辛婉儿的声音适时响起， “继续走。” “这**还走什么？！根本就没路可走，我们已经被那东西……” 陈建明猛然噤声。 有东西贴着他小腿肉游过去。 还没等他开口，李悦脸色剧变。 扑通一声响。 上一秒还满脸怒气的李悦现在消失不见了，独留下飞溅又砸回水面的水花。 众人惊慌失措，两个新人的尖叫怒骂声此起彼伏。 谢伟阳也慌了神，回身寻找。 这一转，他惊得差点背过气去，只一个劲的往后退。 陈辉背上叠着两个人。 一人头埋在陈辉脖子里，是方秋庭，一人头挨在陈辉脑壳顶上，是…… 队伍前面的人也注意到这状况了。 所有声音、动作都被按下暂停键。 陈辉看他们的神情，知道自己惹上麻烦了。成绺的黑发一寸寸移入陈辉的视线，耳廓中有阴冷气息徘徊。 “呵呵呵呜呜，咳咳额喀啊啊啊呵呵哈哈……” 陈辉怒目圆睁，用尽力气大吼一声。 “跑！” 那些丢了魂的人又回魂，拼命扭动身躯往前逃。 哪里跑得掉呢？水已经漫到他们脖颈处了，起起伏伏的像刀片在上面晃荡。 752逆着人流往回走，耳边是那东西又哭又笑的怪叫。 “你们去哪儿……不要走……救命……” “好痛……站住……不要跑……” “……谁来帮帮我……” 有水珠从陈辉头顶滴落，砸到他鼻梁上，湿湿热热的。 陈辉不敢抬头，他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在一片混乱中响起。 “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 752走到陈辉身边了，他看清男人脑袋上的那个女人。 那女人一头黑长发，沾了水，成柄散在面前，遮盖住她的面容，只漏出苍白的嘴唇，那嘴唇上下开合，唇角向上，看着像在说笑，吐出来的字句却满是怨恨。 “我好痛，好冷……” “呼吸不过来……” “没人帮我……居然没有一个人……” “那个该死的臭老鼠，居然敢这样对我……” 女人的声音尖利起来，带着愤怒嚎得声嘶力竭。 “找到那个人！” 伴随尾音落下，陈辉感到自己背上骤然一轻。 那东西走了。 楼道里很安静，水位似乎没在涨了，还有下降的趋势。 陈辉舒一口气，额上的汗珠滑进水面，滴答一声。 …… 哗！ 有水花在陈辉面前炸开。 一个人从水下探出来，独属于她的火红色撞进陈辉和752眼中。 辛婉儿不知从哪里找回了李悦，和陈辉一样，将人背在背上。 湿了水的发丝贴在她脸上，衬得人格外白，白出特别的韵味。 辛婉儿连咳好几下，咳完淡淡看了两人几眼就转身往前走。 752听见她没有起伏的声音从前往后飘来。 “再不走他们就要死了。” 陈辉瞳孔紧缩，抬腿便跟上。 752也瞳孔紧缩，在他转身的时候，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摸了一下他的大腿根儿。那触感，绝对是有人用手在摸！ 操！什么东西？！ 鸡皮疙瘩爬了满身，他打个寒战后，用腿在水面下横扫一圈。 什么都没有。 752嘟嘟囔囔，一路咒骂，几步追上前面两人。 跑掉的谢伟阳等人是在752追上队伍后几秒被发现的。 那时，水位已经下降到腹部了，这水来得快，去得也快。 辛婉儿走在前面，脚下踢到什么东西，她当即就蹲下身去抓，即使背上的人重得足以把她压进水里，即使水淹到她的眼下使她难以呼吸，她都一声不吭。 752看得心惊，直在内心感叹。 这女人有点儿能耐。 等到辛婉儿把脚下的东西拽出水面时，752差点儿惊没了下巴。 那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黑茧”，用那些水里的黑发做茧丝，内里包着4个人，就是谢伟阳几个。 陈辉看清的一瞬间，就跨步上来帮辛婉儿拽着。 “怎么会这样？他们死了吗？” 陈辉不敢置信，他腾出一只手去扯那些头发。辛婉儿则不动，还是淡淡的说话。 “死不了。” 说完，她摆手招呼陈辉往前走，两人一人腾出一只手拽着那黑茧往前拖。 走廊里还是漆黑一片，完全看不到头，找不见大厅的影子。 陈辉出了些汗，他没手抹，也没心情抹， “我们要这样一直走下去吗？这条路似乎还是不正常。” 辛婉儿不说话，回答陈辉的只有水声，哗啦啦的水声，水面已经回鞋面处了。 就在陈辉脊背发凉，手上力道都松了几分时，辛婉儿带着人拐进一间寝室。 寝室地面上瘫着一张棉被，其上满是脏污，再看两边空无一物的床板，陈辉反应过来。 这是最开始的那间寝室，李悦她们的寝室。 明明他们出寝室后一直向前走，按道理来说应该走到大厅，现在却走回了这间寝室，这实在是…… 陈辉发泄般的踢一下地上的棉被，脑袋里还一片混乱时，辛婉儿又开口了。 “现在往外走。” “啊？” 才进了这个房间，又要出去？ 陈辉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也想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又拽起那黑茧往外走。 一出房门，他就瞬间明白了。 走廊已经恢复成正常的模样，不远处的大厅，昏黄的灯光擦着墙壁打进走廊中，一道人影竖在那光里，看不清正面，只能通过轮廓判断出是个男人。 水彻底退去了，包着四个人的黑茧实在沉重，即使是陈辉也拖的大汗淋漓，反观辛婉儿则一脸无谓的模样。 他们一步一步朝那男人走去。 752觉得有趣，这两人居然都不怕？前面站着个不知身份的人，居然还敢往前走。 辛婉儿说不怕，752倒相信，毕竟这女人好像确实不简单。但陈辉也不怕，752就要感叹了，团队协作遇到这样的队友简直得了大便宜啊。 无条件信任？烂好人？哈哈，到后面得被别人骗了层皮去吧！ 反观前面那男人，倒是聪明得很，出了事，别人都出来了自己不来，现在见着这状况也不愿意伸半只手，这算哪种队友？ 752一边想，一边横摇镜头。 临近过道口了，光线变化，镜头渐渐适应过来，屏幕上就跳出乌山槐轻笑着的憔悴面孔。 乌山槐不知在笑什么，双手背在后面，定定的看三人走到自己面前来。 辛婉儿扫他一眼，也没提醒陈辉，就自己先松了手，那黑茧邦的一声砸在地上，扯得陈辉都往前倒去。 乌山槐还是笑着，只是手迅速从背后伸出来，扶住身形不稳的男人。 “辛苦了，现在去那边的躺椅上休息一下吧，剩下的时间我们就呆在大厅里。” 陈辉没走，在小心的将方秋庭放在地上后，又开始徒手撕扯那颗黑茧。 “他们不会有问题吧？” “放心，不会出事的。” 疲倦使乌山槐的嗓音带着些温柔，他也动手去扯那些黑发。 片刻后，黑发被尽数扯下，内里的四人终于得见天日，只是他们似乎还在昏迷之中，每人都双目紧闭。 陈辉想把这些人都拍醒，他实在担心这些人的状况，但乌山槐再三劝慰。 “你把他们叫醒也没什么事儿，现在才凌晨3点多，还不如让他们睡着，明早自然就醒了。” 陈辉犹豫再三，最后也是从了乌山槐。 752拍到这儿，直觉后面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了，况且这些人现在都聚在这儿，也跑不了，索性又故技重施，将摄像机找个位置摆好后，要溜回管理员房间去睡觉。 摸黑进了房间，手抚上床沿，摸得一片干燥。 752若有所思，翻身上床，舒服得发出一声喟叹，没等闭上眼，腹部就摸上来一只手。 752捏住那手腕，放到一边去，轻声问话，“归有术？你醒着？” 被问话的人咯咯咯的笑，“我睡着呢。” 752用胳膊肘顶他一下，“睡着了还回话？耍我是吧？我问你，这房间怎么是干的？刚才没有水淹进来吗？” “水？外面出事啦？嘻嘻，放心，那是要为难求生者，不会波及工作人员的。” 归有术语气慵懒，又隐隐透着点幸灾乐祸，752听完，眉头皱起来。 “是吗？那拍摄时，没有发生过演员无故主动攻击摄影师的案例吧。” 空气静默了，几秒后，752听见归有术起身时衣物摩擦的声音，他明显感觉到归有术在盯着他。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归有术笑一下，“你先说。” 752咂嘴，“我刚才拍摄的时候，感觉有个东西在水下摸了我的腿，那触感，绝对是人的手，当时只有陈辉和辛婉儿还有意识，但他们手上都拿着东西，没可能摸我，你说，会是什么东西在摸我？” 归有术沉默了一瞬，随即开口，“摸的哪儿？” 752啧声，“这是重点吗？我在问你会是什么东西摸了我，要是个人的话，我用腿扫了一圈，应该也能碰到他，可水下面什么东西都没有！*的。” 752皱眉，使劲搓一下自己的胳膊，“别让我知道是谁，否则我非扒他一层皮。” 归有术俯下身来，鼻息打在752面上，“怎么，那东西还对你做了什么吗？” 第28章 第 28 章 752觉得他语气很怪，并且这人离自己太近了，一呼一吸搞的自己脸上痒痒的，于是就用手去推他。 “谁敢搞我？我不给他砍成臊子我不姓……” 话说一半住口了，他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就晓得个编号，这话说不下去，他烦躁得连啧几声，也不去推近在咫尺的男人了，光拿手搔自己的头发，然后又发现自己帽子都没摘。 “啊呀烦死了，我就想知道那东西什么意思，他是想攻击我还是怎么样？这次也没人拿我挡箭啊？干嘛主动碰我，我是员工，按理说，员工间是不能……” 身上骤然多了东西，重得他出不了气，归有术是实打实的压上来了，男人把头埋在他胸前，说话时声音闷闷的。 “别怕，他们不敢怎么样的。” “搞什么？谁怕了？还有，你躺我身上干嘛？” 752两手一抬，掀被子一样将人掀开。 归有术不知怎么了，笑出声来，“哎呀，人家太困了啦，不小心就躺下了～” 752踹他一脚，做戏般发出夸张的呕吐声，“恶心死人。” 两个人吵吵闹闹，没折腾一会儿，752就抵不住疲惫，昏睡了过去。 黑暗中，归有术睁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身侧的人，片刻后，他起身下床，蹑手蹑脚出了房间。 方秋庭是被吵醒的，先是断断续续的音乐声，接着是忽远忽近的说话声，杂七杂八汇成一股，不管不顾的就往她耳朵里挤。 她跟随身体本能行动，坐起来后，才发现自己正位于宿舍大厅的地上，身侧同样坐着几人，眼神迷蒙，是接连醒来的谢伟阳等人。 方秋庭舔舔干裂的嘴唇，尝到浓烈的铁锈味，她一口唾沫淬在地上，看得那液体里掺着大面积的红。 方秋庭皱眉，就近逮了个人发问。 谢伟阳刚醒，还没缓过劲，就见方秋庭顶着满嘴的伤痕向他靠近，他的眼皮不受控制的抽动起来。 好在这人似乎已经恢复正常，谢伟阳就三言两语给她解释完昨晚的情况，随后迫不及待的起身离开。 方秋庭站在原地，陷入沉思，仔细回忆自己昨晚的一举一动。 旁侧有脚步逼急，伴随李悦急吼吼的问话，“方秋庭！你昨晚怎么回事？” 方秋庭转过头，看见李悦嘴皮上干涸的血迹和发黑的孔洞，她沉默半响，而后一脸严肃的回答李悦， “我也不知道。” 害怕对方不信，她慌忙补充， “我昨晚和你说完最后一句就睡着了，再有意识时就是现在了。” 李悦狐疑地看着她，“你没做什么其他的？” “没有。” 李悦撇嘴，她心里清楚方秋庭昨晚那样儿肯定是那东西搞的鬼，现在再来问问也只不过图个心理安慰，可为什么总觉得那么怪呢？有什么东西很违和。 她不再管方秋庭了，音乐还在响，催促着学生尽快去操场进行晨间活动。所有求生者都醒了，逐渐聚集到一起去，李悦到处打听一番，最终在陈辉口里得知了她是被辛婉儿找到的。 李悦诧异的笑笑，没想到那女人有这般能力，敬佩感油然而生，鼓动着她当即就去给女人道了谢。 辛婉儿没做回应，还是旁边的乌山槐代她回话， “我刚才，去你们房间看了一圈，咳咳，门后的寝室守则上，‘熄灯后禁止交谈’被做了标记，呼，我想，你们可能违反了这条规则，是吗？” 李悦一拍脑门。 操，光想着那东西，完全忘了要遵守规则了！ 她懊悔的摇头，敢情被缝嘴是因为她们熄灯后还在说话，这可真是…… 乌山槐看她反应，知道自己说得没错，就断断续续的安抚人。 “没事，没出什么大问题，后面，注意点就行了。” 李悦笑笑，不置可否。 又在人群里强调了一遍注重规则的重要性后，这群人就成队要往操场上走了。 752冲到大厅里时，那一队人正往外走。 他边跳边走，手还卡在鞋后跟的缝里，那鞋不知发什么疯，死活穿不上，752咬牙切齿的去扯。 今早要不是归有术叫魂一般贴在他耳边喊人，他铁定得睡到日上三竿。 这人还挺有用。 752想着，手上一使劲，脚就乖乖的包进鞋里了，再提了前台桌子上的摄影机，三两步追到外面，好歹算是赶上了。 他抹去前额的汗，陡然呆住。 靠！没戴帽子。 前面的队伍还在走，没有人注意到他，752犹豫一瞬，往回跑去。 嗙！ 好巧不巧，752刚转身就与后来的人撞个满怀。 人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归有术吃痛的声音，对方捂住胸肋处，指骨下攥着一顶鸭舌帽。 这是来给自己送帽子了？ 再看对方，正眯着眼睛按揉自己胸口处，一副疼狠了的模样，“小2哥，我这算工伤吗？好疼啊。” 说到后一句，他自顾自的笑起来，“哥你可得负责啊，我还没这么疼过。” 752抽了抽嘴角，不就撞了一下吗，有这么夸张，想是这么想，但说出口的话却拐了个弯儿。他方才一瞥，看见那队伍都混入人群中，马上就要找不见影子了。 “好好好，我补偿你，补偿你，你先把帽子给我。” 752腾了只手要去拿，归有术却直了身，捏住那帽子的手躲闪一下，自作主张为752戴上了。 提着摄影机的男人心急火燎，只想着戴好帽子就得了，哪里注意得到那只还在为他拨弄发丝的手，只匆忙留下一句“谢了”，就风风火火的离开。 指尖还残留发丝柔韧的触感，带着些温热，刺入皮下，一路披荆斩棘，闯入这具身体的内里。 归有术没由来的抖擞一下，背上升起阵阵麻意。 他舔唇，似在思索什么，磨磨蹭蹭的折回寝室楼。 晨间活动没什么可拍的，三个年级的学生全挤在一处，前胸贴后背，脚尖抵脚跟，跑得好不辛苦。 学生们在跑道上跑，752就在边缘线上跟着跑，跟一个还不够，得三个班一齐盯着，他内心斗争剧烈。 一道声音说：这没什么可拍的，不就跑步吗，能发生什么事儿？ 一道声音说：你当这儿是哪儿呢？稍不注意，你就要少拍一个线索。 先前那声音立刻反驳：少拍就少拍呗，最少5个线索镜头，怎么也拍得够了吧。 想到这儿，752的脚步就慢下来。 另一声音冒头，正欲批判，就听前面队伍爆发惊呼声。 752回神，定睛一看，地上倒了一个人，孤零零的，队伍里的学生们频频回头，却没有人停下，后面队伍也转弯绕开，只探头探脑的看看热闹就回头继续跑了。 752三两步赶上去时，倒在地上的人已一瘸一拐走到跑道内的足球场上去了。 那人弯着腰，正在观察自己腿上的伤势，752一走近，对方就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双方都看清彼此。 方秋庭脸上表情变幻莫测，实在不知该选哪一个，她再垂眼，发现男人的衣标已没漏在外面了，她无意识的笑一下。 这笑被752捕捉到，他皱眉，这人今早摔了3次了，一次是进操场的时候，一次是刚跑第一圈的时候，再就是现在，竟然还笑得出来，怕是摔着脑子了。 迅速抛开无关内容，752死死盯住方秋庭，同一个人，连摔3次，绝对不是巧合，是什么原因？自身缺陷？还是触犯了什么规则？ 男人探究的目光太过明显，方秋庭思考几瞬后主动开口。 “队伍里有人绊我。” 752讶异，倒不是为对方所说的内容，而是为对方向他开口这一行为。他盯着方秋庭的脸，一时半会儿不知如何回应。 旁侧有脚步声，两人转头去看，是李悦带着邹欣来了。 “你要蠢死啊，晓得她要绊你，你还不躲？” 李悦弯腰去看方秋庭腿上的伤，看到一片血肉泥泞。 方秋庭第一次被绊的时候就觉得不对，那脚伸得刻意，作完恶后还能听见作恶者的低声讥笑。 第二次被绊，方秋庭仔细看了看，将对方的容貌牢牢记在心里，转头就说给李悦听，李悦叫她小心着点，这人铁定还要再犯。 果不其然，方秋庭又一次被绊，这次直接摔在了地上。 晨间活动结束，学生们死牛一般有气无力地往食堂走。唯独方秋庭几个还留在操场上。 那群求生者，除了乌山槐和辛婉儿，剩下的人都过来查看一番。 陈建明蹲在方秋庭面前，颇为新奇的啧声，“这什么意思？你得罪什么人了？还是又不小心违反了什么规则？” 他今早从陈辉那儿打听到昨晚异常的原因，顿时心惊肉跳，恨不得再多长几个脑子出来，全用来琢磨记忆那些规则。 方秋庭听了她的话，微微蹙眉，“没有，我都不认识她。” 谢伟阳抱臂深思，“难道还是因为行李？”，他深深的看方秋庭一眼，“不然你还是去把你的行李拿回来吧。” 听闻此言，李悦和方秋庭都沉默了，昨晚她们就试过了，但那群人聋子一样，根本不鸟她们，邹欣倒是无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对方的床上睡得倍儿香，对方吼，她也学着装聋。 第29章 第 29 章 这么一想，李悦倒品出点邹欣的聪慧来了。 说来说去，一群人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临走了，陈建明笑着盖棺定论。 “小秋秋，你是遇着校园霸凌了。” 方秋庭皱眉，不悦地瘪嘴。 一群人往食堂走，结果那地儿早就叫学生挤满了，哪里还进得去人，只好直接去教室。 方秋庭几个在教室里又看见拿脚绊她的人了，那人坐在椅子上，举着一面小镜子，揉弄自己的嘴唇，旁边还站着几个人，攥着包子，边说边吃，满脸油污。 李悦带着人走过去，经过她时，拿眼斜扫她。 那女孩没看见，只专心的擦拭自己的嘴唇。 752将这一幕尽数拍入机子中，打算今天先跟着李悦几人，看看能不能拍到什么有用的。 扛着摄影机站在教室尾，男人没坚持完一个早自习就败下阵来，他又想偷奸耍滑，教室最后面的墙上有一排柜子，专给学生放东西，752把摄像机放在柜子顶上，摆好角度，就出门去撒尿。 752走得急，没看见从墙侧窗户里伸出来的那只胳膊，那臂膀强健有力，肌肉线条泾渭分明，752一走近，那手就抓在他的腹上，抓得他心惊。 “小帅哥～” 752垂眼，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归有术又扮成学生模样，冲窗外的人挤眉弄眼，“要去哪儿啊～” 752不理他，甩了手抬腿要走，忽又想起这人今早还帮了自己忙，于是又停了步子，“干什么？” 归有术看他要走，本来还心急，见人停了马上又喜笑颜开，把摆在桌子上的物件一股脑塞给对方。 “小2哥，你还没吃早饭吧，吃这个，还热乎着呢。” 752眉头一挑，笑得邪性，“哟，你挺上道啊。” 他抬手拍拍归有术的肩膀，“等着，我待会儿回来。” 752得去厕所，总不能把东西一起带进去吧。 他把那些吃食放在窗台上就继续往前走。 这教学楼的设计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752顺着走廊找了一圈，厕所没找着又绕回了原地。 归有术趴在窗台上看他，嘴边咬着根吸管，752一走近他就笑起来。 “又见面啦，小帅哥。” 752走到他面前，伸头一看，原本配着豆浆的那根吸管不见了，正在归有术嘴上衔着。 “你要喝就喝，光叼根吸管干什么？” 752一边说，一边伸手把豆浆拿起来，他打算先不去厕所了，吃了东西叫归有术带他去。 思索间，他抬眼去看归有术，见对方一脸窘色，语无伦次地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哎呀，那个，我刚才太无聊了，不自觉就……我擦擦，擦干净了还能用，还能用……” 归有术慌忙去扯纸，还真打算擦干净了给人用，752简直要气笑了。 “你上班上傻啦？嗯？咬都咬了还要给我用？小心我揍你。” 他装模作样的挥拳要去打归有术，见对方真被他吓到又马上停手。 “我吓吓你而已，怕什么？” 他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去，把豆浆杯的盖子取下来，就着杯口喝里面的豆浆。 归有术盯他，眼神直得很，打在脸侧，有如实质。 “小2哥今早还用摄影机打了我呢。” 752一下跳起来，“那是不小心的！谁知道你在我后面！” “我不管！我胸口疼得很！你说了要补偿我的！” “别叫别叫，吵死了你。” 752一把将没喝完的豆浆放在窗台上，杯底砸在台面上发出啪的响声，他恍若未闻，只吊儿郎当地冲归有术说，“赏你了。” 说完，又伸手去拿窗台上的吃食。刚摸到食物，他的手就被另一只手抓住。 归有术眼神哀怨又可怜。 看着这脸，752鬼使神差的，竟真生出一种“是自己打了归有术”的错觉来，于是他干巴巴地开口， “好了好了，等这次拍摄结束了，我把我的结算给你用。行了吧。” 归有术笑起来，眼睛像融化的蜜。 勾人。 752无端起一身鸡皮疙瘩。他恶狠狠的想，这几天得使劲剥削这小子，把本赚回来。 想完，他出气似的抢过吃食，送到嘴边大咬一口。 一台子食物被752吃得七七八八，余下几个就进了归有术的肚里。 吃饱喝足，752要去上厕所了，他叫归有术带路，对方麻溜的出来，教室里一群人跟没看见似的，不管。 归有术走着，把最后一口豆浆喝进肚里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752没见过这种人，喝别人剩下的还喝得这么开心，忍不住嘲道，“怎么？有这么好喝？难道同一杯的味道还不一样？好货都在杯底下？” 归有术深深看他一眼。 “是不一样。” 752被盯得莫名其妙，以为对方生气了，于是不再接话。 两人在上下楼梯的后方找到厕所。 752一见着厕所就骂，“拉屎拉尿的地方修这么偏干什么，又不是装的金银财宝，还藏着掖着……” 归有术去丢垃圾，听了他的话，边走边笑。 厕所没门，用塑料帘子遮住，752一掀开，就撞在一人身上，还没等他看清对方是谁，那人就一闪身溜了出去。 752转头去看，看得离人衣诀翻飞。 “跑什么呢。” 752往里走，闻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同时听见厕所外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与脚步声。 这么快就下课了？来不及了，得快点回去。 他随便选了一个便池开始释放。 学生陆陆续续地涌进厕所，塑料帘子不断被掀起，又因为重力落回原位，发出啪嗒啪嗒的拍打声。 厕所里已经人满为患了，752抖两下，快速拉好拉链往外走，他掀开帘子，放下帘子，没有啪嗒声，代替它的，是一声惊恐到极致的尖叫。 男厕所里死人了。 死的是个女生。 谢伟阳在5班，离厕所最近，一听到动静就赶了过来，陈辉，陈建明和白婕几个则晚了一会儿才到。 事发突然，752在听到尖叫声后，以最快的速度跑进去看了一眼，然后就奔回1班拿摄影机。 李悦几个见到752急匆匆地跑进来又急匆匆地出去，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当即就跟着一起走了。 厕所被围得水泄不通，到处都是学生的尖叫声。 “死人啦！死人啦！” “男厕所死人啦！” 先到的几个求生者早已挤进厕所，在一个厕所隔间前围成半圆状。 “这，这死得也……” 陈建明没把话说完，但谁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太惨了，死得太惨了。 狭窄逼仄的隔间里，倒吊着一个人，这人头埋在蹲坑凹陷处，双手以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反剪在其身后，她的双腿被两指粗的麻绳紧紧捆住，绳头绑在墙顶的水管上。 满是尿渍的地面上散落了大量黑发，是从尸体的头上剪下来的。 陈建明看得头皮发麻，率先退了出去，在看到白婕毫无血色的脸后才稍微缓过劲来。 再看陈辉和谢伟阳，还一动不动的观察着尸体，心理承受能力简直非同常人。 陈建明对陈辉的敬佩又上一层。 厕所里又有人进来，是752和李悦几个。 李悦只看了一眼就对陈辉发问，“那东西昨晚叫我们找什么来着？” “有人杀了她，要我们找出凶手。” “凶手么？”李悦眼珠子乱转，“她怎么死的？” 陈辉皱眉，这他还真不知道，昨晚那东西一直趴在他背上，导致他完全没机会看清那东西的死状。 不是说鬼死后的状态都是根据死前的遭遇来定性吗？如果这种说法真有可取之处，那么陈辉倒能做出一些猜测。 “我想，可能是溺亡的，或者与水有关。” 说这话时，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去看那尸体，就见蹲坑的凹陷处果然积有橙黄色的液体，将那脑袋的面门全部淹住。 水，这人的死也与水有关！ 陈辉脑内闪过无数疑问，还没待理清，厕所入口处就冲进来一群人。 “你们哪个班的？呆在这里干什么？全部出去！” 围在隔间前的求生者们齐刷刷转过头去，看清来人是那天在走廊间呵斥李悦等人的教导主任，其身后还跟着几位教师和保安。 李悦讥讽一笑，原来学校里还有管事的啊？再不来，自己都要准备把这尸体剖开看看了。 教导主任连骂带吼，将厕所里的无关人员请了出去。 他裹着那颗激烈蹦跳的心脏走到隔间跟前，在看清里面的状况后，心脏骤缩，差点没倒在地上。 他一拳锤在胸口上，宁愿回去继续应对那两个难缠的学生，也不愿来到这里看一具被倒挂起来的尸体。 厕所外的一众求生者已经离开了，他们寻到一处偏僻地儿。 一站定，李悦就迫不及待地开口。 “死的这两个人肯定有关联。” 陈建明探出一条腿，脚尖点地。 “说得这么肯定？你怎么知道？” 李悦白眼一翻，“这不明显走剧情吗？死人可不是小事儿，还在这节骨眼儿上，不摆明了告诉我们她们有关系吗。” 谢伟阳赞同的轻点头，陈辉也借机说出他刚才的发现。 “她们的死貌似都和水有关，我们得先弄清楚这两人的身份，死因和人际关系。” “话倒说得轻巧，怎么……” 李悦嗤笑，身体往后一仰靠在墙边，听着外面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她忽然想到什么。 第30章 第 30 章 那个老男人！他那天在办公室里说的那些话分明就是含沙射影！ 恰巧此时，陈辉再度开口了。 “学校里死了人，消息很快就会传开，都是一个学校的学生，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很快就能知道死者是谁，说不定还会牵出上一个死者的事件。” 陈辉分析得面面俱到，他要不说，有些人还打算重新回厕所去把那尸体的头抬起来看看。 李悦自嘲地笑一下，又想起厕所里的那个老男人，恨不得马上飞到他身边质问质问，可这样做明显不妥，于是她耐着性子把那天在办公室里的所见所闻给众人讲了一遍。 陈建明话听到一半就皱起眉来，“你是不是过度解读了？说不定他就是想教育教育你呵。” “过度解读？”，李悦眼睛眯起来，一边嘴角翘起，“你没读过书吧？知道语文阅读理解怎么做吗？” 陈建明听了这话，马上就要急眼，谢伟阳一把按住他。 “小陈同志啊，眼下这状况，闲话得少说啊。”说完，他眼珠子一转，又笑眯眯地去看李悦，“在这里，万事都有可能，既然有这可能，我们就应该搞清楚，是不是？ 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那尸体的身份，死因，然后我们再找机会去套话？” 李悦睨了陈建明一眼，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短音，不置可否。 “这样吧，在等消息的同时，我们先从学生口中套一套，再搜查搜查学校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与水相关的事件。” 陈辉字句铿锵，眸色深邃。 “嗯，这倒也好。” 谢伟阳点头，陈建明也点头，目光中全是欣赏。 话至于此，已是明了了，于是众人约好几个聚头分享信息的时间就分道扬镳。 陈建明显然还在介意李悦对他的刁难，一路上骂骂咧咧，陈辉则一言不发，就苦了白婕时不时要劝慰两句，实在难做得很。 谢伟阳独自一人往回走，搓着下巴，若有所思。 他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 是什么呢？ 752把汗湿的手从摄像机底下抽出来，随意在外衣上揩擦几下。 该死的狗公司，这穷酸劲儿，外面技术那么先进了，就舍不得升级一下摄影设备是吧。 操。老子胳膊都要断了。 他恶狠狠地咬牙，咬得口腔里直泛酸水。 他跟着前面的三道身影走。 李悦三人直接回了教室，一路上被好几个老师拦住教训一番。 没把李悦几个惹急，倒把752拦上火了。 肩膀酸得很，不知是因为没休息好还是扛久了摄影机，反正就是不得劲儿。他额上的汗水一股股的冒出来，小河一样往下淌。 终于回到教室，学生们还在上早自习，752麻利地把摄影机甩到柜子顶上，正摆弄着找角度呢，就听到李悦状似害怕地和她旁边的学生搭话。 “欸，你刚才去看了吗？你猜猜发生什么事了？” 李悦的旁边坐着个男生，校服领子一颗不扣，脸上是满不在乎的表情。 “不就是死了个人吗？有什么值得看的。” “你不好奇？” “不好奇。” 李悦不信，况且她得问点东西出来啊，于是她话锋一转，直指那男生。 “什么不好奇，我看你是怕了吧？” 她微微偏头，悄无声息地观察那男生的表情。 “怕？我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那男生还是一脸的不屑。 李悦环视一圈，凑过去压低声音说： “你知道那尸体是什么样子吗？整个被倒吊起来，四肢扭曲，简直扭曲到怪异的程度，头上一根头发都没有，整个脑袋坑坑洼洼的，简直没个人形……” 李悦声音越来越低，整个人也往那边倾， “而且，你知道吗……” 她看见男生明显紧绷起来，身体都不自觉地坐正了，他盯着缓慢靠近的李悦，颤颤巍巍地发问， “什么？” “她……” 叮铃铃铃铃！ 下课铃突然响起，炸弹一般，威力有够大，直接炸得那男生跌到地上去，直等到下课铃打完了才缓过神来，他满脸通红，又羞又恼，一句话没说就起身走了。 752其实也被吓了一跳，李悦的位置就在倒数第二排，离他很近，他全神贯注的听，打算看看这人有多能编，结果差点给自己吓出心脏病。 那男生的的背影已经彻底消失了，752有些可惜地摇头，李悦这算盘是打错了，套话哪有这么套的，这下给人吓跑了吧。 李悦很明显也意识到了，她有些懊恼的靠在椅子上，心里还在回味刚才没说完的那句话时，面前出现一道阴影。 是方秋庭，她头微微偏了一下，旋即俯下身，在李悦耳边悄声说话。 这咬耳朵的距离，752是什么也听不见了，他只好靠在柜子边，捶揉自己的肩膀。 肩膀肌肉又硬又僵，他摇头晃脑地活动以疏解身体的不适感。 方秋庭已经说完悄悄话了，没多呆，又回了自己的座位，752的目光跟着她走，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邹欣。 啧，这邹欣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不是发呆就是睡觉？ 752收回目光，瞧见李悦正面朝一个方向出神，那里坐着一个女生，是早上三番两次捉弄方秋庭的女生，此刻她脸色苍白，双手以极用力的方式搅在一起，整个人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李悦用一掌撑住下巴，轻哼出声。 呵呵，逮着个小老鼠。 八点半上课，没多少时间了，先让小老鼠缓缓吧。 752看见李悦微扬起的嘴角，明白她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是什么呢？ 他没听见两人交谈的内容，只能耐着性子等，但愿是个重要线索，那么刚才的镜头也能算有用镜头了。 上课铃响了，从教室外走进来个人，是这节课的授课教师。 752百无聊赖，边捏揉肩膀边思索另外几个求生者的事，随意瞥了那教师一眼，差点惊呼出声。 归，归有术！ 这小子！怎么又变成老师了？！还戴个眼镜装斯文？呵，呵呵…… 752手上动作都停下来，脸部肌肉不自觉地痉挛，他见归有术朝自己看过来，目光在自己身上游走一圈，随后皱眉，竟有些凶狠的意味。 什，什么意思？！ 他刚才在不爽吗？对我？对着我？！ 752有一瞬间呆住了，竟暗自思考自己有没有做什么让他不快的事。 我有做吗？有吗？没有吧？送帽子，吃东西，去厕所，发现尸体……哦！难道是发现尸体那会儿没管他让他不爽了？ 752又开始揉肩膀。 好吧，自己确实没打招呼就跑了，把帮自己忙的人丢在那里不管不顾确实有点不好，可自己是为了工作，也没办法，他应该能理解吧…… 思及此处，752抬头看了一眼，刚好与归有术视线交汇，他看见归有术愣了一秒，随即轻笑一下对他眨眼耍俏。 搞什么呢？这会儿又笑了。 752摸不透他的心思，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找机会打探打探。 归有术教的是语文，一张嘴讲得顶好，配上那副好相貌，还真扮出几分翩翩君子的姿态。 752也不知不觉跟着学生听了一整节课。 打了下课铃，归有术从前门出去，又从后门进来， “小2哥，怎么样？我讲得好吗？” 他伸手去揽752的肩膀，动作自然，并无多余意味，752便由他揽着。 “讲得倒是可以，”752沉吟片刻，“不过，你一天得扮多少个角色？我看你的工作比我这有意思多了。” 归有术轻笑一声，握住752的肩膀将人扳到自己前面去，随后十指一齐动作，为752按摩肩肉。 “看来小2哥有心进军演艺圈啊，是被我的演技迷住了，心生向往？” 归有术掌下有力，又使的是巧劲儿，直捏得752四肢百骸都塌软下去，整个人晃晃荡荡是作骤雨里的一叶小荷。 752不答他话，反而另起话头， “哎哟，你这，按摩手法，真是……” 归有术听他嗓音都攀上一点慵懒，想来应该是舒服了，于是凑到他耳朵边邀功似的低问， “怎么？” 752哼唧几下，很满意地回他， “可以。” 哼哼，归有术非常受用，又更卖力地给人揉捏了一番，直到打了上课铃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752摸着肩膀上残存的热意，只觉浑身舒畅，肌肉竟再无半分酸胀僵硬之感。 真是捡着宝了，不狠狠剥削一顿简直浪费。 752狂笑，暗自盘算怎么把这块宝物尽其用。 归有术已走离教室十万八千里了，眼下四处无人，他抬手一翻掌，就有一股灰雾自掌心处扭转升腾，顷刻间就要飘飞而去。 归有术两指一捏，稳稳掐住那灰雾的小尾巴。 “你胆子不小，什么人都敢攀附。” 那灰雾疯狂扭动，不住变换身形。 归有术眸光渐暗，手下用力，攥得那小尾巴有溃散之意， “再有下次，我就捏了你喂鱼。” 那团小灰雾像是听懂归有术的话一般，竟缓缓蜷缩起来，状似讨好地往他掌心内贴。 归有术合掌，那灰雾就顺势融进他掌肉里消失不见。 他搓搓指尖，感受到一丝热意，顺着筋肉烫进心窝，惹得他不住甩手，好半响才慢吞吞地往前走。 教室内，陈建明将将看完《高中生行为规范与守则》，这册子只有一掌大小，和教材一起发下来，每个新生都有。 陈建明把守则合起来，若无其事地往桌洞里塞。 第31章 第 31 章 他是在课上偷看的，若这准则包含了他们需要遵守的内容，那么他已经违反了其中“课堂上不做与课业无关的事情”这一项。 他抬眼查看，教室内一如往常，没什么特别之处，教师授课的声音和学生做笔记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无限膨胀扩散，挤得人耳痒眼酸。 环顾一圈，白婕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听讲，陈辉则双手撑在课桌上，紧抿的双唇使他的表情显出几分忧郁。 陈建明回头，将目光重新聚焦在前面的黑板上，余光一瞥，左侧的窗户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再偏头细看。 视线中，只有一张巨大的窗户，从前门连到后门，为了方便老师查看，只在最下层贴了窄窄一段磨砂窗贴。 把窗户从头到尾打量一遍，什么也没有。 可是刚才明明感觉那边有什么东西。 陈建明有些疑惑，但暂时没发现什么，他也只能转头继续上课。 马上就要下课了，到时候再…… 一张脸，毫无表情的脸，随着陈建明视线的变化，缓缓映入他眼帘，这脸近在咫尺，仿佛下一秒就要与陈建明的脸相融相交。 陈建明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性地惊叹一声。 怎么回事？这人什么时候靠近的，为什么半点声响都没有？ 陈建明极力压抑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他看见那张脸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黑瞳里没有一丝光亮，如若久死之物。 陈建明不由得屏住呼吸，随后惊恐地发现，那东西没有呼吸。 即使两人挨得如此之近，陈建明也没感受到一丝气流，他僵硬地转动脖颈，看见满教室的人，除了白婕和陈辉，其余学生皆是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 脑袋中，万般思绪奔马般飞腾而过，独独留下一匹病马，驮着两个大字徐行浅踏，宣告他：完了。 谢伟阳在座位上挠来搔去，心神不宁得很，他回了教室才发现，辛婉儿和乌山槐在晨练之后就不见了，现在第一节课马上就要下课了这两人还没出现，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除了他发现两人不在之外，授课教师也发现了。 那老师向底下的学生询问两人的去向，一遍又一遍，直问得谢伟阳浑身冒汗，他憋着气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出一个将近完美的理由骗过那教师。 为了防止谎言被揭穿，谢伟阳一下课就马不停蹄地往外赶。 “欸欸欸！你们知道吗？厕所那边已经拉了警戒线了！就像电视剧里一样！” “嚯，真想过去看看。” “死…那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什么啊？你不知道吗？死的是个女生，女生啊！死在男厕所里面，还不知道是哪个班的呢？” 几个学生相互推搡着从谢伟阳面前经过，谈笑声聒噪，迫使他的停下脚步。 那几个学生继续往前走着，只是吵闹声还不断绵延扩散。 “真是我们年级的吗？听他们说像是仇杀，可我们都是高一新生，人生地不熟的，哪儿来的仇啊？” “嘿！你要这么说，我能给你掰一百种可能出来，你信不信……” “呵……扯……” 谈笑声和背影都渐愈模糊，谢伟阳回过头来，若有所思地朝厕所方向看去。 过道里摆了一排三角锥，还配备了一名保安坐镇，为了防止学生接近案发现场，也就是厕所。 想过去看是不可能了，因为那保安正目光如炬地盯着谢伟阳。 谢伟阳转身，往前面的教室走。 10分钟课间休息时间，现在几乎过半，没时间再去寻找辛婉儿和乌山槐了，刚才那几名学生的话倒是提醒了他，死者可能不是高一年级的新生，毕竟已经过去了一节课的时间，哪个班的哪个学生消失了必然早有结论。 可现在，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谢伟阳在走廊上漫步，透过窗户一个一个地查看各教室内的情况。 每个教室里的学生都神态自若，没有任何异常。 果然是高年级的吗？高二？高三？如果真是高年级，为什么要放到高一的教学楼来？这几个年级的教学楼可不一样…… 面上投下一片阴影，谢伟阳抬头，恍然发现自己已经走过1班了，再往前就是教师办公室，过道里空荡荡的，不知何时只余谢伟阳一人独行在这方寸之间。 空无一物的环境令谢伟阳莫名心惊，尤其当他发现耳边没有任何声响时，不安感迅速攀上神经，搅得他心神不宁。 来不及思考，谢伟阳调转方向，朝教室飞奔而去。 哒哒哒。 鞋底踏在地面上的声音。 听着这声音，谢伟阳稍微安下心来，刚才的安静实在太过诡异，现在，即使是脚步声…… 不对！ 冷汗喷泉一样自皮下涌出，灌在谢伟阳面上，竟使他产生一股窒息感。 他穿的是跑鞋。 不会发出这种皮鞋敲地一样的哒哒声。 恐惧阻止他回头，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后扭去。 一个穿着讲究的中年男人跟在他身后，油光锃亮的皮鞋随着脚步变化，鞋面上的光亮也不断变化，中年男人目眦欲裂，大咧的嘴下是焦黄的牙齿，那牙齿正上下碰撞，碰出近似嘶吼的声音。 “为什么上课了还没进教室！” 看着那男人索命一般的神情姿态，谢伟阳登时汗如雨下，更是拼了命的奔逃。 可不多时他便发现了不对，这路像昨晚那般永无尽头，周边环境也透出荒废已久的气氛来，总之感受不到分毫活人气息。 更要命的是，有什么东西无声无息地卷上他的脚踝，带着湿滑黏腻的触感，将他狠力往后一扯。 磅！ 谢伟阳正面着地，虽然抬手缓冲，但头部仍受到重击，疼得他几乎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 那中年男人鬼魅一般闪到他面前来。 谢伟阳这才看清，面前之物除了着装与先前无二以外，整个身体已全然没有了人形，而由无数条舌头替代，那些舌头尽数往谢伟阳身上攀来，带着绞杀猎物的狠辣。 整个人都被缠住，谢伟阳是绝无逃生的可能了，他大脑一片昏沉，已然处于喘气也难的境地。 恍惚间，他听见一个声音推开层层阻隔，劲风般刮进他耳中。 “回答它的问题……” “它的问题……” “问题……” 什么问题来着？谢伟阳在铺天的眩晕中艰难挤出字句。 “我，肚子，不舒服，去上，厕，所了，老师……” 最后一字说完，谢伟阳彻底昏死过去。 走廊里，凉风袭过，劫走一切活物的热气。 陈建明打个喷嚏，不住搓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他神经质地笑着，是为刚才的劫后余生而庆幸。 那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人自称是学监教师，一个劲儿盘问他方才在看什么，为何不好好上课。他机械化地盘问一遍又一遍，配上嗜人的神情，陈建明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关键时刻，还是陈辉站起来，气定神闲地为陈建明编了个借口，说他是想找自己借笔，所以才东张西望。 学监自然不信这套说辞，可陈建明的桌上一杆笔也没有，桌洞内也只塞满了书本，学监就是不信也只得信了，他恨恨地瞪了陈辉一眼，命陈建明罚抄学生准则一遍，且下节课需站在门外听课，才愤愤离开。 这么一来，几人自然也是知晓了这学监恐怕平时会监管学生的言行举止，并且那本学生准则也一定大有用处。 现下，陈建明百无聊赖的站在过道里，无趣得紧，只能东张西望，这儿看看那儿看看来打发时间。 这教学楼被设计成中空的椭圆形，两处扁端呈开放式，以通风透气，三班正挨在这其中一个端口上，另一个端口则位于办公室与厕所之间，风一吹过，什么屎尿臭屁味都逸散进教学楼内。 陈建明嗅着空气中淡淡的骚臭味，无端想起那死在厕所里的女人，思及此处，他鼻腔里似乎都多出一缕似有若无的血腥气。 再看厕所那边，已是被层层叠叠包围起来，有不少声响从那边传出，拍照声，交流声，脚步声。 陈建明越听内心越是躁动不已，他惊觉这是个挖掘线索的好机会，实在是按耐不住想要过去看看，眼下四处无人，那保安早就不知跑哪儿去了，也不见得学监的身影。 陈建明心下一横，将身子弯到窗框以下便偷偷地往厕所方向溜。 路行一半，远远地看见前面有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躺着，陈建明当即就不敢动了，眯眼瞅了半响，才分辨出来站着的那个手上托着什么东西。 好像是摄影师？7什么来着？733？7…… 陈建明心里一顿琢磨，但也晓得这摄影师不会对他怎么样，只是这样一来，地上躺着的那个是谁？ 走廊里，脚风扬起一阵微尘，陈建明快步走到两人身边。 “谢，谢伟阳？！” 躺在地上的男人呼吸微弱，双眼紧闭，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喂！醒醒啊！谢伟阳！喂！”，陈建明声音压得极低，喊了和没喊区别不大。 752靠在围栏边，静看陈建明对谢伟阳又拧又掐。他本来在1班苦等异常出现，结果无意间朝门外一看，嚯哟！谢伟阳在对面的楼道上原地奔跑，整张脸都跑成青紫色了！ 第32章 第 32 章 再看这男人，刚经历生死时刻没多久，又要接受队友的锤炼，752都忍不住替对方骂娘，正在此时，谢伟阳终于是有了响动。 “唔……痛……谁啊？” “我，陈建明，你小声点……” 陈建明堵住谢伟阳的嘴，一边观察一边把人往墙边拖。 “你怎么回事儿？怎么躺外边儿？” 闻言，谢伟阳瞳孔骤缩，死命去抠谢伟阳的手。 “险哉，现在上课下课？” 看他反应如此激烈，陈建明只好松了手，还不忘做手势提醒他小声点儿，“还在上课呢，所以你动静小……” “上课！？”谢伟阳老脸皱成丑橘，还透出未成熟的青色，“快！快回教室！不能呆在外面……” “什，什么啊，你怎……” 两人还在言语间，忽听前方传来一阵交谈声。 抬眼一看才发现前面就是楼梯，楼梯后面紧连着厕所，现在有一群人正从里往外走！ 这教学楼每层就是些班级和办公室，多余的设计一点没有，讲究个物尽其用，谢伟阳和陈建明避无可避，情急之下，一头钻进旁侧的班级里。 “报告！” 两人齐齐打报告，确保自己连脚后跟都在门槛线内。 讲台上的教师打量二人一番，又盘问了一下两人刚才的去向，叫谢伟阳扯个谎话骗过去，于是没再为难两人，让他们回座位上坐着。 等到这时，谢伟阳才发现他们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走运！两人刚好进的是5班！也是运气好，辛婉儿和乌山槐还没回来，这才不至于被当场揭穿。 752站在门边，没进去，心想这谢伟阳是个当机立断的主儿，果决。 他把摄影机对准室内，头却频频往外转，左摇右晃地去看前边儿的那几个人。 归有术站在那人堆里，一身制服穿得板正，真真是人模狗样。 752咂舌。 怎么人家一天就跟玩儿似的呢？看看，看看，这一天的打扮，相比百变马丁都是有过之无不及！ 752气得牙痒痒，又想起归有术说什么做演员不好，得，张口就来，谎话连篇！ 那边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轻飘飘给个眼神，看清是752，又马上挤眉弄眼，暗送秋波。 “……同志，你看，我们所了解的情况也就这些了。” 讲话的男人微微驼背，两只手在身前不停摩挲，略带紧张地看着面前的归有术。 “唔，那先这样吧……” 归有术回头，恰巧瞥见楼梯台阶上的一片阴影。 他撅下嘴，收回视线，对旁边的男人随便交代两句就离开了。 管他是谁呢，先去缠缠前面的人。 752看着归有术离他越来越近，还带着一脸贱笑，马上警惕起来。 “喂，你干什么？” 一边说，752还一边转头去看教室的情况，好家伙，谢伟阳和陈建明在用眼角偷偷瞅他！ “喂！你别过来了！” 752声音压得极低，虽然求生者一般都会对工作人员视而不见，但若是闹出太大动静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则有可能面临公司的惩罚。 归有术在距离752一寸时停下，呼吸间都是彼此的热度，但偏偏752靠在门框上，使得归有术恰好被完全挡住。 教室里的两个人脖子都抻酸了也没见着752到底在和谁说话。 “你干嘛？” 752把摄影机举起来，挡住自己的脸，表情凶狠地对归有术发难。 归有术一见着他这模样就按耐不住想要逗弄的冲动，于是他抬手环在对方身上，用指尖慢慢揉搓那些鼓出来的衣褶。 指尖热意层出，烫得人神经都发颤。 他的皮肤也有这么热吗？昨晚应该…… “你搞毛啊？我跟你说话呢？” 小腿处传来钝痛，归有术回过神来，投降也似，轻轻攥住752还欲作恶的腿。 “对不起，小2哥，我错了。” “说什么屁话呢？我问你过来干什么？” 752看他的眼神和看神经病没区别，归有术咬唇，讨好地笑： “小2哥中午想吃什么呢？” “？！” 归有术咬唇时还配合着眨眼，看得752头皮发麻，他挣开归有术的钳制，一记鞭腿甩在对方屁股上。 “吃！吃！吃！” 他牙齿咬得嘎吱作响，腿上力道也不减，“没正事做，就找个机子，帮我拍摄，少来，打搅我！” 752每停顿一下，归有术身上就要挨一脚，教室里的两人听着那声响俱是皮肉发紧。 归有术挨了打，还是笑嘻嘻的，只是没呆多久，就被752轰走，走时还一瘸一拐的。 752看他一路走得艰难，不住用手去揉腿肉，马上冒出汗来。 不是吧？我收着力了啊？真给他踢坏了？ 752盯着那背影，慢慢感到手臂肌肉酸痛难忍，不得已将摄影机放下来，看得教室内一片祥和，琢磨几下打算转移阵地，走在路上，心中还想着方才脚下的力道。 走廊上半截人影都无，左右寻不着人，只得作罢。 顺着走廊拍摄，走到3班时，教室内的情形和5班如出一辙，没什么异常。752继续往1班走。 脚下走着，脑子里就不自觉地冒出许多想法。 方秋庭，欺凌，凶杀，找人，学生守则，学监…… 叮铃铃铃铃铃！ 752停在1班门口，任刺耳的铃声钻进他耳中，他只僵硬地站着。 教室里所有学生一致面向门口，死死盯住他。 他看见成片的眼睛，铺天盖地，势如波涛。 752呼吸都慢下来。 怎么回事？是在看我吗？为什么？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些学生又恢复如常，彼此吵笑打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喉咙里似乎要钻出什么东西，752压抑住咳嗽的**，咽下一口唾沫，缓慢地摇镜头寻找李悦三人。 没有。 没有。 没有！ 李悦她们不见了！ 752腿下一软，险些跪倒下去。他就离开了一会会儿！怎么人就不见了？！到底怎么回事！？学监！学监！？ 办公室就在前面，752三步并作两步，疾行过去，却见办公室里只有一些老师，或闲谈或备课，就是没有李悦等人的身影。 过道里陆续出现学生，接二连三地绕开752涌入办公室，他一一看过那些学生的面门，确定没有想找的人，便调转方向离去。 再回到1班门口，还是不见那三人的身影，752眼前一闪，当即冒出各种光怪陆离的画面。 被头发绞死的三具尸体，脸色发紫，长舌垂吊的三具尸体，四肢扭曲，血肉模糊的…… 噫！ 752从脚底冷到头顶，寒战打得彻彻底底。 铃响，标志课程开始，学生们陆续回到座位上坐好，一节课40分钟，坐在教室里的学生们难熬，站在教室外的摄影师也难熬，他不能再随意离开，况且不知道三人的去向，连找都没地儿找。 再观察教室内，明晃晃地空出几个座位，身为学生该上课时却没有出现在教室，也不知这是否违反了规则。 752打算到前门去拍摄老师的表情，正沿着窗户移动，后知后觉地发现什么。 教室里有4个空位。 除了李悦三人，还有一个学生不在。 是谁？ 752壁虎一般，整个人趴到窗户上去，将脸贴在玻璃上，鼓圆了眼珠去看那个多出来的空位。 那桌面拾掇得整齐，左侧放着一摞书，剩下的空间里就盘踞了各种杂物，摆放倒是出奇的有条不紊，什么笔袋，镜子，口红，唇膏？圆球？多肉？！ 752表情扭曲，若是稍微侧一点脸，他的眼珠子就会和玻璃来个亲密接触。 桌子上确确实实摆着一个小型多肉盆栽，但相比于此，更能吸引他注意力的，是那个白色的小方柱形物体。 是唇膏吧？那个女孩儿今早还涂了来着。 752走到前门去，将教室里每个学生的脸都细细查看一遍，最终确定自己没猜错。 第四个不在的人就是今早欺负方秋庭的那个女孩。 抬手看表，已经过去将近10分钟，若是去上厕所也早该回来了，但她们不仅没回来，连老师也没过问她们的去向，那么就说明这几人的离开是老师知晓或准许的。 身体不舒服去医务室了？ 不，不可能，4个人同时生病不太有说服力…… 有什么必须要四个人去做，并且老师还允许的活动…… 脑中飘过许多想法，都被752一一否定。 好在他没猜多久，4个人就前前后后，接二连三地回来了。 先回来的两人是方秋庭和那个欺负她的女孩，她们手上各提着一摞书，而李悦、邹欣则是过了很久才回来，她们手上什么都没拿。 这就奇怪了。 752百思不得其解，对于几人的去向也异常好奇。 一节课在752的猜想和剧情编辑中结束，第三节课下课是一次大课间，所有学生都到操场去集合，听校领导针对今早的事件做一个通告。 李悦几个在操场入口遇见陈辉等人，没说上几句话就被执勤老师打断，只得作罢。 752皱眉，他分明察觉到李悦要说什么大事，他从对方严肃的表情中可以感受到，结果就这么被打断了，真是可恶。 求生者们所在的班级都被隔开，想交头接耳也做不到，752只能等众人下一次集合，他抱着摄影机绕到班级尾部，打算划划水。 第33章 第 33 章 不知是哪个班，队尾的几个学生竟然在交头接耳，752心下一紧，忙不迭左右查看，直到没看见一个老师他才松一口气，慢悠悠踱过去一看…… 我靠！这乌山槐胆子这么大。 方才只是觉得背影很熟悉，现在走近了一看才发现说话的几人居然是乌山槐、谢伟阳和三两个学生。 752快步过去，结果几人恰好讲完，身子一转就不再说话了，仿佛刚才的窃窃私语都是假象，是仅752可见的幻觉，他不死心地走上前去，可那几人确确实实讲完了，连一个鼻音都不哼给他。 *的，怎么一个二个的都这样，我这还拍不拍了！ 752恨不得把这摄影机砸了，可转念一想，砸了就是损毁公司财物，损毁公司财物…… 算了算了，可这样也太不方便了吧，就没有什么更高科技的摄影产品吗？没有那种可以直接飞到天上去，像太阳一样将所有东西尽收眼底的设备吗…… 越想心情越是沮丧，可无意间又给他开拓了一条新思路，说不定还真有这样的设备，回去就问问归有术。 忧郁没侵袭他多久，转瞬就被其他情绪挑战，落得个败北而逃的下场。 台上领导讲的什么752一句也没听进去，无非就是哀悼几句，再让学生安心，最后要求禁止传播，752没听，那群求生者也好不到哪儿去，各个神色迥然，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些模样在午餐时被打破，通通变成急不可耐的追问。 752等这一刻等得好苦，恨不得和发问的人一样，立马掌握所有信息。 一行人边说边往食堂里挤，谈事要紧，他们就在一楼打了饭随便找位置坐下，这位置当然没752的份儿，他隔了个过道，但好歹也能听清众人的交谈。 “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今早那个死者的身份了。” 陈辉双手撑在桌面上，表情严肃，他这话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理有据的。 尽管学校已经尽最大努力封锁消息，想把这件事压下去，但毕竟不是小事，什么闲言碎语都长了翅膀似的，这边推一把那边托一下，风儿似的就吹进家属耳中。 学校被大闹一场。 全校学生这才知道了原来死者是高三生，柳珠。 “奇了怪了，高三生怎么会死在高一教学楼内呢？” 餐盘里的盖饭被陈建明搅得不堪入目，让人看了哪里有吃的**，可他还在搅，“还有，乌山槐，你们今早去哪儿了？我在5班呆了一节课你们都没回来。” 他低着头，不去看人，而满心扑在那碗盖饭上，仿佛刚才的话只是随口一问。 “噢，”突然被点名，乌山槐有些没想到似的惊愕，“我们，咳咳，去找教导主任谈了谈。” “教导主任？今早那个男人？你们说了什么？” 一提到这人，李悦马上激动起来，她早就觉得那老男人有猫腻，自然就对他们的谈话内容生出强烈好奇。 “唔，我们拐弯抹角，问了问之前是否还有死亡事件，但是嘛……” “什么？” “他不愿说，似乎很忌讳。” “啧。” 李悦颓下去，眼中翻出点鄙夷来。 谢伟阳看形势不对，嘴角一卷就是乐呵呵的笑，“那看来确实有问题嘛，咱们慢慢挖，总能……” “行了行了。” 李悦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今早发现了什么。”说这话时，她脸上有种明显的得意。 “什么？”，谢伟阳给足了她面子。 怎料李悦却不说了，而是用筷子敲敲方秋庭碗下的桌面，“你来说。” 方秋庭肩膀抖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清清嗓子将今早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由于昨天方秋庭所负责的新书大部分被损毁，很多学生不愿意用，老师只好让她去图书馆借一批旧书回来，本来老师就纠结着是否该让方秋庭一人去，哪知这时早上欺负她的那女孩却自告奋勇要陪着方秋庭一起去。 “好吧，罗，是叫罗逸雪吧？你们俩到图书馆上206办公室找李老师就行了，拿到了就尽快回来。” 两个孩子满口答应，就差牵着手一道儿走了。 李悦都不消猜，光是想到那女孩早自习时的状态就晓得这人肯定有问题。两人前脚走，她后脚就装病喊疼，老师也不知真假，只得允了她去医务室，临了还让她叫个人陪着，这不正好吗，邹欣也就跟着一块儿走了。 李悦邹欣在半道儿上追着人，就追着一个方秋庭，另一个已经跑了。 “人呢？” 李悦转着圈子到处瞅，脑门儿急得直冒汗，她就晚了一会儿，方秋庭就给人弄丢了。 方秋庭也冒汗，哆哆嗦嗦地用手去指，“往那边走了。” 没多的话说，李悦拔了腿就追，邹欣也只好跟上，方秋庭想来想去，还是走不得，只好老老实实去了图书馆。 讲到这里，就换人了，李悦懒懒散散的，也学着陈建明用筷子去拨碗里的饭。 “你们知道那女的去了哪里吗？” 众人都屏息凝神，等着李悦继续说，752也听得入迷，连有什么东西一直往嘴边送他都没发现。 “高三教学楼！还有人接应她！” 吸气声此起彼伏。 752也不由自主地张嘴抽气，然后唇面上就触着一片冰凉，激得他直哆嗦，垂眼去看，见着骨节分明的一只手正捏了汤匙往他嘴里送饭。 752偏头避开，又惊又怒，但顾着场面，还是压低了声音， “你干什么呢？！” 归有术眼睛溜圆儿，泛着水光， “嘿，嘿嘿，小2哥，这不该吃饭了吗，我看你好像很忙的样子……” 李悦那边正讲在关键处呢，752哪里还听得进其他话，他稍微坐正，也没看归有术，就着姿势打断他，“谢了谢了，你放那儿吧，我等会儿吃。” “等！”归有术激动一瞬，又自觉不妥，马上软了嗓子，“等会儿就冷了，不好吃的……” 他声音越说越低，偏偏752又一门心思扑在前边，哪里还有心思管自己，归有术眼神越来越冷，又想起自己从过来到坐下，752压根儿就没发现他！要不是自己舀了饭去喂他，对方指不定都不晓得对面还坐了个人！ 归有术把汤匙捏得发热，指尖都泛白。 “我刚找着地方藏住，就听见那女的跟对方吼，失心疯一样，喊着什么‘柳珠死了是不是？我看见了，就是她，就是她对不对？怎么办，怎么办，肯定是那个人回来了，一定是那个人干的，我们完了，全完了……’啧啧，那样子，有够疯……” 李悦黑瞳往上游走，显然还在回味罗逸雪扯着头发失魂落魄低吼的模样。 疯子一样，揪住面前的人，神智不清地说，“是，是她让我那么做的，我，我没想，不，不，和我无关，不关我的事……” 那时，李悦半蹲在窗户底下，只敢一点一点往上探头，小心翼翼占了窗户的一角，窥见里面站了两个癫狂又绝望的学生，一个半跪着，是罗逸雪，另一个虽还站着，但气力不全，满脸痴样。 李悦当即断定，这两人有问题。 至于有什么问题，没摸着，那两人在里面乱吼一通，什么有效信息都没说出来，最后还是以另一方扇了罗逸雪两巴掌才收场。 终于讲完了，李悦长舒一口气，神清气爽。 “等一下，等一下，”陈建明挠头，脸皱成苦瓜，“那个人回来了是什么意思？有人要向她们复仇？” “这还用问？” 李悦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鄙夷。 “那个，”空气中传来弱弱的女声，白婕缩着脖子发问，“她们俩一个是高一的，一个是高三的，才开学一天吧，她们怎么……” “之前就认识呗。” 李悦毫不犹豫地打断。 “这，这倒也是……”白婕尴尬的笑笑，缩得更远一点。 陈辉抹了两把额头，将两手交握于身前，“李悦，她们还有提到更多关于柳珠或‘那个人’的信息吗？” 闻言，李悦沉默一瞬，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没有，但是……” “什么？” “她们的样子很反常，像是早就知道了柳珠会死似的。” “而且，”她眯着眼睛，认真回想道，“看她们那屁滚尿流的样子，总感觉‘那个人’不一定是个人啊……” 不是人？那就只剩鬼了。 空气安静下来，众人脑中一团浆糊。 752憋着一口气，将脑子里那些杂乱的信息一字排开。 与水有关的女鬼、死在男厕所的高三生柳珠、明显有问题的高一生和高三生，不知性别的复仇者，连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脑容量太小，752还没想出什么玩意儿，主板差点儿过载起火了，他投降般地撅嘴，然后放弃思考。 撅嘴太用力，嘴都比鼻子长了，正欲放松，唇面却降下半点冰凉，适时给他降了温。 归有术笑得实在谄媚，轻轻用汤匙去触752的唇，“小2哥～真要凉了，而且用餐时间马上要到头了，你就着吃几口，行不行？” 752斜眼去看桌面上的餐盘。 这饭啊，不像人，从热情到高冷的蜕变连十分钟都用不到，现在就已经初具冷硬气质了。 第34章 第 34 章 陈辉又谈到昨晚那女鬼，不晓得还有多少人要说其他的，要一直拍摄的话确实没时间吃了，要不直接把摄影机放桌面上对着他们拍？……得了，那样就光拍胸脯子了……不然让归有术帮着拍会儿，自己先吃？……也不行，他拍不好吧…… 752想着，不知不觉就张了嘴去迎那汤匙，归有术一喜，顺势就喂到他嘴里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嗯…… 752闭了嘴慢慢嚼。 嘴里米饭颗粒分明，裹着微焦的虾肉与软糯顺滑的洋葱，口感实在丰富，整体带点辣味，又偏偏吃不出是什么香料，偶尔窜出来的那一缕奇特香味真叫人啧啧称奇！ 归有术见752投过来的那一眼里略带欣赏就知道这饭合他胃口，忙不迭又送上一勺，见人吃得脸上带笑了，心里那点郁闷才慢慢消散。 郁闷是消了，心底又渐渐爬起点其他东西，烘得他身上，背上，脸上一阵阵地发热。 这场地得升级了，恒温系统都出问题了，热死个人。 过道对面那几个倒一点都不热，甚至还觉着冷。 “辉哥，你别吓唬我啊，”陈建明双手环胸，眼珠子都要瞪出去，“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除了下课还要用其他时间来找线索？” 陈辉沉默着，不回话。 “诶，不是，你今早没看见吗？”陈建明急了，将半个身子侧向陈辉，“那，那个学监！神出鬼没的，我今天差点就……” 他忽然住了嘴，想到什么，往谢伟阳那边探身，用手去抓对方，“那个，那个，你今早躺在外面是不是学监搞的鬼，嗯？” 谢伟阳被他一吓，额上又滚出汗来，细细密密的，一颗连一颗，牵着手往下滑，“哎呀，是啊，是啊……” “看吧，”陈建明满脸的果不其然，“快，给他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哈哈，就是上课了我还没进教室就被逮着了，那学监问我为什么还没进教室，我转身就跑了……” 谢伟阳说到这儿，又咯咯的笑起来。 白婕不明白这人怎么还笑得出来，“那他没来追你吗？” “哎呀，那肯定得追啊，而且看样子他是真想杀我，我差点就被绞死了……” “啊？”白婕大骇，小脸惨白，“那你怎么……” “我是走了狗屎运了，被绞死之前，编了个谎给他糊弄过去了。”谢伟阳耸肩 “什么意思？”白婕有点不明白，“你编什么谎……” “嗐，就是那个啊！”陈建明听得不耐烦了，他主要是想抗议陈辉的提议，并不想再听一遍谢伟阳的遭遇，“那学监问他为什么还没进教室，他骗人家说上厕所去了。” “这，这也行？” “哎，小姑娘，这你就不懂了，气都喘不上来了，哪还顾得了那么多。”谢伟阳讪笑。 李悦手肘撑到桌面上，两掌托住自己的脸颊，认真思索，“这么拙劣的谎言，他都没戳穿，那就说明……” 方秋庭歪头看她，旁边几个也投来目光。 李悦不卖关子了，“说明可以骗他呗，只要没一早就被他发现，我们就能诓他，这样一来就算在上课也能出去了。” 她朝陈辉挑眉，又依序看过众人。 “有道理，但万一那学监每节课都巡视呢？”方秋庭抿嘴，“而且我们也不知道一共有多少学监。” “嗯……” “还有还有！”陈建明见缝插针，“他应该也不是那么好骗的吧，有些借口用一次就够了，用多了，是头猪都能发觉不对吧。” 空气又安静了。 752短暂地将目光移开，迅速瞥一眼桌上的餐盘，里面的米饭不多了。 还能吃3、4口？ 他一边在心里默算，一边张口吞下归有术喂来的满满一勺。 “这样吧。”陈辉垂眼，一字一句，从容不迫“我今早观察到，学监有些时段是没有出现的，大家今天下午再多注意一下，晚上回寝室时我们一起统计，顺便也麻烦各位先想一些借口，晚上我们再讨论可行性。” 语毕，陈辉抬手看表，“时间不多了，大家吃好了就回教室吧，以免节外生枝。” 方秋庭环顾一圈，发现在场大多数人手腕手都环了一块手表，心底也不由得计划起去小卖部买一只。 “噢！等一下！”陈建明突然大叫，连远处的学生都被他惊住，猛地咳嗽起来。 陈建明尴尬地挠头，“那个，学生准则，每个新生都有的，我怀疑那个也是我们需要遵守的，大家还是回去找来看看吧。” 众人听罢，纷纷点头表示知道了。 752坐在过道另一边，咳得撕心裂肺，面红耳赤。 归有术一只手上还攥着勺子，另一只手就急急地去为752顺气。 “小2哥，弯腰弯腰！” 752弯腰，几乎将上半身压在腿上，任由归有术的手在他背上拍打，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儿来。 “这崽子……” 他刚直起身，唇上就压来一片柔软，归有术轻动手指，那夹在他指间的纸巾就蜻蜓点水似的触一下752的唇面。 “我帮你擦擦吗，小2哥？” 752眨眼，慢慢回神。 “呃，不用了，谢谢，我自己来。” 他想用手去接，但又想起手上还有摄影机，只好先放了摄影机，再接过纸巾，囫囵擦几下又继续拍摄。 食堂里没多少学生了，几个求生者收拾好残羹剩饭就往教室赶。归有术见人要走，也马上起来跟着一起。 752一瞥见他手里的空盘子，口腔里就自发地分泌出唾液来，他咽下口水，掩饰性地发问，“你不吃饭啊？跟着干什么？” 归有术怔愣一瞬，随后嗔笑道，“帅哥真是，贵人多忘事～” “嗯？”752皱眉，扭头看他。 “人家不能吃这些啦！” “噢！噢噢！” 经这么一提醒，752才骤然想起，他用颇为同情的眼神看了归有术几眼，“这倒是……但你跟着我，我也没东西给你吃啊……” 归有术静静看他，笑而不语。 四目相对，752脑子里飞速闪过几个画面，其中最让他不寒而栗的是一根粘连着筋肉的骨棒。 *的，差点忘了，这玩意儿吃人…… “你饿狠了，不会乱吃人吧？” 752边说边用眼角去瞥他，脚下步子也渐大。 “你别误会，我这不是怕你，我要追不上他们了。” 前面求生者的身影早已缩成一拳大小，752为了追上他们，几乎跑起来，但还是偶尔偏头去看归有术。 归有术跟在他身侧，脸上挂着浅笑，“公司可是有严格规章制度的，人家不敢违抗啦～” 752狐疑地看他一眼，“你只能吃那些因违反规则而死亡的人？” “算是啦……”归有术瘪嘴，“不过求生者要是自相残杀而亡的话，我也是可以吃的。” 752静默一瞬，求生者自相残杀他不是没见过，初次拍摄时就……他摇摇头，继续发问。 “只能吃求生者吗？要是一直没人死亡，你岂不是一直饿着？” 闻言，归有术长叹一声，随即可怜兮兮的揽住752，“是呀小2哥，我现在都要饿死了。” 他凑到752脸颊边，用撒娇的口吻请求，“为了不让我饿死，你能给我咬一口吗？” “那可不行，”752用肩膀顶他，“你不是只能吃求生者吗？” “嘻嘻，饫甘餍肥可比不上称心如意。” 752沉默，而后突然暴起，抬腿就往归有术身上踹。 “*的，你还真想吃我啊？！” 归有术脚下一转，跳到旁边去，“帅哥给吃吗？” …… “来来来，你过来……” 两人一路上打打闹闹，拍摄竟也没耽误。 回程不像刚下课时那样拥挤，李悦在半路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细眼一瞧…… 是罗逸雪。 女孩儿行色匆匆，不知是在追着还是躲着什么人。 急匆匆赶回教室，没等上几分钟就打铃午休了。 由于早上的事件导致人心惶惶，各种关于凶手和受害者的谣言在校园内疯传，学生们大骂学校丧心病狂。 “这种时候了还让我们呆在学校，万一凶手是无区别杀人，并且还留在学校内怎么办？” “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那新闻上不是常有吗？那些国外的？拿着枪突突的……” “大哥，你自己也说了那是国外了，你觉得……” “嘘！嘘……” 方才还在激烈讨论的几个学生忽然止住声音，死猪一样趴在桌上酣睡。 门口的两道身影静静伫立着，并不进入教室内，室外的光线依偎在他们背上，为他们披上一层佛光般的外衣，只是在那佛光的底部，伸展出两柄刀一样锐利的黑影。 黑影没停留多久，在确认好教室里的人数之后就缓慢移动，而后被门框斩断，消失不见。 李悦悄悄抬头，用胳膊遮挡住面部，眼看着窗外的两个学监慢慢离开。 低语声又死灰复燃，但李悦已无心再听，她环顾一圈，邹欣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方秋庭正好对上她的视线，她停留一瞬，又移开。 再看斜前方的那个座位，罗逸雪趴在桌上，将头完全埋在双臂之间，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怎么。 第35章 第 35 章 李悦的直觉告诉她，罗逸雪有大问题，她内心总有一丝怀疑，觉得这女人会做些什么，但具体做什么，她又说不上来。 她偏头，死死盯住斜前方。 752在走廊上，跟着学监一圈又一圈地转。 现在所有学生都在教室内午休，每层楼又至少有一个学监在巡查，求生者们大概率是没机会出来找线索了。 歇会儿吧要不？到处都是巡查的人，她们没机会搞小动作吧？ 他把摄影机放下来，单手提着，靠在围栏边远眺。 各楼层的过道间不时走过巡查的学监，引着752的目光随他们游走，他一个接一个地看，在看着归有术的时候眉头一挑，将帽檐拨个方向，转到后边儿去。 这崽子，工作也太轻松了吧。 他没看一会儿，左右还是放心不下那群求生者，索性提了摄影机往回走。临走前扫了一眼下边儿，归有术影子都没了。 752将沿路的每个教室都查看一遍，室内光景和他偷懒前大差不差，他蹑手蹑脚回到1班，看教室里的学生们都已睡得昏天暗地，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整个下午，求生者们都鸦默雀静的，一点动作也没有，752几次想撂挑子不干最终还是忍住了。 由于没什么线索，晚饭时求生者们也只草草聊了几句，就狼吞虎咽地吃饭。 吃完饭一点也不多待，就紧着剩下的时间去找线索。 陈辉从食堂出来就小跑着探索校园去了，他想找找看学校里有没有什么小河小湖之类的，陈建明对这个男人信赖得很，拉着白婕屁颠儿屁颠儿地就跟着一起去。 陈辉没多说，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嘛，真要指挥了谁谁谁去干什么，别人还不见得听，指不定转头就还要淬口唾沫，大骂你傻逼。 这不，李悦就单枪匹马地往高三教学楼去了。她算是想明白了，既然死的是高三生，那同年级的学生再怎么也知道得比那些新生多吧，况且那罗逸雪跟丢了魂儿似的，一点活人动作都没有了，暂时是指望不上了。 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李悦这就来得不巧。三个年级实行分时段就餐，除了高一，剩下两个现在还上着课呢。 高三教学楼是座老楼，缩在学校的最角落，许是怕热闹，围了一圈杨树将自己隐住，树影覆在楼体上，压得这片天地昏暗而逼仄。 即使已经来过一次，但毕竟情形不同，现下再看，感受还真是……颇为不同。 李悦叹气，快步入内。 楼内光线实在不足，布局又不似她们所在的教学楼那般，李悦看着眼前空旷而静谧的大厅，目之所及处尽是“李悦”，不同角度的“李悦”。 她一走动，那些身形也跟着移动。 “真是，弄这么多镜子干什么……” 愈走近那些镜子，眼中的血红就愈盛。 早上没注意，现在光线昏暗，那镜面上的鲜红倒异常引人注目，直看得李悦心下发怵，“哪个人才设计师，用红色颜料来写字……” 镜面上的字体因着年月而有些脱漆了，用的也不是楷体，李悦没时间细看，抹了一把下巴就继续往里走。 她顺着楼梯爬到今早两人会面的那一层楼，轻手轻脚挨个看过教室，在其中一间教室见着今早和罗逸雪碰面的那个女高中生。 她显然是刚被老师抽起来回答问题了，或许没答上，因为她正此时紧抿双唇，神色阴郁，一言不发地接受老师的批评。 “你还学不学了！啊？宋嘉译，我问你？你还当现在是高一高二呢？” 愤怒的男声穿透墙壁，钉枪一样打入李悦耳中。 宋嘉译…… 李悦默念这个名字，尽力将自己的身体贴在墙上，只留一双眼睛去看那女孩。 “你们以前疯也就算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啊？！还不知悔改？” 女孩似是羞愧至极，面上滑下两行泪来，哽咽道，“对不起……” 那教师见人哭了，一时气势也弱了半分，他没好气的将教科书拍在桌面上，“我知道今早的事让大家备受打击，大家毕竟和柳珠同学同窗共砚了三年，现在出了这样的意外，心里难受是正常的……” 话音刚落，台下学生就炸锅似的，低声吵嚷起来。 “安静安静！” 拳头猛敲台面的声音突现，离了固体就爆涨身形在室内乱撞。 学生们噤声。 他抬眼去看泪流满面的宋嘉译，心中也生出一丝不忍，这宋嘉译平日里和柳珠几个关系最好，如今多年好友突遭变故，还死得不明不白，心神难安也是正常，唉，看来是自己太过苛刻了。 这教师连叹几口气，在最后一缕郁气吐尽后，他挥手让宋嘉译坐下，“回去好好休息休息调整一下，你已经是高三生了，要晓得孰轻孰重。” 宋嘉译垂头坐下的一瞬，李悦猛向墙后躲去。 刚才那老师！不小心和他对视了！ 李悦一刻也不敢多待，拔腿就跑，她凭着记忆找到今早两人藏身的那间废弃教室，里面堆满了生锈发霉的桌椅。能下脚的地方一个人也没有。 唉，还以为罗逸雪会过来呢。 废弃教室内久未打扫，漂浮着的灰尘加重了空气的沉闷。李悦左右勘探一番，只道这是个给学生们藏身的好地方。 抬手看表，时间实在不早了，她小心地注意脚下，倒退着出门。 只瞬息之间，一股违和感攀上心头。 不对劲，这屋里有东西。 天色愈暗了，一抹残阳如血，浇在窗上，又偏偏被杂乱不堪的桌椅挡住一半，只留顶上血流如注。 李悦屏住呼吸，轻抬脚尖往前探去—— 左肩忽然被人攥住！力道奇大无比，李悦心惊，冷汗顷刻占满额头，她顺势回身，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卸下防备。 “你们怎么在这儿？” 辛婉儿不回话，面无表情地钳着她的肩膀将人往回拖。 “诶诶诶！” 李悦慌乱之中伸手抠住身旁的门框，压低了声音，“这里面有问题！” 说罢还焦急地伸长脖子往里查看搜寻，试图找出方才让她心生不适的东西，但房间里除了破桌椅就是烂黑板，哪里还有什么多的东西。 乌山槐的声音适时响起，“或许确实有异，但眼下我们还是先回去的好，只剩6分钟了。” 6分钟，6分钟！？ 李悦抓头。 不消乌山槐再多说，她转身便推着两人往外走。 “要死了要死了，跑起来跑起来！等会儿还要爬楼梯啊——” 三人一路风驰电掣，等掐着铃声飞入教室时已是气喘如牛，汗流浃背。 乌山槐在众学生的注视下咳得惊天动地，辛婉儿稳稳扶住他引着人往座位上走。 窗外的学监满脸狠色，是要剐人肉，啮人骨的神情。 谢伟阳双眼流连在这几人之间，半晌，才颇为艰难地咽下喉头干涩。 另一边的李悦还不晓得这边的情形，只一个劲儿地擦汗感慨。 手背上满是不知从哪里揩下来的汗水，李悦倾身拿纸，却在将将抽出纸张时身形一滞。 教室里有一个空位。 邹欣在，罗逸雪在，方秋庭不在。 靠…… 一团纸疙瘩飞过埋头苦读的学生，“哒”的坠在邹欣桌面上，邹欣回头看一眼，见李悦朝她挤眉弄眼。 “怎么回事？方秋庭呢？” 纸上字迹张牙舞爪，透露出一股问责之势。 邹欣在字下新添一行，又团吧团吧扔回去。 “我也不知道。” 看着下面的回答，李悦只觉头疼欲裂。 这邹欣怎么回事？怎么永远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自己走的时候，这两人明明还在一起，怎么现在就一个人了。 “她从什么时候不见的？” “……没注意……” “那你们总该是一起回来的吧？” “好像不是……” “……” 纸团在空中飞来飞，底下学生不以为意，权当是看排球比赛了，若非现在是晚自习，且坐镇的老师还没来，李悦和邹欣两人该吃大苦头。 正当李悦气极，要提笔狠批邹欣一顿时。 过道里传来皮鞋踏地的哒哒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声音求生者们听了一天，早就晓得代表着什么了。 李悦当即将纸团塞进嘴里囫囵吞下，邹欣也慢慢悠悠坐直身子。 连顶的窗户此时像一个镜框式舞台，穿皮鞋的演员缓慢入镜，步伐沉稳，敲出让人心颤的节奏。 皮鞋在前门站定，一身着白衬衫的男人几乎头顶门楣，巍然而立，他微眯双眼，从镜片后视人，几息之后，他自裤兜中抽出一手，在空中夸张地比划起来。 李悦不自觉地捏紧拳头，她知道这四眼儿学监在数人，方秋庭的座位挨在窗边，要是学监不认真检查的话很有可能忽略，可！这四眼儿偏偏一个一个的数！ 李悦急得要呕出血来，又偏偏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干瞪眼着急。 怎么办？照他这数法，方秋庭必然是躲不过了，她是回来的路上出事了还是回来后自行离开？有没有向老师报备过？如果报备过，学监知晓空位学生是方秋庭之后应该不会刁难，如果没报备，则一定会追问她的行踪。怎么办……等一下！如果不让他知道这个空位属于方秋庭是不是可以蒙混过关？ 李悦面上闪过一丝喜色，但随即就怔住。 第36章 第 36 章 不，不行，昨晚全班就做过自我介绍，即使今天三人与众学生都没怎么交流，但难免有人记住了方秋庭，没可能躲得掉，怎么办怎么办？要不先替她想个理由搪塞过去？能行吗？万一两人口供不一致怎么办？ 怎么想都是死局，李悦头都要炸了。 正在李悦出神之际，学监终于开口，却是平地惊雷，给她来了个死刑宣判。 “那个空位是谁的？怎么还没回来？” 众学生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正好好指着方秋庭的座位。 偌大的教室里，呼吸此起彼伏，却没有一个人出声接话。 李悦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噎得她气行不畅，头晕目眩。 别说别说—— 有衣裳在桌面上划过，带出些许摩擦声，随即一道怯懦的声音乍响， “好，好像是方秋庭……” 时间回到不久前，此时，李悦刚与方秋庭、邹欣二人分别。 待到李悦的身形消失在人群中，方秋庭才转身欲往回走，然而回过头来却发觉早已不见了邹欣的踪影。 方秋庭懊悔地拍头，也不知邹欣是先回了教室还是去了哪里，眼下只能马上往回赶，看看能否寻着人。 甫一抬脚，便觉脚腕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猝不及防，她猛栽下去。 这里不似操场，地面没有塑胶跑道那般柔韧，方秋庭迎面砸在地上，鼻下当即淌出一股热流，鼻梁也是剧痛无比。 “你没事吧！” 边上传来一声惊呼，接着方秋庭感到有人握住她的肩膀将她往上抬。 她疼得满眼泛泪，只大致看清眼前人的身形高大宽厚，是个男生。 “你有看到是谁绊的你吗？” 方秋庭轻轻摇头，一串泪珠自眼角滑落。 752冷眼旁观，抗着摄影机环圈拍摄，若是略去求生的险恶本质，眼下这场景还真有点校园恋爱剧的意味。 只不过嘛，也只有这点气氛神似了。 那男生稳稳扶住方秋庭，好让她不至于软倒在地，因为方秋庭此时的状态实在糟糕，除却鼻梁，她还撞了头，此时亦是头疼欲裂。 过路的学生看着眼前场景，无不因好奇而止住脚步，道路上竟渐渐围起人圈来。 “我们先去医务室。” 许是怕堵塞道路，男生只低声说了这一句，便匆匆带人离去。 752跟在两人身后，只一个劲在心中暗喜跟对了人。 医务室距离遥远，愈走近，愈是鲜有人声，加上天色昏暗，两人行路的声音在这环境中竟孤寂得可怕。 “同学，” 男生突然开口，方秋庭被吓得颤抖一下。 “不好意思，吓着你了，”他有些腼腆的笑出来，“这个姿势我有点扶不住你，你介意我换个姿势吗？” 方秋庭嘴角微抽，片刻后才启唇出声，“谢谢你，但我可以自己走了。” 说罢，她便抬手轻推男生肩膀，从他臂弯中退出身来。 “噢，哦哦，那你小心，要是不舒服就叫我。” 前面还有一段路，男生看着方秋庭晃晃悠悠的步伐，不禁有些愤懑之意，他从兜里掏出包纸巾来，一面递给方秋庭，一面愤愤不平道。 “真是太可恶了，到底是谁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做这种缺德事，那可是水泥地面！要是让人跌破了头怎么办！你的头怎么样，有没有在流血？” 上方按下来一只手，似乎想查看这可怜女孩的伤势。 方秋庭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只抬手接下那包纸巾，随后满脸感激地向对方道谢，“谢谢你，真是多亏你了，否则我连医务室都找不到。” “没事，”男生大手一挥，“举手之劳而已，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我叫许边霆，很高兴认识你。” 一只手伸到方秋庭身前，她有些意外的笑笑，随即伸手浅握一下，“真是巧了，我也有个庭。” “哦？” “方秋庭，很高兴认识你。” 天空完全不见亮色了，墙边的路灯呲呲作响，跳跃的灯光闪在人脸上，搅得人面目全非。 方秋庭在医务室简单处理了伤口，校医说幸好没摔断鼻梁，不然还有得疼。 许边霆一直陪着她直到分开，临走时还向方秋庭挥手说日后有麻烦可以去找他，他在高三七班。 路灯下，目送许边霆渐入黑暗的方秋庭与752面面相觑，而后会心一笑。 两人不欲多待，沿着来路疾速赶回教室去。 甫一转入过道，便听见前方传来斥责声，有如雷霆万钧，两人不由得放轻脚步，然而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走近了一看，才发觉是从1班传出的。 方秋庭心惊，自觉是没办法蒙混过关了，正畏畏缩缩躲在墙后思索借口，却听墙内传来一声惊呼。 “方秋庭回来了！” 方秋庭无奈，顺着声音看过去，却见窗玻璃后的李悦几乎要站起来，面上喜色一览无余。还不等方秋庭作些想法，就听室内传出男声让她进去，如此一来，她也只得慢慢走到门边。 归有术见来人真是方秋庭，其后还坠着个752，薄唇一抿竟是笑出声来，他微闔双眼，动也不动。 “方秋庭，我问你，今天晚餐后你是否和邹欣发生了争吵？” 方秋庭立于门口，不动声色地观察室内情况。 邹欣站在座位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李悦虽坐着，却一脸急色，余下众学生坐姿异常相似，皆是将双眼焊死在方秋庭身上。 方秋庭脸上还存留着未擦净的鼻血，染红了一片皮肉，鼻梁上的淤青更是惨不忍睹，配着她此时紧抿的双唇和泫然欲泣的表情。不消多说，旁人也能猜出个七八来。 归有术挑眉，又沉声道。 “怎么？当着人的面不敢说？若你这身伤也是邹欣弄的，我自然会替你主持公道。” 闻言，方秋庭身形一颤，竟是落下泪来，她嗫嗫嚅嚅正欲开口之时，却是被邹欣抢去了话头。 “方秋庭，对不起，我不该骂你，不该对你说那些话，我一冲动就口不择言，不是故意想伤害你的，实在，抱歉。” 最后两字悔意十足，诚恳异常，时至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 方秋庭抬手擦去眼泪，扭扭捏捏。 “没，没关系。” 归有术嘴角微抽。 “你脸上怎么回事？” 李悦呼吸微窒，邹欣在紧急关头站出来说自己与方秋庭发生了争执，话语太伤人，方秋庭被她气得不知去向，既给出一个合理理由，又将解释权尽数揽在手中。要是能糊弄过去自是好的，但两人没想到方秋庭会在这关头回来，更不知她会弄得这样狼狈。 李悦咬牙，轻轻摇头，这动作几乎微不可查，却还是被方秋庭捕捉到了。 “我心里有气，下楼梯时没踩稳，摔了下去，后来就去医务室了，对不起，老师，我没有及时回教室。” 归有术心中大叹，面上却波澜不惊。 “严重吗？” “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你们俩，念在是初犯，晚自习后再到我办公室来好好说一下，现在先上自习。” 说罢，他回头看一看墙上钟表，发觉为了这几个人竟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但这几人配合得当，演得还有几分看头，倒也不亏。 归有术挥手让方秋庭回座，又强调一遍学生的本分与应做应为，这才下了讲台往外走。 752看了这么一出好戏，又见归有术嘴角挂笑，心中分明此人是陪着做戏。 “你不揭穿她们？” “咦？” 归有术面露惊诧。 “我以为你会希望我包庇她们呢。” 752不悦。 “你有毛病？关我什么事？” 归有术笑得狡黠。 “是我说错了，小帅哥别生气，气大伤肝，会变黄的～” “哼，我就算变黄了也是一表人才！” 从前门进去有些招摇，752甩下这一句就转身从后门进入。 归有术跟在后面，把什么面如冠玉貌比潘安统统说上一遍，这下却臊得752面红耳赤了，抬腿欲要踢人。 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归有术扭腰闪开，讪笑一阵，脚下如有风助，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边李悦几个得了提示，正如狼似虎的翻读学生准则，先前陈建明提了一嘴，李悦并未放在心上，方才那学监如此强调一番，即使不知他欲意如何，当下也是要好好看一看了。 等到首节自习下课，三人立马凑做一堆，先是快言快语通了口供，以便晚自习结束后去办公室接招。再欲谈说方秋庭的遭遇时，却听上课铃声响得刺耳。 “怎么这么快？” 李悦咬牙切齿，旁的两个自是难以回答她的问题，纷纷摇头往回走，路上抬头看表，才过了5分钟而已。 这时间都够呛上个厕所！ 经此一役，一班三个女孩儿算是安分下来了，邹欣甚至小鸡啄米，打起瞌睡来！ 752从教室里出来，抗着摄影师拍摄一圈，但见余下几位求生者俱是安安分分，又不由得心忧起来。 一台摄影机果然还是不够，拍着这边，却总觉那边也有风景，一点风吹草动就心神不宁，今天见着归有术几次，怎么次次都忘了呢？ 752兀自摇头，心里郁闷，明知没什么可拍的，却又舍不得停，一路走走寻寻，连归有术的影子也没摸着！ 真是怪了，来无影去无踪的。 第37章 第 37 章 为了这么一破工作，752忍得好生辛苦，所以下课铃一打，他就跟着方秋庭和邹欣去到办公室“拜见”归有术。 两人串过口供，和归有术一来一回打得滴水不漏，最后得了一顿教育便算完结。 “好罢！看你们认错态度还算诚恳，下不为例！回去之后把学生准则抄一遍交给我。” “谢谢老师。” 两人齐声回答，面上俱是悔悟感激之色。 4个人起身，一道往外走，方秋庭邹欣两个走在前面，后面就是归有术和752了。 “喂，我问你……” 752凑到归有术身边，压低了声音准备发问，话没说完，却见归有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低声道， “你跟着她们去。” 在办公室待的时间分明不算久，他回头还能看见坐在办公桌前办公的教师，然办公室外却是一片漆黑，空无一人。 前面两个女生也对这情况抱有疑虑饿，犹疑着不敢迈步，752斜看身旁人。 “你要去哪儿？” 归有术笑而不语 稍高一点的女孩儿已经抬脚迈进向前了，而后面的方秋庭也不再犹豫，紧随其后。 一点焦躁爬上752的心头。 “你回寝室等着我，不许乱跑！” 归有术挑眉，神色暧昧不明。 “需要我洗个澡么？” 752看傻子一样看他，“我有事问你，你别乱跑。” 归有术站在办公室门口，高大的身形将外泄的光亮破开，拉出一道瘆人的黑影。 752踩在黑影上，绝尘而去。 头顶灯光黯淡，自上而下，照在人身上，连清晰的影子都拓不出来，更何况满楼都是声控灯，人在前面走，黑暗就在后面追。 方秋庭浑身发冷，从心底生出一种难言的恐惧。 “邹欣，你有没有觉得，很冷？” 前面的人没有答话，只传回窸窣的声响以及一件校服外套。 “有风从那两个阳台灌过，或许是狭管效应？” 方秋庭将伸过来的手柔柔推回去，同时忍不住四下张望起来，现在这情景总使她想起昨晚的狼狈，掺有碎肉、黑发的水以及永无尽头的…… 视线略过办公室，里面灯光已经熄灭。 什么时候走的？ 我们走之前里面还有人吧？ 这教学楼不是只有一个…… “什么？” 耳边传来邹欣的疑问，方秋庭骤然回神，原来她刚才不知不觉将心中所想说出了口，只是声音太小让人听不大清，她视线回到邹欣身上，又越过她看见后面的楼梯。 呼，已经走到楼梯口了。 “我，我们边走边说，快！” 她拉着邹欣急急往一楼下去。 “我记得我们出来的时候办公室还有人在里面，灯都还开着呢……” 她脚步飞快，恨不得一步作三步用。 “但我刚才回头，办公室的灯却已经关了，也没听见人出来的声音……” 飞踏的脚步在楼道里高频绽开，方秋庭一刻也不敢耽搁，只想快点回寝室。 “办公室里至少有3个人，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 两人脚程飞快，已是下到二楼了，方秋庭见邹欣一直没反应，便趁着间隙抬头，电光火石间，她听到邹欣的回答。 “灯不是亮着的吗？” 四楼的灯全部亮着，一个黑色剪影突兀的伫立其中，似乎观察她们很久了。 方秋庭看清的瞬间，只觉毛骨悚然，她下意识甩开邹欣的手。 “你……” 肩侧压上一掌大小的重量，但邹欣的双手正孤零零地垂在身侧，方秋庭一垂眼就能看到。 4楼的灯灭了，整栋教学楼陷入黑暗之中。 “啊！！！” 饱含惊惧的尖叫声响彻云霄，随黑暗遁入天地之中。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寝室的大厅里，几个求生者靠在墙边苦苦等待，墙上的时钟走针应生锈而咔嚓作响，走出点行将就木的哀戚。 “感觉，像人的尖叫声……” 白婕坐在长椅上，却不比站着的几人轻松，于是她干脆直起身来，在大厅里走动，她坚信自己刚才听到的一定是人的尖叫声，现下一问，众人面色沉重，显然是也听到了。 “怎么办？方秋庭她们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事了？” 白婕初次参加求生，对那些老人有种天然的敬畏，因此，陈建明、方秋庭等新人对于她来说反而更亲切几分。 陈辉看出她的紧张，却也没办法出声安慰，他们刚才讨论了一番，却由于线索太少而一无所获，真真是雾里看花，愈看愈瞎。 那边谢伟阳见气氛沉闷，便开口安慰白婕，顺势问出心中疑问。 “马上要到熄灯时间了，我们还在这里等吗？” 陈辉脑子里尽是关于那两个死者的种种猜想。 他下午没在学校里找到任何足以溺死人的湖泊或水塘，但那女鬼的死因分明与水有关，第一次出现又是在寝室楼内，那她是如何被溺死的？ 水…… 倒吊的尸体在陈辉眼前一闪而过，他想起早上在男厕所看到的景象。 是了，这样也可以溺死人。 “陈辉？” 低沉的男声在耳边炸开，乌山槐似乎很疲惫，嗓音中带着些不易让人察觉的倦怠。 “我们决定留几个人在这儿守着，方便接应她们，剩下的先回寝室休息，你看如何？” “哦？嗯……” 空旷的大厅里，每个人眉间都卷着一抹倦色，然而门外却迟迟没有几个女生归来的迹象。陈辉有些犹豫，正欲开口，却被人抢了先机。 “可是熄灯后不回房间算不算违反寝室制度？” 乌山槐笑了，发白的嘴唇竟泛上一点红来。 “还记得昨晚吗？你们在大厅里度过了下半夜。” 他眼底笑意渐浓。 “无事发生对不对？” 白婕得了回答，稍稍安下心来，但还是觉得这安排不甚妥当。 “我记得寝室是会锁门的吧？这里也没有窗户，怎么知道是她们回来了呢？万一是其他的……”白婕迟疑一瞬，“而且，她们真的还能……” 嗒哒。 嗒哒。 一抹高挑的身影从前台后的过道中走出，不徐不疾。 “同学们，还有10分钟就熄灯了，请尽快回到房间就寝，熄灯后会进行查寝。” 在看到突然出现的管理员后，原先靠在墙上的那些人都不由自主地站直，陈建明用眼神向陈辉询问，然而对方却没有注意到他。 “老师，实在抱歉，我们不是有意要围在这里，只是我们的几位朋友还没有回来，您可以……” “同学们，还有9分钟就熄灯了，请尽快回到房间就寝，熄灯后会进行查寝。” 陈辉的恳求被打断，含在嘴里不进不出，他还欲开口，管理员却转过身来，毫无波澜的眼瞳中映出众人的身影。 “同学们，还有……” 管理员兀自说着，对面的众人却如坠冰窟，寒毛卓竖。 “咳咳咳”，乌山槐轻喘起来，低声对陈辉耳语几句，而后又开口向管理员致谢。 “好的，谢谢老师，我们马上回去。” 说罢，他便携着辛婉儿一同离去。 谢伟阳率先反应过来，急忙跟上，余下众人也如大梦初醒，匆匆往前追去。 “我会在查完寝之后回到这里接应她们。” 乌山槐的房间在二楼，为了避免在这里停留，他只能长话短说， “你们有想出来的，咳咳，就在查完寝之后再出来，不要惊动管理员。” 上楼前，他略微停顿，双眼掠过众人，眼底情绪莫名。 听到烂摊子终于有人收拾，众人心下一松。 谢伟阳抹下额前的汗珠，满脸堆笑。 “乌兄！和你同队实属我三生有幸！你一个人要是不便行动尽管叫上我！” 乌山槐双唇开合几番，似要说话，最终却一笑置之，意味深长。 “走吧。” 一众男男女女在楼道口分别。 门边的管理员岿然不动，冷眼看众人离去，良久，才将目光投向门外，唇间低语似怨非怨。 “死鬼，还不回来。” 楼梯上，几个身影飞快掠过，几乎是脚尖刚触一下地面就又往上飞去了，好似蜻蜓点水，步履如飞。 谢伟阳跟在后面叫苦不迭，心道自己是个胖子跟不上也算正常，怎么乌山槐那个肺痨子现在却如履平地一般？ 这寝室楼不知年岁几何，反正头上的灯泡是要日薄西山了，谢伟阳把手腕举到贴近鼻尖的地方才大致看清时间只剩6分钟了。 幸运的是他们房间就在2楼，只需腿脚勤快点就不必担心时间的问题。 可是他们跑那么快干什么？好像逃命一般。 陈建明也疑惑得很，情不自禁就问出来。 “辉哥，我们这么着急干什么？不是还有时间吗？” 昏暗的楼梯间，回答他的只有鞋底点地的声音。 随着脚步踏上最后一级台阶，陈辉猛然抓住陈建明的肩膀往前冲去，眼看两人逐渐消失在自己面前，谢伟阳心中痛呼，你倒是回答完了再跑啊！ 乌山槐没陈辉那种能耐，只能柔声提醒对方再跑快点，“或许会查寝务工作，我们还是快点回去的好。” 查寝……查寝！ 谢伟阳恍然大悟，在黑暗中苦笑起来，“怎么还没搞明白学监的动作，马上又来了个查寝呢？” 几人奔回房间，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完成寝务工作，赶在熄灯前最后一秒钻进床里。 第38章 第 38 章 白婕很想哭，她在第32次压下找辛婉儿拼寝的念头后，绝望地发现寝室熄灯了。 被子全方位无死角的裹在身上，却好像裹了一层寒冰似的，冻得她两齿颤颤。 脑中不断浮现昨晚看到的场景，黑暗中，每一个床位上好像都躺着一个厉鬼，她甚至听到水波摇曳的声音。 好可怕好可怕。 为什么不能拼寝？ 明明昨天都没有查寝，为什么今天就要查了？ 为什么他们都有人陪着，我却要一个人？！ 好可怕好可怕…… 吱—— 门口传来异响，生锈的铰链费力长鸣着，强硬地扼死女孩儿的臆想，在白婕灭顶的恐惧中，门被缓缓打开，一束光横扫进来。 寝室楼外的水泥地上，趴着三个死狗一样的学生，另一男人虽站着，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喘气声此起彼伏，752在此刻诞生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 如果我是条狗就好了，四驱跑起来总好过两驱。 地上支起来一半身躯，李悦喉咙里满是铁锈味，说话断断续续。 “你们两个，真是，害死人，到底，在，跑什么……” 方秋庭也喘，爬都爬不起来。 “对，对不起，我，看见了，人，我以为，你是什么，不干净的……” 方秋庭慢慢坐起来，用手掌在胸口处顺气。 说话间，她拿眼角去瞅邹欣，但对方神色正常，只是也喘得厉害罢了，然而李悦却被勾起了兴趣。 “人？什么，人？” 方秋庭将四楼的异常简要叙述一遍，又不禁感到疑惑。 “你既然，在教学楼，那应该也看见四楼的灯了吧？” “灯？你鬼哭狼嚎的时候，我还在教学楼外面呢。” 李悦显然已经平复下来了，她满眼探究，眼神在对面两人身上来回扫射，最终定格在邹欣身上，问话却仍对着方秋庭。 “我看你们俩你追我赶的，猫和老鼠都没你俩那劲儿，搞什么呢？”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衣物摩擦地面的声音打破平静后，方秋庭怯生生地开口。 “我，我被吓着了嘛，邹，邹欣怪怪的，我以为她是鬼扮的，” 说到此处，她脸上又露出惊恐的神色，“人！四楼那个人！绝对不是办公室里的那些！而且，而且……” 见人情绪有些激动，李悦连忙伸手想要安抚她，哪知对方更是炸了毛似的往后退去。 “手手手！那只手！” “什么？” 李悦被吓了一跳，忙转头查看，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方秋庭是被她突然伸过去的手吓到，从而想起了楼梯间里那只搭在她肩头的手。 思及此处，她不免向邹欣看去，却见对方满脸郑重的解释道。 “我看见的，是四楼每间教室里的灯都一直开着，但方秋庭却突然发了疯一样的带我往下跑，”她皱眉，停顿片刻，又继续道，“但四楼确实站着个人，只不过由于背光，完全看不清长什么样。” 李悦眯眼，不自觉的抬高下巴观察邹欣。 这两人有一个在说谎。 752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进行圈形走位，他敏锐地捕捉到李悦在怀疑对面两人的身份。 呵，这李悦是不是傻了？她是求生5次了吧？还是4次？怎么还没摸着门道？这里面的东西可不屑于扮成求生者骗人！ 他分毫不落地拍下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兀自得意着，丝毫没觉察到什么问题。 李悦环手于胸，神色模糊不清。 “你们俩都没看清？” 752知道她在说4楼的那个人，再看那两人沉默摇头的模样，心中更加得意。 他还等着李悦继续发问，谁知对方却沉默下来了。 不问了？这就放弃了？ 他转头看看方秋庭和邹欣，见两人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心中唏嘘不已。 不是吧，就算脸没看清，好歹也看清大概的身形了吧，那瘦瘦矮矮的样儿，不难看出是个女孩儿吧？ 他仔细去打量两人的表情，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悦正屏息凝神地观察着752！ 这人肯定看清了，真是天助我也！ 她早就发现这个摄影师不简单了，不仅和多个npc关系亲密，而且像是知道剧情走向似的，总是对关键节点敏锐异常！ 如果能把他化为己用…… 李悦两眼放光，因为她看见752脸上露出明显的不屑来，似乎在蔑视眼前的这群求生者。 好吧好吧，尽情蔑视我们吧，你越瞧不起我们，就越能证明你有价值…… 752似乎感受到李悦炙热的视线，从摄影机后轻飘飘投来一眼。 目光交汇的瞬间，李悦开口道。 “你……” 喀。 身后的铁门突然打开，李悦一下跳离十万八千里，还不忘拉着旁边的两人。 想象中的血雨腥风没有来临，反而探出来一颗板正的脑袋。 陈辉伸出一只手招呼她们， “快进来。” 三人面面相觑不敢动作。 门后又冒出一颗脑袋来，是陈建明，他凶神恶煞，语气不善道， “哟，李大爷，您这是信不过我们呢？” 他转头朝方秋庭挤眉弄眼，“小秋秋，再不进来你们就要被你的大爷害死咯。” “你什么意思？” 李悦冲上去，抬手就要劈人，却被陈辉拦住，对方并未解释只攥住李悦的手让她先进去。 方秋庭还在犹豫，但邹欣见着人进去了，想也不想就跟上去。 752跟在邹欣后面，路过方秋庭时似有若无地瞟她一眼。 女孩儿对上他的眼神，浑身哆嗦一下，但也只好紧随其后进入寝室。 砰！ 随着铁门被关上，众人归入一片更寂静的黑暗中。 黑暗中同时亮起两束光，一束来自摄影机，一束来自李悦手中的电筒。 “哟，你还有手电筒？” 陈建明眼里满是玩味，“你们走哪儿去啦？摸着什么大鱼了这么久都舍不得回来？” 大厅里除去刚回来的4人外还另站着4人。 752悄悄移到前台那边去，将摄影机摆在桌面上对着他们拍摄。 “你们怎么在这里？现在很晚了吧，就寝时间未就寝算不算违反寝规？” 哇，这么绕的句子说完舌头还不打结，有点厉害。 752绕到桌子后面去查看显示屏，脑中想象着说这话时李悦可能使用的表情。 “哈，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呢，” 陈建明笑起来，很痛快似的。 “噢，还没告诉你，今天查寝，管理员挨个挨个地检查房间，我们都查完了，你猜猜你们……” “好了。” 陈辉出声打断，随后看向李悦几个。 “你们现在最好别回房间，就待在这里。” “为什么？” “陈建明的考虑不无道理，你们没按时归寝，已经算违反校规了，虽然我们向管理员提了一嘴，但好像没用。” 说罢，他长叹一口气，“现在，来说说你们怎么回事吧。” 唉。 752也长叹一口气。 这破拍摄的弊端就在这里，团队分散，信息交流不及时，有用的东西没拍着多少，光听他们互报行踪了。 他倒在身后的椅子上，苦着脸伸懒腰。 设备升级刻不容缓啊。 身下的椅子是□□软椅，752伸完懒腰的姿势刚好可以斜倚着，好不安逸！他当即调整好姿势闭上眼睛听那边讲话。 李悦是个急性子，三言两语就把关键信息都罗列清楚。 752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她还自己一个人去了高三教学楼。 那种时间了还敢孤身一人过去，真是当代赵子龙啊…… 脑袋里浮现出浑身是胆的李悦从满墙的仪容镜前走过的画面。 噫！鸡皮疙瘩满天飞！ 752不适地扭动起来，这一扭不知抽着哪根筋，他整个背都痛起来，连带着肩部肌肉一起抽痛。 哎哟。 他猛地从椅子上坐起来，几乎忍不住要痛呼出声。 喀。 黑暗中，一声清晰的异响刺入他耳中。 对面的人还在说话，明显没注意到这异响。 752冷汗长流，再也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了，因为他清楚地听到，那异响是从他身边传来的，或许就在身侧一拳的距离，又或许更近，因为…… 一阵均匀的呼吸声飘进耳廓。 侧身，提肘，蓄力，挥拳！ 耳廓内挤入热气，肩部搭上一只手，挥出去的拳头被稳稳擒住。 “小2哥，你要打我？” 裹着委屈的呢喃在耳边炸开，挤走悚人的冷，再送入骇人的热。 752偏开头，用另一只手去扯归有术的头发，等牢牢实实攥住了，他才咬牙切齿低声道。 “狗崽子，老子现在恨不得打死你，你最好把嘴给我闭紧咯，免得被打掉狗牙。” 752手下发力，誓要把这神出鬼没的人揪成半秃。 归有术吃痛，忙将脑袋往人怀里挤，“小2哥小2哥！” 这一嗓子动静不小，大厅里交谈的声音都沉下去，即使环境昏暗，752也能感受到那些人打量这边的视线。 能不能把这人就地正法？ 752绝望地想，成拳的那只手仍被攥着，面前的人还丝毫不顾场面地哀嚎，为了不让求生者产生误会，他只好松开归有术的头发转而去捂他的嘴。 对方倒配合，乖乖让人捂着，不嚎也不闹了。 他在黑暗中寻找归有术的眼睛，恶狠狠地警告道。 “你从现在开始不许说话，我要是再听到有一个音节从你嘴里蹦出来……” 第39章 第 39 章 狠话没说出口，但捂在归有术面上的手缓缓移动，顺着脸颊往下走，抚过下颚，最终握在脖颈上，轻轻一捏，动脉的起伏变化就了如指掌。 脖颈处受压扼的不适感一遍遍地冲击着归有术，激得他头脑发热，又有些喘不过气。 他终于舍得将752的拳头松开了，自己的手虽然也得了空闲，却没有去掰掐在脖子上的那只手，反而顺着这手往上摸去。 搞神马！？ 752始料不及，不知道归有术要干什么，只感觉到那只手在他臂膀上摸索，游走，然后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 归有术在给他按摩。 这崽子…… 僵硬的肌肉被揉开，连带着半边身子都放松下来。 752缓缓松开掐在对方脖颈上的手，投降似的倒回软椅中。 归有术停了动作，掌心贴着身下人的胸膛游移，直到停在对方肩上时，他也在752背后稳稳站住。 归有术手法娴熟，肩上肌肉被掌心推起又揉开，并着5指一捏，752整个人就散架一般瘫软下去，舒服到神智不清，昏昏欲睡。 再看那边，早就将752两人抛之脑后了。 李悦沮丧地表示她没在高三教学楼发现任何东西，但陈辉和乌山槐却对出现在高一教学楼的人表现出莫大的兴趣。 “那人显然是个重要线索，对方之后应该还会出现，不过……” 陈辉引着众人到长椅边坐下。 “我对寝室的情况有一些猜想，打算这两天验证一下，你们愿意相信我，和我一起吗？” 这话显然是说给晚归的三人听的，李悦肉眼可见的警惕起来。 “你要干什么？” “别担心，因为今晚突然出现了查寝这一内容，我想知道今晚和昨晚会不会有什么不同，所以我们打算今晚还是睡在大厅里。” 陈辉语气舒缓，有种天然的可信任感。 李悦扫眼一看，发现少了两人。 “白婕和谢伟阳呢？” “事发突然，他们还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我们打算的是接到你们了再去找他们。” 李悦沉默了，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可既然陈辉做出了这个决定，那就说明他确实是发现了什么，或必须确认什么。 身边传来团团热意，是方秋庭和邹欣靠了过来。 面对这样一无所知的夜晚，答应陈辉会不会太冒险了？ 可单独行动的话或许更危险， 她不由自主朝身边的两人看去。 那两个女孩儿也看过来，双眼中有忐忑，但更多的是信任。 李悦抿唇，转过头去回答陈辉。 “好。” 脚步声此起彼伏。 归有术停下按摩的动作，手轻轻摸过752的脸颊，用指尖去挑拨那些下垂的睫毛。 752睡着了。 整个人缩在软椅里，隐在黑暗中，归有术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对方浅浅的呼吸声。 真不想把他叫醒啊。 犹豫不得，再犹豫人都该找不着了。 归有术竖起食指，一下下地戳弄752腰侧，没过几息，对方就触电一般的惊醒过来。 “我靠？！” 见人醒来，归有术一言不发，以迅雷之势将桌面上的摄影机塞进752怀里，拉着人往过道深处走。 752睡懵了，一时搞不清状况，只好大声嚷嚷起来， “归有术，归有术？是你吗？喂！” 片刻后，他一拍脑袋，想起自己对归有术下的死命令，当即开口道， “说话说话，你可以说话了。” 归有术笑起来，两人已经追上前面的队伍了，他将人拉过来，轻轻往前推去，嘴里还不忘耍俏。 “小2哥，你真可爱。” 什么可爱，又在说什么呢？ 752伸手抓他，“怎么回事儿？” 但归有术脚底抹油了一样，轻飘飘躲过了752的手，只瞬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黑暗中只剩下归有术嬉笑的声音。 “小2哥，拍摄加油哦……” 752气得跳脚。 跑跑跑，跑吧，最好别再出现，不然你看我敲不断你的腿！ 白婕的房间不难找，但由于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众人不知她睡着没有。 陈辉站在门边，轻轻敲了两下，“白婕，白婕？” 屋内没有人应答。 “要我说我们直接把门卸了不就好了吗？” 陈建明挤到陈辉旁边去，摇头晃脑地征求意见。 “动静太大了。” 乌山槐和辛婉儿站在人群最外环，一口否决陈建明的提议。 “那怎么办？这么久了人肯定睡着了，”他无语地瞥乌山槐一眼，又顺势将目光移到辛婉儿身上，满腹疑惑。 自己是因为陈辉要出来才跟着一起的，谢伟阳在楼梯间把话说得那样漂亮，到头了却只有乌山槐一个人下来。 白婕胆子小，必然不肯一个人呆着，想来她也会询问辛婉儿今晚出不出来，两人要么同进同出，或同进不出，可既然辛婉儿都出来了，白婕为什么没出来呢？ 陈建明虽然很想一探究竟，但直觉若是真问出口，场面一定不会好看，又念及昨晚的救命之恩，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老老实实地陪在陈辉身边。 这边的敲门声还在持续，可门内却没有一点动静。 李悦有些不耐烦， “不能把锁撬了吗？” 边说，她边环视众人，“有没有会开锁的？” 人群沉默一瞬，连敲门声都停了，众人显然都在期待着某人能怀揣神技挺身而出。 “我会。” 邹欣干巴巴地举起手，语气很是平淡地接下这些期望。 哟，还真有人会？ 752一边在心中感叹一边钻缝挤进内圈。 门口还有两个人挡着，752真想一脚一个把人踹开。 咋这么没有眼力见儿呢？ 他在门边找了个好位置，以便拍摄。 邹欣走到门边，从头上取下一个钢夹，稍微用力掰开后就顺着锁孔伸进去捣弄。 这么一个小玩意儿，能成吗？ 752心中怀疑可又忍不住好奇，镜头也逐渐聚焦到那小小的锁孔上去。 邹欣的手不断调试，众人屏息凝神，钢针和锁芯碰撞的咔嚓声清晰可闻。 咔。 伴随一声脆响，邹欣停下动作，用掌心去推门。 成了？ 752上拉镜头，却见对方表情怪异。 众人清清楚楚地听到那声脆响，心知门该是被打开了，可现下邹欣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模样却让众人感到些许不安。 “怎么了？” 李悦拨开挡在前方的陈辉，陈建明，看见门确实已经开了一道小缝，想也不想便伸手去推。 咦？ 怎么回事？ 她疑惑地歪头，将另一只手也抵到门上去，双臂发力，门却纹丝不动。李悦不信邪，朝身后的两人喊道，“来帮忙推下门。” 陈辉闪身上去，陈建明也紧随其后，两人一左一右，刚触到那门皮就觉察到异常。 门后似乎有东西在抵着，并且还隐隐传来推力，两人拼尽全力，那门却坚如磐石，未被撼动半分。 “怎么回事？” 惊愕之余，陈建明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752平摇镜头，见众人神色各异，心下有几分了然。 这白婕怕是凶多吉少了。 陈辉不死心，咬了牙招呼众人，“都来搭把手。” 752咂舌，方才他已经看过两人推得青筋暴起的模样了，这门后显然有问题，既然推不开何必执着呢？ 他一边注意着从后方涌上来的几人，一边缓慢退至旁侧，静静观看这一众男男女女竭尽全力去推那扇难以撼动的房门。 门果然打不开。 众人散开，大口喘气。 陈建明弯着腰，抬头去瞅旁边的人，“陈哥，这门有问题，后面不会有什么东西吧。” 没人回答他，只有喘气声此起彼伏。 752绕过众人，站到门前，仔细查看这扇“铁门”。 通体木质材料，刷着黄漆，顶上有一小方玻璃窗户，没糊纸，若是不着急进去，倒可以先利用这窗户了解了解里面的情况。 先前敲门时声音通透，那就说明门是中空的，如果寻常方法打不开，能试着劈开，或把门烧了吗？ 752顺着门面看到门楣，又转回那半指宽的门缝上，那窄缝中渗出的黑暗不断延伸着，引诱752倾身往里看。 有什么呢？ 能看清吗？ 肩膀忽的被人狠力一拉，752恍惚片刻，回头看见方秋庭的手攥在他肩上，余下众人早已退至一边，满脸惊恐。 怎么了？ 他们在看我？还是…… 752回头，却见那房门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打开，将最浓稠的黑暗尽数泼洒出来。 臭，浓烈的臭，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从那黑暗中源源滚出。 “嘻嘻……” 752瞠目，当即抬手将方秋庭推开。 一张惨白的脸从门后探出，那脸上皮肤皱缩成波纹状，蜿蜒曲折地勒出皮下头骨模样，左右眼眶中空无一物，却叫一众观者怛然失色。 只见那东西萎缩得近乎全无的唇肉缓慢拉扯，扯出一个诡异至极的笑来。 752回头，却看众人仍呆立在原地，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抬手便将近处的方秋庭推到五步之外去。 直到方秋庭踉跄的脚步声凌乱响起，众人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陈辉马上回过味，大吼一声。 “别看他的眼睛！往大厅走！” 众人完全回了魂，皆是狼奔鼠窜，奋力往前逃去。 752脚下一偏，就势靠到墙上。 他还不能跑，得等这玩意儿追上去了才行，这样不仅可以拍个大逃杀的镜头，还可以杜绝被求生者利用的可能。 第40章 第 40 章 752隐在黑暗中，为自己的盘算沾沾自喜。 身侧吹过阵阵阴风，寒气挟着腐臭味成层荡开，一只细长干枯有若死树败枝的手臂伸到752面前，接着，是另一只手、脚。 他顺着这手脚移动视线，忽觉面上腥风股股，臭得他头晕目眩，再凝神一看。 那东西的脸近在咫尺，口中腥风不断，刀也似地劈在他脸上。 不是吧？这什么意思？不是应该去追那些人吗？怎么还盯起我来了？ 752心里打鼓，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做了多余的事。 得，就推了方秋庭一把，不会给我判了个吃里扒外吧？ 那东西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把牙齿磨得哧哧作响，然后在752惊骇的目光中牵出一个狰狞无比的笑容来。 靠在墙边的人下意识往地上蹲，企图躲开那笑容后的满满恶意与压迫，然而预想中的攻击没有袭来，那怪物脚下发力，瓷砖碎裂的声音就配合着响起，还没等752反应过来，面前便只剩下空无一物的黑暗。 操。 752在心里骂娘，几下爬起来往前追去。 楼道中，奔跑时带起的衣尾不断翻卷出各种花样，变着法子往人身上打。 陈建明猛地揪住拍在自己屁股上的衣角，只觉眉心狂跳，他刚才竟因为恐慌而误以为那鬼东西已经追上他并开始抽打他屁股了！ 他三步作两步追上陈辉，焦躁得不行。 “辉哥，我们往哪儿走啊？” 身后衣袍猎猎，任何响动在这群人听来都是那怪物所为，直弄得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大厅就在前面，陈辉却不敢停了，拐过弯便领着人往楼梯上冲， “都往上走！” 话音刚落，身后的黑暗中就传来一声嘶吼。 落在队尾的几个女生只觉头皮发麻，更卯足了劲儿往前冲，几人跨出过道，抬脚往楼梯上迈去。 啪！ 有什么东西从面前飞过，砸落在不远处的地上。 跑在前面的李悦躲闪不及，被狠狠撞翻在地，惊疑之间，她看见一只巨大而苍白的利爪自黑暗中抽出，径直往方秋庭身上抓去！ “方秋庭！” 李悦从地上跃起，想要伸手去拉方秋庭一把，却被人揪住衣领往后扯去，强大的惯性使她有一瞬间的失神，回神之后再看方秋庭，却是躲过了那一爪，被辛婉儿稳稳捞在怀里。 辛婉儿脚尖点地，身轻似燕，一掌将邹欣推到李悦身边，又被她身后的乌山槐牢牢接住。 李悦这才看清，众人已然被迫困在大厅里了。 陈辉和陈建明倒在不远处的前台桌下，刚才砸中她的应该就是这两人中的某一个。 为什么？ 她朝楼梯口看去，却只有一片昏暗，其上光景不甚清明。 “别看了，”乌山槐轻声叹气，“我们上不去的，楼梯口应该有某种隔阂，阻止我们上去。” “那现在怎么办？” 李悦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步步向他们走来的那双脚，绞尽脑汁思考逃跑路线。 那东西慢慢挪进大厅，低低地笑着，似乎很是愉悦。 752不远不近地跟着它，最后在临近过道口的地方寻了间房门隐住身形。 就这么苟着吧。 墙壁与房门形成的空间就够藏住半个肩膀，但752还是乐此不疲地往墙后躲，只将摄影机露在墙外拍摄。 大厅里，辛婉儿搂着方秋庭几步跃至乌山槐左右，陈建明和陈辉仍窝在前台处，拐角处的墙壁实在碍眼，752不管怎么调整位置，都拍不到那两人的状况，只好长叹一声暂时作罢。 哧—— 平日里还算宽敞的大厅现下却让人觉得逼仄而局促，因此，利爪刮过地面的声音在此刻显得那么清晰，甚至有点刺耳的意味。 骨瘦如柴的怪物佝偻着身子在大厅中间站定，双眼贪婪而暴戾的盯着面前众人。 “嘻嘻嘻……” 乌山槐推推李悦和邹欣，低声安抚道， “别害怕，现在分开些，去找找防身的东西，不要看它的眼睛……” 那怪物见几人还有心思扯东扯西，当即大笑出声，萎缩的嘴角肌肉不自然的抽动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辉、陈建明、辛婉儿、方秋庭、邹欣、乌山槐、李悦……” 它提起手指一一点过众人，在停顿几秒后猛然想起什么似的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继续说道， “唔！还有白婕和谢伟阳，你们违反寝规，背离学生本分……” 李悦心道不好，脚下生风，快步移到墙边去。 果然，如她所料，那东西话都没说完就瞬间暴起，五指成爪向与它面对面的乌山槐抓去。 如竹枝般细长的手臂在大厅中飞过，暴戾而狠决，刮起一阵阴风。 属于男人的惊慌而恐惧的呼喊声随着怪物的狞笑一齐刺入众人耳中。 然而，这一爪之后，没有血珠飞溅，也不见残肢断骸。 乌山槐挂着微笑，在怪物身后稳稳站定。 咦？ 752使劲眨眼？不敢置信地看了又看，甚至将半个身子都探出去。 这，这乌山槐怎么做到的？他是怎么闪到后面来的？这是人吗？开挂了吧？ 大厅内，除辛婉儿仍旧冷静外，其余人或多或少有些目瞪口呆，甚至没人关注刚才那声呼喊是谁发出的。 那怪物饶有兴趣地挠挠下巴，回过身来，环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停在乌山槐身上，利爪一下下从地面上刮过，拉出刺耳的噪音。 它眼中浮出兴奋之色，枯瘦的身体细微颤动着，下一秒，长臂有如迅雷，猛抽出去！ 众人只觉眼前有白光闪过，带出呼呼风声，那东西真是下了狠手去对付乌山槐！ 然而乌山槐却不接招，脚下一转，偏身躲过利爪，又悄无声息地绕到那东西旁侧，慢慢的踱步观察它。 752这次仍没看清，只知那乌山槐躲闪时速度极快。 这真的是人类能具备的反应力和速度吗？ 大厅里没开灯，全依仗着自己摄影机上的那束光，奈何其范围实在有限，反而使环境看起来更加幽暗恐怖。 752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把灯打开，却见那怪物再度发起攻击！ 乌山槐只当游戏般，轻飘飘躲过，又围着它绕起圈来，只是这次却不再是漫游般的踱步，而是快到让人眼花缭乱。 “嘻……” 那怪物似乎颇为惊喜，放声大笑出来。 到底在笑什么？神神叨叨的？傻了吗？ 752不明所以，又心急如焚，躲在这里拍摄实在不便，到处都有东西挡着，陈建明和陈辉暂且不说，现在连那几个女生都拍不到了！ 嗯？等等？！ 752上步，正欲往大厅里走去。 唰！ 利爪破风的声音尖锐而悠长。 那怪物仍然只出一爪，似乎有一击毙命的自信，它垂着头，叫人看不清神情，但752却敏锐的捕捉到些许不对劲。 乌山槐在它周身疾驰到身形都模糊起来，但它却如看不见般。 不对。 它不是冲乌山槐去的！ ?！ 骨肉和铁块相撞的声音，痛呼声，惊叫声。 邹欣倒在铁门边，她的右手掌骨尽碎，皮肉糜烂，整个软软的耷拉着，血流如注。 怪物见一击没中，有些不不快，又抬手要抽。 邹欣站不起来，只得往旁侧滚去，却不期被人拉起，撞入一炙热的怀抱中，火红的发丝从眼前飘过，似乎带着和那怀抱一样的热意。 “去前台桌下躲着。” 这声音如珠落玉盘，清冽空灵，邹欣有一瞬的失神，只片刻，身后人就推开她，只身朝前攻去。 辛婉儿空手挡住那怪物的一击，脚尖轻点，顷刻间便与它拉开距离，再看大厅间，她与乌山槐已然对怪物呈前后夹击之势了。 邹欣朝远在楼梯口的李悦投去一眼，正好被她接住，两人眼神交互一番后，邹欣抽身往前台边移去。 “你还好吧？” 方秋庭从桌后探出头来，看着狼狈不堪的邹欣，有些不知所措道， “门能打开吗？” 原来，她们刚才趁乌山槐拖延之时，计划打开铁门逃生，却没想到会被识破。 “我手刚放上去就被打烂了，还不知打不打得开。” 邹欣举起那只烂手，有些自嘲的笑笑。 陈辉的脑袋也从前台后探出，“你先进来罢，我会去看看。” “啊？”，躲在角落里的陈建明有些着急，赶紧阻拦道，“辉哥，不行的吧，你看邹欣的手，都成那样了。” “唉，”陈辉轻叹一声，抬起手指引着陈建明往楼梯口看去，“那里上不去，要想活命就只能搏一搏，眼下有乌山槐他们撑着，应该有机会。” 说罢，他便起身悄悄往外摸去。 陈建明虽是担心，但别无他法，只能在心里祈求先人保佑。 于是，当752贴着墙皮蹑手蹑脚移到陈建明等人身边时，就听见对方用快得难以辨听得语速念道， “祖宗在上，儿孙在下，先人先人，我嘴笨不会说漂亮话，就一句，您要是保佑我们今天平安无事，我出去了一定给您烧豪宅、好车、靓女俊男，您想要什么我烧什么……” 752嘴角抽动，不敢再靠过去，便贴在墙边拍摄起来。 还是得进来啊，这视野，简直一览无余。 第41章 第 41 章 陈建明听到旁侧有响动，还当是祖宗显灵了，正吓得一身冷汗，又惊又喜时，转过去看清对方是摄影师，当即拉下脸来。 “可恶。”他低声嘟囔着，难道真要葬身此地了吗？ 前方几人打得不可开交，那一男一女两个凡人，似乎还真有能力将怪物击退，三人纠缠得紧，没人注意到已经摸到铁门边的陈辉。 陈建明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盯着对方，只等大门打开，便能脱离苦海，逃出生天。 正在他畅想未来之时，方秋庭却出声打断道。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嗯？” 邹欣和陈建明齐齐转头，“什么声音？” “你们仔细听。”方秋庭皱眉，示意他们凝神静听。 752无声嗤笑，连眼神都不屑于甩给他们。 这群蠢货，现在才听到，算了算了，他们听到又有什么用呢？说不定今天就都死了。 想到这里，752不由得眼神一冷，烦躁地朝那怪物看去。 这边三人还没弄清那声音是什么，就见眼前白光一闪，那怪物的长臂在空中拉出凌厉的线条，仿佛下一秒就要打到陈辉头上，若是击中，必然当场毙命。 惊呼声此起彼伏。 陈辉却是急撤一步，躲闪过去。 众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那怪物身形突涨，如雨后春笋般抽发膨大，身上支出多条臂膀，最后竟变成一巨型“竹节虫”的模样！ 它面目狰狞，喉咙里发出喀喀怪声，“何必费时费力，你们今晚一个都跑不了。” 伴随话音落下，无数条臂膀齐齐向众人刺出，有万箭齐发之势！ 完了，死定了。 就在众人绝望之时。 楼梯口传来惊雷般的哀嚎和嘶吼，紧接着，一个肥胖的身躯从楼梯上滚下来，猛摔在地上，他颤颤巍巍的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昏死过去。 吼！ 在来人身后，一股股黑色条状物如长枪一般，从黑暗中探出，直直刺向众人，却不想在半路被长臂截住，两物顷刻间便绞成一团。 始终一言不发躲在楼梯口墙侧的李悦眼疾手快，趁着混乱将倒在地上的人拽到一旁去。 我靠，这谢伟阳也太重了吧，怎么在这关头昏了啊！ 那边的陈建明几个还没反应过来，就忽觉室内光线一变，然后听到陈辉声嘶力竭的呼喊。 “都过来！出铁门！” 那怪物也听到了，当即分出一半臂膀去攻击众人，其势之猛，让挡在前面的乌山槐都不由的踉跄几步。 见状，桌下的几人也不犹豫，长腿一掠，翻过前台便冲向铁门，陈辉站在门后焦急的拉过三人，又见李悦拖着个谢伟阳实在吃力，而乌山槐和辛婉儿那边似乎也显出疲态，渐渐力不从心。 室内战况胶着，几缕黑色条状物落在陈辉脚边，他垂眼一看，是被削断的头发。 心头一动，他脚下发力，闪身冲回室内，抓住谢伟阳的肩膀就往屋外冲去，还不忘提醒李悦跟紧。 怪物已随乌、辛二人移至门边，它一半长臂制约住那黑色条装物，一半臂膀狠力朝门边众人抽去。 躲在门后的陈建明胆战心惊，连忙出声提醒前面几人。 752也胆战心惊，不同于躲在门后的三人，此刻的他还滞留在屋内，甚至是说得上是和怪物处于“同一战线”。 他就站在怪物身侧的不远处，只要他一往前走，身前就有无数臂膀甩过，明明均是冲着求生者抽去，752却总有种下一秒就会被殃及池鱼的感觉，尤其是他现在还扛着个摄影机！ 该死的，老天鹅！让我过去啊！ 眼看陈辉已经拉着谢伟阳和李悦逃到屋外，连辛婉儿都已经摸到铁门的门皮了。 他们要是逃到屋外肯定会马上关门以阻绝怪物的攻击，那我怎么办？拍摄怎么办？不行！我要快点过去！ 室内还剩乌山槐一个，正与怪物缠斗得激烈，他边躲边退，马上要靠到门边。 这下752也顾不上死活了，紧紧抱住怀里的摄影机，瞅准机会就往前冲去。 唔！ 他听见门后众人的惊呼声，接着，面前一空，挡住他的那些臂膀都不见了，全力朝一人攻去。 乌山槐被打断了一条手臂，面前是铺天盖地朝他抓来的手臂，门后响起阵阵抽气声。 752听得牙酸，没好气的在心里揶揄道。 有功夫抽气，你们倒是拉他一把啊！ 思及此处，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向前奔去。 嗙！ 众人想象中的皮肉撕裂声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一道沉闷的响声，和突然飞出来的乌山槐。 守在门边的陈建明最先反应过来，当机立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铁门。 室内，拼尽全力踹出乌山槐的752满心欢喜，以为终于赶上了，却一鼻子狠狠撞在门上，而后翻身摔在地上。 咔嚓。 头晕目眩之际，他听到什么碎裂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道慌张的男声入耳。 “小2哥！你没事吧？” 752倒在地上，头疼欲裂，双眼半睁半闭，看见上方有一张模模糊糊的脸向他逼近，细眼一看，正是那个“巨型竹节虫”的萎缩白脸。 752有气无力，“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2哥，你流鼻血了。” 听着略带哭腔的回应，752确信此怪就是换了皮的归有术，他无奈的叹口气，扭过头去。 “别用这张脸盯着我。” “为，为什么。” “太吓人了。” “小2哥害怕吗？我，我……” “不是，因为丑得吓人。” 空气罕见的安静了，片刻后，一只男人的手抚上752的脸，小心为他擦去鼻下血迹。 “小2哥，你的鼻梁好像肿了，痛不痛？” 752转过头来，见对方已经变回原身，满脸尽是担忧之色，他不由得轻笑出声。 “怎么，你心疼我啊？” 归有术皱眉，嘴唇都颤动起来， “你，你干嘛过去帮他们嘛，那群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东西，我要把他们都杀了！” 他前句有撒娇之嫌，后句字字却是咬牙吐出，说到最后，连眼中都迸出嗜人的冷意。 752眼神越过他，朝楼梯口看去，那里已然空无一物，连一根头发丝都看不着了。 归有术的手还在他脸上摸着，一下一下，极尽轻柔，摸得752脸皮都发紧，他赶紧抓住那只作乱的手，作势要掐。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一直拦着，我早跑过去了！” 752本意是甩锅，表明自己所作都是无奈之举，绝非有心帮助他人，但见到归有术神情怔愣，不由大吃一惊。 “好你个，归有术！你真拦我？” “我，不，没有！” “没有？那你心虚什么？” 752从地上跳起来，怀里就哩哩啦啦的掉下一些东西，他低头一看，只觉天塌地陷，心如死灰。 摄影机死状惨烈，镜头稀碎。 归有术见人魂不守舍的软下去，当即伸手将他揽过来。 “小2哥，他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明明帮了他们，他们却直接丢下你，我不让你过去也是为了你好，如果早放你过去，他们说不定最后还要推你出来挡箭！” 752倒在他怀里，什么都听不见，半晌，他吭哧吭哧的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碎了，碎了……” “撞碎一个镜头算什么本事……” “有种让我一头撞死啊！” “我就去当演员吧……” “这破摄影师，谁爱当谁当，本大爷不干了！” 归有术见752表情疯癫，满口胡言乱语，还抬手要砸摄影机，疑心对方撞坏了脑袋，连忙上手阻止。 “不要啊小2哥！”他紧紧抱住752，柔声哄道，“没关系的，这摄影机没那么容易坏，还可以拍的，这不算什么大事……” 说着，他将摄影机从752手里夺过来，操作一番后，又递还回去。 “你看，不过是有一些色斑而已。” 752不想接，就着归有术的手看，然后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我还是死了算了。 摄影机负伤严重，拍出来的画面一片模糊，画面中间果然有些色斑，观感实在不佳。 但好歹还能用，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752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他任由归有术抱着，面上平静如水，心里却是巨浪滔天。 真的能拍吗？ 拍出来的东西有办法交差吗？ 现在出去还追得上他们吗？ 且说今天只是把我关在门后，明天会不会就…… 752浑身哆嗦一下，然后求证似的看向归有术，“我们是搭档吧？” 归有术愣一下，又飞快答道，“是，当然是。” “不会随便吃我，咬我，让我断手断脚吧？” “不会，绝对不会。” 归有术抬手要起誓，被752一掌按下，他满意地笑笑，然后就挣开对方的手臂，从归有术的怀中退出来，顺势去拿摄影机。 “行了，我走了，你忙你的吧。” 没拿动摄影机，他又被扯回归有术的怀中。 “你去哪儿？要去找他们吗？不许去！” 752心烦，一肘捣在身后人的胸口上。 “你什么毛病？别老抱我。” “不可以吗，这里面太黑了，我好害怕，而且我身上好疼啊，刚才那东西一直抽我……” 他垂头，可怜兮兮地拱着752的帽檐，帽檐被拱到一边去，漏出752大半张脸来，他盯着那光滑的皮肉柔声道， “我身上肯定有好多伤口，我都能感觉到它们在流血呢……” 第42章 第 42 章 “什么？” 752大叫一声，一个下蹲从归有术怀里滑出去。 “你流血了还往我身上蹭？拿我当抹布呢？” 什么？ 归有术眼尾轻抽，旋即撇下嘴角。 “小2哥，我不是，我，我很疼呢。” 752闻言，半信半疑，又凑近了将他衣摆挑开，入眼果然一片青紫。 “这，这也没流血啊？” 他抽手，衣尾从他指尖滑落，打回归有术皮肉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你这算工伤吧？和我说也没用啊？你得找106吧？不是，你们打架都来真的啊？都是同事，意思意思不就行了吗？下这么狠手？” 空气安静了，归有术难得沉默下来，他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朝管理员房间走。 “诶，你怎么了……” 归有术脚步停顿一瞬，等着752的下半句。 “先把摄影机给我啊！” 咚！ 摄影机被重重放在前台桌上。 752一蹦三尺高。 “臭崽子，你要疯啊？！摄影机要是坏了，我抽死你！” 归有术头也不回，声音倒是一下一下往后传。 “好啊，你抽死我吧，摄影机坏了你心疼得很，我坏了你就充耳不闻，我让你不要去你也不听，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坏吗？你要是出事了怎么办？你到底是不是我搭档？！” 归有术越走越远，声音却越来越大，直震得752脑袋发晕，他捂着耳朵往那边走。 搞什么？小学生来的吗？不，这程度得是幼儿园级别了，哪有这种小屁孩儿搭档？还给我嚎上了，谁管你？！ 752翻白眼，抱了摄影机就往外走。 也不知道他们走哪儿去了，千万别趁着我不在就一股脑的全找着了啊。 这种想法一冒头，752就止不住地想象众人找到线索后恍然大悟，欢呼雀跃，而自己却没在现场拍摄的画面。 简直是噩梦。 归有术站在管理员房间的门口，尽可能将身形隐匿在黑暗中，他静静地看着752拉开铁门走出去。 月光趁着门开的间隙迫不及待钻进来，在室内停留一瞬后，又被驱赶至外。 一切复旧如初。 黑暗，空荡，寂静。 归有术面无表情地退回房中，他转身，沉默地垂下头去。 在他的正前方有一张床，他知道，不用看也知道。 这个狭小的房间就够放这一张床了。 他们昨天在这张床上共枕而眠，他为他洗脚，擦身，换衣。 他在黑暗中描摹他的轮廓，聆听他的呼吸声，憎恨那个在水下触碰752的东西。 他现在还记得那种因憎恨某个东西而忿然不能自抑的感受。 现在，这感受被勾出了一个线头，马上就连绵不绝地抽发出来，争先恐后缠绞上他，他被捁得站不住，扑腾倒在床上。 耳边有人在喊。 杀了他们。 全都杀了。 都不是好东西。 会害死他的。 杀了他们…… “喂？” 男人的声音，有些烦躁，更多是无奈。 “你在干嘛？别给我说你哭了。” 房间的灯明明灭灭，因着某人突然的折返而透出滞后性的光亮。 良久，归有术才对这光亮有一丝反应，他将头从被褥里抬起来，却不敢回身去看。 752大步走上前，攥着归有术的肩膀将人掰过来。 “不是吧，你搞什么？” 归有术没哭，但离哭不远了。 752满脸鄙夷又不敢置信。 “你，你是不是个男人？这点痛就受不了了？我之前可是差点被……” 归有术一头撞在752胸口，撞碎他后半句话，字句零零碎碎，堵在他喉咙里，噎得人脑壳发晕。 752把人推开，喉咙有些发紧，嗓音也比先前低沉许多。 “行了，别闹了，快脱衣服。” 归有术猛然抬头，灯光打进眼里，又折射出来，明亮得惊人，他浑身似有小虫瘙痒般难耐起来，扭扭捏捏，“为，为什么呀？” 752哪有时间和他废话，一手揪住归有术的衣摆就掀起来，衣下皮肉青紫，还有些肿胀。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罐来，指挥道，“自己拉着衣服。” 归有术看见那东西就大致明白了，他垂头抿唇，慢慢伸手去拢自己的衣服。 “你不去找他们吗？” 房间内很安静，没人回答归有术的问题。 752蹲下身去，借着头顶的灯光观察归有术的伤势，有些皮肉处红肿异常，752疑心有伤口，便凑近了去看，奈何灯光实在萎靡，凡事都看个朦朦胧胧。 归有术屏息，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身前那颗脑袋，那脑袋上扣着顶棒球帽，遮住主人的容貌神情，反而使人更止不住地遐想起来。 腹上传来一点柔软，带着烫人的热意。 以这点为中心，热度成圈侵蚀出去，归有术整个身体都发起抖来，连呼吸也骤然冲破禁制，急促而慌乱。 “喂，你发羊癫疯啦？痛也给我忍着！” 752仔仔细细检查一番，见确实没有伤口，才放心上药，他边擦边得意道，“你真是踩了狗屎运了，我晚上才拿到手的东西，自己还没用上，先给你用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在不说话的情况下拿到这东西有多难，这你不得给我当牛做马？” 他稍顿一下，似在思索，“算了算了，当牛做马那就不必了，这样吧，你给我按摩几次作为回报，可以吧，这你不亏吧……” 他抬头去观察归有术的表情，却见对方面红若砂，眸中水色盈盈。 哎呀。 752低头看自己的手。 原本只是想把药给他就走的，怎么不自觉地就帮他擦上了呢？ 752只觉被巨型蜜蜂叮了一下，叮得他手下一抖，药罐就跌落下去，正正好落在归有术两腿之间。 嗯？！ 我们的姿势这么…… 752还没想好用什么词来形容，就见一只手向他抓来，“小2哥，你怎么了？” 752吸吸鼻子，用食指揉揉鼻尖，站起身来往外走。 “你自己擦吧，擦完等一会儿用毛巾热敷。” “你去哪儿？” 手被牵住，归有术慌张而又微怒的声音传来。 752扭腕挣脱开他的手，“白天审别人，现在又来审我了？归警官戏瘾不小呐。” 他走出房门，顺手将灯关上，“你平日里活动也不见得向我报备过，怎么我就必须得说给你听呢？” “那群人固然坏，但我也不是好惹的，再说我如果真当了甩手掌柜，怕是马上就要被106撕成碎片了。” “你好好睡着吧，要是怕我被他们弄死，那你就太小瞧我了，我好歹也是个肌肉猛男。你那背后伤势如何我还不晓得，自己找面镜子对着擦吧……” 声音飘摇着，裹了笑意，随着人的远去渐渐模糊了。 归有术呆坐在床上，半晌，嗤笑一下，抬了手去触摸自己的后背。 真是愁人。 夜风冷冽，冻得人直打喷嚏，陈建明心里憋着口气，被这冷风一吹，烧出阵阵邪火来。 “还要等多久啊？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干在这里等着，若是那东西追杀过来怎么办？” 陈建明的担心不无道理，众人九死一生，却因了乌山槐的一句话在这里苦等摄影师。 他们连白婕的面都没见着，眼下却也不敢再贸然回去了，寝室楼里盘踞着两个怪物，哪一个都惹不起，况且谢伟阳迟迟不肯醒来，带着他是个累赘，不早点逃跑，等会儿那东西追上来，众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陈建明急得抓耳挠腮，又去抓陈辉的胳膊，“辉哥，咱们走吧，那摄影师肯定死不了，但咱们要是错过了时机，就真是……” “好了好了……”，陈辉开口要安抚，却另有声音响起来打断他。 “咳咳，”咳嗽声沉闷，乌山槐面色苍白，笑起来也带上几分鬼魅的死气，“确实等得久了，有人要想离开，可以先走。” 李悦斜瞪陈建明一眼，冷笑道，“是呀，这大晚上的校园我还没探索过呢，你先走也好，倒是可以替我们探探路。” 陈建明登时蔫儿下去，不再言语。 他刚才已见识过了，那乌山槐和辛婉儿是一双奇人，众人眼下的齐全尽是靠了这两人。 “来了！” 方秋庭眼尖，远远的就看见了那一抹高挑的身影。 752怀里抱着摄影机，摇头晃脑思索着什么，他吸吸鼻子，食指在鼻尖下来回搓弄。 正思考着呢，就觉前方影影绰绰，有窃窃私语之声，抬眼一瞧。 嚯哟，这群人没走？ 众人见他走来，都收了松懈怠慢之色，齐齐站直身体，陈建明却蹲下去，对谢伟阳又掐又扇，非要把他打醒过来。 752听着劈劈啪啪的响声，又想起陈建明早先的暴行，心下真是可怜起了谢伟阳。 他边按弄那摄影机边向人群走去，乌山槐等人见状也迎上来。 “您来了！” 乌山槐似乎不知该如何称呼他，眼神在他胸前逡巡一番，左右却叫不出752这串编号来，于是温吞道， “刚才真是多谢您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噫。 752背上鸡皮疙瘩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层，冷风一吹，就扑簌扑簌地往地上掉。 这人说话文邹邹的，好膈应人！ 乌山槐还在文邹邹的说着，752却听不下去，托好摄影机围着众人拍摄起来，他走到这边，众人的目光就跟着移到这边，走到那边，众人也就往那边看。 搞什么？别这样啊！ 他在这海一样的目光中，不幸噎呛几口，品出众人隐秘的期待来。 他们想让他开口说话，想要他的一个态度。” 第43章 第 43 章 752低头，将浪潮一律隔绝在帽檐外。 没得我的话头都不拿我当人对待，得了我几句话还不把我用烂了？ 他铁了心保持沉默，众人也不蠢，马上有人转了话头谈论起接下来的去处。 “去教学楼吧，白天有学监管着，现在时机正好啊！” “而且高一教学楼里有东西，肯定和那女鬼要找的人有关。” 李悦隐隐的兴奋着，叫方秋庭和邹欣将今晚的所见所闻给众人讲了一遍。 众人在话声中向教学楼看去，皆是若有所思。他们默契地撇开白婕，对于她的生死可能闭口不提。 乌山槐拿了手表一看，凌晨2:32，时间倒是多，那就过去看看吧。 众人拿定了主意，挤挤挨挨，一道往教学楼走去。 752不远不近地吊在他们身后，哈欠连连。 唉，人要休息，就是不知道鬼要不要休息了。 想到这儿，他一甩头，又笑起来。 既然归有术平时都要休息，那群东西肯定也得休息呵，毕竟都是演员，只是这大半夜的赶过去，那教学楼里的东西，能起得来么？ 752兀自瞎想一番，眨眼间就跟着众人进了教学楼。 楼梯间异常黑暗，只有每到一层时会有声控灯应声亮起，施给他们片刻光明。 “先去哪儿？” 有人问道，接着，有人回答。 “我得去翻翻罗逸雪的东西，还有那个老男人，对了，厕所要不要也去一趟？” 谢伟阳被陈建明强行弄醒，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但一听到李悦的回答，忙不迭出声拒绝。 “我不去！” 众人朝他看来，他讪笑着，汗津津地解释。 “惨死之人，怨气极重，一日之内便可化鬼，现在去厕所，指不定就撞到枪口上了。” 李悦冷了脸色，“这里到处是鬼，你这怕那怕的，我们什么时候找得到东西？” 752绕开众人，一跃飞到两人身边去，嘴角翘着看好戏的弧度。 “那不然还是分开找吧，这样也比较有效率，怎么样？” 陈辉环视一圈，观察众人脸色。 752的笑凝固在脸上。 又分开？！ “也行啊，”李悦眼神一震，又迅速冷静下来，有意无意地掠过752，“那除了这个教学楼外，还得去看看高三教学楼，可以吧？” “嗯……” 乌山槐摸着下巴，沉吟不语，但他的表情却似乎很赞同。 752手心沁出些汗来，滑腻腻地抓不住摄影机。 怎么办？摄影机已经摔成这样了，如果还错过关键镜头的话，说不定就真要去表演组了，要阻止他们吗？可是，怎么做？难道要和他们说，“不许分开，我要拍摄！”，这么说怕是没人会理我，诶，我也算救了乌山槐一命，哎呀，刚才怎么没想到把这个当条件提出来呢？ 正在752神游之际，几人已经要开口下决定了，752心急如焚，慌忙高声叫停。 “等一下！” 众人齐齐转身看他，脸上表情精彩纷呈，但大多像是听到教导多日的孩儿终于喊出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声。 752淹在这些视线中，只觉心乱如麻。 不能心急，不能露怯，不能让他们觉得是我有求于人。 他深呼吸，暗暗警告自己，然后，在众人聚光灯般的视线中缓缓开口。 “你们不能再分开了，必须团队行动，相信你们自己也感受到了，在团队求生里，过分的独立只会引来麻烦，刚才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不，不只刚才……” 他抽出一只手来，伸出食指一一点过众人。 “你，你，还有你，你们都亲身体会过了，这里面的玩意儿可不少，也不是什么什么善茬儿，你们最好还是一起行动。” 752将眼睛埋在帽檐下，以窥探的视角观察众人反应，良久，他才听到陈建明低低地叹了一句。 “他，他说了好多话……” 靠！这个傻子！ 752飞快地把手收回来，骂骂咧咧地想，算了算了，表演组就表演组，不就是吃人吗，陈建明这种傻的，吃了都算造福社会了。 傻子陈建明丝毫不知道自己正被狠狠嫌弃着，还一个劲儿地往陈辉那边靠。 然而旁边的几人却为752的这番话而兴奋了，他们互递眼色，最后让最善察言观色的谢伟阳给消化明白了，他清清嗓子，扬起一个最标准的笑容来。 “帅哥，您实乃我们的贵人啊！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这儿1、2、3……8个人！您这是造了56级浮屠啊！您如此照顾我们，我们必然将您的建议奉为圭臬，您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万死不辞！” 752眼皮跳得凶，怎么也听不下去了，什么七七八八，莫名其妙的。 他状若自然地摆弄摆弄摄影机上的收音麦，“盘算好先去哪儿的话就走吧。” “好好好，走走走。” 谢伟阳点头哈腰，陈建明瘪着嘴躲开他。 一群人边走边商量，准备先去教务处，再去翻翻罗逸雪的东西，接着到高三教学楼去，最后再回来看看凶案现场——男厕所。 毕竟最凶险嘛。 果然是人多势力大，9个人一起走，哪里还怕什么鬼啊怪的，陈建明触景生情，联想到刚才所听到的。在这教学楼所发生的怪事后，竟然还能生出戏弄方秋庭的心思。 “小秋秋，要我说，你就是太有魅力了，不仅招人欺负，还招鬼欺负，你来说说，那东西是男的女的？” 方秋庭平静地看着他，语气淡淡，“它站在四楼，我看不大清楚……” “啊！” 一刹那，她猛然记起什么似的，眼睛亮起来，转头去寻找李悦，李悦也捕捉到她的急切，连忙问，“怎么了？” “我忘了说了！今天下午，我遇到的那个人！” “什么人？” “许边霆！一个男的！他很怪，故意绊倒我，却装作不是他干的，然后又带我去医务室处理伤口。” “噢，哦哦！你的鼻子！” 李悦也顿悟一般，那时她光顾着紧张，看到方秋庭鼻梁上一片青紫，却不知怎么又忘了问。 其他人这时也才注意到，方秋庭鼻梁间的颜色确实比脸上其他地方的颜色要暗些。 “哎呀，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呢。” 陈建明眯着眼睛往方秋庭那边靠，想要仔细看看伤口，方秋庭却走到752身边去，求证似的问到。 “是他绊倒我的，对吧？我没看错吧？” 752撅嘴，哼笑一声，“你没看错，确实是他绊的你。”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谢伟阳见752也认可了方秋庭的说法，不禁有些疑惑。 “哈！说不定是看上我们小秋秋了，”陈建明幸灾乐祸地笑，“唉，没想到npc也这么好色。” 方秋庭皱眉，想起那许边霆的行为举止，确实很怪异，但由于没有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也不好妄下定论，只好捡些其他的说。 “他说他是高三七班的，与那柳珠是一个年级，我总觉他的忽然出现是有作用的……” 李悦听到这里，兴奋得太阳穴直跳。 “高三，高三，又是高三！这些人一定有关联，我们快点，快！我想去高三教学楼！” 除了李悦，其他人也是一样的兴奋，都加快了脚步，一言不发地往教务处走。 黑黢黢的教学楼里，只剩下呜呜风声和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来到教务处，邹欣轻车熟路地撬开门。 出于安全的考虑，众人没开灯，一进去就四散开来，在各处翻找起来。 教务处里摆了好几个档案柜，李悦摸着那些锁孔，嘴唇都打颤，她从第一天进教务处就盯上这些柜子里的东西了，如今有了机会，当即就指挥邹欣来开锁。 其他人一边等着，一边将没上锁的抽屉翻个底朝天。 翻来翻去，没啥东西，又只好老老实实等着邹欣。 752将整个教务处彻彻底底框进镜头里，看着单个的办公桌，也算明白这整个房间应该都是那教导主任的地盘。 这么来看，应该会有点娱乐性，**性的东西吧？ 杂志？报纸？老头不就爱看这些东西吗？会不会写日记呢？ 这么想着，他就专往那些不易被人注意的角落看去。 还没找到什么，就听邹欣那边传来哗啦啦的翻书声。 看来都打开了。 他几个跨步跳回去，好悬没把镜头抵到李悦脸上。 “大家分别拿一点，仔细看看有没有和罗逸雪、柳珠、宋嘉译相关的东西，哦！再加一个许边霆吧。” 文件很多，杂七杂八的，有教学工作相关材料，教学资源配置，教师排课调课计划，校内考试务考工作，以及，学生违纪处分。 “这个，这个！违纪处分！先看这些！” 李悦尖叫着，迅速地将违纪处分文件分发给众人，嘴里还念念有词。 “不要忘了，罗逸雪，宋嘉译，柳珠，许边霆……” 喀喀喀。 “罗逸雪？那个新生？她能有什么处分记录？还有，宋嘉译又是谁？” 陈建明飞快的翻阅那些记录，目不斜视地向李悦发问。 “你蠢啊？先前都说过她们可能认识……” “这和认不认识有什么关系？” “好了，不要吵，先找吧。” 752听得直发笑。 这个蠢货，叫你找就找，哪有那么多废话，再说了，就不能发动你的小脑瓜做个大胆的假设吗？说不定那罗逸雪留过级呢。 第44章 第 44 章 嗯。 752自顾自地点起头来。 真不错，真不错，我真聪明，如果那罗逸雪留过级的话，一切就说得清了，为什么她会和高三的人认识，又为什么如此恐惧柳珠的死亡，她们先前一定发生过什么。 752正为自己的想法洋洋自得，却忽然在沙沙的翻动声中听到些不寻常的动静。 喀喀喀…… 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擦磨砂桌面，或是，地面？ 他的神情一下严肃起来，更加专注地去捕捉那声音。 然而，等到752认真去听时，那声音却好似昙花一现，不再出现了。 什么鬼？ 752眉毛绞在一起，又惊又疑，他拿开摄影机，不动声色地去观察那些蹲在地上翻阅文件的求生者们。 他们的手或抓或捏，总之，都放在纸上，没有人在刻意刮擦地面。 难道是我听错了？ 正在752怀疑自我之时，陈辉那边传来喜报。 “找到了！”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手脚并用地朝陈辉围过去。 “关于…高二二班学生柳珠的处分通报！？” 众人一目十行，迅速浏览整份文件。 “经查实，多次对同年级学生实施欺凌行为…情节严重，影响恶劣……记大过处分，停课15天……若再犯，依法报送公安机关……” “我靠！这，这是不是那个，那个死在厕所里的女学生！” “上面白纸黑字摆着，你都要再问一遍？” 李悦斜睨陈建明一眼，语气很是不爽。 “这上面写的‘同年级学生’是谁啊？为什么不写名字呢？我记得一般处分通知都是要写清楚的吧？” 谢伟阳围在人群后面，伸长了脖子去看那通知，企图从那密密麻麻的字眼里找出一个不同于“柳珠”的姓名。 “哎呀不知道，”李悦看完这文件，也只得出个柳珠曾经霸凌过某人的结论，其余信息一概不知，心里恼火得很，又急冲冲地招呼道，“快接着再看看，有没有其他人的。” 这边正说完，乌山槐就接话了。 “有，罗逸雪的，”他将手里的文件晃一晃，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还是两份。” 时间更早，在高一，一份停学处罚，一份休学通知。 理由仍是欺凌行为，被欺凌者仍没有姓名。 谢伟阳看得浑身发汗，哆哆嗦嗦的，“这，她们到底做了什么啊。” 李悦坐在地上，脑子里跑过千万种想法，但她只是冷冷地笑着，“找，再找。” 然而在这之后，众人却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找不到了，那些处分无非是些逃学逃课，抽烟喝酒，寝务问题而已。 众人又把学生档案乱翻一通，还是什么都没有。 “真是，啊！” 房间里，李悦焦躁地嚎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没有名字啊？那女鬼没有名字也就算了，正式文书上也没有名字！” 陈辉蹲在地上，将那些散乱的文件收集起来，整理好了放回文件柜里，做完一切后他才转身安抚道。 “没事，至少说明这几个人是真的有联系，并且曾经应该闹出过不小的动静，我们明天找高三二班的学生问问，或许就拨云见日了。” 经陈辉这么一分析，众人都冷静许多，于是相互鼓励一番，就转移阵地，往教室去了。 一路上，空气异常安静，只有陈建明不甘寂寞，还在叽叽喳喳的吵着。 “没想到啊，那罗逸雪居然休学了一年，她这得是造了多大的孽啊，才不敢呆在学校里，……” 没人接他的话，但也都耐心地听他胡扯，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掩盖他们心中的那点焦躁。 “唔，一个高一时霸凌，休学一年，一个高二时霸凌，现在死了，这么看来，简直就是受害者的报复嘛……” 众人闻言，皆是瞳孔一震。 报复，对啊，报复。 李悦当即大叫起来，“那个女鬼！她是受害者！她肯定是受害者！她想让我们找到罗逸雪！柳珠和罗逸雪都霸凌过她，柳珠只停过学，她有办法找到她，所以先杀了柳珠，但罗逸雪休学了一年，她一直找不到，所以才叫我们帮忙，现在罗逸雪恰好复学了，对柳珠的死又那么恐惧，所以！她就是那女鬼要找的人！” 李悦一口气说完，兴奋得呼哧喘气。 然而谢伟阳却不赞成地摇头，反驳道。 “不对，不是找她。” 众人闻言，齐齐将目光递给谢伟阳，异口同声问道，“为什么？” “你们忘了刚才在寝室吗？我从楼梯上摔下来，是因为那女鬼在后面追我。” 此话一出，果然使众人想起从那楼梯间里伸出来的股股黑发。 “她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然后一直逼问我那个人在哪里，还说我找得太慢了，要杀了我，所以我才拼了命逃出来。” “这所学校是强制住宿型，如果罗逸雪真是她要找的那个人，现在对方就在学校里，她应该能找到对方啊，何必再来找我们？” 人群安静了，谢伟阳的话一击致命，打得众人半死不活。 他们沉默地走，好一会儿，陈辉才开口道。 “看来我们还是得先把那女鬼的死因搞清楚，至少目前来看，这几人应该是有渊源的，只要我们能找到线头，真相就不远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一班，室内黑洞洞一片，配合着长廊里的风啸声，搞得人浑身发麻。 752扛着摄影机率先走进去，那摄影机上的灯光虽然微弱，但好歹也能照明，给个心理安慰，于是剩下的人也陆陆续续地进来。 李悦走在队前，带着众人找到罗逸雪的书桌。 “小心点，别弄乱了。” “要找什么啊？” 陈建明在桌边蹲下，颇为好奇地拨弄着罗逸雪桌上的东西， 李悦都懒得回答他，只一个劲儿地查看桌上的书本物件。 没有。 没有。 没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没有！ 众人乱翻一通后，显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再一看表，已经4:12了。 “算了算了，先去高三教学楼吧，等到6点保安就要开始巡查了。” “也好，那先走吧。” 众人垂头丧气地走出教室，752跟在后面，看着他们丧家犬一样的模样，觉得又可怜又可笑。 凌晨四点的风实在阴冷，众人走在过道里，被风吹得连连哆嗦。 喀喀喀。 752猛地顿住，又马上转头观察。 声音，这个声音，从进来教学楼后，就总是突然出现。 前面的求生者仍是垂头丧气的模样，好像根本没听见这声音。 752皱眉，仔仔细细看过周围，连天花板都不放过，然而，什么东西都没有。 怎么回事？只有我能听见么？ 正在他思索之时，前面的人转过头来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原来是752的摄影灯光一直乱晃，现在甚至照到地上去了，方秋庭有些担心，于是开口和他搭话。 再看其他人，有些还在埋头走路，似乎陷入沉思之中，有些则和方秋庭一样，关切地看着752. 752有些不自在 “没什么，先出教学楼吧。” 见他真的回答了，众人也顾不上其他的，只当他的话是在变相提醒，都一股脑地往下跑。 752看大家都突然跑起来，简直无语得翻白眼。 要不以后还是不说话了吧，这群胆大包天的，居然以为游戏npc会给他们开小灶！ 他又气又笑，跟着众人一路跑出教学楼，又马不停蹄地往高三教学楼去。 高三教学楼还是一如既往地阴森，几个胆小的看着那鬼一样的树影，止不住的咽口水。 陈建明更是哆哆嗦嗦地往陈辉身上靠，“这里面没鬼吧？进去了不会死人吧？” 李悦咬唇，恨不得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你就不能少说些晦气话吗？” “怎么，我就随便说说而已，能怎么的？” 752无语闭眼。 怎么什么事儿都能扯起来？ “好了好了，我们先进去吧。” 关键时刻，还是陈辉先站出来，招呼过众人后，只身往里走去。 嚯哟，这个头铁的也不怕出事。 看着后面陆陆续续跟上去的人群，752连连摇头，又若有所思地看过李悦。 不是零经验，应该能想到什么吧，大厅里那么多的镜子，真敢直接走进去么？ 他将镜头对准李悦，等待着对方的动作。 然而，李悦的表现令他大失所望，她什么也没说。 于是，当众人进入大厅后，马上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四面八方都是人形黑影，不停的移动变化着。 752知道，这是那些仪容镜的作用。 然而求生者却不知道，大厅里一片混乱。 “救命啊救命！鬼！鬼！我就说有鬼！” “不要叫，都闭嘴！谁在乱喊？” “所有人靠在一起！不要落单！” 人群里，这个抓那个，那个抱这个，752不知被谁扫了一鞭腿，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忍无可忍地吼出来： “安静！” 众人被这怒气十足的吼声唬住，纷纷冷静下来。 752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摄影机的灯光掠过众人，晃得他们抬手挡脸。 “就这胆子你们还敢进来？看看清楚，都是镜子！” 灯光移到周围的墙壁上去，血红的字体被照得发亮，所有人这才发现，三面墙上果然全是镜子，巨大的镜子包围了他们，让他们误以为四周都是人。 好可怕。 第45章 第 45 章 惊恐之后，陈辉领头向752道歉。 “真是不好意思，刚才的状况太过突然，大家没反应过来，让您受惊了。” 752垂头，不回话，专心致志地检查手里的摄影机，仿佛刚才说话的不是他。 众人面面相觑，互相看看，整理一番后准备继续往上走。 “噫额，这学校真是有病，哪有这么安装镜子的？” 陈建明转身时不小心和镜中的“自己”对个正着，吓得心脏都漏跳一拍，他忍不住偏过头去，却恰好看见满脸怔愣的方秋庭。 “小秋秋，你怎么啦？” 他伸手到方秋庭面前挥挥，试图让对方回神。 然而方秋庭却无视他的问话，焦急地向李悦走去。 “怎么了？” 陈辉和李悦都注意到方秋庭的不对劲，纷纷放缓脚步询问方秋庭。 “有东西！我刚才看到一个奇怪的东西！” 方秋庭压低了声音，死死盯着李悦，眼里满是惊恐。 “它站在谢伟阳身后，整个贴在谢伟阳背上，没有脸，没有脸！” 说到最后，方秋庭浑身都发起抖来。 赶上来的陈建明听到他们的谈话，惊骇不已，一个劲儿地往陈辉身上靠。 陈辉和李悦更是震惊不已，他们迅速抬头观察，然而谢伟阳站在队伍中，浑身除了肥肉就是肥肉，身后哪有什么东西。 李悦皱眉，仔仔细细将众人都查看一遍，还是什么也没发现，罢了，她不放心，又折身往回走去。 陈建明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有些担心地问道，“辉哥，方秋庭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有鬼？” 面对这问题，陈辉不好回答，现在说这些，只会自乱阵脚，权衡片刻，他拐弯抹角地提醒众人一下，让大家先离开大厅，尽快往楼上走。 752悄无声息移到队伍侧边去，对于方秋庭的话他一点也不怀疑，同时也有自信能回答陈建明的问题。 刚才他可是和方秋庭一起目睹了那鬼东西的出现。 起先谢伟阳身后的地方看起来只是比别处颜色稍微深了一些，接着，不过几秒，那浓墨般的颜色就渐渐勾勒出一个人形轮廓来，最后竟直接凝成了实物，只是没有脸而已。 他从前到后，从后到前，一个个看过队伍里的每个人，确定那东西又不见了，不禁满腹疑云。 这就不见了？不大开杀戒吗？就光吓吓人？等一下，也不太对，万一那谢伟阳已经…… 正在他畅想之时，人群突生变故。 乌山槐不知因何一跃飞离队伍，辛婉儿紧随其后，接着大厅里响起乌山槐的暴喝。 “都散开！”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原地雾如浪掀，汹涌翻腾，一瞬间便淹没了队伍中没来得及跳开的人。 那黑雾飞快地变化着，其内不断发出滋滋响声和各种哀嚎声。 752瞳孔猛缩。 三个人！它吞了三个人！ 邹欣，谢伟阳…和李悦！ 除去那三人外，陈建明也被黑雾罩住了半边身子，疼痛和恐惧占据了他的大脑，他发了疯似的嚎叫着，拼命朝陈辉抓去。 “辉哥，救命，救命！” 陈辉神色骤变，当即伸手去拉他，那黑雾顺势就往陈辉手上缠。 关键时刻，乌山槐飞身过来，一掌劈中那黑雾，连带陈建明的手都被劈个正着，打得他连连痛叫。 接着，他手下一使劲，便将陈建明整个从黑雾里抽出来，见人安全出来，他马上又往黑雾里钻去，试图去寻找里面的人。 见此情景，752惊得头皮发麻。 好家伙，合着能活这么久，全靠武力值啊？ 就这吐槽的一秒，乌山槐马上就要钻进雾里了，752一着急，也顾不上什么员工守则了，只用尽力气大吼一声。 “趴下，所有人！黑雾里的！全部低头趴下！，只要不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那东西就无法攻击你们！” 陈辉反应最快，马上就按着陈建明趴在地上，其余人见状也纷纷往地上伏去。 黑雾外的所有人都已经趴下了，那黑雾却不减气势，仍然翻涌咆哮。 752只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乌山槐还想往黑雾里爬，却被752一把攥住，他一手提着摄影机，一手死命按在乌山槐背上。 “你想死吗！老实呆着！” 说话间，752也趴在地上紧紧地挨着乌山槐，他双眼死死盯住那黑雾，心情十分复杂。 三个人，如果死了，拍摄负担会轻一点，可是，这场求生才开始多久？如果今晚一下折掉这么多人的话，我的拍摄有可能完成吗？乌山槐和辛婉儿能提供武力保护，陈辉似乎也有能力推理出事件真相，可是，真的要放弃他们吗…… 752不自觉地往前探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那黑雾的方向。 正当他忍不住要往黑雾里爬时，那黑雾却像被强风撕扯般，倏忽散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露出倒在地上的三个人。 身边的人猛一激灵，似乎要起身，752狠力将他按下，高声警告众人。 “所有人，在离开大厅之前不能起身，全部匍匐前进……额！” 他话未说完，脖颈处突然传来剧痛，像被尖锥狠狠扎入，752疑心自己脖子要被洞穿了，连忙抬手去摸，却什么也没摸着。 脖颈上皮肤完好，连半点伤痕也无。 没有伤口，却比有伤口更让他感到恐惧。 完了，我干了什么？给求生者开后门，干涉游戏的展开，我死定了，刚才不会是警告吧，我没出幻觉吧，是被刺了一下吧…… 752全心全意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根本无暇顾及周边的情况，最后还是陈辉爬过来拍拍他，感谢他刚才的帮助。 752一脸冷漠地看着对方，脑子里跑过上万只草泥马。 不用谢，你爷爷我下次再看到你时，说不定就已经是个怪物了。 然而陈辉却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简单谢过之后，就匍匐着往李悦等人的位置爬去。 乌山槐和辛婉儿早就爬过去了，正小心翼翼地微撑上身观察地上的三人，两人面上表情十分凝重，姗姗来迟的众人心知情况不妙，但实打实看清三人状况后，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陈建明只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下去，“我靠，他，他们不会死……” 此话一出，好几个人向陈建明飞去眼刀，砍得他讪讪闭嘴。 752心脏猛缩，抱着摄影机就朝众人爬去，速度快得像一条捕猎的蜥蜴。 等到看清地上三人的惨状时，震惊之余又有些疑惑。 李悦几人像被浓硫酸腐蚀过一般，衣料焦糊卷缩，残片簌簌剥落；裸露的皮肤透出诡异的白，血肉化作粘稠浊液淌下，露出其下森森白骨，人虽然还喘着气，但实在不太像能活的样子。 752脑中闪过一副又一副画面，渐渐与眼前人的模样叠加起来，他不禁喃喃低语。 黑雾、腐蚀、皮肤融化…… 好熟悉，是归有术吧？第一场求生里也…… 思路被打断，只因那边的几人都齐齐喟叹出声。 752凝神一看，更加确定心中的想法。 是归有术。 因为那几人的皮肤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自行愈合。 这算怎么回事儿？如果是归有术的话，他居然没把这些人弄死？那刚才戳我的，也是他？ 直到众人爬出大厅，踏上楼梯时，752都还在心里纠结着。 不对不对，他说过只能杀违反规则的人，照现场来看，他们三个确实都趴下了，那就不算违反规则了。 那我呢？我给他们放水，违反了公司的规章制度，居然只刺我一下么？虽然挺疼的…… 难道是因为我是他的搭档，所以他手下留情了？ 752左想右想，百思不得其解，恰好这时旁边探过来个脑袋，他干脆就此罢休，不再折磨自己。 “7先生，刚才的情况真是危急啊，您又救了我们一命，真是感激不尽。” 乌山槐眉尾轻挑，回头望了望蹒跚落在队伍后方的李悦几人，眼底浮出几分怜悯。 “可怜他们遭了这么一场罪，皮肉都融开了，肯定是很疼的吧…” 752慢慢地走着，并不接话，前面的陈建明却打了个哆嗦，神色怪异地投来一眼。 “皮都化了还能瞬间长回来，他们真的还是人吗？” 乌山槐稍稍仰头，莞尔一笑，“或许那东西并不是真的想置他们于死地？” “谁知道呢？” 陈建明耸肩，并腿一跳，猴子一样挂到陈辉身上去。 乌山槐悄无声息地观察752，唇动几番，似乎想开口再说些什么，但发现752根本没心思对付他后，又知趣地放弃了，正当他准备寒暄几句先行一步时，752却主动开口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他语气平静，脸上是一以贯之的冷漠。 “为什么，对吧，为什么没有置他们于死地，为什么伤口能快速愈合——你想问的是这些，对吧？。” 闻言，乌山槐状似吃惊地张张嘴，而后又轻笑一下，沉默以对。 752并不管他，自顾自说道，“这场是团队求生，只要…………算了。” 最后两字轻若鸿毛，752像是突然找回理智似的，下定决心再不再掺和，悄悄放缓脚步往后退去。 第46章 第 46 章 乌山槐感受到对方态度的变化，怔愣一瞬。 团队么？ 由于队伍中受伤的几人体力不济，行进速度慢了些，好在李悦的意识还算清醒，和众人商议后，定下了几个比较重要的地点，众人也算有了个前进的方向。 “宋嘉译，宋嘉译，唔，许，许边霆么，啊，到了！” 李悦手臂高高抬起，直指那间无比熟悉的教室，众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高三教室的地上，各种书籍物件堆得像小山一般，人一进去就稀里哗啦绊倒大片。 李悦来过两次，对宋嘉译的座位总归还有点印象，几人围在那儿，像翻刨罗逸雪的座位一样将宋嘉译的东西全掀了个遍，然而一通翻找下来，什么特殊的东西也没发现。 “这，她们真的和那女鬼有关系吗？怎么什么东西都没有啊。” 陈建明瘫坐在一旁的板凳上，双眼无神。 “好了，别急，”陈辉拍拍他的肩膀，左拐右拐从座位旁走开，“凡事都不是一次就成的，她这儿没东西，其他地方总会有的。” “诶，对对对！”人群里传出谢伟阳虚弱的附和声，“那个柳珠不也是高三的吗，她的家长忙着和学校闹，说不定还没把她的东西收走。” 752闻言，嗤笑一声，却引来众人疑惑的目光，他垂头，看看手里灯光越来越微弱的摄影机，语气淡漠。 “你们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去教师办公室转转，再不济，去看看许边霆的座位也可以。” 他抬头，挑衅地掠过众人，“柳珠是被谋……靠！” 颈后骤然传来刺痛感，虽然比刚才稍微轻些，却还是疼得752低骂一句 教室里诡异地安静下来，752看着众人目瞪口呆的多表情，只觉无比后悔，恨不得抽自己两大嘴巴。 我靠了，我到底在干什么啊？居然还想给他们……不，不。 他摇摇头，自我欺骗道。 我只是想让自己的拍摄顺利点，毕竟这摄影机看起来不太像能继续支撑下去的样子，我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了谁，我…… 他这样想着，慢慢走到墙边去，“你们继续，继续。” 于是众人静默片刻，又纷纷动作起来。 “要不还是找找吧，万一没带走呢。” 谢伟阳搓着手从人群中钻出来，脸上挂着微笑惯有的讨好笑容。 李悦瞥他一眼，若有所思地扫过角落里的752，“那就看看吧，找东西最少的座位。” “东西最少？”陈建明一蹦从座位上跳起来，“不会就是我这个吧？” 他俯身，用鞋尖踢了踢刚才坐过的板凳，“这个就挺少的。” 闻言，旁边的几人都来了兴趣，三两步围上去查看。 “嚯，这啥玩意儿？” 人堆中传出的声音兴奋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悚然，752眼皮猛跳，托稳摄影机就往那座位冲去。 灯柱倏忽移到桌面上，现场顿时炸起一片低呼。 老旧的木质桌面因岁月而干裂龟缩，经年累月的摩擦又使那些裂痕透出油量的光泽，可就在这些纵横裂纹之上，密密麻麻的新刻痕迹像蜈蚣群爬过一般，层层叠叠，刀刀透木。 灯光贴近，映照出那些刻痕的真面目。 全都是反复交叠的相同字符。 “22222……2？” 众人毛骨悚然。 “这，这什么，意思？” 陈建明节节后退，往陈辉身旁躲去，“这玩意儿也太吓人了吧？不会，就是那个……” 752见桌边空出位置来，连忙拔身补上去，好来个特写，陈建明还在咕咕哝哝，蚊子音一般，似乎不愿说出那个名字，然而讲台上却传来某人的声音，将他不敢说的名字大声宣读出来。 “柳珠，”乌山槐站在讲台上，手里捏着一张课本大小的纸张，正随着他手部的摆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就是柳珠，这里有座位表。” “靠，真是啊！” 陈建民大叫一声，满脸晦气地拍打自己的屁股。 752瘪嘴。 有这么恐怖？不是，这人胆子怎么突然变小了？ 想不过两秒，乌山槐就从讲台上走下来，将座位表传给大家看。 “看来这个柳珠和宋嘉译还算得上是同桌啊。” 众人结果那座位表，上面果然清清楚楚地写着所有学生的姓名。 李悦瞧了一眼座位表，又将目光移回座位上，满脸凝重。 “你们还记得我说过宋嘉译和罗逸雪发疯的事情吗？” “那时她们的态度，像是知道会发生什么，我怀疑……” “死亡预告。” 陈辉指尖轻轻擦过桌面上的刻痕，像在抚摸什么珍宝一般。 “这些‘2’是死亡预告。” “嗯，”李悦扶额，“确实很有可能，可这些2是什么意思？数量？顺序？还是仅代表一个标记？” 沉默在黑暗中铺开，没人能猜到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还有太多未知的东西等着他们去挖掘，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在这儿纠结了。 乌山槐垂眼看表，顿觉不妙。 “走，现在马上去办公室。” 众人闻言，也纷纷瞟一眼手表。 “5:32！怎么这么快？！” 楼道里脚步声不断，直踩得咚咚响。 752紧紧跟住众人，心中焦躁不已。 他刚才又听见那声音了。 喀喀喀。 像是利器在刮擦又像是物件在敲打，明明应该淹没在嘈杂的脚步声中，却不知为何无比清晰地钻进752耳中，搅得他心烦意乱。 前面的人还在跑着，没有一个人对这声音感到疑惑。 果然只有他听得见。 黎明将至，晨曦前的天地却愈加黑暗起来。 “翻！刚才那是高三二班，每人一个位置，找找有没有和高三二班相关的合照或记事本等东西。” 高三教学楼，教师办公室内。 各处都爆开急促的翻找声，每个人都抡圆了手臂，以此生最快的速度寻找着。 752抱着摄影机，在办公室里陀螺似的疯转，生怕有人因看不清而漏掉了什么重要线索。 然而，他还能咬牙硬撑，摄影机却渐渐力不从心起来。 “黑得跟锅底一样，看个鬼！” 陈建明烦躁地将手中的东西甩开，抽空朝李悦喊话。 “喂，你不是有个电筒吗？掏出来照照。” 李悦“啪”地将一堆物件拍回桌面，“我要有还轮得到你说？早就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752将摄影机调换方向，发现灯光已经暗到连自己的手指都要照不清了。 他颤抖着抚过镜头上裂纹，无端打了个寒战。 别搞啊，别搞我啊。 “咦？” 远处传来一道疑惑的女声，众人循声望去。 原来是方秋庭找到了一本相册，奈何光线太暗，她怎么也看不清楚。 见状，752飞身跃起，一个箭步冲到方秋庭身边。 微弱的灯光打在封面上，竟然连“相册”那两个大字都照得模模糊糊。 他心跳剧烈，一股不详的预感直窜后脑，忙不迭催促道： “快翻！” 书页应声翻动起来，边上挤过来一个人，是李悦,紧接着，陈辉，陈建明…… 李悦站在方秋庭旁边，极力压低身子，将头贴到那相册上去，好辨认照片上的人脸。 “看这个干什么？” “找人。” “找谁？” “确认那女鬼是不是和他们同班。” “那你们先看，我继续找其他的去了。” 陈辉从人堆里退开。 “不是，不是，不是这个，啊，好黑啊……” “要不我们把灯打开？” “不行，保安要开始巡逻了，会被发现的。” 陈建明瘪嘴，他站得远些，已经完全看不清面前的东西了，正当他撤开脚，要追随陈辉而去时，办公室里同时响起两道惊呼。 “啊！这个！” “找到了！” 752也看见了，有张照片上，一闪而过罗逸雪的脸。 为什么是一闪而过呢？ 因为摄影机彻底熄火，一点光也发不出来了。 办公室里响起大大小小的哀叹声，752却半点都听不见，他疑惑，惊诧，愤怒，不可置信。 摄影机被他翻来覆去的拨弄着，发出细碎的声响，752额头沁出汗来。 不是吧，不会吧，应该只是没电了吧，是没电了吧…… 黑暗中，那些求生者开始叫嚷起来，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搅得他脑仁疼。 人群开始向外移动，在752愣神的间隙，众人已经决定好先出去了。 752迟钝地抬脚，转身时，肩膀不知被谁撞了一下，他下意识抱紧摄影机。 没事，没事，只是没电了而已。 “快点！有人在上楼！我们换另一边下去！” 过道里，不知是谁在低声催促着。 752抱着摄影机，六神无主。 有脚步声在楼梯间荡开，自下而上，缓缓向他靠来，伴随着一阵无比熟悉的怪声。 喀喀喀。 752瞳孔猛缩，抬头向那声音看去。 台阶上，来人身影被墨色晕开，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寒意侵袭，那人冷声低喝。 “752，第四次。” 声线冷厉不耐，像刀刃刮过金属，然而，752听清后，却诡异地冷静下来。 他试探着开口： “1，106？” 对方眼皮都懒得抬，冷哼一声，语气讥讽。 “752，牛教三遍都会转弯，你已经第四次了。” 闻言，752不爽地皱眉：“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106冷笑起来，“呵，我的意思是——你，又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