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总在摇尾巴[GB]》
1. 秋寒
潍城入秋前总能看到卷着绿浪的风,一场夜雨一场寒,再望去窗外,便不知觉只余下灿黄的梧桐。
江簌随意将车停在街道旁,拉开车门便迎面撞上满怀秋寒,她仰头看看团簇似的黄叶,拢着风衣领口走入金梧会所。
侍应生走在前面领路,恭敬地垂着头为她推开包间门,调侃的嗓音随着略显嘈杂的音乐声贯入耳中。
“江簌!今天又迟到了!下次再迟到可不会这么放过你了!”温俟久头也没抬,只拍拍身侧男孩的屁股示意他让出位置。
江簌的脚步停在门口,只瞧见里面沙发上规规矩矩坐着几个比她小些的男孩,温俟久大咧咧坐在中间享受着左拥右抱,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是什么大型现场。
她失笑着摇摇头,自然地落坐在旁。
身侧只有个眼睛圆溜溜的男孩,眸子里像是蒙了层水雾,看上去很是讨人喜欢,她只淡淡扫了一眼,抬手推开男孩送来的酒杯,拿起旁边无人问津的玻璃杯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今天怎么这么大胆?不怕你那个小网红看到闹脾气?”江簌对着仍不死心,试图制造肢体触碰的圆眼男孩抬抬手指,男孩便心领神会般歇了心气,乖乖跑去温俟久身边坐着了。
温俟久促狭地眨眨眼,搂着男孩的腰捏了一把,“你倒是还这样冷心冷情的,真让我家小宝贝心寒。”
她托着杯底给男孩灌了杯酒,江簌就静静握着玻璃杯,看那剔透的酒液顺着白皙的脖颈滚落在衬衫上,像是温俟久随之而来的回答一般平淡且无味。
“小网红想要的是能撑场面的大姐,可惜了,我不是大姐。”温俟久挑挑眉,“我还年轻呢。”
江簌明白了,她这是被小网红放鸽子了。
“你最近身边那个呢,怎么不跟你一起来?还是你怕他看到不该看的?”温俟久没由来地发问,眼神飘飘忽忽落在她身上。
江簌只当是被自己刚才问到伤心事的反击,不甚在意地晃晃玻璃杯,看着杯口氤氲而出的水雾,“向浔吗?我们关系还没到那一步。”
温俟久的语调变得更加戏谑,“那一步,是哪一步?”
江簌抬眸看她,脸上是赤裸的四个大字。
明知故问。
温俟久笑而不语,冲着她身后抬抬下巴,全然是看好戏的派头。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缓慢爬上江簌的心头。
她略显迟疑地转过头去,正对上向浔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他就站在包间门口,不知来了多久。
头发湿透了,凌乱地贴在额前,水珠顺着发梢往下坠,滑过他那因为寒意而苍白的面颊,没入已然透出肉色的衬衫领口。
江簌静静看着他,视线在他身上一寸寸划过,似是审视般用目光勾勒着那略显单薄的身形。
她想,外面居然又下雨了。
明明昨夜才下过的。
向浔没得到任何回应,便只是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像一只被雨淋得不知所措的大型犬。
眸中也宛若被淋透了一般,充斥着惊讶、局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就这样带着满身挥之不去的寒意与水汽定在原地,试图用眼神换来江簌的关注。
音乐声还在耳畔喧嚣,温俟久看好戏的轻笑和男孩们低低的窃语仿佛被瞬间拉远。
江簌看着仿佛一定要得到个什么回应似的向浔,脸上那点因调侃而起的漫不经心缓缓褪去,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向浔。”她的声音比平时更淡几分,听不出什么情绪,“你怎么来了?”
她不记得自己有告诉过向浔今日的安排,也不认为向浔会认识愿意把自己去向告诉他的人。
江簌很不愿意去恶意揣测,但此刻不得不怀疑,眼前这个看似可怜的男人,是否怀着跟踪与试图掌控她的心。
向浔这才回过神来,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动作很是仓促,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目光却率先扫过江簌身边空着的位置,以及温俟久身边那几个容貌出众的男孩,最后打了个圈,绕回江簌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他的嗓音带着点被秋意浸染后的沙哑,“外面雨下得很大,我正好在附近,就想……过来看看。”
语气中的紧绷藏也藏不住,这话显然说得没什么底气。
潍城秋雨寒凉,他这副狼狈的落汤鸡模样,绝对不是在“附近”随便走走就能造成的。
温俟久倒是率先嗤笑出声,“哎哟,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我们江大小姐的心尖宠啊。”
她刻意拉长了“心尖宠”三个字的尾音,揶揄的语气毫不掩饰,“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快进来坐,别站在门口了,一会儿江簌该要心疼死了。”
向浔仍旧没动,或许他甚至没把那话听进去,固执地看着江簌,像是在等待她的指令。
江簌掏出手机看了看,果不其然有几个未接电话明晃晃挂在解锁界面,划开屏幕,她与向浔的聊天信息还停留在昨晚。
向浔:姐姐,我想带你见见我家人,你最近有空吗?
向浔:小狗撒娇.jpg
是的,她没回。
已读未回那种。
在她看来,两个人抱也没抱过、亲也没亲过,就着急去见家长,是幼稚园小朋友才会有的想法。
所以她只当对面人发消息的时候是把脑子磕坏了。
江簌放下手中的玻璃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却在她起身走向门口时,被扬起的风衣衣摆带动着坠到木地板上,化作迸裂的炸响。
向浔的视线紧紧跟着她的每一步,在场无一人理会那个化作碎片的玻璃杯。
她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站定,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他那被浸透的布料下,年轻身体透出的、与冷意矛盾的温热体温。
他好像还在微微打着颤,说不清是冷的,还是其他什么。
“怎么回事?”江簌又问了一遍,这次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只有她们两人能听清。
向浔垂下眼睫,“手机没电了……没联系上司机。雨忽然下大了,就跑了一段。”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记得你说过今晚会来这里的……”
所以,他是特意来找她的。
凭着记忆中的地点,在秋夜寒雨中一路跑来。
而这个所谓曾经出现在江簌口中的地点,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何时说过。
江簌沉默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该骂他蠢还是说他倔。
他额前的碎发还在滴水,一滴水珠恰好沿着他挺直的鼻梁滑落,悬在鼻尖,欲坠不坠,倒是有几分滑稽。
向浔似乎察觉到窘迫,下意识抬手想去擦。
江簌却先他一步,指尖轻轻划过那处冰凉的皮肤,动作自然,甚至带着点不经意的温柔。
这短暂的接触稍瞬即逝。
那滴小的可怜的水珠,一触碰到她的体温便划开了,只余下指尖那抹似有似无的凉意,提醒着方才发生那一幕的真实。
向浔整个人僵住了,连带着呼吸都停滞一瞬,手下意识抬起追随着江簌收回的手,又蓦然反应过来及时止住。
他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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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抬眼,撞进江簌平静无波的眸子里。
里面没有温俟久那样的戏谑,也没有旁人可能有的怜悯或好奇,只是一种纯粹的、带着些许审视的平静。
“先进来。”江簌侧身,让开通道,语气恢复了惯常的疏淡,顺手拿起置物台上的干毛巾搭在他头上,“把头发擦擦。”
她重新落座,看着前方屏幕上晃动的光影,心里恍惚在想,这湿漉漉的、不请自来的麻烦,究竟该怎么处理。
向浔胡乱地擦着头发与脸颊,他的动作带着股毛躁的力道,湿透的衬衫领口毛巾带得被扯开一些,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发丝也被揉得更加凌乱,却反而透出一种野性的生机。
江簌的目光在他的后背停留片刻,那里的布料已然完全贴合,清晰地显现出肩胛骨的形状与脊柱的沟壑。
向浔已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安静地站在她身侧,像一只终于找到避雨处,却仍忐忑不安小心摇着尾巴的小狗,等待着她的下一个指令。
温俟久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着打量向浔,“啧啧,看看这湿的,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江簌,你还不哄哄?”
地面上的玻璃碎渣已经被有眼力见的男孩清理干净,江簌没理会那刻意的拱火,毫无征兆地握住向浔的手,微微用了些力道。
向浔来不及反应,只觉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牵引着他,天旋地转间,他已经跌坐在了江簌身侧,几乎是半靠在她怀里。
一股清冽的、带着点冷调的香气瞬间将他牢牢包裹住。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在刹那间仿佛尽数涌上头顶,薄红从耳根开始蔓延,缓慢覆到脖颈,连呼吸几乎都要忘记。
“冷吗?”江簌微微偏过头,气息拂过他敏感的耳廓。
向浔不由自主地颤了颤,挣扎一瞬想坐起身,却被江簌搭在肩头的手轻轻按住。
那只手隔着潮湿的布料,传递来一种微暖的触感,仿若枷锁般将他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还……还好……”他嗓音干涩,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一下,视线慌乱地垂下,不敢看江簌,也不敢看对面温俟久那饶有兴味的目光,只能死死盯着自己还在滴水的裤脚。
“还好?”江簌重复了一遍,语调平平听不出喜怒。
怕不是被淋成傻子了吧?
她的手顺着他的手臂滑下,缓缓握住他的手腕,“这么凉,叫还好?”
向浔抿紧了唇,说不出话。
他确实冷,秋雨的寒意早已浸透骨髓,四肢百骸都泛着僵硬的酸疼。
但此刻,他心中充斥的是一种更为强烈的无所适从的窘迫和……隐秘的贪恋。
贪恋她这片刻的主动靠近,贪恋她指尖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度。
温俟久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更深,她搂着身边的男孩,懒洋洋开口:“看来是我多虑了。江簌,你这哪里是冷心冷情,分明是心疼得紧。”
江簌瞥她一眼,松开了握着江浔的手,转而拿起他头上那块已经被他揉搓得半湿的毛巾,动作不算轻柔地帮他擦拭着还在滴水的头发。
她的动作带着不容置喙的掌控感,向浔便只能顺从地低着头,任由她摆布。
毛巾摩擦着头皮,偶尔带来轻微的刺痛,但更多是难以言喻的安抚。
耳边仿佛只余下她擦拭头发的细微声响,和他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于是在那点温度抽离的下一秒,向浔颤抖着,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攥住了江簌风衣的一角。
那力道很轻,带着试探和不易察觉的祈求。
2. 姐姐
江簌的动作顿住了。
她的目光从向浔被毛巾揉得乱糟糟的头发,缓缓移到自己衣角那只骨节分明,却因寒冷和紧张而微微泛白的手上。
包间里暧昧不明的光线在他湿漉漉的发顶跳跃着,勾勒出他低眉顺眼的轮廓,这副万事顺从的模样无形中却只让她更觉烦躁。
他仍旧不敢看她,浓密的眼睫垂着,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宛若明知犯了错在等待发落一般,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江簌注视着那只攥着自己衣角的手,没有拂开,也没有回应。只是在短暂的停顿过后,默默将毛巾重新覆在他头上,继续了擦拭的动作,力道似乎又放轻些许。
她的思维不由得有些发散。
这个向浔,确实是个麻烦。
莽撞、天真,甚至有点愚蠢,会为了一句她已然忘记的随口一提,甘愿把自己淋成落水狗。
可偏偏……他这种毫不掩饰的、带着赤裸笨拙的依赖和靠近,又让她生不出真正的厌烦。
或许是他足够“干净”?
和温俟久身边那群眉眼含情,心思活络的男孩不同,向浔的眼神太直白,情绪也都写在脸上。
连那最为惹人发笑的委屈和贪恋都藏不住。
就在她准备收回手,结束这场略显突兀的照料时,一声极轻、带着强压下去的哽咽意味的呼唤,从毛巾底下闷闷地传了出来。
“姐姐……”
他鼓起勇气,稍稍抬起了头,蒙着层水雾的眼睛自下往上地望向她,眼尾泛着被寒意或是其他什么逼出的红。
“姐姐,”他又叫了一声,这次清晰了许多,那抹无法掩饰的委屈终于漫了上来,“别……别赶我走……”
江簌垂眸,对上他的视线。
她看着他湿透后更显单薄的肩膀,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试图蜷缩起来却又强撑着维持姿势的身体,还有那只死死抓着她,仿佛是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的手。
真是……麻烦。
她没忍住在心里又重复一遍。
江簌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将覆在他头顶上的毛巾彻底拿开,随手扔到一旁。
随后她抬起手,目标不再是他的头发,而是那只攥着她衣角的手。
她的指尖微凉,轻轻落在向浔的手背上。
“松手。”她的声音响起,比刚才对他说话时少了几分疏离,多了些不易察觉的无奈。
向浔僵着,不敢动,也不敢不放。
江簌便耐心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将他紧握着的手掰开。她的动作很慢,慢到足以让江浔感受到她指尖的每一分温度和力度。
直到那只手完全被她握入掌心。
他的手很冰,指腹甚至雨水的浸泡而变得有些粗糙。
“冷不会说吗?”江簌的语调依旧没什么起伏,但话语里的内容却让向浔的心脏猛地一跳,“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很好看?”
她一边说着,一边动手解开了自己的风衣,利落地将还带着未褪体温的外套,披在了向浔湿透的肩上。
向浔呆呆地抓着风衣的领口,仿佛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转折中回过神来。
“姐姐……”他下意识地又唤了一声,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点点不确定的试探。
江簌漫不经心地“嗯”了声,算是回应,握着他的手腕站起来,对着仍旧沉浸在温柔乡中的温俟久抬抬下巴,“先走了。”
她似乎根本不在意是否会得到回应,径直朝外走去,不容置喙的力度带得向浔踉跄一步,脚步虚浮地慌乱跟上。
走出金梧会所的大门,夜风裹挟着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雨已经小了很多,细密的雨丝在路灯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光。
江簌的车就停在路边,她顺手打开在前台拿的雨伞撑开,微微倾斜着为向浔挡去大半无孔不入的寒意,虚抱着他走到车边。
向浔犹豫一下,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车内空间狭小,他身上未干的水汽迅速弥漫开来,混合着略显潮闷的气味,算不得好闻。
江簌没看他,打开暖风,发动车子,目光专注地注视着前方被夜雨淋湿的街道,驱车汇入夜晚的车流。
流转的光影从玻璃上投射下来,明明灭灭落在两人的脸上,模糊了情绪,更添几分说不清的疏离感。
江簌能感受到身侧的人一直在用过于炙热的视线描摹自己的轮廓,甚至于还欲盖弥彰地用拙劣的演技试图加以掩饰。
不用看就知道那双总是看向她时微微弯起的眼睛里藏着什么。
爱慕、依赖、难过,也可能更多是控诉。
但江簌并不在意。
她并不在意向浔的情绪,或者说不太在意向浔这个人。
可她被看得有些烦了,这种被人用眼神束缚的状态让她极度反感。
“地址。”江簌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待向浔报出地址后,也只是在输入导航驱车前往,迟迟没再说话。
直到今日她才意识到,她与向浔保持这样的联系已经过去月余,可两人居然除了偶尔的见面和消息联系,居然什么也没有做。
又是这样特殊的例外。
江簌实在想不明白向浔身上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她一次次破例。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窗外的景物飞速后退。温暖的环境让向浔被雨水浸泡得冰冷的身体逐渐回暖,倦意也随之袭来。
他强撑着精神,不想在江簌面前失态,但眼皮却越来越沉重。
就在他意识即将模糊的时候,感觉到车速逐渐慢了下来,最终停下。
他猛地惊醒,看向窗外,已经到他住的别墅门口了。
“到了。”江簌言简意赅。
“……谢谢。”向浔低声道谢,伸手去解安全带,手指却因为紧张和残留的僵硬而有些笨拙,按了几下都没有按开。
江簌似乎实在看不下去,指尖轻轻一按,“咔哒”一声,安全带弹开了。
向浔抬起头,对上江簌转过来的目光。
车内的顶灯没有开,只有仪表盘散发着微弱的光亮,勾勒出她模糊的轮廓,朦朦胧胧,像是隔了一层纱,他摸不透、看不清。
他有很多话想问。
想问她为什么不回消息,想问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总是给她惹麻烦,想问她……对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话到嘴边,却又都失去了勇气。
他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怕连现在这种看似“亲昵”的状态都无法维持。
“向浔。”她叫他的名字,声音在封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嗯?”他屏住呼吸。
江簌静静看着他,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地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了。”
向浔的心,随着这句话被骤然攥紧,沉甸甸地往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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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果然……是觉得他蠢,觉得他麻烦。
他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翻涌的涩意,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知道了……”
可她说以后。
这意味着,她默认了她们还有“以后”?
“姐姐……”他声音里还带着些未散尽的哽咽,听起来软绵绵的,“雨……雨好像又有些大了。”
他瞥向车窗外早已变得细柔的雨丝,别扭地寻找着借口,“你……你送我回来,要不要……进去坐坐?”他无意识攥着身上披着的风衣衣摆,眼前一亮,“姐姐,你的外套都湿了,天冷容易着凉,去拿一件我的外套吧!”
向浔说完,只觉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他不敢再看她,视线慌乱地落在自己依旧潮湿的裤脚上,等待着审判。
江簌的视线从别墅紧闭的大门上,缓缓移回向浔紧绷的侧脸与那躲闪的眼神,莫名的好笑涌了上来。
她突然理解为什么单纯小白花人设会在大众喜好里冲到前围了。
这种笨拙又直白的邀请,配上此刻这副任人采撷的可怜模样,确实很容易让人心软。
愚蠢,却真诚得可笑。
江簌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发出极轻的哒、哒声,这声音仿佛敲在向浔的心上,让他本就紧绷的神经几乎要断裂。
就在向浔快要被这沉默压垮,准备开口说“不方便就算了”的时候,他听到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很轻,近乎像是错觉。
“嗯。”江簌应了一声,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率先推开门,撑开了那把黑色的雨伞。
向浔愣了一秒,随即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他差不多是同手同脚地推开车门,踉跄着钻入伞下。
两人并肩走到别墅门口,江簌将伞大部分倾向向浔这边,自己的半边肩膀很快便被浸成深色。
寒意顺着润湿的布料蔓延开来,江簌这才意识到身侧这个紧张地不断输错密码的傻子究竟有多冷。
她暗骂自己也是个十足的傻子,居然真的被这个“小白花”骗到了家门口。
不过……江簌垂眸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脊背和紧抿着泛白的唇,心头渐渐生出一个念头。
也许从今天开始,某些曾经存在的特例,也不再会是特例了。
“请、请进。”向浔好不容易打开门,侧身让开通道,声线因压抑不住的激动而发颤。
玄关处的感应灯随之亮起,暖黄的光线驱散了低沉天色带来的阴暗。
江簌收了伞,立在门边的伞桶里,随意打量着客厅的装潢。和她预想的差不多,一个独居年轻男性的私人住所,不算凌乱,但也绝对称不上温馨。
向浔几乎是被那无声的欣喜牵引着走进来的,他紧张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是凭着本能寻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去体现自己的待客之道。
“姐姐,你、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水。”他指了指客厅的沙发,自己则转身朝厨房方向走去,每一步都仿若是踩在云端,轻飘飘得落不到实处。
他拉开橱柜取出玻璃杯,水流声哗哗响起,在这声音的掩盖下,他努力平复呼吸,试图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可笑。
可下一秒,那点自欺欺人的屏障也彻底被击碎。
温热的身躯毫无征兆地贴近,从背后将他完全笼罩。
水流声还在继续,他的心跳却已然停滞。
3. 缠吻
江簌的手臂环过他的腰侧,掌心精准地按在他的小腹上,力道不重,向浔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因紧张而微微痉挛。
她的动作带着习以为常的掌控,不是试探性地靠近,而是带着明确目的的笼罩,仿佛在制服一只不听话的宠物。
水流声仍在哗哗作响,铮铮淙淙地扰人心神。
向浔握着玻璃杯的手僵在半空,感受到背后贴近的温热,那温度透过湿冷的衬衫,直直烙在肌肤上。
她的下颌轻轻抵在他肩头,呼吸拂过他耳后脆弱的皮肤,那气息湿热缠绵,带着她身上特有的清冽香气,钩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层层缠绕,紧紧束缚在其中。
“姐姐……”向浔的声音发颤,像在求饶,又像在确认。
这种侵略性的贴近让他呼吸困难,却又在畏惧中生出可耻的贪恋。
江簌没有应声,只是收紧了手臂。她的拥抱带着不加掩饰的审视意味,仿佛在丈量这个年轻身体的每一寸轮廓,贴在他小腹上的掌心缓缓上移,引起他无法抑制的战栗。
向浔不由自主地仰起头,露出脆弱的脖颈线条,几乎是身体发软地将自己的重量全部依托在这个充斥着掌控欲的怀抱中。
“冷吗?”她突然问,声音就贴着他的耳廓响起,近得让他忍不住又朝着身后靠了靠,恨不得现在就转过身扑进她怀里。
向浔说不出话,只能摇头。
他确实不冷了,可被她触碰的地方却蔓延开了某种燥热,烧得他理智涣散。
江簌的手忽然移开,还不待向浔松口气,便毫无征兆地握住了他持杯的手。
温水从杯口溢出,顺着他们交叠的手指蜿蜒而下,濡湿了他的手腕,也将他那颗本就惴惴的心彻底浸透。
“抖得这么厉害……”江簌有些失笑,嗓音轻缓却带着洞悉一切的残忍,“在怕什么?”
这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向浔颤抖着闭上眼睛,感受着她的唇擦过他敏感的耳后,那触感很轻,却留下了灼烧般的痕迹。几乎是一瞬间,他的耳朵便红透了,随后那抹薄红晕开,近乎侵染透了他白皙的脖颈。
他手中的杯子终于滑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就在这声响里,向浔感受到自己腰侧传来无法抗拒的力道,将他整个人翻了过来,跌入这个他幻想已久的怀抱。
他看见她微微偏头,看见她耳畔垂落的发丝,看到她逐渐贴近的脸庞……
随后,他无力地靠在岛台上,任由自己的一切感知都被掠夺。
这个吻带着极致的侵略性,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是标记。
向浔被迫仰着头,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双手无助地抓住她的衣衫前襟,指节用力到泛白。
他无数次试图想要迎合,却都被更加那更加凶猛的攻势打得措手不及,只能被动地接受江簌的索取。
就在他快要窒息时,江簌才稍稍退开。
她用指腹摩挲着他湿润的唇角,过分轻柔的动作中透露出异样的怜惜,眼神却仍旧淡漠。
“现在,”她的嗓音带着些低哑,又饱含餍足的慵懒,“还冷吗?”
向浔还倚靠着吧台,双腿发软使不上力,闻言只怔怔地望着她,身体仍旧沉浸在方才的余韵中未回过神来,却能感受到逐渐从身躯各处抽离的温度。
他意识到,这或许并不是江簌赏赐的温情,而是另一种形式的驯服。
这种认知仿若给他滚烫的心脏带来尖锐的、无法忽视的痛楚。
可那痛楚又转瞬即逝,迅速被更汹涌的情潮所淹没,他难以抑制的痴迷与早已深种的妄念破土而出,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粉碎。
于是,向浔做出了连自己都未曾预料的大胆举动。
他原本无力垂落的手,微微颤抖着抬了起来,用指尖,极其轻缓地触碰到她的肩,像是菟丝子一般攀附在她身上。
随后他慢慢地、带着近乎虔诚的卑微,仰起头了,在那双如秋潭般沉寂的眼眸中看清了自己的倒影。
发丝凌乱,衣衫不整,唇瓣微微肿着、泛着水光,眼尾洇开一抹红,没有一处不写着赤裸的臣服。
“姐姐……”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还要。”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却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说完他便闭上了眼睛,显露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还要?”江簌重复了一遍,语调平直,听不出是疑问还是嘲弄。
真是……得寸进尺。
她心底那点因他笨拙举动而产生的好笑,渐渐被一种更深的兴味所取代。
向浔听到一声极轻的,像是从鼻腔里发出的哼笑,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原本在他唇角摩挲的手缓缓下移,指尖划过他颈间脆弱的皮肤,最后停留在他的喉结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
向浔猛地一颤,不受控制地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贪心。”江簌平淡地评价。
她收回手,慢条斯理将向浔寄托了全部勇气的手从肩头扯下,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个意乱情迷又满是茫然无措的男人。
就着这个早已转换为单方面依赖的怀抱彻底放开时,向浔的手下意识抬起来试图挽留。
“去洗澡。”江簌抬抬下巴,“湿漉漉的,像落水狗。”
他抬到一半的手彻底止住,局促地顿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簌见他不动,挑眉问:“还不去?等着我帮你洗?”
向浔的脸猛然涨红,从岛台上僵直站起,踉跄几下站稳,结结巴巴:“姐姐,不、不用了,我……我这就去。”
他慌乱地朝浴室走出几步,又想起什么似地转过头,眨巴着眼睛看向江簌:“姐姐,你……你会等我吗?”
江簌没答应也没拒绝,随意挥了挥手。
向浔立马兴奋起来:“我、我很快就好!”
江簌只是笑,像是纵容地认可了他的猜测。
在听到浴室急不可耐的关门声后,她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倒也不是存了故意耍他的心思,只不过是她刚才注意到了一条条罗列在手机屏幕上的未读消息。
她的妈妈江清不厌其烦地用消息轰炸,话里话外都在试探关于向浔这个近期“新宠”。
不用想就知道是是温俟久偷偷通风报信,跑去吹耳边风了。
江簌驱车往老宅开,夜雨已然不知何时停了,只余下沁人骨髓的寒意。她刚驶出向浔家的几百米,屏幕便弹出江清的通话申请。
“簌簌,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江清说话惯常地比发消息直白得多,噎得江簌险些直接踩下刹车。
她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清蛮不在意她话中的埋怨,“就之前那个小模特,你不是挺喜欢的吗?我看你朋友圈还发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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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有品味。”
“那之前那个老师呢?”
“他很有文化。”
“那个跳舞的?”
“他很有活力。”
……
江清默了默,语气里不免得带上几分迟疑,“簌簌,你……”
她诚恳道:“真的很厉害啊。”
紧接着又说:“不是催你,也不是管你啊,只是想想问一下,这么多,就没有一个想带回来让我们看看的吗?都不满意,还是都不喜欢?”
这层护甲套得太严实,江簌把借口在脑子里绕了一圈也没找到突破口。
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方向盘,她恍惚间竟又想起了向浔那张充斥着痴迷与虔诚的脸。
江簌蹙眉,将那画面从脑海中剔除,语气平淡回道:“妈,我不准备结婚。”
这是她一直没有说出口的真实原因。
因为给不了承诺给不了未来,所以选择不将任何一段关系发展到无法止步。
车内沉默片刻,江簌以为是自己的想法让江清感到无法接受了,轻轻叹口气,心头无端涌上一股怅然。
她正准备开口挽回一下可能就要变得岌岌可危的母女情,对面却出声了。
“没了吗?”江清迟疑地问,“就这么简单?”
江簌:“……”
这还不够吗?
她不是独生女吗?
难道……
江清更疑惑了:“我以为这件事在我们家是默认的呢,簌簌想让男方赘过来也不是不行,不过最好还是谈谈恋爱算了,毕竟你也不是愿意被束缚的性子……”
每一句话似乎都在劝她坚持不结婚的念头,絮絮叨叨的,说得江簌只觉天晕地转。
说到后面,江簌已然不记得江清都讲了什么,只是有些机械地“嗯”着作为回应。
车停在老宅外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她推开门便听到了温俟久张扬的笑声,包含了十足的幸灾乐祸。
她倚在客厅摆放的观赏鱼缸旁,抱臂看着沙发上低声讲悄悄话的两人,轻咳一声。
温俟久见鬼似地转头看向她,大张着嘴:“你怎么回来了?你当逃兵了?”
江清面上更多是遗憾,摇摇头叹口气,“我就说她会回家吧,哪有那么容易破戒。”
江簌没好气地坐在她们身侧,“温俟久,你跟我妈在一起说我的八卦?”
温俟久抬抬下巴,笑得暧昧,“赌一把?越是看上去怯懦的,疯起来才最可怕。”
江簌懒得与她玩这种无聊的游戏,翻个白眼,靠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
屏幕顶端恰到好处跳出一条消息。
向浔:姐姐,明天我下午没课,姐姐可以来学校接我吗?
这条消息仅存在一瞬,对方显然觉得措辞不够满意,撤回后又立马弹出新消息。
向浔:姐姐,明天下午我没课,上次姐姐说的蛋糕我学会了,我做给姐姐吃好不好?
江簌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了顿,对方似乎全然不在意她的不告而别一般只口不提,可她已经不记得什么蛋糕了,大概又是什么时候随口点头应下的喜好。
她下意识就想息屏略过这条消息,指腹落在关机键上,却又顿住。
良久,她回了一个好字。
做蛋糕……
她无端又想起温俟久那句暗示意味十足的话。
真是疯了。
4. 奶油
那场雨后潍城全然进入了秋季,只是站在街道上,便能感受到从衣摆中钻进去的寒气。
秋日傍晚的天空是一种掺杂了灰色的蓝,沉闷且无趣。
江簌追着一朵懒洋洋的云瞧了半晌,最终还是拿起手机看了看,下午五点,是她昨天翻了聊天记录看到的向浔之前曾经提到过的下课时间。
大学校门口都是充斥着年轻活力的学生,时不时还能看到手牵手出来的情侣,她混在其中,想来也算不得什么特别显眼的存在。
校门前惯常是出租车聚集的地方,她就将车停得稍远了些,倚着车门,目光疏淡地扫视着从里面出来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停驻的出租车都在逐渐变少,可她等的那个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江簌并不急躁,甚至有些出神地在想: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
正想着,一个略显仓促的身影闯入她的视野。
向浔从教学楼方向小跑过来,穿着简单的浅色毛衣和休闲裤,头发似乎精心打理过,连额前的碎发都带着顺从的姿态。
大概是跑得太急,面颊上泛着点薄红,眼神在街对面来回搜寻着,像是在寻找主人的小狗。
江簌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却仍旧没动,想看这只认主的小狗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的主人。
就在向浔眼神掠过她这边,又即将茫然移开的前一秒,江簌才不急不慢地直起身,抬手按下车钥匙的解锁键。
“嘀”的一声轻响,在有些嘈杂的街道上并不好分辨,却精准地吸引到了向浔的注意。
他的视线越过来往的人流与车影,猛地牢牢锁定在她身上。
那双原本带着焦急意味的眼睛,瞬间被点亮了,漾出纯粹而又热烈的光彩,连带着周遭暗沉的秋意仿佛都被驱散几分。
江簌看着他朝这边跑来的身影,恍然意识到,她似乎被这个看似纯良的小狗算计了。
撤回的消息,根本就是在赌她会不会看到吧……
向浔停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眼睛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欣喜和一丝微不可查的如释重负,声音也因为奔跑而带了点急促,语调却扬得高高的。
“姐姐!你来了……我还以为……”他顿了顿,解释似地补充,“刚才突然被留下集体开会,耽误了,怕我出来晚了让姐姐久等。”
江簌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没问他怎么就肯定自己会来,也没问他怎么有胆子动小心思,只是随手拉开车门坐入驾驶位,“上车。”
向浔乖巧地绕到副驾驶坐进去,动作间还充斥着显而易见的雀跃。
他嗓音轻快:“姐姐,材料我都准备好了,是上次姐姐说到过的芝士味的,就等姐姐过去,我学了好久,这次一定能做好的……”
江簌不记得她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吃芝士味的蛋糕,在她印象里,倒是似乎常常告诉他人不喜甜食。
但无伤大雅,吃不吃、怎么吃,总归都是她说了算。
回到向浔住的别墅,玄关处依旧整洁,但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不同昨日的、甜腻的暖香。
向浔迫不及待地引着她走向厨房,岛台上果然整齐摆放着各种烘焙工具和原料,一应俱全,看得出是花了心思准备的。
“姐姐,你先坐一会儿,我很快就好!”向浔乐颠颠背对着她洗手,浑身洋溢着说不出的兴奋劲。
江簌没有依言坐下,而是靠在厨房的门框上,静静看着他。
向浔取出一条深灰色的围裙,正要低头为自己系上带子,却蓦然注意到不知何时已然走到自己身后的江簌。
“别动。”她的声音很轻。
向浔瞬间僵住了动作,他感觉到她的指尖轻轻掠过他的后颈,带来一阵轻微的战栗。
她接过那两根细长的带子,慢条斯理地在他颈后打结。
这个距离太近了,让他不由自主又想起昨天那个吻,于是他下意识放轻了呼吸,既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亲昵,也藏着些难以言说的渴望。
江簌能够明显察觉到身前这具身体的紧绷,这种不设防的顺从,让她从心底里升起一种微妙的掌控感。
她恶趣味地故意放慢了系带的动作,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他的皮肤,满意地看到他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好了。”她系好颈后的结。
向浔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感觉到那原本停留在耳畔的手指顺着他的身侧下滑,来到了他的腰间。
那里还有两根更长的带子需要系紧。
江簌的手绕过他的腰身,从前方将带子收拢在掌心,向浔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从身后而来的气息之中,大脑一片空白,只余下腰间时不时的触碰和逐渐收紧的力道。
“姐姐……”他无意识地低唤,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江簌没有回应,不急不缓系好最后一个结后,她的手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就这这个近乎拥抱的姿势,将掌心轻轻按在他的脐下三寸。
隔着围裙和毛衣,向浔依旧能感受到那掌心的温度,他的腹部肌肉骤然收紧,一种混合着紧张和期待的情绪在胸腔中翻涌。
“开始吧。”江簌突兀地松开手,退后一步,重新靠回门框上,仿佛刚才那个带着侵略性的亲近行为从未发生过。
她带着些戏谑地注视着向浔僵硬的背影,围裙带子勒着青年劲瘦的腰肢,恰与肩臀构成内凹的曲线,脖颈与后腰两个蝴蝶结倒衬得他像是个等待拆开的精美礼物。
向浔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情绪,但他不得不可耻地承认,失落占了大多数。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原料和工具上,但是背后的视线却始终如影随形,仿佛隔着他的衣服看到了他赤裸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刺激他的神经。
江簌渐渐觉得有些无聊,目光从他的脊背上移开,忽然开口:“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她果然还是无法子在意自己被一个可怜巴巴只会摇尾巴的小狗算计。
最可恶的是还被算计成功了。
向浔的手顿了顿,一颗鸡蛋在他手中险些滑落。
他稳住动作,没有回头,侧脸在厨房的灯光的映照下呈现出柔和的线条。
“我不知道,”他的神情专注而又认真,“我只是……希望姐姐会来。”
这个回答取悦了江簌。
她没再追问,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算是勉强认可了这个答案。
厨房里一时间只剩下搅拌面糊的轻微声响和烤箱预热的嗡嗡声。
“姐姐,”向浔小心翼翼唤她,“你要不要……也试试?”
江簌挑眉:“试什么?”
“搅拌面糊。”向浔把玻璃碗递到她面前,“很有趣的。”
江簌看着那碗淡黄色的面糊,没有立刻接过。
说实话她觉得这个对话与场景比AI生成还离谱,面糊和有趣,到底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
再加之她向来不喜欢亲手参与这种琐碎的过程,更习惯于直接享受结果……
最终,她还是接过了碗和搅拌器,动作生疏地搅拌起来。面糊比她想象的要黏稠,过程也比她想象的还要枯燥无趣。
她有点后悔因为看到向浔那副懊恼自己说了个蠢话,而在面上生出委屈自责神情之后动摇了。
“不是这样的,”向浔轻声说,犹豫片刻后,大胆地从背后虚虚环住她,握住她持搅拌器的手,“要这样……手腕放松,画圈搅拌。”
他的体温透过相贴的衣物传来,比江簌预想的还要温暖。这个姿势已然是将她半圈在怀里,她能感触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和呼出的温热气息。
江簌没有拒绝这个过界的亲密,反而放松身体,任由他引导自己的动作。
她想看看,这个“小白花”,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可以了。”片刻后,向浔停下动作,却没有立刻松开手。
江簌缓缓转过身,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他们的鼻尖几乎触碰在一起。
向浔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眼神闪烁,却固执地没有后退。
“你的胆子变大了。”江簌说。
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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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浔抿了抿唇,“我只对姐姐这样。”
他的直白再一次取悦了江簌。
她唇角噙着些笑意,眯着眼睛略带审视看着他,抬手拨开落在他眉梢的碎发,却没说什么。
向浔舔了舔干涩的唇,在这形同纵容的举动之下,一个近乎胆大妄为到愚蠢的念头悄然滋生。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从江簌身后的岛台摆放的奶油碗中轻轻蘸取一点,随后缓慢地,伸向江簌的唇。
这动作充满了试探与祈求,像是一只想要靠近又怕被拒绝的小动物,眼神盈盈覆着层雾气,写满了笨拙的诱惑和显而易见的紧张。
江簌没有躲闪,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
指尖终于触碰到那微凉柔软的唇瓣,向浔的呼吸一滞,那一点纯白的奶油,点缀在她色泽偏淡的唇上,形成了一种极具冲击力、靡丽又纯洁的画面。
他像是被蛊惑了,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姐姐……甜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这举动太逾矩、太幼稚、太像拙劣的勾引。
他已经能预见到江簌会冷下脸,拂开他的手,或许还会用那种平淡却伤人的语气评价他的愚蠢。
然而,江簌并没有立刻动作,她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兴味,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看着向浔眼中快要溢出来的忐忑、期待和孤注一掷的勇气,江簌意外地没能生出被冒犯的怒火,反倒有些好笑。
她抬手,用食指指腹轻轻抹过自己的下唇,将那点奶油完整地蹭了下来。
随后在向浔茫然又无措的注视下,将那根沾着奶油的手指,递到了他的唇边。
“你弄的,”她平铺直叙,“舔干净。”
向浔的瞳孔微微放大,他死死盯着那近在咫尺的手指,修长白皙,指尖那抹白刺得他脸热心跳。
血液轰然冲上头顶,将他的面颊脖颈都浸上层绯色。
这不是他预想中的任何一种反应。
没有斥责,没有厌恶,而是……这样让他更加心跳失序的、带着狎昵意味地逗弄。
他缓缓抬眸对上江簌平静无波的眼神,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些他幻想可能存在的情绪。
可他终究败在了那过于寡淡的神情之中。
这样的情态不免得让他感到屈辱,却又被愈发深沉的迷恋与渴望所淹没。
他虔诚地低下头,张开嘴,吮住了那根手指。
温热湿软的触感瞬间包裹住江簌的指尖。
向浔的动作很轻,舌尖试探性地卷过指腹,将那点甜腻的奶油仔细地、一点不剩地舔舐干净。
他的眼睫垂得很低,激烈颤抖着,不敢看她,浓密的阴影投在那泛红的面颊上,更让人心生怜惜。
直到确认指尖上再无一丝奶油残留,向浔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口。
他的唇瓣不可避免地被蹭得湿润,眼神迷离地望向江簌,里面交织着羞赧、忐忑,以及完成指令后等待评价的期待。
江簌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过分湿热的触感。她捻了捻指腹,语气依旧平淡,又明显多了几分慵懒:“味道如何?”
向浔的脸更红了,他抿了抿似乎还带着甜味和对方气息的唇,老老实实地回答:“……甜。”
不知道说的是奶油,还是别的什么。
他尝到的,或许并不是那点奶油。
而是更加清晰地明白,自己在她面前,永远只是那个被动等待指令、被轻易掌控的臣服者。
江簌唇间溢出声轻笑,似是嘲弄又似是其他意味。
她没再看他,转身走向门口,掌心搭在门把手上的瞬间,状似不经意地说:“做饭就该有做饭的样子,换身合适的衣服,才算赏心悦目些。”
话音落,门被关上。
江簌再次离开。
向浔的心脏在胸腔内狂跳,几乎要挣脱束缚,他抬手,轻轻触碰着自己的唇,那里似乎才烙印着属于她指尖的温度。
“贪心……”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两个字,眼底翻涌的,是更深、更执拗的痴迷。
5. 尝尝
“所以你又跑了?”
温俟久满面狐疑坐在包间沙发上,身旁坐着个面容俊美的男孩,正微微倾身趴在她肩头。
“这都两次了吧?你把自己当什么,坐怀不乱柳下惠?”她嗤笑一声,指尖缠绕着男孩的栗色发丝,“江簌,你还是太心软了。”
心软?
江簌靠坐在她对面,指腹轻轻摩挲着握在掌中的手机。
屏幕上是她与向浔的聊天界面,不过一眼看去白茫茫一片,都是对方的独角戏。
江簌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也许吧。但他也没要什么。”
她的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温俟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更欢:“不要什么?你少给我装傻子,江簌。”她凑近一些,“他要的是你,是你那点难得的例外。”
江簌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视线不咸不淡扫过去,落在温俟久身边那个男孩身上,他立刻受宠若惊般垂下眼。
“他也没追着我让我承认关系。”她陈述道。
“承认关系?”温俟久夸张地挑了挑眉,“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老古董了?”
温俟久懒得与她多费口舌,指尖挑起身侧男孩的下巴,语调轻佻随意:“来,告诉这位漂亮姐姐,你跟我是什么关系?”
男孩乖巧仰起脸,眼神濡慕:“我是姐姐的朋友呀。”
温俟久满意地在他额头赏了一个吻,冲着江簌挑眉:“瞧见没?需要承认什么关系?我身边哪个会天天喊着要见家长的。”
她话音一转,“不过……”
温俟久朝她眨眼,带着点不怀好意的探究:“向浔那个养父,我记得也就才三十多吧?年轻有为,模样也周正,你之前应该见过他吧?叫什么来着……向衍?”
江簌摩挲手机的动作顿了片刻,眯了眯眼:“你查他?”
“唉?你可别冤枉我!”温俟久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是向衍的秘书自己找上门的,旁敲侧击问你和他家老板的养子是什么关系呢。”
她拖长了语调:“看样子,人家家长还挺关心小辈的交友状况啊。”
这倒是有些出乎江簌的意料,她对于向浔这个养父印象十分模糊,只以为又是个思维老旧、只在乎门第利益的老古板。现在看来,似乎向浔过于主动地见家长想法,背后也有这位“大家长”的默许,甚至……推动?
不过很可惜,江簌对于发展任何稳定的、需要面对家庭审视的关系并无兴趣,也就更不想莫名其妙去接受向衍很有可能会发生的批评或是打压。
麻烦,都是麻烦。
又在金梧会所坐了会儿,听着温俟久不着边际近乎骚扰的调侃和男孩小心翼翼地奉承,江簌逐渐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夜色下的潍城灯火璀璨,却驱不散秋日的凉意。
车子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行驶着,等江簌回过神来,发现方向已然是朝着向浔住着的那片别墅区。
她轻轻“啧”了一声,说不清是自嘲还是无奈。
手机在副驾驶座上震动几下,屏幕亮起,跳出向浔的消息。
向浔:姐姐,我今天有乖乖的。
向浔:我今天又尝试了做蛋糕,比上一次做得更好啦!
江簌瞥了一眼,没回。
紧接着,又弹出一张图片消息提醒。
恰巧是红绿灯的间隙,江簌鬼使神差捞过手机,随意划开。
图片拍的是一个芝士蛋糕,表面烤得金黄微焦,旁边还点缀着几颗新鲜的蓝莓和薄荷叶,看上去似乎的确让人很有食欲。
但最让她觉得有意思的,是照片角落里露出来的一块坠着蕾丝花边的布料,恰似无意般藏在角落里。
看着……很眼熟。
她的唇角意味不明地勾起点笑意,正准备息屏,第三条消息跳了出来。
向浔:姐姐,你想尝尝吗?
依旧是没有追问她再次的突然离开没有抱怨,甚至没有直接提出见面的请求,只是用这种小心翼翼又带着期待的语气,向她抛出一个暧昧的诱饵。
江簌看着前方跳转的绿色信号灯,后面传来催促的喇叭声。
她放下手机,踩下油门,方向盘却毫不犹豫地转向了通往向浔家的方向。
车子最终停在了向浔的别墅门外。
夜色已然浓重,别墅只有客厅与厨房区域的灯亮着,江簌没有按门铃,直接用向浔之前给她的密码打开了门。
她放轻脚步,无声地走入客厅。
客厅没有开主灯,只有厨房上方的几盏射灯亮着,精准地打亮了岛台区域。
向浔就站在这片光亮的正中心,背对着她的方向,显然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
江簌的目光落在他的背景上,眸色骤然暗了几分。
向浔今日身上穿的,并非是平常里的毛衣或是衬衫,而是一套极具视觉冲击力的黑色的、带有白色蕾丝花边和缎带装饰的男仆装。
剪裁合体的上衣紧紧包裹着他年轻而又劲瘦的腰肢,勾勒出清晰的身体轮廓。领口和袖口缀着繁复的蕾丝样式,更衬得他整个人多了些勾人的意味。
后腰是一个巨大的白色蝴蝶结,两条泛着珠光的绸缎盘着腰肢缠绕一圈,随后像是恶趣味的小尾巴一般垂坠在身后,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
而下身则是同样造型的短裤,长度堪堪盖住大腿根,黑色的布料显得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更加白皙。
长袜包裹至膝下,袜口同样缀着蕾丝花边,边缘探出些红痕,想来是被那粗纱磨得难受了。
颈间的皮质颈环中间还挂了个小巧的铃铛,发出的脆响恰巧盖住了江簌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向浔正微微俯身,专注地调整着岛台上那个芝士蛋糕的摆放角度,手边放着的手机还停留在拍摄界面。
他小心谨慎地挪动着装着蓝莓的小碟子,试图找到一个最完美的构图,那副认真的模样,与他身上这身充满暗示意味的服装形成了巨大的、近乎荒诞的反差。
江簌的脚步停在客厅与厨房交界处的阴影里,双臂环抱。她看着向浔因为俯身而更显紧身的背部线条,看着那短裤下修长的双腿……
忽然想起来那张照片的角落里,那块状似无意出场的蕾丝花边。
原来真的如她所料,是精心设计下的“失误”,是故意给她留下的欲盖弥彰的线索。
向浔似乎对某个角度不太满意,直起身微微偏过身继续做调整。
这个动作恰巧让江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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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了他的神情,带着些许紧张,更多是一种沉浸在表演中,混合着羞耻与兴奋的专注。
江簌近乎冷漠地评判:像是努力开屏试图吸引配偶的孔雀。
江簌屈指缓缓在身侧的木质装饰墙上敲了几下,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不徐不疾,却带着摄人心脾的能力。
向浔猛地浑身一僵,几乎是触电般转过身来。
当他的视线撞上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江簌时,那张原本就泛着红晕的脸瞬间血色尽褪,随即又以更快的速度涌回,涨得通红。
他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般,瞳孔因震惊和极度窘迫而放大,嘴唇微,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姐、姐姐……”他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你什么时候……”
那双总是湿漉漉的眼睛里,此刻写满了被抓包的无措、羞耻和惊惶。
江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的目光如同实质,慢条斯理地在他身上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那眼神平静得近乎残酷,仿佛在审视一件商品。
“看来,”江簌的嗓音透露出了然而又有些许残酷的兴味,“你理解的''乖乖的'',和我理解的,不太一样。”
向浔下意识想用手挡住自己,可这身衣服实在无处可藏,他顾头不顾尾,更像是在给江簌展示一般将自己身体上下摸了一遍。
他窘迫到几乎要哭出来,眼尾瞬间泛红,手指无意识揪住了身前围裙边缘的花边,指节用力到发白。
“我……我不是……”他试图解释,却语无伦次。
江簌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宛若踩在向浔紧绷的神经上。
她在离他极近的地方站定,指尖微微抬起,没有触碰他,而是隔空点在了他颈间的那个颈环上。
向浔只觉那动作宛若实质,激得他止不住地战栗,铃铛实时漾出声声脆响。
“拍照?”江簌语气平淡,不似疑问,而像阐述,“准备发给谁看?”
“只……只给姐姐看……”向浔的声音细若蚊呐,她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哦?”江簌拖长了尾音,伸手拿起岛台上他那部还亮着屏幕的手机,随意划开相册。最新的一张照片,正是他刚刚拍下的蛋糕,构图和光影都很完美,当然,照片的边缘,也“不可避免”地捕捉到了一小块蕾丝布料和一小片裸露的腿部肌肤。
她没看他,只淡淡发问:“包括这个?”
向浔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知道江簌在说什么,也明白自己那点拙劣的心思已经被全然看透了。他的所有精心设计,所有鼓足的勇气,在她面前,都变成了可笑的表演。
他在这样直白的打量目光下无可遁形,喉间溢出声压抑的呜咽,宛若在祈求怜悯。
江簌知道他为什么会穿这身衣服,无非是因为昨天她有意暗示的那句“合适的服装”,这种不加掩饰的讨好,的确取悦到了她。
她的指尖轻轻勾住他小腹前的短围裙,嗓音低沉而缓慢,充斥着蛊惑:“既然穿了这身衣服,就该明白……侍奉我,才是你的本分。”
“蛋糕,晚点再尝。”
她顿了顿,指尖微微用力,将他拉得更近。
“现在,”她命令道,“先让我尝尝你。”
6. 配合
向浔只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又在下一秒骤然沸腾,冲上头顶,烧得他整个人都在发懵。
他那双原本含着层薄薄水汽的眼睛睁得极大,手指止不住地攥着自己的衣角搓揉,脑海中一时间天人交战。
在穿上这身衣服的瞬间他就想好了可能会发生的一切情况,那时的期待与惶惶如今真的化作事实砸到头上,却化作了让他目眩神迷的震惊。
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自己在无法抑制的羞耻之下,更多的是无法表达的迫不及待。
他那些想法实在耻于开口,纷纷扰扰在脑海里乱成一团,导致他只能傻愣愣地站着。
江簌倒也不催促,指尖仍旧勾着他腹前的围裙边缘,指腹有意无意摩挲着身前人紧绷的身体线条。
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向浔脸上,端详着他的每一个细微举动,享受着这种绝对的掌控感。
看着向浔那种全然无助,只能被动等待裁决的模样,江簌恍然明白为什么温俟久那么喜欢在关系中扮演深情角色。
果然只有当观众才能获得最佳体验。
当然……
如果向浔的眼神不要这么直白到像是恨不得马上就扑过来就好了。
向浔对自己满脸充斥着含羞带怯的模样全然不知,还沉浸在怎么就发展得这么快,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但是好像又不需要再准备什么的纠结犹豫之中。
厨房的射灯从上而下打来,原本是他最为满意的光线布置,如今却恰恰将他笼罩在一块突兀的圆形光线之中,衬得他宛若即将被盛上餐桌的菜肴一般。
颈间的铃铛还在不断发出细微的响声,惹得他心烦意乱,抬起手想捂住铃铛,又怕江簌会生气,只好局促地僵着身体一动不动。
向浔在心里打了无数次腹稿,张了张唇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落在江簌眼里倒像是在表演滑稽的默剧。
他咬咬牙,终于是鼓起勇气闭上眼,唇瓣翕动着破罐子破摔般就要将堵在喉间的话说出来,却感觉自己胸前的一块蕾丝布料被轻飘飘刮了一下。
向浔身体猛地一颤,睁开眼睛死死注视着江簌慢条斯理收回的手指,语调扬得似是要破音,“姐姐!”
江簌状似无意收回手指,若无其事从他胸前被顶起的那一小块区域移开目光。
她少有地在这种直白的抓包面前生出些尴尬,给自己找补:“心跳得这么快?”
向浔整张脸涨红,他明知道那个位置根本不可能摸到心跳,但他也实在不好意思说出什么控诉的话。
所有感官像是都集中在被她触碰过的那块区域,灼热、悸动,似是要破膛而出。
他浑身都在微微发抖,被这种过于强烈的刺激扰得意乱神迷,竟生出些想要将那只手按回原处的冲动。
“抬头。”江簌说着,勾着他腰侧垂落的缎带布料轻轻一扯,仿若刚才一闪而过的局促从未出现过。
向浔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近乎完全贴靠在她身上。
“告诉我,”江簌的眸中罕见地带上促狭,“穿成这样,想要什么?”
向浔的理智早已被搅得乱七八糟,他凭借着本能,用带着哭腔的沙哑嗓音回答:“想要……姐姐……看看我……”
江簌挑眉,指尖微微用力,捏了捏他腰侧的软肉,“只是看看?”
向浔急促地喘息着,像是濒临窒息,他颤抖着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环住了江簌的腰,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声音闷闷又充斥全然的依赖与祈求:“……想要姐姐……碰碰我……”
他终于说出了深埋心底的渴望,尽管是以这样一种卑微的姿态,但向浔仍旧松了口气,只觉像是溺水之人终得浮出水面,伏趴着不断颤抖。
“乖。”江簌似乎满意了,吐出个施舍般的赞许。
她觉得对于听话孩子的嘉奖不应仅仅于此,于是她捏着向浔微凉的后颈肉,低头赐予他一个安抚意味的吻。
空气变得稀薄,大脑因为缺氧而阵阵发晕,向浔只能被动地沉浸在这这个吻中,任由她操控自己的一切情绪。
意乱情迷间,他感受到江簌的手滑到了他的后腰,精准地按在了身后那个巨大的蝴蝶结上,勾住缎带一端微微用力,垂落的绸缎擦过他的腿侧,带来一阵痒意。
紧接着,那只手探入围裙之下,隔着一层薄薄的短裤布料,不轻不重地按了上去。
“唔!”向浔蓦然睁开眼睛,羞耻感如海啸般将他淹没,可身体似乎完全违背了他的意志,不仅没有如他所想般躲避,反而迎合似地顿在原地。
他想夹紧双腿,却被江簌挤入的身形阻止,只能徒劳地扭动一下腰肢,换来她更用力地按压和一声带着警告意味的轻哼。
“别乱动。”江簌的唇与他分开一段微不可查的距离,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湿润红肿的唇上,暗沉眼神中翻涌着不加掩饰的欲望。
向浔不敢再动,只能仰着头大口喘息,眼神痴迷地望着她。
江簌的手在他身后揉捏着,力道带着点惩罚的意味,又仿佛只是在把玩一件有趣的玩具。
向浔也不反抗,老老实实任她为所欲为。
江簌一时间有些分神,暗自评价着:手感不错,可惜有点儿瘦。太乖顺了,就是会少点儿意思……
想着想着,兴致去了大半,江簌捻了捻他衣角的蕾丝花边,懒洋洋地明知故问:“这身衣服穿着舒服吗?”
向浔还没回过神,迟缓地摇摇头:“不……不舒服……”
“那为什么穿?”江簌眯着眼,恶趣味地勾了一下他短裤的边缘。
向浔几乎要跳起来,却被她牢牢禁锢在岛台与她身体之间,眼神躲闪,断断续续回答:“因为……姐姐说……要穿合适的衣服……”
“合适的衣服……”江簌重复着,语气里是明显的调侃,“所以你觉得这身很‘合适’?”
向浔被她接连的问题逗弄得无地自容,只能把发烫的脸埋进她的颈窝里,讨好地用鼻尖蹭蹭她颈侧的皮肤。
江簌因为这个依赖性的动作停顿片刻,随后缓缓收回了在他身后作乱的那只手,转而搭在他的腰上轻轻摩挲着。
她没再逼问,也没再有更过分的举动,只是任由他靠着。
倒不是江簌良心发现决定放过他,只不过是发现向浔太不经逗,再说几句估计真就要哭出来。
虽然她并不见得会哄他,但真哭了之后总归是看着没有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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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副欲泫欲泣的模样赏心悦目。
过了不知多久,江簌觉得肩膀有些发麻,轻轻推了推他。
向浔茫然地抬起头,眸中满是未散的情欲和不知所措,脸上还淌着两条泛着水光的痕迹,居然还是哭了。
江簌有些无奈地叹口气,指腹略显粗暴地擦去他脸上的泪痕,“不许哭,难看。”
向浔愣住,一时没能想明白这急速的转折,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退后一步,重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仿若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那话说得太直白,直白到向浔如鲠在喉,胡乱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完全没意识到这个举动只会让他看上去更像是被狠狠欺负了一样。
巨大的失落感攫住了他,比刚才的羞耻感更加难以忍受,看着江簌平静无波的面容,他没忍住瘪瘪嘴,满腹委屈地低下头。、
不继续了吗……
他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可怎么也说不出口。
问出来岂不是显得他很迫不及待?不就显得他是早有预谋吗?
向浔越想越委屈。
他本来穿这身衣服不就是为了引诱她的吗?怎么现在感觉起到作用了,又好像没有。
他纠结了半天,结结巴巴开口:“姐姐……我、我可以继续的,我会配合姐姐的!”
向浔说着说着好像也说服了自己,缓缓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江簌,试图让她通过眼睛看到他的决心,“我有在查资料学的!我也了解过姐姐和之前的……我可以的,姐姐!让我试试吧!我都会配合的!”
江簌闻言来了兴致,双手抱臂靠着墙,懒洋洋地扫视他,“配合?”
她语调漫不经心,“我好像也没说过要你做什么吧?”
向浔原本重新燃起希翼的神情怔住,无论听多少次,他都无法瞬间接受从江簌口中说出的,这样寡淡而又伤人的话。
她确实从未命令他做过什么,甚至也没有承诺过他留在他身边会得到什么,可他就是这样心甘情愿地一直跟在她身边,即便心中明知道自己可能付出一切也什么都得不到。
不过他似乎本就没想奢求那么多。
向浔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
他不是在难过自己做出的那些努力被定义为无用的事,而是意识到似乎自己连继续留在她身边的合适理由都没有了。
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向浔摇摇头,嗓音轻轻:“姐姐……”
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叹息般将自己的温顺全盘托出。
江簌瞧他这副失魂落魄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失笑地抬手摸摸他柔软的发顶,“挑个时间,去见你养父。”
向浔眼前一亮,正欲要说话,又被江簌的话打断,“不是情侣身份。”
他全然不在意地直起身,乐颠颠跑过来给她一个拥抱,兴奋地在她颈窝里蹭来蹭去,“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江簌没好气地捏捏他的臀肉,“小狗吗?乱蹭。”
向浔立马松开手,捂着屁股跑上楼了。
坠在他身后,已然散开的蝴蝶结一颠一颠得像个小尾巴,随着他一起消失在楼梯拐角。
江簌笑着轻骂一声:“真是疯了……”
7. 向衍
手机放在枕边叮咚几声响,吵得江簌先是不耐烦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才不情不愿地捞过来划开。
意料之内地看到了向浔发来的消息,说来说去还是一个意思:姐姐我好激动。
向浔:姐姐,我跟父亲说过了,他说晚上直接过去就行!
向浔:姐姐,我们今天要不要穿同一个色系的衣服啊!
向浔:同一个色系看上去比较好看,我看别人都这样……不过还是都听姐姐的!
向浔:今天气温比较低,我下午去接姐姐吧?我给姐姐带着那条咖色的围巾,很衬你的大衣!
……
从上往下翻,一连串的白色信息布满了屏幕,乍一眼看去全是感叹号。
光是看文字就能感受到向浔在对面叽叽喳喳掩不住喜悦的神情,避免不了地与昨天他那张充斥着期待的面庞联系起来。
江簌揉了揉眉心,宿醉般的疲惫感并未完全消散。昨晚她从向浔那里回去之后,又被温俟久一个电话叫去,陪着她那群狐朋狗友闹到后半夜,此刻太阳穴还隐隐作痛。
向浔这过分旺盛的精力,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她没急着回复,将手机反扣在枕边。
房间里重新归于寂静,只有中央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在耳边嗡鸣,她注视着房顶上的吊灯,思绪有些飘忽纷乱。
答应去见向衍,与其说是对向浔的妥协与纵容,倒不如说是对她自己的一次“试探”。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这次不是向浔,是助理发来地工作邮件提醒,关于下个季度品牌合作案的初步方案已经发到她邮箱,需要她尽快过目。
也好。
江簌放下水杯,走到书房打开了电脑,正巧用工作来填充这段被过度期待的傍晚之前的时光。
方案做得还算细致,她只不过挑出几个数据的逻辑漏洞问题之后便离开了书房。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她点开与向浔的聊天界面,那一片刺目的白色信息再次涌入视野。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回了三个字。
江簌:知道了。
没有回应他的颜色提议,也没有接受他的接送邀请与围巾。
但几乎是消息发送成功的下一秒,对话框顶端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向浔:姐姐吃过午饭了吗?
向浔:好的姐姐!我都听姐姐的!
向浔:那姐姐先忙,我不打扰姐姐了!
依旧是小心翼翼的讨好,带着被简单回复就能轻松被重新点燃的热情。
临到傍晚向浔便提前上了门,透过可视门铃,看到他站在楼下,穿了一件米白色毛衣,头发精心打理过,怀里抱着他说的那条咖色围巾,正仰着头,眼巴巴地望着摄像头的位置。
江簌下楼一打开门,秋日的凉风裹挟着向浔身上清浅的香味一同涌入。
闻不出是喷了香水还是其他什么……
但意外地不让人讨厌。
向浔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热切地把围巾递过来,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欢欣:“姐姐,外面有点凉,给你围巾!需要我给姐姐戴上吗?”
“嗯。”江簌挑挑眉,顺手接过,直接忽视了他那过于热切的视线,只是随意将围巾搭在臂弯。
向浔倒也全然不介意,亦步亦趋跟在她身侧,“姐姐,我们……”
他正想要继续讨论晚上的见面,江簌的手机却先一步响了起来。
是温俟久。
江簌瞥了一眼,随手接起,语气平淡:“什么事?”
她眼神示意向浔,他也就乖乖闭了嘴,先一步朝停车位置走去。
电话那头传来温俟久带着戏谑笑意的嗓音:“哟,江大小姐,没打扰您的好事吧?听说你今晚要去见‘家长’了?”
消息传得真快。
江簌不动声色,一边示意向浔去开车门,一边回道:“你的耳朵倒是灵通。”
“那是自然,”温俟久笑得狡黠,“我可是特意打电话来给你提个醒。向衍那个人,可不像是他家养的那只小白兔那么简单。他最近在谈的那个项目,好像和你家有点竞争关系。”
她语重心长:“你这突然跟他养子走得这么近,小心被人当枪使。”
江簌坐进副驾驶,闻言系安全带的手微微一顿。
温俟久虽然平时没个正形,但在这种消息上很少空穴来风。
她状似不经意地朝向浔投去视线,却正对上对方傻愣愣又有点兴奋的目光,还歪了歪头,像是在问是不是问到和他相关的事了。
江簌:……
这种傻子吗?
“知道了。”她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
“啧,你就这反应?”温俟久似乎有些失望,“我可是冒着被你说‘多管闲事’的风险来通风报信的。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晚上别去了?来金梧,我新得了几个宝贝,保证比你家那只小狗有趣多了。”
江簌抬眼看向正在操控方向盘,努力地表现得沉稳,但明显看得出是有在分心偷看他神情的向浔。
他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飞快地瞟了她一眼,耳根微微泛红。
“不了。”江簌拒绝地干脆,“答应的事,没有反悔的道理。”
温俟久在那边夸张地叹了口气:“行吧行吧,你就嘴硬。但愿晚上你还能这么淡定。挂了,等你的‘好消息’。”
电话挂断,车内恢复了安静,向浔似乎想问她电话的内容,又不敢,只是抿着唇,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
他显然有些紧张,开始试图找些话题,从今天天气说到他今天课堂上发生的事,又小心翼翼地问江簌喜欢什么口味的菜。
江簌大多时候只是“嗯”、“哦”地应着,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上,对他话的内容都不甚在意。
直到向浔又一次提到“父亲说他很喜欢收藏红酒,不知道姐姐对红酒有没有研究……”时,她才微微蹙眉,打断了他:“向浔。”
“嗯?”向浔立刻嘘声,侧过头看她。
“放松点。”她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只是吃顿饭而已,不是去谈判。”
向浔抿了抿唇,小声辩解:“我没有很紧张……我只是,想让姐姐和父亲都能……”
江簌没再说话。
她明白他的未尽之言,让他不紧张,恐怕比让他不说话还难。
向衍住在城郊一处很是清净的别墅区,尽是现代风格别墅,掩在高大乔木林之后。
管家早已等在门口,恭敬地将两人引了进去。
江簌漫不经心地环视打量,装修风格与向浔的住所几乎一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想来也是和其他老东西一样爱摆弄些烧香拜佛的东西。
她思绪纷乱地想着,下次来可以带个雪茄剪……
不对,江簌的思维顿了顿,她为什么会想到下一次。
向浔局促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脊背挺得笔直。江簌则随意地多,她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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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松地靠坐在沙发背上,目光掠过墙上的几幅意象画。
看上去倒显得江簌才是主人,向浔只是客人。
脚步声自楼梯处响起,不疾不徐。
江簌抬眼看去。
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裤裹着修长的双腿,流畅地勾勒出略显骨感的脚踝线条,不过一眼,便能看出是与向浔完全不同的性格。
男人身形挺拔,肩宽腰窄,穿着件白色的绸质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随意地解开,倒衬出几分随性,袖口挽到小臂,露出劲瘦的手腕与盘亘在其上的青筋,很是……
勾人。
他的面容与向浔并不完全相似,像是顶多只有几分类同。
向浔的气质是外露的、带着潮湿水水汽的依赖与讨好,而眼前这个男人眉眼间都是沉淀下来的沉稳与内敛,带着些惯常的、居高临下的审视。
他的视线先是落在向浔身上,似是在剖析“养子”的局促,随后,便缓缓投向了江簌。
这个理论上养子的“女朋友”,实际上这段感情真正的掌控者。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有刹那的凝滞。
江簌没有移开目光,甚至没有调整她那显得过度懒散的坐姿。她平静地与他对视,如同审视一件值得评估的藏品。
这与她想象中的那个形象大不相同,太……年轻,也太有侵略性。
向浔的眼神很沉,像望不见底的深潭,他并没有像寻常长辈那样露出客套的笑容,只是用目光细细描摹过她的眉眼、她的姿态。
而不是一个父亲在看儿子带来的“女友”,而是一个男人,在打量一个与他势均力敌的异性。
几乎是在目光碰撞的同一时刻,一种无声地默契在两人之间迅速建立。
他们读懂了彼此眼中一闪而过的兴味,那并非源于向浔,而是直接源于对方本身。
“父亲。”向浔立刻站起身,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甚至下意识往江簌身前靠了半步,像是在寻求无形的庇护。
江簌眯了眯眼,状似无意地笑笑。
她自然知道向浔不可能是发现了什么,顶多是害怕她会被向衍难为罢了,不过在这种时候做出这种行为……
更像是挑衅啊。
果不其然,向衍几不可查地勾了下唇角,那弧度很浅,未达眼底,“江小姐,常听小浔提起你。”
他伸出手,动作自然流畅。
“向先生。”江簌站起身,并未迟疑。
她的指尖微凉,而他的掌心干燥温热,力道适中,一触即分,没有任何多余的停留。
晚餐在一种微妙的平静中进行,向衍只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学业、兴趣,甚至天气。
他绝口不提两人关系,也不涉及任何商业敏感问题,几乎要让江簌错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家宴。
向浔渐渐放松下来,话也多了,眼睛亮晶晶地在向衍和江簌之间来回看,试图寻找出对方认同的痕迹。
餐后甜点被撤下,向衍用餐巾擦了擦唇角,姿态闲适地靠着椅背,呈现出全然放松的神态。
“小浔,”他忽然开口,语气温和,“去把我上次开的那瓶红酒拿来。”
向浔立刻点头,雀跃地起身离席。
餐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方才平和的假象无声碎裂。
向衍不再掩饰,直直看向江簌,屈指在桌面轻轻一点,发出极轻的叩响,“现在。”他若有所思地微微倾身。
“我们可以谈谈……你了。”
8. 狐狸
江簌没理会这过于直白的攻势,仅抬了抬眼对上他那含着窥探意味的视线,轻笑一声,却没说话。
老狐狸,肚子里指定是揣着坏水。
向衍被这样略显轻慢但对待倒也不恼,他眸中兴味更盛,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不加掩饰地描摹着江簌随意的姿态,“之前听小浔说江小姐工作繁忙,想着怎么也是不好请的贵人。看来今天能请动你,是小浔的运气了。”
他话说得客套,语气却带着惯常的高高在上的责备。
明明是一副怎么看都让人不爽,会起叛逆心思的态度,又因他那过于优越的外表和温和的嗓音,反而显出些纵容的错觉。
江簌眯了眯眼。
她很不喜欢。
索性她稍稍直起身,用同样直白的目光在他身上徘徊,像是恨不得将这个人扒开了,看看皮下到底是不是藏着个居心叵测的狐狸精。
“向先生这是怪我答应小浔太迟了,这是怪我……来得晚了?”她故意说得慢些,让这两个听上去似乎是一个意思的问题细细品味起来只觉得暧昧又缠绵。
意料之内的,向衍也没接招。
他愉悦地低笑起来,更像是被这个问题取悦到了,随后站起身走到酒柜旁,轻描淡写问:“茶,还是酒?”
江簌唇角漾起弧度,眸中却不见笑意,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向先生觉得,我应该选什么?”
她微微侧过身,斜倚在餐桌边缘,单手托着下颚看他走近。
这个姿势让她处于一种微妙的,既像是防御又像是邀请的状态。
向衍取出两个酒杯放在桌上,目光沉沉锁住她,透出显而易见的侵略性。
“我以为,”他的嗓音中多了几分暗哑,“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些无谓的试探了。”
话音刚落,向浔便握着瓶红酒乐颠颠跑了回来,视线落在江簌身上,是赤裸的紧张与担忧,显然怕他不在的时候向衍会故意刁难。
向衍自然地倒了杯酒递到她手边,“酒,”他替她做出了选择,语气是不容置疑的肯定,“更适合今晚。”
江簌看着他递过来的酒杯,殷红的液体在灯光下荡漾出诱人的光泽,仿若无言的诱惑。
跟眼前这个男人一样,上了年份,蕴藏着不用入口便能品出醇厚。
但她没有立刻去接,只是平静抬眼,对上男人势在必得的目光,又缓缓移开,落在一旁满脸茫然的向浔身上。
江簌莫名觉得想笑。
这怎么不算“刁难”?
嘴上说着不需要试探,还一个劲地挖坑试图拉着她跳进去,偏偏还能装得这么道貌岸然。
她想接过这杯酒直接倒在自己手上看他会不会凑过来舔干净,也想直接拆穿了讲他就是个一门心思勾引人的老狐狸精……
但是她不能。
缓缓收回停滞在向浔脸上的视线,她终究还是接过了那杯酒。
不是怕闹掰了伤害这个傻子,而是向家与江家日后还有合作。
再者,她之前从没把哪段关系搞得太难看过,不然等传出去,太丢人。
……
江簌恹恹地垂下眉眼啜饮一口,她还没任性到赌这么大。
向浔小心翼翼地坐回江簌身边的位置,眼神在两人之间迟疑地逡巡,试图从他们平静无波的表情下猜出些端倪。
他总觉得气氛比刚才更加奇怪了,但偏又说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若是直白地问……
“父亲,姐姐,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向浔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声音里是难以掩饰的紧张。
他实在放心不下,万一父亲真的难为江簌了……
向衍看向他,面上是惯常的温和,仿佛那场你追我赶的交锋从未发生,“没什么,只是随意问候了一下江小姐,感谢她平日里对你的‘照顾’。”
他刻意在“照顾”二字上微微停顿,语气平淡,却让向浔的脸颊瞬间泛起薄红。
向浔下意识偷看江簌,眼神带着询问和羞赧。
好一个不打自招。
江簌在心中无声感慨。
真不知道他脑袋里黄色废料怎么那么多,一说到照顾就开始想七想八。
她垂眸晃动着手中的红酒杯,没看他,只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姿态太过疏离仿佛事不关己。
向浔见她如此冷淡,心头不免地生出些失落,对面的向衍却又抬眼看她。
江簌心中警铃大作,不知道这老狐狸又要玩什么坏心思。
果不其然,狐狸抖抖耳朵,笑得眯起眼,“江小姐平时有什么爱好?”
向浔闻言,耳朵也红透了,头低得恨不得栽到桌子上去。
江簌瞥他一眼,“没什么特别的。偶尔看看展,出去玩玩,或者……收集一些有趣的东西。”
“有趣的东西?”向衍挑眉,倒是来了兴趣,“比如?”
“看心情。”江簌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让,“有时候是物品,有时候……也可能是人。”
这话语里的暗示实在太明目张胆,向浔隐约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所以然来,经刚才一遭也不敢再往自己身上联想,只能疑惑地看了看江簌。
向衍低低笑了一声,“巧了,”他朝江簌举杯,“我也有类似的……爱好。”
江簌没再说话,余光中瞟一眼不知为何又满血复活,正侃侃而谈学业与未来规划的向浔,心中多少掺了些唏嘘。
多好的傻孩子,唯一一次可能猜对的机会,让他自己给否定了。
她端起水杯,准备抿一口清水冲淡唇齿间的红酒余味,暗自吐槽着这味道果然和向衍一样难缠,忽然感觉到脚踝处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触碰。
那触感很轻,带着布料摩擦的细微窸窣,像是不经意地碰撞。
江簌的动作微不可查的一顿,长睫微掀,视线掠向餐桌对面。
向衍仍旧是那副闲散的状态,一手搭着桌面,另一只手随意地放在膝上,面带微笑地听着向浔讲那些絮絮叨叨的话,神情专注而自然,仿若全身心都投入在对话中。
江簌不动声色收回目光,正准备当作意外忽略,那触感又再次袭来。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性的轻碰。
一个温热的、骨骼分明的物体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道,轻轻贴上她的脚踝,带着些许磨蹭的意思,缓慢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动作大胆而狎昵,充满暗示意味。
这显然是男人的脚踝,至于这个人是谁……
江簌握着水杯的手指略微收紧,她抬起眼,再次看向向衍。
他依旧维持着完美的温和长辈模样,在与她对上视线时,还毫不掩饰地挑挑眉,显露出一丝若有似无、近乎挑衅的询问,像是在问:怎么了?
而他桌下的动作却并未停止,那只脚愈发得寸进尺,用踝骨不轻不重地蹭过她的脚踝内侧,惹得她眯了眯眼。
向浔对此一无所知,完全沉浸在向衍似乎对江簌印象不错的喜悦之中,说得更加起劲。
江簌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她轻轻将酒杯放回桌面,发出轻微的磕碰声,坦然选择了……
回应。
她微微调整角度,任由那只属于向衍的脚踝更加紧密地贴附上来,同时缓缓反向厮磨回去。
她的动作更轻,更慢,充斥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若即若离地勾划着他裤脚下裸露的脚踝皮肤。
向衍与向浔交谈的话语依旧流畅,但他握着酒杯的手指明显收紧。
他的目光与江簌在空中交汇,那里面不再是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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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的兴味,更多了一层被点燃的暗火。
江簌甚至还从中品出几分得意。
很好。
她嘴角扯出今夜首个真正意义上的笑。
然后,在向衍的脚踝再次试图贴近时,她穿着尖头高跟鞋的脚,猛地抬起,用那坚硬的鞋尖,不偏不倚地、带着警告意味地,踩在了向衍赤裸的脚背上。
力道不轻。
向衍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虽然极快地恢复了自然,但江簌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楚和愕然。
他试图抽回脚,却发现江簌的鞋底宛若钉住一般,让他动弹不得。
向衍眸色深沉,翻涌着被反击的愠怒,更多却是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兴奋与征服欲。
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用那只被踩住的脚,更用力地、几乎是某种自虐般的力度,反蹭了一下江簌的鞋底。
细微的刺痛感传来,却奇异地助长了某种隐秘的火苗。
江簌不得不感慨这男人有够厚脸皮的,随即毫不怜香惜玉地加大了力度。
向衍吃痛,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
“父亲,你很热吗?”向浔终于注意到向衍额角的细汗和略显勉强的笑容,关切地问道:“是不是空调温度太高了?”
向衍深吸一口气,趁着这个机会,强行将自己的脚从江簌的“酷刑”下抽了回来。
脚背上必然已经留下了清晰的红痕,或许还有轻微的淤青,火辣辣地疼着,提醒他已然在方才败下阵来。
“没事。”向衍端起酒杯,将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借此来掩饰瞬间的失态,“可能是酒意上来了。”
他的视线再度投向江簌,恢复了之前的沉稳,“江小姐,见笑了。”
江簌也若无其事地收回脚,“向先生客气了。”
她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想着是时候结束这场关系复杂纷乱的晚餐了,便率先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有早会,就不多打扰了。”
向浔立刻跟着站起来,“姐姐这就要走了吗?”
“嗯。”江簌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向衍,“多谢向先生的款待。”
向衍也站起身,他仍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家主姿态,“我送你们。”
向浔坚持要开车送她回去,江簌也就没再多推辞。
他先走一步出了门,便只余下她与向衍。
“今晚很愉快,江小姐。”向衍的神色掩在夜色中,倒显得有几分深情。
江簌拢了拢臂弯上的围巾,不咸不淡:“是吗?我以为向先生会觉得……意犹未尽。”
她意有所指。
向衍闷笑几声,向前逼近一步,近得江簌能闻到他身上萦绕的红酒香气,熏得她恍惚一瞬。
“的确意犹未尽。”他垂眸看着她,视线聚焦在她色泽偏淡,却在饮酒后格外润泽的唇上,“所以,期待下次见面。”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
江簌没有后退,只是抬眸与他对视,似笑非笑:“下次?向先生是想以什么身份期待下次?向浔的养父,还是……?”
她故意停顿。
向衍伸出手,并非直接的触碰,而是轻轻拂过她围巾上垂下的一缕流苏,动作轻柔宛若暧昧调情。
“你希望是什么身份,”他看着她,眼神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就是什么身份。”
说完,他收回手,回到了江簌最初见到他的沉稳矜贵模样,好似刚才那句话不是出自他口。
“路上小心。”他微微颔首,转身走近了别墅。
老狐狸精真是不安分,动了脚爪子还不够,非要在临走前再动动手爪子。
江簌漫不经心捋了捋围巾上被触碰过的流苏,朝着停在不远处等她的车走去。
9. 有料
潍城近郊的马场,草色已然泛黄,这片秋意在澄澈高远的碧天之下倒显得开阔舒朗。
江簌甫一下车便迎上一阵卷携着草叶清冽气息而来的凉风,拢了拢骑装外套,将车钥匙抛给侍者,随着往内场走。
她远远便看到了温俟久的身影,一身骑装,正侧着头,笑意盈盈地与身旁一人说着什么。
江簌饶有兴致地挑挑眉,越是走近了,就越是觉得有意思。
温俟久身侧那人身形纤细,侧脸线条精致柔和,正是之前那个美滋滋放了鸽子跑去找“大姐”的小网红。
她暗自嗤笑一声,不免得感慨温俟久也是个嘴硬的。
整日里嘴上说着别人是“新欢”,转头来自己又捡起了“旧爱”,这下估计是故意叫她来看的。
至于存的什么心思……
大概是炫耀?
“哟,可算来了!”温俟久眼尖地看到了她,隔着段距离便扬手打招呼,待江簌走近了,便促狭地眨眨眼,目光在她身后扫了一圈,“咦?你家那位寸步不离的小狗呢?今天怎么舍得放你一个人跑出来了?”
江簌有些无奈,原以为是炫耀,原来是记仇,宁愿把旧人捡起来也要把之前她调侃的话驳回来。
她没有理会这调侃,视线掠过温俟久,落在那个小网红身上。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她,眼神闪烁一下,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尴尬和紧张,但还是努力维持着得体的微笑,乖巧地小声问候:“江小姐。”
江簌只淡淡瞥他一眼,算是回应,随后目光便落回温俟久身上,“约我来,就是看你当教练?”
“怎么,不行啊?”温俟久手指在男孩腰侧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惹得男孩耳根泛红,才笑嘻嘻地对江簌说,“林涧,之前跟你提起过。小孩子好奇心重,想学骑马,我就带他来玩玩。”
她话说得轻描淡写,仿若之前吐槽过的被放鸽子事件完全没有发生。
林涧适时开口:“姐姐教得很耐心。”
他说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江簌,带着些好奇,又有些比较的意味。
江簌不咸不淡扫他一眼,暗含警告,吓得他抿抿唇,低着头往温俟久身后藏了藏。
“行了,不说这些。”温俟久兴致勃勃指向跑马场,“新来了几匹温血马,性子挺稳的,去试试看看喜不喜欢?”
江簌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她今日来不过是抱着陪温俟久胡闹的心思,来了一看马场里清场了,想来是心情不错,她就自然也乐意顺着些。
马僮牵来一匹通体漆黑的弗里斯兰马,皮毛油光水滑,神态高傲而沉稳,名字叫Percy。
江簌抬眼看了看,顺手接过缰绳,Percy打了个响鼻,温顺地蹭了蹭她的掌心。
她利落踩蹬上马,坐稳后轻轻一夹马腹,它便小跑着进了跑马场,目光随意扫过场边,却见温俟久正亲自扶着林涧上马,动作间带着难得的耐心。
林涧坐在马背上,神情依旧有些紧绷,看向温俟久的眼神里依赖与讨好并存,黏糊糊的,看得江簌微微眯起眼。
跑了几圈,身上略微见汗,江簌放缓速度,在场边踱步。
温俟久也策马跟了上来,与她并辔而行,两人看着不远处正被教练引导着、动作还有些僵硬的小网红。
她忽然轻笑一声,用马鞭点了点小网红的方向,“怎么样?是不是挺意外的?”
江簌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意外什么?你温大小姐吃回头草的本事?”
“去你的,”温俟久笑骂,随即又漫不经心眯起眼,“我是说,他之前不是一门心思找能‘撑场面’的吗?觉得我年轻,不够‘大姐’派头。结果兜兜转转,发现还是我这儿最舒服。”
她语气中显出几分洞悉的嘲弄,“有些人啊,就是摆不清自己的位置,总要撞了墙才知道回头看看谁才是那个能给他遮风挡雨的人。”
江簌恹恹侧过头看向她,“所以,你现在是打算……留下?”
温俟久耸耸肩,不置可否:“看表现吧。至少他现在还算乖。”她话锋一转,“你呢?”
江簌沉默地看着场中飞扬的尘土,眼前却不合时宜地闪过向浔和向衍那两双截然不同的眼。
一个天真的愚蠢,一个深沉的危险。
“麻烦。”她轻轻骂了一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一抖缰绳,Percy再次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温俟久却忽然加速追了上来,轻咳一声,轻飘飘留下一句话就扬长而去。
“你的麻烦来了。”
江簌蹙眉,心头隐约有些不妙的猜测,勒紧缰绳让马速慢下来,顺着温俟久方才掠过的方向望去。
马场入口处,一抹深灰色身影闲适地倚在围栏旁,不知已站了多久。
是向衍。
他并未穿着正式的骑装,穿着身深灰色休闲长裤与一件同色系的高龄羊绒衫,外罩一件米色风衣,姿态从容仿若只是偶然路过。
然而他的视线却毫不掩饰地锁定了马背上的江簌,含着那再熟悉不过的充满兴味的打量。
温俟久策马溜达到林涧身边,远远抛来一个看好戏的眼神,用口型无声地说:“自求多福。”
江簌无视了她,轻轻一扯缰绳,Percy听话地调转方向,踏着稳健的步伐,不紧不慢地朝着入口处踱去。
她在离向衍几步远的地方勒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并未下马。
“向先生。”她的声音因方才的疾驰带着一丝微喘,“好巧。”
向衍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目光在她被风吹得微乱的发丝和因运动而泛红的脸颊上流转一圈,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不巧。听说温小姐包了场,我想着或许能遇到熟人,便过来碰碰运气。”
他顿了顿,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不远处正低声指导林涧的温俟久,“看来,我的运气不错。”
他这话倒是不加掩饰,全然把自己的心思摆在了明面上去讲。
江簌瞧了瞧他这副显然不是来骑马的模样,一连串明嘲暗讽的话在唇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老狐狸,惹不起。
“是吗?”江簌不置可否,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缰绳,“那向先生的运气确实很好。不过,我们似乎快要结束了。”
她终究还是咽不下去这口气,下了个委婉的逐客令。
向衍却仿若未闻,他向前走了两步,靠近Percy,伸手似乎想去抚摸马的脖颈。
Percy有些警惕地甩了甩头,喷了个响鼻,向衍的手停在半空,随后自然地收回,视线却始终未离开江簌。
看到他吃瘪,江簌心中莫名生出几分好笑。
“看来它并不太喜欢陌生的气味。”她嗓音淡淡,听不出是解释还是嘲讽。
向衍闻言,非但没有尴尬,反而低笑出声,抬眸注视着远处与温俟久同骑、姿态亲昵的林涧,意有所指:“新事物总是要经过一段试用期。”
像是说人,又像是说马,可惜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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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错了。
那马是温俟久养了三年的,那人是她扔了又捡回来的,哪里有新的。
在场唯一算得上“新”的,只有他这个莫名闯进来的外来者。
这么一想,江簌倒是来了兴趣,略微朝他倾身,罕见传达出直白的挑衅:“向先生今日前来……只是为了与我说些玄之又玄的‘哲理’?”
向衍极为自然地接过话头,从善如流:“自然不是,”他轻笑,“我许久未骑马了,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请江小姐指点一二?”
他这邀约的姿态放得恰到好处,让人难以拒绝。
江簌盯着他,忽然也笑了,“指点不敢当。不过,既然向先生有兴趣……”她拉长了语调,视线扫过马场,“乐意之至。”
她倒要看看,这狐狸精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温俟久晃悠悠凑过来,望着向衍随侍者离开的背影,语气里的幸灾乐祸怎么也藏不住,“什么情况?江老师要开小灶了?”
江簌懒得理她,“他自己凑上来的。”
“啧,凑上来也得你愿意接招啊。”温俟久吹个口哨,“感谢江老师恩赐,大饱眼福了。”
她话音落,江簌便注意到缓缓走出更衣室的向衍,他全套黑色马术服,调整着皮质手套,慢条斯理朝她走来,带着一种游刃有余的优雅。
江簌毫不避讳地扫视他的身体,她从上到下,掠过领口露出的锁骨,紧窄的腰身,最后落在那被马裤包裹得严丝合缝、显得格外挺翘饱满的臀线上。
嗯,确实……很有料,手感看起来似乎不错。
她在心里客观地评价。
向衍显然感受到了她这过于直白的打量,但他并未变现出任何不适,反而坦然接受,甚至在她目光流连之处,几不可查地调整了一下站姿,让身体线条更加清晰地展现在她眼前。
他走到她马前,仰头看她,“久等了。江小姐觉得……这身装扮,合适吗?”
江簌微微俯身,手肘撑在马鞍的前桥上,拉近了与他的距离,声音轻缓,显露出一丝慵懒的调侃:“向先生的身材管理,倒是比许多年轻人还要出色。这身衣服……很衬你。”
但是……
他的马呢?骑空气吗?
他的头盔呢?耍帅不怕死吗?
向衍完全忽视了她怀疑且古怪的眼神,顺着她俯身的姿势又往前凑了凑,手臂随意搭上她的马鞍,嗓音里是恰到好处的无奈和理直气壮:“我许久未骑马,生疏了。这好马性子烈,万一摔了,岂不是扫了江小姐的兴?”
他说着,又往前迈了一小步,几乎要碰到马镫,“不过马是小事,主要是想和江小姐……近一些。”
这声音故意压得低,混着草场被风吹动的沙沙声,钻得人耳朵直发痒。
江簌垂眼看他,这人一身黑,倒衬得脖颈和锁骨露出的那截白的晃眼。
她没接话,手里的缰绳慢悠悠绕了两圈。
向衍也不急,就维持着那个仰视的姿势,脸上明晃晃写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
江簌看得想笑,脚尖轻轻一踢马镫,Percy听话地往前踱了半步,几乎要撞上他的胸口,“近一点?怎么近?像温俟久教林涧那样,手把手?”
向衍没躲,就着逼近的马头,抬手拍了拍Percy的脖颈。
这次Percy没再给他脸色看,只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
“那倒不用。”他满意地收回手,神色坦然,“同骑一程就好。江小姐带带我?”
10. 同骑
江簌眉梢挑高了些。
同骑?亏他想得出来。
Percy虽然是弗里斯兰马里的高个子,背算是宽,双人骑乘倒不是不行,但绝对说不上舒服,更何况……
这种姿势下,谁前谁后?谁控制缰绳?不就明摆着是要把主动权交出来。
江簌盯着向衍那双看不出半分笑意的眼睛,心头莫名生不出半点不爽,反而掺杂进一丝别样的兴味。
想玩点刺激的试探她的底线?
敢这么做,是真的不怕引火烧身吗?
“行啊。”江簌扯扯唇角,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答得干脆。
她甚至没有叫马僮,直接松了左脚马镫,朝他伸出手,“上来。”
向衍显然没料到她答应得这么痛快,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一瞬,但立刻便恢复了那副从容模样,握住她递过来的手。
他的手心干燥温热,力道很稳。
江簌却没急着拉他,手腕轻飘飘一翻,反而扣住了他的小臂,另一只手猛地一按马鞍前桥,腰腹发力,上半身几乎完全探了出去。
“欸?!”
向衍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整个人就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向前一带。
视线内天旋地转,他只觉得腰间一紧,后背便撞进了一个带着温热的怀抱。
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坐在了马鞍前面,几乎完全陷在了江簌的臂弯和胸膛之间。
Percy不安地原地踏了几步,像是不太适应突然增加的重量。
江簌的手臂从他腰侧环过,重新抓牢缰绳,胸膛紧贴他的后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瞬间紧绷的脊背线条和骤然停滞的呼吸。
她低下头,嘴唇几乎碰到他的耳廓,嗓音戏谑又带着调侃。
“不是想要近一点吗?”
“这个距离,向先生还满意吗?”
向衍的呼吸骤然停滞一瞬。
这个姿势完全超出他的预料,他原本设想的是他坐在后面,即便不甚熟练,至少还能保留些许从容的姿态。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江簌直接把他按在了前面,成了个彻头彻尾被笼罩、被掌控的姿势。
他如今能清晰感受到背后传来的体温,甚至隔着衣料都能想象出那具身体的曲线和力量。
“很好……”他强迫自己顶了顶神,声音听起来还算平稳,只是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一下,“江小姐……果然从不让人失望。”
“哦?”江簌轻笑,故意用下巴轻轻蹭了蹭他耳后的皮肤,满意地看到那块区域泛起红晕,“不是向先生自己要求的‘同骑’吗?我不过是选择了最为合适的方式。毕竟……”
她拉长了尾音,带着点恶劣的玩味:“让向先生这个‘不熟练’的人来操控缰绳,我可不放心。万一把我的Percy带到沟里去了,我心疼都来不及呢。”
她轻轻一夹马腹,Percy立刻小跑起来。
不同于独自骑行的平稳,双人骑乘带来的晃动更加明显,尤其是在这种,一方全然没有任何心理建设的前提下。
向衍的身体随着Percy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向后靠,两人不可避免地更加紧密贴合在一起。
每一次颠簸,每一次转向,江簌控制缰绳的手臂都会若有似无地蹭过他的腰腹,她的胸膛也会更压迫性地贴紧他的脊背。
风声不断掠过耳畔,却始终吹不散萦绕在他周身的、属于江簌身上的清冽气息,和这种无处不在的被掌控感。
“看来江小姐对我很不信任。”向衍努力忽略掉身后传来的异样感受。
“信任?”江簌的嗓音中含着些跑马的微喘,隐约透出几分狡黠,“那得看是哪个方面了。比如现在,向先生应该考虑的是……我会不会故意把你摔下去。”
她说着,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却似乎又收紧了些,掌心隔着薄薄的马术服面料,熨帖在他因为轻微紧张而绷紧的小腹上。
向衍几乎能想象到她此刻脸上可能出现的,游刃有余又含着挑衅的笑容。
他从未被如此处于被动地位,被一个比自己年轻的女性以这种近乎“拥抱”的方式圈在身前,身周全方位的包裹气息使得他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接受到了颇为严峻的挑战。
“那我是不是该说……荣幸之至?”向衍微微偏过头,想去看她的表情是否如自己想象的一样,却未料想到这个动作让他的脸颊几乎蹭到她的唇角。
江簌没有避开,反而就着这个极近的距离,毫不躲闪地撞入他的视线里。
她面上并没有向衍想象中那般如同孩子恶作剧胜利后的洋洋得意,只看得到寡淡的神情和微抬的眼眸,那双眼睛里,燃着一种被冒犯后又混合着兴奋的焰火。
“你说呢?”她反问。
Percy仍旧在欢快地跑动,周遭的景物在视野中不断掠过,两人仿佛被困在了这马背上的方寸之地,一时间无人再应声,只余下彼此交缠的呼吸和隔着衣料传来的越来越无法忽视的温度。
“放松点。”江簌漫不经心,“身体绷得这么紧,是怕掉下去,还是怕我?”
向衍仍旧不愿放弃,试图找回一点主动权,“我只是在适应……江小姐的‘特殊关怀’。”
江簌听着倒觉得有趣,关怀这个词,她总是只能和老年人联系在一起,如今从怀中人口中吐出,她竟意外地生出几分反驳的意图。
不过算起来……他确实年长不少啊……
她故意在转弯时稍稍加快了速度,向衍因惯性而猛地向她这边倾斜,她顺势收紧了手臂,将他牢牢固定住。
“那向先生的确要好好适应一下了,毕竟……”她顿了顿,状似无意地嗤笑,“被我‘关怀’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会有的。”
向衍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映出了自己的倒影,充斥着些许狼狈和更多的……跃跃欲试。
实在是……超出预料……可他发觉自己并不排斥这种感受,甚至……还有点上瘾。
他忽然轻笑一声,放弃了那点无谓的内心挣扎,放纵自己的身体再向后靠了靠,更放松地倚进她怀里。
“既然江小姐盛情难却,那我只好……却之不恭了?”他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出的这句话,一字一句中都充斥着一股破罐子破摔般慵懒的挑衅,“只是没想到,江小姐喜欢这个调调。”
“哪种调调?”江簌挑眉,对他突如其来的顺从有些意外,但更多是觉得有趣。
她操控着缰绳,让Percy转向场地边缘更为安静的地方,马速也慢了下来,变为悠闲的踱步。
“掌控一切的感觉。”向衍愈发闲适地靠着她,甚至惬意地眯了眯眼,像是一只被顺毛捋舒服了的狐狸,“就像你对向浔那样?”
江簌被自己脑海中的比喻惹得笑出声,却也不意外他会把话题最终引到这里,“怎么,向先生这是在替自家孩子鸣不平?还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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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手,指尖漫不经心在他腰间划了一下,“你是在好奇自己的位置?”
“好奇?”向衍重复着这个词,侧过头,视线在她面上一寸寸掠过,最后停留在她色泽浅淡的唇上,“或许吧。毕竟,能让我吃瘪的人不多,更不用说是像江小姐这样……特别的。”
江簌避开了这个过于直白的试探,却也没有立即松开与他保持距离,反倒就着这个亲密的姿势,下巴轻轻抵在他的肩头,目光落在远处看热闹的温俟久和林涧身上,懒洋洋的:“看来温俟久教得挺投入,都没空看我们的戏了。”
向衍也不急着逼问她回应,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温俟久背对着她们,正手把手教林涧如何控制缰绳。
他收回视线,感官更多被肩头那点不算重的压力和耳边近在咫尺的呼吸所占据。
“不过也是。”江簌笑起来,“她一向如此。兴致来了,眼里就看不到别的了。”
马匹踱步的节奏缓慢而又暧昧,躯体之间的摩擦变得细微而又磨人。
江簌倾身凑得更近些,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
“向衍。”她第一次直呼其名,没再躲避,回应了那个被略过的问题,“别拿你对付别人那套来试探我。你想玩,可以。但我的耐心有限,也没兴趣陪你玩那些弯弯绕绕的暧昧游戏。”
向衍微不可查地一怔,显然没料到自己会得到更加直接的回答,但随即他眼底涌现出更深的兴味。
“那江簌想玩什么?”他从善如流地改了口,不再是隔着社交假面询问那个过分客气的“江小姐”,而是在问“江簌”。
江簌看着他,慢条斯理抬起空着的那只手,用指尖拂开他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动作带着点不经意的亲昵。
“玩点直接的。”她的指尖顺着他的鬓角滑到下颌,若有似无地摩挲着,“比如,告诉我,你现在靠在我怀里,脑子里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比他问得还要直白,却又意外地契合当下微妙而紧绷的氛围。
下颌那点触碰宛若羽毛搔刮,痒意又直直钻进他心里。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权衡,又像是在享受这种被逼到绝路的感觉。
“我在想……”他慢悠悠开口,“你这算不算是趁人之危?”
“趁人之危?”江簌在他腰间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同骑?现在倒打一耙?”
向浔闷哼一声,非但没躲,反而又往她手上凑了凑,被江簌又惩罚性地捏了一把才作罢。
“那你现在满意了?把我圈在这里,哪也去不了。”他的嗓音中全然听不出埋怨,只品味出被纵容后的自得。
“不满意。”江簌目光落在他微微泛红的耳根上,“某人的话太多。”
她突然一抖缰绳,Percy立刻加快速度小跑起来。
向衍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后一仰,下意识抓住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
“怕了?”江簌贴在他耳畔问。
向衍稳住身形,似带嗔怒地在她手背上捏了一下:“怕了。怕某人玩得太开心,舍不得放我下去。”
江簌失笑,没想到这也是个小心眼。
“放心。”她嗓音懒懒,“我对强留不感兴趣。”
马背之上再次陷入了沉默,怀中人迟迟没有回应,江簌几乎要以为他是彻底“屈服”了,心头刚生出几分寡淡的无聊,便听到他微不可闻的问话。
“那你呢?”
11. 驯服
这个问题太突然,江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微微偏过头看他,眸中是不加掩饰的疑问。
向衍面上一片坦然:“兴致来了的时候,你的眼里能看到什么?”
江簌恍然大悟,原来他还惦记着刚才自己随口一提的温俟久。
只是不知道这个问题,是看到温俟久和林涧的相处有感而发,还是借题发挥在问她的态度。
她没立刻回答,反而操控着Percy慢慢停在场边一棵梧桐树下。
江簌松了松环在他腰间的手,但也没完全放开,指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他的小腹。
“我啊……”她拖长调子,“眼前有什么,我就看得到什么。”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但江簌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很是看不惯这狐狸精一个劲勾引自己的架势,总是给他甜头尝,总有一天要蹬鼻子上脸。
向衍低笑,胸腔的震动通过紧贴的身躯传来,“眼前?这范围未免也太灵活了。”
那点痒意惹得江簌忍不住向后分开些距离,又从他话中品出些罕见的抱怨意味,饶有兴致地跟着轻笑出声,“不然呢?不如向老师教教我,该怎么看?”
她原本搭在自己膝上的手缓缓超前挪了半寸,恰好落在他的腿上。
向衍身体一僵,视线不由自主落在那只明显居心叵测手上,“不敢。”他嗓音低了些,“江小姐总是有自己的独到见解,我怎么敢妄加指导。”
听到他又回归那个客气至极的称呼,江簌的手得寸进尺般又往里蹭了蹭,“是吗?可我倒是觉得向老师会的很多呢。比如现在……”
她的指尖停在内侧,轻轻点了点,“你明明坐在我怀里,可我怎么觉得,我好像被你牵着鼻子走呢?”
江簌没有再等他的回答,忽然松开了环着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腰侧,“行了,体验结束。下去吧,向先生。再抱下去,我怕有人要误会了。”
“误会什么?”他没动,即便失去了桎梏,却仍旧靠在她怀里,“怕我误会……江小姐其实也很享受?”
江簌眯了眯眼。
又在挑衅。
她没回答,静默半晌,扯了扯唇角,露出个没什么温度的笑。
“享受?”她像是在自言自语,指尖顺着他被马术服绷得细窄的腰线往下滑,落在他的臀部,猛地收紧。
“等你不再靠这些小把戏来试探,而是敢直接凑上来的时候……”
她松开手,暗自感慨,手感真不错。
“再来问我这个问题。”
向衍溢出声压抑的闷笑,从善如流地应声,“那我现在凑上来,你会推开我吗?”
话音落,他转过身,很是轻松地变成了侧身坐在她身前,这个姿势让他几乎是和江簌面对面。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得极近,鼻尖近乎相贴,气息完全交融。
江簌平静注视着他:“会不会推开,看你想做什么。”
向衍也不着急,“我想做什么,不还是要看江小姐的意思?”
“明知故问?”江簌有些不耐烦,又是这套欲擒故纵的把戏,玩多了也不嫌烦。
她指尖微微用力,戳了戳他的胸口,“又在装傻?”
调情的时候就显得你聪明,一让实干就装傻充愣。
向衍猛地捉住了她的手,力道很大,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
但他却不是为了制止,而是紧紧按在自己心口,让她感受到掩藏在皮肉之下,早已失控的节奏。
“江簌。”他轻声,“我是不是在装傻,你感觉不到吗?”
手心下的心跳又快又重,震得她手心发麻。
江簌看着他严重不再掩饰的□□和那丝因不确定而产生的紧绷,心中那点掌控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但这还不够。
她没抽回手,任由他握着,另一只手却抬起来,抚上他的脸颊,拇指指腹轻轻擦过他微微发烫的面颊,随后按在了他微张的唇上。
指尖下的唇瓣柔软湿润,是她满意的触感。
向衍的身体彻底僵住,瞳孔骤缩。
江簌按着他的唇,微微用力,摩挲了一下,漫不经心又带着些戏谑,开口:“感受到了。”
指尖顺着他的唇缝滑进去,抵开他的齿关,探入温热的口腔,逗弄似地碰了碰他的舌尖。
“所以,闭嘴。”
向衍宛若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几乎是立刻,温软湿热的舌尖缠上了她的手指。
江簌眯着眼睛,指尖感受着他口腔内的柔软和那根不老实的舌头带来的轻微触碰,另一只被他按在胸口的手,则更清晰地感知到掌下那颗心脏跳得愈发狂野。
“这么听话?”江簌恶趣味地轻轻刮了一下他的上颚。
向衍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颤,那双总是沉稳含笑的眼眸里此刻水光潋滟,蒙上了层显而易见的情动。
他想说话,可口腔被她的手指占据,只能发出一些模糊的、带着鼻音的呜咽,听起来委屈又勾人。
在这样全然被动的情态下,向衍却觉得自己已然沉浸其中,不仅没有推开她,反而悄悄环上她的腰,带着试探,将两人本就紧密相贴的距离拉得更加严丝合缝。
Percy似是被背上许久未变的姿势感到不耐,打了个响鼻,蹄子在地上刨了刨。
轻微的晃动让江簌的手指不可避免地又往深处送了送,使得向衍眸中的水光愈发明显,他微微仰着头,看上去倒像是任由她予取予求的姿态。
江簌看着他这副意乱情迷又强装镇定的模样,心中的恶趣味越发翻涌,指尖向下勾去,狠狠在他舌中按了一下,随后便抽出了手指,带出一缕暧昧的银丝。
向衍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攻势惊得泄出声闷哼,又在指尖抽离的瞬间下意识追随过去,唇瓣微张,眼神里带着一丝未被满足的茫然和渴望。
“啧。”江簌看看自己湿漉漉的手指,又看看他那副情态,“向衍,你这表情……像是在索吻。”
向衍喉结滚动,嗓音因为刚才的刺激变得沙哑:“那……你给吗?”
江簌用拇指摩挲着他微微红肿且泛着水光的下唇。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从那双含情的眼,到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那张邀请意味十足的唇上。
她没立刻回答给不给,反而就着这个姿势,拇指稍稍用力,按了按他下唇那个小小的凹陷。
向衍的呼吸明显又重了几分,环在她腰上的手也跟着收紧,勒得她有点疼。
“给?”江簌终于开口,带着些玩味的审视,“向衍,你这算是……主动讨赏?”
她这话问得刁钻,故意把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定义为“讨要”。
果不其然,向衍眼底闪过无法掩饰的狼狈,但他却没退开,只是就着她按在自己唇上的力道,轻轻含住了她的指节,用舌尖舔舐了一下上面残留的、属于他自己的气息。
“嗯。”他哼出一个鼻音,承认得干脆,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里面那点水光晃来晃去,像是要把她吸进去才肯罢休,“那江老板……赏我吗?”
这声“江老板”叫得江簌心头一跳。
她发现,比起他之前那些弯弯绕绕的暧昧试探,这种直白的、带着点野性的顺从,更对她的胃口。
江簌低笑一声,终于撤开了按在他唇上的手,转而捧住了他的脸颊,她的掌心还带着点湿意,贴在他发烫的皮肤上,惹得向衍不自觉地轻哼一声。
“闭眼。”她命令道。
向衍顺从地闭上眼睛,浓密的眼睫因期待而微微颤抖着,收敛了平日里的算计和试探,倒显出几分难得的纯粹。
但看着他这副模样,江簌那点恶劣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她没有立刻吻上去,而是低下头,鼻尖蹭过他的鼻梁,呼吸交错后,她的唇悬在他的上方,若即若离,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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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皮肤,带着点急促。
“这么听话?”她再次用气音问道,唇瓣几乎要碰到他的。
向衍的呼吸彻底乱了,他闭着眼,凭着感觉寻到他的方向,微微仰头便想凑上去,却被江簌坏心眼地偏头躲开。
这个急切的吻只落在了她的唇角。
“急什么?”江簌轻笑,手指插入他脑后的发丝,不轻不重地扯了一下,迫使他将头仰得更高,露出脆弱的脖颈线条,“赏不赏,怎么赏,都得我说了算。”
向衍眉头微蹙,却又很快放松了身体,任由她摆布,“……是。”
江簌看他像是马上要被逗得炸毛,终于低下头,吻住他的唇。
向衍的身体陡然一颤,随即便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靠在她怀里,只有环在她腰上的手臂不自觉收得更紧,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江簌并不满足于浅尝辄止,她探出舌尖,舔过他因轻微紧张而干涩的唇缝。
怀中人立马像是得到了某种许可,急切地张开嘴,欢迎她的进入。
这个吻在一来一回之间变得深入又缠绵。
不同于向浔那种笨拙的亲昵,向衍的回应带着一种成熟的、隐晦的技巧。
他小心翼翼迎合着她的节奏,舌尖与她勾缠,透露出点讨好的意味,却又在偶尔的触碰中泄出一丝不甘被完全掌控的强势。
马背上的空间有限,过于局促的距离反而加大了这个吻带来的感官刺激。
江簌能听到他压抑的,从喉咙深处溢出的低吟,以及那隔着衣物传来的过于明显的身体变化。
直到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江簌才稍稍退开。
她的额头抵着他的,两人都在微微喘息。
向衍直至此时才缓缓睁开眼,眸子里蒙着情动后的迷离与餍足,唇瓣被吻得发肿,盈盈覆着水光,看起来宛若被狠狠欺负过一般。
“现在。”江簌眯着眼睛,故意加重力气抹过他的唇角,“还觉得我是在趁人之危吗?”
向衍低低笑起来,得寸进尺地凑上前来,在她唇角又亲了一下,眉宇间尽是食髓知味的贪恋。
“是。”他哑声,“但我甘之如饴。”
“德行。”江簌不甚在意地嗤笑,拍了拍他的臀,“下去,腿麻了。”
这次向衍没再赖着,动作利落翻身下马。
落地时,双腿不免得因为方才的动情而有些发软,他站在马下,抬头看着马背上的江簌。
江簌扯扯缰绳,垂眸看他:“还不走?”
向衍整理好微皱的马术服,“走。但用完了就扔,是不是太无情了点?”
“不然呢?”江簌居高临下看他,“还想再体验一次?”
“体验什么?”温俟久戏谑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她拥着林涧,两人同骑在一匹马上,慢悠悠晃了过来,“这氛围……我们是不是打扰什么好事了?”
向衍面不改色地转过身:“温小姐说笑了,我只不过在感谢江小姐带我重温骑马的乐趣。”
“重温?”温俟久夸张地张张嘴,靠近江簌,压低声音,“具体重温什么了?重温骑术?”
她蔫坏地特意加重“骑”字,显然是早就把刚才那一幕看了个遍。
江簌没好气地白她一眼,懒得搭理。
向衍倒是像没事人一样,自然地轻笑:“今天多谢江小姐款待,我很……尽兴。”
江簌扯扯嘴角:“不送。”
向衍似是全然不在意她此时的冷淡,对温俟久和林涧点点头,便朝更衣室方向走去。
温俟久看着他的背影,用手肘撞撞江簌:“可以啊江老师,下手够快的。这就把难搞的给驯服了?”
江簌眯了眯眼,轻轻“啧”了声。
驯服?
她利落地一抖缰绳,Percy再次小跑起来。
“走了,没劲。”
这到底是谁驯服谁,还真不好说。
12. 拥抱
向浔近两天罕见地减少了给江簌发消息的频率,她倒不担心是出了什么特殊状况,甚至照例没怎么回过他的消息。
但偶尔停下手上的工作,她还是免不得蓦然忆起向衍那张含情的狐狸眼。
伴随着这种间歇性的、近乎失控的莫名在意之后,是江簌不断翻涌的“厌烦”情绪。
她讨厌这种被莫名牵引着注意力的感觉,尤其对象还是向衍那样完全可以称得上心思深沉的男人。
于是她索性将两个人一起打包抛之脑后。
手机在办公桌上不停震动,江簌等了片刻,见对面煞有一副她不接通就不罢休的架势,才不情愿地捞过手机。
屏幕亮起,显示的果不其然是某只面临失宠的小狗。
江簌盯着那个执拗的名字,妥协似地划动接通,语气相较于平日略带了些缓和,“怎么了?”
“姐姐!”向浔的声音透过听筒涌出来,“你晚上有空吗?我……我找到一家很特别的私房菜馆,他们家的蟹粉豆腐很好吃,现在正好是……”
他似乎很怕被拒绝,语速很快,显露出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这倒是他第一次敢于直接打电话邀约,之前不是拐弯抹角、扯东扯西地抛出再收回,就是在手机上先铺垫一连串的废话再唯恐被拒绝装作不经意地提出再慌里慌张解释一大堆……
江簌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她似乎潜意识里总是里把向浔看作全然不敢索取的胆小鬼角色,但他已经比曾经进步不少了。
而她好像也并不讨厌这种转变。
江簌的目光掠过电脑屏幕上还未处理完的邮件,无意识屈指轻轻敲打桌面。
与向衍那种步步为营一般的周旋试探全然不同,向浔的邀请更像是一张白纸,所有的期待与不安尽数摊开在上面,让人连拒绝都显得残忍。
她点开新的邮件,“地址发我。”
电话那边立刻传开毫不掩饰的雀跃:“好!我马上发!姐姐我等你!”
江簌挂了电话,手机随意扔到一旁,面上神情依旧淡淡,看不出任何刚答应了一场“约会”的情绪波动。
和天真直白的人待在一起,一定程度上是会舒缓精神的,她暗暗点评,只不过向浔恰好是这样的人。
私房菜馆隐匿于一条栽满梧桐树的旧巷深处,门脸不大,里面倒别有洞天。
装修是典型的江南庭院风格,包厢外连着一个小小的水榭,配上那探出墙面的梧桐枝干更显秋意萧瑟。
向浔早早等在那里,穿着件浅咖色的毛衣,还特意抓了发型,一打眼便看得出是精心打扮过的。
看到江簌进来,他眼睛瞬间亮起来,一时间倒衬得这屋内的暖光灯光都要黯淡几分。
“姐姐,你来了!”他起身为她拉开椅子,动作殷勤又带着点笨拙的紧张。
江簌倒也没有假客气说什么不用做这些虚礼,她已经习惯了看向浔这样一点点努力往“成熟”靠拢,而向浔似乎也在乐此不疲地不断向她展示自己的学习成果。
菜品一道道上来,果然如他所说,卖相精致很是可口,尤其是那道被他专门提及的蟹粉豆腐,鲜美滑嫩,比之先前尝过的都要多几分独特的风味。
向浔显然也看出了她对这里的满意,有些兴奋地不停给她夹菜,絮絮叨叨说着他是如何发现这家店的,随后又说些这些天在学校发生的事,试图用这些琐碎的信息填补上两人之间过少接触的空白。
江簌大都市化只是安静听着,偶尔“嗯”一声算作回应。
她的目光时不时会被向浔那张因为说话而微微张合的唇所吸引。
那双唇瓣柔软,带着健康的红润色泽,下唇比之上唇厚些,看上去……很好亲。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另一张被吻到红肿,泛着水光的薄唇。
两者似乎截然不同。
“姐姐,你在看什么?”向浔察觉到她的走神,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眸中含着层浅淡的不安。
江簌放下筷子,拿起至今擦了擦唇角,动作慢条斯理。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突兀地问道:“你养父……最近有联系你吗?”
向浔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向衍,毕竟在他的记忆里,两人的上次见面还藏着点他看不懂的针锋相对,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答:“父亲?没有啊。他最近好像挺忙的,我就也没怎么打扰他。”
他顿了顿,像是想证明什么,补充道:“姐姐,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来打扰我们的。”
他说得认真,呈现出一种护食般的幼稚与执着。
也不知道是自己脑补了什么,才会说出这样惹人发笑的话。
江簌看着他清澈见底、毫无阴霾的眼睛,猜测着他是不是在幻想什么悲情大戏,主角是他们,反派是向衍。
她心头莫名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愧疚的情绪,但很快便被一种更为强烈的恶劣兴味所取代。
手机屏幕亮起,弹出几条消息,赫然便是他口中那个挺忙的养父。
江簌的视线在上面停留不到一秒,指尖轻点,将那条来自于“向衍”的未读消息提示划掉。
屏幕重新暗下去,她动作自然地仿佛只是拂去一点尘埃。
“姐姐?”向浔见她神色有异,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没什么。”江簌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隔绝了所有可能窥探的视线。
她重新拿起筷子,目光落回那碟蟹粉豆腐上,语气听不出波澜,“工作上的事。”
向浔不疑有他,心思瞬间被这句并非倾诉的话带走,他殷勤地继续为她布菜,脸上重新漾起笑意:“姐姐不要太辛苦啦。”
江簌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他的好意,目光沉沉落在他那充满傻气的纯粹笑容上。
向衍在暗处步步紧逼,而他的养子却在她面前这样毫无防备。
着实有意思。
她忽然倾身过去,越过不大的餐桌,指腹轻轻落在向浔的唇角,随即用了些力道抹过去,压得那处柔软往下陷了陷。
向浔整个人僵住,呼吸都停滞了,呆呆看着她骤然靠近的脸。
“沾到一点酱汁。”江簌的声音很轻,指尖在他干净的唇角停留了片刻,才缓缓收回。
那动作看似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短暂的触碰倒更像是一个随意而又清晰的标记。
向浔显然也意识到了,面颊一瞬间便红透了,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脖颈。
他下意识舔了舔刚才被触碰过的地方,眼神湿漉漉的,带着巨大的受宠若惊和难以置信的喜悦。
江簌很少这样主动地,用这种近乎恋人间亲昵的方式靠近他,这对他而言已然是天大的惊喜。
“谢……谢谢姐姐。”他声音发颤,几乎语无伦次。
他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代表着什么,也许是他在江簌心中的位置和以往不同了?还是江簌愿意接纳他更多了?
向浔不敢多想,怕想得越多反而越失望。
江簌没说什么,坐回原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去唇角若有似无的弧度。
向浔坚持要送江簌去停车场,夜风带着寒意,他就亦步亦趋跟在身侧。
他看着她拢了拢大衣的领口,立即将臂弯上搭着的咖色围巾递了过去:“姐姐,围上吧,晚上风大。”
江簌没有拒绝,也没有直接接过,她停下脚步,微微侧头。
向浔立马会意,有些受宠若惊地赶忙上前,不甚熟练地展开围巾想要为她围上。
他靠得很近,身上带着股浅淡的、类似草木的浅淡气息,混合着刚才在餐馆里沾染的淡淡食物暖香,倒不显得难闻。
因为紧张,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围巾的流苏几次扫过江簌的脖颈,痒得她没忍住偏头躲了躲。
但她难得地没有催促,只是微微仰着头,更方便他的动作。
她垂着眸子,注视着向浔近在咫尺的喉结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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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它随着他吞咽的动作不断上下滚动,看得她想抬手按住那不安分的部位,不知为何又硬生生止住。
终于,一个不算规整的结打好了,向浔松了口气,额头甚至渗出点细密的汗珠。
他没有立刻退开,而是就着这个极近的距离,双手轻轻搭在她的围巾两侧,低头迎上她的眼睛。
“姐姐……”他的声音很低,低到江簌都在怀疑这句究竟是不是他说出来的,“我……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江簌的视线从他泛红的耳廓滑到他因局促而抿紧的唇,最后落在那双翻涌着期待、忐忑,还有被今夜罕见亲昵举动所鼓舞了勇气的眼。
她忽然向前倾了半步,这个动作让两人本就靠近的身体近乎贴在了一起。
向浔呼吸一窒,没料到这样直白又直接的回应,下意识想要后退,却被江簌抬手按住了后腰,阻止了他的逃离。
“只是抱一下?”江簌有些玩味地发问,尾音坏心思地上扬,在寂静的停车场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的手隔着一层毛衣,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微微颤抖与紧绷,说不清是因为这秋夜的寒意,还是因为此刻过于亲密的距离。
向浔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腰间那点不容忽视的温热和江簌平缓的呼吸声。
他几乎是本能地,缓慢抬手轻轻环住了江簌的腰,将脸颊埋在了她的颈窝里。
这是一个充满依赖和全身心交付的拥抱。
江簌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如擂鼓,一声一声,沉重而快速地敲击着她的感知,她放在他后腰上的手漫不经心上移,抚过他清瘦的脊背。
向浔在她掌下微不可查地颤栗起来,只能将她搂得更紧,鼻尖无意识蹭蹭她耳后的皮肤,低声喟叹:“姐姐……只是拥抱就好……”
这个带着全然信任和依恋的小动作,奇异地取悦了江簌,她放任这个拥抱持续了十几秒,感受着这种单向的亲昵。
这样不掺杂情欲的拥抱对于向浔意味着什么,江簌心知肚明,她不喜欢在某些时刻的纵容会无意间助长出不该存在的野心。
于是她拍了拍他的背,力道不轻不重,却是明确的结束意味。
“好了,该回去了。”她恢复了平日里的疏淡。
向浔依依不舍松开手,眸中是惯常的容易被调动出的迷离,他亦步亦趋跟着江簌走到车边,看着她拉开车门。
“姐姐,我……”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大抵是今夜的氛围太好,让他情不自禁生出了更多不切实际的妄想。
江簌坐进副驾驶,没有立即关门,抬眼看着他,路灯的光线在她面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线。
沉默对峙良久。
“上车。”她忽然开口。
向浔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不是要送我回去吗?”江簌挑眉,关上车门,占据了驾驶位,“还是说,你改主意了?”
“没有!”向浔慌忙打断。
江簌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嗯,乖乖……”
话还没说完,便被身侧“嘭”的一声急促关门声截断,偏过头去看,向浔已经坐在了副驾驶,动作快得像是怕她反悔。
向浔有些扭捏,垂着头不敢看她,视线却又不老实地偷偷瞟过来,“姐姐,不要那么喊我……”
江簌神情怔然,怎么喊他了?
他紧接着嗫嚅补充:“我不是小孩子了,‘乖乖’这种称呼……”
话说到一半,他就差把脑袋整个低到腿上,“不过姐姐喜欢的话,也可以……”
江簌沉默了。
她刚才想说的是,乖乖进来,不然就别站着挡道。
但这时候解释似乎又像是欲盖弥彰,就这样莫名地吃了个哑巴亏,可江簌心里又偏生不出什么怒气,只觉得无奈。
她意味不明地挤出声嗤笑,发动车子驶出停车场。
麻烦精。
江簌点评。
13. 喜欢
车内空间狭小,刚刚在室外被夜风稀释后变得不甚明显的,独属于向浔的气息再次浓郁起来。
他规规矩矩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脊背挺直目视前方,余光却不由自主偏向江簌的方向。
一次又一次,像是小狗用湿软的舌尖舔在手背那样隐晦地试探。
江簌专注看着前方路况,目不斜视,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身侧那道灼热的视线。
然而,在一个时长九十多秒的红灯前停下后,她毫无征兆地朝他倾身过去。
向浔整个人吓得往后一缩,身体紧紧贴在椅背上,瞳孔因惊讶而放大,随后又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懊恼地抓抓衣角,悄悄往前移了半寸。
江簌很难不注意到他这前后矛盾的小动作,但也没说什么,手臂越过他似是无意靠上来的胸膛,拉开了副驾驶座前的储物格。
“喝点水吧。”她从里面取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递给他,“你刚才话那么多,不渴吗?”
向浔傻愣愣接过水,心跳还没从刚才那突如其来的靠近中平复下来。
握着冰凉的水瓶发了会儿呆,他低下头,拧开瓶盖,小口喝着水,试图掩饰方才过于难堪的表现。
向浔心里嘈嘈杂杂宛若一团乱麻,忍不住逐字逐句去理解江簌的意思。
她说刚才话那么多,是嫌他烦了吗?
可是她还问她是不是口渴了,是在关心他吧……
但是她刚才分明是在故意逗弄他,想看他出丑吧?
不对……明明她抱他了……
车子稳稳停入江簌别墅庭院后的停车平台内,她解开安全带,看向仍旧紧紧握着矿泉水瓶发愣的向浔,轻咳一声,“到了。”
向浔像是刚回过神,连忙也解开安全带,眼神躲闪不敢看她:“姐姐,我送你……”
说到一半他停住了,再送就送进家里去了。
他抿着唇低下头,活像是个说错了话等待责罚的孩子,蔫巴巴地窝在座椅里。
“向浔。”她叫他的名字。
“嗯?”他立刻应声。
江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目光宛若带着实质的重量,一寸寸扫过他的眉眼,随即极轻地笑了一下。
那笑声很淡,几乎听不见,却震得向浔心神发颤。
他彻底被这笑声蛊惑了,所有的犹豫和胆怯一瞬间尽数被抛之脑后,有什么声音隐隐告诉他,不抓住这次机会,他可能就要彻底失去某种重要的东西。
于是他主动倾身,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呼吸可闻,视野被江簌那无甚波澜的面容占据,他却没再退缩。
向浔低下头,颤抖着,带着孤注一掷的虔诚,吻上了江簌的唇。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索吻。
这个吻生涩、笨拙,甚至带着但横冲直撞的鲁莽,与他幻想过无数次的情景相差甚远。
向浔有些挫败地意识到,自己的主送似乎远不如被动时更让江簌轻松愉悦。
他只能凭借着本能小心地贴合,毫无技巧可言,一举一动都充斥着最原始且直白的热切。
江簌没有回应,也没有推开他,任由他青涩地探索,感受着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和他紊乱温热的呼吸。
良久,向浔才气喘吁吁地退开,整张脸涨得通红,眼神有些失焦,里面充满了做完超出预料的大胆之事后的无措。
江簌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擦过自己被他吻得有些湿润的唇角,动作不疾不徐,面上依然是一派平静,看不出喜怒。
惹得向浔愈发焦灼。
“吻技很差。”
她客观地评价。
向浔仓促地往后退开,后背重重撞在车门上,巨大的失落和羞窘将他淹没,下意识道歉:“对不起,姐姐,我……”
他能说什么?
说他没练过?说他以后会努力?
太蠢了。
“不过,”江簌收回手,“勇气可嘉。”
她推开车门,淡漠开口:“下车。”
向浔没能理解前半句的意思,只愣怔地依言推开车门。
夜风顺着毛衣下摆钻进来,将那个拥抱和方才的吻都洗涤成了转瞬即逝的记忆,随着身上逐渐消逝的温度,一同远去。
他站在车边,有些无措地看着江簌也下了车,锁好车门,然后……径直朝着别墅走去。
向浔知道自己该走了,可他的脚步像是被钉在原地,寸步难移,心里空落落的疼。
已经走到门口的江簌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不咸不淡抛出一句:“愣着干什么?外面不冷吗?”
向浔呆呆应声:“啊,冷的,姐姐。”
他同手同脚朝门口挪,“不是,其实也,也还行……”
“不想来就算了。”江簌推开门。
“想!我想的!”向浔急忙跟上,生怕她反悔。
玄关的感应灯亮起,暖色的灯光将屋内与外面阴黑的天幕隔开一道深壑。
向浔缓缓关上门,看着门缝里那漆黑的天一点点消失,最终将自己彻底圈入了这独属于江簌的私人领域。
江簌随手将钥匙扔进玄关柜上的托盘里,视线扫过僵持在门口,略显局促的向浔,径直走向厨房的中岛台,给自己倒了杯水。
“不用换鞋。”她喝了口水,“随便坐。”
向浔这才如蒙大赦般走入客厅,身体紧绷着在沙发一角坐下,坐得恰如在车内那般规矩本分,丝毫找不出方才主动索吻的强势模样。
视线不由自主追随着江簌的身影,身处这样相对陌生的环境,他避免不了感受到紧张,可一想到这是江簌的家……
他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在车内喝的那几口水已经彻底失去了效果,使得他无意识舔舔自己有些发干的唇。
江簌放下水杯转过身,正好捕捉到他那来不及收回的,带着痴迷和渴望的眼神。
她靠在岛台上,双臂环抱,好整以暇:“想喝水?自己过来倒。还是等我端给你呢?”
向浔意识到自己的神情有多直白,慌忙移开视线摆手:“不,不用了姐姐,我,我什么都不需要。”
他再次舔了舔唇,“能在这里……已经很好了。”
江簌闻言静默半晌,慢条斯理迈开脚步,朝他缓缓走近,在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看着他。
向浔仰着头,热切地注视着她,喃喃道:“姐姐……”
江簌俯下身,一只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将他圈禁在这一方窄小的空间中。
他的呼吸骤然乱了,无法控制地闭上眼睛,睫毛剧烈颤抖着。
他以为这会是一个吻,是他鲁莽勇敢后的奖赏,或是他贸然顶撞后的责罚。
但无论是什么,他都甘之如饴。
可是预想中的触碰并没有落下。
江簌的掌心贴在他的胸口,掌心下,那颗心脏跳动得几乎要破出胸腔。
“心跳得这么快?”江簌低声发问,由于距离过近,倒更像是情人间的缱绻,“又在想什么不该想的事?”
向浔猛地睁开眼睛,撞进她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里。
那里面没有任何情动的迹象,只有冷静的审视与一丝淡淡的嘲弄。
向浔只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所有的旖旎心思都无所遁形。
“我……我没有……”
他试图辩解,喉咙却干涩得厉害。
江簌不知是信还是不信,只轻笑一声,收回了手,随着她直起身子,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失。
可向浔却感觉更冷了。
门口的那阵寒风,彻底将他的妄念从这具已然烙印上归属的身体里,彻底卷携走了。
“向浔。”江簌垂眸看着他,“记住你的位置。”
这句话像是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刺入了向浔的心脏,将他那颗蓦然停滞的心扎得千疮百孔。
他面上的血色刹那间褪去,嘴唇翕动着,迟迟发不出任何声音。
位置。
他是什么位置?
难堪、委屈、还有骤然间涌起的不被认可的愤怒交织在一起,使得向浔的眼眶迅速泛红。
他低下头,不愿让她再看到自己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生怕这样懦弱而容易被击溃的情绪成为她再次刺向他的武器。
江簌向来是讨厌泪水的,这种过于私密的情绪宣泄,如此坦然地暴露在他人面前,更是她最难接受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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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出现在向浔身上……
他并没有立刻感到厌烦,反而生出更多……想要继续弄哭他的冲动。
她抬手用指尖挑起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果不其然看到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已经氤氲上了一层雾蒙蒙的水汽,眼尾还泛着红,看起来可怜又诱人。
“委屈了?”江簌的拇指指腹轻轻擦过他的眼尾,拭去那将落未落的泪珠。
向浔被她这忽远忽近的温柔弄得更加不知所措,眼尾一连串落下几滴泪水,顺着面颊滑落。
他紧紧抓住她的手,像是握住救命稻草一般,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
“姐姐……”他抽抽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破碎不堪,“别……别不要我……我会很乖的,真的……别推开我……”
他宛若迷路的孩子,一遍遍祈求着,将所有的尊严和选择权尽数交给她。
江簌的掌心能清晰感知到他脸颊的温度和那不断增加的湿润,以及那全然的破碎神态与依赖。
她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没有抽回,但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她沉默良久,忽然问道:“为什么?”
向浔眼泪汪汪抬起头,似乎没理解这个突兀的问题。
“即便你知道我会一次又一次推开你,为什么还是要乐此不疲地凑上来。”江簌平静阐述,“你似乎并不需要献出自己来为向家博取什么资源,你的长相也并不差。”
“所以,为什么?”
向浔的泪水悬在眼眶里,被这个直白到近乎残忍的问题打得措手不及。
为什么?
他好像也确实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他哑声开口,“我不知道为什么……”
他将脸颊更深地埋进她的掌心。
“我只是……控制不住。”他的声音轻得像呢喃,“从第一次见到姐姐,我就控制不住想要靠近。我知道我很笨,总是会做错某些事惹姐姐不开心……可是每当你看向我,就觉得……心里是满的。你推开我,心里就会空掉。
“会疼。”
“很疼。”
他的逻辑幼稚而混乱,毫无道理可言。
那些盘旋在脑海里的,诸如“喜欢”、“爱”之类的词语,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轻浮,根本无法承载他内心汹涌情绪的万分之一。
但他张张嘴,喉头哽咽,最终还是嗫嚅着说了出来。
“江簌,我喜欢你。”
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将江簌的掌心与他的面颊濡湿得彻底,“喜欢你,很久了。”
江簌审视着那双被泪水洗刷过后变得格外清亮的眼眸,里面倒映着她自己模糊而疏离的影子。
“愚蠢。”她低声评价,偏生又听不出几分厌弃,“你的喜欢,能持续多久?”
向浔抿抿唇,直直望入她眼底:“直到姐姐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天。”
这个回答太完美,像是精心排练过一般。
但眼前的人又太过蠢笨。
两种相悖的判断在江簌脑海里打得不可开交。
又是一阵无言的寂静。
就在向浔以为她不会再理会自己,心一点点沉下去时,他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今晚留下吧。”
向浔猛然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江簌却已经收回了手,转身走向二楼卧室方向,只留给他一道背影和一句分辨不出情绪的话:“客房在二楼左手边,自己找毛巾洗漱。”
说完,她便关上了主卧的门,隔绝了所有追随而来的视线和声音。
向浔一人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狂喜和后知后觉的羞耻再次席卷了他。
在这种巨大的情绪冲击之下,他腿一软,跌坐在地毯上。
姐姐让他留下了……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在她心中,并非全然的令人厌弃?
可是……留下之后呢?
他望着那扇紧闭的主卧门,抬手缓缓抚上被江簌触碰过的脸颊。
他完了。
向浔缓缓站起身。
他开始想要更多了。
14. 吃醋
真算起来,江簌之前从未同时与两个关系如此亲近的人保持联系,相对应的,她也就从未想过这样的局面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若是放在以前,她定然会觉得那些忧虑都是杞人忧天、没事找事,可当这种令人难以逃避的情况真的出现……
温俟久窝在沙发上玩手机,双腿翘在靠背上,整个人呈现倒栽葱的诡异姿势。
她噼里啪啦打着字,不知道在回复哪个新欢的消息,嘴上还有功夫调侃江簌:“哟,这是怎么了?我以为你坐拥两个美人在怀能活得很自在呢。”
江簌瞥她一眼,朝她脸上砸过去个靠枕。
温俟久顺势接过抱在怀里,贱兮兮捂着嘴惊叫:“哎呀!我都忘记了。两个是好,可惜你那两个……好像是一家人啊!”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不出意料的仍旧是向衍的消息。
至于为什么说不出意料……
江簌划开屏幕,一连串酸溜溜的询问赫然罗列出来。
向衍:江小姐,据说你让小浔留宿了?
向衍:他总是笨手笨脚的,说话也不爱过脑子,没有让你感到不快吧?
向衍:年轻人总归是有些冲动的火气。
向衍:他这两天看上去魂不守舍的,是发生了什么吗?
……
最新一条。
向衍:江小姐厌弃我了吗?
这些信息从向浔从她家离开后的第二天开始,持续到现在。
她一条也没回。
看着那行平淡简短的询问,江簌微不可查地叹口气,揉揉眉心,暗自感慨真不愧是一家人……
厌弃这个词居然可以这样巧合地出现在两个人口中。
温俟久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凑上来,扫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幸灾乐祸:“耍流氓不负责被找上门要说法了?”
她这是典型的五十步笑百步。
江簌也没见过温俟久对哪个人说过“负责”这种词。
别墅智能门锁“咔哒”一声,沉浸于在江簌身上找乐子的温俟久全然未闻.
江簌也懒得提醒她,抬眸对上面色微沉,抿着唇缓缓靠近沙发这边的温俟邬。
两人眼神交流一瞬,江簌识趣地站起身远离沙发,看着温俟久她哥极为熟练地掐着她的腋下将她提起来,随后动作流畅地将她打横抱起,按在怀中将人打包带走。
温俟久一个劲哀嚎挣扎,温俟邬无动于衷,甚至走到门口还停下脚步,嗓音是惯常的温柔,“小久总是来打扰你,给你添麻烦了。”
说得好听,意思就是温俟久下次再来,不许放她进来。
江簌不置可否耸耸肩,示意她们慢走不送。
她在客厅里坐了会儿,总觉得向衍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像是根刺一样扎在心里,勉强不去在意也能感受到细密的疼。
这份疼痛,不是属于她的,是属于向衍的。
江簌的车驶入向衍别墅的庭院时,已然是夜,只有二楼书房窗口透出一抹暖光,略显几分寂寥。
她没有提前通知,甚至仍旧没有回复向衍的任何一条消息,直接开车来到了这个称不上熟悉的地方。
门锁密码是之前向衍“无意”间透露给她的,她输得毫无心理负担,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屋内很静,只有空气净化器低低的嗡鸣声和扫地机器人的运作声。
向浔不在,向衍一个人就衬得这里如他的人一般沉静。
江簌朝楼梯走了几步,隐约听到从上方传来的水声,顺着上了二楼,书房的门虚掩着。
她推开,里面空无一人,书桌旁只开了一盏小小的阅读灯,摊开的文件旁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酒,杯子里的冰球还尚未完全融化。
水声是从与书房对面的卧室里传来的。
江簌没有任何迟疑,走入卧室,停在浴室门口,抬手拧动门把手。
门没锁。
氤氲的热气扑面而来,将她的视线模糊一瞬,随即便显露出里面的匿藏的景象。
向衍背对着门口,站在花洒下,水流顺着他宽阔的肩背、紧窄的腰线向下流淌,没入挺翘的臀线之下。
他显然听到了开门的动静,关水的动作顿了顿,并未转身,只是微微侧过头,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角,看向来人。
看到门口站着的是她,他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静安,霎时间又被一种更深沉复杂的东西取代,但那点外显的情绪最终都被他压了下去,只剩下点疲惫似的平静。
“稀客。”他开口,嗓子有点儿哑,大概是酒喝多了。
他没有遮挡,也没刻意展示,就那样自然地转过身,随手扯过旁边架子上挂着的浴巾,在腰间草草围了一圈,“擅闯民宅,几日不见,江小姐这是改行当土匪了?”
江簌靠在门框上,挤出一声轻哼,视线毫不避讳地在他身上扫视着,从锁骨看到腰腹,再往下……
然后她才慢悠悠抬眼看他的脸,语气平淡:“密码是你告诉我的,算什么擅闯民宅?我好心来看看你是否还能安享晚年,你怎么还不领情?”
向衍也轻哼一声,赌气似地没说话,越过她往外走,回到书房里,拿起刚才没喝完的酒,仰头灌了一口。
江簌跟着过去,瞧着他后背上几颗水珠顺着脊柱的沟壑向下滑,坠入布料边缘,几乎要忍不住上去给他裹好浴巾。
“发什么疯?”
她问得简单粗暴。
向衍放下酒杯,转过身,双手撑在桌沿上,身体微微前倾看着他,眼底有些红血丝,不知道是因为酒意还是其他什么。
“我发疯?”他扯扯嘴角,笑得僵硬,“江簌,讲点道理。”
“向浔是自愿的。”江簌漫不经心靠在桌边,“我没逼他。”
“是,他自愿,他傻。”向衍语气硬邦邦。
江簌挑眉,只觉得他这幅样子比以往有趣得多。
她眯了眯眼:“向衍,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黏人了?”
“黏人?”向衍似是被这个词逗笑了,身体骤然放松下来,“我这是合理表达关切吧?毕竟我家那个傻小子在你那里呆了一夜,回来就像是失了智一样。我怎么能不好奇,你对他做了什么呢?”
后面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江簌嗤笑:“我能对他做什么?”
她故意把话说得轻描淡写,再增添些明摆着的嫌弃,“是他自己非要凑上来,哭哭啼啼说什么喜欢的,甩都甩不掉。”
这话说得太伤人,不仅中伤了不在场的向浔,连带着在场同样凑上来的向衍也遭受重创。
他又拿起了那个酒杯,拿在手里也不喝,“是吗?”
“那你呢?把他弄成那个样子,现在又跑来我这里……”他举起酒杯喝了一口,掩去眼底的情绪,“是想看看我这个老的,是不是和他一样好打发?”
江簌往前走了一步,她抬手,指尖直接戳在他赤裸的胸口上,力道不轻。
“向衍,别给我来这套弯弯绕绕的,你发那些东西,不就是想让我来?”她顺着他胸口的线条往上落在他的喉结上,屈指刮去上面不甚明显的水珠,“现在我来了,你又摆出这副被辜负的怨夫模样给谁看?”
她话锋一转,“再说了,你浑身上下,哪点跟‘好打发’沾边?”
向衍盯着她,忽然消了火气,有些恹恹地转身朝外走,“那就聊聊吧。”
他没去拿衣服,就那么大咧咧在沙发上坐下,看向站在一旁的江簌:“坐。”
江簌没坐在他旁边,而是走到他对面的单人沙发落座,双腿交叠姿态放松,一如第一次见面时那般自在闲适。
“聊什么?聊你养子怎么缠着我,还是聊你自己……”她意有所指看着他的浴巾下摆,“怎么在这里借酒消愁?”
向浔有说过向衍的酒量不是很好,早期对工作过于上心,避免不了就会忽视身体,肠胃状况远不如同龄人。
虽然算不上一杯倒,但就看他目前这个状态。
绝对是已经喝醉了。
向浔蓦然间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抿着唇定定看着她:“我借酒消愁?”
他呼吸明显重了些,“我想让你来干什么?来看我怎么因为你招惹了向浔那个蠢货然后冷着我而睡不着觉?来看我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猜你是什么意思?”
他咬着牙说完这些话,说完自己先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自己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有些狼狈地别开眼不再看她。
江簌兴味更胜,倚在扶手上,单手撑着额角,“哦……原来是吃醋了。”
向衍宛若被逗弄得炸毛的猫,猛地转过头,面上因为醉意而晕上片飞红:“我不能吃醋?”
他反问起来,带着破罐子破摔的狠劲,“他有的,我没有。他能在你家留宿,我能吗?他跟你卖个乖你就心软,我呢?我是不是得把心掏出来摆在这,你才肯看一眼?”
他语气平静没什么波澜,但字字句句都是控诉,像是压抑着什么即将翻涌而出的情绪一般,胸口剧烈起伏着。
酒精和积压的情绪让他彻底撕掉了平日里那层游刃有余的皮,露出底下再无法隐匿的委屈和不甘。
江簌心里那点被他消息和莫名情绪冒犯的不爽一瞬间烟消云散,她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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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懒洋洋靠在沙发里。
“嗯。”她应了声,“所以你觉得不公平?”
向衍被她这态度噎了一下,胸口堵得更厉害了。
他扯开围在腰间的浴巾,捏着边角擦拭还在滴水的头发,认可了她的评价,“是啊,不公平。”
“他哭一哭,卖个惨,说句喜欢,就能登堂入室。”向衍抿了抿唇,停下手上的动作,嗓音低下去,“那我呢?”
“我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发那些我都觉得矫情的消息,你却连个标点符号都不回。”
他垂下头,浴巾松松垮垮搭在膝上,轻声道:“不公平啊,江簌。”
江簌终于动了,她站起身,不紧不慢走到他面前。
向衍坐在沙发上,不得不仰头看她,这个姿势让他莫名处于劣势,长期以往的上位者习惯使得他下意识想要站起来,却被江簌伸手按住了肩膀。
她的体温略凉些,按在他赤裸的皮肤上,激得他微微一颤。
“向衍。”江簌俯视他,眸中的玩味藏也不藏,“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没有!”向衍反驳,听上去却没什么底气。
江簌很难相信所谓的“酒后吐真言”,在她看来,人只要处于有意识的状态,说出的每一句话就都有可能藏着谎言。
至于眼前的向衍。
她不太想探究这种醉酒的状态究竟是真是假,他若是想演,她陪他玩玩就是。
江簌的掌心贴在他的后颈,轻轻揉捏,是一个极为亲昵却又满是掌控感的姿态,“那你想要什么?”
她像是妥协一般诱哄,:“也想要去我家住一晚?还是……你也想跟我卖个乖?”
向衍想抓住那只在自己后颈作乱的的手,身体偏生僵硬地不听使唤,只能被动地接受江簌饱含深意的“安抚”。
“我不像他那么会哭。”他的嗓音沙哑,“也学不会他那套可怜巴巴的本事。”
他抬起头,直直看向江簌,“江簌,我已经不再年轻了,在你面前似乎连发脾气的资格也没有,更做不到追着你索要某些关系。”
他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斥着认命般的自嘲:“我就是……心里不痛快。”
江簌笑了,她学着他的语气重复一遍:“不痛快。”
随后惩罚性地加重力道捏捏他的后颈肉,“所以就用那种酸溜溜的语气发消息?‘江小姐厌弃我了吗?’”
她揶揄:“向衍,你几岁了?”
“……33。”向衍干巴巴回应一句,试图偏头躲开她的触碰,又被江簌用了几分力道固定住。
“躲什么?”江簌俯身,凑近了些,“不是想要公平吗?”
她指尖拎起散在他腿上的浴巾晃了晃,“还是说你觉得这样更能引起我的兴趣?”
这话像是一记耳光,不算重,但足够让人清醒。
向衍垂下眼睫看着地面,“我是想要公平,但不是真正的公平。”
他抬起头,眼神里那些委屈和不甘沉淀下去,变回了江簌最熟悉的,那种带着审视的深沉目光,只是此刻更多了些自嘲,“非说要什么的话,我想要的,是偏爱。”
他随意拿过被江簌捏在指尖的浴巾围在身上,动作恢复了惯有的从容,“那你今天来,是为了安抚我?然后继续晾着我?”
“我没那么闲。”江簌走到岛台旁给自己倒了杯水,“你的消息太吵了,影响我的心情。”
她抿了一口,不甚在意地靠在门框上,“所以过来看看,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向衍缓步朝她靠近,“那你现在看到了?会觉得失望吗?看到一个不再年轻的男人为你失态。”
“失态?”江簌看着他这副泰然自若的姿态,“也许吧,不过……确实比你平时那副假惺惺的样子顺眼多了。”
向衍愣怔一瞬,随即失笑。
他伸手,拿过她手中的水杯,就着她刚才喝过的位置,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那以后我多‘失态’几次?”他重新看向她,语气中也染上调侃,“好让你多来看看我?”
江簌意味不明地轻笑出声。
这才是她认识的向衍。
更衬得刚才那点委屈和脆弱,像是镜花水月般的幻觉。
“那要看我心情。”她不欲多留,转身朝门口走去,“酒醒了就正常点,别学小孩子那套。”
向衍注视着她走向门口的背影,没有挽留,只是在她手搭在门把手时,开口唤她。
“江簌。”
江簌停下脚步。
“下次,”向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还会来吗?”
15. 上门
睡到日上三竿后才起的江簌下意识决定出门觅食,刚打开门就收获一个大包小包站在门口不知道蹲了多久的向浔。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江簌迟疑地扫过他身后的行李箱和背包,“你……这是……要……搬家?”
她怀疑自己有没有睡醒,“搬进我家?”
向浔猛地跳起来,慌乱摆手:“没有没有!不是那个意思!”
他慌里慌张打开背包,里面是清一色的食材,“父亲教了我几道菜,我想做给姐姐吃……”
江簌闻言更是怀疑,向衍那种小心眼的居然会这么大方地给他提供接近的借口?
她微微蹙眉,视线掠过那个鼓鼓囊囊的背包,指指藏在他腿旁的行李箱,“那这里面是什么?”
向衍双手合十,嗓音祈求:“姐姐,姐姐。别问了,我去给你做饭好不好?”
肚子里恰到好处地传来一阵饥饿感,江簌短暂思考着开车出门和坐在家里等待喂食哪个更靠谱,最终选择相信向浔一次。
她侧开身让出门,还是不放心地撇了眼那个可疑的行李箱,却什么也没说。
江簌抱着手臂倚在厨房门框上,看向浔在里面手忙脚乱。
他系着那条她眼熟的深灰色围裙,背影看着倒像是那回事,就是动作有点儿慌,洗菜切菜叮呤咣啷。
“小厨师,别把我家炸了啊。”她忍不住开口,嗓音还带着些刚睡醒的慵懒。
“可以的可以的!”向浔头也没回,耳朵尖有点红,“姐姐你去外面等,很快就好!”
江簌有些想笑,算了,随他折腾吧。
她转身窝回客厅沙发,随手捞过平板刷娱乐新闻。
厨房的动静渐渐变得有条不紊,油锅滋啦作响。
还挺香。
等向浔端着餐盘走出来,江簌更是出乎意料地挑挑眉。
三菜一汤,卖相还不错。
她拿起筷子尝了口,火候也恰到好处,索性客观评价:“嗯,还行。”
向浔立刻笑开了,像是得了天大的夸奖,这股兴奋劲一直持续到吃完饭后。
他抢着收拾碗筷,江簌也就乐得清闲,重新瘫回沙发。
他磨磨蹭蹭收拾完厨房出来,就看到江簌蜷在沙发里,抱着个抱枕,百无聊赖按着电视遥控器。
“姐姐,你看电影吗?”向浔蹭过来,在沙发边缘坐下,离她不近不远,眼神里是小心翼翼的期待,“我朋友给我推荐了一个片子,据说很好看……”
江簌斜睨他一眼,又看看那个被他偷摸挪到墙角的行李箱,心里约莫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但她乐得配合,罕见耐心地问:“什么片子?”
“科幻片……”向浔不太确定地偷看她,赶紧补充,“或者姐姐想看什么,我都可以!”
“就它吧。”江簌无所谓地将遥控器递给他。
向浔乐颠颠跑去捣鼓投影仪,一溜烟关了所有灯,拉上窗帘,幕布亮起,电影片头开始播放。
他犹豫一下,还是没敢靠得太近,在距离江簌大概一臂远的位置坐下,规规矩矩看着屏幕。
电影节奏不算快,江簌看了一会儿,有些犯困,往下滑了滑,腿不经意间碰到了向浔的。
向浔瞬间僵住,一动不敢动。
江簌没挪开,甚至又无意识蹭了一下。
“姐姐……”向浔嗓音闷闷。
“嗯?”江簌懒懒应声,视线在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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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手却伸过去,准确无误抓住了他放在身侧、紧张地蜷成拳的手。
向浔猛地抽了口气。
江簌一根一根掰开他僵硬的手指,然后把自己的手四塞进他的掌心,十指交握。
向浔迟缓地收拢手指,包裹住她微凉的手,掌心却迅速变得潮湿。
电影演了什么,他已经完全看不进去了,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两人交握的手和紧贴的腿上。
他试探性地,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
江簌没反应,像是默许了。
向浔的胆子大了些,身体也悄悄往她这边挪了一寸。
现在,他的大腿外侧完全与她贴合了。
江簌这才偏过头看他。
荧幕的光线扰得视野里一片纷乱,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感受到那相触的视线。
过了一会儿,江簌忽然动了,她松开他的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沉浸在瞬间的失落中时,手臂自然地从他身后绕了过去,轻轻搭在他另一侧的腰上。
这是一个半搂着的姿势。
向浔呼吸一滞,几乎要软倒在她身上。
“靠过来。”江簌命令道。
向浔像被按下了开关,顺从地放松了身体,将大半重量倚靠在她身侧。
他的头微微歪着,几乎要枕上她的肩。
江簌没再说话,手就那么搭在他的腰侧,有一下没一下隔着布料轻轻揉按。
向浔只觉得那似有似无的触碰快要将他整个人灼烧殆尽,血液在血管里喧嚣奔涌,某种渴望破土而出疯狂滋生。
他忍不住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她的锁骨上,发出一声极轻的喟叹。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