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网球是不会死人的!》
1. 第一章 一切的开端
世界在晴辉眼中,向来是层层叠叠、丰富多彩的。
但此刻,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这个新诞生的小小生命上,那纯粹而温暖的光芒倒映在她蓝紫色的眼眸中,把她的心要烘得软乎乎的。
医院环境特殊,是为了应对他们这类特殊存在而设,生产过程也非常的顺利,仿佛这个孩子天生就懂得体贴母亲,没有带来丝毫困扰。
“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呢。”晴辉颇为新奇地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婴儿的脸颊,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作为本就生育十分困难,内部结合的时候更是已经做好了不会再有后代准备的特殊种族,晴晖的不可思议感,从得知自己怀上了到现在仍然没有丝毫的减弱。
“真的是很难以置信啊。”守在床边的信彦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孩子的另一侧脸颊,那柔软的触感让他几乎不敢用力,心脏在皮肤的接触之下柔软的一塌糊涂,“这个孩子,绝对是奇迹吧!”
晴辉端详着婴儿那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紫蓝色柔软胎发,以及那双清澈明亮的同色眼眸,沉思片刻,果断地说:“就叫精市好了,せいし,怎么样?”
“精市……非常好的名字!都听你的!”信彦立刻表示无条件支持,并自动开始为这个名字赋予各种美好的寓意,“精是希望他有纯粹无瑕的本质,专注所爱之事持续精进,内外兼修,市是希望他能成为独当一面,让人信赖的人……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是内心丰盈、刚柔并济的人!”
晴辉笑了笑摸了摸信彦俊秀的脸颊,目光重新落回儿子身上。
婴儿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似乎正映照出一些常人无法看见的东西——他穿过了物质的界限、洞察着真实与精神。
她微微蹙眉,随即舒展。
“好像天赋太高了啊,”她低声对着什么都不懂的婴儿呢喃,“在懂事之前,先好好看着这个简单的世界吧,精市。”
一股温和的力量悄然笼罩,暂时封闭了那过于敏锐的视野。现在,他只需要看到一个普通婴儿该看到的世界就好。
时光飞逝,幸村精市即将迎来他的一岁生日。
幸村家是一栋温馨的西洋式住宅,拥有一个种满了各式花卉的小庭院。父母平时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做,精市白天的时候一般由祖母照料。
因为小精市乖巧懂事,不会大吵大闹,所以家人也很放心他自己一个人玩。
这天傍晚,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正趴在客厅沙发上自己玩着积木的小精市,耳朵微微一动。他立刻放下手中的玩具,以一个流畅得不像婴儿的动作,一个翻身面朝沙发背,然后小腿一蹬,利落地滑落到柔软的地毯上。
站稳后,他转过身,迈着还略带蹒跚却异常坚定的步伐,哒哒哒地朝着刚进门的妈妈走去。
走到晴辉面前,他张开短短的手臂,仰起小脸,口齿清晰地表达:“妈妈,欢迎回来!”
晴辉看着儿子内心毫不意外——她和信彦,还有祖母,早就通过“非正常”途径知道这小家伙已经偷偷练习走路和说话好一阵子了——但是此刻她惊喜的表情却无比的真实。
她没有弯腰去抱,而是直接俯身,双手穿过小精市的腋下,一把将他高高举过头顶,就像动画片里举起小辛巴的狮王一样。
“我们精市会走路了哦!还会叫妈妈了哦!”晴辉举着他往前走,像一头正在巡视自己领地的狮子,她的声音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得意,“太棒了精市!你是妈妈见过的最最聪明的孩子!”
这时,信彦也从厨房闻声赶来,手里还拿着汤勺:“怎么了怎么了?精市怎么了?”
当他看到被妻子举在空中,不仅不怕还咯咯直笑的儿子时,立刻明白了,“哎呀!我们精市会走路了!爸爸也为你骄傲!我们还没有开始正式教你,你就自己学会了吗?精市怎么这么厉害啊?”
在庭院里打理花草的祖母也笑着走进来,围裙上还沾着些许泥土:“祖母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呢!我们小精市也会走路啦、也会说话啦!今天真是太值得庆祝了,晚上吃小精市最喜欢的烤鱼好不好呀?”
小精市矜持地点了点头,一个字一个字的咬字非常清晰地说,“谢谢祖母!最喜欢你了!”
“欸~太狡猾了吧妈妈,精市还没有这样叫我呢。”信彦凑过去,眼睛亮晶晶的,“精市也叫一下爸爸好不好?都已经叫过妈妈和祖母了就不要把我忘了嘛。”
“爸爸是笨蛋。”精市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中,慢吞吞地说道。
“——好、好伤人!今天要把精市的鱼给吃掉。”
“妈妈!”
“你摇人以为我不会摇人吗?老婆!!”
“都闭嘴吧,这么大就不要和自己孩子一般计较了!”
大家都知道小精市为了这一刻的一鸣惊人,已经背着他们,扶着墙壁、家具,偷偷练习了很久很久。他们背地里打赌精市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愿意在他们面前走路,也悄悄争执究竟谁才会是他口齿清晰后第一个喊的人。
不管以前争吵的有多么激烈,从结果来看,妈妈都赢得彻彻底底啊。
当天晚上,哄睡了儿子后,晴辉和信彦在客厅休息。
“这孩子从小的胜负心就很强啊~”晴辉喝着茶,摇头晃脑对自己在小精市心里排第一是非常得意的,“非要完全掌握了才肯展示给我们看。”
信彦笑眯眯地接话:“非常像你啊,这样不好吗?做事稳妥,追求完美。”
晴辉挑眉:“我可没有这么说哦?我觉得这样很好。”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在他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力量和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之前,还是让他做个‘普通’的孩子吧。”
她目光扫过房间角落里那几盆窃窃私语的植物,墙壁上那几幅色彩明快、细节似乎在缓慢变化的画,还有因为孩子入睡而渐渐活跃起来的屋子。
「倒是也让它们憋的太久了……不过还不到时候呢。」
于是她摆摆手,比了一个【嘘】。
屋子里的灵性之物,都再次收到了主人的指令:在小主人面前,保持安静,扮演好普通的家具、植物和装饰品。
转眼,幸村精市两岁了。
这是一个周末的早晨,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客厅。
两岁的幸村精市——有着一头柔软的紫蓝色卷发和同色系的大眼睛,他正坐在柔软的地毯上,面前摊开着一本色彩鲜艳的儿童绘本。
然而,他的眼睛看似盯着书页,实则眼角的余光正牢牢锁定在沙发旁边那盆高大的万年青上。
这是他近期的重点观察对象。
小精市在心里默数三秒,果然看见那盆植物鬼鬼祟祟地动了起来!
他以自己绝佳的动态视力发誓:房间里现在没有任何风,窗户也关得紧紧的。而且这种植物的动作,不是被风吹动的那种摇晃,更像是人在睡醒后伸懒腰般的、缓慢而舒适的舒展筋骨!
经过他连续多日的观察,他发现这种现象通常发生在他早上起床后、午睡结束时以及晚饭后不久,每次持续大概半分钟。
小精市的小脑袋瓜里拉响了警报。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再次悄悄移向墙壁上挂着的那幅画。
爸爸非常喜欢这幅画,说它色彩明亮,属于一个叫“印象派”的画派,他每次路过都要在这里驻足欣赏一番。
但小精市要遗憾地将这幅画和那盆万年青一起,划入【需要高度警惕】的名单里了!
因为这幅画里的人,会动!
它们甚至非常嚣张地每天都在一点一点地挪动位置!
比如画面上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小女孩,他清楚地记得,昨天她还靠在一棵大树旁边微笑,今天,她已经离那棵树远了一小步!而且,她的表情也变了,从昨天浅浅的微笑变成了今天微微苦着脸的样子,简直没有一丝顾虑!
还有他的一些毛绒玩具,他总觉得它们的位置在他睡一觉之后会有细微的改变,偶尔在半夜迷迷糊糊之间,还能听见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幸村精市放下绘本,小手托着下巴,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也许我的家人们都太过忙于工作,而忽视了身边这些奇怪的变化……但是我不会。我不会让任何可能危险的东西威胁到我的家人。」
「我要找到确凿的证据,然后在妈妈面前揭穿它们!再悄悄地(不能惊动它们!)把它们处理掉!」
「如果真的是什么精怪的话……是不是还需要请电视里说的那种阴阳师来?」
于是,两岁的幸村精市开始了他的【家庭安全隐患大调查计划】。
接下来的几天,小精市行动了。他在这个计划中,展现出超越年龄的缜密和耐心。
他会趁着妈妈在书房工作、爸爸在厨房忙碌、祖母在庭院莳弄花草的时候,拿起妈妈放在沙发上、允许他偶尔用来看看幼儿动画片的旧手机(他早已通过观察学会了基本的操作),悄悄地打开摄像功能,对准那盆万年青或者那幅画。
他记得妈妈说过,拍照和录像可以留下证据。他会算好时间,在万年青通常“伸懒腰”的时段之前就开始录制,并且会小心翼翼地躲在沙发后面,只露出手机镜头。
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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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不负有心人,在漫长的等待中,他成功地录制到了万年青叶片无风自动的近二十秒视频!
画面里,那几片深绿色的叶子缓缓地、舒展地摇曳,姿态悠闲。
小精市看着回放,心脏砰砰直跳,小手紧紧攥住了手机。
同样,他也拍到了画中女孩位置移动的铁证——通过连续五天在同一角度拍摄的照片对比,可以非常非常明显地看出女孩和树之间的距离变化!
证据确凿!是时候向家里最冷静、最可靠的妈妈汇报了!
这天下午,估摸着妈妈快要结束工作休息了,小精市拿着存有证据的手机,哒哒哒地跑到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晴辉的声音传来。
小精市推开门,走到妈妈的大书桌前,一脸严肃地举起手机:“晴辉女士,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汇报。”
晴辉从文件里抬起头,看着儿子小大人般的样子,忍俊不禁,但还是配合地放下笔,做出认真倾听的姿态:“哦?那么精市小先生有什么重要事情要汇报?”
“我发现了可疑的情况。”小精市爬上妈妈对面的椅子,熟练地解锁手机,调出视频和照片,“请看这个,这是客厅那盆万年青,在没有风的时候自己动了。还有这幅画,里面的女孩子会自己走路,表情也会变。”
他压低声音,神情严肃地补充,“晴辉女生我现在十分怀疑,我们家可能进了不干净的东西,或者……它们本来就是妖怪变的?”
晴辉接过手机,仔细地看着视频和照片对比,眉头微微皱起,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小精市紧张地看着妈妈,等待着她的裁决。
过了好一会儿,晴辉才放下手机,看着儿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绕过书桌,蹲下身平视着儿子:“精市,你观察得非常仔细,做得很好,警惕性很高。”
小精市得到表扬,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困惑起来:“那……这些是真的?”
“是真的,也不是真的。”晴辉拉着儿子的手,“来,妈妈带你看看‘真相’。”
母子俩来到客厅那盆万年青前。晴辉指着花盆底部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黑点说:“你看,这里有一个小小的传感器,是爸爸买的‘智能互动植物’套装里的。它会感应周围的环境,比如温度、湿度,还有……嗯,一些非常非常微小的虫子爬过土壤引起的震动,然后模拟植物自然的反应,动那么一下下。是不是很酷?”
小精市凑近了看,将信将疑:“真的吗?”
“当然喽!”晴辉面不改色,“至于那幅画……”
她走到画前,按了一下画框边缘一个不起眼的凸起,整个画面瞬间熄灭,变成了一块黑色的屏幕,随后又重新亮起,恢复了原状,“这其实是一个超高分辨率的电子屏幕,我们买不起真迹嘛,就看看电子的。里面的画面是动态的,会缓慢变化,所以那个小女孩才会移动和变换表情。爸爸是不是很喜欢它?因为它看起来几乎和真的一样。”
小精市看着瞬间黑屏又亮起的“画”,微微张大了嘴巴。
原来如此,原来这些都是高科技吗?听起来好像是比妖怪更有可信度一点。
“所以,没有什么妖怪。”晴辉揉了揉儿子的头发,“精市是个非常聪明、观察力敏锐的孩子,妈妈为你骄傲。不过下次再发现什么‘可疑’的事情,直接来问妈妈就好,不用自己偷偷调查这么久,好吗?”
小精市看着妈妈坦然的眼睛,又看了看那盆智能万年青和那幅电子画,虽然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好的,妈妈。我明白了。”
“乖。”晴辉笑着亲了亲他的额头。
晚上,哄睡了经过一番探险已经安心入睡的儿子后,晴辉回到卧室,对正在看书的信彦小声抱怨道:“真是的,差点就被精市发现了。这孩子也太敏锐了,看来以后我们得更小心才行。”
她悄悄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幸好我反应快,用什么‘高科技’和‘电子屏幕’糊弄过去了,不然家里差点就被儿子当成妖怪窝给端了。不过今天它们也很快就和我打起了配合,倒也没有掉链子。”
信彦忍俊不禁:“辛苦你了,晴辉。不过没办法,谁让我们儿子这么聪明又敏锐呢。看他那么认真地保护家人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啊。”
“能瞒多久是多久吧,”一晴辉叹了口气,“只是希望在那之前,他能拥有完整的普通人的认知。”
信彦点点头,目光温柔地望向儿童房的方向。
这个小家伙,未来的路,看来会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有趣呢。
2. 第二章 大致是世界观解释
三岁的幸村精市,生活充满了简单的乐趣。
他喜欢跟着祖母在院子里侍弄那些花花草草,用小水壶轻快地给玫瑰浇水,看祖母用那支旧旧的画笔给花盆画上可爱的图案。他也喜欢和爸爸信彦一起,在午后的阳光下,给盆栽松土,听爸爸用温柔的声音讲解各种植物的名字。
“精市看,这是薄荷,摸一摸,是不是有香香的味道?”信彦牵着儿子的小手,轻轻触碰叶片。
小精市凑过去闻了闻,用力点头:“嗯!有种清凉的感觉!”
他喜欢爸爸身上那种让人安心的、如同春日阳光般暖洋洋的气息。
而跟着晴辉和其他人都不同,由她主导的活动则更具动感。
她作为世界网协的核心人员,经常需要出差,尤其是在四大满贯赛事期间,负责维护半决赛和决赛的赛场规则与稳定。
但回到家,她就会带着精市进行一些有趣的体能训练和反应练习。在她看来,强健的体魄和敏锐的反应是生火基础。
“精市,看准球落地的点!”晴辉将一个小皮球轻轻抛过去,小精市全神贯注,迈着小短腿努力接住,虽然有时候会因为太过专注二摔个屁墩,但总是立刻爬起来,眼睛亮晶晶地准备下一次。
爸爸妈妈偶尔也会打网球。
在精市看来,妈妈打球又快又狠,每一球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爸爸则更偏向技巧和布局,球路灵活多变。
他们都打得很好,但精市能感觉到,他们握着球拍时,和平时不太一样,似乎……更认真一些?但直觉性的,精市在他们的网球中看不到一丁点的热爱。网球对他们而言,更像是一种必要的技能,一种娱乐的游戏。
转折点发生在妈妈监督完温布尔登网球锦标赛决赛回家之后。
那场精彩的比赛,精市通过电视直播看得目不转睛,运动员们在草地上奔跑、挥拍,那些在他看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又莫名正常的击球,深深吸引了他。
晴辉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换下正式的套装,就看到儿子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过来,抱着她的腿,仰着小脸,紫蓝色的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星星:“妈妈!温网的比赛好厉害!那个冠军的发球!简直太厉害了!他们有的人还会飞欸!”
晴辉弯腰把他抱起来,感受着儿子兴奋的情绪,心中微动。
她看着精市亮晶晶的眼睛,直接问道:“精市,看起来你对网球很感兴趣?想不想学?”
“想!”小精市毫不犹豫地大声回答,用力点头,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
于是,晴辉拿来了最小号的儿童网球拍。
当精市第一次郑重地握住那个对他而言还有些大的拍柄时,一种奇特的感觉顺着掌心蔓延开来——仿佛有微弱而温暖的力量在流动,与拍子产生了某种共鸣。
他疑惑地眨了眨眼。
晴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她不动声色地伸出手,看似在帮儿子调整握拍姿势,实则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悄然覆盖上去,将那刚刚萌芽的感知封印了大半,只留下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余韵。
“好了,精市,我们先从最基础的握拍和站姿开始。”晴辉退后一步,语气变得专业而清晰,“网球是一项很有趣的运动,但需要打好基础哦。”
晴辉的教学方法非常科学、系统,甚至有点过于专业——从握拍、站姿、挥拍动作分解,到最基础的颠球练习。她讲解清晰,示范标准,要求严格但又不失趣味。
“手腕要固定住,用身体的力量带动手臂,对,就是这样!”
“精市,眼睛要一直盯着球,想象它是你操纵的游戏角色,你要把它送到它想去的地方。”
“今天的目标是连续颠球十次哦?做不到的话,明天的草莓布丁可就没有啦?”
在妈妈这种兼具专业性与威胁性的指导下,小精市学得格外认真。
他有着超乎年龄的专注力和身体协调性,往往妈妈示范一两次,他就能模仿个七八分像。他开始在院子里对着墙壁练习拍球,跟着妈妈做基础的步法训练。那柄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大的球拍,渐渐成了他最喜欢的玩具。
他喜欢完成妈妈设定的小目标后,看到妈妈脸上那毫不掩饰的赞许笑容,喜欢网球接触拍面时那清脆的“砰”声,更喜欢追逐着那颗黄色小球奔跑的感觉。
每当他注视着那颗小球的时候,小球似乎变成了他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和胸腔共鸣。
爸爸信彦有时会端着水杯和点心过来围观,看着儿子像个小大人一样一本正经地练习挥拍,总会忍不住感叹:“哎呀,我们精市打起网球来,样子真帅气呢!有职业选手的感觉了哦!”
祖母则笑眯眯地坐在廊下,用她的画笔记录下小孙子努力的身影。
网球,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融入了幸村精市的生活,一跃成为他最重要的爱好。
时间悄然流逝,幸村精市很快就四岁了。
在一个平静的下午,妈妈晴辉没有像往常一样带他去球场,而是将他带到了家里的书房。她关上门,神情是精市很少见到的郑重。
“精市,”她开口,声音平稳,“你还记得吗?在你更小一点的时候,你总觉得家里有些东西很奇怪——比如那盆会自己动的万年青,还有墙上那幅会悄悄变化的画。”
精市点了点头。那些高科技智能家居和超薄电子屏幕的解释,他当时是接受了的。
但随着年龄增长,观察力愈发敏锐,他隐约觉得,那些解释似乎并不能完全覆盖所有的细节,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太对劲。
“那时候妈妈告诉你那是科技产品,是为了让你先像一个普通孩子一样长大,先认识这个由普通人主导的、表面上的世界。我们需要先理解普通是什么,才能更好地理解不普通。”晴辉缓缓说道,目光坦诚地看着儿子,“但现在,你长大了些,身体和心智都更强健了,也开始了网球学习,接触到了力量的边缘。是时候让你看到更多真实了。”
说着,她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着常人无法看见的微光,轻轻点在精市的眉心。
一股清凉的气息仿佛融入脑海,紧接着,某种一直存在的隔膜被悄然撤去。精市眨了眨眼,眼前的世界瞬间变得……无比丰富!
原本熟悉的客厅,此刻叠加了另一层景象书房还是那个书房,书柜、桌椅依旧。但是,在这一切之上,叠加了一个全新的、流光溢彩的世界!
他首先“看”到了妈妈——在妈妈站立的位置,悬浮着一柄缩小版的、线条流畅而锋锐的红色长矛!它散发着淡淡的威压和灼热感,但似乎为了不刺伤他,那光芒被刻意收敛了许多,变得温和。
“妈妈……你是一把……红色的矛?”精市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词汇量有些不够用。
晴辉笑了,收回了手指:“这是我的精神体的一种显现。每个人,甚至每个有灵性的生物,都有精神体。它反映着一个人最真实的状态,不会撒谎。”
精市好奇地环顾四周。
他看向窗外,院子里那棵大树的精神体是一团蓬勃的、坚实的棕色光团,而树下的一丛小草,精神体则是几缕纤细的、摇曳的绿色丝线。
“哇……”他发出惊叹。
“来,妈妈教你如何控制和切换这个视野。”晴辉开始耐心地指导,“试着集中注意力,只想看普通的世界……”
在妈妈的引导下,精市努力尝试。
他发现,当他集中精神时,那层叠加的、充满精神体的视野会慢慢淡去,恢复成他熟悉的样子。当他放松,或者特意去“感知”时,精神视野又会浮现。
两种视野是重合的,但正常情况下,他看到的是现实世界为主,精神体则像是淡淡的、存在于对方体内的光晕或虚影。
“这才是世界更真实的一面,精市。”晴辉的声音将他从沉浸中拉回,“我们生活的世界里,存在着许多拥有特殊力量的存在,比如妖怪呀、精灵呀,或者像我们这样的……嗯,你可以暂时理解为有天赋的人。政府知道我们的存在,但对外保密,维持着世界普通的表象。”
她开始耐心地向儿子解释这个隐藏社会的规则,尤其是关于网球作为唯一被允许公开使用力量的媒介。
“所以……所以温网比赛里那些看起来特别厉害的球,真的是……”精市联想到了之前看过的比赛。
“是的,那是力量通过网球这种方式展现的结果。”晴辉肯定道,“在球场之外,我们的力量受到很大限制,只能做一些很小的事情。比如,”
她随手一指窗台上的一盆小雏菊,那花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绽放了一些,“让花开得快一点。但更大的力量,会被世界规则压制。所以,网球场就成了我们唯一能尽情的地方。”
精市听得入了神,小脑袋努力消化着这些惊人的信息。
晴辉招招手引导精市看向窗外路过的一个邻居。
在精市的视野里,那位邻居的精神体是一个模糊的、缩小版的他自己,轮廓不清,由许多杂乱无章的线条构成,颜色也灰扑扑的,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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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邻居漫无目的的思绪不断变换着形状。
晴辉解释道:“你看到的这些光团,是生物的精神体。每个人,甚至每个有灵性的生物,都有属于自己的精神体。它们绝对真实地反映着主人的状态,不会骗人。你可以通过观察精神体来辅助了解别人。”
她开始耐心地向儿子解释这个世界的基本规则:“大部分普通人类,他们的精神力不强,所以精神体往往就是他们自己的微缩版。而且形态不稳定,经常是混沌无序的线条或形状。他们也不太会控制自己的精神体,所以心里想什么,精神体可能就直接‘喊’出来,或者随着情绪改变颜色。”
晴辉指了指自己那柄收敛了光芒的矛:“像妈妈这样,还有爸爸、祖母,或者在网球上有着卓越实力的人,算是比较特殊的。我们的精神体形态固定,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它,比如收敛光芒,或者不轻易让别人‘看’到我们的精神世界。”
“精神世界?”精市捕捉到了新词。
“对。如果你非常专注地去‘看’一个人,而对方的精神防御又不强,你的精神力可能会无意识地打开对方的精神世界。那是一个更内在的空间,比如有的人内心是一片海,有的人是草原。”
晴辉说,“不过,要尊重别人,不能随意窥探哦。而且,很多像爸爸妈妈这样经过训练,或者网球技术特别厉害的人,会自然地封闭自己的精神世界,不让别人轻易进入。”
正说着,书房门被推开,信彦探进头来:“精市,晴辉,你们在聊什么……诶?”
他看到了儿子那双似乎变得更加深邃通透的眼睛,立刻明白了。
精市也看向爸爸。
在精神视野下,爸爸信彦的精神体是一株小小的、生机勃勃的樱桃树苗,开着柔嫩的粉色小花,看起来特别可爱。这和他平时温柔可靠的形象有点反差,精市忍不住笑了。
“爸爸,你的精神体是小树苗!”
信彦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株小樱桃树苗的精神体也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啊,被精市看到了啊。平时爸爸会把它收敛起来的,不然开会的时候顶着一棵树,也太显眼了。”
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晴辉也笑了,对精市说:“你看,这就是真实世界的一部分。以前你觉得奇怪的万年青和画,它们其实也拥有自己的灵性,所以会有那些小动作。现在你能看到它们的本质了。”
精市严肃点头,果然!他就决定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什么高科技都说骗小孩的谎言。
他试图用眼神谴责妈妈,却只得到了妈妈若无其事地口哨声。
“妈妈,爸爸,”精市很快就在权衡利弊之后放弃了谴责,乖乖地仰起头,紫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求知欲,“那我该怎么更好地控制这个‘看’的能力呢?还有,我的精神体是什么样子的?”
“别急,精市,你还小,精神体还在成长和孕育中,需要时间和历练才能清晰显现。”晴辉摸摸他的头,“我们一点一点来。首先,你要学会熟练地在两种视野间切换,就像你学会控制走路和跑步一样……”
晴辉开始教导他如何控制这个视野,如何在普通视野和精神视野之间切换,如何不被庞杂的信息干扰。
“妈妈!隔壁的田中阿姨今天精神体是红色的!还在不停地跺脚!是不是生气了?”某天精市从外面跑回来,小声跟妈妈分享他的新发现。
晴辉忍俊不禁:“很有可能。她家昨天好像因为垃圾投放问题和对面吵了一架。”
“还有哦,”精市继续汇报他的研究成果,“我发现当我特别想赢一个游戏的时候,或者别的小朋友输了好难过的时候,他们的精神体会‘嘭’一下变大,好像要把他们自己都盖住了,那时候我就有点看不清他们本人了。”
“那是因为情绪剧烈波动时,精神力会短暂占据上风,覆盖掉你对现实□□的感知。”晴辉耐心解释,“所以学会控制情绪,保持内心平静,对于控制精神视野很重要。这也是网球比赛中很重要的一环哦,不能让对手的情绪波动影响到你自己的判断和发挥。”
精市学得总是很快。
该说不愧是从出生就拥有这层视野的人吗?即使被特意地封印了四年,他依旧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掌握了这项能力。精神力很快就如同他的第二双手一样,使用起来没有一丝的凝滞感。
这个世界真实的一面,正以一种有序而有趣的方式,向他缓缓展开。而网球,将是未来承载这一切的最重要的舞台。
3. 第三章 初遇弦一郎
随着世界上各种各样的特殊种族和职业者逐渐增多(用妈妈晴辉的话说,网协预测全球范围内的“灵力”正在缓慢上涨,一个“黄金时代”可能要来了),妈妈的工作也变得愈发繁忙。
她不再仅仅负责四大满贯赛事,有时其他一些重要比赛也需要她去坐镇,以确保那些汹涌的力量被严格限制在球场之内,不会波及到场外普通人的生活。
这意味着,她亲自指导精市网球的时间大大减少了。
“真是的,明明我们精市才刚开始入门呢。”晴辉难得在家休息,一边看着精市在院子里对着墙壁练习挥拍,一边对信彦抱怨,“唉,要是横滨那家全年龄段的特殊俱乐部有开设幼儿班就好了。那里都是知根知底的同类,环境也合适。但精市才四岁,横滨太远了,万一他在里面被哪个不懂事的大孩子欺负了,我又不能及时赶到……”
她皱了皱眉,想象了一下才四岁的精市在一群能力各异的成年人中间可能被忽视甚至(虽然概率很小)被欺负的场景,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不行,太远了,而且环境不合适。”
信彦温和地递给她一杯茶:“别担心,精市的基础打得很牢。我们可以换个方式。”
他指了指自己,“虽然我的实战能力没你那么强,但在阅读比赛、分析对手和预判球路方面,还是有点心得的。而且,”然后他俏皮地眨眨眼,“带孩子和让他多跟同龄人交流也很重要,不是吗?”
权衡再三,他们为精市选择了家附近一家小有名气的普通网球俱乐部。这家俱乐部主要以培养孩子兴趣和基础为主,正好符合让精市多接触同龄人的需求。
于是,小精市的网球教育形成了新的模式:在俱乐部进行基础的、社交性的练习,回到家后,则接受爸爸信彦的科学指导(分析战术、理解比赛)以及妈妈偶尔有空时进行的不科学点拨。
是的,非常不科学。
尤其是在发现精市的精神力强得可怕,并且使用起来如臂指使之后,晴辉开始有意识地引导他如何将这份天赋融入网球。
“精市,看好了。”晴辉拿起一个球,并没有用力挥拍,只是轻松地将球打过网。但在那球飞过的轨迹上,精市敏锐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精神力包裹在上面,带来一种轻微的压迫感。而在球场对面的妈妈,在此时仿佛叠加了一个黑暗滤镜一般,显得无比的神秘又强大。
“这不是用力量去直接干扰球,而是用你的精神力,去影响你周围的空间,形成一种领域感。这会让对手下意识地感到不适,判断可能出现细微偏差。”
精市睁大了眼睛,努力去感知和模仿。
“试着把你集中精神‘看’东西的那种感觉,”信彦在一旁用更易懂的方式解释,“覆盖到球场上。想象你的意识像水一样流淌出去。”
精市尝试着。
最初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很快,他就能在击球时,隐隐约约地将一丝精神力附着其上,或者在自己周围营造出一点点极其微弱的气场。
这感觉非常的新奇,他发现,当自己集中精神时,飞来的网球轨迹似乎变得更清晰,挥拍时手臂的感觉也更加协调。他使用起这种名为精神力的力量,有种与生俱来的顺畅感,如同呼吸一般自然。
于是,小精市带着一身网球基础,来到了俱乐部。
俱乐部里热热闹闹,孩子们在教练的指导下进行着各种练习。精市很快就被编入了儿童组,进行一些基础的互相抛球、简单对打和动作纠正练习。
也就是在这里,他注意到了一个小孩。
那是一个戴着白色鸭舌帽的黑发小男孩,表情不多,看起来有点腼腆。练习时格外认真,但似乎总是因为紧张而动作僵硬,失误频频。
精市好奇地用他刚刚熟练掌握的精神视野悄悄看了一眼——在那个男孩的位置,悬浮着一把小小的、看起来颇为精致的日本刀被虚影似的缩小版真田握在手里。那刀刀身笔直,寒光内敛,但此刻握着它的小人身体似乎有些微微的颤抖,像是主人不安的内心。
“他叫真田弦一郎。”教练在一旁介绍道,“精市,今天你和弦一郎一组,互相监督抛球动作吧。”
“你好,真田君,我是幸村精市。”精市走上前,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真田弦一郎似乎愣了一下,抬起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紫蓝色眼眸,他有些局促地压了压帽檐,脸飞快染上一抹霞红僵硬回道:“你、你好,幸村君。”
两个孩子就这样熟悉了起来。精市发现,真田的基本功其实很扎实,只是似乎很容易在练习时紧张,担心打不好,反而导致动作变形。而真田则觉得,这个新来的、长得很好看的幸村君,不仅打球动作漂亮,而且……力气好像也特别大?明明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但击球的声音都格外响亮。
精市虽然因为种族天赋和妈妈的训练,力量远超同龄人。但毕竟才四岁多,身体还没开始发育,面对俱乐部里那些已经开始抽条的高年级生,在纯粹的力量和速度上还是有所不及。他没有固定的双打搭档,在俱乐部内部组织的趣味双打赛中首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那种感觉糟透了。
精市非常、非常讨厌输。
即使现在只是普通的娱乐赛,只是因为搭档的水平不好,只是对手是高年级……这些理由完全没办法说服他自己,强烈的危机感促使他必须做点什么。
在一次分组对抗后,看着那几个高年级生得意洋洋的样子,精市走到了正在默默收拾球拍的真田面前。
“真田君,”精市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我们组成固定的双打搭档吧?”
真田愣了一下,抬起头,对上精市那双闪烁着认真光芒的紫蓝色眼睛。
“我看过你练习,你的基础很好,只是缺少一点信心。”精市分析道,语气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如果我们一起练习,互相配合,一定可以打败他们。你不想赢吗?”
真田被说中了心事,他确实很想赢,但又害怕因为自己的失误连累别人。他看着幸村毫无动摇的眼神,心里莫名地安定了一些。他用力点了点头:“……想!请多指教,幸村君!”
“叫我精市就好。”幸村笑了起来,“那我们说定了!”
从此,俱乐部里多了一对形影不离的小小双打组合。当其他小朋友结束训练纷纷回家时,他们常常会留下来加练。
“弦一郎,刚才那个球,你不是技术问题,是担心打不好所以没有切实地挥拍,才会失误的。”精市指着球场某一处,一针见血地指出。?
真田红着脸,小声说:“……我怕打出界。”
“一直这样停滞不前是绝对不会进步的!”精市的语气带着鼓励,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不要害怕!下个星期就要和隔壁俱乐部打友谊赛了,我会一直陪你练下去的!”
他走到网前,看着真田,眼神明亮而充满信任:“我们、一定会赢!”
真田看着搭档坚定的脸庞,感受着他话语中传递过来的强大信心,心里那点犹豫和胆怯仿佛被驱散了不少。他握紧了球拍,重重地“嗯!”了一声。
令人意外的是(小精市自己倒是非常笃定),这对组合在所向披靡。精市在网球场上展现出了极强的控制欲和洞察力,他几乎能预判对手的所有球路,然后迅速给出指令。他们之间甚至发展出了一些小暗号,一个眼神,一个手势,真田就能心领神会。
“左边!”精市轻声说。
真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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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移动到左侧,一个精准的截击得分。
“弦一郎,吊高球!”精市喊道,同时自己已经网前准备。真田毫不犹豫地执行,球划过一道高高的弧线,精市网前轻巧一扣,得分!
场下的精市,脸上总是带着温柔的微笑,但熟悉之后,真田发现这位好朋友其实有点……腹黑和恶趣味。
比如,在真田因为打出一个好球而稍微露出一点笑容时,精市会笑眯眯地说:“弦一郎,你刚才笑的样子,比平时板着脸可爱多了哦?”
真田的脸瞬间就会爆红,压低帽檐,声音闷闷地传来:“笨、笨蛋!不要胡说!集中注意力打球!”
凭借着精市强大的精神力场压迫、精准的调度,以及真田在克服紧张情绪后展现出的扎实基本功和越来越果断的击球,他们接连赢下了好几场双打比赛。
六岁那年的春天,幸村精市背着小书包,成为了南湘南小学的一名新生。
遗憾的是,真田弦一郎就读的是神奈川第一小学,两人并不同校。不过,他们两家住得不算太远,早上还能结伴走上一小段路。
“精市,早上好。”
“早上好,弦一郎。今天也要加油哦。”
“嗯!”
“学校怎么样,精市?”上学的第二天,真田在路口拐角处等到了幸村,有些好奇地问。
“还不错哦。”幸村笑着回答,他紫蓝色的柔软头发和精致的五官,加上总是挂在脸上的温和笑容,让他在新学校里很快就被同学们包围了,“大家都很友好。”
事实上,幸村从小就有一种绝对的存在感。只要他在哪里,周围人的目光就会不由自主地聚集在他身上。这种存在感并非刻意营造,而是他与生俱来的气质。
幸村在入学当天就去考察了南湘南小学的网球部,结果让他稍微有些失望。这里的孩子技术确实……不太行。比起俱乐部里经过基础训练的孩子们还有差距。
于是,他主要的练习阵地依然放在俱乐部,除了参加俱乐部的内部比赛,也开始尝试报名参加社会上举办的一些面向低龄儿童的业余比赛。
单打比赛中,幸村精市凭借其强大的实力和已经开始崭露头角的精神力运用,夺得冠军几乎是毫无悬念的事情。只是偶尔在决赛前,真田会在半决赛惜败,与决赛席位失之交臂。
每当这时,真田都会紧握着球拍,帽檐下的眼神更加坚定,在心里默默发誓:
「我要更加努力!总有一天,我要变得更强,站到精市身边,甚至……超越他!」
不过,由于年龄限制,他们这个组别只能使用所谓的“过渡球”——一种比标准网球更大、更软、弹跳更低的红色海绵球。
尽管网球在这个世界是第一运动,参与的孩子非常多,但这些业余比赛中,大部分孩子的技术确实如幸村所观察的那样,乏善可陈。
他偶尔会握着儿童球拍,站在赛场上,看着对手软绵绵的发球,感受着周围观众(主要是家长们)热情的欢呼,心里却平静无波。
赢下这些比赛毫不意外,甚至感觉……有点无聊。
……没有一点成就感。
在双打比赛上也一样,甚至因为是两个人,所以失望是加倍的。
“又赢了啊。”某次比赛后,真田整理着帽子,语气里也听不出太多兴奋。
“嗯。”幸村看着手里那个红色的过渡球,轻轻捏了捏,紫蓝色的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和期待,“看来,我们需要更强的对手才行呢。”
他渴望的,是那种能让他感受到压力,能让他尽情去思考、去运用精神力,甚至……未来或许能让他稍微尽情释放的比赛。
而那个舞台,显然不是这里。
4. 第四章 【神奈川双子星】
竹原明行用力握了握自己的球拍,感受着掌心因为紧张和兴奋而渗出的薄汗。
今天,是他作为U10组选手参加【全日本青少年网球锦标赛】双打决赛的日子,这场比赛也是他十岁生日前最后一场大型比赛。他踩着U10年龄限制的尾巴站上了这片场地,聆听着周围沸反的人声,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他的身材在同龄人中算高大,肌肉线条初显,这是他最后一次,也是最有希望的一次冲击全国冠军。在多年的合作之下,他和搭档松本信心满满。
“看到了吗?对面就是最近小有名气的神奈川来的小孩。”竹原朝球场对面扬了扬下巴,语气带着属于年长者的优越感,“才六岁,被吹得神乎其神。”
小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网对面站着两个比他矮上一大截的小豆丁。一个有着罕见的紫蓝色头发,面容精致,脸上带着温和却让人看不透的微笑;另一个戴着白色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嘴唇紧抿,表情严肃得像个小大人。
“哼,不过是两个有点名气的小鬼罢了。”小林不以为意,轻蔑的挑动眉梢,“我们可是练了四年了,力量和经验都比他们强得多。这场比赛,我们赢定了!”
竹原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没错,赢下这场,给我们的U10生涯画个完美句号!”
裁判示意比赛开始,竹原和小林率先发球。
竹原卯足了劲,抛球,挥拍——一个势大力沉的一发直冲对方反手位!他几乎能预见到那个紫蓝色头发的小不点仓促回球甚至接不住的场景。
然而,那个叫幸村精市的孩子,只是轻盈地移动了一步,球拍看似随意地一引,那股强劲的力量就像被无形的水流裹挟、消融了一般,网球听话地以一个刁钻的角度飞回了竹原他们的空当。
“0-15!”
竹原愣住了。
刚才那球……怎么回事?感觉自己的力量完全打在了空处。
接下来的比赛,完全脱离了竹原的预想。他们仿佛不是在和两个六岁的孩子打球,而是在面对两堵密不透风的墙,不,是深不见底的漩涡。
那个幸村精市,几乎站在场地中央就没怎么大幅度移动过,但他的眼睛像能洞察一切。
他总是能提前预判到他们的球路,然后用简洁到近乎优雅的动作,将球回到他们最难受的位置。他的回球速度快得根本不想死这个年龄段的小孩,还带着一种诡异的旋转和落点,让竹原和小林跑动得异常狼狈。
而那个戴帽子的真田弦一郎,则像一柄出鞘的利剑,负责所有需要力量和速度的球。他的移动迅捷,挥拍果断有力,尤其是他的强有力般的抽击,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凌厉气势,一旦找到机会就会毫不留情地得分。
更可怕的是那种无形的压力。
站在球场上,竹原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沉重,呼吸也逐渐困难。一种莫大的无力感笼罩着他和小林。
他们所有的战术似乎都被看穿,所有的努力都像是徒劳。他们引以为傲的力量和经验,在对方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Game,幸村、真田,3-0!”
“Game,幸村、真田,5-0!”
比分牌上的数字无情地跳动着。竹原大汗淋漓,感觉体力在飞速流失,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看向对面,那两个六岁的孩子表情平静,呼吸均匀,仿佛刚才激烈的比赛只是热身。
那个幸村甚至还有闲暇对真田低声说了句什么,真田微微点头。
“比赛结束!幸村、真田组合获胜,比分6-0!”
裁判的声音响起,竹原几乎虚脱地站在原地。他和小林茫然地走到网前,机械地伸出手。握住幸村那只干燥、微凉的小手时,竹原感到一阵恍惚。他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而对面的两个孩子安静得不像话。
下场的路上,竹原隐约听到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声。
“有点无聊呢……”是那个幸村的声音,带着点意兴阑珊。
“……确实…比想象中弱…”真田的声音毫不犹豫地认同,话语在耳朵里模糊,听不真切。
竹原的脚步一顿,一股混合着羞愧和苦涩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们,两个十岁的老将,竟然被六岁的孩子评价为“弱”和“无聊”……
这场比赛的结果,像一阵风般席卷了国内的青少年网球圈。
网络论坛、网球杂志纷纷报道,【神奈川双子星】的名号不胫而走。那场决赛的碾压式胜利视频被反复播放分析,人们惊叹于幸村精市那超越年龄的冷静、洞察力和对比赛的绝对掌控,也折服于真田弦一郎那与外表不符的强悍实力和坚决的执行力。
在关注着网球比赛的各地,也有憧憬着双打的小队员,指着杂志上幸村和真田并肩而立的照片,激动地对自己的搭档说:“看到了吗?我也要打双打!就要像神奈川的双子星那样!”
随后的日子里,幸村和真田开始活跃在更多的赛场上——全国少年网球锦标赛U10组、ITF短式网球系列赛U10组、关东地区青少年积分赛U10组等等。
单打方面,幸村精市几乎是以王者之姿囊括了所有冠军,而真田弦一郎也异常稳定地占据着亚军的位置。
“可恶!下次绝对不会再输给你了,精市!”真田每次输掉单打决赛后,都会压着帽檐,不甘心地宣言。
幸村则会笑眯眯地看着他:“嗯,我期待着哦,弦一郎。”
然而,无论是真田自己,还是熟悉他们的俱乐部教练,都隐约感觉到,真田的身体似乎已经习惯了在单打赛场上追逐幸村的背影,那份不甘化为了持续前进的动力,但超越的难度,随着幸村实力的飞速增长而变得愈发遥不可及。
在一次重要的U10系列赛结束后,幸村和妈妈晴辉一起去了国外。
近几年来,随着年岁渐长他偶尔会陪着母亲出差,飞往世界各地观看顶级的职业赛事。凭借出色的语言天赋和妈妈的关系网,他认识了不少职业选手,眼界也变得更加开阔。
在巴黎罗兰·加洛斯的球员通道里,晴辉女士(在外工作时,精市会这样称呼她)指着场上一位正在激烈对抗的选手,对精市说:“看到那个人身上偶尔闪过的白光了吗?那就是‘无我境界’。”
她详细地向精市解释了这条比较“大众”的网球道路:“无我境界深处有三扇大门——千锤百炼之极限、才气焕发之极限,以及天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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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缝之极限。要记住,这三扇门之间是分支状的关系,不存在谁更高级,但天衣无缝又被称作‘矜持之光’,拥有不同的光辉,明显比前两者更强。”她顿了顿,补充道,“与之相对的另一条路,被称为‘阿修罗神道’,或者叫地狱之路。那是必须经历多次惨痛败北,将不甘与执着融入网球精神,通过地狱般的锻炼才能达到的阶段。踏上高级阶段后,甚至能领悟属于自己的‘异次元’领域。”
她看着儿子若有所思的脸,总结道:“不过,这些都是别人走过的路。走不走,怎么走,都没关系。重要的是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向,最终,走出属于你自己的路。”
回国后,精市立刻找到了真田,眼睛亮晶晶地分享了这个新发现。
“无我境界?三扇大门?”真田听得十分专注,帽檐下的眼睛闪烁着挑战的光芒,“听起来很厉害!精市,我们试试吧!”
“嗯!如果是我们的话,一定可以的!”精市用力点头。
于是,在俱乐部的练习场上,两个小男孩开始了对无我境界的冲击。他们回忆着视频中的开启天衣无缝的职业选手的模样,努力放空思绪,将身体交给本能。也不知道是他们天赋异禀,还是积累足够,在某次激烈的对打中,几乎是不分先后地,两人身上同时迸发出了耀眼的白色光芒!
“成功了!”真田惊喜地看着自己散发着白光的手。
“这就是无我境界……”精市感受着体内汹涌的力量和周围无比清晰的世界。
然而,兴奋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仅仅几分钟后,两人就感到体力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飞速流失,呼吸变得急促,身上的白光也明灭不定,最终彻底消散。
“呼……呼……体力消耗太快了!”真田撑着膝盖,大汗淋漓。
精市也微微喘着气,擦了擦额角的汗,脸上露出了一丝……嫌弃?
他开口询问:“而且,弦一郎,你发现了吗?开启无我的时候,脑海里会闪过很多别人的绝招。”
真田回想了一下,点点头:“嗯,不由自主地就会想打出别人的绝招。”
“但是,”精市撇了撇嘴,语气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冷静分析,“我们平时看到的U10选手,大部分技术还不如我们呢,用他们的绝招好像也没什么意义。而那些世界级选手的绝招,因为我们基础力量、身体素质差太远了,根本模仿不来,用出来也是四不像。”
他顿了顿,继续吐槽:“至于提升专注力……我们平时比赛难道不够专注吗?”
真田想了想,确实,他和精市在比赛中的专注度一向是极高的。这么一想,这个看似炫酷的“无我境界”,对他们目前的阶段来说,除了快速消耗体力之外,还真的有点……鸡肋。
“所以,”精市总结道,紫蓝色的眼睛里重新燃起斗志,“这个状态目前看来没什么大用。但我们不能停留在这里!”
他看向真田,伸出了拳头:“我们要进阶!至少要打开其中一扇门,最好是——天衣无缝之极限!”
真田毫不犹豫地伸出拳头和他碰在一起,眼神坚定:“啊!一定会做到的!”
夕阳将两个小男孩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映在空旷的球场上。
5. 第五章 转瞬即逝的绝招
观摩了众多世界级职业比赛后,幸村精市心中对职业网球的向往如同被点燃的火焰,熊熊燃烧。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站上那片更广阔的赛场。
“妈妈,我想尽快开始打职业赛。”某次从海外观赛归来,幸村认真地对自己的母亲,也是他网球道路上的引路人晴辉女士说道。
晴辉女士放下手中的赛事报告,看着儿子眼中炽热的光芒,温和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精市,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年龄规则摆在那里,急不得。妈妈建议,不如这样——国中阶段,去参加学校的社团活动,好好享受一下日本的全国中学生网球大赛,体验一下团队比赛的乐趣。等到高中,年龄够了,再正式转入职业赛道,开始攒积分,这样衔接更顺畅。”
幸村微微蹙眉,他查阅过资料,也观看过一些日本全国大赛的录像。“可是,国中阶段的比赛水平……”
“我明白你的意思,”晴辉女士打断他,嘴角带着了然的笑意,“你觉得水平不够高,对吧?但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现在跳过这个阶段,直接去参加那些面向青少年的职业青训,很可能遇不到几个同年龄段的好手。因为日本大多数有潜力的网球少年,在这个时期,目光都集中在‘全国大赛’这块金字招牌上。你可能会觉得更无聊哦。”
幸村沉默了片刻,仔细思考着母亲的话。
确实,如果好手都去打团体赛了,他一个人跑去打青训,面对的对手可能反而更参差不齐。
他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妥协:“好吧,晴辉女士考虑得很周全。那我就在国中参加社团好了。”
小精市顿了顿,语气轻松地说:“然后,在全国拿个三连冠吧。”
“噗——”晴辉女士忍不住笑出声,她看着儿子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精市,全国大赛可是团体赛哦?不是你一个人强就能赢的。你哪来这么大的信心?”
幸村理所当然地挑眉,言语间充满了自信:“能和我考上同一所学校,进入同一个网球部的人,实力肯定不会太弱。再加上我亲自指导、磨练,对付其他学校的选手,完全绰绰有余。”
他微微扬起下巴,带着点小骄傲补充道,“毕竟,我在双打和单打上,也算有一点点成就,指导他们应该不会很难。”
晴辉女士看着儿子这副自信满满的模样,最终笑着摇了摇头,选择完全支持:“好吧,既然你这么有信心,妈妈就期待你在国中网球界的表现了。三连冠?目标很远大哦。”
在接下来的俱乐部练习和各类U10比赛中,幸村精市展现出的实力越发令人望尘莫及。他完美无缺的技术动作,以及那份与生俱来、在网球场上被无限放大的强大气场,开始对对手产生一种无形的影响。
许多人在面对他时,会不由自主地感到身体僵硬,无法动弹,仿佛被一种无形的恐惧扼住了喉咙。
有人将这种可怕的现象称为【Yips】,并将其视为幸村精市的独门绝招。
这个说法传到了幸村耳朵里,他非但没有否认,反而真的开始认真考虑,是否可以将这种被动的影响,开发成一种主动的技能呢?
于是,在打球时,他开始有意识地将自身那浩瀚如海的精神力散发出去,在球场周围形成排山倒海般的压力,主动逼迫对手陷入【Yips】的僵硬状态。
那段时间,真田弦一郎成了幸村最常邀请的练习对象。面对幸村那日益精进的、主动施加的【Yips】,用真田后来有些怨念的话说,那简直是“地狱般的特训”。
他一次次地站在球网对面,感受着那越来越凝实、越来越具有压迫感的精神力场,最初的不适和僵硬是难免的。
「动起来!真田弦一郎!你的脚被钉在地上了吗?」
真田在心里对自己怒吼,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拼命调动身体,对抗着那无形的束缚。
汗水浸透了他的运动服,呼吸变得粗重,但他没有一次主动喊停。
终于,在某一次练习中,当幸村的精神压力再次笼罩过来时,真田猛地一咬牙,眼中精光爆射,大喝一声,身体竟然冲破了那层滞涩感,成功地完成了流畅的挥拍反击!
「成功了!」
真田心中一阵激动,还没来得及喘息,就听到网对面幸村带着赞赏和一丝……更加兴奋的声音:
“很好,弦一郎。那么,试试这个如何?”
下一刻,真田感觉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球拍击球的声音、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场外的嘈杂声……渐渐远去、消失。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对手的身影如同蒙上了一层雾。
触觉也在剥离,握着球拍的手感觉不到熟悉的重量和纹路……
【灭五感】
这是幸村在母亲晴辉女士的看护和指导下,开发出的更高级、更直接的精神力应用。
晴辉女士确保了这个能力是稳定且可控的,剥夺的五感在幸村撤去精神力后完全可以恢复,不会对对手造成永久性伤害。在确认安全后,幸村才将它用在了最能抗压的真田身上。
真田确实是那种极易燃烧、永不言弃的类型。即使在五感被逐渐剥夺的绝望境地中,他内心咆哮着“我绝不会在这里倒下!”,凭借着对网球落点的残存记忆和肌肉的本能,依旧在场上跌跌撞撞地试图回击。
就在这无数次对抗【Yips】和体验【灭五感】的折磨与锤炼中,真田也开始一次次叩问自己的内心,寻找属于他自己的网球道路。
他联想到了自幼学习的《孙子兵法》,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于是在幸村强大的压力下,真田福至心灵,下意识地引拍,挥臂!一道超高速的击球如同疾风般掠过球场,打了幸村一个措手不及!首次从他手中夺分。
幸村微微一愣,随即眼中绽放出惊喜的光芒:“弦一郎,刚才那球!?”
真田自己也有些惊讶,他看着自己的球拍,喃喃道:“……其疾如风?”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幸村开心地走到网前,“弦一郎,你找到方向了!”
练习结束后,幸村没有吝啬他的赞赏,他认真地倾听真田关于将《孙子兵法》融入网球的想法和构思。幸村从不轻易对别人的网球道路说教,他更多地是扮演一个完美的“试金石”和辅助者。在真田自己构思的基础上,幸村通过一次次精准的回击、模拟各种类型的对手,帮助真田不断完善和锤炼这些想法。
“风,追求的是极致的速度,引拍和挥拍都要快到极致,让对方看不见。”
“林,需要化解各种旋转,像树林一样沉稳,以柔克刚。”
“火,是爆发的力量,扣杀要如同烈火般猛烈,一击制胜!”
“山,是绝对的防御,要像山岳一样稳固,让对方无从下手。”
两人一起琢磨,一起练习。真田在一次次尝试中调整着动作、角度和发力方式,幸村则用他精准的回球和强大的压力,逼迫着真田不断突破极限。
【风林火山】这四个绝招的雏形,就在这反复的锤炼中,一点点被塑造出来。
当【风林火山】初步成型,真田在赛场上终于不再是只能追逐幸村背影的那群人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个,他成为了幸村之下的第一人。
每一场比赛,幸村是当之无愧的冠军,而真田,则是稳稳的亚军。他们两人与其他同龄孩子之间,已然划下了一道巨大的鸿沟。
【双子星】的名号,从双打领域完美地延续到了单打赛场。并且,由于网球界普遍认为单打的含金量更高,原本带有地域限制的“神奈川”前缀被悄然去掉,只剩下【双子星】这个称谓,象征着两人在当前年龄段日本网球界无可置疑的统治力。
然而,真田并未满足。他发现自己苦心钻研的【风林火山】,在幸村面前似乎毫无作用。无论风多么迅疾,林多么沉稳,火多么猛烈,山多么坚固,幸村总能轻描淡写地将球打回。
“为什么?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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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一次练习赛后,真田不甘心地问道,“为什么我的招式对你完全没用?”
幸村擦着汗,语气平静而坦然:“不管是什么招式,网球,就只是网球而已。我只要看清楚它的轨迹,判断出它的落点和旋转,然后,把它打回去就够了。”
他并没有贬低真田招式的意思,毕竟在和其他对手比赛时,【风林火山】效果卓著,“弦一郎的招式很厉害,只是对我还不够‘意外’。”
真田带着困惑去请教自己剑道高超、沉稳睿智的租房:“祖父,精神力……是这么霸道、绝对无法战胜的能力吗?”
祖父抚摸着茶盏,眼神锐利,严肃认真地回答道:“精神力也是力量的一种,与体力、技术并无高下之分。无需总想着如何去战胜它。好好磨练你自己的心志,将这种压力化为己用,不就好了吗?”
第二天,真田就挂着一副黑眼圈,满脸严肃地找到幸村:“精市,请教我,该如何磨练心志?”
幸村知道真田每天雷打不动早起打坐、练习剑道的日程,觉得这已经是很好的磨练了。
于是它歪着头想了想,提议道:“弦一郎要不要试试养一些花草?和花草说说话,或者去海边安静地捡捡贝壳?我觉得是很好的方法哦!”他笑眯眯地补充,“还可以修身养性呢,弦一郎在比赛中好像太容易热血沸腾了(笑)。”
真田对幸村的建议向来深信不疑,当天就认真执行了起来。
于是,真田家的院子里多了几盆绿植。每天清晨,在完成剑道练习后,真田都会板着一张无比严肃的小脸,站在花草前,像做工作报告一样认真汇报:
“今日,晴。我会努力练习,精进剑道和网球。”他停顿一下,仿佛在等待回应,“……你们也要好好生长。”
他的小侄子佐助偷偷趴在院门口,神情呆滞地看着这一幕,下一秒就转身惊恐地跑去找爷爷:“爷爷!叔叔是不是因为一直输给幸村哥哥所以憋疯了啊?他都开始对着花说话了!”
真田·听力很好·顿时黑了脸:“……佐助!绕院子跑十圈!”
“略略略!”佐助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跑。真田气得追着他绕院子跑了一圈又一圈,严肃的修心氛围瞬间荡然无存。
尽管方法看起来有点古怪,甚至被侄子误会,但真田确实感觉,在坚持了一段时间后,自己的心绪似乎比以前更沉静了一些。在比赛的关键时刻,面对压力,他的头脑也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冷静。
而幸村这边,随着【灭五感】的运用日益纯熟,他反而开始感到一丝无趣。
慢慢剥夺五感的过程虽然对对手是一种折磨,但如果对方能扛过去,对意志力的锻炼效果也极其显著。当然,随着他越来越熟练,他也可以选择在一瞬间夺走对手的全部五感,或者只精准地剥夺某一种感官。
而除非是遇到精神力远超他的对手(目前还没碰到),否则一旦他施展出这招,比赛就几乎失去了所有悬念。网球变得太过确定,虽然他也很喜欢胜利的感觉,但是对手没有丝毫反抗就陷入沉寂的比赛……还是太没意思了。
“果然,还是封印起来比较好。”某天激烈的练习结束后,幸村一边收拾球拍,一边轻描淡写地对瘫坐在地上喘气的真田宣布。
“封印?什么?”真田一时没反应过来。
“【灭五感】啊。”幸村语气轻松,“除非遇到值得一战的对手,否则我不会轻易使用了。不然,比赛也太无聊了。”
真田看着幸村那副“我太强了所以很烦恼”的表情,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到了嘴边的吐槽咽了回去,只是默默地握紧了手中的球拍,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看来……想要逼出精市的全力,让他被自己逼迫到不得不再次使用【灭五感】,自己还需要变得更强,更强才行!
【风林火山】……绝不能止步于此!
真田在心中再次立下誓言,眼神如同他精神体——那柄小小的日本刀一般,锐利而坚定。
6. 第六章 春假旅行
春假伊始,神奈川的家中弥漫着一种惊奇而喜悦的氛围。
“真的吗?晴辉?”信彦拿着那份特殊的检测报告,手都有些微微发抖,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晴辉女士倒是很淡定,她坐在沙发上,姿态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甚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嗯,确认了。虽然我也很意外。”
她摸了摸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语气带着点调侃,“看来我们家要再添一员了。”
幸村精市站在一旁,紫蓝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同样震撼。
这确实非常值得惊奇。毕竟,按照他们种族的特性,成功孕育一个后代已是奇迹,第二个孩子的到来,概率低得如同星辰坠入掌心。
“妈妈,真的没问题吗?”精市有些担忧地问,虽然他看得出妈妈的精神体——那柄红色长矛——依旧凝实而稳定,甚至因为新生命的孕育而萦绕着一层柔和的光晕。
“放心,精市。”晴辉放下茶杯,对儿子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我们的身体结构和普通人不太一样,这个阶段几乎不会有任何感觉,也不会……嗯,不会有太明显的外形变化。”
她眨了眨眼,“在人前我们可能需要稍微伪装一下,但在家里,一切照旧。”
为了庆祝这个好消息,也为了让晴辉散心(尽管她一再表示不需要),信彦规划了一次家庭短途旅行。
在出发前,晴辉特意将精市拉到身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精市,妈妈要向你承诺,即使有了妹妹或弟弟,我们对你的爱也绝不会减少一分一毫。你永远是我们的第一个奇迹,是我们最骄傲的儿子。”
精市愣了一下,随即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他其实并没有太多这方面的担忧,但妈妈的郑重承诺让他非常受用。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嗯!我知道的,妈妈。我也会是个好哥哥的!”
旅行的第一站是香川县。
他们去探望了晴辉女士的一位同族好友,一位气质清冷的阿姨。大人们在雅致的和室里聊天,话题围绕着孕期、种族秘辛以及各种精市不太感兴趣的规则、环境什么的。
精市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很快就觉得有些无聊了。
晴辉女士注意到了儿子的情况,对他眨眨眼:“精市,是不是觉得闷了?阿姨家后面靠近金刀比罗宫的那片森林很漂亮,你自己去逛逛吧,注意安全就好。”
同族的阿姨也微微地笑道:“这片地方很安全,让他去透透气也好。”
对于精神力强大的她们而言,周围一定范围内的风吹草动都纤毫毕现,确实不担心孩子走丢。
“好的,妈妈。”精市如蒙大赦,礼貌地和阿姨道别后,轻快地走出了屋子。
幸村精市信步走向屋后那片毗邻金刀比罗宫的森林。林间空气清新,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
他享受着春日林间的静谧与生机,能看到树木沉稳的棕色光团,小草纤细的绿色丝线,还有小动物们活泼跳跃的精神光芒。
就在这时,一阵不寻常的骚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只有尾巴尖点缀着几缕墨黑,正慌不择路地窜出来,它那双翡翠般的绿眼睛里闪烁着一丝慌乱。在它身后,一群愤怒的松鼠、小鸟、青蛙甚至几只兔子,正气势汹汹地追赶着,叽叽喳喳的叫声汇成一片,场面颇为壮观。
精市挑了挑眉,心里猜测:【这狐狸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惹得这么多动物对它追追赶赶。】
他无意插手小动物之间的恩怨,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很快就打算绕道而行。
没想到,那只被追赶的白狐狸眼尖地看到他后,翡翠般的眼睛愣了一下,随即特别人性化的闪过一道狡黠的光。它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如同一道白色闪电般直冲他而来,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后腿一蹬,灵巧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呜嘤~嘤嘤~~”小狐狸把毛茸茸的脑袋使劲往他怀里钻,发出可怜兮兮的叫声,尾巴还讨好地摇了摇扫过他的手臂,一副“我终于找到靠山了就是它们欺负我,快点保护我”的模样。
幸村精市:“……”
他抱着怀里这团突然多出来的、热乎乎、毛茸茸的麻烦,瞳孔地震。
这时,那群愤怒的小动物们也追到了面前,将他们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控诉起来。
虽然听不懂具体的语言,但通过精神层面的直接感应,精市清晰地接收到了它们传递过来的信息——【偷走了我的蛋】、【抢走了储存起来的松果】、【用大尾巴逗弄害自己摔跤】、【故意吓唬我刚出生的孩子】……真是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精市试图解释:“那个……我和它其实不熟……”
然而,小动物们显然认为他们是一伙的,依旧气愤地围着他们叫嚷。怀里的狐狸则叫得更委屈了,嘤嘤假哭起来,还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他的下巴。
精市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先想办法安抚这群义愤填膺的小家伙。
他释放出温和的精神力,如同和风细雨般抚过它们,同时用语言轻声劝慰:“好了好了,我知道它很过分……我会教训它的,保证它以后不敢再犯了,好吗?”
费了一番功夫,总算让这些小动物们半信半疑地散去了。
精市低头,看着怀里这只瞬间收起可怜相,还像模像样地用爪子拍拍胸脯,仿佛在说“吓死我了”的白狐狸,有些哭笑不得。
“狡猾的狐狸。”精市点了点它的脑门。
白狐狸抬起头,翡翠绿的眼睛亮晶晶的,居然还像人一样,前爪合拢,对着精市拜了拜。然后又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指,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在道谢。
精市用精神视野仔细观察它。这家伙的精神体……虽然外形是狐狸,但内核的感觉和普通动物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属于人形种族的特有灵光。
他心里有了数,但一股恶趣味顿时涌了上来,于是故意不点破,而是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继续把它当作一只真正的狐狸来教育。
他板起脸,故作严肃地说:“听着,小家伙。偷东西、欺负小动物是不对的。今天就是你的教训,从此之后要做一只有礼貌、守规矩的好狐狸,知道吗?”
白狐狸:“……”
它翡翠般的眼睛眨了眨,明显的呆愣住了。
精市继续一本正经地问:“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一直叫你‘喂’吧?”
白狐狸歪了歪头,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只是再次用脑袋蹭了蹭精市的手心,一幅“虽然我很有灵性但是我不会说话贴贴你意思意思好了”的样子。
精市心里已经憋不住乐了,表面上却严肃地点头:“看来是没有名字。那这样吧,为了让你记住教训,我得给你点小小的惩罚。”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精市惩罚性地抱着这只其实挺沉的白狐狸,在森林里散步。他一边走,一边继续教育它,比如“要尊重邻居”、“不能恃强凌弱”、“不吃别扒拉”等等。
走到一片开满野花的地方,他还恶作剧般地摘了一朵小野花,轻巧地别在狐狸的耳朵后面。
白狐狸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翡翠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抬起爪子,轻轻碰了碰耳朵上的小花,并没有弄掉。
在精市看来,抱着个沉甸甸的家伙散步、对它说教、给它戴花是惩罚;但在某只心思活络的白狐狸看来,这分明是亲近和喜爱的表现嘛!
于是它更黏着精市了,喉咙里的咕噜声就没停过。
直到晴辉女士打电话来催,精市才意犹未尽地把狐狸放下,拍了拍它的脑袋:“好了,惩罚结束。以后要乖乖的,做一只好狐狸,知道吗?再见啦……无名氏~”
白狐狸站在原地,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然后用爪子把耳朵上的那朵花小心地取了下来,叼在嘴里,转身时尾巴尖那几缕黑色愉快地晃了晃,很快就消失在林间。
离开香川,母子二人又来到了兵库县。
晴辉女士此行是去一座历史悠久的神社探望朋友,之后还要去附近一家相熟的佛寺,检查一下那里镇压的某种不祥之物的封印是否稳固。
在佛寺庄严古朴的庭院里,晴辉女士将精市托付给了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少年。那少年有一头耀眼的金色短发,身材高大挺拔,眼神锐利,带着一股蓬勃的朝气和不容忽视的霸气。
“精市,这位是平等院凤凰君,是驻守在这里的修罗家族的一员,专门负责看管镇压之物。妈妈很快回来,你要听平等院哥哥的话。”晴辉女士介绍道。
“您好,平等院哥哥,我是幸村精市。接下来麻烦您了。”精市立刻乖巧地问好,礼仪无可挑剔。
平等院凤凰双手环胸,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紫蓝色头发、长得白净可爱的小孩。语气还算平和,但完全就是公事公办的疏离:“嗯。你就待在院子里,不要乱跑就行。”
他性格直来直往,本来就不太擅长应付小孩,只是因为是大人托付的任务才勉强按耐住脾气。
“好的。”精市点头,并没有到处乱逛,而是安静地站在廊下,观察着庭院里的古树和石灯笼。
平等院看他确实乖巧,神色缓和了些。精市见状,便眨了眨眼睛。
「一直沉默也是很无聊的啊……」
他仰起头,紫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真诚的好奇:“平等院前辈,住在这种古老的佛寺里,还封印着可怕的妖怪,会不会觉得觉得害怕啊?”
“害怕?”平等院嗤笑一声,带着少年人的傲气,“有什么好怕的?所谓可怕的妖怪,也不过是几百年前被打败,然后被关起来的东西罢了。”
他顿了顿,看着精市清澈的眼睛,难得多解释了一句,“我们家族世代于此,习惯了。”
“原来如此,前辈真厉害。”精市由衷地赞叹,然后又问,“那在这里要打网球,会不会打扰清静?”
在这个世界,聊网球总不会出错。
提到网球,平等院的眼神明显亮了一些:“不会,后院那有块空地,我平时就在那里练习。”
他看着精市背着的儿童网球包,“你也会打网球?”
“嗯!很喜欢!”精市用力点头。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话题逐渐集中在网球上。
精市说话很有技巧,既表达敬佩,又不会显得谄媚。
当他用孩童清亮的嗓音真诚地说“前辈的肌肉线条好漂亮,一定是因为网球打得很厉害吧?”或者“前辈的网球一定也充满了力量和气魄”时……
嗯对,总之就是没有人能拒绝一个眼神干净、语气真诚、还同样热爱网球的孩子的崇拜!
就是是平等院也不行。
平等院凤凰那点不耐烦彻底消失了,他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你想看看吗?我的网球。”
“可以吗?太好了!”幸村眼睛一亮。
平等院带着幸村来到寺后一片僻静的空地——这里在某种程度上也算他的私人训练场——拿起放在一旁的球拍,简单展示了几个拿手招式。
他的网球果然和精市预料的一样,充满了力量感和攻击性,带着一种仿佛能撕裂空气的霸气。
“好厉害!”幸村毫不吝啬他的赞美,每一句都夸在点子上,“刚才那个扣杀,速度绝对已经超过200km/h了吧?还有那个旋转,真是不可思议,平等院前辈是怎么练出来的?”
被这样真心实意地夸奖和请教,平等院的心情明显变得不错,他难得耐心地解释了几句发力技巧和训练方法。
两人一来一回,竟然聊得相当投缘。平等院发现这个叫幸村精市的小孩,不仅礼貌乖巧,对网球的理解也远超同龄人,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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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晴辉女士检查完封印回来时,惊讶地发现自家儿子已经和平等院凤凰相谈甚欢,后者甚至正在给精市演示他的一个强力发球技巧——那球如同炮弹般飞出,在空中留下肉眼可见的炫目痕迹,狠狠砸在墙上然后落下时,一个蛛网般的印记清晰可见。
“妈妈!”精市看到母亲,扭过头来脸颊因为兴奋有点发红,“平等院哥哥真的很强,他教了我很多发力的小技巧!”
平等院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咳嗽一声。
晴辉女士眼中闪过笑意:“看来你们很投缘嘛。正好,因为封印的缘故,我们要在这里多住几天,精市可以多向平等院哥哥请教请教。”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精市过得充实无比。
他和平等院在后院空地上对打,试图学习他那种充满攻击性和力量的网球风格。虽然因为年龄原因,实力差距肉眼可见的存在,但平等院会刻意控制力道和节奏指导他。
平等院带他体验了佛寺特别的体能、意志力训练,比如在瀑布下静坐感知水流,在布满障碍的竹林里穿梭什么的。
他还以其自身经验,教导幸村如何应对那些不讲道理、试图找茬的高年级生。
“面对那种家伙,不用废话,”平等院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轻蔑与冷酷的表情,“就这样看着他们,当他们不存在。或者直接说‘就你?’,他们自己就会气炸了。”
幸村学着平等院的样子,试着摆出那种冷脸,调整几次都显得有些傲气的可爱。看得平等院忍不住想笑,拍了拍他的头:“算了,你还是做你自己吧。”
幸村低头思索一会,摆出一个和平等院完全是两个风格的、他自己惯常的云淡风轻的表情,慢条斯理地再次试图模仿:“就你?”
平等院摸摸下巴,“很好,就这样。你已经学到精髓了。”
分别时,两人已经交换了联系方式。平等院拍了拍精市的肩膀:“幸村,好好练!以后的比赛上,说不定我们还能遇到呢!”
“好哦!谢谢平等院前辈的指导!”精市认真地鞠躬道谢,对他摆摆手。
旅行的最后一站是京都。
晴辉女士在这里的朋友似乎格外多,东跑西跑下来,最后他们拜访的是一位气质神秘幽静的阿姨,据说是与【海】有关的种族。
阿姨的儿子,名叫种岛修二,今年十二岁,个子却已经很高了。他有着微卷的白发和深色的皮肤,说话带着点京都特有的腔调,慢悠悠的。总让人觉得他在拐弯抹角挤总别人。
老实说,听着有点想揍人。
不过在同样属于特殊种族的晴辉女士和精市面前,倒是收敛了不少。
晴辉女士和友人要去内室谈事,精市再次被托付了出去。
“哎呀,这就是晴辉阿姨家的幸村君吗?真是可爱呢~不过我今天原本约了奏多出去玩的,现在只好带你一起咯,希望你不会觉得无聊。”种岛拨了拨自己白色的头发,语气听起来客气,实则完全是“真麻烦为什么我要带小孩”的意味。
“您好种岛前辈,我是幸村精市,麻烦您了。”精市抿了抿唇,没有多说什么。
种岛看着精市安安静静、长得又实在精致可爱的份上,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虽然两个人都不是很情愿的样子,但在大人指派的任务下也只能勉强接受了。
种岛带着精市去见他的朋友——入江奏多。那是一个戴着眼镜、总是笑眯眯的棕发男孩,看起来非常友善。
他的精神体给幸村一种非常的微妙感觉。
“哟,修二,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小客人?”入江奏多推了推眼镜,笑眯眯地打量精市,“看起来是个好孩子嘛。你好,我是入江奏多。”
“您好,入江前辈,我是幸村精市。”精市对入江的第一印象很好,两人很快便聊了起来。
精市发现入江前辈知识渊博,说话风趣,而且对各种事情都有独到的见解。他们从古典音乐聊到最近的网球赛事,十分投缘,很快就开心地交换了联系方式。
一旁的种岛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吐槽:“喂喂,不对吧?明明是我先来的!怎么感觉我成外人了?”
入江笑眯眯地回敬:“那是因为修二你一开始态度太差了吧?”
种岛:“……”
无法反驳。
三个特殊的人在一起,话题自然离不开网球。
聊到高兴的地方,他们随便在附近找了个街头网球场。种岛炫耀般地展示了他在球场上那种能让对手绝招无效化的诡异天赋【已灭无】,而入江则即兴表演了一段“因为被打败而痛哭流涕然后瞬间变脸表示我是骗你的”精彩戏码,演技以假乱真,看得幸村惊叹不已。
看着两位前辈切磋,精市手痒得很,非常想打网球。可惜他没带球拍,种岛和入江便大方地借了球拍给他简单打了几球。
在这个世界,网球就是最好的交流方式。不管种岛表面上多么拐弯抹角,入江内里多么心思难测,当那颗球在他们之间来回跳跃时,所有的想法、性格、甚至潜藏的力量都清晰地传递了给了对方。
几球下来,三个人之间的那点生疏和客气已经消失,种岛也放下了那点京都人的架子,露出了他喜欢逗趣、有点玩世不恭的本性。
“没想到幸村你年纪小小,球感很棒嘛!”种岛眨了眨眼睛。
“前辈的【已灭无】才厉害,感觉什么旋转都能化解掉呢。”精市真诚地说。
入江则笑着点评:“幸村君在球场上,有种说一不二的掌控力呢,未来可期哦。”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春假结束前,幸村精市和母亲结束了这趟收获满满的旅行,返回了神奈川。
他的联系人列表里,多了几个闪闪发光的名字。
「真的好想和他们痛痛快快地打一场网球啊!」幸村精市恨铁不成钢地捏捏自己的胳膊,叹了口气。
7. 第七章 牧之藤还是舞子坂
八月中旬,盛夏的热浪如同实质般笼罩着全国,同时也点燃了国中网球界的最高盛宴——全国中学校网球大会。
作为狂热的网球爱好者,更是未来立志要在此登顶的幸村精市,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近距离观察未来对手的机会。他拉上同样对高水平比赛充满期待的真田弦一郎,来到了大赛举办地。
今天的一场焦点战,是去年亚军、关西豪强牧之藤学园对阵来自京都的传统学校舞子坂中学。观众席上人声鼎沸,空气里弥漫着汗水、防晒霜和碳酸饮料等混合在一起的独特气味。
“牧之藤的一年级正选是平等院前辈……”幸村看着屏幕上两所学校的出赛名单,紫蓝色的眼眸中带着明显的兴趣,“对手是舞子坂呢,不过种岛前辈和入江前辈明明这么强却没有上场……”
他之前并没有特意通知双方自己会来看比赛,一方面是觉得赛前打扰选手不太妥当,另一方面……一种微妙的预感告诉他,可能会引来一点小麻烦。
果然,当他和真田在视野不错的观众席刚坐下不久,分别从两侧通道几乎同时出现的两拨人,目光就像装了导航一样,精准地锁定了他。
牧之藤这边,以平等院凤凰为首,他金色的短发在体育馆顶灯下格外耀眼,穿着白绿拼接的队服,周身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强大气场。而舞子坂那边,种岛修二和入江奏多也走了过来,种岛脸上是那种惯常的、懒洋洋的表情,入江则依旧挂着标志性的、仿佛永不褪色的眯眼微笑。
两拨人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对方也在朝同一个方向移动,脚步都不由得一滞,空气中瞬间弥漫开无形的电火花。
“哦呀?牧之藤的各位,也对这个位置感兴趣?”种岛率先开口,声音不大,带着点京都人特有的、仿佛事不关己的调子,视线轻飘飘地掠过平等院,没多做停留,反而更像是在打量周围的空气。
平等院冷哼一声,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刮过种岛和入江:“这话该我问你们,舞子坂的替补,不去热身,跑来看台做什么?”
他特意在“替补”二字上微微加重了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牧之藤今年势头凶猛,他作为一年级就成为正选的王牌,自有其睥睨的资本。
种岛像是没听出其中的刺,只是轻轻“唔”了一声,嘴角弯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入江的笑容则丝毫不变,只是眼镜片上恰到好处地反过一道白光。
两拨人互相瞪视着,气氛瞬间有些紧绷,然后,像是约好了一般,同时将目光投向坐在中间,正试图用路上随手接过的广告挡住自己半张脸的幸村精市。
“幸村?”平等院率先开口,语气比起刚才面对种岛时明显柔和了些,但依旧直接得如同他的网球,“你怎么来了?”
“哎呀,这不是精市小可爱吗?”种岛也立刻换上了熟稔又带着点逗弄的语气,俏皮地对他眨眨眼睛。
幸村才听他说完第一句话就沉默了……种岛前辈、他绝对是故意叫得这么亲密的吧?语气甜腻到有点可怕了欸我说。
种岛却对幸村隐约无语的眼神视若无睹,继续哥俩好地开口:“是来看比赛吗?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哥哥们好去接你啊,这地方可不好找。待会儿比赛要是无聊了,可以来找我们说话哦?”
入江笑眯眯地补充,语气温和:“是啊,幸村君,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看来运气不错嘛。”
被三方目光聚焦的幸村,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我才没有给你们任何一方发消息啊……),脸上却扬起无可挑剔的乖巧笑容,放下广告,站起身礼貌地一一回应:“平等院前辈,种岛前辈,入江前辈,好久不见。我和朋友真田一起来观摩学习。打入全国大赛真的非常了不起呢,平等院哥哥、种岛哥哥和入江哥哥都请加油!”
他身边的真田也立刻跟着站起来,表情严肃,身体绷得笔直,行了个标准的礼:“我是真田弦一郎,请多指教!”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这几个人身上传来的、远超寻常国中生选手的压迫感,尤其是那个金发少年,气息如同出鞘的利刃。
幸村这番试图端水的发言,显然没能平息两方人马在赛前相遇自然而然燃起的竞争心。尤其是在发现幸村居然和对方也认识,而且关系似乎也不错之后,那种“我们才跟他更熟”的微妙心态让空气中的火药味更浓了。
“哼,赢得一定会是我们牧之藤!”平等院抱着手臂,下巴微抬,语气是纯粹的、不容置疑的自信,“今年的冠军,我们势在必得。幸村,好好看着吧!”
种岛闻言,轻轻“呵”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转头对入江低语,声音却刚好能让这边听到:“奏多,你听,是不是有点像那种……嗯,夏天傍晚特别吵闹的蝉鸣?气势很足呢。”
入江用指尖抵着下巴,作思考状:“确实呢。不过,修二,蝉鸣再响,也终究只是夏日的背景音罢了。京都的夜晚,还是需要些更风雅的东西来点缀才合适。”
他这话依旧笑眯眯的,却像柔软的羽毛,轻轻搔刮着对手的神经。
垃圾话环节迅速升级,从比赛胜负延伸到了学校氛围和地域文化。
“我们牧之藤实力至上,强者为尊,可不像某些学校,论资排辈,硬是把有实力的选手按在替补席上发霉。”平等院意有所指地扫过种岛和入江,眼神里的轻蔑几乎凝成实质。
他这话说得直白刺耳,却也戳中了一些现状,他身后的牧之藤队友们纷纷挺起胸膛,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种岛表情不变,只是眼神里多了点凉意,他微微侧头,对入江说:“奏多,你听,果然年轻真好啊,充满活力。”他顿了顿,仿佛才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不过,我们京都的老规矩,就像老铺子的门槛,虽然有时候会觉得有点碍事,但踩得久了,才知道为什么它在那里。对吧,奏多?”
入江配合地点头,语气依旧温和:“是啊。而且,有些东西,得快一点才能感受到乐趣;但有些东西,恐怕得慢下来,才能品出点滋味呢。当然,这只是我们京都人的一点浅见。”
他说话时,目光轻轻扫过牧之藤众人,那眼神仿佛在说“理解,不强求”。
舞子坂的队员们也微微颔首,脸上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略显疏离的笑容。
牧之藤这边也不甘示弱,立刻回击:“实力就是一切!历史能当饭吃吗?奖杯才是硬道理!”
“等着在球场上见真章吧!看谁把谁打趴下!”
舞子坂的队员们也被点燃了,纷纷加入战局:“不过只是大阪的附庸而已,就知道猛冲猛打,懂什么叫战术和优雅吗!”
“我们讲究的是传承!是深厚的历史底蕴和文化!乡下地方果然是乡下地方!”
两边的队员们都莫名其妙地燃了起来,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话题会从幸村歪到这里,但支持自己学校的立场是绝对坚定的!
不不不,与其说是在争夺幸村,不如说这只是很常见的赛前交流吧?只是因为幸村而把这项活动提前了而已。
在幸村有些微妙地歪了歪头的时候,观众席的这一小片区域,早已变得比场上还热闹。
平等院见状,干脆直接画起了大饼,语气斩钉截铁,目光灼灼地看向幸村和真田:“来牧之藤吧幸村!真田也是,这里只看实力,不问资历!像你们这样有潜力的小家伙,在这里绝不会被埋没!绝对能成为正选,在全国大赛的舞台上尽情战斗!不像对面这所学校……”
他再次冷哼一声,贬低对方的话语更是演都不演了。
种岛和入江则开始了他们的阴阳怪气二重奏,幸村很有理由怀疑这两个家伙只是热爱挤兑人而已,因为他们聊嗨了甚至连自己的学校也不放过,一样输出。
种岛弯下腰,对着幸村,用一种分享秘密般的语气说:“精市小可爱,我们京都那边啊,夏天晚上挺凉的,风里都带着故事。比某些只有热血和汗味的地方,可能更适合慢慢长大哦?”
他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平等院。
入江入江也凑近一点,声音温和:“而且,我们学校附近有家不错的茶寮,团子做得尤其好。训练累了可以去坐坐,比喝那些气泡饮料要舒服多了。”
种岛颇为认同地点点头,但他很快就话锋一转,开始了无差别攻击:“不过说实话,我们部里那些前辈们的某些做派,有时候连我也看得也觉得有点……有趣呢,呵呵。”
他说这话时表情无辜,但眼神冷然,明显是已经不爽他们很久了。
被夹在中间的幸村精市,感觉自己像风暴中心的一叶小舟。
左边是平等院直白自信、甚至有点霸道的招揽,右边是种岛和入江拐弯抹角的调侃。这两个人嘴上说着展现自己的学校,其实完全是在笑吟吟地抬京都地区而已吧……
幸村脸上保持着完美的、略带腼腆和困扰的笑容,心里却在飞速思考如何平息这场莫名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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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却即将升级成地域学校文化辩论赛的混乱。
“那个……”幸村适时地开口,声音清亮,成功地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平等院前辈,种岛前辈,入江前辈,比赛好像快要开始入场了哦?”
他指了指场地内正在列队的裁判和工作人员,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提醒和一点点担忧,“选手们一直围在这里,可能会影响赛前准备和状态呢。”
他这话说得在理,双方队员也意识到确实该回各自阵营进行最后的准备了。
平等院深深看了幸村一眼,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句:“好好看比赛吧幸村!让你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网球!牧之藤的道路才是最强的!”
说完,带着一身霸气,转身领着队友们离开。
种岛则弯下腰,凑近幸村,用逗小孩的语气说:“精市小可爱,要好好为我们舞子坂加油哦?”
说完,还对幸村眨了眨眼,和始终笑眯眯的入江一起,带着舞子坂的人也施施然离开了。
终于送走了两尊大佛(以及他们身后那群燃烧着莫名斗志的队友们),幸村和真田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流通了不少。
真田压低声音,一脸严肃地评价:“精市,你的这些朋友……都很特别。”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
幸村无奈地笑了笑,用手遮挡在自己的脸颊边,和真田说悄悄话:“是啊……特别吵,也特别幼稚。”
他望向下方即将开始龙争虎斗的球场,眼神重新变得专注而明亮,“不过,接下来,让我们抛开这些,好好欣赏比赛吧,弦一郎。这一定会是非常精彩的对决。”
观众席渐渐安静下来,比赛的紧张气氛如同拉满的弓弦,弥漫在整个场馆。
就在牧之藤与舞之坂激烈交锋,比赛尘埃落定后不久,幸村便迅速拉着真田,如同滑入水底的游鱼,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喧嚣的体育馆。
他几乎是在踏出场馆的同一时间,掏出了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击。
缶诘めの春(罐装的春天)(群发):
「平等院哥哥/种岛哥哥/入江哥哥,恭喜牧之藤晋级/感谢舞之坂的精彩比赛!我和真田因为家里有事先回去了。今天的比赛非常震撼,让我学到了很多,期待下次再见!^ ^」
消息发出,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
真田在一旁看着他,有些不解:“精市,我们不是计划再去看看其他场地的比赛吗?”
幸村收起手机,脸上带着一丝狡黠又无奈的笑:“弦一郎,你想被他们任何一方偶遇然后被拉着进行漫长的赛后复盘,或者……嗯,继续听他们用各种方式阐述‘哪里才是最适合我们的地方’吗?”
真田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尤其是平等院那极具压迫感的眼神,或是种岛那看似懒散实则难以招架的话语,立刻严肃地摇了摇头:“……不了。”
他完全理解了幸村的先见之明。
几乎是在消息显示已读的瞬间,两个对话框几乎同时跳动起来。
From 全国制覇への道 (通往全国制霸之路):
「看到了吧!这就是牧之藤的网球!下次见面,期待在球场上和你打一场! 」
(下面附了一张牧之藤团队庆祝的照片,背景里还能看到舞子坂队员有些落寞的身影。)
From ええねん(笑):
「精市跑得真快,比赛看得还满意吗?(笑)」
「不过某些人赢了比赛,嗓门也更大了呢,隔着半个场馆都听得清楚。」
From 観劇の楽しみ(观剧的乐趣):
「谢谢幸村君来看比赛。修二他只是有点不甘心,请别介意。好好根据你自己的选择来就好(^▽^ )」
「今天遇到你很高兴,回去路上要小心点注意安全哦。」
幸村看着手机,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那三人截然不同的表情。
他笑了笑,分别回复了「恭喜获胜,平等院哥哥!」/「舞子坂虽然惜败,但表现非常出色,种岛哥哥也请好好休息,下次再聊!」/「没关系,我倒是觉得种岛哥哥很有活力呢!两边我都会好好考虑的。」
“走吧,弦一郎。”他收起手机对着身边等待的真田说道,嘴角还带着一丝未散的笑意。
今天的观赛经历,除了比赛本身,这意外的赛前热身也着实让人印象深刻。
8. 第八章 赏雪之旅
神奈川的沿海冬天,雪总是难留痕迹。海风一吹,那点稀薄的白色便消散无踪,只留下湿冷浸骨的寒意。
母亲晴辉一句“想去看看能积起来的雪”,加之在京都老友(也是昔日同学)的盛情邀请,幸村一家便在这个寒假伊始,踏上了前往古都的列车。
当列车驶入京都盆地,窗外景致逐渐被一层匀净的白色覆盖,远山近树皆披上银装,与神奈川截然不同的静谧冬意扑面而来。他们的目的地,便是以千本鸟居闻名的伏见稻荷大社。
千本鸟居在薄雪的覆盖下显得更加静谧神圣,朱红色的柱廊与洁白的积雪形成鲜明对比。蜿蜒向上,仿佛通往异界的阶梯,别有一番庄重而寂寥的风情。
游客虽不少,但在这片广袤的山林中,声音似乎也被积雪吸收,只余下脚步踩在雪上的咯吱声。
晴辉女士与旧友的茶会显然意犹未尽,于是,和春假时相似的场景再次上演——幸村精市被自己的妈妈坚定不移地推给了种岛修二和入江奏多。
“所以,又要‘托付’给我们了?”种岛修二穿着厚厚的深蓝色羽绒服,围着暖黄色的围巾,双手插在口袋里,呼出的白气模糊了他带着调侃笑意的脸。他看着面前笑容温雅的女士,和她身边正对着他们乖巧眨眼睛的儿子,语气轻松。
“是啊,和春名她们聊得太开心了嘛,就又要麻烦你们照顾精市咯。”晴辉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妈妈晚点来接你,记得要听哥哥们的话哦。”
“请放心,晴辉阿姨,我们会带精市好好感受京都的冬日风情的。”入江奏多笑眯眯地应承下来,他穿着米白色的厚外套,戴着圆圆的黑框眼镜,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可靠。
种岛也懒洋洋地摆了摆手,补充道:“嗨嗨,保证完整归赵,不会把他带去看什么奇怪的金发不良打架的。”
幸村精市:“……”
所以他这果然是在记仇吧。
送走脚步轻快,没有一丝留念的母亲,幸村轻轻叹了口气,随即转向两位前辈,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那么,今天又要麻烦种岛哥哥和入江哥哥了。”
“走吧,带你去看看不一样的京都。”种岛率先转身,手臂交叠置于脑后。
幸村跟着两人从稻荷大社出来,搭乘电车来到了京都站。
节日的气氛早已弥漫开来,车站前巨大的阶梯上,由一万五千个LED灯组成的圣诞主题投影正在循环播放。驯鹿拉着雪橇飞驰,璀璨的圣诞树熠熠生辉,引来无数游客驻足拍照,欢声笑语与寒冷的空气形成鲜明对比。
“真是热闹呢。”幸村望着眼前流光溢彩的景象,轻声感叹。
“毕竟是年末嘛。”种岛双手枕在脑后,语气随意,“不过比起这种西洋景,还是岚山的雪、祇园的夜灯更有看头吧?”
“欸——各有各的美吧?”幸村拉长了尾音,紫蓝色的眼眸映着灯光,显得格外通透,“热闹有热闹的喜悦,静谧有静谧的韵味。就像网球,既有平等院哥哥那样力量十足的进攻,也有种岛哥哥和入江哥哥这样精于计算的技巧呢。”
“精市,上次全国大赛,你跑得可真快啊~”种岛双手枕在脑后,顺着网球这个话题旧事重提,懒洋洋的语气里调侃明显多于抱怨,“比赛一结束就没影了,也太伤我们这些哥哥的心了。”
入江也笑眯眯地附和:“是啊,我们还想着赛后和你多聊会交流一下心得呢。毕竟,精市的眼光一向很准。”
“这时候就别打趣我了,”幸村弯了弯眼睫,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亲昵,“我可还没忘记在全国大赛的观众席上,你们呈现给大家精彩的漫才表演。”
“漫、漫才?!”种岛立刻夸张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做出受伤的表情,趴在入江的肩膀上哀嚎:“竟然称我们优美的京都话为漫才……!侮辱!这是赤裸裸的侮辱!奏多,你听到了吗?我们的一片真心,都被这家伙当成搞笑段子了啊!”
所以这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莫名其妙围着他开始了招生表演和相互嘲讽好吗?
入江笑吟吟地歪了歪头,镜片后的眼睛眯成更细的缝:“欸——明明我们是在对精市言传身教吧?关于京都的待客之道以及如何优雅地应对关西的活力。竟然被这样误解了吗?真让人伤心。”
根本是演都懒得演,嘴角的弧度连一丝都没有变过呢入江君!
说笑间,他们穿过熙攘的人群,离开车站前最喧闹的区域,走向附近一条相对安静的、通往某个小公园的道路。路边的街灯将积雪映照得晶莹剔透,像是洒了一地细碎的钻石。
就在这时,对面走来几个穿着陌生校服、但都背着网球包显然是同一所学校的男生。为首的那个身形高挑,眉眼间带着些傲气,看到种岛和入江,脚步明显顿了一下,眼神有些复杂地扫过来——那眼神里混杂着一分尴尬二分闪躲三分愧疚四分怜悯最后还有一分居高临下。
这家伙的眼睛是调色盘吗……一秒钟可以有这么多情绪。
随即,他像是没看见一样,迅速扭过头,更加大声地与同伴说笑起来,只是那笑容略显僵硬,脚步也加快了些,几乎是擦着边离开了。
“那个是两位哥哥的朋友?”幸村目送着对方和他的队友远去的背影,状似无意地问道。
他敏锐的精神视野中,已经捕捉到了身旁两人瞬间的异常。
“啊、算是吧。”种岛状似无所谓地回答,手指随意地挑了下自己额前的白色发丝,“不是很重要啦,现在。”
「骗人。」
幸村冷静地在心里下判断。
在他的精神视野中,属于种岛修二的、原本如同深海之水般剔透却在中心蕴藏着幽深的精神体,此刻正剧烈地翻涌着,掀起无声的滔天巨浪,激烈地拍打出一圈圈混乱的水纹。
而入江奏多那总是安静地融入自身影子、难以捉摸的精神体,此刻也泛起了不寻常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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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看去,竟是那精神体的内部,正从头部的位置不断往下滴落着无形的水珠,渐渐积起了淹没过半张腿的水洼。
“这家伙在和我们读了不同的国中后,就差不多断了联系啦。”种岛用更加轻松,甚至带着点哼笑的语气继续说道,就像英国人总是热衷在任何时候谈论天气,京都人也不管怎么都要用这种散漫的、柔软语调来说话。
“约他出来打球也总是被各种理由拒绝。哎呀,可能是因为成为了正选,训练繁忙,不能随便和外校的人打球了吧?可以理解啦。”
他话音落下,幸村看到种岛的精神体周围笼罩上了一层深蓝色的光芒,一小片乌云在那翻涌的水面上空凝聚,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而入江的精神体,那内部积攒的水珠似乎快要盈满整个形体,只能勉强看到一点点透明的边缘了。
“但是现在忙得连消息都不回,”入江依旧保持着温和的微笑,语气轻柔地补充,“是因为有了更好的朋友了吗?其实是说一声就好了的事吧?是把我们当成什么很小气的人了吗?”
种岛的精神体内,那乌云之间骤然闪过一道电光,劈了下来!
他的精神体却嚣张跋扈地张口直接把那道电光吞了下去,然后气焰汹汹地围着那团乌云打转。
入江的精神体,在达到某个临界点后直接戳破了自己,任由那些积攒的水哗啦啦地流走消失,表面一片平静。紧接着,那精神体快速地、带着狠劲地朝旁边的空气挥了一拳,周围的精神空间甚至因此荡漾开蛛网般的裂痕。
「不、这明显就是超小气超在意的样子吧……」
幸村在心中扶额。
“是这样吗?”幸村抬起头,紫蓝色的眼眸清澈见底,仿佛能映照出一切伪装,直接看向种岛和入江。
面对这双能看穿一切的眼睛,正在悠悠然伪装的种岛和入江都一下子闭上了嘴巴,有种被完全看透的窘迫。
“精市啊,”入江仍含着那一抹微笑,镜片后的眼睛在此刻不知是否因为呼出来的热气,而有些看不真切,“我是不是说过,有时候太聪明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呢。”
气氛有了一瞬间的安静,只有周围偶尔走过的游客的谈笑声、远处街道隐约传来的圣诞音乐,以及脚下积雪被踩压的细微声响在流淌。
冬夜的寒冷似乎更清晰地渗透过来。
“那没有办法啊,”精市慢悠悠的、好像真的很苦恼似地拧着眉,叹了口气,语气却带着一种令人放松的柔和,“这是天生的嘛。”
于是那两个人也跟着叹气,表情夸张,仿佛遇到了什么亘古难解的题。
种岛认命般地点了点头,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懒洋洋:“那就没办法了呢。”
入江也笑眯眯地接上:“是呀,没办法了,只能迁就一下你咯。”
三人各笑各的,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踩着灯光下暖融融的积雪,说说笑笑地继续往前走。
9. 第九章 怎么能少得了玩雪呢
方才那点小小的插曲并未影响三人的兴致。他们沿着灯火通明的街道漫步,种岛开始指着路边的店铺,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腔调介绍着哪些是游客陷阱,哪些是本地人才知道的老字号。
“看到那家团子店了吗?”种岛用下巴点了点一个排着长队的小铺,“味道嘛……也就那样。真正好吃的在那边小巷子里,婆婆做了几十年,豆馅磨得特别细。”
他语气里带着本地人的淡淡的傲气,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瞥了一眼幸村,“不过精市你大概会更喜欢视觉系一点的东西?比如那边那家,包装花里胡哨的,特别适合当伴手礼骗……咳,送给真田那样的小朋友。”
幸村忍不住笑出声:“种岛哥哥,我听到了哦,‘骗’字差点就说出来了。”
“是‘赠送’,”种岛面不改色地纠正,顺手把围巾往下拉了拉,呼出一口白气,“京都话里‘赠送’发音比较特别。”
入江在一旁微笑着补充,语气温和:“修二的京都话词典总是很灵活呢。”
“喂,奏多!”种岛抗议地喊了一声,换来入江一个无辜的眨眼。
说笑间,他们路过一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摊,香甜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格外诱人。
“啊,这个不错。”种岛停下脚步,掏出钱包,“老板,来三个。”
“我不用……”幸村刚想拒绝,一个用纸袋包好的、烫手的烤红薯就被塞进了他手里。
“拿着啦,京都冬天的灵魂之一。”种岛自己已经掰开了一个,金黄的内瓤冒着腾腾热气,他满足地咬了一大口,被烫得直抽气也不舍得吐出来。
入江则小心地剥着皮,动作优雅,一边吹着气一边小口品尝,还不忘点评:“嗯,甜度刚好,是附近农家自己种的吧。”
幸村看着手里暖烘烘的红薯,又看看身边两位画风迥异却在此时同样沉浸于简单快乐的前辈,心里那点因为“前辈们很记仇的样子一会不会要坑我吧”的微妙情绪也消散了。
他学着他们的样子,小心地掰开,香甜软糯的味道在口中化开,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暖呼呼的烤红薯下肚,仿佛连指尖都重新暖和了起来。三人继续沿着逐渐亮起灯笼的街道漫步,气氛比刚才更加松弛。
“说起来,”入江奏多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转向幸村,镜片后的眼睛弯弯的,“精市之前不是说,想看看‘真正的’京都吗?”
幸村点头,紫蓝色的眼睛里带着期待:“嗯,晴辉女士说,跟着种岛哥哥和入江哥哥,一定能看到旅游指南上没有的东西。”
“哦——?”种岛修二拖长了尾音,手指摩挲着下巴,露出一个带着点玩味的笑容,“‘真正的’京都啊……那可不是只有朱红色鸟居和枯山水庭院哦。”
他目光扫过街角一家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老旧的店铺,门口挂着深蓝色的暖帘,写着“古道具”三个字。
“比如那里,”种岛用下巴指了指,“表面上是卖旧货的,其实后面藏着一位老爷爷,做一手绝顶的荞麦面,只卖给熟客。而且一天就做那么多,卖完就关店。”
他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语气说,“比那些名气响亮的店,滋味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幸村好奇地望过去,那店铺看起来确实毫不起眼,“看起来好朴素呢。”
“京都嘛,就是这样。”入江微笑着接口,声音温和,“很多好东西都藏在看似寻常的表象之下,需要一点耐心和……缘分才能发现。”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种岛,又看向幸村,“就像修二,看起来吊儿郎当,实际上知道很多有趣的地方呢。”
种岛立刻抗议:“喂喂,奏多,你这话听起来不像夸奖啊!我这叫‘于无声处听惊雷’好吧?”
他试图拽个文,奈何神情、语气全都是一副懒洋洋的调子,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幸村被逗笑了,顺着他的话问:“那,种岛哥哥还知道哪些‘惊雷’呢?”
种岛来了兴致,开始如数家珍:“那边,看到那个自动贩卖机了吗?旁边有个窄得只能侧身过的小巷子,穿过去有一家庭院咖啡馆,冬天的草莓巴菲是全京都……不,是全日本第一!”
“还有那边,那家书店,”他指着另一处,“二楼其实是个小画廊,经常展出一些没什么名气但画得很棒的学生的作品,偶尔还能淘到宝贝。”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幸村的反应,见少年听得认真,眼神发亮。种岛的语气越发得意,仿佛整个京都的宝藏都装在他脑子里。
入江则在一旁适时地补充细节,或者用温和的语气拆台:“修二说的咖啡馆,巴菲确实不错。不过他第一次去的时候,因为找不到路在巷子口转了足足十五分钟。”
“多多!那种黑历史就不要提了吧!现在可是我的高光时刻欸!”种岛夸张地扶额。
三人正说笑着,路过一个不大的神社,入口处的石灯笼已经亮起暖黄的光。神社境内似乎正在准备什么小型活动,拉着电线,架起了几个明亮的射灯,还有一些穿着传统袴服的人走来走去。
“哦?这是在准备雪灯廊吗?”入江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望过去。
冬日里,一些神社寺庙会用雪堆砌或制作灯罩,在夜晚点亮,称为“雪灯廊”,是京都冬夜特有的风物诗。
“看样子是呢。”种岛也看了看,“不过规模好像不大,估计是附近町内自己搞的。”
幸村看着那在灯光下开始泛出莹润光泽的、被小心塑形的雪,眼神里流露出欣赏:“很漂亮,有种安静的力量感。”
种岛看看幸村,又看看那些正在忙碌准备的人,眼珠转了转,忽然在幸村面前弯下腰打了个响指,把他的视线吸引到自己面前:“呐,精市,想不想体验点更内部的京都风味?”
入江立刻看向他,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你又想出了什么鬼点子”的无奈。
种岛笑嘻嘻地凑近幸村,压低声音,用一种分享秘密的语气说:“你看那边堆着的那些备用雪块,我们可以去帮(捣)忙(乱)……啊不是,是去参与一下民间艺术创作!”
幸村:“……”
入江无奈地叹了口气,扶了扶眼镜:“修桑,打扰别人的准备工作是不礼貌的哦。而且,你会堆雪灯吗?”
“不会啊,”种岛理直气壮地说,双手扶着幸村的肩膀郑重其事地把他推了出来,“但是精市看起来就像很会的样子嘛!这种需要审美的事情,交给我们的小天才来不是正好?”
幸村眨了眨眼,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委以重任”,以及种岛话语里那明显的、想要找点乐子的意图。他非但没有拒绝,反而微微弯起了嘴角,露出一个蛮从容不迫的笑容:“种岛哥哥这么说,好像我拒绝的话,就会很扫兴呢。”
“看吧看吧!”种岛立刻一把揽住幸村的肩膀,把他往神社那边带,“奏多你也快来,我们这是在进行积极的文化交流活动!”
入江看着兴致勃勃的种岛和虽然乖巧但明显也不打算阻止(甚至肉眼可见的乐见其成)的幸村,只能无奈地笑着跟上:“好吧,不过如果被町内会的人赶出来,我可不会承认认识你们哦。”
于是,在种岛修二“我们是热心游客自愿帮忙”的蹩脚借口和幸村精市无敌乖巧可爱的笑容攻势下,他们居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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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被允许在边缘处参与了一些简单的准备工作——主要是把松散的雪拍实,或者传递一些小工具。
种岛一开始还试图堆个有难度的兔子形状雪灯,结果成品看起来像一坨发育不良的蘑菇。入江端详片刻后,毫不留情地指出:“修二,你的‘惊雷’在这里好像哑火了呢。”
“这是抽象艺术!毕加索风格你懂吗!不懂别乱说!”种岛强词夺理,对入江使用了“我不听我不听”的自欺欺人技能。
幸村则安静地在旁边,用手指细心地在一个小雪块上勾勒出简单的蔓草纹样,动作细致,线条流畅。柔和的光线打在他专注的侧脸和灵巧的手指上,呼出的热气轻飘飘地向上,模糊了他的眉眼。
一位正在调整主灯的老奶奶注意到他,笑眯眯地说:“哎呀,小朋友,手真巧呢。要不要试试给这个灯罩外面也画上点花纹?”
种岛和入江都看了过来。
种岛挑眉,用口型对入江说:看吧,我就说!
入江则回以一个你只是蒙对了的眼神。
幸村抬头,看向老奶奶,又看看种岛和入江。得到他们看似鼓励实则看热闹的眼神后,他轻轻点头,露出一个柔和而明亮的笑容:“那、我就试试看喽?”
他接过老奶奶递来的小木签,在那圆润的雪制灯罩上,小心翼翼地刻画起来。寒风拂过他微卷的鬓发,垂下的眼睫尾巴上,坠着点湿气。
种岛和入江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看着那在幸村手下逐渐成型的、优雅缠绕的藤蔓图案。
周围是忙碌的人声、雪的反光和温暖的灯火。九岁的幸村精市因为从小打网球,手已经很稳了,握着小木签画画也没什么难度。
因为家庭艺术氛围浓厚的缘故,他几乎没有用太多的时间去构思,流畅的线条就从他手上倾泻而下。
他画的是非常标准的唐草纹,每一处都完美无缺,在结束边缘的雕刻后。他难得停笔思考了一会,丈量着面前灯罩的大小。
在一边看小天才创作艺术的两人,已经专注地看了不少时间,目光随着对方骨节微红的手指移动。
“嘛,”种岛忽然轻声开口,语气里没了之前的戏谑,带着点难得的认真,“带小精市出来玩,还挺有意思的。”
入江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雪与灯的光晕,嘴角噙着了然的微笑:“是啊,毕竟是可以让‘惊雷’变得安静,让‘无声之处’真正开出花来的人呢。”
种岛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多多,这种时候就没必要挤兑我了吧?!”
而此刻,幸村正好完成了最后一笔,他退开一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老奶奶点亮了灯罩里的蜡烛,暖黄的光透过刻画的缝隙流淌出来,在地上投下斑驳而美丽的光影。
那光影中间,赫然是三个虽简单却特征鲜明、能清晰辨认出是谁的剪影。
“完成了。”幸村转过身,对着种岛和入江略显得意地展颜一笑,这个时候才露出孩子似的纯粹稚气来。
种岛吹了个口哨,虽然因为围巾阻挡而失败,只发出噗呲的闷闷声响,“左边那个,是我吧?在三个人里很明显地凸出来了嘛,哎呀,优越的身高真是无法掩藏呢。”
入江笑吟吟地给了种岛一个肘击,顺便亲切地询问幸村,“右边那个是我吗?毕竟我是唯一一个戴眼镜的嘛。画得很好哦精市,在你的笔下连修桑都变得可爱了呐。”
幸村抱起双臂,眉眼间流转着狡黠的光:“毕竟要记录两位前辈带我‘文化交流’的英姿呀。”
雪灯暖光映照着他发梢未化的雪粒,蓝紫色的眼眸仿若含着一泊秋水,随着笑意泛起浅浅的涟漪。
10. 第十章 这就是立海大吗
十二月的神奈川,海风依旧带着湿冷的咸味,却终究攒不住如京都那般匀净的厚雪。年关在日历上悄无声息地翻过,新年参拜的人群散去,街头的装饰从圣诞树和驯鹿换成了象征吉祥的注连绳与门松,又渐渐在日常中褪去颜色。
冬日的萧瑟在二月末尾透出些许暖意,梅花悄然绽放,预示着春日的临近。
寒假结束后,日子便按部就班地滑向新学期。幸村精市的日常依旧被网球、学业和绘画填满,只是偶尔,当窗外掠过与京都相似的云影,或是闻到烤红薯的甜香时,他会想起那个雪灯映照的夜晚,以及两位风格迥异却意外合拍的前辈。
通信是断断续续的,种岛哥哥的邮件总是带着跳跃的思维和大量的表情符号,而入江哥哥的则更显条理,偶尔会附上一些京都早樱的讯息。
时间在规律的校园生活与部活训练中平稳流淌,直到春假的第一天,阳光透过窗户洒满客厅,门铃响起。
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笑容灿烂的种岛修二和扶了扶眼镜、一脸温和的入江奏多。
“哟,小精市,春假快乐!”种岛熟门熟路地打着招呼,仿佛只是寻常串门。
“种岛哥哥,入江哥哥?你们来神奈川玩吗?”幸村有些惊喜地将他们迎进来,递上茶水。
种岛咕咚喝了一大口茶,然后放下杯子,双手叉腰,宣布了一个让幸村眨了好几下眼睛的消息:“不是来玩哦,我们是来转学的。从四月开始,就是立海大附属中学的二年级生了!”
“转学?”幸村确实感到了意外,他放下茶壶,紫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探究,“这么突然?叔叔阿姨同意了吗?”
入江微笑着解释,语气一如既往的柔和:“家里对我们管束本来就比较宽松。而且,”他看向幸村,镜片后的目光带着真诚,“想到神奈川这边还有精市你在,陌生的地方也变得令人期待起来了。”
幸村闻言,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中却带着一丝了然与狡黠:“原来如此。那可不能让两位哥哥失望呢。不过,”他顿了顿,直接问出关键,“为什么会有转学的想法?而且还是立海大?以你们的实力,在原来的学校当上部长应该绰绰有余吧?”
种岛叹了口气,摊手道:“嘛,原因有好几个。首先嘛,舞子坂的网球部……实在是有点差强人意。”他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去年能进全国大赛,全靠三年级前辈和京都主办地的推荐名额,结果第一轮就被牧之藤刷下来了。今年三年级毕业,部里除了我和多多,连个能打的都没了,想靠这样的队伍打进全国大赛,简直是做梦。”
入江接着补充,眼神忧愁,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哀怨:“而且,网球这东西,总是和熟悉的人打,很难有突破。邀请其他学校的好手,又总被社团规定啊、学校壁垒啊之类的原因拒绝。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实力恐怕要停滞不前了。”
他轻轻推了推眼镜,两行清泪毫无预兆地落下,幽幽地叹息道,“没人欣赏我日渐精进的演技,可是很寂寞的哦……”
种岛也立刻摆出一副悲愤的表情附和:“就是!我好不容易练成的【已灭无】,都没几个像样的对手见识过,岂不是明珠暗投?暴殄天物!?”
幸村听着他们半是抱怨半是认真的解释,点了点头:“所以,是为了更强的对手和全国大赛的冠军吗?”
“初始目的虽然是提升实力啦,”种岛收敛了玩笑的神色,眼神认真了些,“但既然加入了网球部,谁不想触摸一下那个最高的奖杯呢?立海大是关东霸主,十一连霸的豪强,现任部长平冈秀太我们也认识。他们那里以实力为尊,我们转过去就能直接成为正选,不用担心被打压。综合考虑,这里是最合适的选择。”
幸村若有所思。
立海大这个名字,在他未来的升学考虑里本就排在很靠前的位置。只是之前了解有限,多是网络上的信息和隔着围栏的远观。现在听种岛和入江这么一说,他不禁对这座学校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
“听起来很不错。”幸村笑道,一个想法形成,“既然这样,不如我们找个时间去立海大参观一下?我也很好奇呢。叫上弦一郎一起吧?”
“当然没问题!”种岛一拍胸脯,“包在我们身上!”
于是,几天后,幸村和真田便在种岛、入江的带领下,站在了立海大附属中学气势恢宏的校门口。
早已等候在此的平冈秀太部长一见到种岛和入江,立刻热泪盈眶地扑了上来:“种岛!入江!你们真的决定要来了吗?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卸下这个重担了!你们不知道我每天压力有多大,做梦都怕自己输掉比赛,断了立海大的十一连霸啊呜呜呜……”
种岛一脸嫌弃地用手抵住平冈的脸,把他推开一点距离,低声道:“喂喂,平冈,注意点形象!后辈们都在看着呢,小心把人吓跑了!”
他接着换上明朗的笑容,变脸的速度快得仿佛浑然天成,侧身向平冈介绍,“这两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国小里很有名的【双子星】,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
平冈瞬间收敛了夸张的表情,看向幸村和真田的眼神立刻变得郑重无比。他接收到种岛暗示性极强的挑眉和眨眼,心中明了——这两位可是关乎立海大未来几年兴盛的关键苗子啊!
如果把他俩忽悠……不对,招揽进来,不光是种岛这一届,大概连下一届都不用担心了!
“咳咳,”平冈清了清嗓子,拿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热情和认真,“欢迎来到立海大附属中学!我是网球部部长平冈秀太,接下来由我为两位详细介绍我们学校,特别是网球部!”
“喂,还有我们俩吧?”种岛不满地拍了拍手。
“那、就让我为四位介绍一下我们立海大附属中学!”平冈自然而然地改口重复了一遍话语,得到种岛满意的点头。
“这还差不多,得到了就不珍惜可不行哦。”种岛嘀咕着,踏进了立海大的大门。
平冈带着四人穿梭在立海大校园里,从宽敞明亮的教学楼,到设施完善的运动场,最后重点参观了网球部的部活室。
里面陈列着大大小小的奖杯,尤其是象征关东大赛优胜的旗帜,连续十一面,无声地诉说着王者的历史。平冈抚摸着那些奖杯,如数家珍般讲述着前辈们的故事,眼神轻飘飘的温柔,像是想起了以前的事。
「前辈、那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和我的心情一样吗?」
“……我们立海大网球部没有教练,部长就是我们的教练。部长拥有高度自治权,一切以实力说话!正选位置,包括部长之位,有能力者居之。一年级成为正选在这里并不少见!”平冈铿锵有力地总结,目光灼灼地看着幸村和真田,“我们追求的,就是胜利!绝对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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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村和真田安静地跟着,目光掠过那些擦拭得锃亮的奖杯,看着球场上队员们即使在没有教练监督的情况下也一丝不苟地训练,听着平冈讲述那些连胜的历史和前辈提携后辈的佳话。
显而易见,这是一片很好的土壤,能支撑任何植物的生长。
幸村与真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被点燃的火苗。那是一种对挑战的渴望,对更高舞台的向往。
“呐,弦一郎,”幸村转头,看向身边的伙伴,声音清晰而坚定,“和我一起,在这里争霸全国吧!”
真田握拳,黑色发丝下眼神锐利,他毫不犹豫地沉声回应:“啊!我知道了!一起争霸全国吧!精市!”
少年的豪言壮语在部活室里回荡,引得平冈部长热泪盈眶(这次是激动的),种岛吹了个无声的口哨,入江则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参观结束后,种岛和入江迫不及待地将两位后辈拉去了附近的街头网球场。
“光说不练假把式,来打一场吧!”种岛兴致勃勃地拿出球拍。
幸村眼前一亮,“求之不得。”
真田也上前一步,脸上是无比认真的表情,“我也是!前辈!”
入江则已经拿好了球拍,站到球场上,对着幸村温和一笑:“精市,请多指教哦?可不要因为我是前辈就手下留情。”
幸村也笑了:“怎么会呢,入江前辈,请多指教。”
网球场上的空气,在入江奏多那变幻莫测的演技下,仿佛也变得粘稠而充满不确定性。
他时而像是被幸村精准的底线球逼入绝境,步伐踉跄,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时而在回击一记看似勉强的球后,眼神泫然欲泣,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委屈与压力。
可下一秒,那圆圆的镜片后又会骤然迸射出锐利如刀锋的光芒,试图以气势撕裂对手的节奏。他的球路更是虚实交织,如同他此刻呈现出的情绪一般难以捉摸,拍面的细微动作与球的最终落点之间仿佛失去了必然的联系,让依赖预判的对手如同陷入迷雾。
然而,在幸村精市那双紫蓝色的眼眸里,这层层叠叠的表演,不过是浮在深海表面的斑斓水泡。
他的精神视野平静地映照出真相——在那具不断变换着表情、动作的身体内部,属于入江奏多的精神体,其核心始终是一片澄澈而冷静的底色。所有夸张的情绪,都只是覆盖在其上的、流动的纱幔,无法遮蔽那稳定运转的、计算与掌控的本质。
“入江前辈的演技,愈发精湛了呢。”幸村轻声赞叹,语气里听不出是调侃还是欣赏,或者只是一个平静的陈述。他挥拍的动作优雅而精准,毫不费力地将入江那记看似角度刁钻的球回击过去,落点精准地压在边线上。
棋逢对手的愉悦感,如同细小的电流,在他心底悄然窜动。入江那如同无形丝线般悄然蔓延、试图悄无声息覆盖全场的精神力,在他感知中清晰无比,像是一场无声的、有趣的捉迷藏。
他喜欢这种感觉。
“不过,”幸村微微偏头,唇角勾起一抹清浅却不容忽视的弧度,眼中仿佛有极淡的紫色星芒流转,“要小心了哦。”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久违地、解开了施加在自己精神力上的某种无形枷锁。
【灭五感】——那并非狂风暴雨般的冲击,而是更接近一种绝对的静默降临。
11. 第十一章 比失败更让人恐惧的
如同夜幕毫无征兆地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入江奏多只觉得周遭的一切——视觉中的色彩与形状,听觉里的风声与击球声,嗅觉中球场橡胶地面的气味,甚至皮肤感受到的空气流动与阳光温度——在千分之一秒内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剜去、抹除。
他的世界骤然陷入一片虚无的、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不是闭上眼的黑,而是连“黑”这个概念都仿佛不存在的空无。
「啊啦,真是……毫不留情的下马威呢。」
意识深处,入江苦中作乐地想。
他强大的精神力在最初的惯性震荡后,并未彻底崩溃。恐惧的苗头刚蹿起,就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压了下去——那是面对罕见强敌时,从灵魂深处燃烧起来的、混合着极致兴奋与挑战欲的火焰!
「如此霸道的精神力攻击……如此精妙的操控!简直像用最纤细的丝线,执行最残酷的刑罚!精市,你果然是个不得了的小怪物啊!」
这股源于网球手本能的、渴望突破极限的意志,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爆发!精神力的峰值在空无的领域中剧烈攀升,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猛地撞向了那无形壁垒的某个临界点——
“咔……”
仿佛玻璃出现第一道裂痕的细微声响在灵魂深处响起。
光明、声音、气味、触感……被剥夺的一切如同潮水般倒灌而回。
入江奏多大汗淋漓地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剧烈地喘息着,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浸湿,黏在皮肤上。然而,当他抬起头时,脸上露出的却不是劫后余生的惶恐,而是一个无比畅快、甚至带着点快活的、真实无比的喜悦笑容。
“厉害……”他喘息着,声音还有些不稳,镜片后的眼睛却亮得惊人,“精市,你这招……真是无论体验多少次,都让人脊背发凉,又忍不住热血沸腾啊。”
幸村站在网前,微微喘息着,额角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看着入江,眼中没有丝毫获胜后的倨傲,只有纯粹的对强大对手的欣赏与赞叹。
“精彩。”他由衷地说,声音清澈,“入江前辈的意志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坚韧。”
他没有再次发动【灭五感】。
对他而言,对手既然能凭借自身的力量与信念冲破一次他设下的牢笼,那么重复使用便失去了意义。外人若是知道他的这个想法,或许会觉得这是一种无趣的炫耀、可恨的傲慢。
「但是,」幸村看着眼前依旧在调整呼吸的前辈,感受着自己胸腔里同样急促的心跳和未平息的战意,「正因为拥有足以支撑这份傲慢的实力,所以,稍微任性一点,也没关系吧?」
而真田弦一郎,则结结实实地体验了一把被种岛修二全方位教育的感觉。
种岛那看似懒散随意的打法下,隐藏着惊人的洞察力,他化解一切攻击的【已灭无】更是让真田的绝招像打在棉花上一样,踩不到实处。
而且,在比赛中种岛毫不留情地调侃和逗趣,完全让真田心潮澎湃(或者说是怒火中烧?)。
“哎呀呀,小真田,你的‘火’怎么没力气了?是没吃午饭吗?”
“风?太慢了吧,我都快睡着了~”
“山?防守是不错,但一直防守可是赢不了球的哦?”
“6-0。”种岛轻松地报出比分,看着对面紧抿着嘴唇、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真田,故意用轻飘飘的语气说道,“哎呀,这就是传说中的‘双子星’之一吗?好像……还差得远呢?”
真田握紧了球拍,指节泛白。
一直以来,他除了幸村,从未输给过同龄人,甚至年长的对手也大多不是他的对手。
而输给幸村,几乎已经成了他网球生涯中的一个习惯,一种既定的结果。每一次、每一次,他嘴巴上说着“下次,绝不会输给你!”但内心深处已经完全习惯了【输给幸村精市】这件事。
他仰望对方的背影,追逐对方的脚步,和他站在一场场比赛的决赛两边,然后等待着银牌挂上他的脖颈。
从完善了【风林火山】之后,少有人让他如此狼狈不堪……即使是幸村,因为已经习惯了失败,所以他有时也习惯了、不再去倾尽全力地追逐,由对面那道蓝紫发色的人所打出的球。
因为除了他以外,他已经毫无对手。因为领奖台上始终是他们两个人,和他人划下了鸿沟。因为看不到希望、因为没有危机感、因为……
总之,在没有外界更强刺激的情况下,他的成长似乎陷入了一种虽然每日努力,却缺乏激情、进步缓慢的瓶颈期。此刻,被种岛如此直白地击败和调侃,巨大的失落感和不甘瞬间淹没了他。
但他毕竟是真田弦一郎。那沮丧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他猛地抬起头,黑眸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肉眼可见地燃了起来!
幸村走到真田身边,看着搭档不甘却又充满斗志的眼神,轻轻笑了笑,语气温和却带着洞察一切的了然:“对弦一郎来说,这说不定是件好事呢。”
他目光悠远,仿佛看到了未来,“如果视线里只有我的话,习惯了注视着我的背影,有一天,也许真的会被我狠狠地抛到脑后去呢。”
种岛闻言,吹了个口哨,笑得有些促狭:“精市啊……哈哈哈哈,真是善良耶★”
入江也笑吟吟地点头,眼睛弯成一道月牙:“是好孩子啊,精市。”
真田听着幸村的话,身体一震,他看向幸村,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大声道:“精市……!我会努力追赶,然后、超越你的!”
回去的路上,幸村看着虽然输了比赛却明显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紧绷、都要沮丧的真田,轻声安慰道:“种岛前辈毕竟比我们大了三岁,经验丰富很多。弦一郎不用太在意这次的胜负。”
真田摇了摇头,眼神坚毅:“不,这正说明了我的不足!我还差得远呢!” 他看向幸村,郑重地说,“精市,我最近是在是太懈怠了!竟然被那些小小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真是太不应该了,十分感谢你点醒了我!”
幸村看着挚友眼中熟悉的光芒——那种被强者激发、绝不认输、渴求进步的光芒——让他的心也愉快地雀跃了起来。
他伸出手,眉眼稚嫩,笑容却带着少年难以掩饰的傲气与锐利:“想比赛的话,我随时欢迎。就像以前一样,你锲而不舍地挑战我,我也同样会拿出十二分的认真来应对你的挑战。”
“试着,再次追赶我吧。我会一直、一直往前走的。不努力的话,也许真的会被我抛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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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田用力握住幸村伸出的手,斩钉截铁地回应:“等着吧,精市!我一定会超越你!”
从那天起,真田弦一郎的日常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
清晨四点,天光未亮,他便已睁眼,打坐冥想,让心神沉静。之后的剑道练习,比以往更加专注,每一刀都凝聚着全身心的力量。
他再次找到了祖父,神情严肃地请教:“祖父,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打败他们?”
他脑海中闪过幸村从容的身影,种岛诡异的【已灭无】,入江难以捉摸的演技。
祖父看着目光坚定、斗志昂扬的孙子,沉稳答道:“发挥你的长处,利落,果断。把你天生就会的东西,运用到网球上。剑意,本就存在于你的挥拍之中。”
祖父的话点醒了他。作为从小修习剑道的特殊职业者后裔,将剑道的意境和发力方式融入网球,对他而言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他一直以来也在这样做,【风林火山】中便蕴含了剑道的影子,但或许……还不够彻底,还不够极致!
在祖父的进一步点拨下,真田握紧了球拍,将其视为自己手臂的延伸,视为一柄利剑。他回忆着剑道中雷霆一击的奥义,将全身的力量、速度、意志凝聚于一点,追求那极致的爆发!
他回想着与种岛比赛时的那种无力感,回想着幸村那看似温和却遥不可及的背影,心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他需要更快、更强、更具破坏力的招式!
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尝试,多少次挥汗如雨。终于,在某个夕阳如血的傍晚,真田的球拍轰出了一道如同真正的闪电般的轨迹!
球速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力量狂暴无比,甚至在他击球的瞬间,听到了球拍网线不堪重负的悲鸣!
【雷】!动如雷霆!
如闪电般在场地任何地方出现,用剑道的方式将球击出,速度极快,力量超强,能将球拍的网线击穿的新绝招,诞生了!
带着新招式的兴奋,真田立刻找到了幸村。
第一次见到真田打出【雷】时,幸村确实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真田的身影如闪电般瞬间出现在场地的另一端,以剑道斩击的方式猛地挥拍!网球化作一道金色的电光,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撕裂空气,带着恐怖的力量重重砸在对面场地上,甚至将幸村球拍的网线应声击穿!
那速度和力量超出了幸村的判断,让他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睛。
“再来一球吧,弦一郎。”幸村看了一会那颗还在铁丝网上旋转的网球,然后缓缓回头,嘴角勾起一个灿烂的弧度,“我非常期待哦!”
于是,当真田第二次试图施展时,幸村已然适应。他精准地预判了落点,手臂稳定地挥出,一个巧妙的反手切削,以丝毫不逊色的力量和技术,将这道“雷霆”干脆利落地回了过去。
网球在真田的场地上炸开,留下一个清晰的印记。
幸村握着球拍,对着有些错愕的真田,露出了从容而略带得意的笑容:“嘛~非要说的话,我的力量,也并不弱吧?”
真田怔了怔,随即,嘴角也勾起了一抹斗志昂扬的弧度。
追赶的道路,还很长呢。
但他,绝不会停下脚步。
12. 第十二章 幼年三巨头集合!
五月的神奈川,海风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润。
幸村精市偶尔会享受这样独处的时光,什么也不做,只是漫无目的地散步。看看波光粼粼的海面,看看街道旁长出新叶的郁郁葱葱的树木。
他的目光更多地流连在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掠过那些形态各异、色彩纷杂的精神体——大部分普通人的精神体是他们自己的微缩版,但因为精神力不强而显得轮廓模糊,像是由无数杂乱线条构成的混沌集合体。随着主人起伏不定的思绪和情绪不断变换形状和颜色,毫无保留地大喊大叫着心里话。
“累……”“开心!”“疲惫……”“期待!”
精神体絮絮叨叨着自己遇到的一切,毫不顾忌地大声对周围发表自己的意见。通常,出于对他人隐私的保护,幸村精市会特意模糊掉这些声音。视线也不会停留太久,轻轻地扫一眼就结束。
他练习着在现实视野和精神视野间自如切换,捕捉那些转瞬即逝的信息碎片,这能让他在网球场上对对手的状态判断得更加精准。
今天,在他照常享受这份沉静的观察时光时,信步走到一处室外的公共网球场附近。
场地上,一个穿着运动服、有着浅棕色妹妹头发型的少年正在独自练习。让幸村留意的是,这个男孩的精神体并非普通人那样混沌的线条,而凝实而稳定的小人,手上抱着一本紧紧闭合的笔记本。
小人模糊虚幻,而那个笔记本则无比清晰,连上面纸质的纤维粗糙都纤毫毕现。
这通常意味着对方在网球上颇有实力,或者家世有些特殊。
然而,此刻那妹妹头小人孤独地蹲在角落,笔记本被它藏在怀里。小人的周围,正萦绕着一圈显而易见的、水彩晕染开般的悲伤蓝色。男孩本人也有些神思不属,挥拍动作带着心不在焉的滞涩。
正当幸村感到好奇时,几个看起来是高年级生的少年大大咧咧地走进球场,毫不客气地对着那个独自练习的少年嚷嚷:“喂!小鬼,这里我们要用了,你去别的地方!”
那个棕发少年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这突如其来的驱赶弄得愣了一下。
但他只是抿紧了唇,眉头微蹙,张了张口又闭上,最后只是沉默地低下了头,握紧了网球拍。那隐忍又带着点茫然的样子,在幸村看来,配合着他精神体那悲伤的蓝色,显得有点可怜兮兮的。
幸村皱了皱眉,走上前去,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这几位前辈,公共网球场讲究的是先来后到吧?”
那几个高年级生转过头,看到是个比场上那个更矮小、长相精致得像个洋娃娃的紫发小孩,脸上顿时露出轻蔑的表情:“哈?又来了个小不点?这里的规矩,谁赢了场子就归谁!懂吗?”
幸村当然知道这个不成文的规定,他点了点头,从容地拿出自己的网球拍:“既然如此,那就用网球来决定吧。”
高年级生们互相看了一眼,为了节省时间,带头那个说道:“行啊!为了节省时间,直接上双打好了!你们两个一起上!”
他指了指幸村和那个棕发男孩。
幸村自己倒是无所谓——单打双打对他而言区别不大。即便搭档无法配合,他也有自信凭借对局势的阅读和对人心的洞察,将节奏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
——我双打也是毫无死角的!
幸村在心里无不骄傲地思考着。
他看向那个棕发男孩,迎上对方有些惊讶却逐渐镇定的目光。
棕发男孩看着幸村那双如同平静湖泊般的紫蓝色眼眸,莫名感到一丝安心,他点了点头:“好。”
“那就请多指教咯,搭档。”幸村笑着对他说。
于是,一场临时组成的双打对决开始了。
那几个高年级生本以为能轻松拿下,却没想到踢到了铁板。幸村的球技自不必说,精准、优雅,带着一种无形的掌控力。而那个棕发男孩,在最初的些许恍惚后,迅速进入了状态。他观察着对手的每一个细节,口中低声念着:
“左侧发球概率85%,偏好对角斜线。”
“右前方选手反手回球力量较弱,落点集中在中场。”
“上网截击时机平均在第三拍……”
他报出的数据准确性极高,仿佛能看透对手的一切。而且他的技术相当扎实,与幸村的配合甚至称得上默契——他会主动补位,为幸村创造进攻机会,或者利用数据预判,提前封锁对手的球路。
这种基于数据和理解的配合,某种程度上,比真田那种纯粹依靠信任和本能跟随的配合,与幸村的相性还要更好一些。
嗯……不如说真田其实对双打完全没有什么理解呢!他是那种看见球就控制不住会想要去接的类型,只是因为在幸村的压制下,才会控制住自己的行为表现出配合而已。
结果毫无悬念,幸村和这位临时搭档以绝对优势赢得了比赛,将那几位霸道的高年级生“请”出了球场。
在这个打网球就等于灵魂交流的世界,一场酣畅淋漓的配合双打后,两人自然而然地熟悉了起来。
棕发男孩擦了擦汗,认真地看着幸村:“你是……【双子星】之一的幸村精市,对吗?”
幸村微笑着点头:“是的。你是?”
“柳莲二。”男孩自我介绍道,随即补充,“刚才,谢谢你了。”
“不客气,柳君。”幸村看着他那依旧带着些许蓝色的精神体,在比赛中,他也能感觉到身旁少年那颗聪慧、敏感且因为某种原因而笼罩着阴霾的心,于是幸村顺势问道,“不过,之前看柳君似乎有些心事?我是说,看起来有点悲伤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刚刚那场酣畅淋漓的、如同倾述般的比赛,又或许是幸村温和的态度让人安心,名叫柳莲二的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事。
他刚从东京搬家到神奈川,因为当时的迟疑不决,对最好的朋友乾贞治做了类似“不告而别”的事情。时间越久,他越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心中的愧疚和悲伤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原来是这样。”幸村表示理解,他鼓励道,“既然是好朋友,直接说清楚比较好哦?我相信他一定会理解你的。”
在幸村的鼓励下,柳莲二终于鼓起勇气,当场给乾贞治打了电话。电话那头,乾贞治的声音先是惊讶,接着是带着点抱怨的关切,最后在柳莲二诚恳的解释下,两人很快便冰释前嫌。
体贴地走出去几步的幸村微微侧头,能看见柳莲二身上那层悲伤的蓝色渐渐褪去,精神体手中那本闭合的笔记本也似乎松动了一些。
乐于助人的幸村精市,今天也做了一件好事呢!
从此,幸村的朋友列表里又多了一个名字。
柳莲二刚来神奈川,对这里不太熟悉,幸村好心地推荐了自己平时训练的网球俱乐部,还表示可以介绍他最好的朋友真田弦一郎给柳认识。
三个人经常一起去俱乐部练球,柳莲二很喜欢且善于收集数据,只是短短几天俱乐部大部分人的基础数据已经在他的本子上了。
幸村的数据则很神秘——因为根本没到我发挥实力的时候,大家就已经倒下了啊——本人是这样笑眯眯地对柳莲二说的。
不知为何,柳从中听到了淡淡的得意。
“数据也是会骗人的哦,莲二!”幸村摇摇手指老神在在地说,“试着分辨出我真实的数据怎么样呢?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吧?”
只是不想他拿到真的数据而已说这么多干嘛……
虽然心里是这样吐槽的,但柳莲二无疑被幸村激起了熊熊燃烧的好胜心。
“我会努力的,精市!”他握紧了笔记本,总是眯着的眼睛睁开了一瞬间,眼神坚定。
「唔、是褐色的眼睛呢……」
“加油吧,我很期待哦。”少年笑吟吟地回答。
时光飞逝,暑假伴随着灼热的阳光和蝉鸣到来。六月初的Jr.大会赛场上,幸村和真田一如既往地展现了他们强大的统治力,毫无悬念地再次将冠军和亚军的奖杯收入囊中。
领奖台上,听着周围不绝于耳的议论声,真田习惯性地压了压帽檐。
“看!是【双子星】!”
“果然还是他们俩,完全在意料之中呢!”
除此之外,他甚至能听到不远处,获得季军的那个孩子正在跟同伴吹嘘:“我在真田君手下坚持了两个回合哦!”
他的同伴毫不留情地拆台:“那两个回合你也没拿下分数吧?只是勉强把球打回去了两球而已!”
季军孩子狡辩道:“那也很强了!毕竟是【双子星】啊!你连我都比不过呢!”
接着便是什么难懂的“你在羡慕吧”“八强都不算说什么呢”“至少我是季军哦”……
空气中充满了快活(且菜鸡互啄)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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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田听着这些对话,莫名觉得,自己和这些议论者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屏障了!
“今天也没遇到什么有趣的人啊。”他听见身旁的幸村用略带遗憾的轻柔嗓音说道,那声音在喧闹的背景下,像一片羽毛落下,激不起半点涟漪。淡淡的高处不胜寒的落寞,让真田握紧了拳头。
没有参加这次比赛的柳莲二站在场边,等他们领奖结束后,才走上前真诚地道贺:“恭喜,精市,弦一郎。”
人群逐渐散去时,一个戴着眼镜、气质沉稳的茶发少年才匆匆赶到赛场边,额上带着细密的汗珠,似乎是迟到了。
他扭头看了看四散开的人们,脸上流露出一丝懊恼。
在幸村的精神视野里,这个少年的精神体形态很特别,是一座小小的、轮廓分明的山的形状。有点像儿童玩具里的那种模型山,带着一种沉稳坚定的气息。
真田看到对方,眉头一皱,习惯性地脱口而出:“迟到真是太松懈了!”
那个少年并没有在意真田的批评,他的目光扫过幸村和真田,最后定格在了戴着金牌的幸村身上,直接发出了挑战:“你好,我是手冢国光,请问可以和我打一场吗?”
“想和精市打,先过我这关!”真田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眼神锐利,“连我都打不过的人,没有资格挑战精市!”
手冢推了推眼镜,觉得也行,毕竟这两个、或者三个他都想交手。
他冷静地回答:“可以。”
于是,一场激烈的对决在空出的场地上展开。
手冢的网球基础扎实得可怕,那招能将所有回球吸引到身边的【手冢领域】更是诡异。但真田新磨练出的【雷】动如雷霆,以绝对的速度和力量强行突破了领域的束缚!
两人你来我往,势均力敌,最终真田以微弱的劣势,遗憾地输掉了。
“可恶!竟然输了……”真田紧握着球拍,满脸不甘,“我还是不够努力!”
手冢的气息也已经急促,但他依旧看向一旁观战的幸村:“现在,可以和我比赛了吗?”
幸村看着手冢额头上的汗水和略微急促的喘息,摇了摇头,紫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笑意:“手冢君,你现在气喘吁吁的样子,我赢了岂不是胜之不武?先休息一下吧。”
一旁的柳莲二立刻文质彬彬地递上三瓶运动饮料:“请用。”
“真是贴心啊,莲二。”幸村笑着接过。
“非常及时的饮料,谢谢你莲二。”真田认真地点点头。
“谢谢。”手冢礼貌地道谢。
休息期间,幸村凭借着他那让人如沐春风的聊天技巧,很快就和手冢聊了起来,得知了他来自东京,从小就学习网球等等。
休息足够后,幸村与手冢的比赛正式开始。这一次,结果则全然不同。
手冢的【手冢领域】在幸村面前仿佛失去了效果,无论他如何调动,幸村总能精准地找到领域的薄弱点,或者以更精妙的旋转和角度直接破解。
比赛几乎呈现一边倒的态势,幸村利落地赢得了胜利。
虽然输了,手冢的眼神却更加明亮,他与幸村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定日后有机会再战。
真田也很快从失败的沮丧中恢复过来,斗志昂扬地直接向手冢发出邀约:“手冢!一会再打一场!我一定会赢回来的!”
手冢看了看时间,略带遗憾地拒绝:“今天不行,接下来要陪祖父去钓鱼。”
真田完全不气馁,斩钉截铁地说:“有时间了一定要和我说一声!下次比赛,赢的一定会是我!”
手冢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静:“啊,我拭目以待。”
看着迅速约好下一次比赛的两人,站在一旁的幸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略带调侃地轻笑出声:“这就是冠军的待遇吗?怎么没人来约战我啊?”
柳莲二冷静地翻开不知何时拿出来的小本子,记录着什么,闻言抬头,语气平淡无波:“根据数据,大概率是因为精市你的实力展现得过于压倒性,让同龄人在短期内看不到获胜的希望,从而减少了挑战的欲望。”
幸村:“……莲二,有时候数据太真实也挺伤人的哦?”
柳莲二合上本子,茶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这只是客观分析。”
阳光洒在少年们身上,汗水、斗志、约定与淡淡的友谊,交织成这个夏天最生动的注脚。
13. 第十三章 那么我的精神体是什么呢?
七月的神奈川,暑气正浓,但幸村家却弥漫着一种不同于往常炎热的、温柔而宁静的氛围。
幸村精市站在婴儿床边,低头看着襁褓中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小婴孩——他的妹妹,幸村真理奈。
这场生育对晴辉女士而言,与其说是生产,不如说更像是一次能量波动后的自然结果。
她此刻靠坐在床头,面色红润,眼神清亮,除了头发略显松散地披在肩头外,实在看不出半点刚经历过生育的模样。
“所以我说了,我真的没事。”晴辉看着围在床边的丈夫信彦、几位闻讯赶来的亲近族人,以及家庭医生,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无奈。
她甚至试图掀开被子下床走动,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却被信彦温柔而坚定地按回了枕头上。
“晴辉,至少今天,请稍微‘像个普通的产妇’一样休息一下,好吗?”信彦的语气带着笑意,眼神关切。
“普通的产妇可不会在生完孩子两小时后就想处理工作邮件。”一位堂姐忍不住吐槽,指了指床头柜上已经被眼疾手快收走的笔记本电脑。
晴辉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我只是确认一下日程。世界网协的年度规则修订会议下周就要开始了……”
“那种事情晚几天也不会世界末日啦!”另一位阿姨端着滋补的汤水进来,接过话头,“你现在最要紧的是休息,次要的就是照顾好真理奈小宝贝,还有我们家的小精市。”
她说着,慈爱地摸了摸旁边幸村精市的头发。
精市乖巧地点点头,但目光一直没离开母亲。他能看到,母亲周身那如同红色长矛般锐利明亮的精神体,此刻只是收敛了锋芒。如同入鞘的宝剑,依旧稳定而强大,没有丝毫虚弱紊乱的迹象。
小家伙真理奈的精神体则比较模糊不清一点,安稳地依偎在母亲身边。
然而,亲友们的关心依旧如潮水般涌来,嘘寒问暖,叮嘱各种注意事项。试图让她躺下、让她喝汤、让她不要操心任何事。
终于,在家庭医生第三次被她用清晰的逻辑和有力的证据(包括但不限于最新的体能检测报告)反驳了需要“卧床静养一周”的建议后,晴辉女士那标志性的、说一不二的性格终于占据了上风。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微笑,但眼神已经锐利起来,熟悉她的人都知道,现在已经到她忍耐的限度了。
虽然她知道大家都只是在关心她,可是天生的性格使然,她不会在自己状态完好无损的情况下,对自己的责任视而不见。她就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人,她的灵魂就是为了前进和挑战而生,工作、比赛在召唤她!
“好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我身体状态良好,精神稳定,不需要过度关照。”她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真理奈的情况也很稳定。非常感谢大家的关心,但现在……”
她伸手指向房门,动作流畅,雷厉风行。
“请让我和精市单独待一会儿。我需要一点安静的空间,和我的儿子说说话。”
没有给人反驳的余地,那眼神明确地表示“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信彦最先反应过来,他了解妻子的性格,知道她此刻需要的是什么。
他微笑着,温和地开始引导其他人离开:“好了好了,大家的心意晴辉都收到了。我们先出去吧,让她们母子安静一下。”
亲友们和医生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在那位女士温和却极具压迫力的注视下,顺从地鱼贯而出。最后离开的信彦体贴地轻轻带上了房门。
瞬间,房间里只剩下母子二人,以及安睡在婴儿床里的真理奈。
世界终于清静了。
晴辉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真正放松的神色。她转头,看向一直安静待在角落,用那双紫蓝色剔透眼睛巴巴望着她的儿子。她眼神瞬间柔软下来,带着笑意和一点点调侃。
“好了,小麻烦们都走了。”她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过来吧,精市。”
“妈妈。”精市像得到召唤的小动物一样,爬上床坐过去依偎着她的身体。
晴辉女士低下头,能看见精市蓝紫色的温柔眼眸。
他的眼睛太明亮了,一切的一切在那双眼睛下都无所遁形,众生离苦得乐在那双眼睛下都宛如透明。
刚才,亲友们那些纷乱、担忧的精神体在他眼里一目了然,如同清澈湖泊上泛起的涟漪。
他看见爸爸无奈挠头的枝条,祖母沉稳平和的画笔,堂姐到处乱飞的羽毛……还有新生的真理奈宛如花骨朵般可爱的精神体。
他在此时又忍不住思考那个,在最初接触这个世界就开始思考的问题:我的精神体是什么样呢?
他伸出双手,观察自己,试图看见自己的精神体长什么样。
“我的精神体是什么样的呢?”他忍不住询问无所不在的妈妈,“我已经看过那么多不同的精神体了,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我自己的。”
晴辉看着儿子难得流露出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纯粹的疑惑,温柔地笑了。她伸出手,轻轻握住儿子摊开的手掌,他的手指修长,已经隐约有了未来掌控球拍的骨架。
“普通人,甚至大部分像我们这样拥有特殊感知的人,其精神体更像是内在灵魂的外显化,一个象征,一个投影。”她耐心地解释,声音如同舒缓的大提琴,“所以它会呈现出不同的形态,这与血脉传承有关,但更与个体的本质、心性紧密相连。”
她指了指婴儿床里安睡的小婴儿:“比如真理奈,她继承了爸爸的部分特质,所以精神体主要呈现出待放的花苞形态。但因为真理奈现在什么都不懂,所以她的精神体是模糊的,是柔软的并不确定,充满了新生的希望与可能性。”
“但是你不一样,精市。”
晴辉的目光落在儿子身上,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血肉与骨骼,直视他灵魂最核心的本质,她的语气带着一种陈述客观事实般的平静与肯定:“精市,你的精神力生来就太强大了。强大到它无需、也无法被简化成任何一种单一的象征形态。它没有固定的外显,因为它就是你本身最完整、最直接的体现。它就是你的意志,它就是你的灵魂。”
她看着儿子罕见的、有些迷蒙的眼神,换了一个更简单易懂的比喻:“想象一下,别人是一盏灯。灯光投射在墙上,形成了各种各样的影子,这就是他们的精神体。他们自己要看到自己的影子,往往需要借助镜子或者别的反射物。而你……”
她微笑着,用力握了握儿子的手,“精市,你本身就是那颗最纯粹、最明亮的光源。光芒就是你,你就是光芒。你当然看不到墙上的影子,因为你正在散发着光芒啊,傻孩子。”
精市眨了眨眼睛,这个解释让他心里莫名地向外冒着热气——一种混合着不好意思和奇异兴奋的情绪。
他认为自己已经是个五年级的大孩子了,但在面对妈妈这样直白而充满力量的称赞时,还是难得地感受到了一种类似中二病发作般的尴尬和羞耻,与此同时,一股被认可强大的心潮澎湃感也油然而生。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妈妈握住的手,又抬头看向母亲,带着点求证般的、小心翼翼的确认:“所以……我不是灯,我是……太阳?”
这个类比脱口而出后,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过于……那个了。
这个可爱又精准的类比让晴辉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她笑着揉了揉儿子柔软微卷的头发,将他揽入怀中:“可以这么理解。你的精神体,如果非要具象化,那就是完整无缺的、清晰干净的人形,自带光辉。它不像任何事物,因为它就是你——幸村精市本身。这就是你的特殊,你的强大所在。”
她看着儿子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此刻却因思考自身而显得有些迷离的眼眸,语气柔和下来,带着深深的怜爱:“正因为你是这样的光源,看什么都太清楚、太透彻,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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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爸爸才会害怕你会觉得疲惫和困扰。”
“所以我们花了那么多时间和心思,让你在普通的世界里生活、成长。想办法帮你一点点地学会调节光线的强弱,让你能像普通孩子一样享受童年的乐趣,只在必要的时候,才完全地、毫无保留地亮起来,去面对那些需要你用这份力量去应对的事情。”
精市安静地依偎在母亲怀里,听着她平稳的心跳和温和的叙述,心中的那点疑惑和低落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特的、豁然开朗的清明感。
他不再试图去看自己那不存在的、墙上的影子,而是开始静下心来,感受着体内那份与生俱来的、温暖而庞大的力量。
它就在那里,如同呼吸般自然,如同心跳般恒定,是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直到敲门声响起,信彦从外面探出头来,“两位的密谈结束了吗?厨房里的汤要好了哦?”
精市才从妈妈怀里退出来,看着晴辉女士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头噼里啪啦地响。
他的目光重新落到了真理奈身上,或许是因为他心境更加开阔了。妹妹那朵小小的花苞,在他眼里愈发清晰,还隐隐显出旗帜般飞扬的边缘。
他忍不住拿出手机,点开Line,精心挑选了一个充满美感的角度,避开可能会打扰到她的光线,拍下妹妹安静的睡颜,然后郑重地发布了一条动态:
幸村精市:
「我的妹妹,世界第一可爱^^」
动态很快引来了众人的回复:
平等院凤凰:
「早纪以前明明也这么可爱,结果越长大就越吵闹了!」
平等院一边单手回消息,一边无奈又熟练地躲开自家妹妹早纪扔过来的抱枕。
种岛修二:
「一个妹妹还好啦!我可是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平时家里简直要掀翻屋顶了,那俩小的精力怎么会如此旺盛啊?!」
此刻的种岛正瘫在自家客厅地板上,生无可恋地看着弟弟妹妹为了争夺电视遥控器满屋子疯跑。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在面对这种家庭内部混乱时完全被磨灭了。
入江奏多:
「欸——?可能是因为你们的妹妹不喜欢你们吧?我的妹妹就很可爱很乖巧哦,还会给我泡红茶呢~」
入江戴着耳机,悠闲地坐在自己整洁的房间书桌前,完全无视了门外因为一点小事和妈妈闹别扭、正在发脾气跺脚的亲生妹妹。选择性过滤了所有不可爱的噪音,专心致志地构筑着自己妹妹完美的线上形象。
真田弦一郎:
「很可爱。不愧是精市你的妹妹!」
真田刚刚打下这行字,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侄子真田佐助嚣张的大笑和打翻水桶的声音。
他脸色一黑,立刻放下手机,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太松懈了!”
然后起身冲出房间去抓捕那个无法无天的小鬼。
柳莲二:
「和精市很像呢。请问妹妹的名字是?」
柳坐在安静的卧室里,面前摊开着各种数据笔记。他倒是没有妹妹或者弟弟,所以也没有其它人的烦恼。
幸村看着这些风格迥异的回复,忍不住笑了出来,手指轻快地逐个回复:
回复平等院凤凰:「早纪妹妹那是活泼啦。」
回复种岛修二:「种岛前辈辛苦了,看来你对这个很拿手呢,我可以向你取经吗?(笑)」
回复入江奏多:「入江前辈虽然知道你的妹妹很可爱,这时候就不要拱火了吧……」
回复真田弦一郎:「谢谢弦一郎,佐助也很……有活力呢。」
回复柳莲二:「叫真理奈哦,莲二。」
回复完,幸村放下手机,又凑到婴儿床边,看着真理奈无意识地咂了咂嘴,觉得心都要化了。
照顾妹妹虽然需要花费不少精力,但这种被需要、被依赖的感觉,以及看着那朵小花一点点成长的过程,让他感到无比新奇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