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看的就是CP视频!》 1、逢春-其一(已修) 【昔年盘古氏以力证道,创立洪荒,身化万物。】 紫霄宫内,道人的讲道声被一道轻柔的女声打断,下一秒,一面水镜亮起,一长相清丽的女子端坐在其中。 【鸿钧道友,罗睺道友,很久不见。】 清丽女子抬眼,眼波似乎透过水镜落在紫衣道人身上。 倏忽间,魔气翻涌,一只苍白的、没有血色的手搭上了紫衣道人的肩。 “哼,还以为你已经随盘古而死了。”冰冷的手爬上紫衣道人的脸,指甲锋利,转眼间便落上一道血痕。 罗睺满意地笑了笑,将指尖收回,舔了舔,混沌魔神的道体可是个大宝贝,不论吃哪儿都能恢复他的伤。 “鸿钧,本体见我。”罗睺又状似柔弱地攀附上紫衣道人的肩头,两人依偎着,恰似一对亲密的爱侣。 只有鸿钧知道,依附着他的罗睺是一只默默盘旋着等待露出獠牙的毒蛇。 他是大自在、大恐怖,混沌之杀戮的化身。 “线生道友。”鸿钧揽住罗睺的腰,面无表情地将他压入自己怀中,又朝女子,或者说线生点点头。 线生微微颔首,继续说道: 【盘古身化洪荒,留下四九天道。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线生微微勾唇,眼神却悲哀。 【那就是我,一线生机。有人与我有缘,却终究得到我却放弃我。】她的目光投注在一目光清淡的金袍男子身上。 男子眉眼天生含一分威仪,睫羽微长,浮动着蕴含恐怖力量的太阳精火在其周围环浮,渴望着亲近。 煌煌大日,生随先天至宝。 “东皇太一。”紫霄宫内有大能不自觉念出他的名字。 东皇太一眼神微移,那人立马止住了呼吸,收眉敛目。 上古之世,属于巫妖。 东皇太一,妖族之皇,手持先天至宝混沌钟,身具携妖族一半气运,在这个圣人未出的年代,他可以说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是真正的难以企望的大能。 惹不起,惹不起。 东皇太一目光又移回水镜,线生望着他笑了笑,继续道: 【有人与我无缘却拼了命强求。】 这次她的眼神落在了最前面的第三个蒲团。蒲团上青衣青年腰佩青萍宝剑,正支着头出神。 啊,我吗?我可不认为自己会有什么求不得。 上清通天眼波微转,悄悄望向了太一,轻轻眨了眨。 他兄友弟恭,道侣相伴,又有大气运大功德,最近还得了先天灵宝青萍剑,补全了武器的缺陷。 要说他有什么求不得的话,那就只有还没摸到过太一的本体吧。通天深思苦索,终于还是把自己给想委屈了,乌黑通透的眼眸一眨不眨望向太一。 嗯?太一回之以疑惑,他挑了挑眉,不知道对方又在想什么。但…好可爱。 太一注视着那双因自己而欢欣的眸,不自觉地弯弯唇。 【所以,如今落得这般,巫妖不复,三清分家,圣人已死,日月崩毁,洪荒将灭…这般境地,我到底是不甘心。】线生语气稍稍凝滞,【受规则之限,我无法提供更多后世之事,只得请诸君共观此影。】 【其中真假定论,望诸君多加思索。】 线生语落,水镜渐渐暗淡,她的身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个方框,框内写着洪荒文字,应当是让他们做出选择。 ——巫妖之争 ——道魔之争 但,谁都没有反应。不仅仅是因为上首还坐了道祖,还因为他们已经被着一连串的消息砸蒙了。 “巫妖不复?” “日月崩毁……” 这是来源于金乌兄弟的。 “三清分家……” “洪荒将灭!” 这是三清不可置信的低呼。 “圣人已死……”鸿钧嘴中咂摸着这句话,暗暗思索。 如果按混沌的方法算,圣人当然会死,君不见被盘古用开天斧砍死的混沌魔神不计其数。在洪荒中,圣人当然也会死,只是这“圣人”指的仅包括证道的鸿钧和半残的罗睺。 鸿钧眼眸微垂,扫视了眼第一排蒲团所坐之人。 三清,女娲,准提,接引。 这都是他会收的弟子,无论是亲传还是记名,皆是板上钉钉的圣人。 而四九天道下的圣人,是不会死的。洪荒天地偏爱洪荒生灵,在洪荒未灭混沌未归的时间,圣人不应该死。 ……除非他自己不想活了。 不,不应该。那难道是他和罗睺栽了? 证道混元,万我归一。鸿钧冷淡的眸色浮现出些许讶异,几乎所有时间长河下游的他都拒绝告知。 究竟是谁? …… “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让他们伤了你的!”通天凑到太一面前,信誓旦旦地拉着他保证。 “太一,你不会有那样的结局的。” 这句话,通天说的极为认真,他紧紧攥着太一的手,他真的怕那个未来,没有未来的未来。 少年人心意赤诚,如今摆在眼前已是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让你拿走,怎不可怜可爱? 太一用自己还算得闲的左手轻轻揉了揉通天脸颊上的软肉,又戳了戳。 他笑道:“可是你还打不过我呢。” 通天呼吸一滞,眼中冒出难以置信的委屈。 虽然,虽然吧,这是事实,但,你怎么能在我关心你的时候说这个!! 太一笑了,眼底大日琉璃金焰闪耀,眼角微微一勾,说不尽的意气风流。 “那要怎么办呢?”他轻声问。 通天被那双眼睛盯得脸有点不自觉发红,他踌躇半晌,最后泄气,低着嗓子轻轻唤:“太一……” 太一往旁边看了看,他的哥哥帝俊正在和太清、玉清谈论自救之法,上首道祖垂眸沉思,魔祖埋在他怀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其他人也都是,各干各的,就没有闲下来的。 他招招手,通天识趣地把脸凑过去。 于是。 他得到了一个吻。 一触即分。 甚至都不是浅尝辄止。 但通天还是勾起唇。 【滴!巫妖之争系列手书正在加载—— 三—— 二—— 一—— 加载成功】 【上清通天x东皇太一——日光】 霎时间,众人齐刷刷转头看了一眼水镜,又看一眼凑在一起的东皇和上清。 这两人…能有什么关系? 众位大能心中泛起嘀咕,但又看东皇与上清紧握的手,嗯,不可说不可说。 太一很坦荡,他和通天从未隐瞒过什么,他们猜不到关他什么事。 通天也笑着,他巴不得他们猜出来。 【缱绻低柔的乐曲声响起,有人用低低切切语调唱着。 “你我多久未见,似是相隔百年 我遥远的爱人,不见你眉眼 独留我风霜中哽咽着岁月……”】 是上清通天的嗓音。 哀伤如丝线透过歌声,透过水镜,传递到所有人心中,尤其是太一,笑意凝固在脸上,又敛去,抿起唇。他眼睛不自觉睁大,眼睫颤动,怔然望着水镜。 “你……”他猛地转头,看向自己的爱人,却又见通天担忧的双眼。 太一想问,问为什么这么悲伤?想跟他说不要这么思念他。 但,看到那双眼,充满担忧的眼,他突然说不出口了。 他想,通天就该这样,毫无保留地爱我,我也会毫无保留地爱他。 但转念,却是心疼。 恣意骄傲的上清,他养的好好的清气团子,合该拥有世界上无穷无尽的爱与乐,不要沉溺于悲伤之中,即便是…他死了。 一切的问,一切的嘱托,都是源于心疼,感觉自己伤到他了。 爱是常觉亏欠。 “不,太一。”通天似乎能看透他在想什么,他将手指插入太一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我心悦你,哀伤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我能很快就走出来,这不是上清。” “那就不是我。” “嗯。”太一盯着他,倏忽间露出一点笑意,而后才认真地露出一抹清浅笑意,他回握通天。 “哥哥。”女娲戳了戳自家哥哥,半晌,手指被握住,而后两人也十指相扣,亲密极了。 “你看,帝俊的脸色。”女娲悄悄弯起唇角,“在发黑呢。” 伏羲看了一眼那方旁若无人秀恩爱的太一和上清,又看了眼他二人身后的太清、玉清以及帝俊。 太清神色无奈,玉清看不过眼但也只是顾自转头不搭理,只有帝俊,目光落在太一与上清交握的手上,面色沉沉。 “认识他这么久,他不像是看弟弟找了道侣就不顺眼的人啊。”伏羲有些疑惑,但也是手上立即用留影石将其记录。 “羲和不在。”女娲笑意更深,“三清至少缺了一个还有两个,他嘛,孤家寡人一个。” 妖皇帝俊冷冷地往伏羲跟女娲处撇了一眼,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在编排他。 认识这么多年了,谁不知道谁啊? 哼。 不过,多久未见?百年很长吗?是太一把通天甩了还是…… 帝俊不敢思考那个可能,即便在先前的“巫妖不复”的冲击下,他埋藏在心底的那个可能几乎无限接近于真相。 他的弟弟,东皇太一,会为了妖族而死。 帝俊沉默着,更多是痛心。 是他,妖族是他想建立的,是他想走皇者之道,是他拼尽一切去赌登上洪荒之主集众生之气运证道的可能性。 是他,不是太一。 若早知他的弟弟会为妖族而死,他不敢了。 帝俊叹息一声,作为妖皇,也作为一个爱着自己弟弟的哥哥。 道,当然重要,但弟弟,也同样重要。 视频继续着。 【一青衣仙人睡在日光下,衣袂四散,折出凌乱水纹。落花飘飞,无端添得朦胧的凄苦。 是上清通天。 他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眼角有泪。 手边有两壶酒,却是倾倒。】 [为何上来就刀我,众所周知,人被刀就会死……] [在他们最爱的桃树下,悄无声息,再没人轻声唤他了] 哇哦…… 各位大能将惊讶吞回嗓子里。 没想到上清受情伤这么凄美啊。 原谅他们再找不到其他词来形容他。 ——凄而不惨,哀哀之美。 哀婉的音乐声渐渐小了,镜头从上清通天的脸划过,停留在他指尖。 【“花开花落又是一年春” “春归春尽又有谁相陪” [东皇太一,你负了我。] 上清通天的嗓音低哑,藏着无尽的悲哀。】 [又一个春日,我静默着,思念你] “东皇太一,你负了我。”太一喃喃出声,他转头望向通天。《 》 2、逢春-其二(已修) “东皇太一,你负了我。”太一喃喃出声,他转头望向通天。 哇哦,一场大戏! 众人心底叫嚣着,面上却不动声色。 看水镜,好像确实是东皇抛弃了上清,但上面的白字,有隐情吗?! 元始蹙着眉,眼神略带讶异和不满地望向东皇太一。 他承认东皇太一为他之友,但—— 欺骗自家弟弟的感情的东皇…还是该被约架吧。 此时,元始已经拒绝去思考东皇太一实力比他高这个事实,他一心想着为自家弟弟讨要一个说法。 虽然通天调皮捣蛋气哥哥样样不落,虽然他东捡一个兔子西捡一只雀把昆仑山弄得乱七八糟,还扬言说这是自己要收的徒弟,虽然……千般不好,也抵不上他是三清之一。 是他们包容了数万元会,疼爱了数万元会的小弟弟。 老子无言,却也抬起眼帘幽幽地望向东皇。 显然,也是要一个说法。 不过他们没有等来东皇太一的回应,太一除了刚刚惊愕之外的重复,此后再未开口。 “此事,也不一定就是水镜之中所说。”终究,妖皇帝俊代他的弟弟回答了,他扫视了一眼蠢蠢欲动想看热闹的人,目光又落回太一。 他想太一应该说两句的,不然那太清跟玉清都想把他揍一顿了。 “正如线生道友所说,其中真假定论,望诸君多加思索。”帝俊又瞧了太一一眼,见他实在沉默,方慢悠悠补充,“诸君,可切莫着相啊!” 唉,太一…… 众人心呵呵面上却是认同模样,只是暗自腹诽: 把这件事当真的,不也就只有你们俩金乌和三清了吗。 “妖皇此言不假,但线生道友身为一线生机之化身,她会尊重三清。” 让人料想不到,并非是脾气冷傲的元始开口呛声,而是太清老子开口。 也是,三清之最长者,本身也最能代表三清之意。太清老子,固然无为,但哪次拍板做决定他的弟弟们敢绕过他? 当然,要除开通天撬开阵法跑去找东皇。 老子伸手将元始按在蒲团上不让他起身,打量一眼东皇,又看一眼呆滞的笨弟弟,继续道:“若东皇迟早有一天会伤害通天,那我想我们该考虑一下与妖族的关系了。” “不可能!” 终于有人出声了。 却不是他们以为的东皇太一。 风暴中央,一只清气团子爆发出尖锐爆鸣声。 通天终于重启了自己的脑袋,睁大眼,斩钉截铁:“你我发过道心誓,此情此心,无量量劫亦不悔。” “你负了我,所以,大日陨落了吗?” 他的语气慢了下来,含糊着几声哽咽。 “似乎是。”太一金瞳眨了眨,浅淡而哀伤。他伸出手,捋了捋通天额旁碎发,指腹轻轻蹭过他的脸。 他说不清猜到这个时的感觉,怅然,疑惑,愤懑,更多是遗憾。 遗憾自己没有登顶寻道。 “道心誓?!” “什么时候?!” 元始要气炸了,帝俊也是面色不善。 洪荒不注重节操,道侣之间想分就分,在外乱搞也就随便,只要你不落了我的面子一切都好说。 简单说来,就是固定床伴。 熟悉了,习惯了,就固定下来给个名分。 当然,洪荒道侣也可贵,毕竟对方是能同你共探大道气运相连的存在。 涉及气运,便多少掺杂着几分真心。 但,道心誓不一样!! 道心誓违反了可真的是要被劈的!轻则修养几万元会,重则气运根基受损,大道通途难悟。 发了道心誓的道侣,就相当于说在天道那儿拉了个大横幅说—— 我xx此生非他不可,如果不爱了、劈腿了、伤到他害到他了,反正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你就把我劈死吧!! “太一……”帝俊不太赞同地开口,却终究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太一抬眸扬唇,“哥哥,除了他,何人可为我之道侣?” 帝俊笑了,“我尊重太一的想法。” 这边金乌和乐融融,那边老子终归没摁下元始,让他挣脱起身,走到通天旁。 元始没好气儿地将通天拽到一旁,开启结界隔绝了众人。 “我已秉明师尊,现下谈话只你我知道。”他先是面无表情地解释一句,然后开始狂轰滥炸—— “哥哥知道,你喜欢他,但道心誓不是你想发就发的,结为道侣气运相连就已经很亲密了,实在没必要发个道心誓……” “世事无常……” “综上所述,道心誓之事……” “……通天,你有没有在听!!” 溜号的通天将他二哥气个仰倒。 元始拼命按捺着自己的脾气才没让自己的手指狠狠地戳向通天的头。 “我给你讲的,记住了?” “记住了啦二哥。”通天心虚受教。 “世间一切皆有缘法,你想帮他逆天改命我不拦着你,但……”元始微微蹙着眉,目露忧色,“切莫把你自己也搭进去。” “我和大哥都在呢。” “我知道。”通天扬唇。 不知何时暂停的视频又继续播放。 【“你我多久未见,似是无尽岁月 我逝去的爱人,不见你笑颜 为什么偏偏是死生不相见” 一只白皙的手出现在水镜之中,青色袖角自然下垂,指腹微红,他顿了半刻,而后一把抓起酒杯。 他握得极为用力,简直要把酒杯捏碎。 [我又何必在意呢?反正是假的……] 通天的嗓音响起,嘲意刻骨。 [一群骗子……联合起来骗我。]他猛地捏碎酒杯。】 [说着不在意,其实最后了还抱着它] [唉] 镜头定格在破碎的酒杯,随着碎片化成光点点点消散,画面转场。 【[东皇钟,你说我给这孩子起什么名字呢?] 一只手介入画面,他用指尖轻轻滚了滚青衣团中的蛋。】 【蛋金色,圆滚滚的,不住地冒着清气和太阳精火。】 “这是……金乌蛋?!” 在座诸位皆是震惊,没想到东皇太一会甘愿舍弃部分力量也生下一颗蛋! 而且,东皇为什么是在下面的啊??! “……反了,全反了。”女娲将自己埋入哥哥怀中,嘴中喃喃,“谁知道有人真敢日太阳啊!全反了,哥哥。” “什么反了?”伏羲搂着女娲,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 “……” 帝俊眉间凝起惊诧,他微微启唇,却什么都没说。 他视线移向太一。 对方显然比他更为惊诧,太阳精火浓度都上升了一个百分点。 “这……金乌蛋?!”太一猛地转头,凌厉的眉眼扫向通天,“你不是说…说不会吗……”他悄悄压低了声音。 “……”通天的脸上冒出淡淡的红晕,他眼睛亮亮的,望着水镜中的蛋,眨眨眼,半点不带心虚,“传承记忆里的方法,肯定不会有错的。” “太一,我不会强迫你的。”他又补充道。 太一打量他两眼,不信。 “蛋都有了……”太一嘀咕,思考自己是不是该让两人清心寡欲一段时间,他可不想在巫妖之争的中途怀孕。 万一,他是说万一,他护不好他的孩子…… 太一呼吸一窒,强迫自己掐断思路。 不可能。金乌重亲缘,他的孩子会享万世华贵,拥无边荣爱,你在云间坐,自在不染尘。 不会的。 【东皇钟跳了跳,蹭到金乌蛋旁,就安安静静地陪着他。 [云行雨施,品物流行,大明终始,六位时成。]通天微微启唇,沉吟片刻后开口。 [不如,叫大明?] 东皇钟沉默了。 东皇钟砸向了通天的头。】 “当——” 太一收回东皇钟,淡淡地看了一眼周围,道:“抱歉,手滑。”顺便,将自己的手从通天那儿扯回来,又往帝俊那儿靠了半步。 以后还是得他来取名字。 太一安静地想,忽的又绽开一抹笑。 他们的以后啊…… 他大致清楚了。 道祖不会管的。 如果他要管,线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太一抬眸望向上首紫衣道人,对方已不复苍老模样,反而俊美出尘,揽着魔祖,瞧着冷淡极了。 鸿钧微微颔首。 对方不会阻止他,不管是揍徒弟还是逆天改命。 掀翻棋局可能,还不好说…… 他又瞥旁边一眼。 青年头接东皇钟一击,此刻脑子晕得不行,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另一只手循着道又拉上太一。 摸上去,攥紧,然后就不放了。 通天感觉自己还在晕:“太一——” “我哪儿知道他这么不靠谱啊?!” 他觉得太一是真的误会他了,他品味哪儿有那么差?! 太一没说话,回握他的手。 他的手有些凉。 换得一个逆天改命的机会不容易,有太多人会阻止他了。 圣人……不知都有哪些,那些既定的未来被重构,他们会愿意吗? 是否会跨过时间长河溯源而上,将现在的他扼杀在摇篮中? 虽然他自认为不必任何人差,但未来啊,怎么就如此惨烈呢。 东皇太一思忖着。 毫无疑问,三清会成圣,那么他就有了三个助力。而道祖,受线生道友所限他应当是不会管了。 不知有几个圣人……算了。 太一不动声色微微握紧了通天的手。 前路有敌万千,他却并非一人。 逆天改命,还思考什么?不过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杀不掉他拼着自爆对方也别想好过。 【东皇钟跳了跳。 [你是说小金乌有名字?太一取的?]通天捧起蛋,团吧团吧塞自己怀里,[确实,托孤…也来不及说。] [小金乌叫什么?]】 “我定然会取一个好名字。”太一毫无疑问,他会如此爱他的孩子,给予他他觉得最好的一切。 “托孤……”通天沉默了片刻,眉眼染上几分寒凉,转而又如春风化雪,他笑着回应,“我们的孩子,会集天地之灵秀,得万物钟爱。” 迄今为止唯一一个也将会是最后一个圣人之子。 大日琉璃金焰会铺平前路,东皇钟伴身,圣人护道。 圣人之子,生而尊崇,大日之子,生而骄傲。 他将是从烈阳中走出来的少年,万千岁月不染尘,百万繁星只做陪衬。 在天,日月钟情,在地,妖兽敬佩,洪荒偏爱他,世界会爱他。 【岁安】 水幕泛起点点金光,似乎也在歌庆他的存在。 就在众人不由自主露出微笑时,金光乍然破碎,转而是两个淡淡的白字。 【池乌】 [一生困囿于生母的眼泪]《 》 3、逢春-其三(已修) “池中金乌……困囿于生母的眼泪。”太一声线颤抖,心脏绞痛。 他从未如此懊悔,与庆幸,自己因为东皇钟而对时空之力掌握颇深。 如此,真切。 他能感受到隔世的悲恸。 几乎,要将他淹没。 “……未来啊。” 众人心中也是一阵惊讶,东皇与上清之子,生而当得尽世之偏爱,就算巫妖之争东皇战败累及幼子,但那个人怎么会是他?! 上清就光是开天功德都能保护这小金乌几百回了吧! 不,看程度,但几回总有吧。 三清的功德厚的令人眼红啊! 究竟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才能让天道不顾三清血脉彻底掩埋小金乌的存在。 【[池乌?!]通天一脸诧异,满腹疑惑,[这不是太一取的吧!] [三足金乌那么重亲缘,当年帝俊之子十日九坠,他悄悄掉了几天眼泪,发誓要让巫族血债血偿。] [而且,这是我们的孩子啊!]】 这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不可谓不重要,十日九坠,不死不休。 【东皇钟没有回答,伴随着钟鸣,水镜上的画面渐成泡影。】 【“你我多久未见,似是无尽岁月” “我逝去的爱人,不见你笑颜” “为什么偏偏是死生不相见” 画面转场,一只小清气团子蹦蹦哒哒,一飘一飘地飞上了太阳星。 也是奇怪,太阳星炽烈的火焰竟也没把他吞了。 清气团子一扭一扭地飞到一只小金乌头上,然后落下去,被烫得一个激灵“唰”的一起猛飞上空。 清气团子尖锐暴鸣! “嗷呜呜呜!好烫!嘶!”清气团子吱哇乱叫。 小金乌似是好奇又似乎只是烦到了,一蹭飞到清气团子面前,一翅膀把他扇到地上,然后降落,最后还不忘发出一声得意的啾啾声。 “你是谁呀?”】 [谁跟我组团去偷孩子?] [哇塞好可爱好萌!!!他的毛一定很好rua!!!] [有点理解为啥教主这么多年念念不忘了] “这是……”太一眼底划过一分惊讶,转而成了欢欣。 是他们的初遇啊。 通天眼底也净是笑意,少年意气,风流傲然,黑眸一转,不知吸引多少目光。 他笑盈盈凑到太一面前:“我可爱吗?” 太一斜了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不予置评。 他淡色却如璀璨日光的金眸眨了眨。 【“烫,嘶,烫死了,放开我!”清气团子再度发出尖锐爆鸣声。 “快回答我。”小金乌雄赳赳气昂昂,霸气无比。 清气团子使命地想要挣脱,他一蹦三跳,在金乌脚下扑腾。 “你个笨蛋,我要被你烫熟了!”清气团子很吵闹,“盘古大神在上,身为您元神之一,今天我就要死在太阳星上了!” “可怜我年纪轻轻还没见到我的道侣!” “道侣?是谁?”小金乌眨巴眨巴金瞳。 太阳星上一片荒芜,只孕育了两只三足金乌。这团气不是找他,就是找他哥哥帝俊。 但——他哥还在闭关呢!还是由他来会会他吧。 “不讲不放开你哦。”小金乌又一翅膀下去,叉着腰气狠狠道。 好乖,好软的羽毛。 清气团子出神了片刻,而后继续挣扎。 每一只三足金乌都相当于一轮小太阳,温度可以把人烤成灰,风一吹,就散了。 也幸亏他为三清之一,肉身坚韧,而且对方还没放出全力,这才没创业未半中道崩殂。 “我道侣!东皇太一!”清气团子很是得意,他用力一把推开小金乌,蹭的一下坐起来。 “东皇太一?”小金乌面色古怪,他迟疑半晌,道,“你确定吗?” “我当然确定了!他亲口告诉我的!”清气团子也有点迟疑,但最终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他这是也顾不上与小金乌的矛盾了,飘在半空,兴致盎然说:“在前不久,我做了一个梦。你知道,我们三清一般是不做梦的,梦也是预知梦。” 三清啊。 小金乌了然地点了点头,很给面子。 “我梦见一个男人,他站在雾气之后,身着浸泡,手拿开天斧,眉间金纹闪烁。”清气团子很兴奋,“再然后,我就看到一个人走向他,揽住他的腰亲了一口。” “那不是道侣是什么?” “啊哦,哦?”小金乌的面色变得更加古怪了。他踢了踢脚边的碎石子,没说话,好半晌,才道,“也不一定是预知梦把。” “怎么不可能,盘古大神跟我说的,那是我们的未来!”清气团子有些不高兴,他反驳,振振有词,“他说我和太一是三世修来的缘分,可不容易了!” “但是,现在我们不是开天吗?而且先天神灵与天同寿,什么三世的,那是什么东西?” 原谅小金乌根本不知道六道轮回,那毕竟是巫妖之争后期后土以身殉道才产生的东西,而现在,才开天不久呢! “啊,我也不知道。”清气团子飘飘荡荡,不在意,“不过,应该挺重要的吧。盘古大神特意跟我强调的呢。” “我是上清通天,你是?”清气团子,或者说上清通天,凑到小金乌面前,气团软软的,还在往外“咝咝”地冒灵气。 “太一。”小金乌干巴巴地回道。 “你……”通天沉默了。 清气团子看上去很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团吧团吧塞进去。 简而言之,自闭了。 哪有人刚来偷偷瞟一眼自己未来的道侣就在他面前得意洋洋的呀!道侣绝对会跑的吧!而且这金乌,这么这么横行霸道的鸟竟然是他未来道侣! 通天看了一眼旁边蹦蹦哒哒的小金乌,想起他扇自己的两翅膀,顿觉人生无望。 他收回眼,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这边,太一边走边在思考自己怎么拒绝通天。 该说不说,他是一只三足金乌,一只雄性金乌,他不会接受跟另一个雄性结合的,连颗蛋都生不了! 而且,他是只不婚主义鸟。 繁衍这种事,就交给哥哥吧,反正他一直在追求隔壁玉兔姐妹俩中的羲和。 “咳咳。”太一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上清道友,经过我的深思熟虑,我要告诉你,我不打算找道侣,不论是现在还是未来,都不。” “或者,我们可以打一架?” 通天盯着毛茸茸的小金乌,再一次惦记上了他的毛,心想: 自己不会是因为太一那身毛喜欢他的吧?虽然看上去很吸引人,但人不能,人不能这么没有节操吧。 最终,他点了点头。 于是,一团清气团子与一只三足金乌打了起来。】 这场打架委实没意思透了。当时觉得你来我往打的还可以的招数,在现在他眼里,都是些两三下就可以破解的蠢招。 也不知道怎么打下去的。 太一勾起唇角,压抑的心情消散了些许。 他的清气团子,真的好乖。 太一捏了捏通天的手,从隔世的情感共鸣中稍微脱身,勾起一分笑,“哎呀,早知道当时把你按在地上揉搓了。” 通天看着水镜里自己青涩而愚蠢的模样,扶额回道:“当初真的蠢透了。”他叹了一声,又不自觉扬起唇角,“不过,也幸而有那次的见面,不然太一也不会第二次见面就毫不犹豫地救我吧。” 通天说的是他们时隔几个元会后的再见,当时通天正因为招惹凤族被凤凰痛扁,而太一恰好路过,帮了他一把。 洪荒讲究结善缘,却也忌讳结下大因果,尤其是干涉他人命运。 万一他人还不起因果就脑子一歪恩将仇报呢? 太一沉吟片刻,回道:“青涩的通天很乖哦。” 通天眉眼弯弯,低声细语:“各种年龄段的通天都喜欢你。” 太一顿了一下,察觉到言外之意,他心底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反击:“要是每个年龄段都有胆子来爬我床,他大可以试试啊。” “……” 通天宣布太一赢了,他呼吸轻滞,面颊浮粉,染上淡淡的红晕,偏过头。 明明通天是上位的,但意外的更纯情呢。 太一轻笑。 “太一,你这是犯规。”通天低声抱怨。 太一眉开眼笑,大方承认:“不,我这叫引诱。” 简直太犯规了,引诱什么的…… 通天红着脸想到了什么,心虚地移开眼。 太一轻飘飘扫过去一眼,敛下打趣他的心思。 再闹,某个人怕是要羞恼了,见好就收,可持续发展,保护腰什么的,他懂。 【“再无人知我”】 【淡金色的眸中含着泪,哀意难抵。】 【“再无人知你”】 【曜曜黑瞳蒙上一层暗淡水光,哀与情并休。】 【“你我多久未见,似是无尽岁月”】 【又几度春光,通天一人坐于碧游宫殿内一处小院石凳上,伏着身子,眉头紧锁。 身旁是几坛梨花酿。】 【“我逝去的爱人,不见你笑颜”】 【太一静静地望着院内的桃树,看落英缤纷,虚幻的影子淡而飘渺,倏忽间他露出一抹笑。 浅淡的,真挚的。】 【“为什么偏偏是死生不相见”】 【“偏我来时不逢春——”】 [明明春色满园,我的眼底却不见春光] [多久没与你共饮了]《 》 4、逢春-其四(增) 疏雪映梅,艳艳灼色,太一折枝,饶有趣味地看着下界的洪荒——野蛮、暴力与生机并存,多美啊。 他勾着浅浅笑意,踏步向前,身上大日威势初显。 罗天上仙圆满,虽算不上顶尖,但也足以在洪荒中行走了。只要暂时别遇上三族首领,其他人都可与之一战。 尤其是凤族,他倒想讨教一下是凤族的血脉天赋于控火一道强还是先天离火之精三足金乌更强……嗯? 太一回神,淡金色的眼眨了眨,他感受到一股极强的危险气息,灵觉告诉他,这应该是三族首领之一,打不过,应该跑。 但…… 他的混沌钟已经参战了怎么办? 太一无辜地想,哥哥啊,不是他主动凑上去的。 这应该不算我主动惹事吧。 想了片刻,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也干脆将它抛之脑后,兴致勃勃地参战了。 三足金乌,从不惧战。实战是提升实力最好的方法。 再说了,打不过还有混沌钟嘛。时空属性、攻防一体的先天至宝,打得破他就认栽了。 太一兴冲冲地飞到打斗场不远处上空,游移了一会儿,又降落化形。 前面是盘凤。 实力应当超了他两个大境界。 再飞过去保不齐盘凤就要一翅膀把他了结在这儿了。 盘凤在欺负通天。 太一冷静着想,之前见到的清气团子已经化形,青衣飘摇,马尾高梳,意气而可爱。 他远远地看着,并不着急去帮忙。 很好笑。 真的很好笑。 盘凤化作五彩凤凰在努力打破混沌钟的防御,通天托着腮坐在混沌钟内看着盘凤边打边被天雷劈。 哇哦,这就是三清吗? “你的毛要被劈焦了诶。”通天语气自然,又隐隐透着一丝愉悦。 太一眉眼带笑,确实,盘凤如五彩琉璃般华美的羽翼现在蒙上层焦炭,瞧着灰扑扑的,很好笑。 盘凤羞恼,恨恨道:“盘古……” 一道天雷劈下,带了点紫意玄妙,似是在警告。 盘凤蓦的噤声,他抬头望了一层天,云层悠荡叠堆,影影绰绰,难见真影,但他就是清楚,那上面有什么。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化为人形,走到通天身边,“好声好气”道:“东西给我,我放你走。” 通天依旧托着腮,仗着他打不进来有恃无恐,道:“不给。” 盘凤咬牙,气闷而无可奈何,问:“你又不是火属性的,这东西对你没用,把它给我,我拿东西跟你换。” 通天不为所动,他带了几分欢欣:“谁说这东西我没用?我随不是火属性,但我心上人是先天离火之精,我要送给他讨他欢心的。” 盘凤默然,这小子!毛都没长齐就知道讨好心上人了,真的不愧是盘古元神之一,跟他是一模一样! 你大爷的盘古! 他扯出笑,尝试着跟通天好好交流:“十大灵根之一的先天苦竹,再加一把先天灵宝品级的凤羽剑。” 通天也扯出笑,指着自己道:“我看上去是很傻吗?苦竹在菩提那里,而菩提在哪儿根本就没人知道。还有凤羽剑,我好歹也是三清之一,你认为我会缺武器吗?” “我劝你还是离开吧,指不定这天劫什么时候就劈道狠的,你在这儿耗着打不破混沌钟也是无济于事。”通天正色道,“我的哥哥们马上就来了。还是你想领教一下盘古大神给我们留下的杀招?” 盘凤自然不想,但也不愿放弃。通天手上那朵花兼有火属性和混沌元气,吃了他的伤能好大半。 尤其是那朵花本来生在他凤族的地盘。 这个,本应该是他的。 他思忖片刻,提议道:“先天离火之精……你喜欢帝俊还是太一?我可以帮你把他绑了,再给他下药。” “尔敢!”通天腾的一下站起身,拔出水剑指着他,面色沉沉。 他怎么能够,怎么能够亵渎他! 他心真挚,对方即使没有回应又怎样,何至使用这种手段! 太一挑了挑眉,生气了?就因为这个? 他不自觉弯起唇角,有点…可爱啊。 盘凤也想不通,明明盘古就这么干过,通天在这里指着他,就像他有多么龌龊一样!明明就是盘古! 你大爷的盘古! 他敛目,彻底火了,管他的罗睺或者鸿钧在不在上面看,管他的天道在上。倏忽间,他露出一抹笑,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你喜欢这只金乌?”他的指甲轻轻敲击混沌钟,“那,拿他的命换总可以了吧。” 通天顿了一下,抬眼看着他,没有动,剑光却仿佛自镀层银光,更显寒气逼人。 盘凤轻轻笑出声:“我自然愿意相信三清有更好的宝贝,但可惜了,你现在只有一个人,而带的武器嘛——”他居高临下睨了一眼水剑,轻飘飘道,“也不怎么样。” 通天没有反驳,他沉静地握好剑。 这是事实,三清没有伴身灵宝,最拿得出手的东西是他自己。 盘凤傲慢地昂起头,引吭高歌,霎那间,凤族数百罗天上仙,甚至还有一大罗金仙中期的朱雀齐临战场,力图将通天锁死在这个包围圈。 “我确实没办法动你,但太清和玉清也没办法救你。你且等着我拿你心上人的命来换。” 盘凤离开了,一只凤凰走了,却换了几百只凤凰,也是难缠。太一远远看着,并未动手。 此时他们才为盘凤所命令,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太一再勇,也知道以一挑百、越级挑战还挑在敌人最佳状态是多么不明智,更何况他还有脑子。 他并不擅长化形,只能看通天会不会了。 而此时的通天,他重新盘腿坐了下来,托着腮,无聊的看着外面虎视眈眈的一群凤凰,等待哥哥们的救援。 他百无聊赖,指甲轻轻敲击混沌钟,听个钟响,纯当解闷了。 混沌钟是太一的伴身灵宝,他知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护着他,也不知道太一是否就在附近。 ——通天?是否有化形速通方法,或者,可以通过混沌钟这个媒介远程施法吗? 是……太一啊。通天眨眨眼,面上不自觉浮现出几分笑意,他斟酌道:“你是想伪装成凤凰吗?要不伪装成龙族去拉几只龙来开嘲讽吧。” “凤族是这样的,龙族一挑事,就顾不上其他了。”他黑瞳中洒满狡黠的细碎星光。 这是实践过多少次啊,太一眉眼带笑,应了声好。 术法的光点流转在指尖,又为大日的永恒的辉光所隐匿,看不真切。日月或炽烈或寒凉的光映照大地,远远的地平线上似是露出了几分犄角的影子。 朱雀盘旋在天,如烈火般灿烂的红瞳冷冷地注视着来人——龙族。 “怎么,想抢东西吗?” “当然——是的啦。”为首龙族也是大罗金仙修为,她张扬地笑着,“啊,原来朱雀在这儿以大欺小呢。”她斜望通天,眼底是一闪而过的轻蔑。 谅他是三清之一又怎样,还不是被凤族那群废物给困住了,最终,还要靠龙族来救他。 当然,此行目的不是救人,纯为挑事,她早就看朱雀不爽了。 她微微抬手,身后龙族会意,冲上去与凤族厮打起来。 朱雀细眯红瞳,危险神色一闪而过,她尽量压抑自己暴虐的脾气,冷着脸道:“敖双,此事乃凤祖的吩咐,不同以往我们小打小闹。若此事龙族参与进来,怕是两族开战之日不远矣。” 敖双指着自己:“你当我傻还是当龙族傻?你奉凤祖之命,我亦奉龙祖之命,夺得至宝,无论代价!” 她嗤笑一声:“果然,凤族都是些假惺惺的蠢货!” 朱雀沉下脸,火冒三丈,不跟敖双那只蠢龙争口舌之利,扑身向前跟她扭打在一起。 * 猩红色满溢了天空,卷出血色云气。 太一向前,一步,一步,来到通天身前,无人注意。 他勾起唇角,将一枝尤带雪色的红梅递向前。 通天展颜,站起身,接过红梅,轻巧地踏出混沌钟。 “打起来了呢。”他笑着,黑瞳中满是狡黠的笑意。 “这次,多亏了太一。” 太一淡金色的眸中闪过笑意,少年意气风流,他忍不住扬唇,开口道:“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通天面色“严肃”地点点头,随后又绷不住绽开大大的一个笑容。 他头偏了偏,发丝垂在颈旁,青丝映雪,雪中一抹浅淡的粉。 太一蓦的偏头,拉起通天的手缩地成寸,瞬息千里。 好险。 太一心想。 “太一。”通天忽然唤了一声。 “诶。”太一偏头。 通天只是笑着,眼角弯起,眉梢带笑。 太一看得心烦意乱,他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平稳:“你,之后是回昆仑吗?” “不哦。” 通天摇摇头,狡黠神色一闪而过,他扬唇,黑瞳清亮:“我是趁哥哥们都在闭关偷偷撬开阵法自己偷偷溜出来的,才不要这么早回去!太一呢?” 太一默了一瞬,刚刚通天还说太清跟玉清马上就来了,敢情都是在唬盘凤的啊。 要是他不来,他是不是要被他们困很久。 想了想,他莞尔,坦诚道:“我也是趁哥哥闭关偷偷溜下界的,没办法,他太紧张我了。可能是怕我见谁都想上去试试身手吧,我哪有那么蠢——” 通天笑意盈盈,手上却是不闲着,灵巧地翻出刚刚藏着的礼盒。 红底金边,大日纹样,不消说都知道是给谁的。 也无怪盘凤想抢,里面躺着的确实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 火属性的顶级丹朱,夹杂着混沌元气,只要吃了,生来的不足就会被补齐,他的天赋再也不会为缺失的营养所限。 方才,他说他用来讨好心上人的…… 太一推回了他的手,垂眸:“先找东珠吧。” 通天顿了一下,下一刻,控制不住笑得更加灿烂,简直就像笑容不要钱一样,真心实意,也真心好看。 真的,很乖。 “太一知道的吧,我心悦太一。” 通天笑意盈盈。《 》 5、逢春-其五(已修) “太一知道的吧,我心悦太一。” 随着通天话音落下,水镜中的画面如泡影般消散。 水镜中那个青涩的、羞涩而大胆的表白自己心意的通天也消失了。 太一意识到这一点,不由叹了一口气。他们年少时期,真的,怀念啊。 他偏头望了一眼通天,通天正可惜地望着水镜,似是对自己少年时也很怀念。 他眉目蓦的舒展,一直都是他啊。 通天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也微一侧头,向他莞尔。 少年青涩可爱,青年风流意气。 他总是欢喜的。 【“再无人爱我”】 【金纹闪烁,东皇太一侧身躺着,支起头,懒懒的,他目光落在身旁的通天,淡色的金瞳中满是漠然。 “我们总是在一起的。” 大日的魂灵拥着清气,度过无人知晓的亘古。】 【“再无人爱你”】 【东皇太一手持开天斧,腰佩东皇钟并青萍剑,走向混沌,一步,一步。】 【“偏我来时不逢春——”】 【“太一知道的吧,我一直,一直,都心悦太一,所以,没关系的。”通天声音很低,低的几乎要被风吹走。】 “……”太一唇色一点一点白了,他抿着唇,握紧通天的手。 他的清气团子,他的通天…… [……] {……燕啊,一口糖一把刀,你不觉得会有人来暗杀你吗?} [wk想刀死谁啊!!] [看了十遍了,已经能笑着磨刀等后面的了呢] [开天斧露了个角我就知道这是哪个太一了] [天之尊神] 是了,果然啊。 太一敛下眸,掩盖了哀意。 三世的缘分,可真没说错。 水镜中的那一世,梦境中的那一世,还有,这一世。 果然我们缘定三生,命牵红线,果然我们天生一对,生死不离。即便事迁时遗,即使岁月薄待。 天地薄我,你爱我。 多幸运,多…不幸。 【“花开花落又是一年春” “春归春尽又有谁相陪”】 【漫天星辰闪烁,日月同悬,光华万丈。而与天对应,地面一位怒目圆睁的莽莽巨汉手持“开天斧”,威严与生俱来。 是周天星斗大阵和十二都天神魔大阵。 上古之世,巫妖文明之巅峰。 这是让后世大能心驰神往的年代,是令无数阵法爱好者穷尽一生追求的顶级阵法,是刹那璀璨,是亘古不灭之光华。 东皇太一静静立在阵前,金眸微垂,悲悯如仙。 可是,围绕在他身侧的劫气凝成实体,不祥地盘旋着。 战争已经持续了很久了。 久到天河浩浩,只余涟漪。久到星辰即将崩毁,妖将损耗精血,久到洪荒天地遍布尸殍,血色吞没了一切。 十二祖巫已是强弩之末。 但,妖族也支撑不了多少了。 东皇太一举起东皇钟。 “咚——” 时空被疯狂扭曲,恐怖的力量荡平周遭一切不尊奉之物。 一念生,一念死。 他面无表情,手起钟落,身姿充斥着道之美感。 他是盘古后继者,是以力证道之孜孜以求者,是最初的光,是太一。 大日之尊,在盘古,也在帝俊和太一。 “嘣——” 十二祖巫齐齐咳了一口血。 祖巫之首帝江咬着牙,咽下去。精血对巫族十分重要,那是他们安身立命的东西。 “撑不住了。”他抬头望了一眼天上高悬的金乌,鸟儿引吭高歌,华贵的羽翼舒展,遮挡了天光,但光华璀璨。 他,就是太阳。 “该死的,他们怎么这么能打!!”易怒的火之祖巫祝融咬牙气结,却也死死撑着。 所有巫族都明白,这场战争已经没有停下来的可能性了。 大羿射九日,射下了他们与妖族和谈的可能性。 到如今,两族真真是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我们究竟是什么时候走到这一步的。”有祖巫喃喃着。 “现在说这些还重要吗?劫气入心入眼,两族都是被历史推着走罢了。”悲悯的神色一闪而过,土之祖巫后土扯出一抹凄哀的笑,“不过,全力尔。” “后土妹子说的对!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有祖巫附和,“不过,全力尔。” 地上的巨人再一次举起开天斧,恐怖的力量汇聚,轻轻一挥,万顷时空破碎。 究竟有哪个洪荒生灵面对盘古而毫无所惧?究竟是谁敢顶着造物主的压力继续迎难而上? 东皇太一静静立在原地,他的身后,是亿万妖族。 合周天星斗之力,补全准圣和圣人的界限。 东皇太一周身实力暴涨,他本身半步混元,就差那一缕鸿蒙紫气,他怎会弱呢? 以力证道的圣人本来就是圣人中最强的存在。 一力破万法。 只差一线,最后一线。 东皇太一抬臂,东皇钟即将砸下。 “不行啊哥哥,等他他这一钟砸下来,我们都得死。”有祖巫叫着,血泪淌过鬓角,周身血脉之力接近枯竭。 “我知道。”帝江笑了,而后凝眸,“停不下来了……真可惜,真可惜三清不会帮他,否则,”他最后一句说的有些轻,“否则我们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盘古大神在上,怎么给了巫族强健的体魄,骁勇的身姿,却还要存在魂灵呢? 让妖族,践踏您的血脉。 “将长琴喊来吧,他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了。”帝江语气平淡,“我去也。” “哥哥!”】 静,没有人说话。 巫妖之争最后一战,受益匪浅,震撼万分。 东皇太一,究竟强到了什么程度,才能面对“盘古大神”都打得五五开,甚至略占上风。 下一刻,他们的问题得到了回答。 【“哥哥!!”金乌凄厉的悲鸣响彻洪荒。 东皇太一回了头。 帝江拉着帝俊自爆了…… 司掌时空之力的祖巫绕开了他,拉着他的哥哥自爆了! “是谁?!”东皇太一咬牙,金眸染血。 他生怀混沌钟,混沌钟乃具有时空属性的先天至宝,有混沌至宝的潜力。 按理说,比时空,没人能越过他。 除非,是圣人。 “蒙蔽天机……”东皇太一垂眸,刹那间什么都想明白了,“通天啊…你帮不了我的。” “别帮我了。” 鲜血,染红了衣襟。 太一慢慢地,一点一点擦去嘴角的血。 他的哥哥……死了。 所以巫族都应该陪葬。】 “我…为什么帮不了你?”通天语气凝滞,他垂下眼眸,“是因为我,太弱了。” 【周天星斗大阵缺了太阳星的主位,已经溃散,反噬三分之二集于东皇太一一身。 他从天际跌落,重伤难愈。 “哥哥……”东皇落泪,金乌啼血,“幸好提前把陆压送到了女娲那儿,否则,三足金乌一族,便…再无血脉……” “嗯?” 东皇太一突然愣住了。 他感受到一股生命的气息,在自己的腹部。 金乌低头,惊恐地望向自己的腹部。 他这副样子,怎么护他周全?】 “有谁能瞒住,圣人的因果?”鸿钧低声道,别人看不出来,他却是了解的,那小金乌是在通天成圣之后有的,生命量级先天便高了一等。 “还能有谁?”罗睺靠在他怀里,闭目养神,“盘古或者——” “祂?” 鸿钧低眸,不咸不淡:“祂不是说不插手洪荒之事吗?” 罗睺笑眯眯的:“或许小金乌,就是一个不该存在的存在呢?” 鸿钧揽着罗睺的手又紧了紧,良久才道:“异数,此局破在小金乌。” “或者,东皇太一。” 【东皇太一并没有沉溺多久,片刻,他从地上爬起。 身上血肉模糊,羽毛也没了许多,周身灵力四溢,尝试愈合伤口,但,终究是无用功。 愈合伤口的速度远比不上伤口崩裂的速度。 本来这个伤需要他靠闭关几千个元会才能养的回来,毕竟伤及本源,但他的哥哥死了,他身为东皇,现在妖族仅剩的皇,他不能抛弃他的子民。 既创妖族,则望其大,承其责。 就算他死,也要为这场战争划上一个句号。 而且,哥哥…… 东皇太一抬眸,眼底是悲恸至极的泪珠,他心想: 对不起了,我的孩子。 洪荒本身并不重亲缘,不如说寡亲缘,轻廉耻,只重实力,执着于大道。 金乌重亲缘,一是因为同根同源数量极少,二是因为亿万年的相伴。 他陪我度迷惘、晓大道、知因果,只教我免伶仃、去嗔怨、早悟兰因,勿收絮果。 东皇太一将自己的精血分出一缕,将小金乌的魂灵融入精血化为的蛋壳中。 小金乌的气息很微弱。 本来在母体中就被掩藏,得不到几分营养补给,现在又还未长成便被分离母体,即便再好的资质也损伤大半。 但,他已经…没有办法了。 “你叫岁安。”东皇太一用气息包裹住未出生的小金乌,又分了大部分神魂之力用于保护小金乌。 最后,他将小金乌送入了东皇钟,那是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攻防一体,水火不侵,最重要的是,他死后,东皇钟会遵照他的遗愿去到通天身边。 “你另一个父亲会保护你,岁岁安宁。”】 画面化为光点消散,哀哀切切的歌声再一次响起,紧随而来的是通天的自嘲。 【“花开花落又是一年春,春归春尽又有谁相陪” “望天地之远阔,品时光的亘古” “更叹息未应只留我一人醉” [可到底我没有护好它……]上清通天红了眼,泪珠顺着面颊没入鬓角。 [太一,我们的孩子我没有护好它,我没有护好他……他们骗我,他们怎么能骗我……]他低声,语气悲凉,[我的兄弟,我的师尊联合起来骗我啊!!] [太一,你说好陪我走到最后的,你许诺我的无量量劫……] [太一,他们都欺负我……] [……] …… [……我好累啊,太一……]】 “陪你,无量量劫亦不悔。”太一勾住通天的小指,摇了摇,“我在的。” 通天则喉咙有些艰涩,他整个人不复昔日豁达自然,反显沉郁,他道:“…太一…我们的孩子,我没有护好他……” “我们可以的。”太一低声,金眸湿意未散,他眨眨眼,“我们,不会有那样的未来。” “我……”元始震惊地望向通天,被老子用手拦在蒲团上,只能放弃。 他回头看了一眼兄长,眼神茫然:“哥哥……” “三清,不会有那样的结局。”老子往日的淡然已经消失,他语气克制,却也难掩戚戚,“这不就是水镜的意义吗?” “观后世,改命运。”《 》 6、逢春-其六(已修) 【“偏我来时不逢春——”】 [哈哈哈哈哈,太一死了呜呜呜] [刀!好刀!继续!燕子!等着!] 【“偏我来时不逢春——”】 通天的嗓音低低的,哀切难抑。 画面的色彩渐渐暗淡,山雨欲来风满楼。 【乌云压顶,苍穹灰暗。 “师尊。” 三霄躺在血泊中。 云霄小指勾着琼霄,气息微弱,碧霄撑着一把断剑,血不住地从她的胸膛涌出。 “师尊啊!太清圣人,玉清圣人,他们要杀您啊!” 碧霄双眼浸满血泪,她拼着最后一口气嘶吼。 “师尊,他们,他们要毁了你的道……” 她的声音不自觉哽咽,最后匍匐在地,失声痛哭。】 【三霄已死。】 通天沉默着,他尚且未从太一身死之事缓过神,颇有些恍惚:“她说……什么?” “什么叫毁了我的道?” 他的声音颤抖着。 通天整个人几乎不敢看水镜。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他们,他们是三清啊! 金乌两兄弟亿万年的陪伴,他从不羡慕,因为他知道,他也拥有这份爱。 他可以不听话,可以任性,可以偷大哥的丹药,可以捡毛茸茸回昆仑山气二哥,他可以长不大。 因为—— 他是哥哥们最疼爱的小弟弟。 亿万年的陪伴,亿万年的爱,他有两份。 他们是三清,他们总是一体的。 这是他任性的底气,也是爱世界的源头。 如若真走到三清分家的局面,会怎么样?通天其实想不到,他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结局。 红花白藕青莲叶,三教原本是一家。 道之所在,是最初的渴望,是漫漫长途不觉枯燥,是你见之欣喜,是执着追寻,即便付出生命,有什么关系?殉道者,不过我辈之先驱。 毁人道途,那是半点不给他留活路啊。 “哥哥……”他低声唤着。 老子和元始也在望着他,以担忧的目光和充满爱意的包容。 可惜没等他们说话,水镜中画面又变了,这次是一闪而过的几幅图。 【巍巍宝相,上座佛陀。 “上清座下多宝真人,在此拜送师尊。”】 【被万蚊噬体,她皱着眉笑,无端凄惨。 “师尊……”】 …… 一闪而过的画面充斥着血与泪,融成了连天的天火,烧不灭的深埋心底的悔恨与恨意。 【画面中出现了一双雪白鞋履,沾染了洗不净的鲜血。 通天教主一步步走着,走向天火深处, 封神一劫,众叛亲离。 他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兄长,孩子,师尊,徒弟,一个都没有了。 我亦飘零久。 我亦飘零久…… 通天教主回头一望,万顷碧色霞光,跃入眼帘,是极美好的一天。 [哈……]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前行,再未回头。】 通天怔愣,唇颤抖,他压抑着、克制着。 所以,他,是一无所有了吗? 是一无所有了啊。 “通天……”太一握紧了他的手,将他拉入怀中,耳鬓厮磨,几生怜意。 他也想问,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太一闭上眸,静静的拥抱着通天。 今日接受了太多的信息了,太多负面的、甚至无望的画面,展现着一个处处熟悉而惨烈的未来,让人几乎毫不怀疑它的真实性。 谁能相信这是假的呢? 谁敢相信这是真的呢? “啊…我、没事的,太一,我撑得住。”通天眉眼低着,他将自己的下巴倚在太一肩上,笑意连半分都伪装不出来。 他低垂着眼,说:“我只是,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缓一缓。” “怎么会是真的,那种未来。”通天反驳着水镜,“我的哥哥们,很爱我的。” “三清,是三清啊。” 老子和元始不知何时已经在通天身后。 太一微微起身,爱怜地吻了吻通天的耳尖,让他起身。 老子朝太一微微点头示意,拉走了通天,到殿外,三人显然需要私下聊一聊。 其他人,多是看着水镜目瞪口呆的。 未来啊,未来啊,究竟是怎样的未来啊! 如果连三清的情谊都算不得真,都无法长久,那他们还能信谁呢? 每个洪荒生灵都知道,盘古大神开天,力竭殉道,身化万物。其中,血肉化为十二祖乌,元神一分为三—— 是为三清。 “这世上怕是只有妖族双皇兄弟情永远不塌吧。”女娲嘟囔着,她想了想,又补充,“不,还有我跟哥哥。” 而鸿钧呢? 他在思考,圣人已死。 那个圣人似乎已经显而易见了。 上清通天。 “被师父关在紫霄宫中数万元会,兄弟背叛,爱人已死,孩子失踪。”罗睺细数着,用指甲点了点鸿钧的胸膛,笑了,“他还真是惨呢。” “你很开心?” 鸿钧低着眼看着怀里的人,问。 “怎么这么说我,我是那种看着别人难过就开心的人吗?”罗睺勾了勾唇,妖冶艳丽,“本座可欣赏他了呢。” “鸿钧,把他让给我嘛,我还差一个徒弟。”他手卷上鸿钧的银白长发,在手心勾了勾,“比起你这个薄情寡义的师尊,我好得多吧。” “他的最后一面还是我去送的呢。”罗睺笑意愈深,“你不知道,那个孩子哭的可惨了。” “通天本性纯良,继承了盘古对光明的执着。”鸿钧语气淡淡,陈述事实,“他不会堕入魔道,他不会认同你。” “哈——”罗睺忽的咬牙,“你知道本座最讨厌什么吗?” “就是你这张破嘴!” “你跟盘古都是一样的,薄情寡义,狼心狗肺,忘恩负义,有了新欢忘掉旧爱!”罗睺“哼”了一声,抵着鸿钧的胸膛坐起身来,眉眼低垂着,似乎因鸿钧的话语而感到伤心。 “混沌魔神都是一样的。”鸿钧没有反驳,“只有盘古是个异类。” “他何时没有顾及你的恩情?”鸿钧反问,思及盘古,总是能勾起混沌魔神的情思,不论是好的,抑或是坏的。 无人能够忘怀证道之基被剥夺的痛苦,那是生来大道被破碎的伤,是道体残缺苟活于世,也是道心有瑕阴影难忘。 开天斧,给予了每一个混沌魔神重创,只除开罗睺。 罗睺也了鸿钧一眼,不理他,又沉浸在万千世界中。 洪荒并非只有一条线,而是无数并立的时间线,成圣便可超脱,万我归一,若没成圣,即便诸如东皇太一这样圣人之下第一人,也不过是沦为劫灰的命。 “东皇太一会成圣吗?”鸿钧冷不丁问。 “啊?这个世界,说不好。”罗睺抽出半分神念,回道,“这么多世界,无数条时间线,他只有一个世界成圣了,你知道是哪个世界。” “其他世界无一例外,他全部选择了自爆。” “本座还真有点佩服他呢,决绝地去死,放弃唾手可及的证道之基。”说着,他的眼又变冷了,有些自嘲,“毕竟得到盘古的偏爱。” “哪像我们,苟延残喘。” 两人都沉默了。 混沌不计年,当时只道是寻常。 * 通天随着他的哥哥们离开了大殿。 太一走到帝俊身旁,将头微微抵在哥哥肩上,叹了口气。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哥哥,不会有那一天的。”太一声音放得很低,也不知是说给帝俊听还是自己听。 帝俊低下头看他,太一淡金色的眸中带着润意,是他已经多年未见的了。 他揉了揉太一的头。 “嗯,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他肯定,盖棺定论,“得此机缘,是你我之幸,亦是洪荒之幸。” 水镜发出声响。 众人有些奇怪,这水镜虽然放的是同一个故事,但时不时会暂停留下一定时间给他们讨论,而现在,三清都走了,主角都不在,水镜响来干嘛? 【“你只能选择一个时间点,见了就回来。”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水镜仍然没亮。 “知道了。” 紧接着是一道少年音。 水镜终于亮起屏。】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画面中出现了一个少年人。 素衣长袍,如玉君子,鹤身长立,不染尘埃。 他眉眼生来带笑,温良恭简,简直不像东皇太一与上清通天的孩子。 但只要见过他的脸、他的眼,没有人会怀疑这个事实的。 他就是上清通天与东皇太一的孩子。 那个被掩藏的圣人之子。 太一猛地抬头,目光移向水镜,目不转睛地盯着小金乌,好像要将这隔着的两世穿透。 正巧,小金乌抬眼了。 濯濯金瞳,蕴着上清天自由的风。 如出一辙,与太一如出一辙,与通天如出一辙。 太一笑了,淡金色的瞳眸中泪终于滑落。 两世第一次看清自己的孩子成长为什么模样。 游子远行,父母的担忧总是不停,更何况是在异世。 总会问,你吃的怎么样,穿的好不好,有没有受苦…… 我的孩子啊,在我看不到的这亿万年、在我遥不可及的异世,你过得好吗? 【少年人出现在水镜的画面中,往四周望了望,然后才踏步迈向前方。 前方随着他视线的转移,出现了一道门。 或者不应该说是一道门,而是一个洞。 洞很简陋,像是一块布被人硬生生撕毁,剩下的余料张牙舞爪地蔓延。】 “好强的时空之力!”有人不小心惊呼出声。话刚落才发现不妥,要问这洪荒谁研究时空之力研究的最透彻,当属妖族东皇和巫祖帝江。 太一视线都没移半分,他自然看出来了。 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所以对小金乌在上一世被他托付给了谁,他也清楚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那个人,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岁安,我再提醒你一句。”】 东皇太一笑了。 【“改变时间线的行为是不被允许的。”】 太一勾起唇角,这么多无望的未来中尚存在希望。 他的孩子,获得新生。 【“我明白的。”岁安抿抿唇,微微低头,眼底明暗难辨。】 少年踏上征程,父母也该解决这一地狼藉,为他扫清障碍。《 》 7、逢春-其七(已修) 通天抿了抿唇,面色有些苍白。 他不是很能应对这种情况。 从来都是他闯祸、他道歉、他关禁闭的份儿,他哪儿听过他的两位哥哥给他道歉啊。 是的,方才三人沉默半晌,还是老子先开了口。 “三弟,虽还未明晰未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三人之间生了抵牾这是肯定的。”老子慢慢地说,心下里也是沉重,“不管是什么矛盾,毁人道途,都是千不该万不该。” “我不明白他二人为何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来对待自己的弟弟,但我知道他们是错的。”老子继续,“我与元始应当与你道歉。” “对不起。” 元始紧随其后道了歉。 即使生来高傲,不愿低头,但做错事是需要承认的,弟弟是不能丢的。元始柔和了眉眼,将中年人的道体变换至青年。 青年之元始,如霜寒雪,如枝头碧,如高台玉,竭尽世界笔墨。 “二哥?”通天讶异,之前他撒娇打滚了许久都没能说服元始改换道体,如今怎么? 元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久违的柔软触感,他嗓音如清泉:“就从今日开始。” “改变。” 他说着又想了想,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味,道:“还有,大哥呢。” “你之前不是说想看大哥换回从前的脸吗?”元始勾唇,“不如就从今日开始。” 先天生灵生来寿命悠久,容颜自然也多是自己选择形态,三清自是如此。故而,老子为老者,元始中年,通天少年,自也是自己选择的。 外人多有认为他们这样老中少是符合道,其实不然,他们这么做,纯粹是因为自己喜欢。 老子抽了抽脸皮,面色不善地摸了摸自己的拐杖,思考是不是另一个弟弟打少了。 不然,怎么会拖他也下水呢? 不过,也好。三人生了抵牾他或许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如若毁了对方的道途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大道之争。 没有谁能像东皇太一一样为了自己的哥哥放弃道,多是道义之争,不死不休。 直至一方毁,道不存。 老子叹了一口气,变换了容貌。 若说通天之美是集天地之灵秀,元始之美是得万物之霜寒,那老子,青年的老子就是自然之美的化身。 一眼望去,与世无争,细水长流,百见不厌。 “三清,永远都是三清。”老子也笑了,对二人无奈。 道义之争,尚未发生,既已知晓,则千万谨慎,无可避,也有回转的余地。 反正在这时,三清说什么也舍不下对方。 通天轻轻叹了一口气,又抬眼,黑瞳望着对面站着的,他的两个哥哥。 三清,当永远是三清。 他露出一抹笑,浅浅的,未来啊。 未来诸多惨痛,那也只是未来。 现在大日还未落,现在三清已经,一切都来得及。 他为之伤怀,却不会沉溺。 所有人都是。 历经无数元会,从开天到现今,所有洪荒生灵都知道、都明白这个道理。 且看吧,不一样的。 “回去吧。里面有些喧闹,当是水镜又亮了。”老子也笑了,他适时提到。 通天看看老子,又望望元始,忽的,他戳戳元始:“你说,我要不要也变成之前的那样。” 之前的通天是哪样?少年意气风发,素衣长剑,无不可走之路。 元始挑了挑眉,问道:“你不担心太一嫌你幼稚了?” “我倒觉得——”通天摸了摸鼻,“他很喜欢呢。” 太一一直在盯着水镜上的他呢。 “哦?那你变吧。”元始微微一笑,中年人僵硬的皮肤勾勒的唇角只是淡淡扯动肌肉,青年人扬唇展眉那真真是当得起一笑一室生光。 “二哥,你这样真的,顺眼多了。”通天乐道,把自己从青年形态变为少年形态,然后步履匆匆回去找太一。 他才不会跟自己吃醋,太一喜欢少年怎么了,那也是他! 通天一脚踏进紫霄宫内正殿。 道祖魔祖正上座两不干涉,座下数位洪荒大能三两聚集,低声谈论着从水镜处获得的情况,思考着究竟该如何避免这样的未来重演。 所有人都在着眼未来。 “通天,快来看!岁安!”太一唤他。 “啊?啊我来了!”通天一个激灵快步朝太一走去,水镜正在播放小金乌历险记。 【“父亲,多久了,多久了啊,我终于…终于又见到你了……”】 小金乌哀切的悲啼从水镜中传来。 “怎么换成这样了?”太一望着通天少年的模样,呼吸滞了半分,伸手朝通天脸上的软肉下手。 他很久没见到少年形体的通天了,当然,要除开水镜。 青年人与少年人有什么区别? 五官还是同样的五官,只是脸上稚气未退,尚显青涩,脸颊上软肉更好捏了。 很可爱。太一勾着浅淡的笑意,坦然赞美:“好乖。” “他跟你一摸一样呢。”太一指指水镜。 镜中少年年龄不大,身姿挺拔,面色从容。眉间蕴着大日琉璃的光辉和上清天最自由的风。 他长得跟他的父母很像。 只是哭得实在伤心。 “之前就猜到了。”太一笑意淡了几分,他抿唇,抬眼望着通天,淡金色的眼如璀璨的光,“在座诸位都应知晓了。” “那个死去的圣人……” “啊,是我。”通天接过话,语气淡然,不过,下一瞬他抬起脸卖乖一笑,“一切都来得及,我们还是我们,太一,你看、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去接岁安回来?” 乖得有点过分。 太一彻底敛了笑意和哀痛,冷漠地转过头。 虽然他爱他的孩子,虽然他笑得很乖,但他现在还不想怀孕。 巫妖之争还没打呢!再怎么着也得给他的孩子一个安稳的环境吧。 更别说,岁安是通天成圣之后的事了,现在通天连他都打不过呢。 不生,现在绝对不生蛋! “你——”太一也了通天一眼,“先成圣再说吧。” “如果岁安注定在巫妖之争时出生,那他的双亲必须有能力护佑他,至少你得成圣,最好,我能抓住这一线生机。”太一骄矜道,他是大日之主,妖族之皇,他从来走在所有人之前,他应当证道,这当然是毋庸置疑的。 曾经,洪荒的遗憾自有东皇太一。 他曾是众求道者之先驱,离圣位一步之遥,甚至在他即将陨落之际,也有一线生机现身,只要他想,他可以永远做最强者。 只是,可惜了,他太过重情。 惊艳了一个时代的大日终究还是陨落了。 “这样,我们的孩子能拥有最好的跟脚,他的未来也注定一片坦途。” “再无人敢欺。” 太一眯了眯眼,又想起来天道给他改的名——池乌。 池中金乌,一生困囿于生母之泪,难偿其债。 越想越气。 太一把凑过来的通天一翅膀勾过来,揉了几把脸,只把通天揉得脸颊通红直叫唤才停。 “不准再提这件事,小心我不客气。”他气狠狠威胁。 通天委屈巴巴迎着太一的手把自己的脸送过去,不甘不愿地答应了。 揉了几把脸,太一心里舒坦点了,他挑起漂亮的金瞳,高傲的金乌将头偏过,语气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愉悦:“我们继续看吧。” “他经历了诸多磨难,也收获颇多。”太一低语,“我的孩子,长风送你上青云。” 这一刻,他能体会到为人父母的担忧与骄傲。 即便,这一世,他还未曾有过此经历,也并未拥有那一份记忆。 但—— 洪荒讲求缘法。岁安既然在上一世是他们的孩子,那么,这一世他也会是他们的孩子。 这是命数。 纵然世界线多样,只有圣人万我归一,但这是时间线逆转,又不是另一个世界,该来的不会消失。 * “真生气啊,怎么就得尽盘古的偏爱呢?明明他对那只金乌都没这么好!”罗睺从其他世界收回半点思绪,扯了扯嘴角。 “你说帝俊?”鸿钧视线扫向他,语气无波无澜,“那你想错了。” “盘古对那两只金乌都好的不太正常。”鸿钧伸手,将扒上自己衣带的手按住,“帝俊身携河图洛书,自有一份演化机缘。” “大日之主。” “日月天婚。” “皇者道。”鸿钧顿了顿,“与太一以力证道不遑多让。” “洪荒在,他就在。” “这——”鸿钧语调微微拉长,似有几分嗤笑意味,“不叫好?” “毕竟是‘光’。” 罗睺听鸿钧此番话语,偏了偏头,忽的,看向他,发问:“你在笑我?” “你怎么会这么想?”鸿钧反问。 “你就是在笑我!”罗睺瞪了鸿钧一眼,戾气横生,肆意艳冶,别带一股风情。 鸿钧不吃这套,反唇相讥:“有这功夫你还不如多想想,这个时间线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罗睺又瞪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没找?” “你把我关在紫霄宫几千上百万元会,我能知道些什么?”罗睺支起头,偏头朝着鸿钧冷笑,“不如请道祖联系一下其他世界的自己呢。” “你联系的到吗?” 鸿钧沉默了,他确实不知道为什么所有时间线的自己都拒绝回答。 “我可是找到了答案的哦。”罗睺低笑,“无非就是‘祂’嘛。” “祂可是唯一超脱了的圣人啊。”罗睺眉间闪过丝丝杀意,而后又敛下,他轻轻说着,“不受天道拘束,自由而肆意,真的是比你我……强啊。” “东皇太一,还是太弱了。” 良久,他又偏回头,继续盯着水镜发呆。 “要到了,鸿钧,看看吧,祂不让我说的。” “你愿意听祂的?”鸿钧微微垂眸,不动声色道。 “当然不。”罗睺瞥他一眼,“只是一个交易罢了。” “祂会帮我睡你。” 鸿钧抬眼,静静地盯着他。 最终,什么都没说。 如今,也只有看了,看水镜想给他们展示些什么。《 》 8、逢春-其八(已修) 【碧游宫,上清殿,桃花吹落一树雨。 后院桃树旁,一青年躺在摇椅上,青色衣袖自然垂落,露出一截苍白而没有血色的手腕。 他看上去只是睡着了。 日光温柔,洒落在他的眼睫,显得他整个人如同仙人一样。】 那是,他们最开始在水镜中见到的上清通天。 【青年静静地睡着,岁月静好,时光悠长,仿若没有尽头。 他的手侧,是一壶酒和一口钟。 怀中更是,圈着一圆滚滚的、富有光泽的、一看就被养的很好的蛋。 像是父子,父亲带着孩子在日光下短暂小憩。】 [呜呜呜呜呜教主] [谁说我的cp没有he!!双死就是最好的he(胡言乱语了已经)] [ls,刀傻了都] 在座皆屏住呼吸。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我总是见不到他啊……”小金乌哭的伤心,他跑到通天怀里,变为原型,飞到通天怀里窝着继续啪嗒啪嗒掉眼泪,金瞳里盛满了委屈。 “父亲、父亲……” 他一声声唤着,可惜,无人回应。 “父亲……” “父亲……” “我好想、好想……再见你一面……”】 【“花开花落又是一年春” “春归春尽又有谁相陪” “望天地之远阔” “品时光的亘古” “更叹息” “未应只” “留我一人醉” 小金乌把自己团在通天怀里,啪嗒啪嗒掉着眼泪。】 【“偏我来时不逢春”】 【“偏我来时不逢春……”】 凄凄哀哀的音乐声一声比一声更大,层层递进,又转弱。 【桃花树下,金色的蛋渐渐显出裂隙,过了不久,裂隙越来越大,直至蛋碎。 其间飘下来一张轻飘飘的白纸,白纸上印着——】 【有幸得遇良人,两心相交,太一一生无悔。 纵使前路万丈无光,得君一言已足。 冀君光华如初,练练青衣,不堕盘古氏之名。】 “…通天。”太一羽睫扑闪,抬起眼帘,淡金色的眼眸中含着泪,“通天……” 通天难得正经,他勾着笑,看着水镜上太一留给他的信,笑意逐渐染上几分难抑的哀伤。 “太一,这是我的选择。” “此情此心,无量量劫亦不悔。” 没有你。 这么多的苦难我难捱亘古。 只有你。 刹那是永远。 太一闭上眼,轻轻叹了口气:“妖族,是我的责任,但……” 他没有说完。 他不希望通天死。 但谁又能忍受看他在苦痛中寂寥地走过永恒? 微不可觉的泪意涌在眼眶,染红眼尾,又被强行压下。 【日光一直照耀着。】 没有人说话,大家左看看你右看看我,等待水镜播放结束。 若他们猜的没错,这次放完,这“日光”就算是结束了。 虽然透露了很多信息,但这些信息断断续续的,有些还没有结果,直教人猜,他们迫切需要一个空的时间段集思广益一下。 不管有没有保留,到底是交流了。 水镜渐渐黑屏,一如他们所想,但下一刻出现在水镜中的不是线生道友,而是一段文字,伴随着上清通天的嗓音。 【昆仑的雪太冷了,我不想回去。】 【太一,我来找你】 [偏我来时不逢春,意思就是,自你走后,几度岁月,我再未逢春] [无你,春光难遇] …… 寂静,紫霄宫中尽是寂静。 良久,才有人开口道:“真的是,把人骗进来杀了。” 定睛一看,是女娲。 她眉眼低低,闷闷不乐,难以从这个视频传递给的情感中脱离。 她本就是一个比较感性的人,更不用说这个视频真的是有些太虐了! “呜呜呜……哥哥,好惨啊,怎么会这么惨……”女娲掩面,将自己埋进哥哥的胸膛,乌黑的发蹭着伏羲脖颈。 她攥紧伏羲的袖子,给自己擦了擦脸,方才小声问:“哥哥,我们会好好的,一定会的,对吗?” 伏羲扶了扶女娲半偏的发髻,又轻柔地逝去她的泪珠,一如既往地温柔。 “当然,不论何时,哥哥跟你第一好。” “好啦,别伤心啦,都要成小花猫了。”伏羲安慰。 他这话说的委实没有道理,美人垂泪,我见犹怜,半启凤眸,风情自显。 但女娲还是匆忙坐起身,仔仔细细地擦拭掉自己脸上的泪痕。 伏羲一直注视着她,一如既往。 “留影石一直开着,不巧记录了某只金乌破防到垂泪最后气笑的过程。”伏羲等女娲拾掇好自己的形象后,开口,嗓音柔柔,如沐春风,“妹妹,你又可以找羲和道友聊许久了呢。” 女娲微挑眉,眼尾吊起几分稠丽,她轻声笑道:“哥哥懂我。” 她和羲和道友一个地阴,一个天阴,又同为洪荒数得上号的女修,自然早有联系,可以说得上交情不浅。 玉兔两姐妹,都很得她的喜爱。 所以,在知道羲和与帝俊那个心机深沉的狗东西结为道侣后,她一直没放弃找机会诋毁他。 她当然也不是为了拆散他俩,她只是为羲和在道侣吵架中提供更多帝俊的把柄。 吵架,这样才好玩,好玩的吵架那叫情趣。 试想,某一天日月夫妇吵架。 帝俊:我吧啦吧啦……你跟你妹妹……能不能匀点时间陪陪我! 羲和:我还没跟你翻太一的旧账呢! “啪”地甩一颗留影石到帝俊面前。 一杀! “像帝俊那么粘人的道侣我还真没见过,女修也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好不好。”女娲毫不客气地吐槽道,“而且,他自己就是个弟控还好意思说羲和妹控!” “双标!” “阿湫”帝俊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总感觉有人在算计他。 他挑了挑眉,转头望向女娲,果然看见对方脸上不怀好意的笑。 “呵……”帝俊喉中泄出一声轻笑,没有搭理她。 “大家一起谈谈吧,交流交流,讨论讨论。”帝俊整理了一下袖口,开口,端的是皇者威仪,“想来,这个未来也不是大家想要的,那便想想——我们该怎么做吧。” “首先,妖族不会和谈。”他扯出一抹笑,“十日九坠,妖族必会让巫族血债血偿。” “其次,妖族不会退。众生历劫而出,纵使知道结局,道之所在,九死不悔。况且,知晓这后世,妖族必定会争,争一个众生皆妖,争一个命运可改!” 道祖魔祖坐在上首,看着这只金乌挑起聚谈的话头,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巫妖之争,巫族不在,妖族来领头再合适不过。 鸿钧指尖轻点,殿中出现一圆桌,座位按主要涉及者分设十二个座位,座位背后贴心地纹上了与座者的姓名。 ——老子,元始,通天,太一,帝俊,女娲,伏羲,鲲鹏,准提,接引,准提。 最后一个座位没有名字。 帝俊视线落在那无名的座椅,笑笑,没有发问,而是道:“请诸位上座。” 能来紫霄宫的无一不是洪荒大能中的佼佼者,有些人听到帝俊开口便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不过,有些跟随妖皇同往紫霄宫的妖将满脸懵逼,有些纠结为什么没有自己。 但这些终究是少数,更多的是在心安,没有自己。 与其在巫妖之争中沦为劫灰,不如肆意逍遥于洪荒天地,做个无拘无束的散修。 窥探大道,那是极好,不能超脱,化作灵气反哺洪荒,自身也不算遗憾。 倒有两位道友疑惑,他二人凑到一堆,嘀嘀咕咕。 “道兄啊,这巫妖之争,关我俩什么事啊。” “我俩不会加入妖族了吧。” 那个被称为道兄的道人神情悲苦,略挑了挑眼帘,总觉有不祥之事会发生,他的眼皮跳了跳。 “为何不是巫族?” 另一道人默了一瞬,指指他又指指自己。 “你我一个先天庚气化身,一个先天菩提树化形,还能加入巫族吗?” “这倒也是。” 大能们尽皆上座,最后一个座位终于出现身影。 清丽女子拢着紫色道袍悠然落座,面无表情地朝众人点了点头,却又在见帝俊太一两兄弟时柔和了脸色,露出一点笑意。 “好久不见。”清丽女子,即线生柔了眼神,看上去很是喜欢金乌两兄弟。 通天戳了一下元始。 元始不理他。 通天又戳了一下元始。元始掀开眼皮,冷冷地扫上他一眼。 美人在骨不在皮,尤其元始这种冷美人,真是骨相皮相俱佳,一见便如仙人云端坐,玉洁不染尘,叫他扫上一眼,真是教你不怒反喜。 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家道侣最好看。 东皇之美,在容颜之稠丽,在通身皇者威仪,更在力量,他是绝对的强者,是令他见之倾心、为之折腰的爱人。 “收收你的笑。”元始简直没眼看这个蠢弟弟,他低声说,“我看到了,不用你提醒。” 不过,也不知道他俩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得到了那一份缘。 昔年盘古大神辟天地,创洪荒,留下四九天道和一线生机,四九天道帮助洪荒演化,一线生机赠与有缘者。 人人都渴望成为那有缘者,偏生一线生机追着东皇太一跑。 大机缘,伴随着苦难。 想起妖族最后的结局,元始望了一眼太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 9、逢春-其九(已修) “受规则所限,我能透露的除了水镜上的基本都透露了。”线生清凌凌的声音在紫霄宫内响起,“还有一些,只有你们来问我,否则我不能说。” 不能说吗? 明明是溯回的过往,身为一线生机,她几乎与天道平起平坐,甚至可以与证道之基媲美,有何规则能够限制她? 能说,哪些是能问的? “询问有限制吗?比如说次数之类的。”老子沉吟片刻,掀开眼皮,开口。 其他人都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太清老子若还是老者模样,那做出这副表情那叫一个仙风道骨,但,现在嘛,他们实在不忍心看美人蒙尘,一副老态暮气模样。 通天捅了捅二哥,他也没眼看。 元始咬牙,屏气凝神小心翼翼给大哥传音。 换来老子无语的沉默,他摸了摸自己的拐杖。 线生笑笑,回道:“当然,最多三次,你们要好好考虑一下哪些该问,哪些自己可以推出来。” “小金乌……”通天犹疑着开口。 “不用,我已经知道小金乌被托付给谁了。”太一摇头,“十有八九。” “啊啊哦。”通天愣了一下。 太一在桌下握上通天的手,捏了捏,低声道:“之后跟你说,不用担心,是绝对值得信任的人。” 巫妖之争,帝俊身死,太一自爆,除了他还有谁绝对值得信任?太阴姐妹吗? 但,有他在,小金乌为什么要托付给她俩? 究竟是谁? 通天心底满腹疑惑,却还是听话地止住话头。 “十日九坠?”帝俊开口,他扫视一圈,没人有异议。 大家心底都清楚,十日九坠固然是巫族干的,但不代表这件事就没有其他势力的参与了。 巫妖之争,妖皇之子,作为太子,而且是还未长成的幼崽,他们肯定会被保护在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这中间必定有座桥梁将他们带去战场。 他们可不会认为是巫族,巫族暂时还学不会这种谋算,就算以后学会了,凭借他们的力量还不足以迷惑过妖族双皇。 所以—— 必定有一个大能者,至少要比东皇太一强,才能躲过他的眼。 太一微微颔首,支持自己的哥哥。 伏羲和女娲也在点头,他们和金乌两兄弟是多年好友,更是为了他们加入当时还不算势大、刚刚起步的妖族,自然也不会反对。 帝俊目光扫过三清,三清颔首。 他又望向鲲鹏,鲲鹏身为妖师,自是无不可,他笑道:“遵陛下之意。” 帝俊嘴角轻扯,露出分笑意。 而仅剩的准提和接引,还没那么不识趣,在明显的多比少的情况下反驳妖皇。 帝俊点了点头,这才望向线生,问道:“线生道友,请问‘十日九坠’一事除了巫族还有谁参与?” 线生摇了摇头。 帝俊有些气馁,却也没多说什么。 他垂眸,刚想说下一个问题,线生开口了,她道:“不可说名讳,但能透露,有圣人参与。” 圣人,混元大罗金仙,鸿钧道祖讲述的证道后的境界,难怪啊,难怪谁都没能察觉。 帝俊垂眸,半晌不语。 “那下一个问题?”帝俊深吸一口气,“还要问什么?” 众人静默了,这种情况,水镜显露的信息确实跟巫妖之争息息相关,但这只是个大框架,内里还有许多不明朗的情况。 最重要的几个问题已有答案,现在他们是真的想不出问什么。 罢,走一步看一步吧。 忽的,帝俊又低声开口:“线生道友,你来此间为救洪荒,那此事还有人参与吗?就比如说,他给了你一些限制之类的,能说出他的名字吗?” 众位大能齐齐抬头,望向线生。 线生抿着唇,冷冷地看向帝俊,这只智多近妖的金乌。 “帝俊道友,有时候探究这些也不是什么好事。”线生难得语调冰冷,但还是不情不愿地回答,“自然。” “有人助我溯回时间线,干扰众多生灵的命运线。” “身为一线生机化身,我身带盘古遗志,助有缘者破迷惘堪大道。”线生淡淡地叙述着,“东皇太一便是有缘者。” “但——” “我问过无数回,他几乎每一次都选择跟着你去死。”线生闭眸,似是不忍回忆,“只有一世,只有那一世。” “他生来残缺一情魄,无心无情,专悟大道。” “天之尊神……”太一轻声呢喃。 线生颇为诧异地瞥了他一眼,点点头,低声继续道:“因为那一魄的丢失,他不是最强者,但他依旧选择了他的道,以一力破万法,鲜血淋漓不肯退,凭的只有那对道的执着。” “最后,巫妖大劫前,他接受了我。”线生声音不自觉有些哽咽,又带些骄傲,“他补全了先天的残缺,一个一个论道,一个一个单挑,磨砺自身,感悟力之美。” “最后,他胜了。” “那个洪荒只有一个至高神,祂所在的妖族成为洪荒万族之代名词。” 线生语调微微上扬:“众生有灵,名曰妖族。” “就是你们在水镜中看到的异世的——” “东皇太一。” “盘古幡、太极图、东皇钟重铸开天斧,金青红黑灭世莲护身,诛仙四剑、弑神枪之类不过收藏。” “只要祂想,祂甚至可以再造一个混沌青莲。”线生望向东皇太一,“祂是原初的那抹光,超脱于天道之上,等待自己身归混沌的结局。” “祂活得并不快乐,所以希望你能快乐。” 线生有些泄气,她靠在椅背上,嗓音低低的:“我总拒绝不了你们。” “对,祂帮我拨动你们的命运线,同时提出了要求,我只能透露一部分未来,其他的都是祂从这个世界人类那儿搜集的各种cp手书。” “当然,你要是问起,我必须回答,祂无条件偏爱你。” 线生说着,视线略过通天。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cp手书,你们可以理解为手绘道侣相处或者相知相识相爱的经历,很大部分配以想贴合的歌曲配乐。而这上面浮现的飘过去的白字,叫弹幕,是后世之人观看后的感受。” “相比看了‘日光’,你们也有所体会,这个手书未免也太过真实,那是因为这是祂结合了世界线重新组合编织的,大事件不会乱改,但关于道侣的嘛,你们就自己多想想吧。” “可能上清之前确实跟你相爱,但之后移情别恋找上了玉清呢,后世可是有很多磕他俩cp的哦。”忽的,线生笑了,她意有所指看了看上清通天又看了看玉清元始,最后将视线转回太一,语气颇含挑拨意味。 太一满头黑线,根本不信。 不说他跟通天发过道心誓,单看通天跟元始,他有时候躲他二哥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虽然嘴上念叨着根本不怕对方,但没少跟他吐槽玉清一张嘴太能叨! 这两人怎么可能?! “帝俊——”线生拖长语调,眼眸中闪过些许促狭,“后世也有很多人磕双太阳哦。” 双太阳? 哦~双太阳啊。 洪荒大能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照不宣。 帝俊不为所动,反而道:“这只证明我和太一兄弟情深罢了。” “巫妖之争,我和太一战死,巫族十二祖巫应当是一个不剩。”帝俊没有再搭理线生,她是帮他们的,对方不会生气,而现下最重要的还是分析未来,至少要把大事件的时间线梳理出来。 “这之前,两族早有摩擦,而大劫劫气蒙蔽双眼,导致我和太一没有看清两族烈火烹油之势,之后圣人蒙蔽天机,引诱小金乌导致十日九坠。” “小金乌当是被引到战场上,由巫族杀死,不会是祖巫,他们虽然脑子不好,但干不出来这么蠢的事。”太一接到,“这种明显把两族闹得不死不休的事情不论是我们和祖巫,都不会做,而且看之前十二祖巫谈论,他们也在想如何就到这一地步。” “如果是祖巫杀死的小金乌,他们应该是后悔为什么要杀了小金乌,而不是最后关头……”太一止住话语,对于十二祖巫这些敌人,他内心还是肯定的。 两族最开始都只是为了能在洪荒更好立足,只是哥哥因此找到了皇者道,而巫族自持血脉想要生生不息。 战争,源于利益的冲突。 再后来,就无法停止了。 这是两族生死之战,是妖族文明和巫族文明的交锋,谁的文明成为主流,一切全凭实力。 “还有一点,如果是大巫,他们究竟是怎么伤到小金乌的?”通天将手按在太一的腿上,轻轻紧了紧。 “嗯。”太一回望通天一眼,无声纵容,而后继续道,“三足金乌的本体相当于一轮小太阳,别看水镜上巫妖之争我受了那么多伤,那是因为十二祖巫幻化的盘古大神手握开天斧,而开天斧即便力量十不存一,我相信,伤我再简单不过。” “而其他的兵器,即便是先天灵宝,也少有能直接靠近三足金乌本体的。”太一微微勾起唇角,“靠近我们,太阳精火就足够重炼灵宝了,只要实力不是远远强过我和哥哥,那最好小心一些,你的灵宝随时有可能是我的。” “圣人提供的呢?”女娲有些踌躇,她心底从刚才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却不知从何而来。 她明明是收留最后的小金乌陆压的人,为什么会感到如此不安。 “到底是谁想把金乌斩尽杀绝……” “圣人之数犹未可知,但照理应当不会太多。”老子启唇开口,又起身对着上首道祖一拜,“烦请师尊告知。” 巫妖之争,看着不关三清的事。但东皇既在其中,通天与他又为道侣,三清便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至少,不能同上一世,端坐云端,冷眼相待。《 》 10、不夜-其一(已修) “圣人之数为九,我门下有七,另一属有缘人,另一予一线生机。”鸿钧端坐,目下无尘,他转动了一下眼珠,望向帝俊,“若他能突破天道桎梏,以洪荒之主证道混元,圣人便为十数。” 天道桎梏……? 帝俊眯了眯金瞳。 “圣人必有三清,太一拒绝了线生道友,那么——”帝俊开口,金瞳间虹光闪动,气度不凡,“还剩四位。” “再之后是周天星斗大阵和十二都天神魔大阵对阵,帝江拉着我哥自爆,周天星斗大阵难以运转,妖族遭受反噬。”太一没有继续谈论圣人一事,该知道的他们之后会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混元之事方才不也说保密吗? 倒不如理出时间线。 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来填充骨肉。 “我重伤发现自己有孕,将小金乌送入东皇钟。” “我应当是在这之后才遇到线生道友,然后将本该交由通天的岁安送往另一个世界,交给另一个我抚养。”太一扭头看着通天,眨了眨眼,“自己是绝对值得信任的人,我没说错吧。” 通天哑然失笑,他变掌为指,戳了戳太一的腿。 大腿上的软肉一碰就痒的不行,即便隔了几层衣袍也同样敏感。 太一呼吸一滞,瞪了通天一眼,拍开对方作乱的手,而后才又继续道:“再之后,三清分家,通天发现岁安失踪。” “唔,我众叛亲离,选择走向死亡。”通天嘴快了一瞬,收获老子、元始、太一三重谴责眼神。 通天很坦荡,根本不觉有什么,他早就想开了。 “大哥,二哥,还有太一,已经注定了会被改写的结局何必忌讳?”他笑道,“你们着相了。” 少年人的笑如初春,如星火,是一切美好事物的化身。 洪荒之灵秀,集于上清一人。 “哼。”骄傲的金乌偏过头颅,不理傻笑的清气团子,只用余光偷偷瞟了一眼。 自信而无畏的清气团子拥有世间一切的爱,所以也长成了可爱模样。 乖死了。 “谁着相了。”最后,他只道。 通天眨眨眼,在桌下摇了摇太一的袖摆,在对方回望的一瞬讨巧卖乖又一笑。 好吧,暂且放过他一回。 太一眨了眨金瞳,敛下眸中笑意。 “我磕的cp好好磕!”女娲已经无师自通了后世磕学家的体验,她悄悄摇着自家哥哥的手,无声尖叫。 帝俊的脸又黑了呢。 伏羲勾了勾唇角,心情也很好。 他望着自家妹妹,温温柔柔地笑了。 帝俊的脸确实又黑了,扫视一圈下来,怎么就他的羲和不在呢? 本该跟他一伙儿的太一也被上清那家伙拐跑了,他总不至于沦落到只能跟妖师报团取暖吧? 君臣一场,放过彼此吧。 “你想见羲和。” 一道声音响起。 虽是疑问却说的极为肯定。 帝俊抬眼,是线生。 线生笑意浅浅,看着温婉,却无端让人感觉她在算计自己。 尤其是帝俊,他心底的警铃已经在疯狂号叫了。 他迟疑着应着,“对,怎么了?” “我帮你。”线生继续笑着。 作为一线生机,她不仅遗传了盘古对光,即金乌两兄弟的喜爱,还遗传了盘古骨子里的那点恶趣味。 毕竟大神是拎着鸿钧去说要送给罗睺的。 在他俩刚睡过之后。 虽然后面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当然,下一个手书会选择与巫妖之争关联度最紧的两个人,不会再因为某些人的某些举动而触发了。”线生意有所指地瞥了太一与通天一眼。 她抬抬手,在帝俊旁边加了两把椅子,又很有礼貌地派化身将玉兔两姐妹请上紫霄宫。 缩地成寸,瞬移天穹,自是仙家手段,但在重重天的限制下,仍能做到瞬息的,也仅寥寥。 这就是……混元吗? 大能们心想,面上却不动声色。 一道紫芒闪过,太阴玉兔两姐妹便出现在紫霄宫中。 为首女子云髻高梳,玉容月裙,如月华般高贵清冷,身旁女子马尾高束,银金轻铠,锋芒毕露。 “羲和、常羲见过道祖。” 二人朝上首见礼。 洪荒以力为尊,道祖更是授道众生,值得尊敬,没什么不好拜的。 无关立场身份,不过敬矣。 “帝俊,太一,女娲,诸位。”月之女神笑意清浅,点点头,而后和常羲一起落座。 “既然人到齐了,那我们开始下一篇手书,万人期待的‘双太阳’。” 随着线生的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水镜。 【滴!正在加载中—— 三—— 二—— 一—— 加载成功!】 【双太阳:妖皇帝俊x东皇太一——我们那些年】 [啊啊啊啊啊来了来了] [双太阳!!!我战死你自爆怎么不算好磕呢!!!] [如果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那我已经对你告白无数次了] 【[我和哥哥,是彼此的半身,缺了对方,灵魂就不完整。]】 伴随着喷涌而出的弹幕,东皇太一的声音响起,成功让一个人黑脸,一个人放弃弯着嘴角。 通天盯着水镜,心底的醋意在咕嘟咕嘟往外冒。 他泄愤似的戳了戳太一的手,又泄气了,委屈巴巴望着太一。 黑瞳如晶莹的宝石,夹带着几分洒落星子,霎是好看。 羲和唇角弧度慢慢拉平,她轻描淡写地看了帝俊一眼,将刚刚被帝俊牵过去的手抽回来。 虽然她也是这么看待她和妹妹的,但这不代表她看到她的道侣与其他人情深她就会不生气。 理解归理解,生气是生气,不冲突。 【“有人说,人死之前会有走马灯,回忆你的一生。”帝俊低着眸,笑意浅而淡,“那我最不愿见的,应该就是你的哀痛。”】 [弟弟的眼泪是比刀剑还要厉害的武器] [我原以为,你一撒娇,我就没辙了。最后发现,是你一开口,我就没辙了。摊手.jpg] “噗哧” 紫霄宫中传来几道憋不住的笑声。 帝俊移眼,冷冷地注视他们,却也没管。 这些人,一个二个在紫霄宫装得正经,真当他不知道是谁在五庄观开赌局看他最后是和羲和在一起还是和太一在一起吗? 只是懒得管而已。 那人有些讪讪,道:“妖皇同东皇的感情真好。” “自然。”太一回答,勾着浅淡而柔的笑。 他和哥哥是最好的的兄弟! [本以为殉情只是遥远的传言……] [两个太阳咋了,三体还三个呢] 鼓声响起,唢呐开奏。 【“你看” “这荒芜一颗星球” “我们那些年” “恰似春风送了青芽” “开满了希望田野” 东皇太一的嗓音响起,却明显稚嫩,是还未长成的幼年体。】 明明是极好的词,为何曲调这般悲凉呢? 太一支着头,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水镜。 水镜中出现了一只小金乌和一颗蛋。 【“啾,啾啾。”尚年幼的帝俊蹦跶在蛋前,翅膀扑棱两下,生动形象地为还未破壳的弟弟演示怎么破壳。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听着水镜上熟悉的啾鸣,太一低头莞尔。 金瞳扑闪着细碎星子,打趣样望向帝俊,满含揶揄意味。 帝俊也是扶额,只无奈看着水镜中遥远的过往,那只犯傻的金乌他才不会承认是他呢! 【“啾。”】 而其他人呢? 面对这满屏的啾啾声,他们一边在感叹原来三足金乌是这样叫的,一边一头雾水、痛苦面具。 后世学子听外语亲切地称为鸟语以示听不懂,现在他们是真听鸟语! 听不懂一点! 真听不懂一点! “太一,太一——”通天扯了扯太一的袖角,拉长了嗓子叫唤,他星星眼,“给我翻译翻译嘛。” “哥哥在说什么——”太一捏捏通天的脸,也学着他拉长嗓子,低声在他耳旁,轻轻道,“这,你怕要亲自去问他。” “他乱叫的,我怎么会知道什么意思?” 啊? 啊?! 通天不可置信,望了一眼太一又望一眼帝俊,半晌才磕磕绊绊道:“你们,你们就没有自己的语言吗?” 太一重新支起手,将自己的头倚在上面,稍稍偏头,整个人就像只偷了腥的猫,慵懒又矜贵。 他低声笑着,调戏道侣:“你要喜欢,我可以为你创一个。” “你想我怎么叫,我就怎么叫。” 当然,是受东皇钟保护的密语传音。这种话还是私底下逗逗通天就够了,他虽坦荡,但也不想沦为谈资。 唯一一个可以听到的嘛。 太一笑意不减,想到某个紫衣道人。 他当是不会做那等偷窥之事。 他完全忘了自家哥哥。 太一眼眸清亮,含着如水笑意,就这么盯着通天。 通天听到他那番话语,面上倒还是竭力装出一副正经样子,但耳尖,已经浮起了一层薄薄的粉,一看就是浮想联翩,歪到家了。 “容我提醒一下,你没到圣人别想上我的床哦。”太一等欣赏够了通天为他欢欣的可爱模样,才又开口慢悠悠补充。 “……” “太一,你是不是跟帝俊学坏了?” 帝俊皮笑肉不笑,投来阴恻恻目光。 上清是吧,让我为你和太一的爱情添砖加瓦。 帝俊收回眼,垂眸冷笑一声。 东皇钟从不对他设防,他自然是能够听到他俩的对话的,就连之前水镜是怎么触发的他都一清二楚,他只是给自家弟弟留个面子罢了。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羲和,无论水镜上是怎么描述我跟太一的,那都是添油加醋,我和太一确实相处亿万年,但——”帝俊恳切地说,“就像你和常羲一样,我和太一只有兄弟情。若说超出这之外的,那是没有的。” “日月相配,佳偶天成。” “嗯?” 羲和挑了挑微垂的眼帘,月般清冷的神女转头一笑,眼神中满含好笑,她语调冷冷的:“哦?是吗?那我和常羲怎么就没有这般传闻呢?” “你莫不是想说我二人情谊弱于你与太一?” “我岂敢?” 敢也不能说出口。 帝俊低头,平日里充满威仪的金瞳染上些受伤神色,他只道:“我不过是想让我的皎月安心。” “平白来打趣我,谁成你的了?”羲和看着好笑,唇角又不自觉微微上扬了,她将手塞回帝俊手里,任由他握着,才又斜他一眼,道,“一天天的,尽装模作样来哄我。” “好会装的一只金乌。” 太一没眼看。 “好不要脸一只金乌。” 女娲看不惯,也想和羲和贴贴。 “好会哄人一只金乌。” 伏羲随时录像随时偷师。《 》 11、不夜-其二(已修) 【伴随着帝俊吵闹的“啾啾声”,蛋碎了。 圆润可爱的蛋裂出道道缝,而后响起了鸟类喙啄蛋壳的声音。 帝俊整只金乌都紧张起来,在蛋四周蹦来蹦去,羽翼上的软毛已经完全炸起来,他不停的蹦跶着,啾啾叫着,似是恨不得替太一破壳。 可惜,他的紧张要持续很久了。 因为,太一的破壳,这个过程整整持续了三年。】 [啾啾啾好可爱的宝宝] [一开始:超紧张 三年后::!] “他的三年,我们看到却只有一瞬。”通天语气可惜。 太一眼含狐疑:“怎么?你还想陪我破壳?” “这不正要破了吗?”通天没有正面回答太一,而是示意他继续看水镜。 太一盯着他又红了的耳尖,挑了挑眉,没说什么,继续看水镜。 【三年时间,蛋终于被啄出一个孔,一只喙露出来,微微张了张,似是要人投喂。 转眼,喙顿了顿,往旁边蛋壳啄去。 啄碎了,就叼着蛋壳吃下去。吃了大半,蛋壳中小金乌终于露头。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只可爱的小金乌。 圆滚滚的脑袋,澄明的金瞳,全身绒毛蓬松,三只小脚可可爱爱弯着,让他跪坐在地。 “啾?”】 [啊啊啊啊啊啊啊萌死人了] [人间萌物!!] [嘿嘿,兄控跟弟控就该永远在一起] ”好想摸,好想挼,好可爱,好乖……“ 通天几乎要跟弹幕共感,他被萌的心尖一颤,几乎是猛地一下扭头看向太一。 他用手捏捏太一的袍角,见对方没有反应,又得寸进尺捏捏手,将手指插进太一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太一瞥了一眼通天。 也不知道是谁曾经说烫死人了的。 【“你就是我的哥哥吗?帝俊啾?”太一扑腾两下羽翼,想要飞出来,但显然刚出生还不太熟练,几个踉跄就摔在被啃的只剩半个的壳里。 他探出头,跟个小鸡崽一眼眨巴了眼睛。 “哥哥啾!”】 [嗯嗯嗯哼(胡言乱语版)] [想偷,用什么麻袋?] 帝俊沉默了,可疑的脸红了。转眼又看到弹幕,没好气地哼笑一声。 通天也是一副德性,唇角都不自觉上扬。 不过水镜中那只被叫到的那只金乌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盘古大神在上,他不是语言系统没发育完善吧?!”帝俊忧心忡忡围着太一检查起来。 “啾?”太一继续眨巴着眼睛。 “是不是没吃完蛋壳的原因?”帝俊望着这个不叫人省心的弟弟,又试探性地敲碎蛋壳,喂给他。 好香啊,这蛋壳,嘶溜。 帝俊咽了口口水。 太一很听话,假装自己没听到帝俊咽口水的声音,俯下身用喙啄着蛋壳三两下吃完。 就这么一个喂一个吃,蛋壳很快就被吃完了。 “啾?”太一亮着星星眼,望着帝俊,还想吃。】 “当时真以为被天道耍了,送给我一个残缺的弟弟。”帝俊有些感慨。 “所以当时是怎么回事啊?”通天有些好奇,太一那么厉害,为什么当时会被认定残缺呢? “他不是在我破壳前一直啾啾叫吗?所以我一直认为那是他喜欢。”太一言简意赅解释,“结果他以为是我语言发育障碍。” “哥哥这个笨蛋。明明吞噬我能获得更多的力量,太阳星的权柄,以及东皇钟。”太一说着笑了,他伸手弹了弹自己腰间挂着的那口小钟,“但哥哥还是把当时被认定残缺的我养大了,还养的很好呢。” “力量,终究是比不过同根同源的亲情。”帝俊思及过往,属实是有些无奈,“要是你当你被我养的天不怕地不怕,一天到晚骑在哥哥身上作威作福,”他又不由自主勾起一抹笑,“还整天嚷嚷着出去拳打盘凤,脚踢祖龙,还要用翅膀掀飞租麒麟的话——” “那我确实把你养的很好。” “至少当时拼命阻止你飞下太阳星,去洪荒大陆群殴三族首领。”帝俊调侃道。 太一愣了愣,半晌睁大眼,他望向帝俊,不可置信:“哥哥!” 怎么这件事情也拿来说啊!? “没想到太一道友还有那般,雄心壮志。”久不出声的元始一出声就给了太一一个暴击。 他孤高眉眼如画,低眸浅笑自是一番绝色。 “浮黎!”太一气的整只金乌开始腾腾地冒着金焰。 被哥哥调侃,被友人笑话! 天底下还有比他更惨的金乌吗? 那当然是没有的,毕竟开天以来就这么两只三足金乌,可不暂时只有他最惨吗。 他用另一只手戳戳通天。 通天回眸望他一眼,眼底笑意未散。 “可不是吗——脚踢盘凤。” 太一金眸盯着他,冷笑一声,使劲把与通天十指相扣的那只手扯出来,狠狠拍了一下通天的大腿,这才收回来。 “诶诶,我错了我错了。”通天忙不迭认错,伏低做小,撒娇卖乖。 “好太一,错了错了。” “之后打一架。”太一才不理他,每次都是同样的招数,就吃定了他会反复上当是吧,他笑着望他,笑意却不及眼底,“我帮你快速提升一下你的实战水平,免得被人追着打,是吧?” 帮倒忙的帝俊和元始收回目光,老神在在继续看水镜。 就像这事儿没他们参与一样。 独留通天欲哭无泪,他是想跟道侣贴贴,但不是以这种方式啊! 鼓声密集,琵琶弦动。 【“你听” “这清越一声钟鸣” “我们那些年” “就像暖阳带来轻风” “铺叙了温柔黄昏”】 水镜中闪现了一幅幅太一和帝俊相携收服大妖的画面。 【“臣白泽参见妖皇陛下、东皇陛下,愿随两位陛下共谋妖族大计。”】 【“臣计蒙……”】 …… 【“臣毕方……”】 【“鲲鹏愿随二位陛下共谋妖族之大计。” “昔年道友教化万妖,此大功德,鲲鹏道友当为妖族妖师,居十大妖帅之首。”】 昔年意气风发,银铠金冠,纵横四海,而今气运凌霄,轻歌悠乐,直待一统洪荒万世表。 帝俊轻笑,与道侣相携,日月同照,天下同辉,纵未来世路艰险,那有何惧? 他不过不愿让太一…替他蒙难。 “哥哥,我是东皇。”太一突然开口,“东皇太一,这才是我。” 所以,不必自责。 帝俊看懂了,他与太一,从来太默契。 【“你瞧” “这情字一笔两画” “我们那些年” “如同晴空破绽熹光” “着墨了绚丽色彩”】 [三,二,一!!开仓放粮了各位!!!] [刚被日光虐完就给我们那些年甜到了,啊啊啊两个都好好磕啊!!] 【扶桑树下,太一抚摸着树干,细细感受着它的纹路、它的风霜。 相传太阳星上有树扶桑,一树双生,相互依靠,相互缠绕,生于一处,共享日露,在同一个扎根处,以最坚韧的生长来描绘生命的奇迹。 直至海枯石烂,一方死亡,独留后者孤寂的随之腐烂。 扶桑树一树两干,交颈缠绵,多像他与哥哥,羁绊深刻骨,相依相偎,死生不离。 “嗒嗒”脚步声响起。 太一回眸,金眸瞬间溢满温柔。 他笑着,喊:“哥哥!”】 【[谁说我们不是爱人?] [我们的爱超越世俗定义。]】 通天丢下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木牌,皮笑肉不笑。 沉默,紫霄宫里一片沉默。 “感天动地的兄弟情。”羲和淡淡道。 通天不住地冒着酸泡泡,怪声怪气:“至死不渝的兄弟情。” 帝俊怔愣了片刻,他眨眨眼,眼眶里有泪意闪过。 他和太一确实不是爱人,但他二人之间的感情也难以简单归为兄弟情。 或许只能称作是羁绊。 羁绊,是从诞生就已经开始了的。 从他选择不吞噬太一,从太一只因为他喜欢就“啾啾”叫了许多年,从创立天庭到一人战死,一人殉葬。 确实,超越了世俗的定义。 没有太一,帝俊是唯一的太阳星主,是唯一一抹原初的光,是受偏爱的三足金乌,会按照盘古的意志登顶洪荒之高位,享万万世之华光。 但,没有太一,帝俊不愿意。 没有帝俊,太一是唯一的太阳星主,或许他会选择自己在太阳星潜心修炼、问询大道,或许他会对洪荒大陆感兴趣,但那一定比不上他对道的执着。他会成为,那以力证道的至高神,得万万世超脱,不受无量量劫之苦难。 但,没有帝俊,太一也不会愿意。 这些可能,都是虚无缥缈、建立在空想上的海市蜃楼,一深究,便如镜花水月般消散,再不得踪影。 帝俊抬眸望着太一,金瞳濯濯,华耀无双。 太一笑意浅浅,眉眼弯弯,显然这句话也让他受用良多。 “我们不是爱人,也不可能是爱人。”太一眸中星河流转,“爱人于我们,太轻了。我可以爱哥哥,但哥哥值得更深,是羁绊,无数的羁绊组成了我们。” “羁绊就像一根无形的线,连接着彼此。我们于道,我和太一,我与羲和,我同妖族……千千万万羁绊组成了我们,我们既在顺应着己心,又在维护着羁绊。”帝俊握住旁边羲和的手,眉眼含笑,目若灿星。 狭路相逢勇者胜,温柔只给意中人。 他可以是千千万万个他,善筹谋的他,知权术的他,求道的他,征战四方的他,但最柔软的他只属于弟弟和羲和。 “亲情是特殊的,爱情是特殊的,你我是羁绊,我和通天也是羁绊。”太一接道,柔了眉眼望着通天,“总在想,我该如何称呼你,称爱人太轻,称知己不够。” “你是知我爱我,懂我敬我,也是我知我爱,我懂我敬的小清气团子。” 通天低眉浅笑,舒颜之色,灵秀端方。 “陪你的,总会是我。” 从开天的相遇到舒云浅淡,再到无量量劫,你答应了,一直陪着我。 洪荒天地,多少云蒸霞蔚,多少春华秋实,你我共赏。《 》 12、不夜-其三(已修) “说话的艺术。”女娲拉着常羲,一同张大眼睛,看着这两只显摆尾羽的三足金乌,连连感叹。 “要是哥哥说话能有这么中听,我肯定…肯定、肯定?”女娲说着说着卡壳了,她和哥哥基本没吵过架,她也不知道如何应对道侣的哄人妙招。 “肯定做什么?”常羲扬了扬马尾,手指抵着自己的轻铠,低声调侃,“伏羲道友对你还不够哄啊?你俩就没红过脸。” “哎呀,你俩都陪道侣,就剩我一个孤孤单单。” “我找太一陪我对练吧,我又太菜了。”常羲苦恼,“找其他人,他们又太菜了。” “好了,我的小醋包,谁说陪道侣就不陪你啦?我最喜欢常羲啦,羲和也最喜欢常羲啦。”女娲拉住常羲的胳膊,将头歪在她肩旁吃吃的笑,“我们俩都最喜欢你,够不够?” “你是高悬于空的那轮皎月,月辉洒下,映照在我的胸膛,我的情丝,我的爱恨,都由你牵动,我的月之女神啊。”女娲夸张道,说着又笑了。 常羲也她一眼,笑意清浅。 女娲也笑,只是又感觉到一只手抚上了她的后颈,手摩挲着,轻轻按着她的后颈,女娲微微偏头,拉长嗓子撒娇:“哥哥——” “小娲,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清楚的。”伏羲笑得依旧温柔,是女娲喜欢的模样。 是了,她爱哥哥的一切,他的容颜,他的温柔,以及他对她的克制的掌控欲。 “知道啦。”女娲莞尔,“哥哥,你吃醋啦?” “嗯。”伏羲点头,坦然承认,“我喜欢你只对着我说情话。” 常羲推开女娲,一脸受伤道:“道侣是真爱,朋友是意外。” 【伴随着丝竹管弦,帝俊和太一的声音一同响起,他们齐唱: [我真的共他朝暮岁夕] [我真的同他生死相依]】 云起雪飞,含商咀徵。 两只金乌在扶桑树下依偎睡去。】 [岁岁年年,都是你啊] [不是爱人,却也好好磕] [嘿嘿,不管是cp向还是兄弟向,双太阳都是最棒的!!] 帝俊见缝插针道:“慕少艾,惟月而已。” 可是说是求生欲很强了。 太一斜睨了一眼,觉得自己不论哪个时间线都不会跟蠢哥哥在一起的。 随着白字歌词的浮现,画面如被搅乱的水面,挡开圈圈波纹,逐渐变淡,被另一幅画面所替代。 【帝俊守在太阳星,金瞳中含着烈阳,太阳星暴怒,就像盘古大神睁开了他的左眼,正冷冷地俯瞰着来人。 是罗睺,他勾着唇角,如同一朵极艳极妖的黑莲。 “小金乌,要不要跟本座走?”】 [哇塞] [:),真的好像拐人的怪蜀黍] 又传来几道压抑的憋笑声。 死嘴,快闭上啊!魔祖可不像妖皇那么好说话!! “这件事还有你的参与?”鸿钧推了推旁边懒懒歪在他身上的罗睺,低声问道。 “要是有的话,你不怕祂跟你翻脸?” 罗睺也他一眼,语气轻慢又淡:“本座作甚惹得你厌?” 鸿钧掀开眼皮,眸中含雪:“那不是祂。是祂。” “——盘古。” “这么多年,我以为你早忘了祂。” “受人之托,被逼着发过道心誓,哪儿就那么好解决了?”罗睺弹了弹指间,血色的指甲配着苍白的指,衬得他如同一死去多年的艳鬼。 “底下可有人在看着我呢。”罗睺勾起分笑意,盈盈地迎着底下的东皇太一,轻颔首。 太一眯了眯眼。 魔祖…… 【“魔祖?”帝俊看着来人,身子绷紧,随时准备作战。 罗睺也不恼,他轻轻笑。 “本座受盘古所托,保护原初的光,你,或者东皇太一。” “选一个,嗯?”罗睺就这么坦然地站着,慢条斯理,不紧不慢,“本座可提醒你,虽然本座向盘古发过道心誓,保护好他喜爱的,但本座只出手一次。” “再多的……”他垂眸,“便没有了。”】 [盘古大神!!!快看!!这是谁!!遗孀,我的了!!] [没想到在双太阳里磕到了嘿嘿] [好足的寡夫感,嘶哈嘶哈,嫂子开门,我是我哥!!] “孽缘何尝不情深。”鸿钧叹道。 罗睺望着弹幕,哑然片刻,又转头不耐:“别再跟我提他了,混沌之事,一切…都过去了。” “他毁了我的道,我让他去死,够了。” 他的睫羽微微颤了颤。 鸿钧没再说话,只是又闭上眼,似是不愿再看。 【“太一,如果…如果我二人只能活一个。如果可以,请让太一活下去吧。” 帝俊眸中闪过几分泪光。 既是发了道心誓,那魔祖此时现身,不言而喻,巫妖之争,他与太一都会死,所以,只能二选一。 他笑着,说: “请让太一活下去吧。”】 “哥哥……”太一心脏揪住了,他低声,“你怎么能认为我失去你还能继续活在这个世界?” “你是最初,我最初对世界的爱。” 他低头,将泪藏在寂静处。 帝俊偏头望着他的弟弟。 羲和已经将他的手放开了,不是吃醋,而是示意。 示意他哄弟弟。 在太阳星,生活着一对金乌兄弟,在太阴星,也生活着一对玉兔姐妹。 大家都是亿万年的相伴,羁绊深刻骨,哪是有了道侣就能不在意的? 那是原初的,对世界的爱。 是这个世界上他们最珍视的感情。 所以,羲和很能共情。 帝俊自同羲和有一番默契,他抬起手,将身旁垂下头的太一的脸按住。 “哥哥!”太一气恼。 “傻弟弟。”帝俊毫不留情,揉搓了两下太一的脸,“要是换你选择,你也会选我活。” “那你觉得我能放任自己看着你死去而无动于衷吗?” “就算有羲和,但我失去了我的半身。” “笨蛋弟弟。”帝俊又揉了几把他的脸,不过,也没用力,他不舍得,“你想要我每次看见扶桑树就想起你吗?然后孤寂的等待死亡。” “别躲,也别否认。”帝俊又冷笑一声,“我还不了解你吗?从来都是你想所以你就去做了。” “发道心誓也是。”他斜了一眼坐在太一身侧的通天,“既然都发了,也不知道拐回来,封妖后。” “知天命,改结局,我们终归一起。” 【[真的与他最默契]】 水镜中,太一和帝俊的声音接连响起。 【[真的与他最情深]】 【“一线生机?”太一轻声道。 他本就受反噬重伤,又刚刚将小金乌强行剥离母体,送走了他的半身灵宝东皇钟,如今实力九不存一。 不过只想拼着那最后一口气结束这场战争。 如果面前人再阻拦他,太一苦笑一声,他就真不知该作何了。 他当然听过一线生机,但他不认为自己能拥有它。 如果自己真这么有缘,那必定受天道偏爱。但,事实呢? 他的侄儿,十只小太阳只有小十活了下来!他的爱人被锁在三十三重天自由不得!他的哥哥战死……还有他的孩子,本该享万世华光的他的孩子…… 太一眼中满是哀恸。】 【“我还能做什么呢?”】 【“除了结束这场战争。”】 【“我是来帮你的。”线生眼眸清亮,笑意浅浅,“助你突破桎梏,逆天改命。” “是只有我吗?”太一垂眸,他试探性地问道,“我的哥哥不会再回来了?” 人死如灯灭,先天生灵自爆,真灵都难以留存。 他当然知道不可能,但仍希冀着。 太一的金瞳中亮起一缕希望之火。】 【“抱歉,他选择了放弃。”线生如实转述,“放弃他,成全你。”】 【太一眼中的星火灭了,蒙上一层令人心碎的阴翳。】 【“所以,你拥有全部的‘希望’,可以凭借其越过准圣与圣人之间的,最后一道桎梏。”】 [:(有点活人微死了] [光明啊,光明啊] 诸位大能抬眼望着,东皇太一末路,遗留下来的这最后的影像。 早知结局,但能不尊敬吗? 道之向往,是刻在先天生灵骨子里的最纯真的执念。 东皇太一,是最有实力证道之人,但这样一个人,放弃他毕生追求的道果,成全自己与亲情那抹羁绊,何尝不称得大自在大逍遥? 吾辈修道,道为己心。 【“我拒绝。”太一低眸,他最后展颜,对线生道。 “我与哥哥互为半身,缺了他,我亦无法独活。”】 【大日光华,煌煌之尊。】 水镜中浮现白字,伴随着太一低哑哀伤的声线。 【[他懂我的道。] [哥哥是最懂我的人。]】 【东皇太一拒绝了线生,他扯出一抹笑,不复哀戚,纯粹是对道的向往。 “我会结束这场战争,以我之死。” 他笑着对线生道:“线生道友,请看看吧。” “——太一的道果。”】 太一也笑着,他望着水镜中上一世的自己,纵然劫气缠身,也从未自怨自艾。 这便够了。 他端正了自己的坐姿,接受自己的死亡。 【大日陨落是什么样? 天河倒挂,山移林摧。天地失色,星辰垂落。 东皇太一化作原型,最后留恋地望了眼三十三重天,而后转头,义无反顾地冲向“盘古大神”。 在他安置小金乌的这短短的时间内,巫族发生了许多事。 后土已经借六道轮回证道,实力大涨,决心参与最后一战全了她与巫族之因果。巫族太子长琴替帝江组成大阵。 这“盘古大神”啊,已经不像曾经十二祖巫戮力同心时一般凝实了。 但,实力又提升了一个量级。 后土非圣,仅算半圣。但,已经不同了。 太一在飞翔过程中,一点一点,又十分迅疾,将自己的力量升华。 三足金乌的羽翼上沾满了大日琉璃金焰。 每一缕金焰都含着太一的神魂之力。 他用生命作为铺垫,将自己的道果升华。 那是原初的光! 东皇太一化作了一抹光—— 他以准圣之身踏足混元,打出了混元一击! 极致升华的道果璀璨,就像混沌中那抹光,那抹映照在盘古眼前,那抹落在他眼中的光一样璀璨。 时间涤荡起波纹,时间长河的上游,盘古举着开天斧,追混沌魔神的步子逐渐慢下来。 他眯了眯眼,眼眸中闪过一分可惜。 “还是没能逃脱命运吗。” “什么没逃脱命运?”《 》 13、不夜-其四(已修) “什么没逃脱命运?” 一只极妖极艳的血红指甲轻轻抵住他的额前。 转瞬间,罗睺出现在眼前。 “就这么放跑他?不像你的性格啊。”他轻点盘古的前额,勾起分摄人心魄的笑意。 “小青莲,你因为什么分心了?” “罗睺,答应我件事吧。作为回报,我送你一件礼物。”盘古将罗睺的手拿起来,一本正经,“日后遇到光,帮我看护着点。” “我以道心起誓,帮你。”罗睺也不恼,顺势放下手,他歪歪头,“送我什么礼物?”】 [啊啊啊啊啊啊盘古大神!!神颜为什么不露出来啊!] [小青莲,这就是调情对吧我昏古七了] “原来不是他把开天斧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干的。” 鸿钧面无表情地冷笑。 罗睺轻笑一声:“原来你还真信啊。” “那我心悦你。” 鸿钧冷淡的眸子中闪过分笑意,唇角不自觉勾起分笑。 他点点头,认下这个表白。 罗睺看他这副模样,哪还不知道自己是被耍了。他冷笑一声:“道貌岸然。” 【“真的与他相伴过岁首星移”】 【“我的结局已成空” “你别随我” “踏往终局” 帝江穿过时空裂隙,决绝地拉着帝俊自爆。】 【帝俊想,人死前总有回马灯,想起无数或平淡或跌宕的岁月。 他这一生,求道,问心,有遗憾,却也不悔。 只是,他垂眸,想起太一。 别哭啊太一…… 他的意识彻底湮灭,化作漫天的光点。】 【“你的未来即便注定” “白首不渝” “生死相依” 太一舒眉,将力量全部升华,自爆。 他笑着,泪划过脸庞。 哥哥,我同你一起。】 “这个时间线,已经被改写了。”通天低声道,他的手在播放太一身死的时候就已经紧紧地握住了太一。 就像太一会心疼自家养的好好的清气团子怎么就迎来“圣人已死”这个结局,通天也会心疼,他家骄傲的金乌就该永远光华如初,怎么就以自爆结束了他的一生呢。 他该是那永不落的大日。 太一眉眼含笑,漂亮极了。 他笑通天:“怎么?我的小清气团子要掉眼泪了?” “我的道果美吗?”他又问。 怎么可能不美? 那是太一啊! 通天羽睫微颤,不想说违心话:“美。” “喜欢吗?”太一又问。 “喜欢。” “还想看吗?”太一饶有趣味道。 “想你证道。” “我会的。” 这句话他说的极为肯定。 结局注定改写,而金乌必定是胜者。 “圣人之数有九,若没猜错,真正的圣人只有七位。”帝俊眨眨眼,将眼中翻涌的泪意压下,开口,金瞳依旧灼目,“而道祖与魔祖共享一圣位。” “三清,女娲,以及接引、准提道友,刚巧第一排蒲团上坐了六人。” “我猜的对吗?”帝俊笑着起身,朝鸿钧一拜,“道祖,您说呢?” 这只金乌……果然比另一只要聪明的多。 鸿钧掀开眼皮。 他这时倒能与一线生机共情了,根本就不想回答,但又不能不回答。 鸿钧眯了眯眼,回答:“此话,对,也不对。” “圣人之数我不知上一个时间线有多少,但已知的圣人,你都没猜错。”他道,“但,我与罗睺并非共享一圣位。” “不如说,他从未跌落过混元。” 罗睺轻轻笑了笑,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中一小黑莲。 帝俊面色古怪起来,他想想之前水镜播放的画面,又想想最开始这二人毫不避讳的姿势,沉默了。 他又一拜,说了句“多谢道祖”后就坐下了。 面色依旧古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哥哥?”太一疑惑。 帝俊扯出抹笑,面色依旧怪异,他只道:“没,没事,我自己静静想想。” 【“我们那些年啊” “多情深” “多意气” “何必问未来” 两只金乌在战场厮杀。】 【“我们那些年啊” “少相疑” “少踌躇” “不忘是往昔” 两只金乌同榻而眠。】 太一望着水镜中这幅温馨的画面,笑意入眉眼。 水镜灭了,但如之前一般,没灭完。东皇太一的声音响起。 【[我和哥哥,是彼此的半身,缺了对方,灵魂就不完整]】 [双太阳,最好磕了!!] 是和开篇一样的语句,却明显更显证实力。 “你可以永远相信妖族双皇的感情!”女娲无声尖叫,虽然她更喜欢太一与通天配对,但妖族双皇的感情不容置喙,那是情深如初、岁首不离。 “妹妹。”伏羲唤她。 女娲侧头:“嗯?” 只见伏羲莞尔:“我们也是。” “多情深,多意气,少相疑,少踌躇。” “嗯!”女娲满足地点头,又将头靠在哥哥肩旁,轻轻蹭了蹭,“情深如初,岁首不离。” “太一,我吃醋了!快哄我!”嘴硬的清气团子终于愿意承认自己吃醋,气急败坏,“这弹幕上的人什么眼神啊!兄弟情,全是兄弟情!” 太一眼底尽是笑意,他揉揉通天脸颊上的软肉,颇有些感慨很久不见这么活泼可爱的少年通天了。 青年也乖,只是都不喜怒这么形于色了。 “嗯,她们眼神不太好,明明我们才是最好磕的,是不是?” 羲和淡淡地看着,清冷的眉眼染上分了然,她掀起眼皮,调侃: “你打算,如何哄我?” 帝俊从道祖、魔祖和盘古大神的三角恋中抽出思绪,他眉眼凝重,道:“羲和,没有更多的圣人了。” “圣位有九,道祖门下有七,其余两圣位,一予有缘者,一予一线生机。魔祖不在这之中,可能吗?” “所以,有缘者乃魔祖,所以他从未跌落混元。”帝俊垂眸,他将羲和的手拉到自己的手中,紧紧握着,如同握着此生珍宝,他的语气有些凝涩,似是不可置信,“魔祖与盘古大神……若我未想错,他曾受盘古大神所托,护佑洪荒。” “小金乌——”罗睺噌的一下做起来,他眼都睁大,语气危险,“别乱说!本座可没有答应!” “盘古那个笨蛋是在侮辱本座的道!” “本座乃混沌之杀戮,以杀证道。我承认我与盘古合作过,但——”罗睺冷冷地注视着台下金乌,“那不过是为了毁掉混沌。” “就连盘古那个傻子…你以为为什么是四九天道?那是本座没败!”罗睺的眼墨如深潭,一认真更是飘着缕缕煞气,幽深晦涩,“本座输了,所以苟延残喘。本座没败,所以盘古死了。” “他的鸿蒙紫气化作一线生机,补全规则。” “所以,盘古大神真的有托您护佑洪荒。”帝俊舒眉,得到确切答案,他扯出点笑意,“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么了?!”罗睺又惊又怒,但碍于隔壁世界还有个在盯着他的至高神,他还是压下怒火,只恨恨地瞪了帝俊一眼,道,“本座这一生,最讨厌不张嘴的人。” 帝俊眸色渐深,笑意也真诚几分,他了然地点点头。 看来太一也在。 “羲和,我想,我们找到了仇人。”帝俊又转眼看向他身侧的月之女神,“三清不会是引诱小金乌的人,他们不会也不屑。” “女娲就更不可能了。” “而道祖,他怕是不能直接插手两族恩怨。”帝俊眼中闪过分算计,又夹杂着好笑,“而魔祖,更不会是。那就只剩下接引、准提两位道友了。” “不会是只有他们中的一人,不,或许是一人引诱,另一人为巫族送去了沾染了劫气的箭。” 他低声,却能使所有人都听清:“用两尊圣位换两族死战不休,真是值得啊。” “之前是我想岔了。我以为,能蒙蔽我和太一的至少是圣人,但无数条证据证明,是劫气。天道指引他们,我们没能察觉,是因为劫气缠身啊。” “劫气是什么呢?” “水镜中围绕在太一身旁,凝成实质的,被提了无数回的劫气,有什么作用呢?”帝俊自问,片刻,他又笑笑,继续道,“我之前一直想不通,但现在有些明了了。” “世间一切都有定数,灵气、煞气自然也都是。” “灵气有我们消耗,也有无数道友补给。不止,不止这一种途径。”他又微微凝眉,良久舒展开眉头,“算了,暂且不提。” “再说煞气。恐怕煞气就是劫气吧。以一场席卷洪荒的浩劫、无数生灵的死亡作为激发煞气的因,而后让其作为劫气随着大劫的结束而消弭。” “巫妖之争,是继三族争斗后的第二大劫。” 提到三族争斗,诸位大能心头惊了惊。 虽说现在看巫妖两族在洪荒一个占据天,一个占据地,鼎盛至极,但在天地初开、洪荒刚立的时候,这两族,尤其是妖族,连个影儿都没有呢。 真正当道的,是龙、凤、麒麟三族。 要说起三族,那就牵扯起了许多旧时恩怨。 那时,大家才刚刚诞生没多久,大多都是守着自家道场和大神留下的护佑道场的先天大阵老老实实修炼。但三族不同。 他们在洪荒生灵还弱小着懵懂着的时候,就已经领先他们修为不知多少,甚至开始争夺洪荒地盘了。 最开始,三族首领亲厚,约定龙族占据水域,凤族占据天空,麒麟占据大地,大家都相安无事,各自为王。 但—— 世间称王从来都是他有我无,怎容三王并立。尤其,各族虽划分了区域,但哪族能指着那个地盘生存? 以凤族为例吧。飞久了需不需要降落停留在大地休息一下?渴了需不需要喝点水? 那当然是必须的呀! 所以,就不免要跟其他两族打交道。 麒麟一族还好,基本都是性子软和的,偶尔让让没什么关系。 龙族嘛。 龙性霸道,每次凤族喝水他们要是没瞧见还好,要是瞧见了,那肯定是一顿冷嘲热讽。 凤族也是天生个骄傲性子,哪能忍?这不就会起摩擦吗。 摩擦积小成大,愈演愈深,最后甚至令两族首领反目成仇,开始日夜不休的骂战,最后演变为战争。《 》 14、不夜-其五(已修) 这战争,一开始没有麒麟一族的事,只是龙凤两族的争端,最多就始麒麟,也就是麒麟一族的首领,在中间想方设法的修复盘凤和祖龙,也就是凤族和龙族首领之间的关系。 但,好巧不巧,一天盘凤和祖龙照常骂街的时候,始麒麟照常劝架的时候,始麒麟有感而孕。 其中具体内情他们也不是很清楚,只有一事大家都仍记忆犹新—— “盘凤!祖龙!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们!竟敢这般辱我!” 祖麒麟,平常一个温柔得简直不像一个超强的大能的,平常待人接物都温温和和的,情绪超级稳定的君子,在那一天嚎叫的声音响彻洪荒! 然后,麒麟就参战了。 三族大战正式打响。 然后,就再也没了回头路。 洪荒生灵当时也弱,就蜗居在道场里无聊的修炼。有兄弟姐妹的或者道场离得近的,还有人能够说说话,孤家寡人附近又没有其他人的,可不更是无聊透顶。 所以,大家都拿三族大战当茶余饭后的八卦来看,有一搭没一搭就要看看三族打成个什么鬼样子了。 一开始,还是小打小闹。他们也就只在脑子里静静笑笑,说哪个把哪个打成了个狗脑壳。 到最后,看血雨腥风,看尸殍遍野,看麻木了。 只心中不胜唏嘘,这三族到底是怎么从亲厚到视为仇敌,甚至不死不休的。 现在想来,怕是也有劫气的参与吧。 作为洪荒生灵,他们当然知道大劫。 每一位大能,都是在开天就把目光着眼于不知道多少元会后的无量量劫去的。 他们筹谋的将来,是不知多久以后的超脱。 唯有证道,唯有证道…… 想着,洪荒生灵们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想在大劫中拼个未来,哪个想得到劫气还会影响人的嘛!还有蒙蔽天机! 算了,修道之路从无坦途。有得必有失,有得必有失…… “诸位再想想,龙凤麒麟三族何以在大家都还很弱的时候独占鳌头?”帝俊又开口,扔下一个炸弹。 洪荒生灵中能来到紫霄宫的,莫不都是有名有号的大能,只分实力高低罢了。但基本大家都是从天地初开之时活过来的,活了那么久也不是点脑子都不长。 诚然有不善脑力的人,但不善脑力又不等于没长脑子。 不善脑力不一定活下来,没长脑子却一定会死! 所以在座,即便是再神经大条的人也嗅到了一丝敏感气息。 “帝俊道友的意思是……三族不是洪荒生灵?”有大能迟疑着开口,又不自觉将目光移向上首道祖和魔祖,当然,移到半路止住了。 水镜中的意思很明显。 洪荒之前是混沌,混沌中不是只孕育了盘古大神一个生灵,而是很多其他生灵。 尤其,盘古大神应当是夺了其他人的鸿蒙紫气,也就是他们的证道之基,然后创立了洪荒。 魔祖,板上钉钉的,自己都承认了自己是混沌的生灵。 道祖,就他与魔祖那关系,很大几乎是百分百了也是混沌生灵。 那三族—— 他想起,当是自己还是罗天上仙的时候,三族首领已经是大罗金仙。 不,或许比大罗金仙的境界还高。称为什么?准圣。 领先一个大境界,可以说是别人天资高。但——在所有洪荒生灵都最高才罗天上仙的情况下,超越了他们整整两个大境界,可能吗? 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混沌生灵还是盘古大神的手下败将,被取了道基,被毁了老窝…… “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他不由出声。 帝俊望着那位道友,笑了笑,语气平静:“显而易见,取了盘古大神创世之果。借洪荒之主的位子重回混元。” “大罗不朽,金仙永恒。” 其他大能都被唬了一跳。有反应慢的咂摸出味儿来,咂舌,直感叹妖皇的脑子就是好用,就这么点内容推出那么深的东西。 “要不怎么说大神有先见之明呢。”帝俊又笑笑,语气轻松的开了个玩笑,“给我们都留了护佑道场的先天大阵。” “恐怕巫族的十二都天神魔大阵就是用来防御外敌的。”太一低头浅浅地笑,带着几分寒意,从纷繁的思绪中回神,接道,“妖族也是厉害,让他们把防御外敌的阵法用来对付我们。” “呀~真是老底都被揭完了呢。”罗睺不知何时又恢复成之前的慵懒坐姿,他随意笑着,媚意横生。 说到底,他不过是,不愿提盘古罢了。 他戳戳鸿钧,笑嘻嘻的问:“你这道祖还当的使得?” “本座可以帮你把他们都杀光哦。” 罗睺这句话声音不大,也就全紫霄宫内人都听得到,只要他长了耳朵。 有些大能又惊又怒地抬头,又被魔祖眼中的煞气吓到,不甘不愿低了头。 另一些嘛,诸如帝俊、太一、三清之类的,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有了帝俊那一番话,脑子比较能转的已经咂摸出味儿了。 怕是盘古大神与魔祖有旧情,而且魔祖还恋恋不忘。 他们强压下想笑的欲望,正襟危坐,搞得像是十分忌惮罗睺方才的这句话。 要是罗睺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估计都得气笑,然后拿剑抵着对方的喉咙,再轻飘飘又极富威胁地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座恋恋不忘了? 估计刀完人后还会笑着再补一句—— “本座最讨厌的人就是盘古。” 鸿钧微微皱眉,冷冷地注视着下首的金乌,头一回觉得人太聪明了就是坏事。 不过,与天道交易好的买卖总不能临时反悔,而且他也挺喜欢教书传道的感觉的。所以,他顿了一下,主动解释道: “是,我与罗睺乃混沌魔神,与盘古同出一系。生而为道,执掌法则。” “吾乃混沌一气鸿钧。”鸿钧眉眼微微柔和,他扯出点笑意,“如今受天道所托,护佑洪荒。” “至于罗睺。”他顿了顿,“道消魔涨,道涨魔消。他会插手大劫,不会毁灭洪荒。” 哦,过了明路的。 帝俊心想。 “不知混沌魔神,如今尚存于世的,还有几位?”老子沉吟片刻,还是开口。 三清乃盘古元神之化身,自是视混沌魔神为敌,但鸿钧与罗睺—— 一方面他二人一个已经重新证道成为道祖,一个从未跌落混元,不知实力如何,另一方面,若非盘古大神承认,天道不会认可他们。 既然天道承认鸿钧为道祖,那就是道祖,也只能是道祖。 元始微微侧头,望向兄长,眼神中带点不易察觉的了然。 三清自是最默契。 三族之争之时,他们就已察觉到有许多不可说之大能参与。还有三族之争后,西方那一场浩劫,那可真是打的洪荒天地失色。 西部灵脉折损大半,几近枯竭。 “我不确定。”鸿钧回答,他道,“能从盘古的开天斧中活下来的混沌魔神了了,能从开天活到现在还没被天道劈死的更是少之又少。他们大多都有自己的保命技能,或许躲在哪一重天的混沌之气中,或许躲在归墟里,或许把自己伪装成一根普通的树,有太多法子避开我的眼。” “师尊,不确定,那大概呢?”通天支着头,朝鸿钧笑着问。 鸿钧看到通天就头疼,他还没讲道前就被其他时间线的自己告诫过。 这是个混不吝的,当然也是他最宠爱的徒弟。 犯下大祸他善后,一问一个我没错。 他微微正了正自己的神色,道:“不超过一手之数。” “其中大部分都在围剿我的时候被我杀了。”鸿钧说的风轻云淡,“剩下的,我估计是掌握时间法则的时辰道人和掌握空间法则的杨眉道人,掌握五行法则的五行道人,以及掌握命运法则的子虞道人。” 这是把自己剔除混沌魔神行列了啊。 帝俊金瞳中浮现起笑意。 敌人,当然是越少越好。 “其中,你们不用担心子虞道人。”罗睺嗤笑一声,补充道,“掌握命运之人早已被命运吓破了胆子,他估计就龟缩在归墟里不知哪个角落。” “五行道人——”罗睺眯了眯眼,“他跟你们金乌一族有些渊源。那是个准备转世重修搏出路的,不用理他。” “时辰道人和杨眉道人实力不容小觑,他二人都是掌握的混沌至高大道,在混沌时实力就已经是混元无极金仙。同时也最会逃跑,一个遁入时间,一个遁入空间。”鸿钧慢慢补充,见他们对混沌的实力等级不清楚,暗叹一声自己记忆力,又补道,“混元者,分为混元大罗金仙,混元太极金仙和混元无极金仙。” “其中以混元无极金仙最强,混元太极金仙其次混元大罗金仙最次。” “他二人不睦,在混沌时就时时想吞噬对方成就时空大道。可惜实力相当,只得放弃。”鸿钧眼皮掀起,露出点点笑意,“所以,他二人不会合作。即便合作,也是时时警惕对方是否要将自己吞噬。” “说起来,你不知道,杨眉跟子虞关系还不错。”罗睺拨动指尖,殷红色的指甲轻轻点着,似是隔空在逗弄某人。 鸿钧将他的手逮住,卷吧卷吧放自己袖子里,稳稳坐着,喜怒不形于色。 “我只知道,混沌时,子虞给杨眉算了一卦。”鸿钧眼底此时笑意滋生,宛若万里冰融,终于露出底下几分腹黑底色,“说他会经历天人五衰,最终被填平心脏,被埋在命运之外做一株柳树。” “混沌空心杨柳……被填平心脏?”罗睺眯起眼,喃喃,“被埋葬在命运之外。” “难怪他俩关系好!这不明摆着说他会逃脱既定的命运吗!”罗睺哼了一声,眼睛一转,墨瞳直勾勾地盯着下方东皇太一,道,“小金乌,你信命吗?” “子虞虽然实力弱了点,但命运是他的道,批命还是挺准的。” 罗睺扯出自己的手,冷冷地盯了鸿钧一眼。 对方无奈,松手。 罗睺扯出点笑意,手肘屈起,倚在鸿钧腿上,他支着头,墨瞳如残阳烈血,直勾勾盯着东皇太一。 他语气一如既往,轻飘飘的,充满调笑意味儿。 不过,这次或许又带了点郑重。 “这件事要好好听哦,连盘古我都瞒得死死的呢。”他先轻笑,又沉下语调,“混沌不计年,生三千混沌魔神,无一不掌一大道。” “按混沌的法则,先诞生的混沌魔神资质最高,修炼时间最久,实力也最强。我和鸿钧,以及刚刚谈到的混沌魔神基本上都是最初诞生的。我为混沌之杀戮,杀戮自我始。鸿钧为混沌一气,是万气之祖。时辰诞生,后有时间,杨眉诞生,乃知空间。子虞诞生,命运显现……而后数位混沌魔神崛起,争夺机缘,抢法宝、抢鸿蒙紫气,大家在黑暗里活了太久,也习惯了黑暗。所以,当混沌青莲——混沌第一至宝舍弃一切孕育最后一个混沌魔神时,我们谁都没有注意到祂,只看到了我们那最小的同类,掌握力之大道的盘古。但,有一位混沌魔神除外——” “那就是子虞。” “他是命运的主宰,至少当时还算,他对我说——” “罗睺,三千未满,非道不存,世将遗之。”《 》 15、不夜-其六(已修) “罗睺,与虎谋皮,你也敢做?”子虞道人躲闪着罗睺的攻击,身形一扭,深吸一口气,“说实话,要不要听我一卦……” “卦象?本座会信它?”罗睺舔着手间猩红的血,墨瞳中闪过煞气,他舒展眉头,一闪至子虞身后,将对方打落,“你说,你的卦象说本座会先割破哪里?” “咳咳……这、这卦象不是关于你……”子虞咽下口中的血,挣扎着想翻身,他笑着,眉眼弯弯。 罗睺脚踩着他的背,闻言又碾了一下他的背,哼笑一声,道:“不是关于本座的,那你说什么?” 他的脚踩上对方的脖颈。 子虞也不恼,他嗬嗬笑着,眉眼依旧弯弯,他道:“是关于盘古的,你不想知道他的弱、弱点吗?” “别踩,别踩!我自己接不回去!”他吱哇叫着。 “盘古?”罗睺眯起眼,他屈起腿,将对方死死压在地上,用手拽起子虞的头发,让他回头直视自己的眼睛。 他的眼底尽是凉薄,语气却带点兴味。 “说来听听。” 子虞露出一抹笑,眼神放远放空,将自己的思绪沉浸在虚无缥缈的命运之中。 良久,他道: ——三千未满,非道不存,世将遗之。 罗睺沉默一瞬,拽着对方头发的手力气松了松,他将子虞拽起身,与他平视,语气又冷了几分。 他凝眉:“你想干什么?” “杀了盘古啊!”子虞捋捋乱糟糟的头发,兴致勃勃,笑意愈深,“身为命运之道,我接受我的命运,但我心底又不可能不怨恨,当然要报复呀。这可是毁道之仇。” “罗睺,我俩联手吧。我可以把杨眉那家伙也拉上,不,不,”子虞蹙蹙眉头,反驳自己,“那家伙只会捣乱。还是就我们两个,我算到了,大道不可能骗我,九成希望托盘古下水,五成希望我俩独善其身。” “怎么样?干不干?” 说着,子虞又笑起来,他乐呵呵地望着罗睺。 罗睺只是沉默。 子虞盯着他,笑容慢慢消失,他眼神幽深,问道:“你难不成,真的对盘古动了真心?” 罗睺沉默着,羽睫微颤,手慢慢收紧,揪起子虞的头发,迫使他慢慢把头凑近。 子虞头皮被扯得生疼,也不在意,他盯着对方幽深的像一团迷雾,又似浓郁墨玉透出些许红意,杀气无声却也危险。 他咽下一口口水,又扯扯嘴角,把脸上已经僵硬的笑散去。 “你难不成,真的,对盘古动了真心?” 子虞再一次问道,浅紫的眸子中充斥着复杂与冷漠。 他以为,罗睺是他的同类。 混沌魔神,无情无义,刻薄寡恩。 罗睺依旧没有回答,他眉眼沉沉,抓着子虞头发的手青筋暴起。他猛地暴起,将子虞掀倒,一拳锤到对方的肚子上。 罗睺喉中泄出一声轻笑,他用手轻轻拍了拍子虞的脸。 现在对方脸上充满了惊诧与痛苦,子虞蜷缩着,死死咬着牙。 “你怎么敢的?” 轻柔浅淡的声音响起,无端生得诱人甘愿为其坠入欲海。 “本座的事也容得你置喙?”罗睺掀起眼皮,眼中是酝酿已久的风暴,“就算本座是真心的,又怎样?” 他一巴掌将子虞的脸扇歪。 “你!”子虞被这般羞辱,也存了分怨气,激烈挣扎想挣脱罗睺的桎梏。 罗睺压着子虞,跪压在他的小腹,一只手牢牢锁住子虞。 他眼一抬,又扇他一巴掌,轻轻巧巧地发问: “本座顺应道心,做了就做了,你要怎样?” “谁、谁说……” 罗睺扇他一巴掌。 “今日之辱……” 罗睺再扇,语气调笑:“你能怎样?” “盘古!”子虞真的是脸都被扇红了,他使劲一推,纹丝不动,只得无奈喊道,“我错了,我不该说他好吧。” “不管你对他是怎样的感情……” 罗睺没有扇他了,他好整以暇地坐起身,居高临下地垂眸望着子虞,示意他继续。 “你应该不会想要他活下去吧。”子虞试探着说。 罗睺微蹙眉,斥道:“废话!他要能活下来,第一个杀的我!” 子虞面色古怪,他感受了一下对方的命运,眼眸瞬间变得赤红。 他看到—— 盘古拿着开天斧冷冷地瞥向他这方偷窥命运的人,金瞳耀耀,他将怀中血衣红袍男子揽得更紧了些,然后挥斧。 他的眼被反噬了! 子虞咽下口中鲜血,笑了一声,抬眼,浅紫瞳眸充满神性。 “罗睺啊,有时候真羡慕你。” “不过,也幸亏有你。否则就算有这段箴言,成功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子虞咳两声,继续道。 命运馈赠他无数,知命方改命。 他算过,没有罗睺,不论他找谁同谋,可能性都只有小小的一成,但有了罗睺,这个可能性能瞬间提升到九成。 否则他怎么可能来找这整个混沌都出了名的杀神。 “说说吧。”罗睺轻笑一声,勾了勾耳后碎发,“给出点诚意。” 那就是答应这桩买卖了。 子虞眉间微动,低眸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 没必要隐瞒,已经是至暗时分了。 再瞒下去,一切就都晚了。 “大道不允许混沌存在光明,光明诞生于最初,却并未孕育出神智。即便力量强大,也只是一副空壳。它在混沌中游走了无数岁月,没人见到过它。除了混沌青莲。” 子虞脸上闪过一分忌惮。 “你跟混沌青莲相交已久,应该也知道,三十六瓣青莲叶,无处不是原初色,大道也不允许它化形。” “混沌至宝,也只能是宝。” “所以,一个没有神智的光点遇上不能化形的青莲,它们共同孕育了盘古。”子虞低声说,“或许正是因为盘古是在最初的两个老怪物身上诞生的,所以他不像我们一样,只懂得活在空茫的混沌中执着于厮杀,反而想创造一个拥有光的、希望的世界。” “希望啊,他折损我们的未来,去成就他的道。也不是完全不像我们。” “第二句话很好理解吧,不是道就不能够存活,所以哪怕那光点多微弱,多渺小,即便它没有神智,它也是代表道。”子虞垂眸,将罗睺的手推开,躺在地上,微紫瞳眸间闪过分嗤笑意味,“它会活下来,作为道。” “盘古创造的世界将遗留给光明。” “——永恒的光明。” “就这样吗?”罗睺抬起眼帘,嗤笑一声,眸中血红色微闪,“那你有什么可以作为交换的?” “你也知道我和混沌青莲熟识,那你不会猜不到吧,我自然是知道光的。”罗睺敛了笑意,冷冷地又高傲地、居高临下地垂眸看着子虞,“它能得到延续,是我和青莲共同的决定。” 子虞这时倒是真的愣住了,他微微张嘴,不知道想说什么,复又闭上,良久才吐出一句:“……怎么哪儿都有你?” “所以盘古……”子虞眼神复杂,冷漠中又夹杂些许好笑,他真的笑出声,“他只是你们棋局上的一颗棋子?”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罗睺微微偏头,乌黑的发丝垂落,飘荡在他脸侧,像一丝不详的图腾泛着煞气,他抵了一下牙齿,笑道,“从始至终,我们想要光明回来。” “即便杀光所有人,毁掉这个世界,哪怕……” “哪怕盘古毁了我的道……” “哪怕……” 说着,他抿了抿唇,最后一句被他咽回嗓子。 他怔了一瞬,眨眨眼,恢复过来,又换上一副盈盈笑面。 “你以为大道让你们去围剿盘古打的是什么算盘?”他恶劣地凑近,盯着子虞微微发颤的睫羽,低声道,“就是让你们一个一个去死呀。” “我懂你的意思了。盘古欠了光一个因果,本座应该利用这个因果,将他彻底抹杀。” 子虞蓦地抬头,他气息不稳,气得发抖,但还是忍怒问:“你一个人?” “你太菜了。”罗睺拍拍子虞的脑袋,眉眼舒展,像一朵慵懒而矜贵的小莲花,“子虞道友,送你一句忠告,自己好好躲着吧,别等我找到你,然后,替他报仇。” 子虞的脸有些许扭曲,他闷闷开口:“还真是,痴情一片。” 过河拆桥。 他又在心底嗤一声。 子虞抬眸,在罗睺准备离去时叫住了他。 “罗睺道友。” “嗯?”罗睺不耐地转头,他冷冷地望着子虞,抱臂,“还不走?等着本座反悔吗?” “还有一句没说完呢。” “光在时空尽头,你将走进至暗,无论哪条时间线。” “哦?”罗睺眯起眼。 眼前子虞已经化作一缕气遁走,只留下对方清浅的、充满恶意的——“预言”。 . 罗睺支着头,歪歪地望着底下的东皇太一,勾起唇,道: “无论哪一条时间线,你将走进至暗时刻。” “作为东皇,眼睁睁看着爱人离你而去,兄长死战而亡,孩子孤苦历万劫而自毁。”他舔了舔唇,笑意愈深,“作为至高神,也是如此,看着一个又一个人离开你。你没有情魄,却天生为情所困。” 太一抿着唇,他金瞳微微闪着光,视线落在身前圆桌,呼吸有些不稳。 良久,他艰涩开口:“我的孩子……” “历万劫而自毁?” 他猛地抬起眼,惊诧与被他未散。 罗睺怔愣一瞬,敛了笑意。 “这是命运。” “命运可以改变。”太一道,他缓缓扯出一抹笑,眉间舒展。 他又重复了一遍:“命运可改。” “小金乌。”罗睺喟叹,“我真的越来越欣赏你了。” 他撑着鸿钧的腿起身,血色衣裙映衬着苍白的肤色,他整个人如鬼魅一般。 “你说的没错,命运是可以改变的。”罗睺又摸了摸眼角,“不管是盘古,还是我,抑或是你自己。” “这改变,已经筹谋很久了。”《 》 16、永昼之日(CP向) 就像是为了应景,在罗睺话音刚落的时候,水镜响了。 太一淡色金瞳眨了眨,眼神移过去,关注水镜中出现什么内容,思绪却仍然停留在刚刚那番话当中。 这改变已经筹谋很久了,盘古大神、他、我……这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啊。 他静静地望着水镜,没有将视线挪动。 线生是真心想帮他们规避后世的遗憾,却也真的隐藏了很多。 是谁在背后执棋呢? 是谁想救他于水火? 是谁想要这无数生灵免受伶仃? 盘古大神。 天之尊神。 魔祖。 交易了什么呢? 正出神的时候,他背后忽的爆发出一阵喧闹,而后通天气急败坏而又笃定的声音响起:“我压三枚黄中果,压上清!” 嗯? 太一回神,望着水镜。 【滴!正在加载中—— 三—— 二—— 一—— 加载成功!】 【双太阳cp向:妖皇帝俊x东皇太一——情深不寿】 [啊啊啊啊cp向燕子我原谅你了!] [让我们高声喊出我们的口号!!]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 又是他和哥哥,只不过这次是cp向……他好像有点理解通天在叫唤什么了。 明明都发过道心誓要一直一直在一起,还是这么想证明,只有对方,好乖啊。 太一嘴角轻扬。 不过,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可不是什么好词啊。 他扭头,看着身后闹局。 一伙人正围着一方卷轴坐着,正仰着头赶通天。 “走开走开,当事人不参与下注哈。” “上清道友,你也知道乐悬游的规矩,且坐回去吧。” 那方卷轴,是乐悬游,不知何时被人制作而成的后天顶级灵宝,是一专为无聊的洪荒吃瓜群众量身打造的赌博神器。 猜谁谁谁有一腿,谁跟谁分了又合了诸如此类情感八卦、当下局势无所不猜。 当然,还有一项规定,不准事件参与人下注。 不然你参与人什么都知道也来下注,多不公平啊,这不是让大家白白损失灵宝吗? 所以,水镜在这儿,他们在后面下注压什么竟然压到紫霄宫来了? 太一心道。 这句话要是让乐悬游的忠实爱好者知道,肯定会哀嚎:东皇太一,你不知道在无趣的洪荒,八卦是刻进骨子里的爱好。 从三族混战到巫妖争斗,八卦从不会消失! 太一起身向他们走去,来到通天身边,低头望着乐悬游。 ——水镜中哪对cp出现的最多? 有很多人压了双太阳。 太一轻轻拍了一下通天的肩,示意他让开,然后,手中浮现出一抹虚幻的金光,下一刻又凝实,是扶桑木。 “一块扶桑木,压通天和我。” 他笑着,金眸中光影流转,大日煌煌。 众人愣了一下,方七嘴八舌地反对:“不,不行啊,乐悬游参与者不能下注的!” 太一轻笑,指了指乐悬游上的问题,道:“这水镜又不是我和通天放的,我们怎么知道放的哪对cp最多?所以,我压通天。” 通天眉眼染笑,一手揽住太一的腰,从后面探身露出个头,嘚瑟道:“我就说了,压上清!” 好,你有道侣你尊贵! 面对着乐悬游前一干人无语的神情,通天心情颇好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拉着太一回了座位。 这一小插曲并没有打乱水镜的进程,这手书已经从金乌两兄弟的幼年体播放到了青年。 看来又是一个随时间走的手书啊。 【“世人总说情深不寿” “我却我想” “无从避免结局” “至死不渝”】 太一的声音响起。 【“洪荒又无廉耻之分,哥哥莫不是不能接受我?”太一将帝俊堵在扶桑树下,漂亮的金眸中满是倔强。 帝俊低头,望着弟弟,眼里眉梢映着笑。 “你我相伴亿万年之久,你我相爱,顺理成章。” 太一眉目间终于扬起笑意,他拉住帝俊的衣襟,踮脚吻了上去。】 [啊啊啊啊啊啊亲了亲了!!!!] [妈妈你磕的cp发糖了!!] [燕子我再也不说给你寄刀片了!!!] 【“我们是” “双生恒星在燃烧” “光年之外仍彼此照耀”】 【帝俊并太一一同站在太古天庭凌霄大殿之前,共享上座。 没有哪一个座位更高哪一个座位更低来展示地位上的不平等。 妖族双皇,同是上座,没有高低之分。 一如他二人。 “敬妖族!”】 [搞事业也好帅啊啊啊啊] 没想到水镜中第一个吻戏是双太阳贡献的…… 大家越来越能体会到弹幕里的嗑点了。 亿万年的相伴,妖族共同的双皇,你死我亦不能独活,拼尽全力维护你的道…… 哇塞! 太一面色古怪,他斜眼跟帝俊对视一眼,皆是没眼看。 我跟哥哥,难以想象,他不会更唠叨吗? 讲真,帝俊是个好哥哥,但总是为弟弟操碎了心,这儿叮嘱一句,那儿叮嘱一句,可能是做哥哥的都这样吧。 反正通天也跟他吐槽过元始。 “顺理成章。”通天扣紧太一的手,他扭头望着太一,委屈不满,心中笃定: 哪里就顺理成章了?这辈子都不可能顺理成章! 哥哥只能是哥哥,哥哥是不能成为道侣的!! 羲和也是,她勾起唇角,漫不经心:“是了,我和常羲相伴数万年之久,我与她在一起,不过是顺理成章罢了。” 帝俊焦头烂额地解释。 【“你看那” “不夜之昼永不休” “以双日之名的那份守候”】 【“不是说好了在一起,那太一又躲什么?”帝俊拉着太一走进寝殿,拉上床帘,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太一挑了挑眉:“我躲?我怕?” “哥哥,你莫不是忘了答应我的闭关还没做到呢!” “以前你就和我差那么一小截距离。”太一用手比了大概绿豆大小的距离,然后,他又夸张道,“现在,你跟我的差距有那么大了!” 同样的绿豆距离。 帝俊疑惑:“这,不是没差多少吗?” 太一笑着去推自家哥哥,让他退后坐在床榻上,而后才继续道:“对呀,没差多少,就差了一个祖巫被我捏成灰的距离。” “哥哥,所以,你懂的吧。你该好好闭关了,妖族就我来管吧。” 帝俊浅浅笑着,他明悟般地点了点头,手上一使力,太一顺势跌在他怀里。 太一抱怨:“哥哥。” 他跪坐在帝俊腰身上,满头青丝垂落,俯下身去,轻轻咬了一下帝俊的唇。】 “都是假的!”通天斩钉截铁,他捏着太一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摩擦着指腹,流连忘返。 羲和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应该给帝俊一巴掌回太阴星。 难道她在这里就是看他怎么跟弟弟接吻吗? 帝俊小心翼翼碰了碰她的手。 羲和毫不留情一巴掌打开了。 帝俊扶额,这水镜。 【“世人总说慧极必伤” “我却我想” “无从避免结局” “死又何妨”】 帝俊的声音响起。 【帝江悲笑着,眼神中充满了坚毅,他是司掌空间速度之祖巫,是十二祖巫之首。 他耗尽自己的天赋力量遁入阵眼——太阳星。 只要,只要帝俊死了! 只要帝俊死了!! 由太阳星为主导的周天星斗大阵就破了!! 只要他死了……巫族就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只是,在三足金乌的老家杀死他们太难了。 但,自爆应该是可以的吧。 帝江触碰到帝俊。 三足金乌本体相当于一轮太阳,好烫啊。 帝江想,太阳也该陨落了。 “妖皇陛下——”帝江轻声道,死死缠住帝俊的元神,“且看着吧……” 巫族是盘古大神的血脉,巫族身上流淌的是不屈的精神,巫族…… 巫族啊…… 我将逝去,亦将永存。 剧痛炸开的刹那,帝俊毫不留情地甩了帝江一巴掌。 他想,对方未免也太低估妖族太低估太一了。 帝江死了,剩下的祖巫没办法再启十二都天神魔大阵,巫族将再也不是太一的对手。 就算他死了,巫族也挽救不了灭亡的命运。 他是如此相信啊。 信赖着太一,信任着妖族。 妖族是万族,是一个文明,是璀璨,是他心心念念的永恒。 妖族不会败的。 他将河图洛书留在太阳星中。】 [文明存续之战] [双方首领都是如此相信] [因为两族确实有这个实力] [可惜硬碰硬的结果……] [也不能这么说,虽然两边的首领基本上都死完了,但文明已经存续着] [妖族被分化成什么样了都] [活下来的妖将都还念着双皇的] 帝俊默然良久,才缓缓露出笑:“这便是妖族,妖族是一个文明啊。” 【“你看那” “不夜之昼永不休” “以双日之名的那份守候”】 【帝俊恍惚听见扶桑树下稚嫩的呼唤。 “哥哥!”三足金乌的幼崽从树梢跌落,绒毛未丰的翅膀扑腾着溅起日晖。 帝俊慌慌忙忙飞下去接住他,接住后松了一口气,蹙起眉叹道:“太一。” ——轰! 祖巫自爆的光辉闪耀了太阳星,这片荒芜而寂静的徒弟上响起轰鸣。 “哥哥看好了!”青年太一执混沌钟立于不周山之巅,钟声荡开时万千星辰随之明灭。他回头冲帝俊挑眉,金瞳灼灼比大日更烈,“待我斩了这祖巫头颅,给兄长当酒盏可好?” 帝俊嫌弃道:“不要,脏死了。” 帝俊总忍不住在战时多看他一眼。东皇钟鸣响时太一衣袂翻飞的模样,像极了他私藏在凌霄殿深处的画像——河图洛书溯洄时间看到的太阳星诞育之初,本该是如此恣意张扬。 “哥哥……”太一委屈。 “哥哥——”太一撒娇。 “哥哥莫不是怕了?”太一扬起眉将他推倒。 “哥哥……” 帝俊忽然剧烈挣扎起来。他知道他必死无疑,但他,但他还有话想对太一说! “哥哥!”金乌凄厉的悲鸣响彻洪荒。 太一啊…… 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别哭啊…… 最后映入元神的是天庭初立那日。太一非要把东皇钟挂在他河图洛书旁,说是“哥哥的河图洛书跟我的混沌钟一起放才好看”。那时他们共坐在三十三重天最高处,看云海在下界聚了又散。 “哥哥...”太一忽然轻声唤他,“我们……” 他没有说完。 帝俊也始终没有告诉过他,自己从未推演过他们的结局。 或成或败,妖族是他的道。 只要太一好好的……就好了。 白光吞了万物,帝俊最后听见的竟是太一幼年撒娇的咕哝: “哥哥...要抱...” 太阳星被炸出一个深坑。 妖皇在湮灭的绚光里温柔应道: 嗯。 —— 太一望着天,大日的光辉黯淡些许。 哈。 哥哥。 等着我啊。】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世人总说情深不寿” “慧极必伤” “我却我想” “永昼的太阳”】《 》 17、日月-其一(已修) 无人说话。 大家都在想,这燕子是谁,怎么这么会发刀子。 虐麻了。 现在他们只有一个想法,能不能来点甜的? 女娲,感性的已经哭过两轮了。 妖族众妖将也很是感动,他们妖族是一个文明,就算未来的结局是失败又有何妨?他们永恒。 羲和拉着帝俊的手,珍而重之地将他的手放在太一手上,眼中含着泪,她轻声道:“帝俊,你和太一好好的。” “我俩真没那种情感。”帝俊本来也很感动,但一想到是cp向就不敢动了,他现在处于一个全麻的状态。 太一慌忙拍开自家哥哥的手,拉着通天跟嫂子解释:“羲和,通天才是我的道侣,你别被这水镜误导了。” “他死前一直在想你。”羲和垂眸,真切地为水镜中的两人感到悲伤。 太一百口莫辩,羲和没看到他和通天的那个视频,不然,不会如此了。 他瞥了一眼哥哥,又瞥了一眼通天,扭头看聚在乐悬游旁的众人挂着诡异的笑容,边笑边乐,要赚翻了。 他叹了口气。 水镜刚给了他一个暴击,下一刻又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沮丧,开始换cp了。 峰回路转! 柳暗花明! 水镜浮现起金银两色的大字,新的手书开始播放—— 【妖皇帝俊x妖后羲和——日月】 那只金乌,也开始了他的表演。 “是我和羲和呢。”帝俊偏头,眸光闪烁,温柔注视着羲和。 “日与月,最相配。” 羲和微微偏头,也瞧他一眼。太阴神女姣好的面庞染上些许笑意,她将手抽出,轻轻打了一下金乌的手背,轻扯嘴角:“你想什么呢?我没有被误导,我只是想,你们兄弟二人,要好好的。” 她也有相伴无数元会的妹妹,她懂那种感觉。 常羲是无可替代的。 【[日月相配,缔结此婚。]】 【[此婚当为天婚,无量量劫亦不悔。]】 【桂树花落,树下美人,长身玉立,自有亭亭意。 云髻高梳,露出一点白皙肤色。月色长裙如水,随风轻摇,自有一番月华如水之感。 清冷而孤傲,这是月。 见心上人而欢喜,这是—— 他的皎月。 帝俊站在羲和身后,桂树的不远处,他无声勾了勾唇角,眉间染上笑意,柔色难掩。他伸手,捻下肩上一瓣桂花,抬步向羲和走去。】 “他的皎月诶~”常羲碰了碰羲和的肩,笑嘻嘻地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姐姐肩上,她头蹭了蹭羲和,像一只摊开柔软肚皮的小猫,“姐姐——你是谁的皎月呀?” 羲和望了一眼妹妹,周身冷意褪尽,她捏了一把常羲的脸,眉眼盈盈:“我当然是你的皎月。” “常羲!” 旁边传来某金乌咬牙的声音。 常羲眼眨了眨,无辜道:“我怎么了?” “不会有人连小姨子的醋都吃吧。” 羲和的眼移了过来。月之女神的眼是好看的黑瞳,黑中带点灰,洒满星光。 但星光再美,美不过月华。 帝俊原本火冒三丈,抬眼看向常羲,眼中是危险的气息,但微微瞥眼,瞧见羲和清清淡淡的扫过来的眸子,只得暗自忍下火气,腹诽: 对上常羲,真是有理也弱三分。 “我看他就是连你的醋都吃呢。”女娲也凑过来,眼尾挑起,泛着些许艳意,凤眸微微眯起,口中含朱,却吐出一串吐槽话语,“羲和,别理他啦。我跟你说,这只金乌可双标啦。” “方才播放他和太一的时候,对你说什么,他和太一只是兄弟情。”女娲揽上常羲的腰,歪歪身子,坐的更近,“之前他看太一和通天走得近,脸都黑了。更何况他和太一都能至死不渝,见到你和常羲关系好,就不满了,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呢?” “女娲!你捣什么乱?我哪里惹你了?”帝俊咬牙,“我——哪里有见到羲和亲近常羲就不满了!” 女娲只笑,她眉眼染上诡计得逞的得意,慢悠悠道:“三千年前,我约好羲和,陪我酿造桂酒,是谁致使羲和没能来成不周山,最后错过了那株可遇不可求的灵根之果?” 帝俊语塞。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呢。好像,当然确实羲和赶着去会人,结果被他缠着,额。 “我们三人的约会,几乎每次没能成功都是因为你。”女娲缠了缠垂落在鬓角的发丝,打着圈儿,呵呵笑着,还不忘给自己拉援军,“常羲,你说是吧。” 常羲抬眼,瞅了帝俊一眼,小鸡啄米般点头。 “我找姐姐,找不到,因为你。” 她又补了一句,“我找太一,找不到,也因为你。” 最后,常羲叹口气,戏精般失魂落魄地低下眼,低声说:“我每日都找不到人陪我,太阴星上,只有我一个人。” 羲和蹙了蹙眉,心疼地摸了摸常羲的脑袋。 一身银白轻铠的飒爽女将军低落,本就够让人心疼,再加上眼前人是她陪伴亿万年之久的妹妹,羲和望着对方与自己相似的眉眼,低声许诺:“姐姐错了,姐姐应该陪你的。我和你,一起在太阴星修炼,好吗?” 帝俊无言,他的手微微颤抖,气的。 方才因女娲和常羲的连环攻击下,羲和已经把她的手收了回去,此刻正在为常羲擦她那不存在的眼泪。 帝俊觉得自己,冤死了!! 就算她们三个人聚不上能怪他,常羲找不到姐姐能怪他,但怎么常羲找不到太一也能怪他啊? 这事儿不应该怪通天吗? 帝俊侧头,眸光冷冷地望着上清通天,皮笑肉不笑。 这数万元会中,太一与通天呆在一起的时光比他跟太一呆在一起的时光久多了。 让他背锅是吧。 更何况。 帝俊收回目光,扯出一点笑:“常羲,身为妖族二把手,哪个敢冷落你呀?姐夫帮你收拾他。” 帝俊着重念着“姐夫”二字。 看着帝俊,常羲有些许心虚,毕竟对方没短过她吃没短过她喝,又时常拿出一大堆云锦送给她做新的法衣,虽然跟她抢姐姐。 一想到姐姐,常羲气势又足了,她反驳:“我和姐姐从来都没分开过这么久!” “我能理解你心悦姐姐,但你总不能把她从我身边抢走吧。” 帝俊面色兀的古怪起来,他道:“羲和是我的道侣,那你也是我妹妹。我怎么会是来拆散你们的?” 太一也插话进来,帮腔道:“对呀,常羲,我们都是你哥哥,打架打不过就来找我。我帮你。” “谁是我哥哥?”常羲如一只炸毛的兔子,“太一你比我晚出生,你应该喊我喊姐姐!” “你帮我怎么?找你切磋你每次都不在!” 太一心虚移目,低声说了一句“就是哥哥”,然后对着帝俊遗憾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帝俊捏了捏眉头,微微移目,示意太一无事。 确实是忽略了常羲的感受。 他得想想怎么哄这个小妹妹。 羲和偏偏头,望望帝俊,又瞧瞧常羲,眉眼舒展。 月色皎洁,并蒂双生,她能感受到,常羲其实并未生气。 但她确实做错了,好久都没有陪过妹妹。 紫霄宫安静下来,圆桌上少了几道声音,只有蒲团上有几个大能还在低声交谈着。 希望这次别虐! 水镜继续放着。 【“日与月是最古老的情话” 羲和的声音响起,带点清冷却也含着柔意。】 【帝俊朝羲和走去,一步,一步。 “请柬已经送出去完了。”他走到羲和身后,揽住她的肩。】 【“我与你共同走遍天下”】 【“嗯。”羲和抚上帝俊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眉眼温和,“妖皇陛下,到时候可别紧张。” “结契大典,办的这么隆重。”羲和摇摇头,却嘴含笑意,显然也是欣喜着。 谁能见自家道侣重视自己而不喜? “你也说了,我是妖皇。既然妖族渴望站上那至高之位,那我们的大典就当做万世之表率。”帝俊笑笑,“而且,我亦想要给予我的皎月最好的。”】 【“风吹起桂叶飘落” “才知月色皎洁华如水”】 【帝俊与羲和就这般相依偎着望着眼前桂树。 月桂繁茂,自天地初开之时就已存在,生于太阴星,长于太阴星,也将随太阴星永存不灭。 就像他们的爱情,万古长青。】 [万古长青!!!] [日月就是权威!!!] 羲和盯着水镜,方才舒展的眉头又微微蹙起,她有些错愣,眼波流转,孤高冷意流露。 她稍稍侧头,语气迟疑:“这、似乎是,我们刚筹备完的典礼?” 帝俊一脸破防,扯扯嘴角,点头应下。 他刚刚写完请柬,打算听完道后送到各大能道场的。 现在看完水镜,好了,一切白搞,全部重来。 他和羲和、太一、常羲一起想了几千年的大典啊! 光筹备东西就花了数元会! 太一与通天对视一眼,清楚地读出对方不会再想帮他想出一个绝妙的点子来应对他哥哥的连环夺命催。 太一自闭了。 他偏过头,强迫自己不看帝俊。 帝俊却不好糊弄,他就坐在太一身侧,自然是一伸手都将对方拉过来。 他揉揉太一的脸,疲惫地笑着道:“太一,你会帮我的,对吧。” 太一吱哇乱叫,双手扒开帝俊的手,打量他一眼,觉得帝俊现在整个人都充满了一场颓丧的感觉。 他坚定地摇头。 又道:“哥哥,你上次说要最好的、独一无二的,我帮你办到了。这次,恕我无能为力了。” 转眼间,太一化为一只巴掌大的小金乌,把自己咕隆咕隆塞进通天宽袖里。 通天自是喜不自胜,他抚摸着小金乌身上金色绒毛,用手指一点一点顺着,不时又挼两下小金乌圆滚滚的腹部。 腹部全是软软的绒毛。 乖的很! 他抬眼,歉意笑笑:“上次的真的是我们能拿出来最好的了。” 太一疯狂点头,小脑袋一晃一晃,无比同意。 老子和元始在旁边看着,气笑了。 敢情他俩被当成顾问问东问西是为了帝俊的结契大典啊?! 亏得他们还准备好了无数灵宝灵果、琼浆玉露等着他们提什么时候办结契大典呢。 “通天,太一,你们俩不解释一下吗?” 洪荒中另一个有名的冷美人开口,眼风一扫,使人噤若寒蝉。 太一睁着绿豆眼和通天对视一眼,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通天的袖子里,俨然是将逃避贯彻到底。 通天心碎了。 他望向两位哥哥,讨巧卖乖一笑,一只手晃着匆匆忙忙解释起来。 帝俊失望极了,但也没办法。 对方那两个之前都已经套老子和元始的计策了,看来是真的尽全力了。 他将视线移回羲和。 羲和默不作声,与他对视一眼。 冷冷的眸子头一回如此明显的浮现破防的神色。 筹备结契大典是一个浪漫且温柔的事情。 洪荒中道侣真心难得,太一和通天发道心誓那属于开天辟地都难得一见的小概率世间,大多数道侣,都是睡一阵儿就告天地将道侣关系确定,正儿八经办结契大典的也是少之又少。 更何况如他们这般。 但筹备结契大典属实累人,要不是心悦这个人,她绝对不办! 重来一次…… 羲和清冷的脸有些扭曲了。《 》 18、日月-其二(已修) 帝俊和羲和对视一眼,眼中是同样的疲惫。 “哈、哈……”帝俊捂住自己的脸。 羲和面无表情,眼神失去焦距。 水镜不会受到他们的影响,继续播放着。 【“日与月是最温柔的情话”】 【月桂舒展枝头,银亮洒满,澄明如水。 帝俊又开口了。 他笑着:“等典礼完之后,我们可一定去给太一和常羲敬一杯酒。他们可是帮了大忙。” 羲和清冷面庞染上些许薄粉,有些羞赧:“也是麻烦他们想了那么多点子。” 她眼神含秋水,眼波横扫,自是一番风情。 “等之后太一想办结契大典了,我们也给他操持一个别样的典礼。”羲和柔了眉眼,“你和我,我们一起。还有太清道友跟玉清道友。” 帝俊答应,金瞳中闪过一分遗憾:“可惜,我怕再找不到如此美景来庆贺。”】 [可怜的老子跟元始,又要被薅一回灵感] 【“我和你一起携手天涯”】 【“我们得再想一想,太一值得最好的。”羲和转身揽住帝俊的手,将他一步一步带至太阴宫中,“来尝一尝吧,我与常羲酿的月华酒。”】 【“云散去万里晴光” “才知日光耀耀偏爱显”】 羲和默然,突然开口:“太一确实值得最好的。” 她眼移向帝俊,语气幽幽:“陛下。” 帝俊被吓得一激灵,他小心翼翼抬眼:“怎、怎么了?” “策划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羲和冷漠无情地丢下炸雷,“相信陛下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羲和,要不要这样,没事喊你,有事喊陛下。 帝俊扯出笑,不敢反驳。 听到这一番话,太一从通天袖子里小心翼翼探出头,就像一只毛绒球冒出来,可爱得紧。 至少在通天的眼中是这样。 太一蹦蹦哒哒,三两下从通天的袖口蹦到头上,用小翅膀摸了摸,蜷起三只脚在通天的头上窝着。 他一点也不在乎形象。 大能者,不是靠形象成为大能的,从心而行,就如三清一般。当然,他不在乎也不代表别人能够辱他。 通天摸摸脑袋,笑了笑,老老实实给太一当窝。 “谢谢嫂嫂了。”太一伸着小翅膀给羲和鞠了个躬,憨态可掬,萌得人心颤。 羲和松下口气,脸上浮现起一分笑意,盈盈地望着太一。 在原初开天之际,盘古大神的左眼化作太阳星,孕育两只三足金乌,而右眼化作太阴星,孕育两只太阴玉兔。 羲和、常羲二姐妹与帝俊、太一认识了许多年了。 甚至当年,太一喜欢啾啾叫不爱说话,也是帝俊找她来哭诉过的。 虽然当年,她一点有用的意见也给不出来。 所以,不论她与帝俊如何,她也是当太一为亲人的。 要是因为他们,耽搁了太一的大礼,她和帝俊怕是都会愧疚难当。 【“你我初见” 一只小金乌飞到一只玉兔前,尾羽卷起,携一枝扶桑花送给她。】 羲和眉眼弯弯,通身冷意散去,清冷的月之女神如今浑身温雅之意。 【“你我相恋” 帝俊与羲和站在日光中,一高一低,和谐唯美。 他们似是在交谈什么。 忽的,帝俊被逗笑,他微微低头,亲了羲和一下。 最后只见两人红透的耳尖。】 [真夫妻的权威!!!] [跟伏羲女娲那对并称的最好磕bg!!!] [噫~这么纯情的啊] 帝俊时隔多年再想起当时,眼睫微动,他移目望向羲和。 正巧,羲和也正在看他。 偷看人的目光被当事人抓了个正着,羲和一愣。 随后,两人默契的都偏过头,假装正在认真看水镜。 只是,耳尖泛起薄粉。 在一起这么多年,看到曾经,仍然羞赧。 “啾啾。”太一蹦到通天肩头,低声蛐蛐他哥哥。 “明明是只鬼点子一大堆的金乌,就知道在羲和面前装纯。”太一眯起绿豆眼,“之前想找羲和不敢,就知道拿我喜欢啾啾叫当借口。” “现在回想起来,我冤死了!”太一在通天耳边小声叫,不忘用东皇钟加密对话。 通天摸了摸太一身上软软的绒毛,又戳戳对方肉肉的腹部,心不在焉应着。 太一顿住,他望着通天。 好半晌,他伸出翅膀,扇了通天的后脑勺一巴掌。 “你敷衍我。” “啊,对不起啦。”通天半点不气,他将肩上的小鸡崽捧在手心,黑瞳亮亮,语气兴奋,“太一,我们要办结契大典吗?” “为什么不?”太一理所当然地应着,“我们合该拥有最好的。” “嗯。”通天笑的灿烂。 【“你我共万难” 帝俊牵起羲和的手,踏上凌霄宝殿的高座,一步,一步。 他执手侧望,身旁月之女神如冰雪逢春,笑意浅浅,温柔而缱绻。 “怎么了?”羲和注意到他的眼神,眸带疑惑,问。 帝俊摇摇头,道:“羲和,谢谢你。” “愿意同我一起。” “从此——” 羲和偏头望着他。 “岁首星移,洪荒万千,你与我共赏。”】 [随一颗太阳星,记太一账上!!] 太一说好。 [随十颗黄中李,记通天教主账上] 通天点头。 元始扶额,真的是,臭弟弟到处送黄中李!! 算了,送给帝俊的。 帝俊与羲和相视一笑。 抛开已经注定了要换的典礼策划不说,看他们二人的过往是很甜蜜的一件事。 像嘴巴里含了一颗恰恰好甜味的糖,不至于齁,不至于淡,只让人不禁一笑,送上祝福。 水镜中,两人转身面对天地与众生。 【帝俊一身绣银纹金袍凛凛威仪,羲和一袭镶金纹银裙高贵典雅。 妖皇妖后携手至高宝座,共赏殿中万千祝福。 他二人相识一笑,一同开口。 “我与羲和/我与帝俊,日月相配,缔结此婚。此婚,当为天婚!” “婚姻,自我二人始。” 婚姻是责任,是对爱人的承诺,也是爱意疯长的渴求。 是纸短情长,是携手至死,是不渝,是不悔,是我和你的日日月月,岁岁年年。 “今日之宴,望诸君尽欢而散。”帝俊与羲和端起酒杯,共祝大典。 忽的,天降金光。 万里霞光漫天,融成七色辉光。 万妖同庆妖皇妖后婚仪之典,天地共贺妖皇妖后日月之辉。 天道赐下功德,金光满眼,荣光万世。 帝俊与羲和相视一笑,一同接受天道赐福,而后,又将功德分别一分为三。 七成留给自己,分两成给太一和羲和,最后一成散给宾客。 功德加持,妖族气运大涨。 帝俊扬起唇角,难掩喜悦。 天道赐下功德,是嘉奖他与羲和开创婚姻,但只要它不明说,死的都能编成活的。 他可以,妖族可以扯上天道的大旗。 要是有人反驳…… 什么?!你说天道没说过? 妖皇陛下和妖后陛下成婚的时候天道可是送了贺礼的,这不是支持是什么?! 你说天道不是那个意思?那你怎么知道它不是那个意思。 舆论战,打得好,也有妙处。 只能说,玩政治的都心脏,天道碰上帝俊,就是可惜了没长嘴。 帝俊眉眼温柔,他揽住羲和的肩,右手大手一挥,表示: 酒满上,都给朕喝! 极乐宴上万酒入池,池中珍酒纯酿三万斤;凌霄殿中月桂扶桑,万花齐放妍丽雍容最多情。 这是上古之世最豪华的一次典礼,金乌证明了从开天攒下的老婆本到底多丰厚。 羲和,那是他从开天之初就倾心的心上人。 今日,他娶回家了。】 [娶回家了诶] [什么白月光文学,吃一口] “抛开要重新筹备的典礼不谈,我们之前的主意是真不错。”太一一脸可惜在通天耳边嘀咕,“珍酒容花,雕栏玉砌,无处不美。” “我…倒是更喜欢清雅一些的。”通天学着太一低声嘀咕。 太一歪歪头,绒毛抖了抖,抖出一层可爱的绒波。 他道:“我以为,你会喜欢更张扬一点的。或许是我刻板印象了,清雅一些的我总认为是浮黎的喜好。” 通天弯着的唇角渐渐放下,他抿起唇,看了一眼二哥,回答:“我和二哥,其实有很多喜好都一样。” “只是,我小时候叛逆,看着他喜欢的也想要,就故意在他面前装失落。二哥看出来了,就会把那件东西送给我。”通天戳了一下太一的肚子,把小鸡崽戳倒在他手上,气得太一拿脚踹他,“每一次都是。我后面长大一点,脑子聪明一点,反应过来了,就去找二哥,问他为什么?” 太一拿脚踩了通天一脚,气哼哼道:“还能为什么?兄弟之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想送变送了呗。” 通天一脸难尽人言的表情,道:“不,他说,看我每次来他那里装很有趣,正好他玩腻了,拿来逗逗弟弟也没事。” 太一:? 你们兄弟俩是有什么大病吗? 通天咬牙,想起来又生气:“所以,后面,他喜欢什么,我就讨厌什么,他讨厌什么,我就喜欢什么。” 太一举起翅膀托起下巴装深沉,良久才吐出一句。 “浮黎真是了解你呢,这么多年还是小孩心性。” 通天眯起眼,忽的一笑,又把太一正起的身子“噗”的一下戳倒,拉长语调,道:“太一,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跟我成为道侣的你,能不幼稚?我俩明明半斤八两,在这儿说我什么呢?” 太一被他三番两次戳倒也有些活了,他一翅膀扇下去,哼了一声,道:“这家里,总有一个聪明人吧。” “对啊,我的两个哥哥和你哥。”通天一脸理直气壮。 太一咬牙,扑到通天怀里用翅膀挠他。 我哪点不聪明了!! 帝俊以及老子、元始收回目光,扯出一分笑意,笑自己的弟弟。 帝俊回眸,目光移向羲和,他牵起羲和的手,笑眼盈盈道:“我的妖后陛下。” 我的心上人。 自开天到无量量劫,此情不渝,此婚永恒。 羲和笑了,如三月春光。《 》 19、九日-其一(已修) 帝俊望着自己的心上人,也笑了。 从开天到无量量劫,他将一直在她身旁。 时光溯洄,上一个时间线发生的所以劫难,那些触之即疼的遗憾会被爱编织,成为新的乐章。 奏响日与月的低吟浅唱。 他们的十轮小太阳不会陨落,他们将成为妖族太子,享万世尊崇。 【哪怕前路多艰险】 【我一直坚信不疑】 【日与月】 【是最美的情话】 这次的水镜没有像前几个手书播放的内容那么多,随着清朗男声和清冷女声的合唱,水镜黑屏了。 很久,很久。 久到圆桌前各位陷入沉默。 轻松的看完了,他们也该想想沉重的了。 比如—— 巫妖之争! 是保全自身还是搏一搏求得机缘超脱?这个问题难选也不难选。 众位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心里对彼此的想法也有了些猜测。 性子保守的将继续保守,而曾经固守却不是逃避的也将参与到这场大劫中来。 帝俊勾起一分笑,正准备开口说话。 水镜响了。 [!!!!预警预警!!!] [快跑!!!] 众人:? 【滴——持续加载中 一—— 二—— 三—— 日月续集自动播放 ——九日】 【天空浸透了血色,像一块被揉烂的巨大绸缎,每一缕空气里都流淌着惨烈的气息。 嗖——! 又一支箭矢离弦,破空声尖锐得能剐碎灵魂。赤金色的羽毛炸开,绚烂如一场短暂的烟花,随即迅速黯淡、焦黑。 幼小的身躯砸落,热浪和血腥气混着尘土扑面而来。 九…这是第九个了。 小十被死死压在最低下,兄长的尸骸垒成一座灼烫的、尚在轻微抽搐的山。 粘稠的、燃烧着的金乌之血浸透他的羽毛,烙得他皮开肉绽。 他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缩在尚且温热的羽翼残骸下,那双映着苍穹的赤金眼瞳里,只剩下那个挽弓的身影。 他立在那里,逆着漫天血光,像一个亘古便存在的黑色剪影。弓弦仍在嗡鸣,手臂的肌肉线条绷紧又舒缓,带着快意。 他抬手,搭上箭囊中最后一支长箭。 小十闭上了眼。 瑟缩,无法控制地瑟缩,每一根绒毛都在绝望地颤抖。 灼热的血泪刚从眼角涌出就被敛下。 兄长的尸体在他之上逐渐冰冷僵硬,那重量几乎要压碎它。 他在等待那一声必然到来的尖啸,等待贯穿神魂的剧痛,等待没有太阳的明天。 风声,只有风声掠过这片死地。 预想的毁灭并未降临。 他颤抖着,将眼睛睁开一丝缝隙。 那个人……那个杀神,他射出了那只箭!!】 轰的一下,帝俊面前的茶杯碎成齑粉。 “他,小十他活下来了吗?”羲和声音有些颤抖。 【西方极乐之境,紫气氤氲,金莲摇曳,本是一片祥和。接引与准提二位道人相对而坐,面上却无半分清净自在,唯有化不开的凝重。 “道兄,”准提终是忍不住,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当真要行此之事?那汤谷…十只小金乌虽顽劣,却并无大恶,仅是孩童心性。引诱他们离谷,怕是……” 他未尽之言,是那即将烧遍洪荒大地的无尽血火,是亿万生灵的哀嚎,是巫妖二族彻底撕破脸皮、不死不休的结局。 而他们,将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之一。 接引面色更苦,他缓缓睁开眼,眼中悲悯与无奈交织。他何尝不知?可,计为西方,只有圣人用无尽的岁月反哺,这土地才能重新长出灵脉。 沉默良久,接引终是长长叹息一声,他微微侧首,声音低得几近耳语,却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能不能救,就只有看天意了。” 准提一怔,旋即明白了什么,重重点头,周身泛起淡淡的金色光晕。 接引道人复又闭上双眼,头顶三花隐现,一股玄而又玄、无形无质的道韵弥漫开来。 …… 不周山腰,云床之上,女娲正自闭目神游。 忽地,她秀眉紧蹙,额间渗出细密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在她的梦境里,天空不再是清朗的蔚蓝,而是被灼烧成骇人的赤金,随即又化为泼天血色。九轮小太阳发出凄厉的哀鸣,如流星般逐一陨落,幼小的金色身躯砸向大地…… 最后,一支冰冷无情、裹挟着滔天煞气的箭矢,正呼啸着射向最后一只瑟瑟发抖、绝望闭目的小金乌…… “不,小十——!” 女娲惊坐而起。 …… 战场之上,大羿目光冷冽,他再次挽弓,手臂因连续开射神贡而微微颤抖,但搭上弓弦的那最后一支箭,依旧稳定得可怕。 箭尖锁定了那唯一幸存者。 被兄长尸骸压住、恐惧得几乎崩溃的小十。 弓如满月,箭似流星。 那一道凝聚着无尽杀伐之气、足以洞穿天穹的光芒,离弦而出。 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颗红绣球精准地砸在在那支箭与小十之间! 霞光与箭矢猛烈碰撞,却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是法则消融、能量湮灭的无声。 女娲的身影于霞光中显现,衣袂飘飘,凤眼凌厉,脸上还带着一丝匆忙赶来的愠怒与惊惶。 大羿握弓的手猛地一紧。 女娲却未看他,她的目光落在那被压在尸山血海之下的小金乌身上。 无边的悔恨与哀恸击中了她。 明明这么近,明明再早一点点…… 小十啊…… 小十活下来了。 他活下来了。 在九位兄长的尸骨之下,独自活下来了。 “哥哥!!”小十哭得凄惨。 羽翼未丰,手足已死。 他的哥哥们是为他而死的。 小十意识到这点,眼眸中划过悲恸,最后都熔成恨意。 他咬牙切齿:“你滚!你快滚!!我不是陆压,我叫小十,我只是……我只是小十!!” “姨姨!!哥哥们!!”】 [呜呜呜呜呜小十!!!!] [兄长为护他而死,心碎了……] 【女娲望着天边匆匆赶来的帝俊和太一,苦笑,这要么是天道不想让他们知道,要么就是圣人蒙蔽了天机。 他们谁都来晚了啊。 “帝俊……”女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们都……来得太晚了啊。”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是最沉重的巨锤,狠狠砸在帝俊的心上。 是的,太晚了。 晚了一步,未能阻止小金乌离开汤谷;晚了一步,未能拦下大羿的射日神弓;晚了一步,未能避免这场彻骨的悲剧。 帝俊伸出颤抖的双手,捧起九只小金乌的尸体,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痛彻心扉。 他闭上眼,两行泪终于无法抑制地滑落。 沉默者、悲伤着,一去不返的年岁啊。 天地间一片死寂,只有风呜咽着吹过焦土。 巫妖之争,至此,再无丝毫转圜可能。只有一方彻底流干鲜血,方能终结。】 [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我该怎么放下,那一天,我失去了我的哥哥] 帝俊猛地扭头,他吸了一大口气,捏紧扶手,青筋紧绷,竭力压制着自己难平的心绪。 这是他的孩子! 他们的小太阳在哭,因为九日坠亡,只余一人。 羲和按住了帝俊的手。 她摇摇头,眼中是万年不变的霜凉。 但,帝俊能注意到,她的眼底泛起了泪光。 母子连心。 即便此时羲和未曾生育着十只小金乌,羲和也能隐约感受到,在失去她的孩子时,她心口的钝痛。 或许只有太一能懂得她。 母子之间仿佛真的有什么心电感应,哪怕隔了一个世界她都能感受到—— 那铺天盖地的悲伤。 潮水一般,野草一般,星火一般,一触便疯长,郁郁在心。 “这是可以改变的,不,这是必将被改变的未来。”羲和眼尾有些许红,薄泪未收,她低声道,“不过,陆压是谁?” “那是小十的名字?”羲和微微皱眉,她的呼吸还有些不稳,抽了抽鼻子,继续道,“可是如果是小十的名字,那他为什么想要抛下自己的真名?” 先天生灵的真名极其重要,甚至某些修为高深的大能,他们的真名已不仅仅只是个名讳,而是道的一部分。 念之即知,易显道果。 譬如罗睺,洪荒中就没有人想提起他的名讳。当然,要除开某个紫衣道人。 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到了能有资格争取圣位的实力的大能便能够感知到,如果哪个时候你在念叨他,碰巧还碰上了大能心情不好,诸如罗睺这个全洪荒都知道脾气古怪的,那么,随手一个天外飞剑就能将你以及你的道场碾为尘土。 瞬息之间,不仅自己道场灰飞烟灭,自己还落得个身死道消的境地。试想,谁会愿意? 所以啊,真名,是极其重要的。 是来处,是道显。 真名是具有唯一性的,是先天生灵的代表,从未有人想过抛弃自己的名讳。 所以,小十究竟遇到了什么? “陆压?”鸿钧压低了声音,他移眸望向罗睺,似是在确定什么。 罗睺瞥他一眼,不说话。 鸿钧原也不是真想要一个答案,他又移回眸子,低下眼望着下首低落的日月夫妻。 他想了想,没有开口。 罗睺也低眸,良久,喉间泄出一声嗤笑。 他眯了眯眼:“他可真是会挑。”《 》 20、九日-其二(已修) 【“我给你看” “颠沛流离的半生荒唐” “血亲的泪熔铸成连天天火”】 [我哭死了] [满地打滚呜呜呜] [陆压你别这样,配得感高点呜呜呜你配得上世间任何好东西] 【娲皇宫内,死寂的压抑几乎要凝成实质。 宫外,洪荒已化作炼狱。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死人。 不管是妖族,还是巫族。 周天星斗大阵与十二都天神魔大阵疯狂对撞,星辰光芒璀璨,盘古虚影巍巍。 “放开我!姨姨!让我去!!” 小十,或者说陆压,他金瞳中的泪不住地向下落,周身不受控制的太阳真火狂暴地灼烧着,将女娲华贵的朱裙衬得更加昭昭。 陆压能感觉到,神魂的共鸣。 父皇帝俊所在的太阳星方位,力量暴动,那是遭遇外敌的预警…叔叔太一也是……翅膀上沾了血…… 血色…… 血色…… 多像那天。 “他们需要我!周天星斗大阵需要太阳星力!我可以帮忙!!我可以的!!”小十叫喊着,拼命挣扎,眼泪不住滚落。 女娲死死箍着他。她艳丽的脸上没有表情,凤眼眼尾的红意衬着泪水。 “你去,只是送死。”女娲的声音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阵眼…阵眼已经破了。” “那就一起死!总好过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这里!!”小十崩溃大哭,“您是圣人啊!抬手就能覆灭巫族!为什么不去帮父皇!为什么不去救姨父!为什么啊?!” 为什么? 女娲的心被这话狠狠刺穿,血淋淋地疼。 为什么啊?她看着宫外映照的景象——一颗星辰被盘古虚影一斧劈爆,上面的妖将瞬间化为飞灰;帝俊所在的太阳星光芒剧烈闪烁,显然已受重创;伏羲的琴音陡然发出一声刺耳悲鸣。 哥哥…… 你会怪我吗? 你怪我吧。 她搂着陆压的手臂颤抖起来,指甲几乎掐进自己的掌心。 她不能动。 只能看着。 眼睁睁看着。 这种无力感,比面对任何强敌都要折磨千倍万倍! “父…父皇!”小十身上的亲缘线又断了一根。 而后,第二根。 帝俊和太一都死了。 最后……是伏羲。 那总带着温和笑意、为她推演天机、护她成长的兄长……他的气息,如同被抹去的画卷,一点点、一点点,彻底消散战场上。 死了。 都死了。 帝俊,太一,伏羲……都死了。 女娲搂着小十,紧紧地,就像是要将他塞入自己的骨血,融为一体。 她的身躯也在微微发抖。 她没有哭,只是那双望向宫外的眼眸,彻底失去了所有光彩,变得一片灰暗。 她感受到了,兄长的最后一道神念,温柔却决绝地拂过她的心间。 妹妹…不是你的错别…… 神念中断,消散无形。 巫妖之争结束了。 娲皇宫内,挣扎的小十彻底脱力,瘫软在女娲怀中,他哭晕过去了。 女娲依旧保持着环抱他的姿势,一动不动,如同一尊凝固在无尽悲恸中的雕塑。 宫外是妖族的哀歌,宫内是凝滞的死寂。 良久,良久。 女娲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发出一丝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带着幼兽般的悲鸣: “哥哥……”】 “小娲,哥哥在这里。”伏羲抚摸女娲的鬓发,温温柔柔地笑,“所以,别哭了好吗?哥哥看着心疼。” 女娲泪眼汪汪地扑进他怀里。 她长得很御姐,她知道,但并不妨碍她真实性格就是个可爱的甜妹,还是超级感性版本的。 她一边扯着伏羲的袖子给自己擦眼泪,一边哭的好大声,道:“小十好惨啊!我也好惨啊!!为什么你和帝俊、太一他们都死了啊,为什么只剩我一个人了啊!!” 她哭的实在很伤心。 伤心得把紫霄宫中的悲伤气氛都冲散了。 帝俊和羲和眉目温和地望着女娲,羲和给女娲递了一方手帕,寒月亦有情,亦会对友人温柔以待。 “小娲,擦一擦吧。”说着,她轻轻将女娲揽入怀,语气坚定而欣喜,“小娲,真的好棒,真的谢谢你。” “呜呜羲和。”女娲抬眼就是羲和那张如月般孤高清冷的美人面,她眼睛亮了亮,将自己埋入她怀中,继续呜呜咽咽地撒娇。 【“我给你听” “破碎支离的残梦几场” “故人的墓碑掩埋在沙丘之下” “风中的呼喊” “是少年的回响”】 【陆压道人在蒲团上惊醒时,眼角还残留着泪痕。 三十三重天的云气在窗外翻涌,却洗不去梦中那十轮烈日同时灼烧的残影。 他抬手凝出一面水镜,镜中映出的不再是披羽戴日的金乌,而是个眉目寂寥的金袍道人。 他是小十,却已经比哥哥们大好多了。 哈……他眼角闪烁着泪花。 * 太阳星,十只绒羽未丰的金乌挤作一团。 羲和歪躺在扶桑树下,将孩子们拢在怀中哼唱关于月亮的歌谣。 她的尾音总有些不自觉的翘。 九个小太阳都喜欢模仿母亲跟着母亲哼歌,唯有最幼的他故意憋着不开口,等母亲用指尖轻点他的喙才噗地笑出声来。 “小十最淘气。”羲和温柔莞尔。 “才不——”小十扑进母亲怀里。 * 常羲的月华车碾过银河时总会来太阳星偷孩子。银铠女战神超级受小金乌推崇。 “走呀,小姨带你们下界玩水。”她笑眯眯地。 * 太一跟常羲一个德性,总喜欢偷偷摸摸回太阳星,然后让他们互相争着抢着扑向他 “叔叔!!”小十眼睛亮亮的。 * “闯祸了?”羲和问得轻柔,十只金乌却齐齐缩脖子。常羲从月车后探出头狡黠地笑,被羲和瞪了一眼便乖乖落下。 “下次不准了,要保护好自己,知不知道?” “母亲……”陆压看着镜中的自己,简直不敢认。 * “小十怎么不笑?”大哥用翅膀拍他。 “是不是偷吃月桂噎着了?”三哥啄开他的喙检查。 九双鎏金眼瞳同时聚焦于他。 陆压张开嘴,他低声: “哥哥们…小心箭……”】 [给你们表演一个暴风式哭泣] [我get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哭泣呜呜呜呜] 帝俊扯扯唇角:“妖族与巫族,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不管是哀痛的魂灵还是躺在血泊中的小金乌…… 妖族跟巫族早就不死不休了。 【“唯有最后的自由” “而死亡也不得统治万物”】 【太阳星上,羲和坐在上首原属帝俊的位置,寒月凛凛。 “我原以为大家会来的挺少的,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毕竟是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她望着下座熟悉的面孔,揩拭了一下眼角的泪,“但,没想到大家来得这么齐。” “大家都感念妖族双皇,有知遇之恩,也有救命之情。”鲲鹏端起酒杯,望着一下熟悉的同僚们,一如往昔第一个开口接道,“而且,陛下,妖族被分化、打压,甚至我们被逼沦为现在那个不伦不类的天庭的走狗,谁能忍受呢?” “我们是天庭的人,却是太古天庭。” “对啊,那昊天小儿半分实力没有就像靠封神榜困住我们,凭什么啊。” “我永远记得两位陛下是怎么招揽我的。” “是啊,我也记得你被打的眼角,还是对称的,一边青,一边紫。” “这么多年你咋还没忘!” “我们只认妖族双皇。”白泽也端起酒杯,“敬陛下!” “敬陛下!”众人露出笑,“敬没有明天!” . 周天星斗大阵被重启了,无数妖族接受妖后陛下的号召,情愿献上自己的生命,去换得妖族巅峰时的半点辉煌,去拼一个灿烂的死。 这次大阵,以太阴星为主导。 羲和镇守太阴星,陆压镇守太阳星。 她轻轻笑了,泪意翻腾,她叹:“常羲、帝俊、太一,妖族不愿苟活……” “大家都来了啊。” 轰—— 日月崩毁,天地失色。 这是多么震撼的场景! 是圣人都阻止不了的日月同悲! 洪荒彻底碎了。 除了超脱的圣人,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大家全都归于上古,那个命运还未定的年代。 -- 陆压笑着,巫妖之争后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笑着,如此真切地活着。 他举杯,遥庆胜利。 “而死亡也不得统治万物。” 万物有灵而为妖。 妖族会奔赴他们想要的未来。 哪怕没有明天。 -- 一干驻守在辅星上的妖将举杯,遥庆自由。 “而死亡也不得统治万物。” -- 下界无数妖族共同举杯,遥庆凯旋。 “而死亡也不得统治万物。”】 [敬自由的魂灵,敬凯旋的战士,敬明天,也敬没有明天!] [而死亡也不得统治万物] [真的好喜欢呜呜呜] 帝俊举杯,轻声道:“而死亡也不得统治万物,敬自由的魂灵。” 妖族是他的道,他知道妖族是一个文明,但他也没想到自己死后那么久,大家还念着他。 道啊,果然是不悔啊。 “敬妖族。” 底下众跟着妖皇一同来到紫霄宫的妖将们、妖族们,也是遥祝。 敬自由魂灵永不散。 敬妖族自由。 敬永昼之日。 敬自己。《 》 21、大日-其一(已修) 线生抬眸,眼神穿透水镜,似是落在了极远极远的地方,而后凝眸,眼中露出些些肃然。 她的眼神落向东皇太一。 太一在日月手书播放完之后也没有化为道体,仍是保持原型。 他跺着脚,叉着腰,似是在和通天吵架。 只是,上清通天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对方的脸红红的,像一抹绮丽的霞光。 根本不是生气的表情,反倒像羽类求欢。 线生收回眼,不自觉露出一抹笑,她清了清嗓子,道:“受东皇太一所托,我们插播一个视频。” 东皇太一移眸,他瞥了线生一眼,绒毛抖了抖。 插播?“天之尊神”? 他当然不会认为对方口中的东皇太一是指的他,他可从未对线生说什么,就算是要说,那也是他想尽早回到太古天庭。 道祖在一开始就说了,第一场论道结束后过三千年紫霄宫才会再次打开。 三千年,什么都不能做,又什么都可以做。 三千年,打不成一场战争,甚至连动员准备都显得仓促,但足够他和哥哥两人把星辰幡炼完了。 他化为道体,重新正坐在他的座位上,望向水镜,不忘心中思忖。 这番回去,可不能让通天撒个娇就投降让他上床。 不过,异世的他想要他们看什么呢? 他总有一种感觉,对方是想提醒他一些事情。 而且是,很重要的事情。 紫霄宫中,大家又开了一把乐悬游。 插播啊,插播好啊,插播说明重要啊。 就赌要放什么!是该哪对了? 跟东皇太一有关,不然继续压双太阳吧。 不是他们看轻东皇太一跟上清的感情,而是压妖族双皇更有竞争力,之前都放了两个视频了,现在再放一个他们的,三比一,追不上的哈哈哈! 要是放的和上清的,那二比二平,也不亏嘛,哈哈哈! 看着这一幕,线生眉间一动,露出些许笑意,道:“那就请大家继续看,这个手书不涉及道侣,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属于个人向手书。” “之后,不出意外,也会有一些个人向手书,这些一般针对没有道侣的大能,譬如太清。” 太清老子微微移眸,并不想自己被水镜提起。 有那两个糟心弟弟给他惹的事,他就已经会够忙了。 元始。 老子看了旁边正坐的青年冷淡的眉眼,嘴角抽了抽。 虽不像通天坑哥哥坑的那么熟练,但总能给人意想不到的暴击。 老子摸了摸脸皮,感受到细腻光滑的触感,郁闷。 而通天则是在嘟囔:“那太一明明就有道侣,为什么不再放几个关于我们的……” 太一瞧着他,好乖。 水镜如曾经一般浮现大大的白字标题—— 【东皇太一个人向——大日】 太一抬眸骄矜地等待,他指甲按了按指腹。 身为唯二的三足金乌,生来就在羽族食物链顶端,太一是天生的王者。 生携先天至宝混沌钟,修炼悟道又常比别人快好几步,他亦是天生的强者。 洪荒对他的评价很多,他也听其他人谈论过什么。 有说他孤僻的,有说他高傲的,还有说他性格古怪爱吃乱七八糟的东西的什么都有。 洪荒没有其他什么乐子,所以大家传八卦和谣言传的飞快,而且,还常常过了一个人的手就变得面目全非起来,所以,离谱的谣言太一基本不会去理。 当然,他也不关心他们说什么。 只是,这是异世的他为他放的。 太一支着头,心中暗想: 他也不是特别期待,也就是想知道对方给他的评价是什么。 他身旁,帝俊瞥了一眼水镜,勾起一抹笑,就继续安慰着羲和。 他的弟弟,他不用说都知道水镜肯定是夸。 毕竟,他是东皇太一。 而通天,他在太一支着头望向水镜的时候,也支起头。不过,不是望水镜,而是望向太一。 他的道侣在他眼中就像是他之于他的道侣,很可爱,很乖,全天下再找不出一个人能跟他媲美。 毕竟,是东皇太一,是,他的道侣。 水镜,在万众期待和某些人的忽视下传出一道声音,是东皇太一。 【[我这一生,求道,得缘,不悔。]】 他的声线低沉,似是含了无尽的悲伤。 水镜画面中出现了一个人。 【东皇太一手握东皇钟,他眯着好看的眼眸,轻轻笑着,说:“奉劝你,别挣扎了,你不可能逃出东皇钟的。” 这句话,他说的极为肯定。 这是实力带给他的底气。 “通天,你还不认输?”太一举起小钟摇了摇,直摇得钟内被困的通天头脑晕眩,拿着剑咬牙。 通天一脸愤慨,他瘪嘴,拉长语调:“太一——” “说好了比试一下,你就这么对我呀?” 太一继续笑着摇东皇钟,他乐呵呵的。 “你要是能突破东皇钟的禁锢,我就认输。”他抿唇,心情更好了,“比试又不拘是攻是守,而且我都没有躲在东皇钟里面,是你自己信了我的话,一脚踏进这个陷阱的。” “你也知道这是陷阱啊?”通天气的在东皇钟里面跳脚,他不平道,“要不是你说去吗?用美色来勾引我,只能说我毫无防备!” “毕竟我对太一毫无抵抗力。” 太一乐的眉开眼笑,他给通天指明出来的方向:“那你对我撒娇呀,用你惯用的伎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吃你那一套了。” “撒娇?我什么时候向你撒娇了?”通天吱哇乱叫,他反驳,“太一——你可不能污蔑我!” 太一支着头,望着他笑。】 “没有撒娇吗?”太一微微侧头,勾起一抹笑,反问。 “他不懂。”通天扬起唇,笑眼盈盈,“我最,喜欢对太一撒娇了。” “太一最吃这一套了。” 太一也他一眼,眼中欢喜明目张胆,止也止不住。他笑嗔:“你也知道我最吃这一套。”说完指了指水镜。 水镜中的通天还在狡辩。 水镜外的通天很是坦然,他将头歪过去,靠着太一的头,蹭了蹭,像一只依赖他的小兽,黑瞳望向他,眸色认真而欢喜。 就像、就像你就是他的全世界。 “每次我一撒娇,太一就什么都答应了呢。”通天笑眯眯地说。 太一摊手,无奈道:“你知不知道你撒起娇来很犯规诶。” 犯规的可爱。 通天盯着他的眼,笑意更深了。 “怎么哪儿都有他啊?”帝俊将羲和揽在怀里。她也并非什么脆弱之人,太阴神女,是高悬于空的孤月,孤傲而坚强。 帝俊扯出一抹冷笑,眉眼压低,俨然一副不爽神色。 “通天道友是太一的道侣,你是太一的哥哥,纵然是个人向手书,也会出现你俩的。”羲和按住帝俊的手,眼角红意未散,她强打起精神,清凌凌的眼轻飘飘地斜他一眼。 帝俊回握,不置可否。 羲和见他那样子,难得地不顾形象白了他一眼。她冷哼一声,质疑:“你在吃醋?吃哪门子的醋?醋你没出现的比通天早?” 她拉长语调,语气冷了几分:“真不愧是‘多意气,多情深’我和通天道友是不是多余了啊?” “你老是这样。”羲和抽回自己的手,挣脱怀抱,离他远点,揽住妹妹,笑意淡淡,“看吧。” 帝俊:?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帝俊一脸懵,他回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和你妹妹,我和我弟弟,不都是这样的吗?这么多年了我吃常羲这小妮子的醋,你吃太一的醋,也没见咱俩改过啊! 这是? 大日眨了一下眼,望向月亮。 月亮也眨眨眼,不说话。 日月的小插曲在两人的低语中结束,也没引起紫霄宫中其他人的注意。大家继续把目光投向水镜。 【“我爱——”】 太一的歌声响起。 羽族本就是洪荒中首屈一指的擅长音乐的族群,更别提羽族皇者三足金乌一族了。太一的声线清润,如山涧前最纯净的一汪泉水,如山谷中悠闲自在的一缕长风,更像云落花折,皎皎之玉。 【“这无上的道果”】 [啊啊啊啊啊啊东皇陛下我是你的狗啊啊啊啊] [帅帅帅死了呜呜呜我给你当狗好不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太一谨慎地保持沉默。 【“我更” “喜人世多繁华” “日光所照之际” “心泪流尽之时” “不可逆转的结局” “都终于一声钟鸣”】 曲调高昂,声音却低,似是压抑着许多浓烈的情感,宛若潜藏海底的火山,静待奔涌,卷起无边波涛。 水镜渐渐分散为实与虚两处景。 声音渐小,歌声愈大。 “嗒”—— 水镜碎了。 不,是水镜中的画面碎了,如蔓延着裂痕的镜片裂成晕着光的圈点,一片,一片。 【东皇太一从暗处走到明暗交织之界,向他们靠近,一步,又一步。 东皇钟挂在他的身上,忽明忽暗,闪着暖黄的微光。其间,用虚线勾勒成一团光影。 那分明是一只幼体小金乌! 东皇太一由暗至明,随着他的脚步,在他身后亮起了一道道光片,如碎裂的时光,停滞原地,注视着他向前。 —— “哥哥,我想证道不假,但我更想与你一起,争那一线超脱。”太一敛眸,嗓音带着分哑,“所以……别说这些话了。” “唉……我的太一,你本可以、你本可以!” 东皇太一捂住心口,他偏了偏头。 心头有一丝细若游丝的疼意,不烈,但酸,像枝头青果入口,浸了口齿,细细麻麻的泛着涩。 他又继续走。 —— “太一……你真的不考虑……” 是通天的声音。 “不考虑。”太一毫不犹豫打断了通天劝告的话语,他望着他,眉眼依旧没露出心伤神色,他真诚而坚定,“这就是我的道。”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三足金乌输的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