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场京雨》 第1章 第 1 章 《等一场京雨》/李暮夕 2025-11-14 - 十月走到最后一天,天空很蓝,没有一丝云。 漠河的气候比北京更冷,岸边一片萧条,感觉已经提前进入严冬。 见导演那边还没喊她的意思,江渔搓了搓手,轻轻地哈一口气。 回眸时,双丫髻上垂落的红色丝绦飘打在幼嫩的脸上,一双水杏眼,清幽透亮,能摄人魂魄。 “有没有搞错,那么简单的戏能NG二十次!要不是有背景,导演不得跳起来骂人?”同剧组的女配沈月离悄悄跟她吐槽。 江渔人微言轻,从来不在背后议论别人,闻言也只是虚应一笑,不敢应话。 “就她那个资质,还你给她当替身?换过来还差不多?你可比她好看多了。”沈月离说着,不由多看她一眼。 江渔的美丽毋庸置疑,她分明年纪不大,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四肢纤细,修长雪白,整个人像是白玉做的,在日光下莹莹生辉。 那是在美人辈出的娱乐圈也让人眼前一亮的美貌。 那样一张娇美清丽的面孔,还有着近乎妖孽般的腰臀比。 她只穿着件玫红色的挂脖长裙,裹着饱满如山丘的胸脯,背薄腰细,背后蝴蝶骨清晰可见。 这女孩太美丽,就连平日没什么耐心的男主角周凛,跟她说话时也格外温柔些,引得女主角薛菲醋劲大发。 薛菲这几天有事没事就找江渔的茬,比如生理期故意让她下水,同一段戏让重拍十多次。 昨天江渔被捞上来时,脸都冻红了。 她也没敢说什么,只默默去洗了个热水澡。 这个圈子太现实,无权无势的小人物被欺压是常有的事,别说是这种程度了,就是被打了也只能忍着。 好不容易等薛菲拍完,场务紧赶慢赶过来:“薛老师好了。小江,快去吊威亚吧。” 江渔应一声,连忙放下水杯赶了过去。 这一场也少不了被薛菲挑刺,好在导演见时间晚了,大手一挥:“就这样吧。” 薛菲黑着脸作罢。 等人群渐渐散去,江渔才松一口气,拿出手机看消息。 江永昌连着给她发了三条,无非都是谈条件,让她回去结婚。 一字一句,都跟针一样扎入她心里。 江渔抱紧了自己,觉得冷,每一口空气呼到肺腑里都是麻木的。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周凛递给她一瓶水,在她身边坐下。 江渔连忙接过,道了声谢:“谢谢周老师。” 周凛看着她的脸色,厌恶地皱了下眉:“薛菲又为难你了?” 江渔尴尬一笑,低头拧水瓶,没接这话。 “忍忍吧,你还有两场戏。别跟她硬碰硬,她背后有京圈资本。”周凛语重心长。 “谢谢周老师,我知道了。”她原本也不打算得罪薛菲,是她一直揪着她不放。 听说周凛以前是她的男朋友,不过没公开过。 翌日下雪,天空灰蒙蒙的。 路上有些堵,江渔从酒店赶过来时有些迟到了。 她心里很忐忑,犹豫了好久才敲响休息室的门。 “进来。”回应她的却是个男声。 江渔小心地将门推进。 屋内有些昏暗,意外地有淡淡的花香传来,她循着望去,原来是在桌台边都摆上了清雅的百合。 她心里狐疑,薛菲好像不喜欢百合花。 靠窗边的位置坐着一个男人,文件压在叠起的腿上,正低头签着。 室内热,他只穿着件薄毛衫,一身黑,侧面望去肩背舒展,条干很好,长腿很自然地踩在一侧。 很典型的北方男人身材,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很有男人味的那一款。 江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薛菲就回来了,一个劲儿将她往外推:“你怎么来这儿了?有戏我会喊你的。” 江渔解释:“路上有些堵车,薛姐,我不是故意的……” 听到她的声音,男人搁下笔,偏头望来,眉眼意外地俊朗。 只是,神情冷淡,不带什么情绪,像覆在鸦黑色枝梢上一层静谧的霜雪,无言的清凛。 江渔心头微震。 她见过很多容貌不俗的男人,但他和他们都不一样。 若非出身高台,阅尽繁华,养不出这样雍容自若的气度。 薛菲却很意外地没有为难她,只远远打发走了她。 江渔不明所以,但也乐得清静。 临走前,她余光里看到薛菲小意甚至有些委曲求全地蹲下来跟那个男人说话,剥了葡萄捧给他,他看都不看一眼,语气冷淡:“我要忙。” 没有活她就帮着剧组的道具师一道清洗葡萄,无人处,听到有两人在议论:“她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 “男朋友来看她了。” “好帅啊,比明星还明星,修养也好,我刚刚给他递茶,他还冲我笑了呢。” “别犯花痴了。”剧组饰演老太妃的陈姐打断她们,不屑一笑,“这种男人城府深着呢,哪个不是从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里走出来的?个个不是省油的灯。以为人家对你笑一下就是对你好了?小心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怎么说?” “就是,说的这么邪乎,长得很正啊,那么年轻,风度翩翩的。” 两人继续嘻嘻哈哈,没当回事。 “我在京城会见过他,跟黄书记的儿子一道,同行的还有好几人,来头都不小。”她没说的是,那几人对他都分外礼遇。在这京中,比那位黄公子父亲衔位还高的,可谓凤毛麟角。 陈姐又道,“而且你们看他开的车没?京A88开头,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开的?还有他身边那两个便衣,气质不一般,感觉也不是普通的保镖。这种公子哥儿可不是那些暴发户二代,从小耳濡目染,都是政治动物,冷血得很。别往上凑,小心被玩死。” “不信,长得那么好看!” “就是!” “玩死?怎么玩?嘿嘿。”话题开始往颜色方向发展。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陈姐翻了个白眼,没救。 江渔全程没参与话题,却也好笑地弯了下唇角。 年轻女孩,看到那样风采的男人很难不动心。 回去的路上她想了想,她其实是见过他的。 第一次见这位赵公子是大一那年,那会儿她还没被接回江家。 那时,蒋南洲带她去参加他们的一个聚会,第一次把她介绍给他的朋友们。 “这么漂亮,怎么称呼?”有人笑着回头。 “这是正牌女友呢还是……”还有人低靡地笑。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打趣,只有赵赟庭在角落里洗牌,眼也没抬,低头发着牌,只偶尔浅浅笑一下。 在那帮言笑晏晏的公子哥儿里,他不算很健谈,但态度大方,偶尔沉沉一笑,修长的指骨敲两下桌面,笑容很有感染力。 分明是个话不多的人,江渔却敏感地察觉到他才是最有分量的那一个,旁人的谈话多少带点儿交际的性质,只有他,不需要去招待关注其他人,那些人话里话外却都捧着他。 江渔事后回想起来,旁人都是上赶着巴结,喊他一声“四哥”,关系疏远的则恭敬地唤一声“赵公子”,只有她,古板又四平八稳地喊了他一声:“赵先生,您好。” 赵赟庭手里动作微顿,稍一挑眉,朝她望来。 四周诡异地寂静了些许。 后来聊起这件事,蒋南洲当个笑话,一直嘲笑了赵赟庭很久。 这位赵四公子倒不是很在意,每次都是一笑置之,瞧着像是个很好脾气的人。 “好脾气?”某次聊起,蒋南洲却笑出声来。 “我说的不对?”她抿了抿唇,不解地看向他。 “你年纪小,他懒得跟你一般见识而已,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他要是真较真,那就没那么容易善了了。” 江渔有点不太懂,缩缩脖子:“你说的好恐怖啊,南洲。那我不会得罪他了吧?” “那倒没那么严重。”蒋南洲又笑了笑,多的也不说了。 总体来说,认识的这两年来他们交集不多,私底下也没说过几句。 唯有一年前,她有个姐妹出了事,不知怎么,她成了头号嫌疑人。那时候她真是怕死了,蒋南洲又在海南联系不上,被关了两天,后来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赵赟庭派人将她保释出来的。 也是那时候她才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委实是吓了一跳。 怪不得一个电话就能把她捞出来。 她一点也不怀疑,要是那会儿没人保她,没准她就成替罪羊了,不死也脱层皮。 之后几天她都留在赵赟庭那边。 蒋南洲一周后才姗姗来迟。 那天她在山顶的射箭场,目光不经意看向场中,一姑娘正跟蒋南洲说话,非要他教射箭。 蒋南洲一开始不爱搭理,后来拗不过,还是象征性地射了一箭示范给人看,不知说了什么,噙着笑走到一边点一根烟。 有人自觉地站起来,替他开半扇窗户。 江渔不好问那是谁,胸口好像被什么堵了一下,转身去到洗手间。 最外面的两间门都锁着,她只得去最里面。 刚进去就听到谈话声:“蒋南洲不是要订婚了,怎么还带女人来?” 她早就知道的,可在旁人嘴里得到证实,还是有一种噩耗被证实的恍惚感。 “你指的哪个?” “射箭那个啊,还有哪个?”这人明显一愣。 “阮嫣啊?一个十八线小明星,没什么来头,蒋南洲以前捧过她。”说话这人顿了下,似是思考,“我以为你说那个吃西瓜的。”说着又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里透着点儿嘲讽,“大冬天的来这儿吃西瓜,脑子怎么长的?” “模样倒不错……” “嘎吱”两声陆续的开门声,谈话声伴随着轻笑声远去了。 江渔在隔间里蹲了会儿,直到脚有些麻木,才整理好出去。 他快要结婚了,她是最后知道的,但比之更加让人觉得荒诞的是,就算是她这样的,还有阮嫣之流,她都不是唯一一个。 怎么说呢? 连愤怒难受都如此无力,叫人啼笑皆非。 江渔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那晚蒋南洲很晚才回酒店,彼时她已经洗漱好了。 门甫一打开,他就笑了:“怎么坐地上?” 江渔好一会儿才抬头,问他你是不是要订婚了。 蒋南洲微愣,反问她是谁告诉你的。 江渔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眼圈红红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恨他的。 她没搭理他这个问题,转身到一旁柜子处收拾自己的东西。 因为心里有气,感觉心跳得很快,血液一直往脸上涌,手忙脚乱的,刚收拾了两件衣服还绊到了脚,磕得膝盖处一片青紫。 蒋南洲冷眼旁观,抄着手靠在墙边看着她。 室内一片安静,安静到江渔觉得有些恐怖。意气过去,她再看他的脸,只觉得平静之下藏着汹涌的风暴。 可她真过不下去了:“我们分手吧。” 话音未落脸上就挨了一耳光,是他走过来给她的。 江渔被打蒙了,这是他第一次打她,力道算不上很大,但侮辱性很强。 蒋南洲握住她的肩膀,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要她抬头看着她,他语气还挺平静的:“我当你喝多了,这两天,再给我好好想想。”说完他就出去了。 之后那几天,江渔被他扔在了这边。 山上雪场没有林木遮挡,正午的日光很烈,江渔低头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半边脸被晒得滚烫。 有脚步声传来,她余光里看到赵赟庭在几个高管的簇拥下从悬梯上来,除了他的秘书,其余几人都留在了露台外。 “不好意思,临时有个会议,久等了。”走到近前,他歉意地对她一笑。 江渔怔了一下才回神,勉强地说: “没事,我也没等多久。” 她到底是不适合说谎,脸上不自禁泛起红晕。 赵赟庭只无声地笑了笑,没有戳穿她,邀她一道去了室内。 他随手招呼她坐,绕到办公桌后翻开之前看了一半的文件。 他看着就很忙,眉目沉凝,若有所思地支着下颌,一支钢笔闲适地夹在指尖。 她不主动开口,他自然也没那个闲心招呼她,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 期间他只问了她两句家常,似是为了缓解尴尬。 江渔也一一答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绝口不提她和蒋南洲的事。以赵赟庭的聪敏锐利,江渔不相信他看不出他们之间的龃龉,或不在意,或看破不说破,她也就当做没发生过。 这样半尴不尬坐了会儿,赵赟庭已经低头在签一份文件了,从江渔的角度望去,正好看见他一角侧脸,轮廓硬朗,下颌线刚毅分明,不笑时显得有些冷酷。 分明眼神是冷硬的,那双丹凤眼实在花哨勾人,让人想入非非。 当然,江渔绝不会有什么绮念。 这种公子哥儿脾气都不怎么样,习惯了权力游戏,阴晴不定的,不把下面人当人的。 许是觉得这样把她晾在一边不太好,半晌,他搁笔抬眉,对她一笑:“我这儿没什么好玩的,你不嫌弃的话,我一会儿让瑾南带你去玩。” 赵瑾南是他的堂妹,前两天见过的,对他非常尊敬,几乎是言听计从。 江渔可以看得出人家对她不感冒。 也是,这样的京圈大小姐,怎么会看得上自己这样的?只是碍着赵赟庭的威势,不敢反抗罢了。 那天蒋南洲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赵赟庭在场外跟他打电话,不时朝她这边看来,似乎有些头疼。 虽然隔得很远,她给他添麻烦的意思,她领会到了。 她不是个不识趣的人,等他挂了电话,主动开口:“您不用管我,我自己逛逛好了。” 赵赟庭自问不是那么没有人情味的人,笑道:“没事儿,我这两天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话这么说,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带着她的,也就教了她射箭和骑马,其余时间介绍了赵瑾南等几个后辈给她认识。当然,也不是每个都对她那么不客气。 至少,看在赵赟庭的面子上,他们对她维持着表面的友善。 “不用了,我自己玩就好。”后来江渔忙推拒,表情更不自在。 赵瑾南那位大小姐,很明显不喜欢她,她还没自讨没趣的爱好。 这倒不是他刻意为难她。 赵赟庭公务繁忙,鸡毛蒜皮的小事很少细究细节。 而且在他看来,她应在什么场合都吃得开的,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他没换位思考过,她是否也像他这样自信从容。 不过也没办法指摘,他们又没什么关系,他不可能想那么深,也没那个闲工夫。 彼时他对她的了解也挺浅显的。 赵赟庭闻言,颇有趣地打量着她,一声轻笑:“你这样的女孩子,怎么会和南洲在一起?” 江渔一怔,觉得有被冒犯到,语气便有些硬邦邦的:“这是我的私事,赵先生。” 赵赟庭无言地笑了笑,没再问。 他起身绕到会客区,略略抬手招呼她:“坐。” 一面又打内线让助理来上茶。 “不不不,我自己来好了。”江渔尴尬起身,捞过水壶,“您坐。” 她怎么敢让他泡茶啊?那位的四公子。 他爸的衔位,放眼整个四九城都数一数二,谁敢不卖他面子?部长的儿子来了也得靠边站。 也就她,那时候以为他在这个圈子里就是个镶边人物,因为他这人不显山不露水,她从来没往那个地方想过。 他本人,年纪轻轻就在中晟坐稳那样的位置,估计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赵赟庭微微一笑,在她对面落座:“我记得不差的话,你是演员吧?” 其实他们私底下也没见过几次,更没有什么深刻的交流。 江渔多少有些不自在,她确实称不上“演员”。 “谈不上啦,演些小角色而已。”也许一开始进圈时她还会怀揣着一夜爆红、赚得盆满钵满的美梦,后来就醒了。 混了两年她也只能在短剧里打转,或者给一些知名女演员当当替身、演演人设很差的边缘角色。 没有资源,长剧好的角色根本轮不到她。 “我看过你的戏。” 她怔了一下,闻言抬头,正对他含笑的眼睛。 其实她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对她笑,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在笑,也像是习惯性提起的社交性笑纹。 一晃而过,如风过湖面短暂泛起的水波。 他生得实在俊朗周正,一双幽邃的黑眸如星辰般明亮,光芒万丈,让人移不开眼睛。 江渔不敢多看,忙不迭移开目光:“您也看那些没营养的剧吗?” “什么是没营养?” “情情爱爱,在您这样的人眼里,应该是挺无聊的吧?”她苦笑。 “人有七情六欲,怎么就无聊了?”他挑眉,蛮戏谑地投来反问的一眼。 江渔有些难以招架。 这人看着彬彬有礼,有时候又犀利得很,叫人不知道要怎么应付。 手边的糕点挺好吃的,甜而不腻,海棠糕尤其美味。 她不由多吃了几口,缓解焦虑。 “喜欢我一会儿让人给你包点儿。” 四周很安静,她更加尴尬,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也不知他平时待旁人是否也这样客气,犹豫会儿,轻声说了句“谢谢”。 他应该挺忙,只一会儿,秘书又叩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文件,瞧见她,手里的动作略微停顿。 赵赟庭伸手:“给我吧。” 江渔觉得自己坐太久了,原本只是想问问他蒋南洲和钟嘉怡的事儿。奈何,怎么都开不了那个口,到底是怵他。 “您忙吧,我不打扰了。”她起身告辞。 那次寥寥交集,仅此而已。 算起来,他们实在不是多有交情。 可这个人给她的印象仍然非常深刻。 在她认识的男人里,赵赟庭的风采无出其右。 她很难描述他的容貌气度。像晚风吹过寒冬腊月的小河湾,漆黑的湖面上倒映着的一弯冷月,塞北的玉树琼花,也敌不过他低眉浅笑的自信模样。 …… 之后几天都没有她的戏,江渔坐车回了北京。 医院来了电话,说孙宁的身体不太好。 江渔又连忙坐地铁赶去医院。 “我没事,姐,你工作这么忙,不用总是来看我。”孙宁脸色苍白,在病床上对她挤出虚弱的笑。 江渔低头帮她整理被子,掩饰住眼底闪烁的晶莹。 回去的路上她就打了电话给江永昌。 “想清楚了?” 江渔捏紧了手机,默了会儿:“嗯,我同意联姻。” “好,这周末,我派人来接你。” 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江渔有那么会儿都没说话。 好久不见呀~ 三次元实在太忙了,很久没开了[捂脸偷看] 第一章倒叙,后面都是正叙。 五十红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江渔晚上没有睡好,翌日起来,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她对着镜子补了层淡淡的蜜粉就看不出来了。 快9点时候,江家那边派了车来接她。 “三小姐。”司机江叔小跑着下来,弯腰替她打开后座的车门。 江渔不习惯旁人这么服侍她,有些不自在地一笑。 “去壹号院吗?”上车后,她随口问道。 江叔一面开车,一面笑着回复她:“不,今天是在云鼎那边,姑爷也来了。” 江渔沉默,不问了。 窗外天色灰蒙蒙的,似乎是要下雨。 乌云却压在头顶似坠非坠,没有要掉下来的意思。 照理说她不应该有什么不满意的。 听说对方家世显赫,父亲和几个叔伯皆位高权重,仕途正盛,且对方的相貌、学历和能力也都是同龄人里的佼佼者,哪儿配她都绰绰有余。 不过,没什么感情的婚姻,说到底还是挺别扭的。 倒不希望能怎么样,只希望对方好相处一点,婚后能和睦就好。 千万别是什么暴躁的人,不然她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江永昌显然也不会为她做主。 这种红旗大院下长大的权贵公子,从小众星捧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个个眼高于顶,没几个好相与的。 这么想,江渔揪了揪手指,心里很乱。 到了地方,江叔一路领着她入内。 这地方外观平常,位于胡同深处的一众民房当中,并不显眼,入内却别有洞天。 亭台楼阁,假山游廊,几乎是一步一景,比之苏州有名的园林也毫不逊色。 侍者过来接应,将她一路领到一处手抄游廊尽头的八角厅。 厅内水声潺潺,半敞的复古木窗内传来江永昌和蔼的声音:“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集团今天没什么事儿。”一口京腔,乍一听音色质感是偏硬的,但似乎又颇有磁性,不疾不徐,像丢入滚烫沸水中的冰块。 这声音有些耳熟。 彼时江渔心乱如麻,没多想,叩门而入。 厅内已经坐满了人,不但大姐江彤两口子在,二姐江曼和姐夫傅骏也在上位,紧挨着江夫人。 江永昌站在窗边的位置,手里捻着一根雪茄。 “对了,你爸最近还好吧?”他笑道。 “不就那样?老毛病了,换届在即,又焦虑到睡不着,谁的话也不听。”赵赟庭低头一笑,指尖玩味般摩挲过烫金的蓝色烟盒,抻了就近的椅子坐下。 他天生一张秾丽英挺的面孔,轮廓立体感极强,极富侵略性,气质却是内敛的,不像是那种张扬的人。 只是,一双较寻常人更加黢黑深邃的眼,给人的感觉总是很冷,凭生几分说一不二的霸道,让人过目难忘。 瞧着好像不是很好相处。 据说这位赵四公子的母亲年轻时也是金陵有名的美人,引得五陵年少竞折腰,还有两位大佬为她大打出手争风吃醋,他应该很好地遗传到了他母亲的美貌。 江渔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长得好看的男人不少,可像这样端丽俊美又英姿勃发的长相,实在少见。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他侧头朝这边望来。 目光掠过她时,有短暂的停留。 莫名的有些尴尬,江渔讪讪一笑。 赵赟庭倒无什么异色,对她一笑,态度大方。 江渔却不太自在地避开了,不敢跟他久视。 “怎么来这么晚?”看到江渔,江永昌没好气,让她到一旁坐下。 只有赵赟庭身边的位置还空着,江渔只好硬着头皮过去坐下。 好在没什么人跟她说话,期间一直是江永昌在找话题。 这似乎也不是简单的相亲宴那么简单。 “能者多劳啊。你爸什么人啊?我们这一帮老同学,就数他最有出息,想当年……” 江永昌滔滔不绝,赵赟庭只淡笑不语,低头品茶。 长期笼罩在江永昌的淫威下,江渔心里都捏把冷汗。 一般人哪能这么心安理得地撂着江永昌? 这酒席,江永昌这个长辈的气势完全压不过他。 江永昌看着他,说:“你们中晟卡得太紧,多少项目批不下来,上个月的机器你又不通过审核,再这样下去,我马上就要去喝西北风了。” “您言重了。”赵赟庭端过茶杯,在鼻下轻轻嗅过,不急不躁地说,“我也是例行公事。我空降到这个位置,不做出点儿成绩,没法回去跟老爷子交差。” “老爷子还会管这种闲事?”知他是托词,江永昌的脸色不太好看。 “甭管多显赫的位置,谁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我这些都是小打小闹,但他老人家也看在眼里。” “那你可否替我疏通一二?” “哪里话,您也知道我向来不喜欢求人的,况且这种事儿,和我的业务八竿子不着,你得去找管这个的。” “中银的黄俊毅,跟你关系不错,你一句话的事儿。”江永昌的脸色有些沉了。 两人杠到现在,虽没撕破脸,丝毫不亚于刀光剑影,那种压迫感如山岳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江渔一颗心提着,下意识去看对面人。 赵赟庭神情淡泊,仍是玩笑话的口吻,客气不失礼貌:“您也知道,我这样的人,面上跟谁都得客客气气的。有时候看着谈天说地,不过是仰仗家里的关系,彼此都给几分面子。真要求人,人家未必买账。” 可能是太紧张了,她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杯子,水洒了出来。 身边有人递给她一张纸巾。 她忙接过来说“谢谢”。 “不客气。”赵赟庭笑道。 虽知是客套,可他生得实在俊朗周正,一双狭长的黑眸幽邃迷人,是一看就给人好感的那种长相。 看着斯斯文文的,精气神却很好,好像天塌下来也不会变色,一双凤眼不怒自威,眉眼间端严冷淡,显克制,也显压迫,自带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江渔不善言辞,没有跟他多说什么,低头擦拭水渍。 江永昌低头品着茶,余光里瞥到,未置一言。 只是,眸光转为幽深,若有所思。 一顿饭吃得如坐针毡。 又聊了些琐事,江永昌和其余人就借口离开了,把时间留给两个年轻人。 厅内变得无比安静。 不是多么熟悉的关系,江渔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还要点菜吗?”赵赟庭接过侍者递来的菜单,递给她。 江渔摇摇头:“……不用了。” “吃点儿吧,我看你都没怎么吃。”他对她笑了下,回头吩咐那侍者,“再上一个糖醋里脊、尖椒牛柳……” 说到一半又回头,问她有无忌口。 江渔:“没有。” 菜又上了四道,还有两道汤和两道点心。 一看就吃不完。 “尝尝这个,别看是清水煮白菜,是由三道高汤制成,国宴的标准,鱼丸是黄唇鱼……”他不厌其烦地替她介绍菜肴,说完,见她没动,失笑,“不感兴趣?” 江渔尴尬至极,摇摇头,后知后觉地尝一口。 她又没吃过,哪有资格说感不感兴趣? 这时他又接到个电话,看一眼,去到窗边的地方接通。 隐约有声音传来,似乎是他的秘书,向他请示:“晚上和众达那边的饭局,您会依约到场吗?请指示,我好安排位次。” 赵赟庭沉吟了会儿道:“我这边还有事,抽不开身。不是什么重要饭局,你代我去吧。” “好。”秘书又道,“还有关于聚能工期的问题,上面催得紧,陈董他们都很急。” “告诉他们,先按兵不动,我这边还没收到政策指示,别的不用多说。” “好,我明白了。” 挂了电话,他又在窗边站了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指尖若有似无地叩了两下窗台。 江渔没敢打扰他的思路。 “不好意思。”过后他复又落座,跟她致歉。 江渔连忙摇头:“工作要紧。” 似乎也觉得不太自在,他笑一笑,主动挑起话题:“我上次见你还是在局子里,没想到这次能坐一起吃饭。什么缘分?” 他不说倒好,一说,江渔就更加尴尬了。 那天是他的秘书赵进来接她的,怕她出事,直接专车送到他办公的地方。 被关了几天,她不但面色憔悴,还好几天没洗澡,可谓狼狈至极。 虽然他没笑话她,她面上也是不大好看的。 赵赟庭自有他的风度,见她脸色不好,忙掠过了这个话题。 之后他问了些她工作上的事,以及婚后的要求。 江渔想了想说:“别的我没有什么意见,就是有一点——” “你说。” “我想先隐婚。”说罢有些忐忑地看向他。 他倒无什么异色:“可以听一下理由吗?” “我是女明星,这样说,你懂的吧?我的粉丝大多都是事业粉,要是让她们知道我已经摆烂结婚,肯定大规模脱粉。我的事业才刚刚有点起色,我不想功亏一篑。” 而且她的粉丝年龄层分布普遍比较小,这种年纪小的粉丝都很讨厌嫁人生子,要是知道她已经结婚,寥寥几个粉丝估计都会跑路。 他点点头,不置可否。 他只知道她是演员,并不了解她的演绎事业到何种程度。 那会儿,寥寥几面她都跟蒋南洲在一起,他没怎么跟她说过话,不知道她专业是什么,只记得她唱歌很好听,舞也跳得很好,课余时间拍些戏,仅此而已。 “那你是同意了吗?”江渔忐忑。 赵赟庭欣然点头。 又聊了会儿,他的秘书出来寻他,恭谨地一弯腰。 见他身旁有人,欲言又止。 “没关系,你说。”赵赟庭道。 陈文山这才附在他耳边说:“临时有个重要会议,人都到齐了,都在等您。” 江渔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其实她有点怵他。 “您忙吧,我不打扰了。”她识趣地道。 “账结过了,你慢慢吃。”赵赟庭捞起自己的西装,起身告辞。 这种地方,江渔一个人怎么呆得下去? 她随便吃了几口就离开了。 临走前经理却过来专门慰问,恭恭敬敬地询问她是否需要打包,并说车已经替她安排好了,热切到让江渔浑身不自在。 为了早点离开,她随便让他打包了两道菜。 能得这种礼遇,看在谁的面子上一目了然,可惜这本不属于她。 回到出租屋,江渔觉得身心俱疲。 闫慧慧洗完澡出来,只在胸口围了条浴巾,胸口波涛汹涌呼之欲出。 陈玲受不了,拽起一旁的文胸扔过去:“能穿上吗?刺激谁呢?” 惹来闫慧慧一阵“咯咯”笑。 她手撑在江渔身后的沙发上:“要论有料,你把眼前这个体重不到三位数却有36E的放哪儿啊?” “她不是人,不算。”陈玲“切”一声。 江渔哭笑不得:“你们够了啊。” 陈玲这才发现她打包回来的东西,好奇道:“这什么啊?好香。” “打包的,你不嫌弃就吃了吧。” 陈玲连忙打开,大快朵颐了半晌才发现盒子底部的标签,“哇哦”了一声:“这家餐厅很贵的啊,据说只接待会员,对衣着身份都有考究。上次我们经理请客户吃饭,被人给拒了,人家特有礼貌地说已经预约到明年了,你都不知道她脸色多难看,笑死。” 江渔怔了下,她今天穿得也不怎么样,但侍者全程视若无睹笑脸相迎,经理还特地关照了她。 用脚后跟想想也知道是谁的缘故。 “鱼儿你发财了啊?怎么有钱去这儿?” “别人请客。” “哪位冤大头公子哥?” 江渔不可思议,嘟哝:“就不能是美女?” “可以,除非她是同性恋。” 江渔:“……” 不开玩笑了,闫慧慧提醒她:“靠谱吗?别又是一个邵之舟。” “那倒不至于,他不是那种人。”江渔柔和笑笑。 就算碍着和蒋南洲的关系,赵赟庭也不会那样做的。 何况,她也不觉得这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公子哥儿会看上她。 赵赟庭的眼界可不是邵之舟之流可比的。 这种联姻,大多是为了利益。 别看他全程谈笑风生的,笑意不达眼底,公式化的味道很足。 江渔说不清是什么感想。 对于即将到来的新婚生活,她心里挺忐忑的。 虽然以前见过几次,两人私底下的交流都不超过十句,她实在不太清楚这位赵四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性格,好不好相处。 但这种从小含着金汤匙出身的权贵公子,又有几个好相与的? 两人的性格、生活习惯估计都完全不沾边,真不知道要怎么相处。 这一晚睡得实在糟糕,翌日起来,江渔还是有些浑浑噩噩的。 她抽空回了趟壹号院那边。 衣服有女佣帮忙整理,早就准备好了一个箱子放在门边。 “三小姐,您看看还有没有漏的?” “好的,麻烦你了。” 她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好整理的,粗略检查了一遍就合上了箱子。 快9点的时候,赵家安排的车辆就到了。 却不见赵赟庭。 “先生早上有个重要会议,来不了了,让我跟您说声抱歉。”司机态度诚恳。 “没事的,工作要紧。”她反而松了口气。 第3章 第 3 章 两人的婚房原本安排在定泗路那边的一栋别墅里,但是交通不太方便,征询过她的意见后,赵赟庭给改到了东城东四,距离故宫只有百米,真正的皇城脚底下。 地段之优就不用说了,出行也很方便,出门不远就是百货大楼。 房子面积在700平以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平层,四通八达,第一天入住时江渔差点找不到地方。 好在有阿姨全程指引。 “先生去了南京出差,大概一周后才会回来,您有什么事可以吩咐我去做。”阿姨年近五十,中等身材,说话和声细语,做事却非常利落,很给人好感。 江渔说了声“好的”。 在陌生的地方,这一晚她睡得不怎么样。 翌日从床上磨磨蹭蹭地爬起来,她拉开了柜子。 却发现里面琳琅满目地挂满了新衣服,外套、裙子、上衣等都分门别类,香水、帽子也都有专门的分柜。 江渔楞了一下,有点无从下手。 “太太,是有什么不满意吗?”专门给她安排衣物和出行的女佣过来,恭敬地询问她的意见。 “……哦,没有。这些……我都可以穿吗?” “当然,都清洗熨烫过了。” 江渔点点头,纠结了很久,选了件鹅黄色的收腰连衣裙。 站在穿衣间对着镜子照了照,她感觉不可思议。 这衣服乍一看也挺普通的,但是穿在身上就是说不出的好看,能很好地凸显身材,而且很上档次。 走到外面,餐桌上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属于她的那一份饭菜也都盛好了,筷子搁在碗上。 她只要动手吃就行了。 “先生习惯分餐分食制,所以,我替您准备了专门的碗筷。您看可以吗?”阿姨小心征询她的意见。 江渔看一下,属于她的碗筷是奶油田园风,挺清爽好看的。 “可以。” 阿姨似乎是松了口气,替她盛一碗豆浆。 “饭菜还可以吗?”期间她小心地问了她这么一句。 “挺好的。” “太太,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跟我说,饭菜是咸了还是淡了……我会马上改进的。” “好的。” “有什么喜欢吃的也可以跟我说,我会去做的。”阿姨又道。 “嗯嗯。”她点点头。 阿姨很有眼力见,看出她不是个喜欢多说的人,默默退到了她看不见的地方,把用餐时间留给她一个人。 吃完饭,她捞过手机才发现上面有两条消息。 是赵赟庭发来的:[还适应吗?] [阿姨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直接说,不满意可以换人] 江渔连忙回:[挺好的] 回完,她忍不住翻开他的朋友圈。 赵赟庭的头像是一张滑雪图,不是很清晰。照片里,他穿着红色的滑雪服,面孔全然隐没在面罩下,但江渔还是能从他矫健的身姿中看出那份张扬的自信。 这应该是很久以前的照片了吧。 他这人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是彬彬有礼、内敛深沉的,这倒有些颠覆她的认知。 这个微信是他的私人微信,她之前见过他的工作号,头像是典型的中老年领导最喜欢的风景图,风格极度像他那堆叔叔伯伯靠拢。 不知道为什么,结合他的私人账号,她总感觉他有点被迫营业的味道。 江渔悄默默一笑。 他的朋友圈也挺干净的,只有一年前发过的一次登山记录。 照片里男男女女五六人,蒋南洲赫然在列,搭着他的肩膀,另有一个非常明艳的姑娘依偎着他。照片里,他笑得开怀。 要不是那天他翻给她看,她还以为自己被他屏蔽了呢。 那天的事说起来也挺尴尬的。 他第二天早上打了电话给她,两人去领了证,然后就睡到了一张床上。 晚上他去洗手间,期间他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江渔本来不想看的,奈何屏幕“叮咚”“叮咚”闪个不停。 她就那么随意一瞄,就看到了不该看的: [最近在忙什么?] [有时间见一面吗?四哥,我有话想跟你说] 呃…… 难受算不上,更谈不上被背叛。 毕竟两人认识也就那么点时间,浑浑噩噩的就领了证、然后同居,江渔还没进入那种状态中。 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还是单身,赵赟庭顶多就是个合租舍友。 她觉得自己好像窥探到了不该看的秘密,有些尴尬。 更尴尬的是,赵赟庭这会儿正好从洗手间出来,一眼就瞥见了屏幕上的消息。 四目相对,江渔讪极了,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赵赟庭默了会儿,欠身将手机拿起、打开。 然后,当着她的面把微信打开,把那个女人给删了。 “上一个相亲对象,不怎么熟,吃过两顿饭,没怎么聊过。”他将手机丢回床头柜。 “……好的。”其实不解释也没关系的。 毕竟是结婚之前的事,那会儿他们也没什么关系,她管不到他。 而且他这种条件,决定要相亲的话,肯定会货比三家。 别说他这样的权贵公子了,就是一般男人,她也不太可能是唯一选择。 他这样的男人,身边更不缺女人。 她早不是喜欢看童话故事的小女生了。 不过,因为这个小插曲,两人间的气氛更加诡异。 一夜无话。 第二天他就去出差了。 - 剧组还有些戏份没拍完,好在剩下的戏份不用赶漠河那么远。 江渔接到消息后,连忙赶去了目的地。 这次的拍摄地点在京郊那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私人滑雪场。 江渔曾在某个社交软件上看到过,山脚下设有门禁,非会员不让进。但有好事者用无人机拍摄过匆匆几个画面,雪场中另有温泉,设施齐全,风景俱佳,可以算是世外桃源的存在。 剧组不知道走哪儿的关系,得以入门。 当然,只被允许在东边一个小范围内录制。就这样,也够让人激动的了。 此地风景实在不错,蔚蓝的苍穹下,洁白的雪场如一块巨大的温玉,远处雪道像一条条盘桓的白色巨龙,曲折蜿蜒到苍翠的山脚,很是壮观。 “怎么不去跟沈月离她们一起滑?”周凛拍完戏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江渔原本捧着脸,闻言回头。 她怕冷,裹得像只笨拙的小企鹅,围巾、耳套一件不落,在一堆纤腰长腿的女星里显得很另类。 但一张娇美明艳的面孔,本身就是一种极致的视觉冲击力。 周凛不太自在地移开目光,不敢老盯着她看,怕自己把持不住。 这个圈子乱得很,一道拍戏白天是同事晚上就滚一起的比比皆是,以他的流量,如果向江渔示好再许点儿利益,想拿下她其实也不难。 但他不想那样,不想破坏那种美好。 直觉她也不是那种为了上位无所不用其极的女生。 不然也不会现在还寂寂无名只演些小角色。 以她的资本,只要豁得出去,还愁没有资源吗? 其实江渔和薛菲有五六分相似,第一天见的时候,他还差点认错人,没给她好脸。 她回头拘谨地看向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小声嗫嚅:“周老师,我哪儿做得不对吗?” 周凛才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连忙道歉。 相处久了才发现两人完全不同,江渔性格好,很会替别人着想,而且知足常乐。 她的灵动是镌刻在骨子里的,永远那么乐观,你带她去吃个冰淇淋她都能激动半天,如果给她带份小礼物,甭管再廉价再普通的东西,她都会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三百六十度螺旋夸奖,让你觉得自己的付出是有百分之两百的回报的,情绪价值拉满。 这样的女孩,很难不让人喜欢。 和她待在一起,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薛菲单看长得还可以,和江渔站一起就像一个劣质的高仿,不管是脸蛋身材还是性格,各方面都差点意思。 远处传来打砸声,混着怒骂声。 江渔不解地回头:“这是……” “还能是谁?癫婆。”周凛的表情可以算得上无语凝噎,“又在发疯。演技那么烂,不想着精进,天天就知道为难助理和工作人员,换个女主我们这戏早拍完了。” 江渔尴尬不已,没接这话茬。 有狗仔爆料过,周凛没火之前和薛菲是地下情侣,但是薛菲出轨经纪人,被周凛发现后还倒打一耙动用关系截胡他的资源,打压雪藏了周凛两年。 后来周凛得到大导季宁的赏识,一部《红缨》斩获40亿票房,并拿下金马影帝,从此大红大紫,今非昔比。 这部剧虽然是女本位,但周凛才是一番。 两人的仇怨由来已久。 江渔原本还不太信,但周凛平日虽然话少冷淡,对工作人员和其他演员都很客气,唯有面对薛菲时,他脸上的不耐烦和厌恶都掩饰不住。 “她怎么发这么大火啊?吓死我了。”沈月离擦着汗过来,脸上却带着八卦。 周凛不想参与她们的话题,跟江渔打了招呼就去找制片人了。 其余人继续八卦: “还能怎么的?被她那个有钱有势的金主甩了呗?”有人幸灾乐祸。 “就是之前那个冷冰冰的帅哥吗?” “我早上听到她在打电话,对方都不理她,是秘书接的,警告她适可而止,不要生事。薛菲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啊,明明想要挽回,却根本不敢多废话,怕真开罪他。说实话,我都有点同情她了。” “同情个P,这叫报应,看她不爽很久了!” 江渔默默喝杯子里的水,不做评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之后几天,天色都挺阴沉的。 江渔和沈月离一间房,住在半山腰的尖顶木屋里。 这多少让她有些不自在,但也没有办法。 她又不是什么大牌,能像周凛和薛菲一样拥有单独的屋子住。 沈月离还比她大咖些呢,人家都没意见,她更不能说什么。 这日洗完澡出来,江渔歪着头擦拭湿发,一眼就瞧见沈月离趴在床上打游戏,不忘问她:“一起玩吗?” “我不会。” “那好吧。”沈月离有点扫兴。 江渔歉意一笑:“我去帮你倒杯水吧,我看你一直都在玩,都没怎么喝水。” 沈月离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那麻烦你。” “不客气。”江渔去一旁给她倒了杯水,不忘调好水温,到手就能喝。 沈月离终于放下手机坐起来,接过说“谢谢”。 “新闻你看了吗?”冷不防她忽然说起。 江渔怔了下,她不怎么关注这些。 “谭东菱死了。” 如一个晴天霹雳,江渔愣在那边。 谭东菱是圈里的老人了,入圈十多年,虽然一直没有大红大紫过,也是有点名气的,饰演过不少大热剧。 她连忙翻开几个重要的社交平台,果然看到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 “太蹊跷了,听说是□□从36楼坠落,偏偏立马封锁消息,网上好多帖子都被删了,大家都在猜这事有内幕。”沈月离悄悄凑过来,跟她耳语,“我听说跟赵家也有关系。” 江渔愣了愣,看向她。 沈月离兀自翻开热搜里一张仅存的照片,指着人堆里一个戴着耳钉的年轻人说:“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挺糊的,但莫名有些眼熟。 江渔没说话。 沈月离讳莫如深地说:“网友发了对比,说是《轩辕》的监制翟洪熙。” “那跟赵家有什么关系?” “小道消息,他就是赵家的,只是跟奶奶姓。”沈月离又压低了声音,“如果他真的在现场,这事儿大概率是不了了之了。” 江渔这时才想起来,她是见过这个年轻人的,在一年前的某个宴会上,只比她大三岁,人挺嚣张的,好像跟邵之舟玩得很好。 这事儿像一个阴霾,缓缓笼罩在她头顶。 江渔说不出什么想法。 快下午的时候,她鬼使神差又去搜关于谭东菱的消息,结果帖子都删得差不多了。 热度最大的是翟洪熙在微博上说,自己当晚和大导季宁在一起,没有参加什么乱七八糟的酒局,让大家不要胡说八道。 对此,季宁没有回应。 舆论沸沸扬扬。 到了5点却有反转,有路人声称在事发酒店附近见过他,说他在撒谎。 事情变得扑朔迷离,有不少谭东菱的粉丝迁怒季宁,说他和翟洪熙大概率是一伙的,不然不可能不出来澄清。 当然也有粉丝说季宁的脾气一直这样,从不解释,不要牵扯季宁。 这和简单的桃色新闻不同,那段时间整个剧组都很低靡。 哪怕是平日一直很高调的薛菲也不闹腾了,多少有点唇亡齿寒的怖惧感。 翌日,江渔到剧组的时候却发现气氛有点异常。 她问沈月离的助理才得到答案。 “季导来看孟导了。” 人都有好奇心,江渔跟着两个小助理朝东边山头走了段路,远远就瞧见了坐在露台上的两人。 季宁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一米八七的个头,一身白色polo衫也穿得极有格调。 “怎么到我这儿来了?”孟为一脸苦笑,给他点烟。 “不欢迎?”季宁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斜睨他。 “哪儿话。”孟为有点无奈,又忍不住关切道,“最近小翟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这事儿解决没?” “有他哥处理,你担心什么?赵四有什么摆不平的?” 孟为不说了,转而聊起新剧的事情:“你看,我都沦落到来拍网剧了。” “你自己的选择。” “怎么说话的?你们这些小年轻啊,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不知道我拉个投资多难,大制作逼格是高,奈何亏得也厉害啊……” 离开剧组,季宁径直去了西城区的某高档俱乐部。 这地方是会员制,虽不命令禁止对外开放,每年三十万的基础年费就已经把一般人排除在外了。 他到的时候人不多,还没靠近高尔夫球场就看到翟洪熙在门口踯躅。 “季哥。”看到他,他如看见救命稻草。 季宁笑着朝场内扬扬下巴:“怎么不进去?” 翟洪熙讪讪的:“我哥是不是很生气?” 季宁笑道:“还好吧,早上照常开会,我看他也没什么不正常的。不过你以后也要吸取教训,别跟邵之舟和佟向露那帮人来往,免得再惹一身腥。” “我还敢吗?”他也真够倒霉的,都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没了,吓得他和另一个朋友急匆匆从地下车库逃走。 因为当时赵赟庭在城莞开会,联系不上,他急匆匆去找了季宁。 之后就是邵之舟那帮人处理的。 他躲了两天,就被曝光到网上了,邵之舟那帮人平日称兄道弟的,这会儿都神隐了。 他还在踯躅,季宁拍拍他肩膀:“去吧,跟你哥道个歉,你躲着他更来气。” 翟洪熙犹犹豫豫的终于跟乌龟似的挪了过去。 远处,赵赟庭在打高尔夫,手中球杆高高扬起,目视前方,神色寡淡,挥杆和击出的姿势一气呵成。 一杆进洞。 旁边喝彩如雷,他只是平淡地接过球童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汗。 “太不够意思了你,他这会儿不一行走的火药桶?小翟上去,不是往枪口上撞?”黄俊毅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搭一下季宁的肩膀。 季宁:“不然呢?我就白背这口锅了?现在出去顶多被打一顿,躲着赵四不更来气?” 另一边,翟洪熙已经走到赵赟庭身边,垂着头:“四哥……” 赵赟庭跟其余人打了个招呼,把他叫到无人处:“你跟我过来。” “四哥……”他嘟哝着还没把话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力道之大,直接将他掀翻在地。 翟洪熙嘴里有血,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错位了,有那么一瞬神经末梢都是麻木的。 赵赟庭脸色阴沉,球杆支着蹲下来看他:“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跟姓邵的来往,你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 翟洪熙脸色惨白,嗫嚅半天:“我再不敢了……”过会儿又忍不住辩解,“真不干我事儿……” 赵赟庭冷笑:“那场子不是你名下的?人在你的地方出事,你敢说跟你没关系?我怎么会有你这种蠢货弟弟?那帮人拿你当挡箭牌,出了事栽你,你还觉得自己够义气是吧?” 他再不吭声了。 “消消气。”翟洪熙被人架走,黄俊毅和季宁才过来。 黄俊毅递给他一支烟。 赵赟庭看都不看一眼:“不抽。” “至于?你不是已经让赵进去处理了?” “不是,戒烟。”赵赟庭低头揉了揉太阳穴,似是疲乏之极。 “就你,戒烟?”季宁嗤之以鼻。 赵赟庭淡扫他一眼:“不行?” “听说你结婚了。”黄俊毅岔开话题,颇有些看好戏的架势,“咱们这堆人里,就你和南洲结得最早。怎么样,已婚人士有什么感想?” 季宁也道:“南洲是不是打算年底结婚?” “蜜月度了吗?” “就那样。”赵赟庭疏懒地接过烟,却不点,只在手里捻着,若有所思地转了转,“事情一堆,哪有时间去度蜜月?” 旁边有人路过,笑着道:“赵公子,听说你结婚了,恭喜。” 赵赟庭笑着点了下头,算是回应,拨给对方一根烟。 浅聊两句,人走了。 赵赟庭又敛了笑。 黄俊毅笑道:“蜜月都不度,新娘子能乐意?” “都说新婚燕尔,这刚结婚,你就又出差又开会的,人没意见?”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他,赵赟庭也只是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还好,她人挺安静的,不作妖。” - 回到住处已经很晚了。 听到开门声,在打扫卫生的阿姨连忙过来,替他提包、拿拖鞋。 “她人呢?”赵赟庭四下里一扫,没看到江渔。 阿姨忙道:“太太去剧组了,这几天都在外面。” 他点一下头,也没穿拿拖鞋,赤着脚走到落地窗边,按下开关。 窗帘应声朝两边打开。 北京的夜景很繁华,立交纵横,车水马龙,好似宇宙中倾斜而下的银河,交织成炫美的光带。 从这里望出去,遥望景山公园,近处是万千灯火人家。 赵赟庭无甚情绪地站了会儿,回到沙发里翻开笔记本,继续办公。 “您饿不饿,要不我给您下个面?”阿姨犹豫会儿,过来征询。 她刚得到这份工作时还以为是杀猪盘,因为工资高到离谱,中介老师却千叮咛万嘱咐,主人家来头很大,就算干不好也不要得罪了人,要她万事小心。 “不用。”赵赟庭眼也没抬,“去吧。” 这就是逐客,阿姨识趣地去了他看不到的地方。 实在没心情工作,他随手翻开手机,正好滑到一条朋友圈。 是江渔发的。 合照里,她不是C位,身边还有一男三女,但出众的颜值和纯净清冷的气质却让她成为镜头里最闪耀的存在。 他第一次见她时,她穿得极为朴素,被蒋南洲牵着手拉到人前,话没说两句脸颊就有些红了,但一双眼睛清幽若秋水,格外明亮澄澈。但她最迷人的不是外表,而是那种楚楚的气质。 辗转两年过去,除了褪去了一些婴儿肥,她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薛菲这样的女孩,功利性溢于言表,哪儿哪儿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很难说清当初她贴上来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赶她走。 直到再次见到江渔,面对那张相似的脸,他才后知后觉地警醒过来。 原来,那是他心旌动摇下下意识的越界。 赵赟庭低头扶额。 他很少干这么荒唐的事儿。 目光在那张照片上定格了会儿,他关掉了手机。 …… “薛菲呢?怎么一下午都没看见她?”聚会的时候,沈月离忽然发问。 江渔彼时坐在周凛身边,被分了一大块草莓蛋糕,正拿着叉子准备吃呢,闻言也怔了一下,四处张望。 果然没看见薛菲。 “随她去,她向来自视甚高,这种活动都不怎么来参加的。”一人道。 另一人却说:“不应该啊,导演和制片人也在。” 大家都没放心上,谁知第二天也不见薛菲。 她好像从此销声匿迹了似的。 江渔不由想到赵赟庭,心里寂静无声。 不是她多想,连周凛都会认错她和薛菲,何况是根本不熟悉的赵赟庭。 她不想想得那么龌龊的。 但似乎非常合情合理。 兄弟的女人不能碰,不能为个女人破坏和蒋南洲的关系,所以找个差不多的替代品解闷儿。可能他也不在意也不了解她,只是单纯的兴之所至。 很符合他们这类人的作风,利己又轻慢。 女主角没了,最急的莫过于孟导。 他想到了AI换脸,但是目前的技术根本行不通。后来,他一拍大腿找到了江渔,要她代替薛菲演完剩下的部分。 “可是,我和薛老师……” “没关系,可以化妆和后期,你们起码有五六分相似,化完妆就有七八分相似了。”孟为为自己的天才想法惊到了,满意地一拍手,“就这样吧。” 江渔没有理由拒绝。 因为还有些非常明显的镜头要补拍,她留在剧组的期限又无限拉长了。 回去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江渔有些微的咳嗽,在地铁上拖着行李时都有些吃力。 好在有个大学生帮她提了一下。 她抬头跟对方道谢,对方看到她脸上,愣怔老半晌才说“不客气”。 江渔知道自己这张脸挺招蜂引蝶的,在对方犹豫着要不要微信前就飞快溜走了。 走出地铁站才松了口气,打了一辆车。 “北河沿甲七十七号?”司机听到地名,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变了下,悄无声息地透过后视镜看她。 映入眼帘的是张堪称清水出芙蓉的面孔。 江渔没化妆,衣着也很素净,但就是说不出的夺人眼球。 “小姑娘,你住哪儿?” 江渔有些尴尬。 但也勿怪司机有这种疑问,她这种年纪,不太可能买得起单价过亿的房子。 “师傅,把我送门口好了。”她不欲多说。 到了门口,吃力地将行李箱搬下来,进到入户大堂。 刷卡、上电梯。 又花了点时间,终于到了。 随着智能锁开的声音,她弯腰把行李提进屋子。 “太太,你回来了?”阿姨听到动静,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过来帮忙。 江渔说了声“谢谢”,目光瞥到搁在门口的一双黑皮鞋上,顿了顿:“先生也在吗?” “是啊,先生在书房。需要我去叫他吗?” “不用了……”她的话戛然而止。 过道尽头,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拾级而下。 似乎是刚刚开完视频会议,他没穿居家服,上身是件再素净不过的白衬衫,领口略敞,被微微臌胀的胸肌撑起饱满的弧度,下身则是烟灰色西裤。 但再简单不过的衣着,穿在他笔挺紧致的身躯上都显得格外性感。这样的穿搭,他脚下却踩着双鹅黄色的软拖,显得非常随意。 毫无疑问,这是一副无可挑剔的皮囊。 再配上那张英俊斯文的面孔,实在是倜傥之极。 “回来了?”赵赟庭下了台阶,对她一笑,一如既往的客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江渔还没吃晚饭,赵赟庭吩咐阿姨重新做了一桌。 “我习惯分餐分食制,你不介意吧?”他发完消息后,放下手机对她一笑。 她忙摇头:“当然不介意,这样比较卫生。” “那坐吧,吃饭。” “好。” 江渔在他对面坐下。 赵赟庭吃饭时很安静,不看手机也不做别的事,慢条斯理地吃着,没有任何声音。 以至于江渔都有些紧张,一小口一小口吃着。 “饭菜还合口味吗?”期间他问了她这么一句。 “挺好的。” “有什么不满意可以跟阿姨说。” “好的。” 过一会儿,江渔犹豫着问:“这地方哪里有超市和商场吗?我想去采购一些日用品。” 她平时也不怎么在江家住,很多东西都过期了,很多还在公司和出租屋。 “最近的出门右拐就是。一会儿吃完饭,我带你过去吧。” “太麻烦你了,我自己去吧。” “没事,不麻烦。”赵赟庭似乎是笑了下,掀眸看她,“江渔,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领证了。” “……” “夫妻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 她尴尬一笑,不说了。 其实16岁以前,江渔都是和妈妈、妹妹在乡下过的。 对于江永昌而言,这就是一段联姻之外的风流韵事,过后就把她们忘诸脑后了。 得知江永昌已经有了妻女后,妈妈就死心了,独自一人抚养她和妹妹长大。 后来妈妈过世,她和妹妹考上了北京这边的大学,才决定北上来讨生活。 遇到蒋南洲,是她幸运的开始,也是她不幸的开端。 可不管怎么样,她也非常感谢他曾经给予她的帮助。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这样分手也挺好的,不至于闹到难堪的境地。 吃完饭后,他们去了就近的商场购置物品。 江渔原本要推车,转身却发现赵赟庭已经抻了一辆车了。 江渔就默默跟在了他身边。 路过生鲜区的时候,她看到这个不错那个也好,想捞两样来着,赵赟庭提醒她:“菜不用买,阿姨每天都会去购置新鲜的,牛奶、酸奶的也都有送货上门。” 江渔看了眼手里的牛肉,默默放了回去。 赵赟庭无声地笑了下:“不过你特别想吃某一样的,也可以买点回去。” “还是算了,我一买起来就没完,还不如一开始就不买。”她尴尬一笑。 “对了,晚上要回家吃个便饭。你方便吗?” 江渔楞了一下,显然还没准备好。 似乎是猜到她心里所想,赵赟庭道:“我爸妈不难相处,你别怕,都交给我吧。” “……好。” 路过日用品区时,江渔买了毛巾和牙刷。 赵赟庭多看了她一眼。 她似乎有选择困难症,小熊牙刷拿起又放下,后来还是选了小黄鸭的。 路过零食区,她多看了几眼,不过没买,显然是顾忌自己在他面前的形象,收敛着。 赵赟庭说:“垃圾食品还是要少吃。” 被猜中想法的江渔有些尴尬,“唔”了一声没吭声了。 路上碰到个推着推车的中年人,约莫五六十岁,对他分外热情:“赵董,您怎么会来这儿啊?” 他身边站着个衣着时髦的年轻女人,正好奇地望着他们。 “和我太太来买点东西。”赵赟庭神色很淡,显然无意交流。 “这位是尊夫人?真是年轻貌美,气质出众啊。”中年人毫不吝啬地夸奖,随手塞了几张购物卡到她手里,都是这个超市的,每张面值都不低。 江渔神情拘谨,下意识看向赵赟庭。 赵赟庭显然也没遇到过送礼这么直白的,又好气又好笑,但都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好太让人下不来台,对她说:“拿着吧,谢谢黄总。” “谢谢黄总。” 对方显然看出他不太想多聊,很识趣地带着那个女伴走了。 江渔翻了翻手里的卡,好多钱…… “可以拿吗?” “没事,没几毛钱。” 几毛……好吧。 排队付钱的时候,江渔看到柜台旁有红蓝色的小盒子,犹豫了一下,飞快顺了一包到袋子里。 甫一抬头,却发现赵赟庭看着她。 江渔的脸急剧涨红,正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平淡地移开目光。 不过她还是尴尬不已,回去的路上也没跟他说什么。 因为要去他爸妈那边吃饭,她去卫生间洗了个澡,特地换了身比较正式的白色套装。 “走吧。”赵赟庭看了下表,道。 路上两人也没什么交流。 江渔的手搁在膝盖上,一会儿又绞在一起。 “你很紧张?”赵赟庭回头。 江渔干笑:“有点。” 结婚前她也没有见过他爸,因为他爸平日都在静谷那边,她就见过他妈,是个相貌姣好、八面玲珑的美妇人,虽然笑脸相迎的,江渔总有点紧张,感觉她不是省油的灯。 这地方,越往西越安静,可以算是步步戒严。经过颐和园,一道闪亮的光打来。 是路过的一辆巡逻车。 车子停下,赵赟庭皱眉,抬手挡了一下刺眼的强光。 对方看清后座的人,忙收了电筒,道了声歉。 “没事,你们也是例行公事。”赵赟庭淡道。 “还是请您出示一下证件。” 赵赟庭未开口,副驾座降下,他的司机一脸不耐地皱眉:“赵先生的车,也需要这样查吗?你上峰是谁?” 对方脸色微白,司机还欲再说,被赵赟庭轻描淡写的一句“行了”打断。 简单登记后,对方忙给放行了。 “回来了?”张妈听到动静,连忙从餐桌旁起身,过来替他们提包、拿拖鞋。 赵赟庭把外套扔给她,解开两颗领口的扣子,没穿拖鞋,赤着脚走到中岛台边端起水杯。 “快去中餐厅吧,大家都在等你们。” 赵赟庭握杯的姿势一顿:“我爸也在?” “是啊,昨儿个打电话过来,今早开完会就从静谷回来了。” 赵赟庭放下水杯,转身招呼她:“走吧。” 江渔连忙跟上。 中餐厅很大,中规中矩的中式风格,典雅规整,和赵家的家风挺映衬的。 主位上坐着赵老爷子,左边依次是他奶奶,右边是他爸,其次才是他妈和几个叔伯,小辈们都在下首。 菜是流水宴,一轮过去换下一轮。 厨子以前是做国宴的,手艺非常老道,也知道赵家人的口味。 他妈王瑄坐在老太太身侧,不住给她夹菜,言笑晏晏:“您尝尝这个,厨子特地给您做的。” 她年轻时就是远近驰名的美人,兼之家世显赫,五陵年少竞相折腰,偏偏却选了他爸这个年长她一轮的。 赵良骥容貌儒雅,身姿板正,看着并不疾言厉色,不认识的很难将他和那个位置上的大人物联系起来,但久居高位,眉宇间自有一股威严,让人不敢造次。 “集团的事还顺利吗?”赵良骥道。 赵赟庭笑了笑,给她夹菜:“还好,刚上任是遇到些问题,时间而已。” 赵良骥点点头,也没多问。 父子俩又聊了些家常,赵良骥的秘书过来,附耳跟他说了几句,赵良骥捞了外套起身,让他们继续吃,自己则大步迈出了厅堂。 “又开会啊?连顿饭也吃不安生?”老太太的语气多少有些不满。 “快换届了,他多忙啊,您也知道,他这人就这样。放心,我回头会说他的。”王瑄笑着给她添菜。 “对了,阿熙呢?” “忙着鼓捣他那几个破公司呗。” “你也该说说他,咱们家还缺这些?让他跟几个哥哥好好学学,有点儿出息。” “好,我回头一定说他。” 江渔虽然一直坐在这里,但显然并不是话题中心,她不由松了口气。 谁知,饭局都快结束了,王瑄话锋一转,对她笑道:“阿渔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江渔的手僵了一下,正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赵赟庭轻描淡写地打断:“她才刚毕业,你问这个干嘛?” 王瑄瞪了他一眼:“我这不是关心她吗?如果没找到合意的工作,你就给安排一下,女孩子不要太累。” “放心吧,不用你操心。” 王瑄不问了,转而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来了来了! 江渔在心里道,她最害怕的来了。 赵赟庭显然有些无奈:“我们才刚结婚,妈你问这个干嘛?就算要备孕也得半年。” “那也得准备起来了。” “知道了。” “赵赟庭,你别敷衍我!” 没人比她更了解这个小儿子,从小就喜欢阳奉阴违,嘴里答应只是缓兵之计,不代表他心里也这么想,只是嫌烦了不想再跟你争吵。 一顿饭终于吃完,出门时,江渔大大地松了口气。 “别理她,唠叨得很。”赵赟庭哂了一声。 江渔没敢应话,低头当做没有听见。 回去的路上也挺安静的。 赵赟庭似乎也不是个多话的人,闭眼靠在真皮座椅里养神。 气氛有些凝滞。 “你很怕我?”冷不防他忽的问了这么句。 江渔正神游呢,没有反应过来,面上的表情有些窘迫。 “还是讨厌?”他支着下颌,有些玩味地偏过头注视她,端详她无措拘谨的脸。 分明目光也算不上太严厉,但久居上位,含笑而犀利的眼神似乎能轻而易举将她洞穿。 江渔心跳得很快,不敢不回,又不知道要怎么回。 半晌没有等到她的回应,他施施然一笑,眼底的笑意已经被一种冷淡所取代:“但不管是哪一种,我们未来还要朝夕相见。所以,还是坦诚一点吧。” 说罢他低头点烟,信手摇下了车窗。 江渔心乱如麻,忍不住回头凝视他半隐在黑暗里的侧脸。 与他天生秾丽逼人的面孔相悖,他的神态总是云淡风轻,有种渊渟岳峙、不动如山的平和。 这种难以捉摸的矛盾性,让人更想靠近,撕破他的面具窥探其里。 赵赟庭抽烟的姿势很好看,敲烟、点燃一气呵成,约莫是为了缓解无聊,眼神有些放空。 他就势往窗外掸了掸烟灰。 注意到她的目光,他看向她:“介意?” 江渔还未来得及回答,他已经干脆地将烟掐灭。 她明白过来,他这种身份,平日都是别人迁就他,根本不需要过问别人的意见,习惯使然,倒不是故意的。 哪怕是做不合时宜的事,因为他的身份,自然也成为了理所应当。 他这样格外关照她,倒生出几分格格不入来。 “您平时经常抽烟吗?”她岔开话题。 “还好,瘾不大。”他将烟盒收起。 江渔陷入沉默。 他难得的有耐心,神情淡泊,也不催促。 知道瞒不过他,他这样洞若观火的人,江渔郑重地看向他:“家里晚辈做错事,不管多大的事儿,您都会帮忙摆平吗?” 他略眯眼,目光复又落在她脸上,漆黑的瞳仁里是她有些后怕的模样。 他鼻腔里发出短促的一声闷笑:“那得看是什么事儿?” 江渔不说了。 没有意义的谈话。 她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啊,跟他聊这种事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那天之后,她和赵赟庭的关系就进入了一种诡异微妙的阶段。 他显然也不是个会哄女人的人,翌日就出差去了。 江渔不是个喜欢跟人吵架冷战的人,何况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人,那会让她感到不自在。 但也不知道要怎么挽回关系,就顺其自然了。 之后那段时间她都在公司抠脚。 因为《侠女》的播出,她还是获得了一波不错的流量,资源也稍微好了些。 每每翻开各大平台,看到那些对她的赞誉,说她饰演的女主长得漂亮、演技好,哪怕只是一些很微小的夸奖,她都能高兴一整天。 这日中午,她去顶楼吃饭时已经有些晚了,餐厅里没什么人。 江渔在刷关于她的评论,手边的饭菜还没怎么动。 “瞧你这点出息。”周凛笑着在她对面坐下,“这边没人吧?” 江渔不好意思地关掉了手机界面,摇摇头:“没有。” 周围不时投来目光。 周凛是影帝,也是公司力捧的小生,不是江渔这种十八线可比的,没听说过他俩关系不错啊? “你新戏进展还顺利吗?”过会儿,周凛问她。 “挺好的啊。” “老陈跟我关系还不错,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跟他说,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只要合理。” 江渔怔了一下,有点受宠若惊:“没什么要求,我真觉得挺好的。” “那好。”他微笑点头,犹豫了下,“你有空陪我走走吗?” 江渔思忖了会儿:“7点后可以。” 她下午有个通告,录完后已经是7点15了。 出来时,远远就在长廊上看到了周凛。 他身姿挺拔,双腿修长,穿白毛衣更有清冷的书卷气,这一身休闲的打扮和其余人形成了很明显的对比。 他最近在接洽一部民国剧,所以这段时间不管什么时候都在酝酿情绪,为开拍做准备。 “周老师,喝水。”旁边踯躅很久的小助理终于鼓起勇气递上水杯。 周凛怔了下,还是接过:“多谢。” 等小助理红着脸离开,江渔才过去:“我好了。” 望京这一带高楼林立,高端产业链云集,也聚集了大量的外企、国际企业,不少国企央企老牌民营企业的总部也在这边,一到晚上,商业街非常繁华。 穿过中央公园,两人来到一片空旷的广场。 不远处的大楼高耸入云,江渔抬头一看,认出这是附近有名的写字楼,不少名企都在里面设有办公地点。 这个点儿已经过了下班阶段,只有偶尔几个衣着光鲜的白领从门内出来。 但也不乏价值不菲的豪车经过。 寸土寸金的商业中心,完全的现代化都市气息,和他们拍戏的地方截然不同。 外面到底有些冷,周凛说:“去前面写字楼吧。” 到了玻璃门内,暖气一烘才没那么冷了。 两人聊了些新戏的事,交流了一下表演心得就准备往回走了。 “阿周。”身后有人笑着唤。 江渔和周凛一道回头,说话是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脖子上还挂着吊牌,似乎是这家公司的员工。 交谈中才知道两人是老乡,对方叫钱远。 “外面这么冷,不如去楼上吃个夜宵吧?我们公司的食堂挺好吃的,什么都有。”钱远提议。 周凛回头征询江渔的意见。 “我没意见。”她大方笑笑,摸了下肚子,确实也有些饿了。 “叮”一声,电梯到了,三人一道进去。 电梯里有人,钱远甫一抬头,笑容在脸上僵住,忙拾掇好表情站直了:“赵总、赵秘书,晚上好。” “您还没回去呢?” 赵进对他笑了一下:“赵总晚上有个会议,刚刚开完。” 赵赟庭在他身侧,一身烟灰色西装,神情淡漠。 他手里还端着一杯美式咖啡,只是没喝。 可能是加班到现在,下来走走吧。 相比于钱远的热情忐忑,他略略点头,举止颇有风度,但仅限于礼节。 对方见他客气有礼,不像开会训人时那么可怕,拘谨感才稍微减退些,只是,跟领导同乘一电梯,怎么都是如坐针毡,飘忽的眼神不知道到底该放哪儿。 “赵总、赵秘书。”江渔抿了下唇,垂着头恭敬地一一称呼。 “赵总。”周凛也对他道。 赵赟庭亦点头,算是回应。 他的态度温淡有礼,看不出异常。 - “你认识他们?”走出电梯门,江渔才开口。 “算不上认识。”周凛笑道,“这种红旗大院里长大的子弟,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江渔沉默。 好一会儿,她又忍不住开口:“那个赵赟庭,你知道他吗?” “中晟的高层,具体什么职位不清楚。不过,肯定大有来头。” 江渔还没问,他已说:“他和季导是发小。季导的家世,你在圈里应该也听过。” 他没敢往深处想,那个阶层,距离他们太遥远了。 …… 电梯还在上升,数字一格一格跳动。 电梯间格外安静。 “太太和那个周凛,应该是同事。”赵进佯似若无其事地笑一下,“下班后讨论一下戏而已。” “你的话太多了。”赵赟庭道。 赵进忙闭上嘴巴。 回到办公室,赵赟庭又听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汇报,才合上文件,宣布会议结束。 对面的会客沙发上,几个高管都是惴惴。 一帮人陆续离开,偌大的办公室恢复了安静。 赵赟庭面上笑意尽敛,略松了一下领带,拧开钢笔在纸上书写着。 陈文山收拾好烟灰缸和茶水杯回来,道:“蒋南洲刚才过来,您要见他吗?” “说我在忙。”他签完字,合上公文。 陈文山忙双手接过,听见他吩咐:“这些,先下发交办。” “陈董那边……” “他们狗咬狗,你少过问。”他倏然投来严厉告诫的一眼,漆黑平静的瞳仁里印着不容置疑。 陈文山忙称是,低眉敛目地携着文件退了出去,不忘替他掖好门。 赵赟庭独自一人待了会儿,又去窗边抽了根烟。 - 中晟37楼这家餐厅很大,整体呈圆弧形走向,东边到西边纵向延伸一面圆弧形的玻璃,偶尔衣着得体的服务生端着盘子走过,落地无声,不亚于一些星级酒店。 再往西是静音的酒吧,也有寥寥几人下班后在交谈。 江渔收回目光,对钱远说:“你们公司的生活质量挺不错的。” “那是,论伙食,望京这一带就数我们公司最好。”钱远哈哈一笑,殷勤地给她倒酒。 “她不能喝的。”周凛拦了下。 钱远惊异地多看了他一眼,打趣道:“你这么护着,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江渔都怔了下,刚要开口解释,耳边听到轻微的皮鞋落地声。 和她一道回头的还有钱远和周凛。 赵赟庭穿西装,五官硬朗,英俊逼人,缓步走来时,同色的长外套搭在一侧臂弯里。 实在不是个能让人忽视的人。 “赵总……”钱远下意识站起来,身边零散的两个员工原本在说笑,看到这情形也忙站起来跟他打招呼。 “坐。”赵赟庭抬手示意他们坐下,将外套挂到椅背上,在江渔身边的空位上落座了,笑了一下,“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不用这么拘谨。” 其实钱远几人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对自己笑,又或者是习惯性的社交性客套。 赵赟庭私底下作风绅士,温文尔雅,可再温和也不能让人忘记他身上的阶级属性。 餐桌上有些冷场。 包括过来拼桌的一男一女两个钱远的同事,也都如坐针毡。 “赵总,我去给您倒杯水。”钱远似乎找到个绝佳的借口,忙不迭起身。 “好,麻烦你。”赵赟庭道。 很快他捧着水过来,赵赟庭将下巴朝旁边一点:“搁这吧。” “好的。”钱远忙放下水坐回来。 “代理经理做得怎么样?还适应吗?”赵赟庭对他笑了下。 钱远受宠若惊,忙坐正了:“挺好的。” 赵赟庭垂眸失笑。 钱远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哪有人这么说的?应该说自己哪里哪里不足,需要领导指正,慢慢改进才是。 忙不迭又换了口风:“不过还有很多方面的不足,我也没什么经验,我一定会努力聆听领导的教诲,好好工作的。” 江渔全程低着头。 冷不防赵赟庭回头对她说:“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不止江渔僵住,钱远和另外几人也有些转不过弯来,齐刷刷看向她。 丢下重磅炸弹的赵赟庭也没解释一句,起身捞过自己的外套:“我在门口等你。” 只留下众人浮想联翩。 江渔有些懊恼,觉得他是故意的。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整自己。 见几人都看着自己,她尴尬一笑:“那我走了。” “我送你。”周凛起身相送。 从餐厅到门口有段距离,他回头看她,欲言又止。 江渔还没开口,他已经笑了一下,不在意地说:“能理解。谭东菱的事儿都给了我们一个警醒,要在这个腌臜的圈子里混,确实不能只靠一腔心志。不过江渔,他们这种权贵公子……你还是要小心一点。” 知道他误会她和赵赟庭的关系了,江渔迟疑。 “不用解释。”周凛笑道,“我们是好朋友是吧?我能理解你的选择。” 江渔默了会儿,最终什么都没说。 远远的已经看见那道挺拔的身影,周凛的脚步生生刹住,眼睁睁看着江渔走过去。 之前其实也是见过这位的,在季宁的半山别墅里,彼时《红缨》刚刚上映,他提着礼物过去道谢。 那一局的分量不必多说,随便拉一个家里都是部级以上的。 可他在其中仍然地位超然,连东道主季宁都对他分外客气。 一堆人觥筹交错,却没人敢上去灌他酒,可见一斑。 “赵先生。”都要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筋,追上去道,“江渔是个好姑娘,希望你善待她。” 赵赟庭什么都没说,淡淡睨他,只笑了一下。 只是,他临走前那个眼神,细品一下,总感觉带几分无言的嘲讽和睥睨。 回去的路上,江渔一直很安静地窝在后座。 赵赟庭也没多问。 闷了会儿,江渔终于沉不住气回头看他。 她对这个人的感触挺复杂,很难以一言蔽之。 两年前第一次在会所再见他,他在那帮健谈的公子哥儿里也不算多出众,甚至有些寡言少语,很容易被人忽略过去。 可这样一个看似好脾气、风度翩翩又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实际上却是个谋而后动,外热内冷、嘴甜心狠的狠角色。 他连江永昌的面子也不卖,何况是她的。 “……你怎么会突然想到来接我?”江渔后来还是先开口,不想这么干坐着。 “赵进说,你总是坐地铁,很少坐他安排的车。”他回头对她一笑,“这么晚了,我总不能扔你一个人在那边吧?” 这说辞无可挑剔。 江渔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本来想说,不是说好了隐婚的吗? 但仔细一想,他也没自报家门,也没说他们的关系,好像也没什么……只是,其他人难保不浮想联翩。 她噎了半晌,赵赟庭眉目间笑意加深:“为什么不用我给你派的车?” “……太高调了。” “是我疏忽了。那我让赵进给你安排别的车?” “……好。” 领导说话真是种艺术,他总这么让人难以拒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那天的谈话到此为止。 有些人,话不多,点到即止,但话都在点子上。 比如,他最后状似无意的那一句笑侃:“江小姐工作挺努力的,很注重维系人脉。” 江渔的耳根有些红,觉得他是在讽刺自己左右逢源。 “……我会注意分寸的。”她闷了会儿说,“不会给你戴绿帽的。” 他禁不住闷笑,抬手虚掩,没有评价。 江渔觉得自己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也不再说了,免得越描越黑。 过一会儿小心回头,赵赟庭眉目平和,好像没有生气。 她才松了口气。 晚上,躺在一张床上她都有点紧张,不确定他是不是要做什么。 之前一直出差,两人异地居多,或者他每次加班回来都很晚了,她就装睡,给糊弄过去了。 今天似乎不好糊弄。 江渔洗完澡就躺在那边,想着伸脖子一刀缩脖子也一刀,就没闭眼睛。 等了很久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江渔侧头望去。 正对他含笑的面孔。 她就更加尴尬了:“……不做吗?” “你很想做吗?”他挑眉。 “没有!” 她急于否认的样子让人啼笑皆非,赵赟庭还是很给她面子,没有很明显地笑出来,但她这样真的让人很想逗逗她:“你不是买了套吗?” 有什么比这更尴尬的? 有那么一瞬,她真想挖个地洞钻下去。 江渔磕磕绊绊地说:“……我……我暂时还不想要小孩。” 说完还挺忐忑的,就怕他有什么意见。 毕竟,这种联姻,目的不都是为了利益和繁衍吗? “那正好,我刚刚接手集团,也想以工作为重。” 没想到交谈这么顺利,江渔眨了下眼睛。 赵赟庭已经侧身躺下了。 笔记本关上后,只有窗外透过窗帘映照进来的淡淡白光。 四周安静极了。 等了半晌也不见他有什么举动,她终于松了口气。 似乎能猜到她心里所想,赵赟庭说:“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没有强迫人的爱好。” “……不是,我只是还有点不习惯。” “理解。” 谈话到此结束。 他也不是个多话的人。 就这样,一夜无眠。 翌日起来,赵赟庭已经去集团了。 江渔吃完早饭也去了公司。 之后都挺忙的。 那个礼拜她接到个外戏,是陪某个演艺圈的前辈演舞台剧,报酬很丰厚,她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和同公司另外两个三线艺人去了。 台上正在排演。 演到一半,司颖忽然叫停。 场务和幕后导演擦着汗上台。 偌大的会场,她清亮的声音清晰可闻:“怎么回事,音乐怎么有杂音?” 导演叫来监制和配乐,一叠声道歉,说出了点小问题。 “这是排演,如果是正式表演时间,你也要这样告诉我吗?我请你来,是不是还要教你怎么样正确配乐?”司颖化的是舞台妆,勾挑的眼线上缀满闪亮的细钻,大灯下,熠熠生辉,和她锋利的眼神一样刺目。 江渔对她了解得不多,但司颖太出名了。 年少成名,三金影后,还和大导季宁是好友,出演的片子无一不是精品。 她还演话剧和舞台剧,这在本世纪已经属于末路行业,可凭着她的知名度和精湛的演技,每次都一票难求,可以说是凭一己之力打开市场。 江渔想象了一下,自己再过十年是否可以和她一样?感觉希望渺茫。 她有些丧气。 另一边,幕后几人被训得没敢吭一声。 “继续。” 随着她宣布,几人被赶下了台。 音乐重新响起。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换衣服,下一幕就轮到你了!”前一个女孩过来搡她胳膊。 江渔忙去了后台。 路过拐角时,不小心撞到了人。 对方手里的咖啡洒到了西裤上,从膝盖往下,洇湿了一片。 由于光线昏暗,对方又坐在背光里,她瞧不清他的表情,只隐约看出是个身材很高大的男人,一身黑,叠着腿,膝盖上压着本子,像是司影后今天主演的剧本。 不过,他似乎没什么兴趣,并没有翻开,原原本本合在那边。 一只宽大的手盖在上面,自然地微微握拳,十指修长。 能让司颖递剧本的人,应该也不会寂寂无名。 这是排演,一般人是看不到剧本的。 江渔额头沁出冷汗,怕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连忙道歉,说她不是故意的。 “不要紧。”一把低沉的嗓音,有点耳熟。他随手将被咖啡染脏的本子扔到一边,举止风轻云淡,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时间来不及了,江渔匆匆赶去幕后、上台。 虽然准备不够充分,她发挥得还可以,连司颖这样挑剔的人也挑不出错漏。 只是,那天还是出了意外,她到幕后卸妆时,隐约听见隔壁传来两个工作人员的窃窃私语:“刚才那个……司老师的替身,演得挺不错的啊,怎么没被采纳?她跟张姐说要换人呢。” 江渔愣住,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另一人先是沉默,然后压低了声音说:“你傻啊,那么年轻又那么漂亮,演技还那么好,风头压过她了,你是没看到她刚才的脸色。” “她不说要有实力一点的吗?真有实力了又不乐意。” “你还当真啊?而且那个女生那么好看……” 江渔当然是被刷掉了。 坐在台下,她怔怔地望着台上的方向,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明明知道这很正常,哪个圈子都有等级,上面人一句话,下面人跑断腿,要你留还是要你滚,根本不需要理由。 可心里还是说不出的悲戚和难过,还有难以言喻的屈辱。 她不想掉眼泪的,但有点忍不住,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肯掉落,好在四周昏暗,没人能看到。 江渔握紧了双拳,身体有些不自禁的微微发抖。 身后有人轻拍她的肩膀,好心地递给她一张纸巾。 江渔接过来,瓮声瓮气地说了句“谢谢”。 台上,司颖再次开始了表演。 她的舞技很精湛,大开大合的旋转浑然天成。 只是,雕琢太多,终究欠缺一些浑然天成的韵味。 东南角坐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似乎是受邀来看内场的客人,其中两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不过她想不起来了。 “她跳得没有我好。”江渔抿了下唇,很轻声地说,像是自言自语。 年轻女孩的声音还比较稚嫩,但是语气较真,让人忍俊不禁。 彼时已经是傍晚,冬日天黑得早,这是户外的场地,除了片场几盏大灯投射出来的光,她的身后一片黑暗。 那个递给她纸巾的男人就坐在她身后,闻言似乎是笑了下,不置可否。 “您不相信?”江渔带几分质问地回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了,也许是面对陌生人,没什么心理负担吧。 受的委屈太多,有时候也想要宣泄一下。 而且她说的是实话。 其实她挺执拗的,远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好拿捏搓扁。 “我们很熟吗,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他的声音里有调侃的笑意。 江渔被噎了一下。 可他说的也在情理之中,让人无可指摘。 她面上烧红,后知后觉意识过来,为自己的造次。 这场结束,灯光次第亮起,对方的脸逐渐在她面前清晰起来。 这是见过就让人难忘的面孔。 高鼻深目,秾丽英挺,一张很有男人味的脸,笑起来更是别样倜傥。一对锋利的剑眉下,却是一双勾人的凤眼,漆黑深邃,好似万千星辰都坠入眼底、沉寂。 这样一双迷人的眼睛,和他偏冷峻雍容的气质不太相符。 ……竟然是赵赟庭。 目光甫一对上,他大大方方的没有躲闪,江渔的表情却渐渐凝固,不太自在地避开了他的目光,不敢跟他久视。 江渔怎么都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赵赟庭。 其实她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尤其是那种半生不熟的人际关系,大脑会处于一种宕机的状态。 与他淡然自若的态度相比,她实在称不上大方。 之后就有些相顾无言的尴尬。 “怎么在这儿,赟庭?”另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从远处走来,目光带几分狎昵,若有似无扫过江渔。 她直觉不太舒服,又说不清哪里不舒服。 “走了。”他似乎无意多说,提起自己的西装款款离座。 刚才坐着还不明显,起身时,一双长腿更加显眼,走动时,硬挺顺滑的西裤面料隐约勾勒出成熟男人有力的肌理轮廓。 两人说笑着迈下台阶,渐渐走远。 “你认识他吗?”后来的葛微微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迟疑地问她。这样的男人,不像是一般人能高攀得上的。 有些人,哪怕穿着再普通的衣服,也能看出家世不凡,底蕴不俗。 很少有男人能把简单的黑衬衫穿得这么有型,这种太挑身材了。 江渔不知道要怎么说:“……算是吧。” 那天就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她自己都不太清楚,他为什么会跟她搭话,他瞧着也不像是多闲的人。 - 回来的时候,已经忙到很晚了。 赵赟庭难得也在家,书房的门缝里亮出淡淡的白光。 江渔回头将门碰上,接过阿姨递来的水说了声“谢谢。” 过一会儿,他开完会出来,边下台阶边解袖扣:“回来了?今天还挺早的。” 不是听不出他话里的调侃,江渔尴尬之极:“……今天有外戏,所以格外早些。” “选上了吗?” 明知故问! 江渔心道,怒了努嘴:“没有,司老师看不上我。” 她虽不善言辞,但对他人的善恶态度敏感。 他对她总是很宽容,不像他对旁人那样只是虚应的客套,以至于助长了她在他面前的气焰。 察觉到自己造次时,话已经收不回了:“司老师不太喜欢我。” 赵赟庭头也没抬,语声里含笑,像是打趣:“她为什么不喜欢你?你演技不好,拖她的后腿了?” “不是……”她屏住呼吸看他一眼,他英俊的面孔温和而端丽,她感觉周遭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放缓了,“可能是因为您跟我说话了吧。” 她说话直白,没有那些粉饰太平的虚词。 赵赟庭一时无言,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好似能看到他心底深处,他那些为人处世、虚与的手段,在这一刻忽然失效。 四目相对,赵赟庭的目光幽邃平和,却似乎蕴藏着什么她难以读懂的东西。 江渔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天的话可以那样多,可能是受了委屈的缘故,她觉得憋闷,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打开了似的,忍不住想要宣泄出来。 他都没有问她什么,她已经像是止不住似的说了一通。 当然她不会跟他提她的身世,她不想因为这种事博得别人的同情,这算是他们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禁忌吧。 说了一堆,见他只是含笑不语,她才意识过来自己话太多了。 想起以前母亲的话,女孩子要沉稳矜持一点,不要滔滔不绝地说自己的事,什么事情都藏不住,这样很不好,会被人看轻的。 她转而问他:“您在中晟是什么职务?” “我知道中晟,很厉害的一家公司,周围有不少高校。” “北京哪里好玩?有没有特别好吃的?我小时候一直在江陵那边住的,来这边后,我都没习惯这边的饮食。” 赵赟庭含笑,偏头注视她:“你问这么多,我应该回答哪一个?” 江渔的脸颊烧红,总感觉他眉梢眼角有几分调侃的况味儿。 可再看,他眉目清朗,神情坦荡,并无狎昵之意。 她脸上热意更胜,觉得自己想多了。 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对她这样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有兴趣? 那天可能是她会错意了吧。 如今回想起来见面到现在的一些小事,只觉得尴尬又搞笑,想必他也是如此。 她与赵赟庭交往不深,虽然过去有些误会,但他给她的印象并不坏。 他不是个能让人讨厌的人,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很容易就能让人产生好感。 “您在京城长大,怎么放着首都不待,去那种小城市发展?”她寥解尴尬似的咳嗽一声,抛出个新问题。 她知道中晟创投原来在南地儿一个不起眼的城市,他这种衔位,不可能只是挂个名,应是要不断来回往返跑的。 他好似没有窥破她的用意,一扬眉,半开玩笑又半是认真地说:“宁为鸡头,不做凤尾。晓得吗?再说,不镀上一层金怎么顺理成章回北京当领导?” 江渔笑了出来。 这人也忒幽默了。 赵赟庭静静望着她,也笑了。 之后有些沉默,像是已经料到无话可说。毕竟不是多熟悉的关系,过了那阵劲儿,江渔只觉得不自在。 赵赟庭却敛了笑意,像是终于认真起来,似笑非笑:“其实你真正想问的——是我跟司颖是什么关系吧?” 江渔心头微震,并不意外他能窥破她心底真实的想法。 但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直白地说出来。 她不由看向他。 这人看着彬彬有礼,有时候又犀利得很,叫人不知道要怎么应付。 赵赟庭说:“只是合作关系。” 江渔不知怎么:“她帮你洗钱?” 赵赟庭似乎被噎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人,说话能别这么虎吗?” 江渔定定看着他,表情有些无辜。 “违法乱纪的事我可不会做。” 司颖算是发小,不过也只是小时候同大院住过的关系,连邻居都算不上,同一个圈子的,他多少会给点儿面子。那天去找黄俊毅,路过碰上而已。 “而且,我要真想干点儿违法乱纪的事儿——”他略垂眸,打量她的表情,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那也干点儿量刑低一点的啊。” 回过神时才发现,他一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此刻却如午后澄江,荡漾着温柔的水波。 迟钝的江渔愣在那边。 总感觉他这个话有些卯不对榫,莫名的,有几分意有所指的暧昧。 赵赟庭这样眼高于顶又慎独克己的权贵公子,不应该开这种玩笑才是。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迟疑一下看他,他已经敛了神色,恢复如常的冷淡绅士。 她只好把疑问都放回了肚子里。 暖风吹在脸上微微的痒,她觉得呼吸放缓,莫名的,不敢回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 8 章 时间进入一月份,市区最近降温很快。 江渔抽空和陈玲去银泰那边逛了逛,替自己购置了一些新衣服。 赵赟庭在床头柜上给她留过两张副卡,不知道额度是多少,因为她没用过。 “为什么不用啊?”陈玲觉得挺不可思议。 “不太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啊,他不是你老公吗?” 江渔提着衣裳一角陷入沉默,不知道该怎么说。 虽然是联姻,但江家和赵家也不是铁桶一块,相亲宴那天她就看出来了,江永昌有求于赵赟庭,但赵赟庭有自己的立场,两人似乎谈崩了。 这就挺尴尬的。 这几天江永昌还总给她打电话,意外的客气,但字里行间有撺掇她帮他吹枕边风的意思,弄得江渔都想把手机静音。 她在他这儿能有什么话语权?江永昌也太看得起她了。 “总感觉挺不可思议的。”过了会儿,陈玲嘟哝道。 “不可思议什么?” “你们这种盲婚哑嫁的关系,能处得来吗?” “有什么处不来的?”江渔温婉一笑,想了想,除了刚开始领证那两天那种不熟悉却要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尴尬感,现在已经好多了。 “……好吧。”别人的家事,她管不着。 陈玲耸耸肩。 江渔不太喜欢谈论自己的私事,虽然她们认识很多年了,关系也不错,江渔从来不跟她说家里的事情。 她只知道江渔的老公是京圈有名的权贵公子,比她大很多岁,挺神秘的。 中午戏份就拍完了,她接到了赵进的电话,让她去提新车。 “新车?”江渔怔了下,想起来赵赟庭前两天说要给她换一辆低调点的。 到那边后,销售对她格外热情,一口一个“赵太太”孜孜不倦地给她介绍新车的各项性能。 保时捷911顶配……哪里低调了? 江渔提了车后,心里五味杂陈。 谁知不巧,拐角的时候没看到,斜刺里突然冲来一个骑电瓶车的老太太。 她连忙刹住但还是磕到了。 那车往旁边一歪,人就翻倒了。 对方坐在地上“哎呦”了半天,说自己起不来了了。 江渔有点不知所措,掌心都是汗,连忙报了警。 警察来做了事故认定,她主责,对方次责。 谁知对方不干了:“她四个轮子我两个轮子怎么也该是她全责?” 警察看向江渔,也有些为难。 她当时慌得很,想着就是轻微磕伤,就认了全责。 当时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事故书上也写着是轻伤,她把人送医院检查了一下就回去了,后续交给了保险公司处理。 没想到过了两天,那个女人的家人开始电话微信轰炸她,说她病情严重恶化,保险公司不认,非要她赔偿垫付。 江渔一早在公司楼下就被人围住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对方四五个人,个个五大三粗的,还对着她录像。 助理小荷把她护在身后:“大家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你们这是寻衅滋事。再这样我报警了……” “吓唬谁呢?撞了人不用赔啊?” “就是!” “报警就报警,谁怕谁?” 推搡中,她被谁踩到了脚,疼得眼泪直冒。 两个保安明显没见过这种架势,赶来后也只敢在外围劝架。 助理小荷气得跺脚。 现场乱成一锅粥。 不知是谁推了她一把,江渔从小荷怀里摔出去,磕到了旁边的水泥台,手臂上一阵钻心的疼痛。 又有人要上来拽她,斜刺里有人一把扣住了对方的手腕。 “疼——”男人冷汗直流,背往后弯曲。 江渔后知后觉地抬头,竟然是赵赟庭。 “没事儿吧?”他把懵逼的她从地上拉起来挡在身后,目光如炬,扫过那堆人,定在为首那个浓眉毛的男人身上,“赔偿事宜自然有保险公司处理,不服就去告。你在这儿找事,是想蹲局子吗?” 他眼神狠厉,气势太足,对方明显弱了几分:“……你……你少在这儿吓唬我。我老婆病情恶化,保险公司拒赔,我不找她找谁?” 赵赟庭冷笑:“保险公司不会无端拒赔。病情怎么样,当时医院没有诊断吗?突然恶化成这样,做了什么你们自己清楚。” 对方表情躲闪。 江渔这才回过味儿来,这事情有猫腻。 她也听过一些专门弄伤自己来讹诈的事,后背冷汗涔涔,下意识握紧了赵赟庭的手,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他回头递了个安慰的眼神给她。 赵赟庭的目光沉着冷静,有一种无形的力量。 莫名的,她一颗心定了定。 “不给我就去告她!”对方恼羞成怒。 “那你去告吧,届时法医自然会诊断,没有因果鉴定你想拿到一分钱?”赵赟庭眼神犀利,“到时候,我还会反告你敲诈勒索。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试试看!” 他态度强硬,看着也不是好相与的,一帮人灰溜溜地走了。 - 轿车在路上平稳行驶着。 过了会儿江渔才发现这不是回家的路。 “这是去哪儿啊?” “先去给你上药。” “……哦。”她不多问了。 去的不是上次那个办事点,而是距离此处最近的——中晟集团在京的总部。 周围这一片是闹市区,理应非常热闹,可汽车驰入这一片就开始戒严,风声鹤唳似的,到了园区百米的地方已经看见三拨岗哨,基本没有什么闲杂车辆了。 刷卡进入后,江渔似乎也被这种肃穆感染,屏住了呼吸。 他将车停在地下室,带着她从底下上去,进电梯要刷卡,到了也要刷卡,总之管理挺严格的。 这个点儿没什么人了,唯有抵达顶楼出来时遇到了一个小姑娘,手里拿着串钥匙,似乎是住这儿的电工。 “赵总。”小姑娘忙跟他打招呼,目光好奇地看过江渔。 赵赟庭点点头:“检查完就去休息吧,小黄,很晚了。” “多谢赵总。” 擦肩而过,她还多看了江渔一眼,江渔挺不自在的。 赵赟庭的办公室很大,是完全的中式风格,以黑红色调为主,布局规整,随处可见的高档硬木摆设。 “坐。”他招呼她到会客区坐下。 只一会儿,女秘书就提着药箱过来了:“赵总,我来替江小姐上药吧。” “放这吧。”赵赟庭下巴一点茶几。 秘书不敢多问,放下就恭敬退出去了。 他娴熟地拆棉签,蘸取碘酒。 江渔下意识坐正了,有些紧绷。 碘酒涂抹在伤口有些微微发凉,倒是不怎么疼。 她紧皱的眉头松了一下。 余光里看到他勾了下唇角,语气里含笑:“碘酒又不是酒精。这么紧张?” 江渔耳根发红,被他调侃得颇为窘迫。 她垂着头不说话了,任由他替她上完药。 之后他就撇下她去处理文件了。 他似乎还要忙一会儿,江渔就一个人坐沙发里刷手机,刷了会儿,秘书端着果盘过来:“江小姐,请喝茶。” “谢谢。”江渔连忙双手去接。 “Linda。”赵赟庭将合上的文件扔到办公桌一角,吩咐道,“一会儿把这些传真一份给天鸿那边。” 女秘书忙应下:“好的,赵总。” 赵赟庭拧上钢笔盖,略松了松衬衫领口,朝她走来:“饿吗?我让人给你送份宵夜?” 他身高腿长,肩膀宽阔,穿白衬衫是最好看的,下摆齐整没入裤头,皮带拴着的一截腰窄瘦劲长,可谓风姿灼灼。 戴着眼镜的模样,乍一看挺斯文的。 可他典型的白皮浓颜,五官线条锐利,眼神波澜不惊的冷硬,和他温和的语气截然不同。 可能是习惯了发号施令,他再平和的语调都给她一种俯视的味道。 当然,也可能是她太敏感了。 江渔摇摇头:“谢谢,我不饿。” 赵赟庭在沙发里靠了会儿,抬起眼皮凝视她,唇边有笑意:“怎么每次问你,回答都是‘谢谢’、‘我不要’?” “不太喜欢麻烦别人。”江渔虚应一笑,垂下眼帘。 赵赟庭捻了一根烟,不远不近的距离里,他漆黑的瞳仁里清晰倒映出她安静的模样。 江渔有一种清冷的气质,这与她娇美明丽的外表相悖,交织而生一种青涩却迷人的风情,从眉梢眼角自然地流露而出。美人在骨,这不是修炼能有的。 江渔过了会儿才发现他一直直勾勾看着自己,被发现后,也并不躲闪。 反倒是她被他盯得极不自在:“我脸上有花?” 她声音很软糯,尤其是感觉到危险的时候。 赵庭越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给你的卡为什么不用?” 江渔怔了下:“……我习惯用自己的钱。” 赵赟庭这样深谙人情世故的人,怎么会不懂? 江渔的防备心很强,看着软和,实则泾渭分明,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不喜欢欠别人,也不喜欢旁人来麻烦她。 “那为什么又要收下?”他低头笑,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次她倒没有很窘迫,也笑了笑,解释说:“像你们这样的公子哥儿都很好面子,直接拒绝的话,怕得罪狠了你。” 所以收下,却搁着不用,全了大家的面子。 赵赟庭思忖着这句话,垂着眼帘把玩着一枚打火机,过了会儿,忽然笑着抬起眸子:“‘你们’?” 他眼底有疏淡的灯影,一瞬不瞬望着她,颇有几分玩味。 江渔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所涉及的他们的这个圈子,印象最深的只有他和蒋南洲,旁人都是泛泛。而蒋南洲,又实在是一位不太能提起的人。 至少,此情此景下提到就是尴尬。 差不多了,他不再逗她:“我跟你开玩笑的,别介意。” “哪里,是我说错话。” 回去的路上,江渔仍安静地窝在后座。窗外浮光掠影,往往瞬间的车灯划过照亮车内一瞬,复又沉寂。 她陷入一团黑暗里,车厢狭窄,鼻息间是他身上独特的雪松味,充释她的鼻腔。 那味道并不浓烈,却如有实质,像山林中燃烧的某种木头,冰与热的碰撞交织,肆意的入侵。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像是神经末梢被人拨了一下,身体紧绷。 “江渔。”没有什么预兆的,他在黑暗里开口,语气平淡,像是说再平常不过的一件小事,“你不傻。其实你一直都知道,我对你很感兴趣吧?” 说到最后,他像是了然似的,低低地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 第9章 第 9 章 世界好像都在这一刻安静下来。 江渔木讷地坐在那边,感觉心里有一根弦,不断被人揪紧。 这种心跳不断加速濒临决堤的感觉,她很久没有过了,说不出是太突然的紧张还是因为别的。 车子在红绿灯口停下,感官更是无限放大。 她在心里排演了很多遍,终于下定决心回头,却发现他阖着眼帘,交握的手搁在膝盖上,似乎是睡着了。 说不清是松一口气还是懊恼,她全身心松懈下来。 …… 戒烟半月,赵赟庭又开始复吸。 妹妹沈绾这日回老家,路过书房探进去个小脑袋,敲敲房门甜甜地唤他一声“四哥”。 赵赟庭没应答,隔着张桌子,疏懒地靠在那边,偶尔掸一下指尖的烟灰。 沈绾笑眯眯地过去,甫一瞥见他桌上散落的明信片,书写着上个世纪的浪漫情爱诗词,忍不住一笑:“哥你什么时候也喜欢看这种腻腻歪歪的诗了?跟你真不搭。” “情爱?”他眉目平和,指尖无意识地拂过硬片上的“爱”字,“什么是爱?” 信手敲了敲,“定义一下。” 她笑得鸡贼,又带几分顽皮地趴到他面前,说:“为了她愿意付出一切,哪怕再难的事,也会为了她去做、去改变。做不能做到的事,忍自己所不能忍,只为了她开心。” 赵赟庭失笑,又道:“那什么是喜欢?” 沈绾思索片刻,托着腮帮子说:“闲着没事时就想她,想和她待在一起,看到她开心就心情愉快,看见她就忍不住逗她,觉得她笑的时候好,生气的时候也可爱。哪怕有再多缺点,仍然觉得她很美好。” 赵赟庭夹烟的手微顿,眼底一闪而过的错愕。 - 下午没什么事,他回了趟七十七号。 阿姨正打扫,乍然听到开门声抬头,愣在那边:“先生?” 赵赟庭点了下头,去房间里换了件衣服。 目光随意一扫就看到了大床上的两床被子。 深蓝色的丝质被套是他的,另一边,却是鹅黄和白色相间的小黄鸭被子,搁一起十分格格不入。 包括卫生间的牙刷杯、毛巾……像庄严整肃的队列中突然闯入的一只丑小鸭,让人啼笑皆非。 很难说清是什么感觉。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他对江渔有种生理性的喜欢,这种**强烈而难以克制。 但蒋南洲是他好友,也是多年利益相关的伙伴,他不会色令智昏到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让圈子里的其他人看笑话,所以这两年来基本都不见她。 坦白来说,她不是一个合格的联姻对象。 他与江永昌之间,也不是外人看到的那么和谐。 之后几天,北京降雪。 这日开完会后,他接到表单,是疗养地点目录。 粗略看了眼,他发给了江渔。 彼时,江渔在《宫锁清秋》剧组拍摄,拍完一场戏已经是下午三点。 她边喝水边打开手机,才看到他这条消息。 她连忙回复。 江渔不是鱼儿的鱼:【对不起,我刚刚在拍戏】 江渔不是鱼儿的鱼:【才看到】 江渔不是鱼儿的鱼:【不知道哎,我没有去过这种地方】 江渔不是鱼儿的鱼:【你决定吧】 过了几分钟,他把圈划出来的两个地点再次发给她,让她二选一。 二选一就简单多了,江渔想了想,选了其中一个又发过去。 赵赟庭:【好,礼拜天去吧】 赵赟庭:【这个礼拜六我还要开两场会】 江渔不是鱼儿的鱼:【好的】 “跟谁发消息呢?”沈月离从后面冒出来,趴在她肩头。 她在剧中饰演女四号,跟江渔饰演的少年女主有不少对手戏。 这部剧的女主角是三金影后司颖,导演是季宁,全集八十多集,江渔饰演的少年女主只占前面十几集的戏份。 宣传片刚出的时候,季宁被骂惨了,说他现在都沦落到去拍网剧了,还不如退休算了。 他的粉丝对自家大导演的逼格有种近乎偏执的要求。 季宁卸载了微博,照拍。 因为赵赟庭的关系,他对她还蛮关照的。 她曾听到司颖跟他抱怨:“说吧,走的谁的后门?什么时候这种小姑娘也能进你的组了?” 季宁瞟她一眼,玩世不恭地说:“你当初怎么上我的组,她就怎么上的。” 司颖骂了他一句什么,翻了个白眼。 但是网上反对的声音也挺大的。 江渔随便翻两个帖子都有吐槽她的:[为什么不让司颖演完?] [谁想看这个什么关的?听都没听过。] [长得还是不错的。] [有什么用?演技那么烂,辣眼睛,看预告片就够够的了] [好看什么?整容脸!给司颖提鞋都不配] …… 江渔都是默默关掉。 她没什么粉丝,就算有粉丝看到也不会去吵的。 一是怕引起路人反感,二是她粉丝数量实在太少,去吵也吵不赢,反倒有可能被围殴,自取其辱。 说起来,她和司颖没什么对手戏,偶尔在剧组看见也没什么交集。 过两天,剧组去河北那边取景,温度比京市更低。 江渔出门前急匆匆的,没带够衣服,到了目的地才冻得直哆嗦。 因为那两天有泡在水里的戏,她冻得手上都长了冻疮。 这日拍完,她拍了照片发到微博上,下面有很多粉丝心疼她。 当然也有不和谐的声音: [屁大点事也要发微博?真够矫情的。] [现在的流量怎么都这么让人无语,不会觉得这很敬业吧?] [友情提示,粉丝千万以上才能称为流量[狗头]] [笑死了,大家别围观了,给她流量呢] …… 江渔看得难受,本来想把微博隐藏,后来又不甘心,索性关掉不去看它了。 随他们去吧。 要是以后她红了,就是啪啪打脸这帮人。 就像季导说的,没必要去理会,观众就是墙头草,今天可能因为一条营销号的谣言讨厌你,明天又会因为你一部热播剧就吻上,变脸比翻书还快。 作为演员,首先要有直面大众褒贬的能力,心态要稳,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没必要跟观众较劲,那是浪费时间,应该专注提升自己。 只要你的实力提高了,观众会看到的。 调整好心态,她就不去看这些言论了。 那段时间总体还算风平浪静,只是,期间遇到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情。 礼拜五那天晚上,张春柔让她去参加一个酒局。 合约有规定,她不能不去。 到了那边才发现邵之舟也在,她心里发毛,借口去洗手间就到了外面院子里。 站在廊下深吸口气,拿出手机拨出去:“张姐,这个活动我不接了……” 话音未落,张春柔劈头盖脸的训斥声已经传过来:“你脑袋没问题吧?公司的安排,想不接就不接?你以为你是一线大腕啊?!有钱赚就不错了,还给我摆谱……” 江渔心里堵,像是压着一块石头似的。 余光里瞧见邵之舟出来,她心里一跳,忙掐断了电话。 抬头时,正对邵之舟玩味的目光。 他也不阻止她,单手插兜,手里玩转着一枚打火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两人不熟,只之前在蒋南洲带去的聚会上见过几次。 彼时他对她还是挺客气的。 只是如今今时不同往日。 “邵公子,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深吸口气,强自镇定。 不是不慌的。 这帮公子哥儿向来阴晴不定肆无忌惮,她曾经有个合租的姐妹,几次三番拒绝一个二代,结果被恼羞成怒的那人开车撞死。 因为证据不足,法院只判过失杀人。 在此之前,江渔从未觉得世界如此魔幻。 邵之舟吊儿郎当地笑笑,抬头将她上下打量个遍,毫不避讳:“这样吧,你以后跟我,开个价吧。” 江渔脸上血气上涌,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羞辱人。 但又怕真的得罪人,按捺着不敢发作:“你这样做,就不怕南洲找你算账吗?” 谁知他不怒反笑,好似听到了一个什么笑话:“蒋南洲?他都自身难保了还有闲情逸致来管你?” 那种语气里的不屑让江渔眼皮直跳。 邵之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欣赏着她脸上的变幻,目光不由多停顿了会儿。 娱乐圈美女很多,但像江渔这样容色出众的女孩也是少数。 偏偏还比例逆天。 荧幕上很少全身对比,不明显,私底下别的女人跟她站一起就特别明显了,两相对比,那都是俗物。 过去顾忌着蒋南洲,他一直不敢把她怎么样,这口肉吃不到嘴里总是心里痒痒的。 他的目光让江渔感到心里发毛。 邵之舟似乎很欣赏她这种表情,猫捉老鼠似的,慢悠悠威逼:“想清楚没?” “江渔?”身后忽的传来一道声音,打破了这种难堪的僵局。 声音有些耳熟,江渔回头。 来人是凌宇。 “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你好久。”凌宇含笑对她。 江渔楞了一下。 邵之舟的表情略微变幻了一下,收敛了几分,微一挑眉,在两人间比划了一下:“认识?” 凌宇没接这茬,皮笑肉不笑地扫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警告:“蒋家还没倒呢,邵之舟,你别太过分了。” “怎么,你还管这闲事?”邵之舟也笑了一下,并不惧他。 凌宇胸口起伏了一下,冷笑一声:“今天四哥也在,你确定要在这里闹事?” 听到这个名字,邵之舟的神色才明显变了,眼皮微微一抽,转而一笑,恬不知耻地摊开双手:“我跟江小姐开个玩笑,别这么认真嘛。大家都是朋友,这种小事儿就不用闹到四哥面前了吧?” 见他远去,凌宇才忍不住朝他背影啐了一声:“什么东西?!” 又对江渔笑道,“你别理他,以后看到他绕路走吧,疯狗一只。” 江渔感激一笑,心里却道:她难道不想避着吗? 无妄之灾。 “……你是来参加活动的吗?”凌宇道。 江渔有点窘迫:“经纪人给接的。” 过去她虽然也没什么名气,但有蒋南洲罩着,并不缺女主角演,蒋南洲出事后,她的资源一落千丈,人人可欺。 作为艺人,一般有点名气的都不会接这种活动,觉得没脸。 稍一思索凌宇就明白了她的处境,不问了。 犹豫一下道:“你去我们那桌吧。一会儿见了四哥,我相信他会给你做主的。” 江渔的表情更加尴尬。 她实在不行在这种情况下去见赵赟庭。 而且,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她和赵赟庭现在的关系,不说吧……以后他们知道了更加窘迫,说吧……总之挺乱的。 但她那天确实也怕凌宇走了后邵之舟卷土重来,便跟他去了。 进去时,一伙人还在说笑。 这一屋有七八人,除了牌桌上的几人,还有几个或坐在沙发里,或站在一旁闲聊,平心而论,都面相不俗,气质倜傥,看得出都是在社会上历练过的成功人士,不是那种走鸟遛狗的二代圈子可以比的。 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姑娘早就坐满了,都姿色不俗,或站或坐,陪在几个男人身边,谈笑间衣香鬓影,巧笑倩兮,倒无她想象中的低俗靡丽,其中竟然还有知名的小花。 不过,人家只瞥她一眼就略过了,只当不认识她这号人。当然……人家也可能真的不认识。 江渔更加尴尬。 好在她的入场并没有激起什么波澜,偶有人抬头淡淡扫她一眼,低头继续和其余人交谈,并未停顿。 她松口气,觉得自己可以安全地划水划过去了。 待了会儿更觉得自己的担忧有些可笑,这帮人一看就挺有来头,个个身份不俗,不乏各行各业的顶尖人士。这种场合,这帮人心里想的都是怎么经营人脉谋求利益,没有人会过多关注她们这样的,更不会那么无聊,专程过来睡女人。 他们这样的身份地位,想获取性资源实在太容易了。 正思索着,她莫名觉得四周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这个方向望来。 江渔稍一愣神就明白过来,这一定是有重要的人进来了。 “不好意思,接了个电话。” 余光里看到有人走到近前,歉意地一笑,目光徐徐扫过其余人,在她身边抻了张椅子坐下了。 江渔根本就不敢回头。 “干什么去了?”左手边一人打趣他,“哪个妞啊,能绊你赵公子那么久?” 赵赟庭还没开口,旁边已经有人帮他怼回去:“你以为他是你,成天就知道搞女人?” 另有人好奇道:“赟庭,最近到底在干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他二伯不退了吗?他得顶上去,中晟那些老骨头不得跳起来?斗了大半辈子,被他一个小辈压一头。那帮老家伙,难对付得很,他最近不是忙着开会就是在开会的路上,还有那么多账务啊项目要整合统筹。” “累死得了。赵公子,怎么就喜欢掺和这些事儿呢?” “你觉得累,人家可乐在其中。他不就喜欢跟人斗嘛?从小就这样,焉坏。” 这几人一直在交谈,被晾在一边的江渔倒不觉得尴尬,反觉得安全。 谁知他打完一局,侧头朝这边望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感觉头皮发麻,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说不出是尴尬还是拘谨,她讪讪一笑。 在这种情况下碰到,怎么说呢? 没法说啊。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自己来了这边。 好在赵赟庭什么都没问,只把自己手边的茶水推给她,又让侍者帮自己重新倒了一杯。 期间他出去抽了一根烟。 “认识?”席间有人问她。 这帮人都是人精,怎么会看不出赵赟庭对她的另眼相待。 旁人都觉得他风度翩翩,只有熟悉他的才知道,这位赵四公子是典型的外热内冷,都是表面客套,怎么可能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关照? 江渔楞了一下才回头,无措地看向对方。 见她这副呆头呆脑的样子,问话那位男士莞尔一笑,撤回了目光,没再问了。 江渔用余光看他,桃花眼,高鼻梁,模样很俊朗,眉眼间颇有几分书卷气。 听旁边有人喊他“向公子”,江渔有些吃不准。 觉得不会那么巧,真是新闻联播上那位的公子? 要真是,那这一席都是什么人啊? 赵赟庭很快回来,重新落座,身上倒无烟味。 向文东笑着回头问他:“没抽?” “忽然想起来,戒烟呢。”他眼也没抬,笑了一下,语气倒是挺平淡的。 但叫人捉摸不透他的情绪。 “还戒烟?你都戒了多久了,成功没啊?” “听说你这次在并州干了票大的,跟我们说说呗,我们都挺好奇的。”左手边一个穿件棕色夹克的男人笑道。 “有什么好说的?你没看新闻?”赵赟庭不买账,只噙着丝笑意。 江渔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一双宽大修长的手,牌洗得极为利落,跟飞雪片似的。 偏偏还这么优雅。 “行了,想从他嘴里套话?比登天还难,你省省吧。”另一人打趣。 “听说你跟老周三人在宾馆差点让人给做成烤鸡,你竟然能忍着不发作。赵公子,这份气度,我是真服气。”又有人笑着说,“老周都快跳起来了,就差让他老子把那地儿夷为平地。” “你听他嚷嚷,净吹牛逼。什么年代了?有点儿出格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分分钟让你上热搜,我家老子天天耳提面命,搞得我现在出门都不敢开20万以上的车。” "夸张了夸张了啊。" 还有人说:“树倒猢狲散,沈家在并州扎根多年,可惜了。也怪沈文峰太嚣张,往日得罪了不少人,都敢怒不敢言。” “听说他有个小女儿,长得非常不错。” “他女儿多得是,据说都能凑一个连。并州谁不知道他小老婆一堆。你说哪个……” “问咱们赵公子啊。”这人暼来一眼,有心调侃,“死到临头了,他就没给你使个美人计什么的?” “说起来,陈文峰跟你爸以前还共事过吧。赵公子,真这么铁面无私?”右手边一人飞了张牌,又涮他。 几人这样轮番打趣揶揄他,赵赟庭也风波不动,手里的牌翻了个面,抬头时,轻飘飘来了句:“为人民服务。” “滚——”几人受不了他。 江渔看了会儿,心里有了计较。 这一桌人应该都是他的至交好友,不是那种点头之交的,说话都挺没忌讳的。 赵赟庭也不像平日在外那样端严冷淡,能开玩笑也开得起玩笑。 一会儿包厢门打开,又进来位五官俊朗的男士。 “赢了?”陈漱将脱下的外套扔给一旁侯立的女伴,走到赵赟庭身边,弯腰朝牌桌上看了眼。 “他什么时候输过?”一人吐槽,扔了手里的牌,“从小就争强好胜,过目不忘。” “虽然他挺厉害的。”陈漱顿一下,瞥一眼他手里的牌,煞有介事道,“但你也太菜了。这么好一副牌,能打成这样?” 几人又是一阵哄笑。 江渔中场去外面透气。 宫廷风的走廊美轮美奂,地毯完全消音,人踩在上面像漫步云端仙境。 确实很容易让人迷失。 纸醉金迷,一掷千金……可惜普通人没这个资本,若真的沉迷,大抵是万劫不复吧。 不远处站着一位男士,只穿着白衬衣、修身的长裤,高挺修长,一个侧影已倜傥到叫人侧目。 察觉到有人注视,赵赟庭回过身来。 江渔多少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却没有什么不自在,笑着问她:“他们话挺多的,是吧?” 语气算得上温和。 因为太自然,江渔没有反应过来,很自然地往下接了:“还好。” 约莫是她呆头呆脑的样子逗到他了,他唇角的笑意无声地加深。 “对了,你怎么会来这边?”赵赟庭问她。 江渔还以为他不会问呢,表情顿时有些窘迫:“……公司安排。” “你们公司还安排这种活动?”他有点诧异。 “嗯,除了本身就是资本的大牌,谁能拒绝?”她自嘲一笑。 “你在哪个公司?” “凯盛娱乐。” 他点一下头,没往下问了。 过一会儿两人才一前一后回座。 晚上回到七十七号院,江渔蹑手蹑脚,尽量放轻声音。 谁知,“啪”一声,头顶的灯光亮了。 赵赟庭站在主卧门口,目光淡淡地望着她:“回来了?” “……嗯。”她立刻站正了。 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刚才在那边他一直云淡风轻闭口不谈,她还以为能这么划水划过去了呢。 想必只是碍着有旁人在,不方便发作而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