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告草》 第1章 序言 《春告草》 //2025.10.16 序言: 我的人生,就像是一场漫长的梅雨季,浸泡在回南天的潮湿里无法逃脱,我讨厌雨天,雨水浸湿了我的鞋,让我寸步难行,乌云压得我喘不过气,我的全身都是湿漉漉的。 可有一天,我不在恐惧雨天,不是雨停了,而是有人给我撑起了伞。 2019.10.7 雨 安南遇见淮北后的第1000天 在1200bookshop留 先放个序言,隔四日更,目前存稿7w字 十月份的时候,我在想: 生活的爱情总是不像文艺片里面的情感一样沉重。 我想,爱是一件柔软的事情,两个人从不相识,到认识,再到成为朋友彼此叙述,是一段特别奇妙的缘分促成的。 我认识你的朋友,你也认识我的朋友,知道对方的生活习惯,会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会为对方贴心的准备好一切。 相恋后又从最初的狂妄热恋,再因为生活现实所分开,那是秩序以外的瞬间,是两个理智的人撒手缰绳自愿地紧紧纠缠。 双方经过时间的洗礼后,爱情直至趋于自然的、温柔的,融成同一种气味。 排雷预警: 1.淮北有过一段八年的感情,该做不该做的都做了,男方曾经给她铺了条路,但最后以be结局。 2.安南不是大富大贵,是遇到挫折被生活压垮,却依旧热爱生活,保持清澈善良的男孩。 3.人物没有原型,文中出现的所有场景都在广州可以找得到。 4.熟悉我的读者应该都知道,我不喜欢写几男抢女主的戏码,也不喜欢写什么为爱情放弃事业的,要看雌竞雄竞的可以点退出键了。 5.细水长流缓慢向,不是快节奏,毕竟男女主两个陌生人,相爱也要时间,后面会发糖,但不多,是平平淡淡的幸福,没有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序言 第2章 第一章 清明过后,天气便会变得燥热起来,广州的黄葛树,在三月初的某天突然决定把秋天借给春天。 春天的盛大开幕最先萌发出嫩绿色的芽叶,然后变得翠绿、青葱,春日三角梅从东山口的小洋房里探出墙来,沥青路上满是大榕树白兰树黄金的落叶,杜鹃生的满天桥高架,木棉花红红火火的落下,最后成为当地人的汤料。 在这短暂的春天里,淮北拉着行李箱,自在地漫步于城市间,感受着这座城市蓬勃的生命力。 淮北平日里喜欢将手机静音,从广州东站到东山口,在地铁里稍稍迷了路,正抬头辨认路牌,却被一旁的服装店吸引了目光:“还没出站就有服装店啊?不愧是一线城市。” 从市政通道上去,突然想起来还没和姜枝晓说自己到广州了,拿起手机才发现手机显示3个未接来电,都是黎云澈打来的。 淮北回拨过去,那头立刻传来熟悉的声音:“新城市,还算愉快?” “还好,就是这的春天像秋天。”淮北看着脚边刚落下的黄叶,刚说完,一辆小电动车就骑上人行道,对着淮北按喇叭,淮北只能让到一边,“.......现在觉得不太好了。” 黎云澈的父母是淮北的养父母,虽然只相处了一年,但那一年是淮北最无忧无虑的时候。 黎云澈在电话那头轻笑,随后问:“住哪里?需要我帮忙吗?” “这段时间先住着姜枝晓那,不用,我能处理。”淮北拉着行李箱沿着红砖地板走着,观察着远处小巷子里那些在大院打羽毛球的居民,和黎云澈聊着前段时间在香港的趣事,不知不觉顺着小道走,就到了老城区,抬头一看这边都是像昭和时代的楼房,远处是小洋楼,还别有一番风味。 “不说了,我还没给姜枝晓打过去呢。” “好,有什么事和哥哥说,不要自己一个人逞强,衣服够吗?还有......” “哥,我都二十六了,能有什么事?”淮北瘪了瘪嘴,难道哥哥都喜欢把妹妹当小孩?黎云澈就老是把自己当小孩,唠唠叨叨的,听多了容易心烦,“挂啦挂啦,我还要给姜枝晓拨过去。” 匆匆挂断电话后便给姜枝晓拨了过去,只不过连拨三次,姜枝晓都没有接。 淮北想起之前姜枝晓发过来的邮寄地址,复制到谷歌上一搜:“均益路......1.5公里。” 行李箱不是很重,都是些衣物和调香工具,大部分行李淮北选择从香港寄过来广州,反正也不是很远,自己走过去姜枝晓家先放行李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淮北当初选择和姜枝晓一块住,除了有个临时落脚点,初来陌生城市又有个伴外,还想到网上刷到这儿有很多富有设计感和艺术感的门店。 越往里面走,越能感受本地生活气息。 有很多当地人,他们住在独栋别墅,或是一个个盒子空间里,本地人喜欢下棋,几乎很多地方都有下棋桌,院子里也会种上那么一棵乘凉的树或是藤,在他们的门前窗上,种着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让人感觉像走进了花园一样,但这个花园不是寂寥无人的,反而是容纳着很多人,有一种大家安居乐业之余,又很有闲情逸致,一直过着很惬意很美好的生活的感觉。 “来对了。”淮北穿过一个个小集市走进庙前西街,心情莫名舒畅,街上有很多爱打扮的年轻人,甚至老年人也打扮得时髦,淮北喜欢五颜六色的多巴胺色系穿搭,连带着美甲也是五颜六色的。 因着前几年都生活在国外,穿衣比较大胆,之前淮北去了国内很多城市,有些长辈有守旧的观念,虽然嘴上没说,但那种异样的目光让淮北总觉得不舒服,这么一看这儿倒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东山口遍布手作店和风格各异的服装店。 淮北走到照相馆给自己拍了几张拍立得和撕拉片,又进去那些独立香水品牌闻了闻,看看能不能找到灵感,沿着红砖小路逛着逛着就到了姜枝晓家。 因为姜枝晓父亲不能给姜枝晓正式的名分,为了补偿女儿,物质是一点都没有缺的,均益路这栋小洋楼就是姜枝晓父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之一。 姜枝晓自己住在三楼,一二楼租给了商户用作咖啡店打卡,姜枝晓想着今日淮北要来,就重新设置了电梯,让淮北把行李放在三楼门口。 淮北沿着那面黄墙走了一段路,看着院子里的榕树,在咖啡店拍了好一会的照片才将行李搬到三楼,给姜枝晓拍照发去消息:【我到了,行李先放门口了。】 淮北没想着姜枝晓能及时秒回,正按下电梯,刷了刷刷手机,打算做个攻略,就看到姜枝晓发来一段八秒的语音,淮北点开一听,依旧是那熟悉的懒散性感音:【有客人闹事,我先去处理,很快。】 姜枝晓在中山二路开了家酒吧,好像叫什么33''N? 淮北几年前在法国时,就听姜枝晓讲过两句,说什么洋妞泡腻了,回国要开家酒吧泡妞,姜枝晓是淮北的学姐,虽然不同专业但住同一个寝室,比淮北早毕业两年,姜枝晓的确玩的开,不过也很有规则,淮北那会以为姜枝晓喝多了,也没认真就当玩笑话听听,没想到是真开成了啊。 按姜枝晓那随便的性子,这一开竟开了两年。 姜枝晓的电话打了过来,淮北刚接起,就听到姜枝晓问:“我在派出所,可能要晚点过去。” “没事,你忙,我去附近逛逛。” 淮北看了看手表,现在是晚上八点,也还早。 “饿了的话可以去这家牛杂店,我可爱吃了,稍等,我把地址发给你.......”姜枝晓怕淮北傻乎乎在那等座,赶忙说:“这儿有夜市,晚点也没关系......就算凌晨也能去喝早茶。” “收到啦,你去忙吧。” “最近梅雨季,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记得带伞。” “知道啦。” 淮北挂断姜枝晓的电话后,便发了个可爱小狗的表情包【摇尾巴jpg】 戴上耳机,从纯音乐歌单里随便选了一首Your Eyes 便将手机放回兜里。 淮北喜欢热闹,喜欢在朋友面前剖析自己,互相倾述这几年发生过的事儿,情绪能得到回应,减轻往事的重量,灵魂恣意舒展,不再褶皱,便想着等姜枝晓来了,再一起去吃饭。 现在已过八点一刻,昏黄的灯光已经亮起,但广州的夜生活才刚刚苏醒。 淮北走过灰砖外墙,时不时抬头看向琉璃瓦顶,听到一位路过的爷爷用着广普说这儿是民国时期就建造的住宅。 淮北点了点头,扫了眼爷爷后便没有理会,这儿虽然在民国时期就开始建造,但如今依旧很多正常居住着,大门上也有写着“某某宅”的门牌,因着有地域特色,这儿成了打卡胜地,大多本土居民要么开了店,要么都出租了。 天色渐渐昏暗,因着空气中的落叶,照得满大街都是金黄。 这儿小巷连着小巷,淮北随着人群不知道走了多远,只记得恤孤路那边有很多香水买手店,但她一路走过来,试了多款,没觉得香味有多出色,只有那瓶夜鸢尾还算特别,抬头一看旁边的门牌,才发觉已经走到了培正新街。 广州的雨说下就下,难怪网上刷视频说广州人穿着随意呢?实在是天气多变,不得不随意。 淮北刚过马路走到一家便利店,就收到了姜枝晓的消息,【现在过来,十分钟到。】 雨势不算大,淮北推开了便利店的门,给姜枝晓发了共享定位,【东山大街转角】 相处久了,淮北也知道平日里姜枝晓说十分钟到,那就是意味着刚准备出门,实际时间还要比十分钟多的多。 便利店里倒是清净,这个时间点外面人多,毕竟是打卡圣地,人都往特色餐厅咖啡厅挤了,整个便利店就只有店员和淮北两人。 淮北没有找到常抽的万宝路黑冰,便问店员哪个好抽。年轻店员显然是不吸烟的,愣了片刻才从身后拿出青绿色烟盒,“大观园吧,新入的货,很多女顾客都买这款,三十五。” 淮北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乖女孩,她很小就一个人闯社会,性子要是不野难免受到欺负,虽说调香师最好不能吸烟,怕扰乱嗅觉,但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呢?因此私底下她是烟酒都来的。 “好。”在国外呆久了,淮北下意识摸出银行卡,见店员举起扫码机才反应过来,切换手机支付。 页面转圈卡顿,淮北也不急,静静等待。 付款后,淮北在休息椅刚坐下,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小碗鱼蛋,再加两个福袋。” 嗓音低沉,像被砂砾蹭过,却干净清透,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淮北是声控,回头瞥了一眼男孩的长相,心想:“附近买手店的店员?长的还挺乖。” 是一个身穿一身灰,鸭舌帽压得很低的男孩,淮北没有把过多视线留给身后的那人,刚打开手机,Sean的电话就打来,这个时候巴黎正好是下午两点,淮北无缝切换法语接听:“有事?” “听说你从香港飞到广州了?有灵感了吗?” 淮北就知道Sean肯定会提新品研发的事,但也没想到这么直接,一上来就问,“没。灵感这东西,用我们的话说,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说不定哪个瞬间,它就自己蹦出来了。” Sean之前在上海生活过一段时间,中文还是听得懂一点的,听淮北这么一说,大笑了起来,“你的能力我清楚,只是过几天回英国,上头问起,我得有话应付。” “不听不听,今年我休一年假期呢。” 过去五年,淮北带领团队几乎无休,研发出九款爆香,一手将品牌推至顶流,现在香氛届谁不知道淮北的名字?也因此品牌公司怕淮北跳槽,以给淮北找灵感的名义,批了一年的带薪假期,各种福利都给淮北团队安排上。 挂断电话没多久,淮北想着姜枝晓还没来,便想出去门外透透气,试试刚买的这包烟味道如何。 外边的雨不算大,依旧淅淅沥沥的,淮北站在红砖上,旁有很长的上坡台阶,栏杆上种满了三角梅,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玫红,临近九点,人不算多。 淮北拆烟盒的动作很流畅,熟稔的粗暴,指肚塞进硬纸盒的缝隙,抽出一支,掐着烟嘴,细白两根指一夹,爆珠捏开,再是她从容不迫地凑去抿,淮北向来喜欢燃烟的瞬间,风过时有烟从指缝间缥缈,想升空又被吹散,像放空太久的思绪般无法凝聚。 就在思绪间,淮北听到了一种非常奇怪、扭曲的猫叫声。 “哪来的猫?”淮北含着烟,循声望去,转角处,一个醉汉正恶意踢开流浪猫的食盘。 “啧,可怜我的烟。”淮北蹙着眉,利落地将刚抽几口的烟按熄在垃圾桶上,转身清喝:“喂。” 那醉汉闻声回头,浑浊的眼睛在淮北身上打量了一圈,污言秽语随即脱口而出。 淮北眼神一凛,不等醉汉说出更不堪的话,那醉汉竟摇摇晃晃地伸手要来抓她。 淮北之前在法国专门练过跆拳道,从小到大,打架惹事从没怕过,那醉汉看似块头不小,但在酒精作用下下盘虚浮。 淮北侧身精准避开醉汉抓来的手,脚下巧妙一绊,趁醉汉前扑失去重心的刹那,利落地反剪其双臂,‘砰’地一声将人狠狠掼在湿冷的墙壁上。 淮北今日化着烟熏妆,黑白挑染的公主切碎发拂过脸颊,耳骨上一排环扣冷光闪烁,整个人写满‘不好惹’三个字。 醉汉被这一下摔得酒醒了大半,气焰顿消,只剩嘴皮子还在弱弱翕动:“这,这又没有监控。” 淮北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劈头盖脸一顿训斥,骂到兴起,她索性弯腰捡起那只被打翻的猫食盆,“哐当”一声,扣在对方头上,声线陡然幽冷:“是啊,没有监控。” 那只纯白的小猫怯怯地凑近,细软的毛发蹭过淮北的脚踝,发出细微可怜的呜咽,淮北垂眸看了一眼,心头一软,终于松开了钳制醉汉的手,语气里满是嫌恶:“有多远滚多远。” 因为很小的时候被猫抓过,所以淮北对猫算不上喜欢,但这只猫,明显刚出生不久,这么小小一只,干干净净的糯米团,这小短腿屁颠屁颠跑来蹭淮北的裤脚。 淮北拿出纸巾慢条斯理擦手,一瓶带着凉意的矿泉水突然递到眼前,她顺着那骨节分明的左手,抬头望去。 是刚才在便利店遇到的灰衣男孩。 “累了吧?喝点水。”灰衣男孩说着,将手上的伞朝淮北的方向倾斜。 出于安全考虑,淮北没有接过他的水,转而看向他:“看了这么久,不过来帮忙?” 这句话,淮北应该也没想到会得到回应,毕竟大部分人都嫌弃流浪猫不干净,所以头也没抬,自顾自蹲下身,继续给流浪猫擦拭着身子。 “你也是厉害。”灰衣男孩轻笑一声,将伞递给了淮北,自己则很自然地在淮北身旁蹲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小心翼翼地给那只蹭过来的白猫擦拭脏兮兮的毛发,“也不怕他发酒疯找你算账。” 淮北伸手轻轻挠着猫咪的下巴,看它舒服得眯起眼,才懒懒地抬眸,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野:“算呗,我还没真动手呢。” 淮北顿了顿,目光转向猫咪,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乖乖等等我,我去给你买新饭盆和猫粮哈。” 第3章 第二章 淮北刚把受惊的猫咪安顿在干燥的屋檐下,一道熟悉的车灯便精准地停在她面前。 姜枝晓顶着一头红色大波浪只戴右边一只耳环,跨坐在一辆红色杜卡迪上,长腿点地,掀开头盔镜片,没好气地瞪着淮北:“怎么跑到这角落来了?”姜枝晓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焦灼,“我在便利店门口转了三圈都没见着你人,电话也不接,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淮北这才摸出手机,屏幕上映着好几个未接来电,“静音了。”淮北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随即目光落在姜枝晓的座驾上,转移话题打趣道:“啧,姜老板亲自来接驾,我还以为会是那辆拉风的阿斯顿马丁呢。” “少来。”姜枝晓从身后摸出另一个头盔抛给淮北,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抹不羁,拍了拍油箱:“在广州,两轮才是王道。我要是开车来接你,这会儿估计还在中山二路上堵着听交响乐呢。” 雨后微凉的晚风掠过,淮北利落地扣上头盔,轻盈地跨上后座,双手自然地环住姜枝晓的腰身。 “那姜小姐,”引擎声中,淮北提高声音问道:“今晚准备用什么美味招待我?” “订了家大排档,走!” 车子最终停在一处不起眼的居民楼下,暖黄的灯光从敞开的门面里漫出来,红色塑料凳和圆木桌沿街摆开,这个时间依然座无虚席,喧嚣的人声与诱人的粤菜在夜空中蒸腾。 “东山口还有这么接地气的餐馆啊?”淮北跟着姜枝晓往里走,忍不住感叹:“好香的粉蒸排骨味儿。” “阿姨,两位。”姜枝晓用着一口流利的粤语对着隔壁桌在点菜的阿姨喊道。 “好,你们先坐啦。”阿姨说着,转头喊着后面的小伙计,“17号桌两位,上茶水。” 姜枝晓拉着淮北在里侧坐下:“食在广州嘛,法棍吃多了,得过来尝尝什么才是人间美味。” “这地方适合老派约会。”淮北看着小伙计拿来的盆和茶壶,若有所思。 “你看啊,广州最迷人的不就是吃的吗,那种烟火气。”姜枝晓一边熟练地在菜单上勾画,一边说:“下班去散步,去吃糖水,吃牛腩粉,和当地人一起坐在榕树下聊天,这个点菜市场也还有菜,逛一逛,再慢慢走回家。” 淮北想起一路走来遇到的人,点了点头:“确实,这儿的人都很务实,也很包容。” 姜枝晓像个打开话匣子的话痨,一说话就停不下来,凑近问淮北:“哎,刚才站你后面的,目送你坐我车的是谁?” 淮北入乡随俗,学着当地人冲洗碗筷的动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就是那个戴帽子的。” 淮北这才反应过来姜枝晓说的是那位灰衣服的男孩:“哦,热心市民......我不认识。” “行吧,还以为你这次回来有情况了。” “怎么会。” 姜枝晓凑得近,这时一阵夜风吹过,姜枝晓轻轻嗅了嗅,问:“好香,什么味儿?” 淮北低头闻了闻自己的右手腕,想起今早自己还在香港,调的最多的是檀香乌木那些木质调,不过身上还有其他的花香,便说:“今天是檀香。今早在香港调试的主要是檀香和乌木这类木质调,不过身上应该还混着其他花香的尾调。” “你这工作真不错,到处出差,整个人都被香水腌入味了。”姜枝晓打趣道:“早知道当年我也该报化学工程。” “也就是看着光鲜,忙的时候特别忙,水都没喝上一口的那种。”淮北抬手喝水,腕间的粉钻手表在灯光下闪过一道细碎的光。 姜枝晓眼尖,立刻认出了那块表:“哎,淮北,你怎么还戴着江玉晨送你的表。” “这东西也不便宜,丢掉怪可惜的。”淮北垂下眼帘,不过这西太后的表的确也要好几千。 “你是不是还忘不掉他?”姜枝晓突然来这么一句。 被说中心事,淮北下意识摸了摸右手小指的尾戒,唇边泛起一丝自嘲的弧度,也没想着否认:“可能我比较念旧吧,八年的感情,我真的放不下。” “姐妹,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姜枝晓拍了拍淮北的肩:“一会儿带你去我店里,给你介绍几个好看的小哥哥。” “算了,今天走累了。”淮北秒拒。 “哎,别逃避啊。”姜枝晓不依不饶地凑近:“长这么好看,也就巅峰时期的我能比一比了,要什么人找不到啊。” “算了算了,明天吧。”淮北叹了口气,这姜枝晓开了话闸子简直没完没了了。 刚上的酥炸牛肉还冒着热气,淮北夹起一块塞进姜枝晓嘴里:“快吃你的吧,我要饿死了。” 姜枝晓提了嘴江玉晨后,淮北是怎么也没法专心享受美食,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右手小指的尾戒。 这枚戒指是半年前她在香港的银店里,自己亲手敲打出来的。分手之初,淮北戴着它,心里未尝没有一丝卑微的期待,盼着江玉晨能回头。可半年过去,听闻他身边人换了一位又一位,淮北终于明白,自己该放下了。 现在淮北认为尾戒是自由主义,小小的戴在小拇指上,困住流逝的爱意,将所有的爱全给自己。 意思是,希望自己可以更爱自己,为自己而活。 ....... 整顿饭的工夫,姜枝晓都在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开酒吧的辉煌事迹,最后愣是把淮北绕进坑里,只得被她拉着往酒吧去。 “行吧。”淮北这么想着,来一座陌生城市的酒馆,小坐片刻也好。 三月的广州依旧带着寒意,南方的初春总是这样,来得匆忙,却又不愿好好打招呼。淮北裹紧了毛衣,袖口仍时不时感受到阵阵凉意。 午夜的人类,聚在霓虹灯下,微醺,滚烫又易碎。 姜枝晓是情场高手,在法国留学的那段时间交的女朋友几乎半年换一个,闹矛盾了就分,从不委屈自己求和,这家酒吧的酒品和装饰,甚至音乐选的都很有品味。 33''N随机播放的R&B,其他顾客小声聊天的语言,国语,英文,粤语和调酒的叮咚咣当声,融为和谐的背景音。 淮北想着来都来了,找个热闹的吧台坐着,什么事都不做,听听来自五湖四海的陌生人聊聊天。 33’N算是这一带出名的酒吧了,要提早订位,但姜枝晓是老板,作为东道主的姜枝晓说要给淮北试试她摇的新品。 姜枝晓将一杯点缀着茶包的酒推到淮北面前:“试试?” “这叫啥?”淮北好奇地端详着。 “春里猎人。”姜枝晓将酒单翻到对应的一页,推到淮北面前。 “名字取的还不错。”淮北点了点头,浅浅抿了一口。 “是吧,我也觉得。” 是一杯夹带着丝丝茶香的马天尼。不苦,微酸甜,几口下肚之后,率先退散的是脚底的疲惫,率先上场的不是微醺,而是脸颊上映的潮红。 暖暖的,感受到了酒和天气凉凉的作用力。 “真是新品吗?怎么感觉和你之前在法国调的味道差不多?”淮北问。 “嗯哼。”姜枝晓不置可否,将吧台交还给调酒师,自己在淮北身旁坐下。 有些人喝了酒之后,会感觉疲惫有困意,有些人喝了酒之后会感觉精力充沛,有用不完的精力。 淮北属于后者。 但淮北酒量很好,姜枝晓和淮北同居这么久都没见过她醉,除了半年前的那次。 姜枝晓不在公寓,淮北直接把自己喝到进医院洗胃。 “你不喝?”淮北看着面前的姜枝晓问,打断了姜枝晓的回忆。 “这不是一会还要开车,虽然附近不查酒驾,但我可是好市民。”姜枝晓将吧勺递给面前的调酒小哥,看着淮北:“这几年离开我,是不是没尝过这么特别的酒了?” “这倒是。”姜枝晓对酒有疯狂的喜爱,经常调试出很多特别的味儿,是市面上买不到的,淮北在法国和姜枝晓同居那几年,天天都能喝上姜枝晓调的酒。 “医生说你不能喝了,一点就好。”姜枝晓补充道。 酒杯不大,也就20ml这样子,姜枝晓想着淮北进医院那次,也就调了一点过过瘾。 “看你身后,那个帅哥怎么样?”姜枝晓拍了拍淮北的手背,眼神示意她看身后。 淮北转过头扫了一眼,那人坐在角落,看着朋友摇骰子,模样倒是不错,方圆脸,干干净净,戴着眼镜像是搞科研的高智商人群,不过淮北见过太多优秀的人,又和江玉晨在一起八年结局却是分手,现在对这些感情的事是一点也提不起兴趣。 淮北收回视线,淡淡的回:“没兴趣,还没你帅。” 淮北这话倒是实话,姜枝晓中法混血,染着一红头大波浪,只戴右边一只耳环,衣品也不错,耳朵后面和手臂都有红色蝴蝶纹身,女生男相,狐媚又阳刚,是个很有个性的女孩。 “那当然,这整个广州就找不到比我还帅的女人。”姜枝晓接过话,她也知道淮北心里还有江玉晨,一时半会是放不下了,半年前分手后就一直将自己投入到工作里。 姜枝晓作为好朋友,分手前的那段时间淮北在新产品上出了岔子,团队内部出了内鬼,召开新品发布会时才发现和对立品牌调制的香是一模一样,加上本来都要谈婚论嫁的感情却是分手结局,这冲击可不小,姜枝晓看着淮北不间断工作,以来麻痹自己,心里挺疼的。 有些人是永远无法斩钉截铁地画上句号的,年少时遇到太惊艳的人的这种事情,偏偏让淮北遇上了。 姜枝晓可以给淮北一个放下的楔子,但要走出来,还是要看当事人。 姜枝晓看着淮北盯着黑屏的手机在发呆,也知道淮北在想什么,就这样安安静静陪着淮北,放空一下吧,谁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调酒小哥见到刘小姐来了,打了个响指,低声道:“老板,刘小姐来了。” 姜枝晓转头一看,航海地图旁的内坐来了零零散散的八个人,33’N刚开店的时候刘小姐就充了会员,这次来更是提前一周就订的坐,最里面那桌就是给她们留的。 “姜老板,今天亲自看店啦?”刘小姐问看到姜枝晓来了,寒暄了一下。 “这不是知道刘小姐你要来嘛。”姜枝晓笑着从服务生手里接过六本酒单放在桌上,酒吧里开着暖气,姜枝晓顺手将袖子折了上去,手臂上的红色蝴蝶纹身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姜老板嘴巴怪甜的,我还是老样子吧,你们看看要喝点什么。” “多了个新面孔啊。”姜枝晓注意到刘小姐旁边的小姑娘。 “这我表妹,苏一树,刚大学毕业。” “大学生啊,难怪,看着就醒目。”姜枝晓笑着,这位姑娘戴着圆框眼镜,看着就很有书生气息,腕间套着各式陶瓷、玛瑙手串,与在场那些历经世事的客人不同,浑身散发着未经雕琢的纯粹。 小姑娘察觉到姜枝晓的目光扫过来时,她慌乱地抓起酒单,假装认真研究。 “小姑娘喝过酒吗?”姜枝晓问。 酒单像一道无字天书,那些陌生的酒名在苏一树眼前漂浮、打转。 苏一树想胡乱一指,最后还是坦然说:“没有。” “姐姐让调酒师给你特调一杯浓度不高的。”姜枝晓接着说:“第一次来,这杯姐姐就请你喝啦。” “啊?”苏一树猛地抬头,双手急急摆动。 她性子坦荡,不付钱的话就没办法心安理得的坐在这儿,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不行,要付钱的。” “不碍事,刘小姐老顾客了,喝杯酒交个朋友嘛。”姜枝晓俏皮地眨眨眼,“不能拒绝哦,姐姐会难过的。” 刘小姐低笑了两声,揉了揉苏一树的脑袋:“姜老板客气了,那你们看看还想点什么。” 待众人点完酒,刘小姐从包里取出卡:“记账上。” “好。”姜枝晓接过卡,目光不经意间又看向那个手足无措的年轻女孩,这样青涩又真诚的反应,在这个场合着实罕见。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淮北........ 姜枝晓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淮北找了五位模子。 此刻他们正将淮北围在中间,淮北被这阵仗惊得忍不住扶额,转头就用目光寻找姜枝晓的身影:? 姜枝晓对上淮北那怨恨的眼神,唇角一勾,远远地打了个手势:你看我够义气吧,我现在忙着应酬聊天,先让他们和你聊聊天。 淮北扒开面前的男子,留出一条缝隙,指着那些男子,用口型无声地回应:我不需要,快把他们支走,谢谢。 姜枝晓立刻别开视线,假装专注地整理酒杯,用实际行动表示:看不见看不见。 不定时更新[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二章 第4章 第三章 淮北这四个月见了很多人,北方人成年后大多选择南下打工,因此在广州,淮北还是有不少朋友的,加上出国几年没回来,有种毕业季快要离开,与朋友们见面道别的感觉。 姜枝晓的住处总是充斥着随性的艺术感,她和淮北一样都喜欢淘一些稀奇玩意,不同的是淮北喜欢五颜六色的小玩意,姜枝晓喜欢黑白灰有艺术感的怪异玩意,两个人又都很随性,每天早上出门都要玩寻宝游戏。 香港那边的快递几个月前就寄了过来,只不过淮北一直懒得收拾,晚点还有几大箱的香精和调香工具,淮北想着把姜枝晓家当工作室也不太好,这段时间有空就上某租房软件上看看。 2017年7月中旬,一个普通却又阳光明媚的周日。 淮北和朋友去吃了粤菜、沿江散步、在咖啡厅消磨午后。 聊聊彼此错过的这些年。 黄昏时分,淮北将朋友送回家,一个人坐在公园树荫下,听风呼啸,践行独处计划。 回到房间,她拉开抽屉,取出那张珍藏了五年的画框,上面是和江玉晨一起按下的颜料手印,淮北没有犹豫,丢到了垃圾桶。 她今天坐在公园想了很久,她想,她要开始新生活了。 人不能总是停在过去。 洗漱过后淮北躺在床上,现在已是晚上十点,淮北下午喝了咖啡,傍晚又喝了可乐,这会儿是绝对睡不着的了,这段时间姜枝晓不知道怎的对工作上了心,几乎天天住在店里不回去,如今这小洋楼倒成了淮北一个人的领地。 闲来无事,淮北翻了几页香氛类书籍后便躺在床上刷手机,看到姚昭梨发了条朋友圈,配图是机场大厅和男朋友接机的照片,配文:【已回广州,约起约起。】 姚昭梨是当初和淮北,姜枝晓两人,在法国一起同居的舍友,不过她学的专业是兽医,两人认识姚昭梨那会,姚昭梨也才刚满十八,现在四年过去,应该二十二了。 姚昭梨是广州本地人,父亲是国际翻译官,母亲是猫狗协会的资助人,家庭优越,所以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苦,因此心思也较为单纯。 “四年没见,这甜甜的小梨涡倒是一点没变。”淮北指尖轻点屏幕,将照片放大,目光落在那个揽着姚昭梨的男孩脸上,“这男的......好像在哪见过?” 想了半天,淮北才想起来,半年前在33’E,姜枝晓问自己身后那个眼镜科研男怎么样,原来是姚昭梨的男朋友啊? “这世界可真小。”淮北扯了扯笑,点进姚昭梨的朋友圈头像进聊天框。 【回广州了?】淮北问。 【对啊。】 【什么时候见个面,我可想美女姐姐了。】 【贴贴jpg.】姚昭梨秒回三条消息。 【都可以。】淮北引用第二条消息回。 【好哦,听说姜姐姐开了家酒吧。】 【对,在中山二路。】 【那好近,我就住培正新街。】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 姚昭梨和姜枝晓一样是个话痨,一天到晚有用不完的牛劲。这不,今早才刚回国,时差还没倒呢,又是和男朋友见面约会,又是过来找淮北喝酒。 淮北洗完澡,浑身散发着慵懒的气息,实在不愿动弹。 可转眼一想,最近姜枝晓有点反常,不仅工作态度积极,还没到营业时间就出门,回来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根草的味道。 要知道,姜枝晓平时可是不喷香水的,开了酒吧也是当甩手掌柜,除非......是有情况了。 这么一想,淮北好像找到了理由去证实自己的第六感。 【发地址给我,我去接你?】淮北回。 【看楼下。】 淮北收到姚昭梨这条消息后,随即快步走向阳台。只见姚昭梨骑在小电驴上,戴着一顶白色猫耳头盔,正仰着头朝她挥手。 淮北低头看了看微信消息发送的时间差,忍不住挑了挑眉,“好家伙,差九分钟回消息,人就到楼下了?” 姚昭梨又是怎么知道姜枝晓家地址的? “等我三分钟。”淮北倚着三楼阳台的栏杆朝下喊了一声,夜风将她未束起的长发吹得飞扬。 淮北坐在姚昭梨小电驴的后座上,吹着七月广州独有的夏日晚风,只不过今夜的风大的有些离谱,吹得姚昭梨的麻花小辫在空中舞动,后视镜里的风景在倒退,好像回到了几年前在法国留学的那段安逸时光。 33’E的陈设依旧,今日值班的调酒师也依旧是四个月前的那位小哥。 “你们姜老板呢?”淮北没有看到姜枝晓便问那位调酒小哥。 “你们来得不巧,老板刚出门。”调酒小哥手上摇晃雪克杯的动作行云流水,头也不抬地答。 “行吧。” 淮北也猜到姜枝晓不在,翻了翻酒单,点了杯很久没喝的长岛冰茶。 “百年好合是什么?”姚昭梨翻着酒单,问面前的调酒小哥。 “martini打底,酒精浓度不是很高,融入茉莉和百合的淡淡茶香味。”调酒小哥回。 姚昭梨酒量算不上很好,几乎是沾杯就醉,但架不住自己又爱喝,听调酒师说酒精浓度底便点了这个。 自毕业工作后,她们便各自搬离了学生公寓。等待调酒的间隙,淮北和姚昭梨聊着彼此的近况,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原子和宇宙,生命和死亡。 聊到最后,姚昭梨抱着淮北激动的说:“原来世界上有人和我想的一样!” 淮北被她逗笑,打趣道:“那你男朋友呢?难道和你想的不一样?” “他啊。”姚昭梨嘟起嘴:“我们观点不同的时候,他会狠狠反驳我,然后把我想得偏颇的论据砸到我的脸上。” “那也不赖。”淮北为了掩饰自己的偷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那说明他在认真听你说话,又有耐心和你分享他的观点。”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淮北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随后又恢复亢奋,才突然想起来,今晚吃饭的时候自己喝了瓶可乐,这会和烈酒一块喝,怕是要醉酒。 好在淮北醉酒不至于断片,或许今日还能找到Sean想要的灵感。 “怎么了?”姚昭梨察觉到淮北瞬间的恍惚问。 “突然想起来,忘记拿钥匙了。”酒已过半,淮北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笑了笑,“这会儿好像有点醉了。” “怎么会,淮北姐你酒量不是一向很好吗?” “自从姜枝晓先回国后,我就很少碰酒了。” “少了个免费的调酒师,怎么连酒量也下降了?”姚昭梨歪着头,因酒精而泛起的红晕爬上双颊,连眼尾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色。 姚昭梨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纤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扑扇,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醉意,“完了,淮北姐......我感觉是我先醉了。” 话音未落,姚昭梨整个人就软绵绵地往吧台上靠。 淮北忍俊不禁,托着腮看她。只见姚昭梨趴在左手上,右手在手机屏幕上茫然地划来划去,指尖在微信界面上摸索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到那个熟悉的情头。 “徐翌纯......”姚昭梨把手机凑到嘴边,声音又软又糯,带着醉后的鼻音,“来接我嘛......”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回应,姚昭梨迷迷糊糊地按了免提。 一个干净温和的男声透过听筒传来:“好,你乖乖坐着别动。” 淮北就坐在姚昭梨身旁,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姚昭梨对着手机含糊地“嗯”了一声,随即整个人就趴在了桌上,右手还蹭了蹭淮北的左脸。 “昭梨。”匆匆赶来的徐翌纯俯身,修长的手指轻触姚昭梨泛着红晕的脸颊,“能走吗?” 见姚昭梨没有回应,而淮北正静静打量着徐翌纯,淮北本就个子高挑,今日又是一身轻朋克穿搭,在吧台的霓虹灯光下自带一股清冷气场。 徐翌纯被淮北看得有些不自在,局促地转向姚昭梨,轻声问:“昭梨,你朋友看着我呢,回句话?” “徐翌纯,男朋友......”姚昭梨闭着眼,像只慵懒的猫咪在他臂弯里蹭了蹭,声音含混不清,“嗯......要抱......” 徐翌纯这才松了口气,转向淮北时语气温和:“你是淮北吧,昭梨出门之前将定位发我了,今晚台风过境,外面又是打雷又是暴雨的,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要不我顺路送你?” “送,先送淮北回去。”姚昭梨迷迷糊糊地拽着徐翌纯的衣角嘟囔,不过片刻便彻底醉晕过去。 淮北这才注意到窗外不知何时已是大雨倾盆。吧台设在二楼深处,窗户都在另一侧,震耳的音乐也掩盖了雨声。 她朝徐翌纯摆了摆手,“没事,你照顾好昭梨就行。我住得近,走回去很快。” 徐翌纯借着灯光看着淮北,谈吐有条不紊,不像是醉酒的样子,这个点虽然风大,下着雨,但好在但街对面还有便利店亮着灯,零星行人撑着伞匆匆走过,这么想着便将姚昭梨往怀里拢了拢,不再坚持,“那你注意安全,我先送昭梨回去。” 淮北看着徐翌纯小心翼翼地将姚昭梨打横抱起,那个娇小的身影立刻依赖地环住他的脖颈,把发烫的脸颊埋在他肩头,目送着徐翌纯抱着姚昭梨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转角处。 淮北是北方人没见过台风,今早又是万里晴空,也就没想着要带伞,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轻叹一声,打算等雨势稍缓再走。取出手机,连续拨了好几个电话给姜枝晓,听筒里传来的却始终是关机的提示音。 “这姜枝晓平时不是有网瘾?”淮北忍不住对着手机屏幕喃喃自语:“这个点包不睡的,肯定跑哪里鬼混去了。”作为七年好友的淮北吐槽道。 想起回国前夕,姜枝晓明知道第二天要赶飞机还在夜店瞎玩,那会她说什么:“夜晚是独属于自己的时间,早上的时间都属于人际交往。”所以她越是夜深越是精神,淮北刚搬来广州那几天,凌晨四点她还在那唱歌。 33’E是营业到凌晨三点。 这一等,就到了凌晨一点,33’E里客人已散去大半。淮北坐在吧台边,只觉得脸颊发烫,整个人处在一种奇妙的亢奋状态,是那种能踩着雨水跳踢踏舞回去的亢奋。 “美女,酒喝完了,要续上?”调酒师擦着杯子问道。 “不了。”淮北轻轻摇头,笑着。 “没事。”调酒师笑了笑,“我经常看见你从这儿经过,是住在附近吧?” “嗯,和你们老板一起住。” 调酒师瞬间燃起了一股八卦之意,“吵架了?那老板可真不称职,大雨天的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喝闷酒。” 淮北失笑:“不是,我们是朋友。” 调酒师显然不信,一副"我懂"的表情,“我叫谢宵,美女叫什么?” “我姓淮。” “淮小姐啊。”谢宵从台下取出一把透明长柄伞,轻轻推到她面前,“我今日睡店里,用不着伞,你先拿着用吧。” “嗯?”淮北微微一怔,调酒小哥恐怕是误会了,不过她现在确实需要伞,便勉为其难当姜枝晓一天女朋友吧,“谢了,我明天还你。” 握着这把意外而来的伞,淮北忽然觉得,自从来到广州,生活里这样的小确幸似乎变多了。像是这座城市在用它的方式,悄悄抚平她过往的褶皱。 运气,好像真的被这场大雨洗刷得明朗了几分。 淮北踱到窗边,透明的玻璃上蜿蜒着细密的雨痕。此刻雨势渐收,只余细密的雨丝在夜色中斜斜飘洒,倒是风势未减,呼啸着掠过街巷,卷起满地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 她点亮手机屏幕,一条紧急推送跃入眼帘。 台风“塔拉斯”正来势汹汹,提醒市民非必要不外出,预计明晨六点将在南海登陆。 淮北一路沿着石墙走,伞给吹翻了好几次,露出脆弱的伞骨。 她索性收了伞,任由细雨扑在脸上。沿街的店铺早已熄了灯,只有便利店还亮着寂寞的光。雨水顺着伞骨滴进袖口,她低头看着自己这身行头,前几日在买手店精心挑选的棕色格子裙,此刻裙摆湿漉漉的,鞋尖也溅满了泥点。 “打了和没打一样。”淮北看着手上的雨伞,自嘲地笑了笑,将翻折的伞重新整理好。刚还觉得自己幸运呢,这会这狼狈的模样,倒像是这座城市给她这个异乡人的另类欢迎仪式。 不过淮北也只是仰头对着老天爷笑骂了两句。说来奇怪,正是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淮北反而感到某种解脱。或许是酒精在作祟,她这会索性踢掉鞋子,赤脚踩进路边的积水里。 水花四溅,凉意从脚底直达心头。淮北一手拎着沾满雨水的鞋子,一手抱着调酒小哥给的伞,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踩着水花转了一个又一个圈。 雨幕成了最好的掩护,这会儿淮北好像回到了初高中时期,在极端天气里暂时卸下所有包袱,让她终于可以做回那个逃课的小女孩。 就这么蹦蹦跳跳的,淮北赤着脚踩过积水,像只夜行的猫,经过幼儿园,沿着国道和居民楼中间的小道一路直走,走到了一处很隐蔽,也很老旧的居民楼里,淮北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走到这儿的,连路灯也没有,要不是看到面前有一块大黄石,写着“启明”二字,后面还有一家稀奇鸟店,淮北还以为自己迷路了。 但淮北这会儿脑袋嗡嗡的,走了反方向也不知道,没有走到那条熟悉的大红砖路,却不知怎的拐进了这条小沥青路。 沿着小路又走了一段,一栋老洋楼在雨幕中渐渐显现轮廓。这小洋楼明显有些年头了,外墙爬满了藤蔓,连基本的装修都没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寂寥。 淮北看到一旁的木牌,是一家名叫“告草”的花店,一扇墨绿色的木门紧闭着,门环已经锈迹斑斑,店也早就打烊,淮北正打算转身离开,忽然瞥见一楼窗户透出些许微光。 鬼使神差地,淮北凑近那扇窗。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她在蒙着水汽的玻璃上哈了一口气,用手指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透过渐渐清晰的那一小片玻璃,她看见窗后坐着一个身影,似乎正在平板上描画着什么。 那人察觉到窗外的动静,缓缓抬起头来。 就在这一瞬间,淮北对上了一双令人难忘的眼睛。那双眼在暖黄的灯光下,既带着疏离的淡漠,又蕴藏着说不清的绮丽,像是盛满了整个雨夜未诉的半笺心事,在氤氲的水汽中若隐若现。 第5章 第四章 第四章 时间仿佛在彼此的凝视中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院子里那棵老桂花树被风摇落一簇细小的白花,打在窗台上,两人才收回视线。 酒精的后劲混着叛逆的兴奋,连带着刚才路上Sean发的消息也是乱回复,淮北这会儿借着醉意,隔着朦胧的玻璃,对着窗后那张阳光温柔的脸,大胆地眨了眨眼,送去几个带着明显挑逗意味的秋波。 淮北知道自己此刻举止轻浮,可这番刻意的骚扰,却像石子投入深潭,窗后那人依旧静默地看着她,眼神里看不出丝毫波澜,平静得让人气恼。 淮北顿觉无趣,悻悻地撇了撇嘴,转身就要走。 临走前还不忘踮起脚,从墙边的桂花树上信手折下一小簇初绽的淡黄色花穗,歪歪斜斜地别在耳后。 外面的雨势愈发大了,砸在沥青路上噼啪作响。淮北只穿着一件黑色收腰上衣,冷风挟着雨丝直往她身上扑,冻得她酒意顿时醒了四分。 这会儿她正抱着手臂微微发颤,身后忽然亮起手电的光,穿透雨幕。淮北还以为是过路的车辆,下意识地、脚步虚浮地往墙边靠了靠,试图让开道路。 “喂,你走慢点。”一个干净清透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还没等淮北完全回过神来,一件带着体温的、干燥的长袖外套已经轻轻地披在了她冰凉的肩膀上,瞬间隔绝了部分寒意,“下这么大雨,我的花店在隔壁,要不要去坐坐?” 淮北诧异地抬眼,她没想到刚才被自己那样无礼调戏的男孩会追出来。而且衣服上的这味道.......是淮北作为调香师这六年来闻到过最干净、最纯粹的味道,没有任何修饰,只有淡淡的太阳味。 淮北下意识地伸手,捏了捏男孩连帽睡衣上那个毛绒绒的史迪奇帽子,那团软绵绵的触感,和他此刻安静站在雨里的模样一样,透着一种未经世事的可爱。 淮北忍不住带着几分戏谑打趣道:“弟弟,你就不怕引狼入室啊?” 男孩没有回答淮北,只是默默地将自己一直捂在口袋里、暖烘烘的手伸了出来,然后不由分说地将淮北那只冻得冰凉的手,妥帖地收进了自己宽大的睡衣口袋里:“外面怪冷的。” 淮北抬起头,定定地望进男孩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在雨夜里显得格外干净,她看了他好一会,久到能看清他睫毛上沾着的细碎水珠。 “走啊。”淮北开口,风都穿这胡同里,这儿树又多,刚才她险些被掉落下来的树枝砸到,“你带路。” 男孩看着淮北毫不闪躲的眼神,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晕,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青涩的局促:“那......那我牵着你走了?” 这种相遇实在奇怪。 凌晨两点,暴雨天,跟一个穿着卡通睡衣的陌生男孩走进不知名的小巷深处。 花店的木门比想象中还要陈旧,上面布满了岁月的裂纹。钥匙是那种老式的祖屋钥匙,一根奇形怪状的铁棍,上面布满了凹凸的齿痕。 淮北懒洋洋地倚在门边,看着男孩将钥匙插进锁孔转动,又伸手顺时针旋转门环上的铜兽首。 男孩转头时,刚好看见淮北闭着眼倚在门框上,纤长的身子倚在门框上,随着呼吸微微摇晃。他下意识伸手,在她肩头轻轻扶了一下才推开门。 “没事,”淮北睁开眼,伸了个懒腰,声音里带着醉意的慵懒,大摇大摆的走着,好像当自己家一样,“我能自己走。”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长方形原木桌,上面错落有致地摆满了修剪好的花草,有些还带着水珠。 暖黄的光线从一盏极具年代感的民国琉璃吊灯里流淌出来,柔和地映照着一室奇异的收藏。满墙的西洋小玩意儿在光影间静默着,珐琅彩的玻璃杯折射出斑斓的光点,一架黄铜望远镜斜倚在雕花书架旁,就连墙角那座留声机都保持着半开的姿态。 淮北的视线掠过那些精巧的木雕装饰,最终落在一架看起来颇有年头的黑胶唱机上。她随手按下开关,针尖落下,流淌出的正是那首“A broken heart heals with time.”的纯音乐。 巧合得让她微微一愣,这首曲子,她上午还在耳机里循环过。 外面雨依旧不停,隔着厚厚的墙壁,偶尔还能听到微弱的夏日蝉鸣声,一种宁静,平和的氛围顿时充盈了整个空间。 “你这花艺工作室还挺温馨的。”淮北醉眼朦胧地环顾四周,顺手从前面的花瓶里抽出一根百合花,纤细的手指捏着花茎,随意地在指尖转着,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都是外婆的收藏。”男孩回。 淮北听着音乐,身体不由自主地陷进那张铺着蓝色扎染布的懒人沙发里,整个人几乎要被柔软的海绵包裹,她顺手捞过旁边一个毛绒绒的南瓜造型抱枕,紧紧抱在怀中,舒服地叹了口气。 男孩站在原地看着淮北自来熟的模样,忍不住低下头,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纵容的笑意:“我去给你泡点蜂蜜水,醒醒酒?” “不用,我没醉。”淮北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两点一刻,姜枝晓还没给自己发消息。 “这个点不好打车,你家住哪?我稍你回去吧?”男孩说。 淮北长舒一口气,正恼怒为什么今日自己没拿钥匙,就听到肚子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男孩看出了淮北的窘迫,转而去卫生间拿了条毛巾递给淮北,或许是怕她觉得冒犯,又急忙补充道:“毛巾是干净的......那个,你要不先擦擦头发?或者......洗个热水澡,免得感冒了。”他说后面这句话时,语气有些迟疑,自己也意识到这个提议在此时此地显得有些逾矩。 淮北确实浑身湿透了,黏腻的衣物贴在皮肤上十分难受。但这个时间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被陌生人邀请洗热水澡,怎么听都觉得奇怪。 犹豫了三秒,她还是接过男孩给的毛巾:“谢了。” 淮北用毛巾胡乱地擦着头发,无意间瞥见窗台旁那个雕花书架的最上层,摆放着一些文学书籍,她穿上安南刚给的一次性拖鞋,走了过去。 随手抽了本余华的《活着》,这本书很出名,淮北年幼时也曾在学校图书馆借阅过,但那时的她阅历不够,搞不明白也没办法接受福贵的人生。 书页间夹着一张便条签当作书签。她拿起一看,上面是男孩的摘抄,一手清隽有力的瘦金体。淮北自己也喜欢这么干,拿便条签当书签用,还会在上面写写画画。 淮北高中没毕业就北上打工,后来机缘巧合才去了法国追梦,她的中文字写得不算好,因此对能写得一手好字的人,总会多几分欣赏。 便签上写着:“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 淮北其实并不认同这个说法,她如果接纳了最初的那些苦难,也就不会有反抗苦难后,再次走出来的她了。 见男孩不在,她从一旁架子上拿出同样的便条签,写上:“可我不要如此麻木的活着,我偏要摔摔跟头,然后又站起来,我想要在这个苍茫世界里璀璨的活着,如果不是这样,那这个世界就完了,只剩下一群没有感情的□□在行走。” 她将两张便签并排夹回书页,便将书放了回去。 “那什么......我没有女孩子穿的衣服。”男孩抱着一个老旧的竹筐走过来,里面整整齐齐地叠着几件颜色素雅的vintage连衣裙,棉布材质,领口和袖口有着精致的绣花,“你看我外婆年轻时的衣服可以吗?虽然旧是旧了点,洗得有些发白了,但都很干净........” “可以啊。”淮北转身接过竹筐,指尖拂过泛白的棉质面料,忽然弯起眼睛,抬头对男孩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谢谢你。” 洗完澡的淮北穿着有些年头的碎花裙,发梢滴着水珠,倒像只被顺了毛的、温顺许多的小仓鼠。 洗手间隔壁就是厨房。淮北刚推开门,就看见男孩背对着她,正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往翻滚着热气的锅里撒着些粉末状的东西。 淮北凑近了些,目光在男孩手中那包没有任何标签的塑料袋和他清澈的眼睛之间狐疑地游移,男孩察觉到淮北的疑虑,急忙解释:“你放心,这是胡椒粉,今早刚买还没装瓶里。”男孩说着,就要用筷子从锅里捞起一绺面条,“我可以吃给你看。” “我相信你。”话一出口,淮北自己都有些意外。 是酒的缘故吗?平日里她独来独往惯了,今日竟如此轻易地接过了陌生人递来的食物。 感受到男孩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淮北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转而说道:“那个……我先去吹吹头发,你有吹风机吗?” “有。”男孩应着,从冰箱顶上取来一个看起来很有年头的吹风机。外壳是那种老式的乳白色塑料,已经泛黄,线缆也有些僵硬,看起来就不怎么隔热。 “有点旧,只能抬着吹。”男孩试了试,热风断断续续地出来,没等淮北接过吹风机,他便关上煤气,拉着淮北坐在沙发,“我帮你吹吧。” 淮北看着男孩那认真的眼神,那句“不用”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只轻轻地“嗯”了一声,顺从地在沙发上坐下。 心里正纳闷着:这吹风机看起来比我年纪都大,怎么不买个新的?这孩子开个花店,这么穷? 淮北坐在那张铺着蓝色扎染布的懒人沙发里,微湿的发丝丝丝缕缕地缠绕在肩头,冰凉地贴着皮肤。男孩拎着那个老旧的吹风机走近时,带起一阵微小的气流,拂过她裸露的后颈,瞬间激起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 “背靠着我这边。”男孩站在淮北身侧,吹风机轰隆作响,发丝在男孩修长的指间簌簌颤动,热流忽地扫过耳后敏感的皮肤,让淮北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感受到现在还是半湿状态,男孩却忽然停了下来,淮北转头疑惑道:“怎么了?” 第6章 第五章 “没什么。”男孩似乎怔了一下,迅速回过神来。 刚才在吹头发时,热风蒸腾起淮北发丝间的香气,是一股很熟悉的、带着微醺感性的乌木沉香味,尾调里又缠绕着一丝清冷的玫瑰气息。 淡淡的,随着吹风机的停止,这会儿似乎又闻不到了,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可能……只是巧合吧?”男孩想着,插在淮北半干发间的手指却忘了收回,无意识地绕着一缕微卷的发尾,轻轻打着转,那细腻柔滑的触感,让他有些失神。 “你这吹头手法还挺专业。”淮北为了打破这微妙的气氛,故意用轻松的语气打趣道。 “……嗯。”男孩低低地应了一声,“之前缺钱,去理发店当了些年学徒。” 淮北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玩笑竟是真的,一时语塞。这孩子得缺钱到什么程度?住这位置的小洋楼,竟然也会缺钱? 怕不小心伤到对方的自尊心,淮北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刚才洗澡时,她似乎隐约听到几声熟悉的猫叫,便顺势笑着转移了话题,带点玩笑的口吻问:“你怎么这么好,万一我是坏人怎么办?” “你不会。”男孩回答得很快,几乎没有犹豫。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低了些,“虽然……刚开始,透过窗户看到一个人影在外面晃,我以为是哪个流浪汉过来讨吃的了,确实把我吓得不轻。” 淮北闻言,想象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这孩子倒是直接。 的确,前一个小时的自己,在旁人眼里估计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女人,一个在狂风暴雨夜里骚扰陌生人的女疯子。 “那你还敢让我进来?”淮北挑眉,觉得这男孩的逻辑有些有趣。 “后来我认出你了。” “什么?”淮北这下真的诧异了,眼睛微微睁大,“我们认识?” “嗯哼。”见淮北一脸茫然,男孩嘴角弯起一个了然的弧度。 他转身快步上楼,不一会儿,抱下来一只睡得正香、浑身雪白如糯米团子的猫儿,那猫在他臂弯里软软地瘫着,毫无防备。 看着那只熟悉的猫咪,淮北这才想起来面前这个男孩是当初在胡同里和自己擦干净小猫身体的热心市民。 “是你啊。” “嗯。”男孩轻轻抚摸着怀里的猫,抬眼看着淮北,眼神里带着一丝‘你终于想起来了’的无奈笑意,“我以为你认出我了,所以才......” 默许了她那些大胆的举动,甚至追了出去。 淮北顿时感到一阵尴尬,耳根有些发烫。 自己那会儿是真没认出来,也没仔细留意人家的长相,就跑去对着人家‘耍流氓’了。 “那个,不好意思啊。” 她伸手接过男孩递来的猫咪。那猫儿在熟悉的气味中动了动鼻子,显然也认出了淮北,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丝毫没有挣扎。 “胖了好多。”淮北掂了掂手里的分量,笑着用手指点了点猫脑袋,“你把它养得很好。” “它有名字吗?” “米粒。” “为什么叫这个?”淮北好奇,因为这猫咪腿短,像饭粒? 男孩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宠溺的笑意:“每次我在厨房忙活,这小家伙就兴奋得不行,非得在我脚边绕来绕去,跳上灶台是常事。打翻猫粮碗不算,有次直接把我刚盛好的一碗米饭给掀到了地上,满地白花花的米粒,它倒好,坐在中间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淮北被这个理由逗得笑出声,指尖轻轻点了点米粒粉嫩的鼻尖,连声音都不自觉放软了,“淘气鬼。” 看着怀里的小家伙舒服地眯起眼,又开始一下一下地点头,淮北抬头问:“它的窝在哪?” “给我吧。”男孩伸出手将米粒接了回去,“你去洗洗手,一会吃面。” “多谢。” 暖黄的灯光下,两碗热气腾腾的清汤面摆在旧木桌上,几片青菜卧在一边,面上还铺着煎得金黄的荷包蛋和切得薄薄的瘦肉。 淮北拿起筷子,却没立刻开动,偷偷瞄了眼面前的男孩。 这孩子的眼睛,很纯净,淮北心想:“这孩子看着就纯真,怎么会有坏心思。” 不是那种不通世事,脑袋空空的纯真。 像一片深蓝澄净的湖,你知道它的湖底沉宕着泥沙,可是它依然愿意拿出它温柔干净的眼睛,敞开易碎温和的湖心,接住你投掷来的一把碎石,或是同样温柔注视的眼睛。 淮北曾经选修过心理学,知道这类人的心往往极敏感,大部分都是高敏感人群,他们的思维想法很丰富,为人也很真诚,你扔过去一把沙子,或许是一句话,一个疑问,一句赞许。就立刻能看到他们的心和眼泛起涟漪。 男孩似乎感受到了那束停留过久的目光,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确定,轻声问:“是不是不合胃口?我厨艺不是很好,可能.......” “我还没吃呢,你这孩子,怎么就先否定自己了。”淮北挑了挑眉接着说:“你不吃?就看着我一个人吃?” “我不用。” “你太大方了,我吃不完。”淮北说着站起身,熟门熟路地走进厨房,拿出一个干净的木质空碗和一双筷子。 随后不由分说地拿起他的碗,将自己碗里的面条拨了一大半过去,更是将面上所有的瘦肉片都夹了过去,堆得冒尖,然后才将那个满满当当的碗推到他面前,“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肉,你看你瘦的。” 就在碗递过去的那一瞬间,两人距离拉近,一股极其清淡乌木玫瑰,若有若无地再次萦绕在男孩鼻尖。 他整个人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闻到了,那股久违的,和逝去多年的母亲同样的味道。 吃到一半,淮北才想起来自己一直没问男孩的名字,自己连吃带拿,总不能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吧? “光顾着吃,都忘了问。”淮北放下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叫淮北,淮水以北的那个淮北。” “安南。”安南的语气带着点自我介绍的郑重,又有点玩笑的意味,“安山以南?” “安山?”淮北下意识地追问,“真有这座山吗?” 安南被她问得一怔,一脸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才带着点无辜的神情回答:“不知道。” 这出乎意料的回答让淮北愣了一秒,随即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方才那点尴尬瞬间消散。 笑声中,淮北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安南拿着筷子的右手,赫然发现他右手小指上,竟戴着一枚和她一模一样的,中间有条红绳的银质尾戒。 淮北惊讶地抬起自己的右手,将小指上的戒指展示给安南看:“安南,你这个戒指,是在香港手工银饰店自己打的?里面的刻字是不是命运两字?” “这个吗?”安南也才注意到淮北手上的戒指,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他立刻起身,走到一旁的抽屉前,翻找出一张用透明保护袋装着的拍立得,递了过来。 淮北接过,照片上,安南坐在一个颇具特色的工作台前,右手举起,小指上戴着那枚崭新的尾戒,背景版是店名Luckwalker. “我不太爱拍照,这张照片还是老板说我是第一千位幸运客人,免费给我拍的。”安南说。 照片右下角清晰地印着日期看着右下角的时间:2016.06.09 “好巧啊.......”淮北低呼一声,连忙掏出自己的手机,翻出相册里的一张照片,对着安南说:“老板也是这么和我说的,说我是第一千位幸运客人。” 两张照片,除了主人公不同,拍摄地点、背景、姿势、戒指款式,甚至戒指戴的位置都如出一辙。 唯一的区别,似乎只是拍摄的时间,安南那张光线清亮,是早晨;淮北那张则带着夕阳的暖黄,是傍晚。 “怎么会这么巧?”淮北看着照片,又看看对方手上的戒指,感觉像撞见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缘分。 安南也看着她的戒指,上百款模板两个人选的是一样的,连拍照姿势也是。 “你怎么会想着戴尾戒?也是……不婚主义?”淮北好奇地问。 “这个啊,其实没想这么长远......”安南抬手摸了摸那枚戒指,神情有些复杂,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经历,“现阶段还是以事业为重比较好。” 窗外的老桂花树又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因着这枚戒指引出的巧合,两人交换了很多想法和习惯,比如明明最迟9点要起床,他们会从8:35开始每七分钟设定一个闹钟;看到路边掉落了好看的叶子,会收藏用作标本书签;喜欢“固定的人或物”发现一个惊喜作家画家后,就会了解ta所有作品,喜欢一个东西,哪怕腻了也不会改变;哪怕赶时间,也为天空,枯叶,奇形怪状的树停留一会儿。 聊到兴起处,某个共同的怪癖被同时讲出,或是对某件小事表现出完全一致的反应时,两人会先是一愣,随即看向对方,不约而同地爆发出理解而畅快的大笑,好像认识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不过淮北注意到,即使在大笑时,安南的眉毛也是微微皱着的。 淮北以为安南这孩子有心事,拿起桌上方才擦嘴的纸巾,隔着桌子,轻轻虚点了一下他的眉心,语气温和带着关切:“喂,安南。” “嗯?”安南停下笑声,抬眼看淮北。 “最近……生活里没什么烦心事吧?”淮北问得随意,眼神却认真。 安南显然没料到淮北会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挺好的啊。怎么这么问?” “嗯。”淮北点点头,目光仍落在他眉间,带着点姐姐般的嗔怪,淮北从一旁抽了张纸,“多笑笑,我看你老是无意识皱着眉头,不好看。” “好。”安南应着。 “我敲窗户的时候,你那会在干嘛?”淮北扯开了刚才的话题问。 “在设计品牌logo。” “你要创立品牌?” “不是,兼职,偶尔接单画点。” “你还有其他兼职?” “嗯。”安南看着淮北欲言又止,便将话题转移过去,“快吃吧,面坨了。” 这淮山面可不会坨,这么多面汤呢,淮北知道安南是想转移话题,她倒也不会这么没有眼力见,别人和自己聊几句就蹬鼻子上脸追问这那的了。 吃完面,安南习惯性地要收拾碗筷,淮北连忙按住他的手:“放着吧我来洗。” “你是客人,好好坐着。”安南带着点哄小孩的意味,不过这会两人都没察觉。 “别别别。”淮北态度坚决,已经利落地将碗碟叠起,“我今晚又吃又住,还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再不让我做点什么,我心里真要过意不去了。”说着,她便端着碗筷走进了厨房。 水流声哗哗响起。安南看着淮北在厨房里洗完碗又擦干炉台,那忙碌的陌生又和谐的背影,转头上了二楼。 淮北洗完碗,用搭在一旁的抹布擦了擦手,又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了张纸擦干水渍。目光扫过柜台时,无意间看到了那个印着花店“告草”Logo和联系方式的微信二维码立牌。 淮北随即很自然地拿出手机,对着它拍了一张照片,存了下来。 “你住二楼吧?”安南刚好下楼,指了指楼梯的方向:“我这二楼没人租,空着也是空着,之前是外婆在住,现在很久没人住了。” “怎么会?租金很贵么?”淮北不解,这地段的房子应该很好出租才对。 “六千。”安南打开楼梯灯,“比较旧了,也没有翻新,邻居家的宠物公鸡会打鸣,早上会有点吵。” “这地段,不应该旧点才有韵味么?鸡打鸣也就几声,也还好吧。”淮北心里嘟囔了一句。 踏上老旧的木质楼梯,脚步在寂静中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经过转角时,淮北发现不同于一楼的民国花阶砖,二楼都是些红砖且一股混合着艾草、当归等药材的、略显沉郁的草药味隐隐传来,比楼下浓郁许多。 淮北微微蹙眉,但没有多想。 经过几扇五彩琉璃窗,二楼是横厅,有三个房间,安南带着淮北走到主人房,推开房门时,淮北才发现,就在刚才洗碗的短短时间里,安南已经为她换上了新的一次性床单被套,枕头拍得松软,怕她不习惯,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个史迪奇玩偶。 一股暖流悄然漫过心田。淮北站在门口,对跟在身后的安南真诚地说:“多谢。” 正文已存稿完毕,正文BE 番外HE[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五章 第7章 第六章 “晚安。”安南轻声道,手扶着门框。 “晚安。”淮北站在门内,昏黄的灯光在她身后晕开一圈光晕。 门缓缓关上,将那穿着那件可爱史迪奇睡衣的身影和轻微的脚步声慢慢隔绝。 酒意未散,疲惫与大雨后的松弛感交织着漫上四肢。 淮北陷进铺着干净棉布床单的床铺里,鼻尖萦绕着阳光与皂角的干净气息,几乎是在接触到枕头的瞬间,意识便沉入了无梦的深眠。 淮北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再睁眼时,日头已经西斜,一束金光恰好从窗外的三角梅缝隙间斜射进来,明晃晃地落在眼皮上。 在床上赖了片刻,才伸手去摸床头的手机,一开机就提示电量告急,30秒倒计时后关机。 “服了,没电了。”淮北忍不住抱怨道。 倒计时还剩下七秒的时候,淮北隐约才想起来安南昨日跟自己说过充电器放在床头柜里,她急忙从抽屉里找出备好的充电器线。 开机后一连串消息弹了出来。台风路径已改,朝着湛江一带偏移,广州这边只剩七级大风,算是逃过一劫。 淮北回国后重新联系上不少旧友,未读消息攒了一大堆,差点错过姜枝晓十二点三十七分发来的那条:【咋还不回来?昨晚出门忘关窗了。】 【现在回。】 毕竟是别人家,白吃白住怪没礼貌的,淮北折好被子后,从二楼小阳台那拿着扫帚,将二楼都打扫了一遍。 “这孩子还挺爱干净的,昨晚风这么大,这二楼客厅一直开窗通风也没点灰尘进来。” 淮北见差不多了,刚下楼就看见花店里熙熙攘攘,安南正忙着给客人打包花束,一时半会估计是闲不下来的了。 淮北不便打扰,只在门口朝他挥了挥手,安南若有所觉般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时眉眼一弯,用口型说了句:“路上小心”。 她打算先去酒吧还伞,记得酒吧就在附近,拐过几条街就是。谁知刚离开‘告草’那三角梅都要垂到一楼的院墙不远,就在巷口撞见谢宵。 这会儿谢宵正蹲在路边,专注地摆弄一辆电动车的零件。 淮北站在谢宵面前,晃了晃手里的透明雨伞:“你怎么在这?” “美女。”谢宵嗤笑一声,用干净的手背蹭了下鼻尖,抬头瞄了眼淮北,“还伞还到我这修车铺来了?” 淮北这才抬头细看,门口挂着“谢记车行”的招牌,难怪刚才在十字路口闻到了淡淡的机油味。 “宵仔,我部单车又甩链啦。”一位穿着花衬衫的老阿姨推着辆老式凤凰牌自行车,用带着西关腔的粤语熟稔地招呼着。 “得啦陈姨,马上帮你整。”谢宵头也不抬地应着,沾着油污的手指已经利落地扳动链条,另一只手娴熟地转动起踏板,齿轮发出咔哒轻响,他顺手从工具箱里摸出油壶,“等我两分钟就得。” 所以修车行才是他的主业?调酒只是兼职?淮北正暗自琢磨,就听到谢宵头也不抬地和她说:“伞放墙角就行。” “哦好。”淮北敛起思绪,毕竟二人不算熟稔。 淮北回到均益路的小洋楼时,姜枝晓依旧不在家,淮北发消息问她去哪了,她也没回。 淮北便没有理会,在楼下牛杂铺买的晚餐还冒着热气,她拎着塑料袋径直回了房间。连日来的疲惫忽然涌上来,草草吃了几口,洗漱后便倒在床上补了个回笼觉。 再醒来时,已是台风过后的第二日,整个广州都是明媚的大晴天。 淮北懒洋洋地靠在床头,一点也不想动,发现Sean一小时前发来消息,说香精原料已从香港中转寄到,需要签收。 等淮北看到时,心里咯噔一下,让快递员等这么久实在过意不去。 她赤着脚跑到阳台张望,发现一楼咖啡店的店主已经帮她代收了那几个贴着国际物流标签的纸箱,淮北长长舒了口气,对着楼下正在给顾客拍照的店主挥了挥手致意。 “还好有电梯。”淮北庆幸着,将几个大箱子搬进三楼。都是些易碎的玻璃瓶罐和原料,要是没电梯,怕是要折腾好一阵子。 经过了三个小时,淮北终于又将卧室整理了一遍,其实这房间本就不大,之前还是姜枝晓的杂物间收拾出来的。 “呼——”淮北瘫在那张墨绿色复古沙发上,望着窗外摇曳的榕树须,决定点份奢侈的外卖犒劳自己。 在外卖软件上找半天也找不到吃什么,在东山口住的这半年时间,大多店都给她吃过了,见这家中山乳鸽还不错,也没管它正不正宗。付款的时候想起安南这会儿估计还在忙,也不知道有没有吃饭,毕竟昨日麻烦了对方,便也给安南点了一份送去,算是谢礼。 ....... 楼外绿意依旧盎然,静静的,安静到连燕子筑巢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八月到了。 “淮北!!!” 睡梦正酣的淮北猛地一惊,怀里的抱枕被吓得甩了出去。昨夜她一直埋头调试新到的香精,总觉得离心中想要的味道还差那么一点,此刻她困得连眼皮都撑不开。 “姜枝晓!才十点,你搞什么?”明明说着抱怨的话,出口时却带着浓浓的睡意,温柔得不像是骂人。 “今天我生日,”姜枝晓掀开剩下的半边窗帘,盛夏的阳光哗地涌进来,“还不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 “什么你生日?”淮北脑子懵了一瞬,坐起来抓过手机确认,“你生日改了?不是三号吗?” “我今年要提前过嘛。”姜枝晓转身斜倚在窗边,“我订了今晚的包厢,我们去唱个够。” “你酒吧里不是能唱?”淮北用空调被盖上头,闷闷的说,“而且是今晚的包厢,现在才十点,困死了。” “不管不管。” “陪我去逛街嘛,我衣柜里一件能穿的都没有。” 淮北想起姜枝晓衣帽间的三个大衣柜,堆满了名牌包包和衣服,还有半个柜子没拆吊牌的衣服,一时语塞:“你衣柜里不是还有?” “不合穿,最近长胖了。” “那你还买?” “哎呀,说不定哪天瘦了就合穿了。” 姜枝晓理直气壮地说:“我请吃饭,走不走。” 好友请吃饭,岂有不应之礼,恰好淮北一直心心念念那家黄金屋,但奈何实在价格昂贵,自己不舍得吃,也没指望姜枝晓请客,姜枝晓一拒绝自己,正好回去睡个回笼觉,便说:“那我中午要吃珠江新城那家潮汕私房菜。” “您可真会挑。”姜枝晓挑眉。 “你居然答应了?”淮北彻底清醒了,“你真知道那家店什么价位吗?今天是要邀请谁啊?平时可没见你这么大方。” “这你就不懂了吧?”姜枝晓打了个响指,“我今年虚岁三十了,当然要隆重些。” “隆重你去KTV?”淮北忍不住吐槽。 姜枝晓轻咳了两声,“那什么,我看你拿了很多香回来,调好了?今天有空?给我也调一瓶?” “姜枝晓,你很不对劲。” “淮北~” “滚。”淮北拿开了姜枝晓的手,眯着眼打量了她一会,指了指桌上第二格抽屉,“前天新调的都在抽屉里,第三行第五瓶琴酒,还挺符合你酒吧老板渣女的身份的。” “那我就笑纳了。”姜枝晓说着,说是一瓶,趁淮北不注意偷偷试多了几瓶,随即转身下楼,“早餐到楼下了,我下去拿,你快点收拾。” 淮北简单收拾了一下,姜枝晓拿的早餐是幼儿园旁边那家肠粉,是老字号了,老板为人务实,上了新闻,价格也依旧亲民,蛋肠才4块。 淮北抽出筷子打趣着:“几分钟的路程你还点外卖?姜大小姐可真有钱。” 淮北打开那份鸡蛋猪肝肠粉,她平日喜欢用酱油淋满上然后加点辣,而姜枝晓不同,她口味清淡,每回都只撒一半酱油,剩下的都给淮北打劫了。 “我跟你说,现在外卖刚兴起,在国内点外**到店吃还便宜。”姜枝晓将淮北手里的一半酱油袋拿了回来,“还我酱油。” “那不行。”淮北又将酱油袋扯了回去,赶忙往自己的肠粉里加。 “姚昭梨的猫咖前几天开业了。”姜枝晓低头拨弄着肠粉,状似随意地说,“专门收留这片的流浪猫狗。” “是么?”淮北挑了挑眉,她怎么不知道? “嗯哼,她回国前就在筹备了。前几天刚开业我专门去了一趟。” “你去?”淮北停下动作,意味深长地打量她,“姜枝晓,你不是最讨厌猫猫狗狗这些小动物吗?” 淮北学着姜枝晓往日的语气:“说它们掉毛又到处拆家,然后呢,某个人连我喂楼下的流浪猫都要念叨半天。” “哪有!”姜枝晓立刻反驳,声音却越来越小,“也,也不是所有都那样啦。” “真的?”淮北是真不信,以前在法国那公寓楼下围着一群流浪猫狗,姜枝晓看到都躲远远的,更别说是主动接近了,“姜枝晓,你最近.......是不是.......。” 见淮北盯着自己的眼神,姜枝晓连忙又扒了几口往嘴里:“是什么是,快吃吧,我前几天在隔壁淘到了个眼影盘,五颜六色的,你肯定喜欢。” “真的?” “嗯哼。”姜枝晓趁机把最后一口肠粉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转移话题,“一会就用新眼影盘化,我跟你说,这马卡龙色系眼影盘你肯定很少见。” “怎么可能。”淮北不信,之前在法国虽然本地人都喜欢用大地色系,但那种多巴胺风格也很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