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毛茸茸狂开一百家幼儿园》 第1章 一只毛茸茸 “谁敢打我狗!” 林清禾举着防爆叉跑出门,手电筒的光圈像一把利剑锁定了趴在栅栏上的瘦小男人。 “幼儿园你也进来偷!” 瘦小男人紧紧抓着栅栏,惊恐地往下看。 “一个倒闭的破幼儿园,啥也没有,还养这么大一条狗!”小偷骑在栅栏上怒骂。 林清禾这才看到在栅栏底下,一只……巨狗?正仰着头,对着那人发出低沉的、威胁性的吼声。 “倒闭了也不是你能偷的,再不走我放狗了!” 男人骂骂咧咧地跳下来,没有往大门跑去,反而脚尖一转,跑向了相反的方向。 竟是朝林清禾扑了过来。 林清禾嘴角噙着笑站在原地,这可是你自找的! 只见看似瘦弱的林清禾身体微微一侧,手腕一抖,那防暴叉精准地往前一送一别,“噗通”一声,直接把那小偷给绊倒叉在了地上。 开玩笑,没点本事怎么在幼儿园混? 小偷懵了,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 就在这时,那只巨大的“狼狗”动了! 它后腿猛地发力,强壮的身躯轻松越过不算矮的栅栏,落地无声,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就扑到了小偷身上,两只前爪死死按住小偷的后背,庞大的身躯带来的重量让小偷瞬间动弹不得。 更吓人的是,它张开了嘴,露出森白的獠牙,带着热气的呼吸喷在小偷的后颈,血盆大口距离他的脖子只有几厘米,喉咙里发出令人胆寒的低吼。 “救、救命!狗大哥!不,狗爷爷!饶命啊!”小偷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变了调,“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园长!园长救命啊!” 林清禾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也有点发毛。 这狗……气势太足了,简直不像狗,更像头狼。 但他还是稳了稳心神,看这小偷也确实被吓破了胆,估计以后也不敢来了,自己这儿也确实没啥可偷的。 “行了,大黑,放开他吧。”林清禾自来熟地指挥巨狗。 大狗不仅不动弹,还扭头瞪大眼睛盯着他。 林清禾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使劲拍了拍狗脑袋,大狗才不满地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松开了爪子,退后两步,依旧眼神警惕地盯着小偷。 直到小偷的脚步声消失,夜色重新归于寂静,只剩下手电筒的光和林清禾面前这只……巨大的、正在审视着他的“狗”。 林清禾越看越觉得,这狗不像普通的流浪狗。 那狗体型极大,比成年的阿拉斯加还要大出两圈,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出其骨架魁梧,毛色在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深沉的灰黑,竖着耳朵,尾巴像一根铁棍般低垂着,姿态威风凛凛,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锐利的光。 毛发虽然沾了点灰尘,但依旧能看出底子极好,油光水滑的,体型匀称充满力量感,眼神锐利又带着点……高傲? “混得可以啊,把自己养得这么膘肥体壮的。”林清禾蹲下身,把手送到狗鼻子下面让它熟悉气味,“最近没地方去了?想来我这儿安家?” 他伸出手,想摸摸狗头,狗头却灵敏地躲走了。 顾拾川眯着眼看眼前这个人类,堂堂狼王装狗给他抓小偷,还要被起外号,现在还想摸狼头,就这么恩将仇报? 林清禾看到手下消失的狗头,心里“哎嗨”一声,没有狗头能从万兽之王手里躲走两次! 林清禾的手速很快,或者说,他撸小动物的经验太丰富,精准地避开了狗闪躲的路线,温暖干燥的手指还是落在了狗的头顶,轻轻挠了挠。 ……嗯? 好像有点舒服? 顾拾川僵住了。族里谁敢这么对他?幼崽都不敢爬他头上撒野,普通人类的手一口就能咬掉! 可这人类的手法……似乎暗合某种玄妙的放松之道,让他紧绷的肌肉有那么一瞬间的松懈。 “看你帮我看家赶贼的份上,收留你了。”林清禾笑了笑,回屋翻了一会儿,“我给你找了点吃的。” 顾拾川愣在原地,眼神鄙夷地看着林清禾端出来的碗。 那是一碗蛋炒饭,碗里红的白的绿的都有。这是他今晚的剩饭,园里仅剩的食材全在里头了。 碗刚一放下,就有一个硕大的狗头拱上来,吧嗒吧嗒地啃,没一会儿一碗蛋炒饭就见底了。 林清禾摸摸狗头,“咱这手艺,看着孬,吃着香啊!” 林清禾手一边摸一边往下走,正在舔碗底的狗猛地夹紧后腿,敏捷地往后一跳,躲开了那只“罪恶”之手,喉咙里发出警告式的低吼,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羞愤。 林清禾正要翻狗腿的手停在半空,“哟,还挺害羞,让园长看看你是大兄弟还是小姑娘……” 顾拾川浑身毛都快炸起来了! 岂有此理!士可杀不可辱!摸头已经是极限了!这种地方也是能随便看的?! 林清禾看他反应这么大,讪讪地收回手:“行行行,不看不看,新来的吧,我们这的规矩是见了园长要翻肚皮的。” “不过原谅你了,看你身手不凡,就聘请你当保安吧!哎?你去哪?” 大狗吃完饭,翻了林清禾一个白眼,甩着尾巴就要走。 “别呀兄弟,实在不行还能让你当园长!”林清禾这边忙着劝狗留园,那边手机嘟嘟嘟响起来了,是社区主任打来的。 “喂,林园长啊,没打扰你休息吧?就是跟你说个事儿,咱们社区不是一直缺个老年活动中心吗?你看你那幼儿园场地……如果愿意转手的话,价格好商量。你要是愿意,甚至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帮忙管理,过渡一下……你正在忙吗,听着呼哧呼哧的。” 林清禾一只胳膊使劲夹着狗脖子,笑呵呵婉拒了:“王主任,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只会看孩子,带孩子玩。我还是想找个能继续跟孩子们打交道的工作。” 挂了电话,林清禾叹了口气,发现手里的狗不挣扎了,正一脸思索地打量他,那神情甚至有点严肃。 “呃,怎么,你也被我的坚韧不拔迷住了?”林清禾趁机拽着狗往回走,“只要我还是园长,到哪里都是幼儿园!” 顾拾川的心脏微微加速跳动,尾巴甩了甩。 幼儿园好,园长好,能看孩子更是好上加好! 这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必须把他拐……不,是聘请回妖管局! 林清禾发现这狗换了一副嘴脸。 刚躺下闭上眼就感觉身边有两个鼻孔在喷气。他睁开眼,就看到大黑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把巨大的脑袋搁在了他的床沿上,那双在夜里发着微光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尾巴甚至极其生硬地、不太熟练地小幅度晃了晃。 林清禾:“???” 他试探性地伸出手,再次摸了摸狗头。 这一次,大狗非但没躲,反而主动往前凑了凑,甚至从喉咙里发出了极其轻微的、类似于享受的“呜噜”声。 为了族群的未来,为了那些让人头疼的狼崽子,他拼了!卖萌可耻但有用! 林清禾被逗乐了,使劲揉了揉那手感极佳的耳朵:“嘿,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狗!之前还跟我装高冷是吧?” 他心情大好,困意也散了些,坐起来对着这主动投诚的“大黑”上下其手,从脑袋撸到后背,感受着那厚实顺滑的毛发。 林清禾摸得正在兴头上,狗头却甩了甩,自顾自去地毯上趴着了。 “好你个狗,怎么还一阵一阵的!你不让摸我就睡了!我睡了?我真睡了!” 林清禾闭眼装睡,再一睁眼,身边的狗头正低垂着眼地看着他。 “哈,哈哈,你看看这天,多亮。”林清禾使劲挠了挠脑袋,拿起手机乱翻,突然大叫一声爬了起来。 “啊!九点多了!收废品的要来了!” 林清禾跳下床,招呼狗一起把堆在屋里的炭烧积木拖出去。 顾拾川翻着白眼当苦力,一人一狗拖着小拖车往外走,过门槛时突然“咔哒”一声,一人高的积木开始摇摇晃晃。 脆弱的小拖车把手不堪重负裂开了,积木噼里啪啦往下掉。 完蛋了!林清禾心里惊呼,赶紧蜷缩起来,可是等积木掉完,预想中的疼痛也没有来。 林清禾爬起来一看,大狗正站在他身前,宽阔的脊背上还躺着几块积木。 “你没事儿吧!”林清禾抓紧上上下下地检查给他挡伤害的大狗,大狗却不老实呆着,一直往他身边拱。 “让我看看,这玩意砸身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任凭林清禾怎么说,大狗就是非往他身边凑。 “干什么呢,你往我这寻摸啥——啊!!!” 林清禾顺着狗嘴筒子一看,差点昏过去——小腿上一条巴掌长的伤口正往外呼呼冒血! “问题不大,急救我也会!”林清禾咬牙切齿地给自己处理伤口,“没有什么能打倒万能的园长!” 顾拾川眼神凛凛地看着叽里咕噜给自己包扎的人类。 这个气味? 大狗绕着林清禾转了几圈。 没闻错,这个人类有稀薄的妖血,是个半妖。 半妖会分不清妖和狗? 那他昨天那些行为——摸头,撸毛,甚至还想翻看……?! 大狗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 这十几年族里有些胆大包天的,和人类有了子嗣就养在外面,时不时蹦出来看他这个族长的笑话。 难道…… 他站起身,眼神变得复杂而危险,一步步走向正忙着收拾残局的林清禾。 第2章 两只毛茸茸 林清禾正在收拾残局,察觉到后面有狗靠近,也没管,轻轻地发疯。 顾拾川慢慢靠近,听到这人嘟嘟囔囔,半张的狼嘴轻轻合上,一身杀气顿时松懈了下来。 “倒闭就算了!还进贼!收拾个破烂还能被砸!老天爷你是不是不长□□儿啊!专门盯着我一个人坑是吧!” 林清禾叽里咕噜一通说,忽然停下。 “呜哇——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林清禾猛地回头,动作快得不像个普通人,两只胳膊精准地缠在了巨狼的脖子上,然后把整张脸都埋进了那厚实的毛发里,开始毫无形象地干嚎。 顾·狼王·拾川:“……” 顾拾川确定这个半妖是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毕竟,稍微知晓妖族事的存在,都不敢这么指着鼻子骂老天爷,生怕哪天一道雷就劈下来了。 罪过罪过。 林清禾鬼哭狼嚎了一阵,感觉胸口的郁气散了不少,转眼就看到大狗缩着脖子往回退。 恩狗,你怎么在心虚? 嚎完还得继续面对这残酷的生活。 幼儿园毕竟是个老园子,年纪大了,硬件怎么修修补补也达不到新标准,只能被迫停业。 想起这个林清禾就恶向胆边生。 “天杀的坑人亲戚,拿个破幼儿园抵债,还跑没影儿了,真该让没□□儿的老天爷拿雷轰了!” 林清禾叹了口气,眼下这种情况也算孤立无援了。 养父母家条件一般,底下还有一串弟弟妹妹要养,他自己都二十七八了,怎么好意思再伸手要钱。 这一个多星期,他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样。 笑着送走了每一个眼泪汪汪的孩子,妥善安置了跟他打拼多年的老师,昨天,连最后留守的保安张大爷也让他劝回了家。 此刻,这间空旷的、承载了他无数心血的幼儿园,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和这些卖不了几个钱的破烂了。 林清禾深深地看着大黑,这是仅有的同伴了。 他用力搂了搂怀里温热的“狗脖子”,算是从这毛茸茸的触感里汲取到了一点可怜的安慰。 逮着大黑擦了擦脸,瞬间又变回了那个仿佛无所不能、坚强得体的林园长。他利索地处理好伤口,又把剩下能卖的玩具整理好,联系收废品的拉走。 本来还想在这充满回忆的地方多赖两天的,但昨晚的小偷给林清禾敲响了警钟,如果不是大黑,后果不堪设想。 安全第一,溜了溜了 他收拾好自己简单的行李,准备带着他的“保安”开始流浪生涯,结果一扭头—— 狗呢? 刚才还在这当情绪垃圾桶的大黑,不见了! “好家伙!”林清禾气笑了,“吃完就跑是吧?还真是狗不嫌家贫,狗嫌我太贫?!” 他对着空荡荡的院子喊了两声,毫无回应。 “行!此狗不跟爷,自有跟爷狗!”林清禾一个人气哼哼地背上包,锁上幼儿园的大门,头也不回地去找新住处了。 林清禾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回头土脸地落脚。 没想到寻找新窝的第一步就大受挫折。 “开了这么多年幼儿园,怎么没发现呢,到处都是黑中介,就是想把我这点可怜的存款都榨干!”林清禾恨恨地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最后只能在在距离幼儿园几十公里外的一个老小区里找到了落脚地。 这是一片回迁房,租房便宜,手续简单。小区氛围挺好,楼下花坛边经常能看到晒太阳的猫和溜达的狗。 不出意外地,这里的动物对他态度不是一般的好。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有这种“特异功能”,对动物亲和力强得离谱。多凶的狗见了他都摇尾巴,多冷的猫都愿意让他摸两把。小时候还有朋友开玩笑,说他怕不是个迪士尼在逃公主。 凭借着这“公主”体质和还算可观的存款,林清禾热火朝天地在新租的小单间里收拾起来,准备开启失业再就业的新生活。 正忙着,电话又嘟嘟嘟地响。 “林园长啊,有个男的好像在打听你,穿着西装,人模人样的,像是做买卖的,但问他啥事又不明说。” 林清禾一猜准没好事儿。 这两年为了这幼儿园的归属,经常有人来各种骚扰,果断回复:“王主任,估计是卖保险或者搞贷款的,不用搭理他。” 挂了电话,继续挥汗如雨地搞卫生。 晚上,林清禾吃完饭下楼散步,顺便揣了一兜子火腿肠,准备履行一下“万兽之王”的职责——喂他的流浪子民。 一下楼就遇到了惊喜。 这个小区的猫猫狗狗都聚集在他家楼下,舔毛的打架的睡觉的,各种颜色的毛球球,热热闹闹。 他蹲在花坛边,喂完这只喂那只,忙得不亦乐乎。 正低头拆着另一根火腿肠的包装,突然感觉一阵热烘烘的气息。 一个硕大的、带着熟悉气息的狗头,精准地拱开了旁边一只小黄狗,挤到了他手底下。 林清禾吓一跳,定睛一看。 “哟!这不是我那嫌贫爱富的前保安大黑吗?” 此时的大黑可跟初见时两模两样了。 原本威风凛凛的毛发上沾满了草屑,看起来像刚去开荒,舌头拉得老长,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 林清禾疑惑地看着吧唧吧唧吃火腿肠的大狗。 从倒闭的幼儿园找到这儿,开车都得一个多小时,还七拐八绕的,这狗是怎么摸过来的? “哎哟我的大黑!你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了!”他赶紧把剩下的火腿肠都塞给它,然后领着这只仿佛经历了千里奔袭的流浪汉狗回家。 林清禾都走到电梯口了,低头一看狗没跟上来,再往回一看,顿时乐了。 其他流浪狗一看这新来的大家伙居然要被带进屋,有点眼馋地想跟上,大黑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低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呜噜,那些狗瞬间夹着尾巴溜了。 回到家,林清禾第一件事就是烧水给大黑洗澡。 过程极其惨烈。 大黑坚决不同意,哀嚎着往浴室门外窜,呲着牙表示抗拒,力气大得林清禾差点没按住。 “你给我老实点!”林清禾累出一身汗,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它结实的屁股上,“不洗干净就别想上床……呸,别想进家门!给我睡走廊去!” 也不知道是屁股挨揍的耻辱起了作用,还是“赶出家门”的威胁太有效,大黑终于停止了挣扎,一脸生无可恋地站在浴室里,勉强配合。 林清禾大脑放空,凭借肌肉记忆洗狗,没一会儿,这狗又开始扑棱。 林清禾往下看了看,一边使劲搓洗,一边笑话它:“嘿,一个大小伙子还害什么羞!园长我什么没见过!” 好不容易洗完吹干,大黑仿佛经历了一场酷刑,蔫头耷脑地趴在角落,用屁股对着林清禾。 第二天早上,林清禾一睁眼就开始生气。 “这狗东西,怎么又跑了?还是自己开门跑的?” 他提着垃圾袋出门,准备找狗顺便找工作,刚拉开门,就对上了一道幽怨的视线。 隔壁门口,站着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目测接近一米九,肩宽腿长,穿着简单的T恤长裤也掩不住一身结实的肌肉。五官轮廓深邃,是那种走在街上回头率超高的帅哥。 就是这帅哥此刻正用一种……混杂着复杂、委屈、还有点敢怒不敢言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林清禾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 他赶紧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啊大哥,昨晚我家狗有点闹腾,这房子隔音不太好,打扰您休息了吧?” 谁知那帅哥邻居却往前一步,主动伸出手,声音低沉有磁性,就是语气有点硬邦邦的:“你好,我叫顾拾川。” 林清禾愣愣地跟他握了下手:“啊,你好,林清禾。” 帅哥再一张口,林清禾就失去了倾听美妙声音的**。 只听这位叫顾拾川的帅哥用一种近乎背诵台词的语气说:“我听说了你的事情。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份工作,待遇从优。” 林清禾:“???” 这种上来就介绍工作的行为怎么有些眼熟呢? 联想到王主任说的那个“像做买卖的”,估计是哪个不正规中介的新套路,穿得人五人六住进回迁房来挖掘潜在客户?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您好意!”林清禾立刻挂上职业假笑,婉拒得干脆利落,“我自己能找到工作。”说完,赶紧溜下楼扔垃圾去了。 晚上,林清禾愁眉苦脸地坐在电脑前。 “说是不用不用,这还不是要到网上投简历!工作来工作来!” 突然听见门“咚咚咚”地响,林清禾开门一看,大黑正蹲在门口,尾巴尖小幅度地晃着。 林清禾刚准备训两句,却发现大黑情况有点不对劲。 大黑耷拉着脑袋走到墙角,把自己蜷成一团巨大的毛球,背影写满了忧郁。 林清禾:“……” “现在狗的情绪都这么丰富了吗?” 等面试的这几天,林清禾每次出门都想给自己包起来。 也是巧,只要出门十有**会“偶遇”那位帅哥中介顾拾川。对方也不多话,就是看着他,眼神依旧复杂难懂。 林清禾心里直打鼓:这种情况真的很像被盯梢了。 时间一到,他赶紧跑去动物园面试。凭借着他那纸执行兽医证,以及对动物习性如数家珍的了解,外加现场演示了如何让暴躁的羊驼安静下来、让高傲的孔雀开屏,面试官惊为天人,当场拍板让他上岗。 林清禾意气风发:“加油小林,新生活就在眼前!” 然而,工作的第一天新生活就破碎了,连带着破碎的还有他的尊严。 “所以你是为了帮一个小朋友捡掉进围栏里的手机,被一只好奇心过重的鸵鸟追着叨了好几口,现在屁股和大腿疼得要命,所以想请假是吗?” “是的领导。”林清禾面无表情,内里走了有一会儿了,他感觉自己应该找个什么地方修补一下破碎的心灵,尤其是看到领导憋着笑签请假条的时候。 林清禾一瘸一拐、灰头土脸地回了家。 刚走到楼道口,林清禾就惊出一身冷汗。 一个巨大的棕色身影,正鬼鬼祟祟地趴在他门前的废旧地毯上,似乎在啃什么东西。 听到他的脚步声,那身影猛地一僵,惊慌失措地抬起头。 是大黑! “刚洗的毛怎么这样了?”林清禾赶紧上前。 看见是他,大黑像是干了坏事被逮到,低着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四肢并用着往后退。 别想跑! 林清禾眼疾手快,也顾不上屁股疼了,一个箭步上前,精准地一把揪住了它命运的后颈皮! “你又在搞什么——”他的话戛然而止。 被他掰过来的狗脸上,赫然带着几道新鲜的、黑一道红一道的印子。 林清禾的怒火“噌”一下就冒了上来,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天杀的!谁?!谁打我狗了!!” 第3章 三只毛茸茸 林清禾揪着大黑的后颈皮,盯着它脸上那几道新鲜抓痕,火气直冲天灵盖。 “谁?!谁干的?!” 他二话不说,拉着不情不愿的狗子就冲去了物业监控室。 今天非得把那个敢动他狗的混蛋揪出来! 监控画面调出来,林清禾抱着胳膊,气哼哼地盯着屏幕,并且越看越火大。 只见画面里,大黑独自趴在楼下花坛边,耷拉着脑袋,尾巴都没力气晃,一副失魂落魄的倒霉相。 没过多久,一条精瘦的灰狗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溜溜达达靠近,然后就不动了,直勾勾地盯着大黑。 大黑别开脸,没理会,接着灰狗开始作妖。 林清禾气笑了,这是一套多么标准的挑衅流程。 一开始围着大黑转圈,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充满挑衅意味的吼叫,时不时还跳起来虚扑一下。 大黑依旧忍耐,甚至往后缩了缩。 灰狗见大黑一再退让,气焰更嚣张,叫声越来越大,动作也越来越夸张,几乎要扑到大黑身上。 终于,在灰狗又一次试图用爪子扒拉大黑脑袋时,大黑忍无可忍,猛地回过头,龇出了锋利的牙,喉咙里滚出警告的低吼。 林清禾看到大黑的反应有点得意,但很快又变成了恨铁不成钢。 就这么一下,那灰狗像是被点了引信,瞬间炸了!它疯了一样冲上来,跳起来对着大黑的脸就是一顿毫无章法的乱挠! 大黑被这突如其来的疯狂攻击搞懵了,下意识抬起爪子格挡,两狗顿时扭打在一起,狗毛乱飞。 场面一度混乱,但很快,体型和力量占据绝对优势的大黑就反应过来,一个猛扑将灰狗死死摁在了地上,用体重压制住,结束了这场短暂的战斗。 灰狗呜呜叫着,挣脱开来,夹着尾巴飞快逃走了。 林清禾指着屏幕里又开始蔫头耷脑的大黑,训斥道:“你白长这么大个子了!它那么挑衅你,你早干嘛呢?一开始摁住它不就完了?非得等被挠成花脸才还手?你这架打得也太实诚了!” 大黑低着头,耳朵耷拉下来,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声。 训归训,看着狗脸上那几道明显的红痕,林清禾还是心疼了。 他叹了口气,回家一边絮叨一边小心翼翼地给狗上药。 第二天,林清禾愁眉苦脸地准备去上班。 一边担心大黑自己出门又被那条疯疯癫癫的灰狗挑衅,还傻乎乎挨打;一边又忍不住琢磨,自己对动物的无敌亲和力怎么失灵了。 刚拉开门,脚步就顿住了。 那个叫顾拾川的帅哥中介,这次直接杵在了他家门口,堵得结结实实,想溜都溜不了。 林清禾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早啊,顾……” 话没说完,他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顾拾川脸上……貌似也挂了彩? 这个伤看起来有点眼熟。 左边颧骨的位置贴了张创可贴,边缘还能看到一点隐约的红痕,处理得相当草率。 林清禾把到嘴边的“有什么事吗”和“坚决拒绝工作邀请”咽了回去,正想着该怎么开口,顾拾川却先说话了。 “你受伤了?”他目光落在林清禾有些别扭的站姿上。 林清禾顿时支支吾吾起来:“啊?就,不小心……抻了一下。” 林清禾一时不知道怎么把被鸵鸟啄屁股这件事体面地说出来。 顾拾川也没追问,只是表情严肃地看着他:“如果工作不合适,或者发生什么意外,可以来找我。” 说完,也不等林清禾反应,转身就回了自己家,“咔哒”一声关上了门。 林清禾站在原地,满脑子问号。 他怎么知道自己受伤了?虽然自己走路姿势是有点怪……但他脸上那伤又是怎么回事?位置和大黑被抓的地方还挺像……最近流行组团受伤吗? 怀着满腹疑惑,林清禾回到了动物园。 本还在担心今天会不会被同事调侃,结果更大的“惊喜”等着他。 动物园居然要停业修整了! “怎么回事?”林清禾拉住一个相熟的同事打听。 同事压低声音:“还不是昨天叨你那只鸵鸟‘招供’了!” 林清禾更懵了:“鸵鸟怎么招供?” “它是个鸵鸟妖啊!”同事一脸“你怎么这都不知道”的表情,“一直是白天在园里混吃混住,晚上就下班回家的。这事儿大家心照不宣,谁也没捅破。结果昨天它突然发狂咬了你,领导层觉得这种不可控因素太吓人了,干脆给辞退了。顺便整顿一下园里其他的……嗯,‘特殊员工’。” 林清禾感觉世界观受到了一点冲击。虽然知道人妖共处了上千年,但建国后才开始有限接触,基本还是各过各的。突然在身边,在工作单位冒出个妖,感觉就像养了多年的狗突然开口说人话一样荒谬。 同事却拍拍他的肩:“别大惊小怪的,园里这种‘工作妖员’多了去了,你可别种族歧视啊。” “岂敢岂敢。”林清禾连忙摆手,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顾拾川脸上的伤。 带着这种割裂感,林清禾开始了在动物园最后一天的工作——清点“员工”。 这一清点,他算是开了眼界。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林清禾被身边的妖族同事之多深深震惊。 晚上回到家,林清禾身心俱疲,感觉脑子都快被这些离奇事件撑爆了。 本想抱着大黑撸两把,治愈一下受惊的心灵,结果屋里屋外找了一圈,狗又没回来! 等到半夜,窗外依旧静悄悄,林清禾有点坐不住了。 大黑这么老实,在外面一时不慎说不准又要挨打。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隔壁问问,有没有看到一条大黑狗。 很快林清禾的想法就落空了。 “咚咚咚——” 他敲了半天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顾拾川也不在? 这一晚,林清禾睡得极不安稳,乱七八糟的梦一个接一个。 一会儿是养父母笑着说“我们禾禾毛茸茸的真可爱”,一会儿是一群看不清脸的小孩拿石头丢他,骂他“怪物”,最后画面一转,大黑突然开口,字正腔圆地说:“园长,我回来了!”直接把他吓醒了。 一看窗外,天还黑着。 他摸过手机,想刷点什么压压惊,却看到邮箱里有一封未读邮件,不像普通的垃圾邮件。 发件方不认识,标题是“聘任通知书”。 点开一看,林清禾愣住了。 邮件措辞非常官方正式,诚邀他出任“BIHC机构下属幼儿园园长”一职,待遇优厚,落款处还盖了个鲜红的公章——“BIHC”。 BIHC?这是什么单位? 林清禾按照邮件上附的地址搜了搜地图,结果显示那里是一个废弃动物园,两年前就关门了,而且所属管理部门是林业与草原局。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和幼儿园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可这邮件看着又不像是假的,公章红得刺眼。 但是地址又很偏,像是在荒无人烟的山区…… 一番思索之后,林清禾做好了决定。 天刚蒙蒙亮,林清禾就开着车出了门。临走前,他在小区里又转了一圈,依旧没找到大黑的影子。 车子朝着城外驶去,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凉,楼房被起伏的山峦和杂乱的树木取代。林清禾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往下沉。 这荒郊野岭的,能有孩子来上学吗? 直到远远看见那个锈迹斑斑、写着“XX动物园”的废弃牌匾,林清禾的心彻底凉透了。 这看起来像是把“动物园园长”的聘书错发给他这个“幼儿园园长”了。 动物园坐落在山脚,通往大门的路几乎被及膝的荒草淹没。林清禾一边用手拨开杂草,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都快走到废弃动物园门口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林清禾开始严重怀疑这到底是一场乌龙还是个恶劣的恶作剧。 林清禾犹豫着要不要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动静。 旁边一条几乎被杂草完全覆盖的小路上,走出来两个人。都穿着笔挺的西装和锃亮的皮鞋,脸上挂着标准的官方笑容。 “是林清禾园长吧?”其中一人掏出工作证在他面前晃了晃,“我们是BIHC的工作人员,特意在此等候。” 稍微寒暄两句,两人便在前面带路。 林清禾满心疑惑地跟着,在杂草丛生的小路上走了十几分钟,眼前豁然开朗—— 一扇簇新的、银光闪闪的幼儿园伸缩门矗立在前方!门卫室的玻璃擦得锃亮,里面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正热情地朝他挥手。 伸缩门缓缓打开的那一刻,林清禾下意识想掉头就跑。 这地方太诡异了! 然而,门一开,里面呼啦啦迎出来好几位一看就是领导模样的人,身后还跟着不苟言笑的保镖。 领导们个个笑容灿烂地招呼他:“林园长吧?欢迎欢迎!快请进!” 林清禾顿时有点受宠若惊。 以往办幼儿园,年终检查时才能见到这么多领导,还只有他陪笑脸的份儿,哪见过领导对他笑得这么热情? 带路的人赶紧介绍:“这位是妖管局…局长,这位是林业局…科长,这位是……” 林清禾感觉自己在梦游。 一连串的头衔砸过来,林清禾什么也没听清,只是机械地点头,握手。 领导们簇拥着他参观幼儿园。园舍是崭新的,墙壁雪白,地板光亮。 但越看,林清禾心里越犯嘀咕。 这里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话。没有孩子活动的痕迹,没有老师办公的用品,连基本的玩具、图书都很少。硬件设施倒是齐全,但透着一股没人气儿的冰冷。整个幼儿园,像个精心打造的空壳,正等着什么东西来把它填满。 林清禾好歹当了几年园长,深知公家项目流程繁琐。可这里,他连最基本的建筑验收报告都没看到,领导们就已经开始和他畅谈幼儿园未来的发展前景和“重大战略意义”了。 他越听越觉得,这像个临时搭起来的草台班子,抓他过来,多半是等着将来出事背锅的。 可是……“建设属于自己的幼儿园”这个诱惑,对林清禾来说,实在太大了。 他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大不了就卷铺盖走人的心理建设,对几位领导郑重地说:“感谢各位领导的信任,我……尽力一试。” 领导们似乎松了口气,又热情地鼓励了他几句,便接了个电话,匆匆离开了。 偌大的幼儿园,转眼又只剩下林清禾一个人。 他放松下一直紧绷的神经,仔细打量这个以后可能要奋斗的地方。面积不算大,教室也不多,但……这毕竟是一个全新的起点。 一股久违的热血悄然涌上心头。 正规划着宏伟蓝图,旁边的树丛里突然传来一阵“簌簌”的响动。 林清禾警惕地转头,四下寻找,却没看到什么。 他踮起脚,扒拉着树枝往草丛茂密的地方看。 这一看,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院子角落的草堆里,赫然趴着一条熟悉的大黑狗!它似乎也刚发现他,抬起头,一双狗眼正对上林清禾震惊的目光。 第4章 四只毛茸茸 林清禾扒拉着树枝,和草堆里那双熟悉的狗眼对了个正着。 大黑的狗眼瞪得滴溜圆,嘴巴微张,一副活见鬼……不,活见园长的震惊模样。 “大黑?!”林清禾又惊又喜,下意识喊了一声。 这一声如同按下了什么开关,大黑猛地一个激灵,庞大的身躯瞬间匍匐下来,耳朵往后撇,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呜声,手脚并用地就往后退。 “哎?你跑什么?”林清禾莫名其妙,往前迈了一步。 就这一步,大黑像是被踩了尾巴,噌地掉转狗头,四肢发力,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嗖”地一下就窜进了更深的草丛里,几个起伏便不见了踪影,任凭林清禾在后面喊破了喉咙也没回头。 林清禾看着大黑消失的方向,心里那点惊喜慢慢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 是错觉吗?总觉得大黑的体型……好像比昨天又大了一圈? 林清禾怀疑这不是自己的狗,但他绝不会认错自己亲手处理的伤口,那几道抓痕的位置、长短,分明就是大黑。 林清禾往前追了两步又停下。 这光天化日的,大黑那么大一只,一时半会儿不会出问题,林园长现在有更重要的使命。 他抬头望了望天,秋日的太阳明晃晃地挂在中天,天气好得不像话。 林清禾回到那间崭新的小办公室,啃了两口带来的面包,就开始埋头在一堆材料里。 食品经营许可证、消防验收意见书、建筑质量检测报告、办学许可证……厚厚一摞,看得他头皮发麻。 大部分是空白或者待办状态,这“草台班子幼儿园”还真不是白叫的,简直是从零开始。 太阳逐渐西斜,林清禾揉了揉太阳穴,把文件一推,站了起来。 处理文件处理得头晕眼花,他决定起来活动一下,顺便实地看看这个未来要奋斗的地方。 在室内逛了一圈,林清禾的心越看越沉。 活动室里空荡荡,只有几间刷了白墙的空屋子,连最基本的桌椅板凳都没有。盥洗室一片狼藉,一地腻子上踩满了黑脚印。 再去户外场地。这一看,林清禾就更觉得奇怪了。 普通幼儿园,户外场地再大,也得先保证室内活动空间充足。 这个幼儿园倒好,室内室外面积比例严重失调。他粗略估算了一下,户外起码是室内的**倍! 这还不算完。 最离谱的是——这栋教学楼,它只有一层! 要知道,现在普通的幼儿园为了节约用地,都是三层的。 联想到幼儿园的名字——远晴第七幼儿园,林清禾好像有点明白了。 没记错的话,隔壁废弃的动物园牌匾上写的是“远晴第六动物园”,这俩大概率是“亲戚”,还是共享一种“潦草”风格的亲戚。 不过,吐槽归吐槽,这院子本身的风景倒是独一无二。 靠近大门的一侧,挖了个不小的泥潭,旁边连着沙池,沙池过去是个浅浅的水池。 另一侧则是大片平坦的土地,中间散落着几棵两人才能合抱的巨树,枝叶繁茂,秋意染黄了叶梢,洒下斑驳的光影。 “这配置……倒是挺野。”林清禾摸着下巴,心里的吐槽渐渐被一丝灵感取代。 这不就是现成的、绝佳的自然教育基地雏形吗? 他一下子来了精神,钻回办公室,对着那台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新电脑开始噼里啪啦地敲打起来,一边敲一边感慨:“不愧是局长们监督的项目,设备是真舍得下本!” 这一忙,就忘了时间。再一抬头,窗外已是漆黑一片。 林清禾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这可是荒郊野岭!保安呢?还在不在? 他硬着头皮,借着手机微弱的光摸黑往外走。刚走出幼儿园大门没多远,老远就看到一个人影杵在路中间,一双眼睛在黑暗里反射着幽幽的光。 林清禾吓得瞬间定在原地,大气不敢出,眼睛四处乱瞟,寻找能防身的东西。 那人影却慢慢走了过来,开口喊道:“林园长?” 声音有点耳熟。等对方走近了,借着月光一看,原来是白天那个热情的保安。 “园长忙到这么晚啊?”保安笑呵呵的,“放心,这儿现在虽然没啥人,但绝对安全!我在这片住了几十年了,熟得很!您尽管放心走。”说着,塞给他一个沉甸甸的老式手电筒。 林清禾道了谢,心里稍微踏实了点,打着手电筒往停车的地方走。 路过那个废弃动物园黑黢黢的大门时,一阵轻微的“欻啦……欻啦……”声从里面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林清禾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动物园虽然破败,但是里面遮蔽处多,最适合野生动物藏身,万一真有什么,对幼儿园的孩子将是非常大的安全隐患。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举着手电筒,轻手轻脚地摸了进去。 手电光柱在残破的笼舍和丛生的杂草间扫过,最后定格在一个角落里——一个黑影正背对着他,不知道在扒拉什么。 “谁在那儿?!”林清禾大喝一声,同时将光打过去。 那黑影猛地一僵,受惊般回过头。 手电光下,赫然照出一个耷拉着耳朵、眼神惊慌的狗头! 大黑! 林清禾往它不断扒拉的爪子上看去。 它爪子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藏起来。 林清禾刚想凑近,大黑却猛地从角落里跳出来,硕大的脑袋直接拱进他怀里,尾巴摇得像螺旋桨,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亲昵声音,一个劲儿地蹭他。 林清禾一边“好啦好啦”,一边尽情蹂躏大狗。 刚才那点疑惑瞬间被这久违的亲热冲散。林清禾享受地揉着大黑的脑袋和耳朵,把“藏了啥”的问题抛到了九霄云外。 “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来接我。” 回去的路上,大黑一改白天的怂样,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前面开路。 它体型魁梧,肌肉线条在月光下流畅而充满力量,深灰色的毛发仿佛镀了一层银边,步伐稳健,背影威风凛凛,确实帅得有点过分。 林清禾看着它的背影,小声哼着歌往回走。 带着大黑回家,睡了这些天最舒服的一觉。第二天,林清禾又被新的灵感击中。 他想起隔壁那个巨大的废弃动物园,要是能把它和幼儿园合并,那活动场地岂不是能翻好几倍? 林清禾被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激起了动力,他赶紧找出昨天领导留的电话,打了过去。 “嘟……嘟……嘟……” 响了半天,无人接听。 林清禾遗憾地挂了电话。看来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他顺手又在手机上搜了搜“远晴第六动物园”的信息,结果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哎?咋没了?前几天还能看到的。” 相关词条和地图信息,好像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林清禾嘀咕着,劳累了一天,喂完狗,感觉自己像条被榨干的咸鱼,瘫在床上动弹不得。 “不行,得尽快招人搭班子,不然园长我没被困难打倒,先过劳死了。” 第二天一早,林清禾开门,发现大黑又不知溜哪儿去了。他摇摇头,准备去幼儿园继续奋斗。 刚拉开门—— 一张熟悉的帅脸,准时出现在门口。 林清禾今天心情不错,主动笑着打招呼:“早啊,顾先生。谢谢关心,我已经找到新工作了,就不麻烦您介绍了。” 顾拾川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我知道。” “啊?” “那份工作,”顾拾川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证件,在林清禾眼前展开,“是我安排的。” 那证件上的单位名称和公章,和林清禾昨天在幼儿园看到的文件上一模一样——BIHC。 林清禾彻底懵了。他看看证件,又看看顾拾川那张帅脸,脑子一时有点转不过弯。 好几秒后,他才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抓住顾拾川的手使劲摇晃:“哎呀!顾……顾领导!原来是您!您看这事儿闹的!早知道是您给安排的这么好的工作,我还兜那么大圈子干嘛!真是太感谢您了!” 顾拾川似乎不太习惯这么热情的握手,略显僵硬地抽回手:“顺路,一起去幼儿园。” “好好好!我开车!我开车!”林清禾忙不迭地答应。 车上,林清禾按捺不住兴奋,一边开车一边请示:“顾领导,我有个想法!您看咱们幼儿园隔壁那个废弃动物园,地方那么大,荒着也是荒着,能不能请示上头,把它合并过来?还有,这教职工人手实在不够,招聘老师的事儿……” 顾拾川目视前方,思考了片刻,回答道:“动物园的事,需要向上级请示。老师的问题,”他顿了顿,“过两天就到位。” 林清禾一听,心里乐开了花。 果然朝中有人好办事!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指挥着庞大教职工团队,在扩大了数倍的园所里大展宏图的景象了。 接下来几天,林清禾忙得脚不沾地,一边完善他的幼儿园规划蓝图,一边美滋滋地等着新老师入职。 几天后,好消息来了。 “老师们今天就上岗?”林清禾接到通知的时候正在打扫卫生,室内区域小的好处之一就是打扫得快。 林清禾赶紧处理完手里的活儿,站在崭新的大门口,准备迎接他的新下属,开启园长生涯的新篇章。 远远地,看到顾拾川领着几个人朝幼儿园走来。 林清禾脸上堆起热情洋溢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然后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第5章 五只毛茸茸 林清禾不是天生就会当园长的。 他经历了当园长,被骂,当园长,被打,当园长,被指着鼻子骂这一系列循环才成为一个人人喊好的园长。 他在骂声中学会了和老师们拧成一股绳。 所以他自认为对于老师们的宽容度很高,毕竟我们是做教育的,不是做服务的。 但是我们更不是搞后现代主义艺术的。 所以,当他看到顾拾川领来的三位新老师时,整个人呆滞了足足三秒。 这三位,穿着风格迥异,颜色混杂,布料五花八门,凑在一起活像打翻了调色盘,还顺带裹了块抹布。 林清禾脑袋里“嗡”的一声,随即猛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园服园标还没定呢! “咳,”他强行拉回思绪,清了清嗓子,尽力板着脸,“欢迎各位加入。在正式上岗前,我们需要进行一个简单的……能力评估。” 他看向第一位女老师,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林糯老师,请简单介绍一下你自己,以及你认为作为一名幼儿教师,最重要的素质是什么?” 林糯眨巴着大眼睛,张口就是:“我跑得快,孩子跑了可以追上,孩子想打我一般打不到。” 林清禾:“……” 仔细回忆自己从业这五年,这貌似真的是一个实用的技能。 林清禾迅速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 他默默举起手,打断了她的发言。看来常规面试行不通了。 “这样吧,”林清禾当机立断,“各位老师,请直接展示一下你们最擅长的技能。” 事已至此,把事态控制在可控范围内才是最要紧的。 一轮展示下来,林清禾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洗礼。 林糯嗖地一下窜出去,绕着巨树跑了几圈,速度快得只剩残影,回来时气息都不带乱的。 林清禾找了半天没看到另一个女老师陈明月,直到树上传来幽幽的声音,“园长,你看这么高可以吗,再高容易往下掉。” 唯一的男老师张毅,挠了挠头,憋了半天,最后诚恳地说:“我……我睡得特别香,打雷都吵不醒。算吗?” 林清禾看着这三位,嘴角抽搐了一下,勉强维持着笑容:“好的,各位老师辛苦了,请先到旁边休息一下。” 如果说顾拾川有干过什么不靠谱的事儿,吗,这件事将会成为铁一般的证据。 林清禾看了眼技能点加错位置的老师,走到在一旁淡定围观的顾拾川身旁,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顾领导,这批老师……专业方向上,可能有点偏差?幼儿园一般是要求唱跳画,能不能,换一批?” 顾拾川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语气没什么起伏:“再等等。等孩子入园,你就知道他们的好处了。” 林清禾碍于领导面子,不好直接反驳,只能用一双写满“你逗我呢”和“极度不信任”的眼睛,死死盯着顾拾川。 顾拾川被他看得身体逐渐僵硬,战术性地清了清嗓子:“那个……教体局的公章,我去催。”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临走前还把三位老师也一并带走了,美其名曰“岗前培训”。 林清禾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愁得直薅头发。 师资力量薄弱成这样,连个证都没有,看来开园初期,教学和管理都得他亲自顶上了。 不过,他很快就没空为师资发愁了。 “你确定那是来报名的家长?”林清禾扒在窗户边,看着在大门口来回转悠的男人,语气充满怀疑,“不是来寻仇的?” 那男人个子极高,穿着件紧身黑背心,鼓胀的肌肉几乎要把布料撑裂,露出的胳膊上蜿蜒着几道不甚明显的疤痕。他眉头紧锁,一脸不耐烦,眼神凶悍得像是在找茬。 保安乐呵呵地点头:“是啊林园长,昨天就来过一趟了,我说园里正忙,人家就说今天再来看看。” 林清禾看着那副不好惹的尊容,心里直打鼓。但人已经等在那儿了,他只好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职业假笑,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刚拉开大门—— “你就是园长?” 一个雄浑粗犷的声音砸过来,震得林清禾耳膜嗡嗡响。 他心里咯噔一下,正准备说点场面话缓和气氛,却见那肌肉男脸上瞬间冰雪消融,堆起了堪称“憨厚”甚至带着点急切的笑容。 “哎呀!可算见着管事的了!听说这儿能送孩子来?啥时候开始收啊?我家那皮小子都快憋疯了!” 林清禾脸上的表情僵住,变了又变,才勉强维持住园长的严肃:“这位家长,您好。我们开园的具体时间还没定,到时候会统一发布通知,请您耐心等待几天。” “行!有信儿就行!”那家长也不纠缠,得到准话后,兴高采烈地走了,那轻快的步伐跟他刚才凶神恶煞的样子判若两人。 更让林清禾意外的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家长出去宣传了,之后几天,又陆续来了七八个询问的家长,个个看起来都不太好惹,但是无一例外,离开时脸上都带着如释重负的喜气。 林清禾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满心疑惑。 现在这个情况,林清禾也拿不住这些家长冲着什么来这种位置偏僻的幼儿园。 不过不论如何,开园是迫在眉睫了。 晚上,林清禾在幼儿园门口来回踱步,直到夕阳的余晖快要被地平线吞没,才等来了顾拾川和他身后……焕然一新的三位老师。 他们换上了统一的、款式简单大方的深蓝色运动服,虽然气质依旧有点违和,但至少看起来整齐顺眼多了。 林清禾目送老师们进入园内,脸上保持着微笑,悄悄凑近顾拾川,用气声问:“领导,你给我个准话。我打算明天贴公告,一周后开园。这帮老师……到时候真能顶用?” 顾拾川表情严肃,点了点头,只回了两个字:“可以。” 晚上,冷清的幼儿园里也热闹了一下。 为了增进团队凝聚力,开园前夜,林清禾自掏腰包,在小小的办公室里搞了个火锅团建。 热气蒸腾,香味弥漫。 林糯和陈明月两个年轻姑娘,有点像林清禾刚入行时的样子,拘谨得大气不敢出,只顾埋头苦吃。 张毅是三人中年纪最大的,据说跟着顾拾川干了不少年,为人看着老实巴交。他给林清禾敬了杯可乐,保证了一句“坚决服从园长命令”,然后就也加入了沉默吃饭的队伍。 林清禾举起可乐杯,想带动下气氛,目光转向旁边的顾拾川,却见这位领导筷子舞得快要出现残影,专注地盯着锅里翻滚的肉片。 林清禾:“……” 他默默闭上嘴,眼疾手快地加入抢肉大战。 开园前最后几天,几个人忙得脚不沾地。 林清禾火速订购了一批园服。快递小哥在荒郊野岭迷了路,最后还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大黑,熟门熟路地把好几个大包裹叼了回来。 张毅不愧是靠谱的成年人,拿着工具把幼儿园里里外外的土地平整了一遍,动作麻利得惊人。要不是林清禾及时发现并制止,他恐怕能把整个院子铲得寸草不生。 两位女老师负责打扫卫生。林清禾一抬头,看见陈明月像只灵活的狸猫,蹭蹭几下爬到几人高的巨树上,挥舞着大剪刀修剪枯枝,他的心脏跟着那摇晃的树枝一揪一揪的。 甚至,局里的领导还派人来突击视察了一圈。常年应对教体局检查的林清禾,对着林业局的领导,一时不知该如何汇报工作,手忙脚乱了一番才算应付过去。 开园前一晚,老师们都回家做最后准备了。林清禾独自站在空旷的院子里。 夜空辽阔,墨蓝色的天幕上缀满了碎钻般的星辰,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 那几棵巨树在夜色中静静伫立,枝叶在微凉的夜风中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院子里的水池在月光下泛着朦胧的光,一切都安静而充满未知。 第二天,幼儿园正式开业。 林清禾早早起床。为了方便,他这几天已经搬进了幼儿园的宿舍。别说,这幼儿园虽小,宿舍条件却堪称豪华,比他之前租的小房子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大黑依旧不见踪影。 他整理好崭新的园服,深吸一口气,推开宿舍门。 门外,晨光熹微中,站着几个人影。 顾拾川依旧是那副沉稳模样,微微颔首:“早上好,林园长。” 他身后,是穿着统一园服、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的三位老师。 林清禾看着他们,昨晚那点浮躁和不安,奇异地平静了下来。他脸上露出一个真正的、带着点期待的笑容。 “早上好。”他招呼着,“走吧,一起去迎接我们的……第一批孩子。” 幼儿园开园的第一天一般是忙碌的,哭声,叫声,招呼声掺杂在一起。 “进去进去!” “啊啊啊啊啊!” “听不听话听不听话我让你不听话!” 林清禾赶紧把挂在一个家长身上的小男孩抢救下来,避免屁股开花的惨剧。 等幼儿园的大门关上,老师们的身上都出了一层汗。 林清禾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顾拾川,却看到男人眼里含着笑,正低头看他。 他这么高吗? 顾拾川的眉眼精致,但是没有表情的时候总是有一种严肃感,或许这就是领导的不怒自威吧。 但是林清禾却不害怕他的严肃,在狼群里,头狼往往肩负更多的责任,所以他们时刻警觉,这种严肃正是它们稳重的标志。 但是比起头狼,顾拾川给林清禾的感觉更像大黑,沉稳,可靠,能吃。 尤其是此刻一笑,更像大黑心虚的样子。 “林园长,这个给你。” 林清禾看着手里的保温杯,露出疑惑的神情。 顾拾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多喝点,今天可能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