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书店,守灵一人》 第1章 出山 2015年8月17日,长白山 门,在身后合拢。 风雪扑面而来,带着记忆里熟悉的寒意。额角开始突突地跳痛,一个白色的、温暖的身影在混乱的思绪中亮起微光—— 头好疼。 光灭了。 他低头,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十年。 这天刚好是2015年8月17日,小哥推开了这扇隔绝人世十年的青铜巨门,看着白雪皑皑的雪山,小哥眉头轻皱,脑子里有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幻影,“啊,好疼。"小哥捂着头不由得轻哼。抬头,那模糊得影子已经消失不见。“……是谁”。 小哥摇了摇头,掏出裤兜里的两张卡片,一张记录着一个地址,另一张相比现在这张要泛黄一点,看字迹不像是自己的,"2015年8月17日出山,我在山下等你”,是了,已经过了十年,小哥带着一款黑金色的手表,那里准确的记录着时间,年-月-日,小哥是知道年份的,但在8月17日这天出来,却是看到了这张卡片,好像是和什么重要的人有什么约定,已经泛黄的卡片尾端有一个杭字,杭州?杭帮菜?具体指的是什么呢? 小哥跨过雪山往山下走着,没看到一个人,小哥的脚程很快,相较于普通人的艰难跋涉,两个半小时就下达了高约4000米的高峰,终于到了地面公路,在往旁边看去,全是琳琅满目的商业铺子,和乌泱泱的人群,当然小哥不会在意这些,只是很诧愕,内心os:“这里一直都这么多人吗?” 小哥决定先去卡片上的地方——墨脱。不过这个地方很难忘,是他和母亲白玛相守三日的地方,那三日寂静如水,却教会了他“爱”,赋予了他感知。有了心,便会痛,便有了感知,不会像一块“石头”一样。既然决定了,小哥就出发动身。先到北京中转,接着飞到了拉萨,打车到了墨脱,后沿着记忆里的路线,徒步到了墨脱花海喇嘛庙……(别问小哥是怎么熟悉现代交通路线的,小哥只是失忆老人,智商和武力都是一流) 吱呀—— 门轴干涩的转动声,划破了喇嘛庙的寂静。院落荒芜,落叶满地,檐角与门廊间,蛛网在风中轻颤,如同被遗忘的时光。张起灵推开屋内那扇更为沉重的木门,尘灰在透入的光柱中纷扬。他立于这片狼藉之中,身形依旧笔直,却与周遭的破败一同,凝固成一道孤独的剪影。 “施主,您来了。”一个苍老而平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张起灵回身,见德仁喇嘛静立院中,绛红色的僧袍已洗得发白,衬着他脸上沟壑般的皱纹。“老衲已在此,等了您十年。” 这些年,发展之风也吹进了这片雪域高原。县城迁了新址,崭新的庙宇香火鼎盛,旧庙便渐渐荒芜下来。唯有德仁,仍时常踏着晨露而来,在这断壁残垣间,守着一个十年的约。 他走向张起灵,将一个荷包样式的小布袋,放入他手中。那双曾洞悉世事的眼,如今盛满了浑浊的温柔与祈愿。“愿您此去,苦厄消散,喜乐无忧。”千言万语,最终只凝成一句最简单的祝祷。他不求其他,只盼眼前这人,往后的路能顺遂一些,再顺遂一些。 晚上,德仁喇嘛带小哥到新的寺庙住下,关上房门,小哥坐到床边,把那个绣着“藏海花”的荷包拿出,里面是一张银行卡,和一封信,小哥把银行卡收下,打开了信封: 见字如面: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应该是10年之后了,这一趟旅程,你遇到了两个朋友,遇到了你心甘情愿为他守护青铜门的人,总感觉他们不应该被忘记,所以我特意把你与他们的故事写了下来,你和吴邪的初遇是在吴三省的杭州铺子里,那时你得到消息去取家族遗传的黑金古刀,吴邪和你插肩而过,后来你们一起去了七星鲁王宫,西沙海底,云顶天宫,塔克拉玛干沙漠深处,为了帮你找寻身世,吴邪又陪你去了广西巴乃,四川四姑娘山,最终进入了张家古楼……在这过程中,你们遇到了“胖子”,他们都是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在蛇沼鬼城中,你第一次从无尽的黑暗中醒来,身边不再是空无一人,在张家古楼中,你被封在琥珀玉石中,胖子拼命砸开救出你,他们让你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温度,对你的温度,“你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如果从这个世界消失,没有人会发现”可是吴邪说他会发现,“他真是个小傻子,总是说一些看似‘天真’的话”,他的家在杭州,经营着一家古玩店,叫吴山居,这次去替吴邪守青铜门,临走时去向他告个别吧,毕竟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让你感觉有联系的人,好了,希望你再出山时,记住有一个人叫“吴邪”。 ——张起灵 合上信,“吴邪……”小哥轻念道,“所以给自己留下卡片,和自己“十年之约”的人应该就是这个人了吧,卡片末端像是缺了一块只剩下的一个“杭”字,应该也指的是杭州了吧,说起来,那张泛黄的卡片不像是一直放在某个地方,上面有一些褶皱,应该是有人时常放在手中摩挲。”小哥内心思考着。“啊,唔~”小哥突然又开始头痛,“可是为什么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呢”,“罢了,或许到杭州一切就都有答案了。”想清楚这点,小哥沉沉的睡下了。 第二天,张起灵辞别德仁喇嘛,准备启程前往杭州。临走时,他却又一次走进了那座破旧的喇嘛庙。仿佛有无形的牵引,引他停在一座斑驳的石雕前。就在那一瞬,破碎的记忆裹挟着高原的风雪涌入脑海——他看见一个孤寂的少年,在酷暑中汗流浃背,在寒冬里十指通红,年复一年地对着这块顽石,雕刻、打磨、凝视。时光的尽头,是少年用颤抖的指尖,为石像刻下了最后一笔:一滴滚烫的、石质的泪。 小哥垂下眼帘,看着自己如今骨节分明的手。“那个少年是我!”。 第2章 杭州 杭州的初秋,暑热未消。张起灵走出机场,周遭的车流与喧嚣于他,如同另一个世界的隔膜。他正思索着“吴山居”的方位,一辆车在他身旁停下。 “这位帅哥,打不打车?”一道爽朗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一辆车停在他身侧,车窗落下,驾驶座上是位打扮入时、看似三十岁左右的精英男士。 “吴山居,走吗?”小哥看向他。 “走啊!”男人爽快应下,随即熟练地问道,“手机有嘀嘀软件吗?线上下单就好。” “什么?”张起灵眼中掠过一丝真实的疑惑。 看着眼前这个气质独特的人竟完全不认识自己,承玮心里不免有些唏嘘,看来自己这个所谓的“创业新贵”还真没到火遍大街小巷的程度。他笑着摇摇头,耐心解释:“就是一个打车用的手机软件。” 几句话的功夫,承玮发现,对方何止是不认识他,似乎对“智能手机”这个概念都颇为陌生。对话几乎成了他单方面的输出,气氛难免有些微妙的尴尬。 不过承玮今天心情极好——他一手创立的公司刚刚迎来了新一轮的融资,事业迈上全新阶段。他一时兴起,亲自开车上路接单,美其名曰“回归初心,与民同乐”。此刻遇上这么个有意思的人,他索性好人做到底。 更何况,他总觉得这位沉默的乘客身上有种特别的感觉。这人看似清瘦,可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矫捷与力量感,是一种沉静到极致的、不容小觑的干练。 “没事儿,”承玮挥挥手,洒脱地结束了关于软件的讨论,利落地解锁了车门,“上来吧,我送你一趟。” 一路无话。 车平稳地停在路边。“到了。”承玮递过一张设计简洁的名片,边缘锋利得像刀片,“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需要可以联系我,小哥。” “嗯。”张起灵接过,指腹感受到纸张细腻的纹理。他郑重地向承玮点了点头,权作谢意,随即转身下车。 看着那道清瘦却笔直的背影融入街景,承玮才缓缓收回目光,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敲两下,自语道:“现在的年轻人,了不得啊。”慧眼识人的他,虽只是短暂接触,却已笃定这个年轻人绝非池中之物。 小哥下车,将名片随手装入裤兜,抬眼望去,“吴山居”的牌匾依旧醒目地悬挂在房檐下。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老板您好,要看点什么?”王盟的眼睛从“宾果消消消”的游戏界面上不情愿地抬起。然而,当他看清来人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僵住了。 “小……小哥?!啊呸——张、张先生!您来了!”王盟的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微微发颤,似乎无法相信这个消失了十年、被自己老板日夜挂念的人,竟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眼前。 他几乎是弹射起步,“快请坐!快请坐!您真的出来了啊!哎呀,瞧我这张破嘴,出来了好,出来了好!我们老板一直……一直挂念着您呢!”他语无伦次地说着,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来。 看着小哥依旧沉静、甚至显得有些疏离的模样,王盟的眼泪差点就要飙出来。天知道这十年来他是怎么过的!眼睁睁看着自己老板从一个带着点天真的青年,一步步变成那副沉郁的模样…… “哎呀妈呀,这话可不能让我们老板知道!”王盟被自己这大逆不道的腹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手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他做完这个滑稽的动作,才有些尴尬地重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望向眼前的小哥。 “你是?”小哥脚步微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我找吴邪。” “我是王盟啊!是我们老板的伙计,我们老板就是您要找的吴邪!”王盟赶忙解释,语气里是压不住的激动,“想当年,您和我们老板吴邪,还有胖老板,那在圈子里可是响当当的‘铁三角’,叱咤风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他说得眉飞色舞,可一抬眼,却对上那双平静依旧、却盛着丝丝疑惑的眸子。王盟心里咯噔一下,早就听闻这位张老板有“离魂症”,看来这次又是**不离十了。 “您……您这次出来,是又……?”王盟把后半句“失忆了吗”咽了回去,没敢直接问出口。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终于小心翼翼地将这位“祖宗”请到了沙发旁坐下,又手脚麻利地沏上了一杯今年的新茶,恭敬地推到他面前。 “我们老板,唉……今年害了肺痨。”王盟叹了口气,在小哥身旁坐下,将十年来的往事缓缓道来。 原来,这后五年里,吴邪牵头实施了一个名为“沙海”的计划,带领九门最终覆灭了汪家。自那之后,他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明明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却单薄得像张纸。 可即便病重,吴邪仍坚持要亲自接小哥回家。一个多月前,他与王胖子一行人出发前往长白山。然而雪山严寒,吴邪在半山腰便不支倒下。王胖子见情况危急,只好先行带他折返,一下山便直接送进了医院。 “进ICU前,老板嘴里还念着要带你回家。”王盟声音低沉,“胖老板当时就跟他保证,‘你一定挺住,活着见到小哥!我一定带他回来!’老板那时还……还郑重地点了头。”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可现在,老板还在病房里昏迷不醒。后来胖老板又带人去了长白山,只是到了青铜门,还是……还是错过了。” 王胖子当时又急又愧,只能对着空谷囔囔:“小哥你丫的就不知道等等我们嘛!”其实他心里清楚,小哥怕是又失忆了,他真正怪的,是自己。 如今吴邪昏迷不醒,小哥又不知所踪,胖子心里煎熬,回来后就日夜守在病床前,同时发动所有道上的人脉打听小哥的消息。 “他总想着,以您这样的人物,只要在世上出现,就一定会留下痕迹的。” “带我去找他。” 听完王盟的叙述,小哥感到胸口一阵莫名的揪紧。“吴邪,胖子……”这两个名字在心底泛起模糊而真切的涟漪。他不再犹豫。 王盟不敢怠慢,立刻查询车票,草草收拾后便关上店门,与小哥赶往高铁站。晚上九点左右,两人抵达北京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夜色中的医院静谧而肃穆,王盟已提前联系了梁湾医生,此刻她正等在医院侧门。 见他们到来,梁湾快步迎上,向王盟打了个招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小哥身上。尽管早已明了自身身世,再次见到这个神秘的张家人,她眼中仍难掩惊诧,一时竟怔在原地。 “梁医生……”王盟在她面前摆了摆手。 “啊,抱歉。”梁湾蓦地回神,迅速整理好情绪,“我们进去吧,这个时间只能走这边。” 几人不再多言,悄声步入医院长廊。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寂静中只剩下匆忙的脚步声,向着吴邪所在的病房而去。 第3章 故人 推开302号病房的门,一个戴着呼吸机的病人映入眼帘。他脸色苍白如纸,额上沁着细密的薄汗,仿佛在用尽全身力气向世界宣告他的憔悴与虚弱。小哥的脚步在门口凝滞。他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床上那个仿佛一触即碎的男人,胸膛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奔涌—— 是谁,在大雪飘摇中偷偷跟着自己,而自己,又为何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是谁,一不留神跌下雪山,让自己毫不犹豫地出手相救? 是谁,斩钉截铁地说,他的事早就是自己的事,愿意陪自己走下去,哪怕前路万丈深渊? 又是谁,从初见那一刻,就用眼中灼热的光烫伤了自己,让他这个百岁老人,竟不自觉地将他置于首位,拼尽一切也想护他周全? “吴邪——” 小哥猛地冲到病床前,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 何以忘记? 怎能忘记! 怎能忘啊! 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吴邪啊! 是那个永远跟在自己身后,一声声喊着“小哥,小哥”的吴邪啊! 是那个会为他据理力争,又在琐碎日常里,默默照顾他这个百岁老人的吴邪啊! 小哥一把扣住吴邪的手,力道大得指节泛白。他倏地转头,嗓音里压着一种近乎金属摩擦的沙哑:“他怎么了?” “他呀,”一个被烟和岁月磨得沙哑的嗓音插了进来,“常年劳累,身体早就掏空了。全靠心里提着那口气,那几年看着才像个没事人。如今大事已了,心里一松,人就垮了。” 王胖子从门边的阴影里走上前,拍了拍王盟的肩膀作为招呼,目光却始终落在小哥和病床之间。 “是的。”梁湾接过话,语气保持着医生的专业,“这在医学上可解释为‘重度身心耗竭’。加上病人有长期吸烟史,肺部基础很差,这次并发了重症肺炎。”她面上平静,心里却为小哥那显而易见的情绪波动感到讶异。 这时,小哥沉默地站了起来,转向胖子。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仿佛瞬间变得浓重,沉甸甸地压在每个知情人的心头。 “你出来了。”胖子的喉咙有些发紧,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他边说边走上前,给了小哥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手臂用力得像是要确认他的存在。他狠狠眨了眨眼,把那股涌上的热意逼了回去,转而用那熟悉的、带着些微沙哑的戏谑笑骂道:“他娘的,可算等到你了。” “胖子。”小哥轻轻唤道。记忆的碎片尚未完全拼合,但一种源于身体本能的熟稔,让他坦然接受了这个拥抱,并叫出了这个名字。原来这世上真的存在某种情谊,能够跨越时间的鸿沟——再见,如故。 过一会几个人就都坐了下来,吴邪的病床旁还有一个病床,门口处还有一个凳子,好像依稀是同样的情形,只不过现在病床躺着的人变成了吴邪,坐着,站着的人成了小哥和胖子。 “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一直昏迷不醒,医生说是过劳昏迷,什么时候醒还是个未知数”胖子叹了口气,搓了把脸,“医生说,让我们……尤其是他心里惦念的人,多跟他说说话,就跟那老套的电视剧一样,指不定能刺激他的意识。” 小哥沉默地听着,目光深深地烙在吴邪沉静的睡颜上,仿佛要从中看出生命的涟漪,紧紧攥着吴邪的手,最终,像是立下一个不容置疑的誓言,低沉而清晰地吐出四个字:“他会好的。” 接下来的几天,小哥便一直默然守在吴邪病床前。他向来不善言辞,如今更是无从说起,只能将万千心绪凝于目光,沉沉落在吴邪消瘦的侧脸上。 其间,胖子将十年间的过往向他细细道来。“尤其是天真,”胖子的声音带着沉重的叹息,“自从你去了三省雪山,再加上他三叔的失踪,吴家一直需要一个领头人来撑起这个场子,外面又有汪家虎视眈眈,内忧外患,这家伙整整十年,脸上就没见过笑模样,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天真无邪了。” 小哥忆起胖子的话语,尤其是听他绘声绘色描述吴邪如何一手策划了整个覆灭汪家的计划时,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哪怕堵上自己的命,这个计划都不会停止。”胖子当时如是说。曾经的小天真,把所有人作为棋子,包括他自己在内,布了这个庞大的局,为了九门,为了张家,也为了接自己回家…… “吴邪,”小哥凝视着那张在呼吸机下愈发消瘦的脸,声音轻得如同叹息,“你长大了。”可这份成长,让人心疼。这句话在他心头浮现,终究未能说出口。他活过百年岁月,尽管吴邪三十二岁的容颜与他相差无几,可在他心底,吴邪始终是那个需要被护在身后的孩子——眼里闪着不灭的光,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对世间万物怀抱着天真又执着的好奇。然而,当“沙海计划”的轮廓与覆灭汪家的沉重从胖子口中道出,一个截然不同的形象猛地撞入脑海。小哥注视着眼前人,骤然惊觉:那个需要他守护的天真,早已在十年风雪里,淬炼成了足以覆灭庞然大物的锋芒。 小哥在病床前静坐片刻,起身准备去楼下买些水果。他轻轻带上门,未曾留意在他转身的刹那,吴邪垂在床边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动了一下。 行至一楼大厅,他与一个气质沉稳的男人擦肩而过,对方眉目间有种莫名的熟稔,也一直注视着他。“日山,你来了。”身后传来梁湾的招呼声,“今天工作还顺利吗?”……后面的寒暄渐渐模糊。小哥低头看向手机——那是胖子为他购置的,说是如今寸步难离——屏幕上是胖子推荐的水果店链接。 走进水果店,老板热情招呼:“现剥的新鲜榴莲,帅哥要不要来一个?”一股奇特的气味飘来,小哥微微蹙眉,默然走开。他仔细挑了些苹果、橘子和香蕉,临结账时,脚步顿了顿,出于某种好奇,还是让老板包了一盒剥好的榴莲。 夜深了,病房里只余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小哥的目光落在那个密封的盒子上,犹豫片刻,还是动手拆开了包装。一股浓郁的气味瞬间涌出,他下意识地后仰了些许,眉头紧锁。用勺子尖端极小地剜下一点,迟疑地凑近唇边。 预想中的怪异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软糯香甜,温和地包裹住味蕾。他微微一愣,低头看了看勺子,又看了看盒中色泽金黄的果肉,清冷的眼底掠过一丝真实的讶异。“……哇。”一声极轻的、几乎含在喉咙里的感叹,无意识地滑了出来。“好好吃……” 然而,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这场与榴莲的“邂逅”上,丝毫没有察觉——在他身后,病床上那个他守候了多日的人,眼睫正艰难地颤动了几下,而后,带着一丝茫然,缓缓睁开。 第4章 重逢 “咳咳,品味不错。”吴邪带着虚弱的声音从病床边传来。小哥抬头,正对上吴邪那双含着笑意的、清亮的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心神,一时竟忘了反应。吴邪这边一醒来也是没想到竟然看到的是吃榴莲的小哥,顿了一会,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小哥,你竟然在吃榴莲,哈哈哈。”被当场抓包的感觉让小哥罕见地有些无措,沉默地与吴邪对视两秒后,唇角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试探性地牵动一下,勾勒出了一个古怪但不失温度的笑容。 “你醒了。”小哥此时已经意识到重点不是榴莲,而是吴邪醒了!吴邪醒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榴莲盒,就要去扶吴邪起身。吴邪被小哥扶起,靠在靠枕上,眼神突然变得深沉:“小哥,好久不见。”,小哥顿时竟然被吴邪炽热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沉稳的开口:“好久不见,吴邪。”接下来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吴邪就这样一直盯着小哥,盯了好久,像是久别重逢,像是失而复得,小哥也是就这样被盯呆住了,内心都微微在呐喊:吴邪这小子不会中邪了吧,这也太…… “小哥。” “嗯。” “没什么就叫叫你。” “哦。” “睡觉吧。” “好。” 小哥熄了灯,躺下。吴邪这边却是睡不着,睁着眼。等了十年,真到了重逢的这一刻,却发现万语千言都沉入了寂静的深潭,捞不起一句合适的开场。 “小哥。” “嗯。” “没事,就是……” “就是叫叫我。” “哈哈,小哥你都会抢答了。” “吴邪。” “嗯?” “这十年,你过得很辛苦。” “哪有?咳咳,我要睡了。”说着吴邪就扭过头,用被角把自己裹紧。 小哥看着他故作逃避的背影,将所有探询与心疼都压回心底。他不再追问,只是也闭上了眼。病房里重归寂静。这时,一句极轻极轻带着哽咽的声音滑落:“小哥,我好想你。” 轻得像一句不想被听见的梦话。 第二天,小哥联系了胖子,吴邪的主治医生也过来了,是一个年纪稍长的老头,还有梁湾因为和吴邪他们相熟也都过来了。“能听到我说话吗?如果可以听到,就眨两下眼睛。”老教授的声音十分温润,语调中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平和,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遵循他的指令。吴邪听话的眨了两下眼,并答道:”可以。““心率,血压正常,能自主眨眼,语言功能正常,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梁医生,你跟进一下病人的后续治疗,有任何变化,及时告知我。”“好的,曾教授。”梁湾答道。 “他娘的,天真,你可算醒来了,我和小哥一阵好等!” “咳咳,胖子你……” “我什么我,怎么样,见到小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说你真是六,胖爷我守着你一个月没什么死动静,小哥守你两天就舍得醒来了哈。” “哎,胖子……”小哥伸手轻轻抓住了胖子的胳膊,示意他噤声。 胖子立刻收了声,他撇撇嘴,眼底的笑意却满得快要溢出来,故意酸溜溜地压低声音:“得,这就护上了哈。” 这时,梁医生上前一步,手指轻轻点在病历夹上,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好了。吴先生刚醒,精神还很疲乏。而且他身体机能只是初步恢复,肺炎依然很严重,需要静养,经不起情绪波动。” 话音落下,病房内瞬间安静。胖子脸上戏谑的笑容立刻僵住,转而化为忧虑;小哥则抿紧了唇,目光沉沉地落在吴邪苍白的脸上,修长的指节无声地收紧。 "铃铃铃,铃铃铃……" 胖子的手机在安静中突兀响起。他接起听了两句,便把手机递到吴邪耳边,“找你的,王盟。” “啊,我没事,”吴邪费力地清了清嗓子,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底色,“你回去把杭州的铺子看好,还有——”他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加重了语气,“记得我交代给你的事。” 当他说出最后几个字时,小哥敏锐地察觉到,吴邪那双原本因虚弱而有些涣散的眼睛骤然变得沉静、锐利,他嘴角无意识地轻抿,下颌线也随之微微绷紧——那是他思索和下达指令时不自觉的神情。 “什么事,让他如此看重?”小哥在心底默然思忖。一旁的胖子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这熟悉的神情,他曾在沙海计划中见过无数次。电话挂断,小哥和胖子便不再多言,默契地协助医生,将吴邪转入普通病房。 “天真,小哥,咱们铁三角……总算又凑齐了。”终于转到普通病房,胖子望着病床上虚弱的吴邪,又看了看一旁静立、仿佛从未离开的小哥,声音不由得有些发哽。他用指节迅速抹过眼眶,试图掩饰那差点夺眶而出的热意,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只化作一句最朴素的感慨。 一阵沉默后,吴邪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小哥,问出了那个压在心底十年的问题:“小哥,你这十年……还好吧?” 小哥闻声,视线从窗外收回,缓缓落在吴邪脸上。他沉默了几秒,喉结微动,最终用那独有的平静语调吐出两个字:“还好。” 然而话音刚落,他的嘴唇便几不可察地抿了一下,视线也微微垂落,避开吴邪探寻的目光。那只放在膝上的手,指节无意识地蜷起又松开,泄露出一种罕见的、不知如何继续的窘迫。 “还好是有多好?”胖子没察觉到这微妙的沉默,凑上前抢过话头,“你在那大铜门里头,是天天睡大觉,还是跟阴兵兄弟唠嗑啊?” 吴邪的目光从小哥微蹙的眉心,移到他无意识蜷起的手指,心中顿时了然。那十年,怎么可能用一个“还好”轻易概括?那不是小哥不愿说,而是不知从何说起。 他轻轻吸了口气,赶在小哥被迫组织语言之前,扯出一个带着些许疲惫却又无比温和的笑容,主动移开了话题:“胖子,我有点渴了。” 第5章 小憩 胖子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哎哟你看我,光顾着审问小哥了,忘了你这病号,等着,胖爷我给你倒水!” 又过了几天,一向脾气温和的吴邪突然变得急躁起来,坚持要出院。“我真好了,别把我当病人。”他语气坚决,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窗外,仿佛外面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小哥静静地看着他,将这份急切尽收眼底。“好好好,就听你的。”胖子心知拦不住,关切地说道,“天真,我和小哥这不也是担心你吗。” 十年光阴,终究是将那个喜怒形于色的青年,磨成了一个将万千心事深埋心底的男人。他经历的,远比他说的多。 临走时,梁医生特意将小哥和胖子叫到角落,神色凝重:“他的肺经不起任何折腾了,大片黑斑是不可逆的。你们一定要盯死他,绝对不能抽烟,这关乎他的寿命。目前的治疗也只能□□,无法根治。”说完,梁医生叹了口气。 最终,几人带着满袋的药品和沉甸甸的医嘱,离开了医院。 “要不先去我那?”刚踏出医院大门,胖子就一把揽过吴邪的肩膀,热情地招呼道。 “好啊,”吴邪笑着应和,顺势用胳膊很轻地碰了小哥一下,“正好带小哥参观参观胖爷的豪华大宅。” “好。”小哥看向吴邪简短答道。 胖子的家位于四环与五环之间,是一座相对僻静的老旧居民楼。向司机师傅付钱后,三个人就朝小区走去。“妈的,你家九楼顶层啊!还没有电梯,服气……咳咳咳……”几个人刚爬了几层,吴邪就扶着墙壁停下来,胸腔里扯出一连串压抑不住的咳嗽。小哥面不改色地站在一旁,胖子也还算气息平稳,毕竟常年上山下海,这点运动量不算什么。但这可苦了刚出院的吴邪,重症肺炎未愈,剧烈的爬楼运动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天真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胖子是个急性子,一听就开启了battle模式,“胖爷我好心带你回家,你还嫌弃上了?胖爷我家大业大,也架不住北京这房价吃人啊,自然是比不上你这继承祖业的江浙沪小少爷!”胖子说得正起劲,冷不丁余光瞥见了吴邪因咳嗽而泛红的眼角,气势顿时矮了半截,转而道:“罢了罢了,不行胖爷我屈尊背你上去?”过了一会,胖子眼睛又突然一亮,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脸上堆起坏笑,故意拉长了语调:“要不——让小哥背你?”说着就冲小哥飞快地、意味深长地眨了下右眼。 “咳咳,你……”吴邪被他这句话噎得咳意都忘了,脸上腾起一丝混杂着尴尬和羞赧的红晕,连耳根都微妙地泛了红。 小哥闻言,目光静静地转向吴邪,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不用,哈哈,胖子开玩笑的……”吴邪被他看得一阵心慌,连忙摆手打着哈哈。话还没说完,就见小哥一步跨上前,在狭窄的楼梯转角处利落地转过身,手臂一勾,便稳稳当当将他背了起来。 “走了。”小哥说着,将背上的吴邪轻轻掂了下,迈开长腿便上了楼。吴邪脸上却是有些燥热,好似有一股暖流淌过心间,灼的人发烫。胖子也紧接着跟上。不一会,三人就到了顶楼。 “铛铛铛,欢迎光临胖爷我的大宅!” 小哥应声抬眼,只觉得像是从一个喧嚣都市突然走进了一个温厚的木匣。四周墙壁与地板皆以浅黄棕调的实木铺设,光线落在温润的木面上,泛出哑光般的质感,显得整个空间浑厚而朴拙。从外面那老旧的楼道猛然进来,竟真有种别有洞天的恍惚感。 小哥将吴邪轻轻放下,“到了。”他低声道。 “好。”吴邪略显局促地扯出一个笑容,那句到了嘴边的“谢谢”在喉咙里滚了滚,终究是混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咽了回去。 吴邪也顺势望去,不禁惊叹:“哇,看不出来啊胖子!平时打扮得像个逃难的,家里倒似一处福地洞天。”他的目光立刻被客厅西南角那个巨大的樱桃木博古架吸引,上面错落有致地摆着些玩意儿:一尊辽金时期的铁锈斑驳茶碾,旁边是一把清末的紫砂素壶,几枚“崇宁通宝”的铜钱被随意地压在一方看不清年代的端砚下。 “嘘——”胖子得意地竖起手指,压低声音,“好东西都在里屋藏着呢,哈哈。” 他又指向客厅中央:一张厚重的黑胡桃木茶几沉稳地立着,与旁边那张宽大、坐痕明显的旧皮沙发相得益彰。茶几上随意放着几个小茶杯,其中一只宋代耀州窑的刻花斗笠盏尤为醒目,青釉的冰裂纹在光下折射出千年时光的沉淀。 “怎么样,天真,小哥?”胖子叉着腰,脸上是藏不住的炫耀,“我这小地方,还入得了二位的法眼吧?” “哈哈,可以!”吴邪笑着环顾四周,由衷赞道,“布局浑厚却不失精巧,东西多却不显杂乱。真不错,胖子,越来越有家的样子了!”说罢,他用力拍了拍胖子的肩膀。 小哥没有言语,目光从博古架缓缓移到茶几,又掠过胖子,最终精准落在吴邪的脸上,望着吴邪,嘴角随之牵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像是无声的认同。 几人稍作休整,一晃眼的功夫,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怎么样,胖爷我这肚子都发出信号了,出去戳一顿?”胖子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大声提议。吴邪闻言,立刻摆出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连连摆手。“得嘞!”胖子立刻从善如流地改口,“咱晚上喝粥去,楼下‘粥记’,专治各种不服,尤其适合病号。” 小哥的目光也无声地落在吴邪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显然也认为清粥小菜才是眼下最稳妥的选择。 几人喝完暖粥回家,夜色已浓得化不开。 “怎么样,今晚的住宿问题,咱哥仨得盘算盘算。”胖子往沙发里一陷,掰着手指头算,“我家就一个主卧,一个次卧,实在不行书房还有个沙发。哥几个怎么组合?” 他眼睛滴溜溜在吴邪和小哥之间一转,最后定格在吴邪苍白的脸上,话里有话地拉长了语调:“不过嘛……天真同志刚出院,身边离不了人。这万一晚上咳起来,或者需要倒个水什么的……啧,看来必须得有个人‘贴身守护’才行啊。” “去你丫的!” 吴邪脸上瞬间炸开一片红晕,不知是羞是气,抄起手边的抱枕就朝胖子砸去。 第6章 心潮 “我睡沙发。”小哥的声音平静无波,打断了胖子的调侃。 “那我睡次卧。”吴邪几乎是下意识地接话,声音不大,却在话出口的瞬间,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沉入心底。 “好嘞好嘞,既然二位都这么谦让,那胖爷我可就不客气,继续睡我的大床房了哈!”胖子的目光在小哥和吴邪之间溜了个来回,脸上堆满了“我都懂”的笑。 他利索地翻出被褥交给两人。胖子的主卧在东头,与西侧的小哥书房和吴邪的次卧隔着整个客厅。三人简短道过晚安,便各自回了房间。 夜色渐深,三人躺在床上,却是心思各异,十年来,“沙海计划”轰轰烈烈,代价是吴邪油尽灯枯的身体与难以愈合的心伤。如今小哥归来,前路却依旧迷雾重重。余波未平,风波又起,没有人敢懈怠……今夜,注定是无眠夜。 “咳咳……咳……”夜间干燥寒冷的空气刺激着吴邪脆弱的气管,引发一阵压抑不住的呛咳。他撑起身子,抓过床头的杯子猛灌了几口温水,才勉强压下喉间的痒意。重新躺下,闭上眼睛,纷乱的思绪却如解冻的涓流,不受控制地向他涌来。 【小哥回来了。 这本该是天大的喜事,却像一面残酷的镜子,照出他自己油尽灯枯的狼狈。狂喜过后,是更深沉、更冰冷的恐惧——他这具残破的躯体,还能陪他走多久? 一年?还是一个月? 他不敢深想。若他真的不在了,张起灵该怎么办?难道要他永远陷在失忆、寻找、再失忆的循环里,在无尽的时间中彻底迷失?汪家虽灭,可世间从不缺险恶人心。到那时,谁会真心护着他?他又会……记得自己多久? 那个倾尽他余生布下的“守灵人”之局,真的能赶得及吗?真的能在他永远闭上眼之前,为他在这个世上织好一张永不消失的温柔罗网吗?】 “不……没有如果。”他猛地从这令人窒息的思绪中挣脱,像是要甩掉什么重物般,用力摇了摇头。 他再度闭上眼,眉头却锁得更深,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过往的血色如潮水般倒卷,将他吞没。 【沙海计划结束了,可那些被他利用、因他而死的人呢? 那十七个少年……他们本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如今却成了烙在他灵魂上,永世无法磨灭的十七道血痕。每一道,都在深夜发出无声的哀嚎。 还有小花,他那富可倾城的家底,因自己几乎散尽;胖子,他渴望的平凡烟火,因自己一次次化为泡影;黑瞎子、秀秀……每一个靠近他的人,仿佛都被拖入了不幸的漩涡。 还有……三叔。】 “咳咳……!”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袭来,仿佛要将他破碎的灵魂也震出躯壳,将他从无尽的自责中狠狠拽回现实的病榻。 天幕是浓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厚重的阴霾向他压来。吴邪痛苦地蹙紧眉头,在梦中辗转,仿佛正被无边的噩梦吞噬…… 直到一只熟悉的手将他稳稳牵住,所有的挣扎与恐惧瞬间落定。 他在那份熟悉的安定中沉沉睡去,一夜无梦。只是不知,这份来自梦境的救赎,能否在他醒来后,成为照进现实的第一缕光。 小哥躺在床上,并未入睡。黑暗中,他清晰地感知到隔壁那人比十年前更清浅、也更艰难的呼吸。 【他变了。 那份曾经独有的、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的天真,被一种深沉的固执与疏离取代。这十年,他究竟背负了什么,才会将自身磨砺成这般模样? 而他的病……已不能再拖。 无论付出何种代价,必须救他。若世俗之法无用,哪怕重回张家,或求助吴家,九门……这条命,总要为他搏一条生路。】 与小哥的沉静不同,隔壁屋的胖子则是另一番光景。胖子四仰八叉地瘫在床上…… 【“他娘的,可算齐活了!” 他在心里嚎了一嗓子,美滋滋地琢磨着小哥回来了,铁三角的魂儿也就归位了,往后必须得再下几个惊天动地的大斗,重振雄风! 可这念头刚冒头,吴邪那苍白的脸就闪了出来,给他发热的脑子泼了盆冷水。 “可天真这身子骨……梁湾那丫头都说棘手。” 胖子心里一阵发紧,“不行,绝对不行!胖爷我就是把江湖掀个底朝天,访遍名山大川,也非得给他寻个救命的神医来不可!” 铁三角,一个都不能少。】 这念头成了他的定心丸,鼾声随即隆隆地响了起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小哥第一个起身。他轻叩吴邪的房门,里面没有回应。推门进去,见吴邪仍深陷在枕被间熟睡,便又悄无声息地将门掩上。行至客厅,还没到胖子房门口,那震天响的呼噜声就已穿透门板。小哥脚步一顿,转而拿起手机,在胖子前两天刚建好的“铁三角”微信群里留下了“有事出去,三天回”就出了门。 “唔……今儿太阳可真足啊!”日上三竿,快十点时,胖子才从沉睡中彻底清醒。他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习惯性地吆喝了一嗓子:“天真?小哥?” 无人应答。 他先推开小哥的房门,里头空无一人。“丫的,人呢?”嘀咕着又去推吴邪的门。吴邪像是刚被吵醒,睡眼惺忪地望着他,嗓音还带着沙哑:“……小哥呢?” “自己看。”胖子把手机扔过去。 吴邪眯着眼,看清了屏幕上那行简短的留言。“三天回……”他轻声念出最后三个字,眼睛倏地亮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可随即,眉头便蹙了起来,语气里染上薄怒:“丫的,又一声不响就跑了!” 胖子看着吴邪好像真的生气的模样,自己先打了个寒颤,又赶忙劝道:“小哥这次不是报备了吗,三天回……而且你看他发送的时候是6点,那会儿咱俩指不定在哪个周公那儿下棋呢!你就别跟他置气了” 听了胖子的话,吴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是啊,小哥向来如此,他早已习惯了。只是……这次又是什么事,值得他这样匆忙离去? 彩蛋部分【吴邪的梦魇】 “你对得起他们吗?那些一条条因你而死的鲜活生命!” 二十多岁的吴邪站在对面,双目赤红地向他嘶吼、质问。 “看看你这副样子!” 一个身着紫衣、形如疯魔的吴邪发出尖锐的嘲讽,“筹谋半生,只落得一身残破。你真没用,连最想留住的人都护不住!你活脱脱是个笑话!” “滚……滚开啊!我没有……我只是想……” 梦魇中的吴邪无意识地摇头,脸上尽是痛苦与挣扎,“我只是想让九门获得安宁,只是想接小哥回家……” 就在他被内心的诘问逼到角落,几乎要蜷缩起来时,他猛地抬起头——街道的对角线处,一个黑衣身影静静伫立。 那个身影,让蜷缩在地的吴邪眼中骤然燃起了一点微光。 “别怕。” 只见小哥转过身,向他缓缓走来,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带着能穿透一切梦魇的力量。他向吴邪伸出手, “我带你回家。” 原来,真的有一种感情,可以刺破最深沉的黑暗,稀释最浓烈的痛苦,只为接你回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心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