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之刃】无垢之囚》 第1章 第 1 章 月色,被扭曲的空间切割得支离破碎。 我抱紧怀中装着紫藤花香的布袋,在错综复杂的木质回廊间跌跌撞撞地奔跑。心跳如擂鼓,撞击着耳膜,几乎要掩盖身后那若有若无的、冰凉的脚步声。 父亲和母亲拼死为我争取的逃生时间,正在被飞速吞噬。我知道,我们遭遇了上弦之鬼,那是连柱都难以抗衡的可怖存在。 一个拐角,我猝不及停地撞入一片冰冷的空气中。 不是墙壁的坚硬,而是某种带着奇异香气的、柔软的阻碍。 “哎呀?” 轻佻而悦耳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像寺庙里被风吹动的风铃,却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 我惊恐地抬头,对上了一双七彩琉璃般的眼眸。虹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我苍白失措的脸,以及他唇边那抹仿佛凝固了的、悲悯又残酷的微笑。 白橡色的发,顶尖沾染着如同血滴的红。他穿着一身华丽而松散的神官服,手中握着一把金色的铁扇,扇缘闪烁着寒光。 上弦之贰,童磨。 绝望像冰水,瞬间浸透四肢百骸。我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迷路的小姐吗?”他微微歪头,笑容扩大了几分,那七彩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我,“真是可怜呢。看,你在发抖。” 他的声音太温柔了,温柔得仿佛真的是在关心一位受惊的少女。若非知晓他的身份,我几乎要被这表象迷惑。 我下意识地后退,手指紧紧攥着白色的浴衣袖口,布料被捏出深深的褶皱。浴衣是母亲新做的,上面绣着细小的藤花暗纹,她说这能保佑我平安。此刻,这祝福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不要怕,”他上前一步,冰冷的指尖轻轻拂过我的脸颊。那触感让我浑身一颤,如同被毒蛇舔舐。“多么美丽乌黑的长发,像上好的绸缎。你的眼睛也很漂亮,含着眼泪的样子,更让人心生怜爱呢。” 他的赞美让我胃里一阵翻涌。这不是欣赏,是评估,是掠食者对猎物品相的评判。 “为什么……要杀我们?”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细微得如同蚊蚋。 童磨眨了眨眼,露出一个近乎天真无邪的表情:“因为……人类需要被拯救啊。将你们融入我的身体,成为我的一部分,共享永恒的生命,这不是很幸福的事情吗?你看,我是在超度你们哦。” 歪理邪说。我的内心在尖叫,但喉咙却像是被堵住,发不出更大的声音。他的逻辑自成一体,带着一种疯狂的、无法辩驳的扭曲。 他金色的铁扇抬起,轻轻挑起我的一缕黑发,放在鼻尖嗅了嗅。“嗯……除了恐惧,还有一股很干净的味道。你和那些只会尖叫的人,不太一样。” 扇面移开,冰冷的扇骨代替指尖,顺着我的颈侧线条缓缓下滑。所过之处,寒毛倒竖。那是被死神抚摸的触感。 “跟我走吧,”他发出邀请,眼神里竟真的流露出一丝仿佛名为“寂寞”的情绪,“我的教团里,正缺少像你这样安静温柔的孩子。你会得到永远的安宁,不必再忍受人世间的痛苦。” 他的话语像蛛网,带着粘稠的诱惑力。我知道,那安宁意味着永恒的死亡。 “不……”我摇头,声音虽弱,却带着我自己都意外的坚定。“我拒绝。” 童磨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随即变得更加浓郁,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啊……拒绝吗?真是遗憾。但是,反抗也是徒劳的哦。” 他的身影倏然靠近,冰冷的吐息几乎喷在我的耳廓。我甚至能看清他虹眸中自己放大瞳孔里的惊惧。他一手揽住我的腰,将我禁锢在他冰冷的怀抱与身后的廊柱之间,另一只手持着铁扇,锋利的扇缘轻轻抵在我的喉间。 浴衣的领口被这动作扯得微微松散,露出小片锁骨处的肌肤,能感受到金属刺骨的凉意。 太近了。近到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血与莲香的诡异气味,近到能看清他完美皮囊下非人的空洞。 “看,你逃不掉的。”他低声说,如同情人间的呢喃,语气却带着掌控一切的残忍戏谑,“为什么还要挣扎呢?接受我的慈悲,不好吗?” 我的心脏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碎胸骨。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但在这极致的恐惧中,一种奇异的冷静却破土而出。正直的本能让我无法顺从这扭曲的“慈悲”,温柔的内心此刻也燃起了微弱的反抗之火。 我闭上眼,不去看那双能蛊惑人心的虹眸,用尽全身力气,将一直紧握在手中的、装满紫藤花香的小布袋,猛地按向他的胸口。 “嗤——” 微弱的灼烧声响起,伴随着他一声极轻的、带着讶异的闷哼。 环住我的力道松了一瞬。 就是现在! 我猛地推开他,不顾一切地向后跑去,甚至能感觉到铁扇锋利的边缘划破空气,擦过我的后背,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楚。 我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地跑,白色的浴衣下摆在奔跑中翻飞,像一只在无尽黑暗里徒劳挣扎的夜蝶。 身后,传来他依旧带着笑意的、不紧不慢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清晰地传入我耳中。 “真是……不听话的孩子呢。不过,这样才更有趣,不是吗?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我温柔的小姐。” 那声音里的愉悦和势在必得,让我如坠冰窟。 这场危险的相遇,这暧昧而致命的拉扯,仅仅是个开始。而我深知,我已被那双空洞的七彩眼眸,牢牢锁定。那场无限城的遭遇,像一道无法愈合的冰冷伤口,烙印在我的灵魂深处。后背被铁扇边缘划过的地方早已结痂脱落,留下一道浅粉色的新痕,但每当夜深人静,那冰冷的触感和童磨空洞带笑的声音便会悄然浮现,带来一阵源自骨髓的战栗。 我回到了狭雾山,在鳞泷左近次师傅沉默却坚定的守护下,更加拼命地训练。挥刀,呼吸,将全部的恐惧与不安都倾注在日轮刀划过的弧光里。汗水模糊视线时,那双七彩的琉璃眼似乎就在不远处看着我,带着不变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悲悯”。 我以为拼命变强就能驱散这阴影。 直到那个雨夜。 任务结束,归途遇上瓢泼大雨。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在一处荒废的山间神社暂避。雨水顺着破败的屋檐成串滴落,在地上砸开细小的水花。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陈旧木头的味道。我脱下湿透的外衫,只穿着那件母亲留下的白色浴衣——自那次之后,我几乎不曾离身,仿佛它是一种护身符,提醒我活下去的初衷。 点燃一小堆篝火,橘色的光芒勉强驱散了些许寒意和黑暗。我抱着膝盖坐在火边,听着外面哗啦啦的雨声,精神稍稍放松。疲惫如潮水般涌上,眼皮渐渐沉重。 迷迷糊糊间,一股熟悉的、冰冷的莲香,极其微弱地混在雨水的湿气与篝火的烟味里,钻入鼻腔。 我猛地惊醒,心脏骤停了一瞬。 抬眼望去,神社破败的门口,不知何时,悄然立着一个身影。 白橡色的发,七彩的眸,华丽的神官服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他就那样站在那里,仿佛一直就在那里,与阴影融为一体。雨水似乎刻意避开了他,周身干燥清爽,与我这边的潮湿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是童磨。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鬼杀队势力范围相对核心的区域! 恐惧瞬间攫住了我的喉咙,我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握住了身边的日轮刀刀柄,指尖冰凉。 “又见面了,我温柔的小姐。”童磨的声音依旧轻快悦耳,他迈步走了进来,无视了那堆对他来说应该算是威胁的篝火,步履从容得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看来我们很有缘分呢。” 我握紧刀柄,强压下转身就跑的冲动。我知道,在他面前,逃跑是徒劳的。上一次是侥幸,这一次……我感受着后背那道旧伤似乎在隐隐作热。 “你……怎么找到我的?”我的声音干涩。 他歪着头,七彩的瞳孔里映着跳跃的火光,却没有任何温度。“嗯……大概是,你身上的‘味道’,很特别吧。”他笑了笑,目光落在我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落在那件白色浴衣上,“穿着这件衣服的你,比上次见到时,更加动人了呢。像雨中颤抖的白椿花。” 他的赞美让我恶寒。我注意到,他的视线多次流连在我的浴衣上,那眼神并非单纯的欣赏,更像是在确认什么,带着一种……奇异的占有欲? “不要紧张,”他见我全身紧绷,笑容加深,又向前走了几步,在我对面,篝火的另一侧自然而然地坐了下来,仿佛我们只是在此偶遇的旧识。“今晚雨很大,我只是想来避避雨,顺便……看看你。” 鬼需要避雨?荒谬的借口。 但他似乎真的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他只是坐在那里,用那双空洞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我,金色的铁扇合拢,轻轻敲击着掌心。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雨声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在寂静中回响。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种无形的压力,挤压着狭小的空间,让我呼吸困难。 “上次,你留下的‘礼物’,很疼哦。”他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撒娇般的埋怨,手指虚点了点自己胸口的位置。 我知道他指的是那个紫藤花香囊。心脏猛地一缩。 “不过,我原谅你了。”他很快又笑了起来,仿佛那只是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因为是你啊。” 这话语中的亲昵让我不适到了极点。我们之间算什么?猎人与猎物之间,何来“原谅”? “为什么要缠着我不放?”我忍不住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对你来说,我不是和其他人类一样,只是食物吗?” 童磨眨了眨他那双美丽的、非人的眼睛,露出一个近乎困惑的表情:“嗯……为什么呢?”他用合拢的铁扇抵着下巴,作思考状,“大概是因为,你很‘干净’吧。不仅仅是血的味道,还有这里……”他的扇子虚点向我的心口,“你的灵魂,很坚韧,也很纯粹。恐惧,却不屈服;温柔,却又带着刺。很有趣。” 他身体微微前倾,越过篝火投来的目光带着一种探究的意味:“而且,你拒绝了我的‘慈悲’。这很少见。让我很想……再多看看你。看看你这份坚持,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他的话语像冰冷的丝线,一层层缠绕上来。他不是在玩弄食物,他是在玩弄我的意志,我的灵魂。他想看的,是我在绝望中慢慢崩溃的过程。 “我不会屈服的。”我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也不会接受你那扭曲的慈悲。” “是吗?”童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视线再次落到我的浴衣上,“这件衣服,很衬你。下次见面时,希望你还穿着它。” 这句话像是一个宣告,一个诅咒。他站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 “雨好像小了一点。”他望向门外,然后回头对我展露最后一个完美的、悲悯的微笑,“好好休息吧,我温柔的小姐。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说完,他转身,身影如同融入阴影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破败的神社门口,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冰冷莲香,以及我背后那道再次开始隐隐作痛的旧伤,证明他刚才确实来过。 我僵在原地,直到那香气彻底被雨水的味道冲散,才脱力般地松开了紧握刀柄的手,掌心已被指甲掐出深深的印痕。 篝火仍在燃烧,温暖的光却再也无法驱散我心底的寒意。 他知道我在哪里。他甚至知道我穿着什么。 这场由他单方面开启的、危险的追逐游戏,远未结束。而我的拒绝,似乎只是让他更加……兴致盎然。 第2章 第 2 章 那场神社的“偶遇”像一根冰冷的针,始终悬在我的脊梁上。我更加频繁地接取任务,辗转于不同的城镇与山林,试图用不断的移动来摆脱那如影随形的窥视感。我知道这或许只是徒劳,但至少,挥刀斩鬼的瞬间,我能短暂地忘记那双七彩的、空洞的眼睛。 这次的任务地点,是一个被浓雾笼罩的偏僻山村。据说有旅人在附近的山林里神秘失踪,幸存者语无伦次地描述着“七彩的光”和“好听的铃铛声”。 我的心沉了下去。这种描述,太过熟悉。 抵达村庄时,已是黄昏。雾气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愈发浓重,乳白色的湿气缠绕着屋檐树木,将一切轮廓都模糊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若有若无的莲香,与潮湿的霉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村民们早早闭户,灯火在浓雾中晕开一团团昏黄的光晕,如同漂浮的鬼火。死寂,连犬吠都听不见。 我握紧日轮刀,沿着湿滑的青石板路小心前行。白色的浴衣下摆很快被雾气打湿,贴在脚踝上,带来冰凉的粘腻感。这件衣服,仿佛成了某种标记,吸引着黑暗中的存在。 雾气深处,隐约传来了歌声。轻佻,婉转,带着某种诡异的宗教韵律,空灵地回荡在迷蒙的空气中。 “……皈依吧,迷途的羔羊……极乐净土,为你敞开……” 是童磨的声音。 我停下脚步,呼吸凝滞。他果然在这里。而且,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存在,甚至……像是在举办一场仪式。 循着歌声,我走到村庄中央的小广场。眼前的景象让我胃部一阵痉挛。 广场上,聚集着几十个村民。他们眼神空洞,脸上带着痴迷而幸福的微笑,如同被操纵的木偶,整齐地跪拜在地。而在他们前方,一个临时搭建的、简陋却带着邪异装饰的高台上,童磨正站在那里。 他依旧穿着那身华丽的神官服,白橡色的头发在浓雾中仿佛自身在发光。他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金色莲花扇,随着歌声的节奏,有点点冰晶般的粉末从扇中洒落,飘向那些跪拜的村民。那些村民接触到冰晶,脸上的痴迷更甚,甚至有人发出满足的喟叹。 他在“传教”。他在将这些活生生的人,变成他扭曲教义的牺牲品。 怒火,混合着强烈的恶心感,冲淡了些许恐惧。我不能再躲了。 “住手!”我拔出日轮刀,水之呼吸的韵律在体内流转,刀身泛起淡淡的蓝色光晕,试图驱散这令人窒息的甜香与迷雾。 歌声戛然而止。 跪拜的村民们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僵在原地,但空洞的眼神依旧望着高台。 童磨缓缓转过身,七彩的眸子准确地捕捉到了我的位置。他脸上露出一个毫不意外的、灿烂的笑容。 “啊,你来了。”他的语气熟稔得如同等待多时,“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看,我新收的信徒们,多么虔诚。” 他的目光扫过我手中的日轮刀,又落回我的脸上,最后,定格在我因愤怒而微微起伏的胸口,那件白色的浴衣上。 “果然,还是穿着这件衣服的你,最让我心动。”他叹息般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满足感,“像闯入污浊现世的一捧新雪,让我……忍不住想要玷污呢。”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陡然消失在高台上。 下一瞬,冰冷的吐息吹拂在我的耳后。 “这次,可以好好陪我玩了吧?” 我猛地旋身,日轮刀划出一道蓝色的弧光——水之呼吸·贰之型·水车! 刀锋斩过,却只切开了浓郁的雾气和他的残影。 “反应不错。”他的声音从我左侧传来,带着赞许的笑意。“但还不够哦。” 金色的铁扇带着凌厉的风声横扫而来,我急忙格挡。 锵! 金属交击,火花四溅。巨大的力量从刀身传来,震得我虎口发麻,连连后退。 他并不急于下杀手,而是像猫捉老鼠般,用铁扇不断与我周旋。攻击时而凌厉,时而轻佻,每一次格挡,那扇骨上传来的冰冷触感都让我心惊。他总是在我出招的间隙,用扇尖轻轻划过我的浴衣袖口,带起一丝布料的撕裂声,或是拂过我散落的黑发。 “害怕吗?”他在一次交错间,贴近我,虹眸中映出我紧绷的脸,“你的心跳声,很好听。” “闭嘴!”我咬牙,再次挥刀。水之呼吸·叁之型·流流舞! 身影如流水般滑动,试图以速度扰乱他的节奏。刀光织成一片蓝色的网,向他笼罩而去。 童磨轻笑一声,不闪不避,手中铁扇猛地展开——血鬼术·枯园垂雪! 凛冽的寒气爆发,空气中瞬间凝结出无数冰晶莲花,旋转着、切割着,与我的刀光撞在一起。蓝色的流光与七彩的冰晶碎片四处飞溅,美得惊心动魄,也危险至极。 一朵冰莲擦过我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刺骨的寒意几乎冻结了那处的皮肤。 “小心点,”他故作关切地说,“弄伤了就不好看了。” 这种游刃有余的戏弄,比直接的杀戮更让人绝望。他享受这个过程,享受看我在他掌控下挣扎的模样。 我喘息着,握刀的手微微颤抖。体力在快速消耗,呼吸也开始紊乱。这样下去不行…… 我的目光扫过那些依旧跪拜在地、对这场生死之战毫无所觉的村民。他们的生命,正在被一点点蚕食。 必须做点什么。 我假装力竭,刀势一缓。童磨果然如预料般靠近,铁扇直刺我的咽喉,似乎想结束这场游戏。 就是现在! 我猛地侧身,并非完全躲闪,而是让铁扇的尖端划过了我左臂的浴衣袖管。 刺啦—— 白色的布料应声撕裂,一小截白皙的手臂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同时,我一直藏在袖袋中的、那个备用的、效力更强的紫藤花香囊,也因为衣袖的破裂而掉了出来,落在湿漉漉的石板上。 浓烈的紫藤花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冲散了部分甜腻的莲香。 童磨的动作明显一滞,七彩的眸子里第一次闪过一丝清晰的厌恶和……意外。 他看了一眼我手臂上被划出的浅浅血痕,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香囊,最后目光落在我因计谋得逞而微微亮起的眼眸上。 他脸上的笑容淡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难以捉摸的情绪。 “你……”他开口,声音里那惯有的轻佻消失了,变得有些低沉,“是故意的。” 我捂着受伤的手臂,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紧紧盯着他。赌对了,他果然对这件浴衣,或者说对我穿着这件浴衣的“完整”形象,有着异样的执念。破坏它,连同紫藤花的刺激,能短暂地打破他那游刃有余的姿态。 浓雾似乎淡了一些,那些跪拜的村民中,有人开始发出迷茫的呻吟,似乎从被控制的状态中稍有苏醒。 童磨静静地看着我,没有立刻追击。他抬手,轻轻拂过自己的铁扇,上面似乎沾了我的一点点血迹。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嘴角重新勾起,但那笑容不再空洞,而是带上了一丝……真实的兴味,如同发现了宝藏的探险家。 “你总是能给我惊喜。”他缓缓说道,目光像是黏稠的蜜糖,缠绕在我身上,掠过我被划破的衣袖和裸露的手臂,最终定格在我的眼睛上。“我越来越……舍不得吃掉你了。” 他收起铁扇,周围的寒气与冰莲开始消散。 “今天玩得很愉快。”他转身,白橡色的发梢在渐散的雾气中划出优雅的弧度,“这件衣服,我会帮你记住它破损的样子。下次,我会带一件新的给你。”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如同融入空气般,消失在广场的边缘。 随着他的离开,浓雾迅速退去,跪拜的村民们如梦初醒,茫然地看着彼此和周围。 我脱力地靠在旁边冰冷的石墙上,手臂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被撕裂的袖管在微风中飘荡。 他没有杀我,甚至没有真正重创我。 但他留下的话语,比任何伤口都让我感到寒冷。 他不再仅仅视我为猎物。他开始“收藏”我,像收藏一件有趣的、独一无二的藏品。而这场追逐,因为这份扭曲的“兴趣”,变得更加危险,更加令人窒息。 我低头,看着地上那抹破碎的白色布料,知道这场由他主导的、暧昧而致命的游戏,已经进入了更深的、无法预料的阶段。 第3章 第 3 章 自那场浓雾中的对峙后,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日都像是在薄冰上行走。手臂上的伤早已愈合,留下淡粉色的痕迹,与后背那道旧伤遥相呼应,成为童磨留下的、无形的烙印。 那件被撕裂袖管的白色浴衣,我洗净后小心收起,换上了鬼杀队的队服。并非舍弃,而是将其藏于箱底,如同藏起一个不敢触碰的噩梦,也藏起一份不愿承认的、被他刻意标记的异样感。 然而,躲藏似乎失去了意义。 无论我接取多么偏远、多么不起眼的任务,无论我如何变换路线,那股冰冷的莲香,总会在不经意间,如同鬼魅般萦绕片刻。有时是在完成任务后疲惫归途的林间风中,有时是在暂居的简陋屋舍窗外。他并不总是现身,但那无处不在的窥视感,比直接的攻击更令人窒息。他在提醒我,我始终在他的视野之内,无处可逃。 这一次的任务,是调查一座位于深山、香火突然鼎盛起来的“极乐教”分社。情报显示,此地信徒行为异常,且附近有失踪案件。 “极乐教”……听到这个名字时,我的心便沉了下去。 隐匿身形,我潜入这座依山而建的教团据点。与其说是神社,不如说是一座被扩建得过分华丽的庭院。处处悬挂着金色的装饰,描绘着莲花的图案,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甜腻的香火气,几乎要掩盖住那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童磨的冰冷莲香。 我躲在回廊的阴影里,观察着庭院中聚集的信徒。他们面色红润,眼神却带着一种统一的、狂热的空洞,口中念念有词,歌颂着“童磨大人”的慈悲。 “……童磨大人引领我们前往极乐……” “……融入大人的身体,获得永恒的幸福……” 扭曲的教义,被如此虔诚地诵读,场面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就在我试图寻找线索,查明失踪者下落时,一个穿着教团服饰、眼神比其他信徒稍显清明的年轻男子,不动声色地靠近了我藏身的角落。 他低着头,手中看似无意地摆弄着一串念珠,声音压得极低,快速说道:“是鬼杀队的大人吗?” 我一惊,握紧了刀柄,没有立刻回应。 他似乎并不意外我的警惕,继续低语,语速很快,带着压抑的恐惧:“请快离开!这是一个陷阱!童磨大人他……他知道您会来!失踪的人……都被……都被‘接纳’了!他就在最里面的‘莲华之间’……他在等您!” 说完,他不等我反应,便匆匆转身混入人群,消失不见。 陷阱。 他在等我。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明知道可能是自投罗网,但我不能退缩。那些失踪的人,或许还有一丝渺茫的希望。 循着那男子指示的方向,我穿过层层回廊,越往里走,装饰越发华丽,也越发寂静,寻常信徒似乎不被允许进入此地。空气中那股属于童磨的莲香,也愈发清晰。 最终,我停在一扇对开的、雕刻着繁复莲花纹路的木门前。门扉虚掩着,里面透出温暖明亮的烛光,与外面教团的诡异狂热格格不入。 深吸一口气,我推开了门。 门内的景象,让我瞬间僵在原地。 这并非想象中阴森的大殿,而是一间极其宽敞、布置得异常雅致和室。地上铺着厚厚的猩红色绒毯,墙壁上挂着精美的浮世绘,房间中央,一张矮几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具和点心。温暖的烛光映照下,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近乎温馨的氛围。 而童磨,就斜倚在房间尽头的软榻上。 他依旧穿着神官服,但外套松散地披着,露出里面的里衣。白橡色的发丝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七彩的眸子含着笑意,静静地望着我,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欢迎光临寒舍,”他声音轻柔,带着一种主人招待客人的熟稔,“我一直在等你,月。” 他叫了我的名字。不是“温柔的小姐”,不是“迷路的孩子”,而是我的名字。这比任何亲昵的称呼都更让我感到寒意。 “你知道我会来。”我陈述着事实,声音干涩。手始终没有离开刀柄。 “当然。”他微微一笑,坐起身,拿起矮几上的茶壶,优雅地斟了两杯茶,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一位真正的贵公子。“那个向你报信的人,是我让他去的。” 我瞳孔微缩。那个看似好心的警告,也是他剧本里的一环?只是为了确保我会准确地找到这里? “为什么?”我感到一阵无力,这种被他完全掌控在股掌之间的感觉,几乎要压垮我的神经。 “为什么?”他偏了偏头,将一杯茶推到我方向的前方,示意我坐下。“只是想和你安静地聊聊天而已。总是打打杀杀,未免太不解风情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身上的鬼杀队队服,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不悦?“而且,我还是更喜欢你穿那件白色浴衣的样子。队服,太冰冷了,不适合你。” 他连我换掉了衣服都知道!这种无孔不入的监视感让我背脊发凉。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我站在原地,拒绝了他的“邀请”。 “别这么说嘛。”他叹了口气,表情显得有些委屈,但那虹眸深处的空洞,让这份委屈显得无比虚伪。“你看,我为你准备了茶点,没有埋伏,没有陷阱……嗯,至少不是物理上的陷阱。”他意有所指地笑了笑,“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比如,你为什么如此抗拒永恒的极乐?人类的生命短暂如蜉蝣,充满痛苦,融入我,获得永生与安宁,不好吗?” 又来了,他那套扭曲的逻辑。 “那不是安宁,是消亡。”我盯着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生命的价值在于其短暂,在于过程中的喜怒哀乐,在于用自己的意志去选择道路,哪怕是充满痛苦的道路。而不是变成你的一部分,失去自我,成为你满足食欲和……玩心的工具。” “玩心?”童磨眨了眨眼,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温暖的和室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你说得对,我确实觉得很有趣。”他站起身,缓缓向我走来。 我立刻后退,摆出防御姿态。 他却并未攻击,只是停在我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目光细细地描摹着我的眉眼,我的轮廓,那眼神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如同在观察一件稀有的艺术品。 “你的意志,真的很耀眼。”他轻声说,带着某种赞叹,“明明那么恐惧,身体都在微微发抖,却还是能说出这样坚定的话。这份在绝望中燃烧的坚持,比任何血的味道都更让我……着迷。” 他的用词让我恶心。 “你知道吗?”他忽然凑近了一些,冰冷的莲香扑面而来,“我‘接纳’过无数人类,他们的灵魂大多浑浊、软弱,祈求着救赎。但你不一样。你的灵魂,像被仔细擦拭过的水晶,清澈,坚韧,有着自己独特的光。”他伸出手,似乎想触碰我的脸颊,但在我的瞪视下,又停在了半空,只是虚虚地描摹着。 “我开始觉得,直接‘吃掉’你,太浪费了。”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我想看着你这道光,能在我的世界里,闪烁多久。想看着你,如何在这注定的绝望中,继续你的挣扎。” 他这是在宣判。宣判他将以我无法反抗的力量,将我囚禁于他打造的舞台,观赏我的痛苦与挣扎,直到他失去兴趣为止。 “我不是你的玩物!”怒火压过了恐惧,我猛地拔刀,水之呼吸的韵律瞬间提升到极致,蓝色的光晕笼罩刀身,直指他! 童磨看着我蓄势待发的姿态,不惊反喜,七彩的眸子里流光溢彩。 “对,就是这样!”他愉悦地赞叹,“就是这种眼神!不甘,愤怒,却又无比美丽!比起你穿着那件浴衣安静的样子,我果然还是更喜欢你现在这个模样——为我而展现的、充满生命力的反抗姿态。” 他的话像是最恶毒的诅咒。我的反抗,我的挣扎,竟然成了取悦他的表演! 就在这时,外面隐约传来了骚动声,似乎是教团外围发生了混乱。 童磨微微蹙眉,侧耳倾听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来,看向我:“看来,你的同伴们来找你了呢。真是扫兴。” 他后退几步,重新拉开距离,脸上恢复了那悲悯而空洞的微笑。 “今天的会面,就到此为止吧。”他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衣襟,“茶,看来你是没心情喝了。不过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他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如同融入烛光之中。 “下次见面,我会送你一件新的浴衣。”他最后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我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希望到时候,你能为我穿上它。”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房间里只剩下我,以及那两杯早已凉透的茶。 我握着刀,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他不仅仅是要我的命,他还要我的意志,我的灵魂,成为他永恒无聊生命中,一件有趣的、可以随意摆弄的收藏品。 外面的骚动声越来越近,隐约能听到熟悉的、属于鬼杀队同伴的呼喝声。 得救了……吗? 不。 我知道,从被他盯上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坠入了一个比死亡更深的、名为“童磨”的泥沼。而这场他乐在其中的、暧昧而致命的拉扯,才刚刚进入最残酷的阶段。他为我搭建的舞台,已经落成。而我,别无选择,只能在他的注视下,演完这场注定悲剧的戏码。 我收刀入鞘,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华丽而空洞的和室,转身冲向传来同伴声音的方向。 身后,那冰冷的莲香,仿佛依旧缠绕不去。 第4章 第 4 章 逃离那座名为“极乐教”的华丽牢笼已经半月有余。 我将遭遇童磨、以及他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言语,尽可能详细地汇报给了主公大人和负责情报的隐部队。队内加强了巡逻和情报共享,试图找出童磨行动的模式,但收效甚微。他就像一缕真正的幽魂,无所不在,又无迹可寻。 我强迫自己投入更高强度的训练和任务,用身体的疲惫来麻痹紧绷的神经。但每当夜深人静,那双七彩的、空洞带笑的眼眸,和他最后那句“希望到时候,你能为我穿上它”,便会如约而至,缠绕在我的梦境边缘,将我拖入冰冷的深渊。 这一次的任务,是协同另一位队员,清剿一处疑似有下弦之鬼盘踞的纺织工坊。据情报,这工坊以出产精美绸缎闻名,但近期常有女工莫名失踪。 与我同行的,是性格开朗热情的炎柱继子,炼狱杏寿郎的弟子,炼狱千寿郎。他年轻的脸庞上总是带着阳光般的笑容,试图驱散我周身不自觉散发的阴郁气息。 “多纪小姐,不必过于忧心!”千寿郎挥舞着日轮刀,声音洪亮,“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定能将恶鬼斩除!” 我勉强对他笑了笑,点了点头,目光却警惕地扫视着这座在夜色中寂静无声的巨大工坊。空气中弥漫着新布料的味道和……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莲香。 我的心猛地一沉。 不,不可能这么巧…… “千寿郎,”我压低声音,语气凝重,“小心,情况可能不对。” 千寿郎也收敛了笑容,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们悄然潜入工坊内部。织机整齐排列,上面还挂着未完成的锦缎,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一切看似正常,但那丝莲香,却如同引路的丝线,牵引着我向工坊深处走去。 越往里,织物的品质似乎越高。最终,我们停在一扇紧闭的库房门前。那莲香,正是从门缝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我与千寿郎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踹开了库房大门! 门内的景象,让我们两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库房宽敞,堆满了成匹的丝绸,如同彩色的山峦。而在库房中央,一个身影背对着我们,正哼着那空灵诡异的歌谣,慢条斯理地抚摸着摊开在面前的一匹雪白的绸缎。 是童磨。 他似乎对我们的闯入毫不意外,缓缓转过身,七彩的眸子越过千寿郎,直接落在我身上,笑容一如既往的悲悯而灿烂。 “啊,你来了。”他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仿佛我们是久别重逢的友人。“看,我为你找到了多么美丽的料子。”他手指轻柔地拂过那匹白绸,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这光泽,这触感,正配得上你。” “上弦之贰……童磨!”千寿郎厉声喝道,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日轮刀上燃起灼热的火焰,照亮了昏暗的库房。“果然是你在这里作恶!那些失踪的女工在哪里?!” 童磨这才像是注意到千寿郎的存在,目光懒懒地瞥了他一眼,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嗯?那些女人啊……”他歪了歪头,用合拢的铁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她们的血,很适合用来染这匹红色的缎子呢。”他指了指旁边一匹颜色殷红如血的绸缎,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看,是不是很漂亮?” 千寿郎的眼中瞬间燃起怒火:“不可饶恕!炎之呼吸·壹之型 不知火!” 他身形如火焰般爆射而出,直冲向童磨! “千寿郎!小心!”我急忙喊道,水之呼吸运转,紧随其后。 面对千寿郎猛烈的突击,童磨只是轻笑一声,金色铁扇随意一挥——血鬼术·蔓莲华! 数条带着冰晶莲花的藤蔓凭空出现,缠绕着、旋转着,迎向千寿郎的火焰。冰与火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蒸腾起大片白雾。 “年轻人,真是急躁。”童磨的声音在白雾中响起,带着一丝戏谑。 我趁机绕到侧面,日轮刀划出流畅的弧线——水之呼吸·柒之型 雫波纹击刺!目标是他的脖颈! “叮!” 铁扇精准地格挡住了我的突刺。童磨转过头,七彩的眸子近距离地凝视着我,那里面没有杀意,只有一种深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探究和……愉悦。 “你的剑技,又进步了呢。”他赞叹道,手腕一抖,一股巨力传来,将我震退几步。“是为了我而努力的吗?真让人高兴。” “闭嘴!”我稳住身形,再次攻上。千寿郎也重整旗鼓,炽热的刀光从另一侧袭来。 我们两人联手,刀光剑影,火焰与水流交织,将整个库房映照得忽明忽暗。然而,童磨的身影在攻击中如同鬼魅,铁扇开合间,冰莲绽放,寒气四溢,总是能轻描淡写地化解我们的攻势。 他显然未尽全力,更像是在……逗弄。他的注意力,十成中有七成,始终落在我身上。 在一次交错格挡的瞬间,他的铁扇忽然变招,并非攻击,而是用扇面巧妙地一带,我手中日轮刀竟不由自主地偏转了方向,刀锋划过旁边堆积的绸缎山—— 嗤啦—— 一匹品红色的华丽锦缎被从中斩断,滑落在地。 “哎呀,真是可惜了。”童磨故作惋惜地叹气,眼神却带着笑意,“不过没关系,这里的料子还有很多。足够为你做很多很多件漂亮的衣服了。” 他的话,他的行为,无不昭示着他的目的。他根本不在意这场战斗,不在意千寿郎,他甚至不在意那些被他杀害的女工。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我。为了这匹白绸,为了他那荒谬的、“送我新浴衣”的念头。 这种被全然掌控、被视作私有物般对待的感觉,让我心中的怒火与寒意交织攀升。 “多纪小姐!不要被他扰乱了心神!”千寿郎大声提醒,炎之呼吸的爆发更加猛烈,试图吸引童磨的注意。 童磨微微蹙眉,似乎对千寿郎的“不识趣”感到厌烦了。 “真是吵闹的苍蝇。”他低语一声,手中铁扇猛地展开,对着千寿郎的方向——血鬼术·玄冬冰柱! 无数巨大的冰锥凭空凝结,带着刺骨的寒意,如同骤雨般射向千寿郎!范围之大,速度之快,令人窒息! “千寿郎!”我惊呼,想要上前支援。 但童磨的身影却如瞬移般出现在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 “别急,”他微笑着,七彩的眸子里闪烁着冰冷的光,“我们的游戏,还没结束呢。” 他不再留手,攻击陡然变得凌厉。铁扇带着破空之声,招招指向我的要害,却又在最后一刻偏转,如同猫爪戏弄着无法逃脱的老鼠。冰冷的寒气不断侵蚀着我的动作,我的呼吸开始紊乱,手臂被冰莲的边缘划出细小的伤口,鲜血渗出,染红了队服的袖子。 “看,又弄脏了。”童磨的目光落在我染血的袖口,语气带着一丝真实的惋惜,“所以我说,队服不适合你。” 他的话语如同毒液,渗透我的意志。 另一边,千寿郎勉强抵挡着密集的冰锥,已然险象环生,左肩被一道冰棱擦过,鲜血瞬间浸湿了衣衫。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会害死千寿郎!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中闪过。 我猛地向后跃开,与童磨拉开距离,大声道:“住手!我跟你走!” 童磨的动作一顿,冰锥的攻击也骤然停止。千寿郎得以喘息,惊愕地看向我:“多纪小姐!你……” 童磨七彩的眸子微微眯起,审视着我,脸上那悲悯的笑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难以捉摸的情绪。 “哦?”他轻轻摇着铁扇,“你说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手臂的颤抖,直视着他:“我说,我跟你走。放过他,还有这里的人。”我知道这要求天真得可笑,但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暂时保住千寿郎性命的方法。 童磨沉默地看着我,库房里只剩下我们三人粗重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莲香和布料燃烧的焦糊味。 片刻,他忽然笑了起来,不是那种空洞的笑,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满足的、低沉的轻笑。 “为了同伴,甘愿牺牲自己吗?”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无视了旁边严阵以待的千寿郎,目光牢牢锁在我身上,如同捕获了期待已久的猎物。“这份善良,这份坚持……果然,你的一切,都如此让我着迷。” 他停在我面前,伸出手,冰冷的手指轻轻拂过我脸颊上被冰晶划出的血痕。 “我答应你。”他柔声说,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不过,不是现在。” 他收回手,弯腰,捡起那匹他之前抚摸过的、洁白无瑕的绸缎,郑重地、几乎是温柔地,放入我的怀中。 冰冷的丝绸触感透过衣物传来,让我浑身一颤。 “这匹料子,你先收好。”他看着我,虹眸中流光溢彩,仿佛在欣赏一幅即将完成的杰作,“下次,当我把做好的新浴衣送到你面前时,我希望……你能自愿穿上它。” 说完,他不再看我,也不再看如临大敌的千寿郎,转身,身影如同融入阴影,消失在堆积如山的绸缎之后。只有他最后的话语,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库房里。 “我期待着那一天,月。” 他走了。 来得突兀,去得也突兀。 我抱着那匹冰冷沉重的白绸,僵立在原地,仿佛它是什么剧毒之物。千寿郎快步走到我身边,脸上带着担忧和后怕。 “多纪小姐,你没事吧?你刚才……” 我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童磨没有强行带走我。他留下了更可怕的东西——一个承诺,一个期待,和一个我无法摆脱的、象征着被他圈禁的标记。 我看着怀中这匹在月光下泛着惨白光泽的绸缎,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匹布。 这是他为我编织的、无形的囚笼。而我,似乎正一步一步,按照他的剧本,走向那个他早已为我设定好的结局。 下一次……自愿穿上他送来的浴衣? 光是想到这个画面,就让我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 这场拉扯,早已超越了生死的界限,变成了一场对我意志的、缓慢而残酷的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