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 第1章 第 1 章 北城今年的冬天来的有些早。 明明只是十月份,天气就骤冷下来。北风刮得呼呼作响,呜咽不止。北城街道人来人往,人们却只是拉紧衣服,头使劲缩进脖子里,手牢牢镶在衣服口袋里,毫不留恋路上的光景。天空骤然飘下细雨,丝丝缕缕飘散下来,人们的脚步更加匆匆。 北城十三国道上的车依旧我行我素,整整齐齐排列在路上,以同样的龟速向前爬行,车道上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堵车之乐”准时准点在晚高峰的时间,在各个业余的乐手手下奏起,简直是“呕哑嘲哳难为听”。 北城中心的街道旁边一家摄影工作室刚开业,门口挂着“11.21--11.30全店各种拍摄全部五折,欢迎光临。”的牌子。工作室的门面上方彩色灯牌亮着,工作室的名字是“光屿摄影”,几个艺术大字以黄金比例镌刻在灯牌中央。工作室有三百平,算是比较大的工作室了,刚开业生意就十分火爆。 工作室的一楼是负责居家类海报的拍摄地点,二楼是根据客户需求以及场地要求的大型拍摄棚。工作室早上七点开业,营业到晚上十点,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二楼还灯火通明,灯影下的脚步仍旧来来回回。 两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坐在二楼顾客坐的沙发上,她们听说这里有个很厉害的女摄影师,想来看看验证一下是不是真的。但她们预约的是晚上九点,但来的太晚了,九点四十化妆师才给两个女孩上完妆。 两个女孩子脸上的妆容并不相同,一个是甜美公主风,一个是轻复古优雅风,两个人现在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因为工作室刚开业,人手没有找好,店里现在只有一个摄影师和化妆师,拍摄团队都没离开,化妆师完成工作了也不好意思离开,但大概是太累了,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甜美公主”用胳膊搡了搡“优雅王后”,后者扭头不解,前者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我看人家营业到晚上十点,今天我们来的这么晚,都耽误人家下班了,要不我们明天再来吧?” “优雅王后”视线往摄影棚那边瞟了一眼,立马持赞同意见,“可以,从我们来我就没见摄影师小姐姐休息过,人家肯定也很累了。” 距离她们不远处,一个女摄影师正低头调试相机,她上身穿一件很显气质的咖色高领毛衣,下身搭配深灰色阔腿裤,脚上一双黑色小皮靴,她的重心在右脚上,左腿微微弯曲,深色的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右侧刘海别在而后,左侧的刘海挂在脸侧,她的皮肤很白,神情很认真,眉头微蹙,手上按着相机的不同按键,不停检查着刚刚拍摄的照片。 负责打光的摄影助理走到她旁边,便递给她一杯水,边问她,“林姐,要不要今天就先这样?那两个客人说她们可以明天再来,两个小姑娘老善解人意了。” 助理跟着她很久,也是心疼她忙着陀螺似的转了一天。 林槐侧挎着相机带子,接过助理手里的水,这才抬头对着助理浅浅一笑,她的眼神犀利,又转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小姑娘和化妆师,“我没事,你们今天辛苦了,休息一下我们继续,你跟团队他们说,周末出去聚餐,我请客,吃什么都行。” 林槐虚拍了摄影助理的肩膀两下,助理听了林槐的话眼睛立马闪光,老板一直都很大方,周末又能搓一顿好的了。 其实摄影助理也知道,她就多余问那一嘴,跟着林槐这么多年,自家老板的脾气她还是很了解的,不把今天的工作量做完,是根本不可能休息的。 “哇塞,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够这么漂亮。” “我也是。” “这个妆我也不想卸了。” “它就不能焊在我们脸上吗。” ...... 两个小女孩抱着洗出来的照片爱不释手,原本那点耽误人家下班的愧疚一溜烟就被兴奋给替代的无影无踪了,一点愧疚的尸骸都不留。 林槐站在旁边看着两个小姑娘,一抹微笑停留在嘴角,眼睛是望着两个小姑娘,心思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两个小姑娘临走的时候,她好像才回过神来,她的眼神犀利坚定,说出来的话很容易让人信服,“你们是最漂亮的模特。” “甜美公主”突然回头,脸上的笑容很灿烂,“姐姐,听说你们工作室摆的很多照片都是你拍的,你真的好厉害呀,这世界上还有你不会拍的场景吗?” 林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秒,没有立马回答,目光垂了下去,但很快又抬起,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无奈,“我不会拍婚礼照。” “这样啊,姐姐,你以后一定有机会拍的。”小姑娘把林槐脸上的那点落寞当作了没拍过婚礼照的遗憾,贴心的鼓励安慰。 摄影助理也很好奇,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自家老板从来就没有拍过婚礼上的照片呢?但她不敢问,老板虽然平时看上去很亲和,但对旁人总有点说不上来的莫名的距离感,尤其是她看人得眼神,空空的,落不到实处一样,但又好像能一眼看透你。 林槐开车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卸妆洗漱躺到床上的时候大概已经凌晨一点了。这几天工作连轴转,她的平均睡眠都没有超过六个小时的,可这会儿躺在床上,她的大脑却异常清醒,一点困意都没有。 大概是因为说起了婚礼照,大概是因为回到了北城,林槐就想起了她。 上一次见那个人,是什么时候?是在婚礼上吗?林槐已经想不起来了。 她们两个多久没见了?有五六年了吧。 林槐甚至也记不清上次想起她是什么时候了。 原来真的有一天,林槐对她的记忆会模糊不清。 黑暗中,林槐的唇角勾了勾。 林槐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了。她家并不大,一百多平的单身公寓,卧室旁边是书房,里面各种胶片,和未处理的照片,还有一些林槐得奖的照片。 现在她正在卫生间里洗漱,镜子里的女人,皮肤很白,脸色略有疲态,眼角也长了鱼尾纹,她的脸型很流畅,下颌甚至有些锋利,鼻翼有一颗很小的黑痣,她的脸上此刻没有表情,眼神稍微有点凶,看上去三十多岁出头的样子。 林槐今天穿了深色的v领毛衣和黑色女仔裤,外面随意搭了件大衣,耳垂上带了个很夸张的纯色圆环耳环,她化了一贯的极简裸妆,头发依旧随意扎在脑后,额前留了一些碎发,最后对着镜子涂了很接近她嘴唇颜色的裸感口红,抿了抿嘴唇,对着镜子浅笑了一下,觉得很满意才出门离开。 “林姐,你来了。”林槐打开工作室的大门,李梦首先对着林槐打了个招呼,林槐对着她挥了一下手,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李梦就是昨天的摄影助理,小姑娘从林槐在法国毕业做独立摄影师的时候就跟着林槐做助理了。 她的脸很圆很可爱,眼睛很大很有神,双眼皮很漂亮,今年也才二十四岁,她的梦想就是成为和林槐一样的摄影师。 林槐走到自己办公的位置,脱下大衣挂在旁边的衣架上,随意坐在椅子上,背微微靠在椅子上,左腿搭在右腿上,抱着自己的摄像机就开始捣鼓。 工作室的化妆师陈乐是个年轻男人,长得十分秀气,个子不高不低,说话的时候喜欢翘兰花指,平时的穿着十分风/骚,工作室另外还有两个剪辑师,一个工作室投资人,韩知臣。韩知臣是林槐在国外学习时的学长,同时也是工作室的合伙人。他不是每天都到工作室来,但今天却来了。 “小槐,喝杯咖啡。” “谢谢学长。”林槐礼貌性地对着来人笑了一下。 韩知臣把咖啡放在林槐的办公桌旁边后直起身,眼神锁住林槐,眼里全是笑意。 他比林槐大两岁,今年三十四岁,他的条件很好,长得也不错,人很温柔,光风霁月,是个谦谦君子。 “韩大公子,我们怎么没有,就林姐有啊?”陈乐翘着兰花指,盯着林槐桌前的咖啡,眼神有些戏谑,还有些不满。 “乐乐,韩公子可不是同/性/恋,你这是干什么,直男的醋也吃,别真是饿了。”李梦长得萌萌的,说话的车速倒是飚的飞起。 韩知臣听到陈乐的话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反而低头对林槐低声说话, “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林槐脸上表情不变,扫了韩知臣一眼,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嘴唇被水润湿,更加饱满丰润,她的双唇一开一合,音调懒懒的,“学长,我今天有约了。” 林槐说话时眼睛盯着韩知臣,她的眼里没什么温度,但很坚定。成年人话不用说的太明白,韩知臣知道林槐什么意思了,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工作室忙碌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 燕理大学是北城最出名的大学,也是北城分数线最高的大学,现在正是上课时间。 三十号教学楼,第三层,现在是大学物理的一节课,一间教室坐的很满,一个空位都没有。 “太好了,蹭上位置了,差一点没抢到。” “好险好险,听说这个老师讲课很有实力,我来听听怎么个事。” 这个老师的课一直是蹭课人数是最多的。 讲台上的老师抬头看着她们两个刚偷溜进来的学生,俩人就对上了她的眼神,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眼神里尽是包容。 元许的身高不高,但也不矮,大概有一六八,她穿着一件藕粉色大衣,内搭是白色的紧身针织裙,粉棕色的头发低盘起来,整个人给人一种高智温柔包容的感觉。她的脸型是方圆脸,稍微有一点肉感,单眼皮,瞳孔的颜色很深,脸型就像大自然精心雕刻过一般,甚至皮肤的颜色偏深,但肌理感十足,是个标准的地母系长相。 此刻她正在做上课准备。 “啊,这什么啊!” “卧槽,有瓜。” “快拍照啊!真的太刺激了。” 元许刚刚打开自己备课的PPT,全教室的人都发出了惊呼,全都急着抢着拍照片,录视频。 补个作话(虽然这都是存稿) 小九小九,生日快乐,开文快乐。 没戳,小九就是作者本人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教室的大屏幕上赫然贴着一张照片,甚至是一张床/照,男人的头枕在女人胸前,睡的正香,女人的脸却没有露出来,虽然照片很保守,但也看得出来这两人刚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照片的旁边甚至还写了几个大字,“元许,你个性/冷淡的假女人,我已经怀孕了,别拖着别人的男人不离婚了。” 虽然元许关PPT很快,但也有不少人拍到了内容,现在已经以火箭的速度疯狂在燕理大学的贴吧上繁殖传播了,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元许元大教授不仅被老公婚内出轨,甚至小三都敢当场叫板了。 “不好意思,因为我的私人事情耽误大家上课了,现在把手机收下吧,我们开始上课。” 元许把自己的手机关机,扔在一边,脸上的表情竟然和原来没有任何差别,除了唇间似有似无的微笑消失了,但她总体表情看上去还是很沁人心脾,似乎刚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元许在台上讲的热情专注,但台下谁还能听得进去啊,有瓜不吃王八蛋啊,更何况还是无聊透顶也不愿意学习的大学生,平时就是一片尸海,不会抬头也不动,这会儿全都跟诈尸了一样,全都拿着手机在论坛里疯狂讨论,这节课的抬头率也达到了历史新高。 “卧槽,这老师真牛/逼,就这还能讲下去。” “谁说不是啊,我刚刚听了几分钟,她讲的一点都不卡壳,一点错误都没有。” “不是,这老师这么有气质,那男的怎么还出轨啊!” “男的就是没有好东西。” “楼上那个,你骂渣男就算了,别搞性别歧视啊。” ...... 下课后,元许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看了两眼学校论坛里的评论,眉头紧锁,办公室里路过她的女老师安慰了她几句,也不好多说什么,都回去了。元许把手机摔在桌上,也没回复安慰自己的几个学生。 元许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她这会儿头疼的厉害。 尽管章朝阳外头的那个姘头对着元许这般羞辱,她也不能在这个关头跟章朝阳离婚,至于那个女人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没必要放在心上。 唯一能牵动她情绪的就是今天这种教学事故。不过像八卦这种事情,等再出一个炸裂的瓜估计就没人关注她了。 元许想到这里,缓了一口气,绷直的背缓缓靠在了椅子上。 元许犹豫几秒,还是给章朝阳打去了电话。 “喂,老婆,你今天怎么突然跟我打电话了?你是不是想我了?”章朝阳的声音带着几分愉悦惊喜穿过手机传播到元许耳朵里。 元许没接话,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章朝阳,她的语气很平淡,只是能听出几分疲态,语气甚至还是柔和的,“我知道你想离婚,但不是现在,半年后,等半年后我们就去离婚,这样可以吗?” “老婆,我不想离婚啊,你听我解......”元许没有等章朝阳把话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听见章朝阳的声音,其实元许早就知道章朝阳出轨了,只不过她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她和章朝阳结婚一年后,两个人就过起了无/性生活,原因就是她突然变得性冷淡,不喜欢别人触碰自己。 她早就知道,他们两个最后肯定没什么好结果,她那个好婆婆还整天催着他们要孩子,但元许的肚子一直没动静,章朝阳一直在他爸妈那里打太极,二老都是人精,一眼就看出俩人的猫腻了,早就想让他们两个离婚了。 男人嘛,怎么可以真的和女人玩柏拉图,除非是不/举。 她和章朝阳早就没什么感情了,但两个人一直不离婚,章朝阳外面那个女人真的是等着急了吧。 元许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慢慢走在校园里面,今天是个阴天,还刮了一整天的风,校园两道的梧桐树叶被吹的哗哗作响,一片树叶从树上掉下,和元许的肩头轻触一下,就落在了地上。 元许盯着那片落叶出神了一会儿,天上忽然飘起了细雨,寒风咆哮了起来,元许拢了拢大衣,吸了下鼻子,加快了脚步。 元许就住在燕理大学对面的光耀城小区,开车顶多十分钟,但是停车很不方便,元许在外面找了一二十分钟的车位,才走到自家门口。 楼道里很黑,元许的脚步声很轻,没有使声控灯亮起来,行走在黑暗中,莫名让元许有点安全感,走到家门口时,一阵车鸣声唤醒了沉睡的灯光,白色的灯光有些刺眼,元许抬手揉了揉眼睛。 没有再逃避的机会,元许拿出钥匙解开了门锁,慢慢走进屋子里。客厅还开着灯,沙发上坐了一个人,看见元许回来,他立马站了起来。 章朝阳长相很端正,个子很高大,看上去文质彬彬,还戴了黑色镜框的眼镜,一看就是中式家长很喜欢满意的男生。 “你回来了,今天累不累?”章朝阳接过了元许手里的包,又把提前榨好的橙汁递给元许,他脸上的欣喜难以隐藏,似乎是没想到元许还会回来,开口却是避重就轻,没有和元许提白天的事情。 “谢谢,爸妈都睡了吧,我们去房间谈谈吧,好吗?”元许接过橙汁,却没有喝,盯着杯子漂浮着的橙子果肉,一时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爸妈都睡了,好听你的,我们去卧室。”章朝阳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即便是这种情况,即便自己外面的女人黑了她的电脑,让她丢了这么大的面子,她和自己说话却还是那么温柔,那么体面。 两个人进了卧室,没有开灯,房间里面很黑,章朝阳走到床头打开了卧室的小夜灯,夜灯的灯光是暖黄色的,屋子里还是很晦暗。 “对不起。”章朝阳率先开口了,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解释太多,算是承认自己出轨了,他抬起头,脸色痛苦,“但我不想离婚,以后也不想离婚。” “朝阳,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一直坚持,我们这段婚姻早就结束了。”元许抬手轻轻拍了拍章朝阳的肩膀,她的声音很低,语速很慢,但说的很肯定,“医院说我妈最多还有半年,这半年过去,我们就离婚好吗?” 章朝阳低着头,半晌都没有说话,客厅开着亮度最低的灯,灯光洒在男人身上,他脸上隐忍的表情使他看上去竟有些可怜。 他忽然冷笑了一声,压低的声音有些颤抖,“其实一直以来想离婚的都是你吧,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你和我结婚也不过是因为合适,对吗?所以就算我出轨了,就算我在外面有孩子了,你也不在乎对吗?” 黑暗中,没有人说话,时间的针脚走的格外缓慢,寂静中两个人都能听见时间溜走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元许轻的能被风吹走的声音响起。 “我去书房睡,明天我就搬出去住了,晚安。”元许没有回答章朝阳的问题,答非所问就是答案,说完她就走出了两个人的卧室。 元许坐在梳妆台前,她刚刚卸了妆,过腰的长发披洒在腰间,镜子里她的皮肤比妆后颜色更重了一点,眉形自然流淌,她浑身散发着平静柔和的植物光泽,脸上的肌肉放松了很多,舒展了很多。 她躺在床上,竟然很快就睡着了,她原本以为自己是睡不着的,大概是因为明天是新的一天吧。 凌晨一点,林槐气/息不稳地躺在床上,她的身上盖了一层薄被,手臂和小腿露在被子外面,她的脖颈之上覆着一层细密的薄汗,皮肤之下的脉络还在汹涌地跳动着,她的身边还躺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是林槐刚回国时在酒吧认识的,林槐正好缺一个炮/友,这个男人正好跑来和她搭讪,一切都发生的十分顺理成章。 林槐起身穿好衣服,拿了桌子旁边的万宝路,抽了一根叼在嘴上,她的背轻轻靠在身后的茶几上,稍微向前倾了点身体,“咔嚓”一声,她点燃了烟,白烟缭绕在她脸侧,她的眼神迷离空洞,灯光很暗,她的表情半明半昧,看不清晰,也不明朗。 “给我来一根。” 床上的男人起身,只套了个内裤,就贴到林槐身后,林槐身子一侧,男人就扑了个空,林槐对着男人浅浅一笑,把烟和打火机随手抛给男人,低声说,“乖,你越界了。” 男人今天提出要和林槐正式试试,虽然没有明说,但林槐听懂了男人的意思,看来要换一个人了,最近林槐的工作很忙,压力很大,和人上/床不失为一种好的解压方式,就是这个男的太不懂事了,大家都是图个消遣,认真了就不好玩了。 在男人懵逼的表情下,林槐穿好了外套,离开了酒店,走的时候,还残忍地说了一句,“亲爱的,晚安。” 林槐在出门的一瞬间,就删除了男人的联系方式。 以后也没有什么联系的必要了,留着干什么? 这些年来,林槐是朋友嘴里有名的薄情人设,炮/友男女不忌讳,但对炮/友从来不动真情,在别人那里炮/友转正或许还是个有趣的故事,在林槐这里,转正是不存在的事情,本来就只是肉/体关系,何必搞得太过复杂。 至于伴侣,她从小到大倒是没有谈过恋爱,可能这辈子唯一的真爱就是摄像机了,估计干脆能和摄像机过一辈子。 身边的朋友戏称林槐为“爱情绝缘体”,都说很想看看林槐这种人最后会栽在什么人身上。 林槐深夜走在下着雨的马路上,雨此刻也是要走不走要停不停的,不知道是在和谁纠缠。空气中还散发着泥土的味道,林槐没有打伞。 细雨穿过梧桐枝叶,无声润湿她的脸,林槐眼皮一顿,忘了眨眼,她心里有个空着的地方平时不显,此刻的存在感蓦然加深。她恍然仰头,棕褐色毛绒绒地梧桐果垂在枝头,和风摇曳。 她听见有人脚踩干枯的梧桐叶发出的“嚓嚓”脆响,这声音距她咫尺,但又好像隔着什么,若有若现的,听不清晰。 林槐没有扭头,她知道,这不是来自路人的脚步,不是来自她的身后,它是与她遥遥相望又历历在目的回忆。 这声音与她隔着的是逝去的年少时光。 她没有回头去看,这种事情发生太多次了。没有一次是真的。 她闷头跑回家,洗完澡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3章 第 3 章 一周以后,燕理大学的八卦风向果然又吹向了别的地方,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再讨论元许的事情了。 事情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某天早八,大学生最没精打采的时候,一教授在讲台上兢兢业业念PPT,念的及为专注,根本不看台下一眼,下面的学生小鸡啄米,昏昏欲睡,困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也有趴着就睡,睡的天昏地暗十分忘我。 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突然从教室正门径直走到了讲台上一脸懵逼的教授身边,一个警察低声对教授说话,内容不详。 台下困的迷瞪的大学生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铃,睡死过去的也被自己室友叫了起来,怎么能错过这么一场好戏! 大学生进入大学后除了期末周,他们脑子最灵活的时候,想象力到达顶峰。 难道是教授抢自己博士生的实验发现了? 难不成是教授x骚扰自己门下的弟子了,这么大的年龄,头都秃了一半了,还想老牛吃嫩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不要脸。 ...... 事情的走向却不像底下的大学生们想的那样。 两位警察面无表情,径直走到一个脸上表情最丰富,最精彩,最八卦的男大学生面前,“同学,你是xxx吗?有人举报你涉嫌嫖/娼,请跟我们走一趟。” 此刻,学校的论坛也炸了,一位自称被逮捕的同学的前女友发出了一份PPT,该PPT流传甚广,二十四小时内,已经从北城传到南城去了。 PPT内容简单概括如下:此男在恋爱期间出轨嫖/娼,被女方发现后,苦苦哀求,两人复合后男方死性不改,甚至给自己的好友群发自己和女友的**视频,女方彻底忍无可忍,决定曝光。有图有真相,聊天记录贴了有一二十张,里面语言污/秽难听,不堪入目,甚至极度辱/女。 此时物理办公室的老师们也在吃瓜讨论,元许看了眼手机,对这种事情不大感兴趣,这种新闻也不算新鲜了,男大学生嘛,能是什么好东西? 反而微信弹窗发来了一条信息,是元许今年带的研究生之一,蒋苗圃发来的。元许怕她有什么研究细节不懂,立马打开了微信。 小圃:老师,你有时间吗,我心里不舒服,想和你谈谈? 元许轻轻蹙眉,嘴唇抿了抿,心里盘算着,小丫头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是压力太大了?但自己并没给她太难的任务,都是些简单的实验,收集收集数据,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元许想了想,打出了一行字: 有的,中午老师请你吃饭,陪你聊聊天,可以吗?抱抱jpg. 两个人约在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元许特意提前定了个包间这样也方便人倾诉,她还预约了四个菜,都是这家店的招牌菜。 两个人约的是中午十二点半,但因为中午下课时有个学生拉着元许问了几个问题,元许到达餐馆的时候,已经超过了两人约好的时间十几分钟。 餐馆里人不多,但环境很好,干净卫生,元许推开包厢门的时候,蒋苗圃已经坐在包间里了。 小姑娘穿的很朴素,长的也并不出众,但十分耐看,看见元许进了包间,她就立马起身,眼睛也立马亮了起来,“导师,你来了。” 元许对着小姑娘笑了一下,她沉稳大气的气质瞬间使蒋苗圃这两天焦躁的心平静了许多。 早在选导师的时候,她就做好了功课,听说元教授科研能力强,也不严肃,说话很温柔,对学生很尊重和平等,相处起来就像朋友一样。最重要的是,研究方面帮助很大。 元许解开脖子上的卡其色围巾,脱下大衣,挂在一旁,拉开凳子坐下,还笑着对小姑娘说,“见我不用行注目礼,快坐下吃饭。” 摄影工作室二楼。 中午的时候工作室一般没什么客人,很少有人会在这个点来拍照,工作室就显得有些空旷。 林槐懒洋洋地靠在按摩椅上,右脚搭在左脚上,神情很放松,手里拿着一本摄影杂志在看,突然有些出神,眼神很散,冬日的光影洒在林槐发丝上,无端使林槐的锐利的下颌钝化了许多甚至能看见她脸上的一些小小绒毛。 “咔擦。” 李梦站在林槐的侧面,举着林槐的相机,永远地定格下了这个瞬间。查看照片的时候,李梦还忍不住感叹:林槐的气质太迷人了,随手一拍都有一种梦幻感,仔细看,还有些落寞。只当摄影师真的是亏了,李梦实在太喜欢让林槐当自己的模特了。 “又偷拍我?”林槐漫不经心地洒了李梦一眼,口气懒懒的,“再拍就收费,一张八百。” 林槐工作时候认真负责,但平时就很松弛淡漠,洒脱感更是满的要溢出来,当时在国外的时候,一家顶级的摄影工作室邀请林槐,那是多少摄影人都梦寐以求的地方,但林槐轻飘飘一句,“你们会有更契合的摄影师,而我会拥有自己的工作室。”就给拒绝了,直接花了自己所有存款,回国开了如今这家工作室。 也不知道该说她是为梦想全力以赴,还是孤注一掷? 这个选择风险极大,也很辛苦,做出这样的决定甚至可以说是艰难的,但林槐只用了三十秒。 她就不是一个会做选择题的人,不计较得失,不考虑性价比,不考虑前程和未来,唯一的考虑就是我想不想,我愿不愿意,三十多岁了,还是个妥妥的坚定的理想主义。 “我最看不惯韩知臣那副不要脸贴上我们林姐的样子了,每天装的正经不行,谁知道背后会多闷/骚啊。”陈乐正和新招来的摄影师聊天,语气极度不屑地吐糟着人。 摄影师没有表情,看了一眼陈乐身后,对着陈乐眨眨眼。 “你怕什么呀,我还怕他不成。”陈乐无所谓地翻翻白眼,还想继续蛐蛐人,就听见距离自己很近的地方熟悉的声音响起。 “借过。”韩知臣也不等陈乐让开,直接撞着人的肩膀走过去了,陈乐被他撞得一趔趄,在他背后一分钟八百个揍人的假动作。 韩知臣坐在林槐对面,林槐放下了手里的杂志,起身给韩知臣倒了杯水,从桌上推到韩知臣旁边,不着声色地收回了手,“小陈的话你别放心上,他说话就这样。” 韩知臣还是表现得很绅士,接过水,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愉悦,他试图藏了藏也没藏住,“听说你跟他散了,什么时候准备找新人?” “他”自然指的是林槐上次的炮/友。 林槐挑了挑眉,一时没有回答韩知臣,脸上的神情若有所思,话锋一转,没回答他的问题,口气十分认真,“学长,你知道我爱上一个不可能的人是怎么解决的吗?” 韩知臣脸色一变,神情复杂。这是林槐第一次开口和他说感情的事。韩知臣一时拿不准林槐是什么意思。 “我不能活在一个有她的城市。”林槐缓慢开口,她的眼神注视着前方,眼睛里却没有他,她又一次开口,“对不起。” “那你忘记他了吗?”韩知臣的大脑还没有把眼前的信息接收处理好,他的声音却率先而出,仿佛生出了自己的意志。 他没有想到,原来,林槐也是会爱人的吗?认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见过林槐对谁上过心,他原先不敢表达出自己对林槐的好感,害怕自己也只是林槐众多过客的其中之一,他在林槐回国后才敢追求她,他认为等林槐尘埃落定的时候,自己会有机会的。 无论林槐的回答是什么,他这么多年隐隐猜到却不敢面对的事情还是明晃晃地摆在了自己面前:林槐和他一样,都是爱而不得的人。 他们同病相怜,却不能惺惺相惜。 林槐太骄傲了,太洒脱了。他也是。 林槐眼神落在韩知臣手上的被子,平淡开口,“我忘了。” 韩知臣嗤笑一声,没有说话,儒雅的人也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放屁! 韩知臣离开后,林槐终于舒了口气。 她原先并不知道韩知臣喜欢她,甚至还找了韩知臣投资自己,结果投资之后,韩知臣这么多次的试探暗示,她才知道韩知臣对自己的意思。 她也暗示过了韩知臣无数次,自己和他没可能,但韩知臣甚至知道她的炮/友是谁,她和炮/友什么时候散了。 这不摆明了,自己被人监视着呢吗?她可从来没在别人面前提过那个男人。 林槐忍不了这一点,才撕开了两个人体面的外皮。 韩知臣的正经工作并不在北城,为了自己三天两头往北城跑也没意思,林槐也担不住。 否则,她不可能用这么残忍直白的方式。 林槐从桌上拿了包万宝路,跑到阳台上抽了起来,北风刀刃般割过她的脸,吹散了她脸上的温度,她的耳边回响着韩知臣最后的话,“你忘了吗?” 林槐对自己一向坦诚,可一遇到那个人的事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她不会忘记那个人,但她会放下自己的感情,不然,她怎么会回来?她怎么敢回来? 所以,她当然放下了。 她既然回来了,过年两个人也是要一起吃年夜饭的不放下怎么行? 餐馆的包厢里充斥着女孩哭诉抽噎的声音,偶尔也有咀嚼声。 元许和蒋苗圃的聊天开解,不过就是元许听她吐苦水,她边讲边哭,讲家人,讲朋友,讲恋爱,总是不是因为研究实验的事情。 元许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一边给人递纸巾,一边给人夹菜,蒋苗圃虽然哭但也没少吃,还能打个哭嗝说,“谢谢......导师,我好久没有吃......嗝......这么好吃的饭了。 元许听了她的话,看她这个样子,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哄她就像哄孩子,“这么多菜我们也吃不完,你一会儿打包带走,不浪费好不好?下次想吃老师还带你来好不好?” 蒋苗圃哭着想扑过来抱住元许,元许稍微向后退了一点,虚虚地环住小姑娘,拍了拍她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只说了一句语重心长的话,“没有人会一直在身边,不管他是谁,不管他在你身边多久,但你永远要过好自己的生活。” 不管她是不是承诺过: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元许走在医院附近的租房的路上时,打通了一个电话,她犹豫良久,好不容易开口,“你回来了,明天见一面好吗?” 我不能活在她的城市,来自台剧《我可能不会爱你》。 嘶,其实我记不清原台词是“她”还是“你”了,我懒得去查了,总之就是来自这个剧。 我真的很喜欢程又青,强推这个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