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童话镇》 第1章 海的男孩 十六岁那年的宫宴上,莱昂哈特悄悄逃了出来。 他把缀着金扣的外套随手甩在礁石上。 礼仪、身份、期待,都在那一瞬间被他扔进海风里。 夜潮轻柔地漫上来,海水带来凉气。 就在他赤脚踩进浅滩的那一刻,黑暗的海里忽然亮起一双眼。 那双眼比月光还澄净,像是海神剥开的一对珍珠。 “别怕。” 声音从水里浮上来,带着空灵的回音。 莱昂哈特怔住:“你……你是?” “我是人鱼。” 他浮出水面,黑发顺着水贴在肩颈,银蓝的尾鳞在月色下像碎光一样轻轻闪动。 “我叫伊莱亚斯。” 水珠从他锁骨滑落,干净,美丽,美的让人惊心动魄。 莱昂哈特想后退,却像被潮水里的海带缠住了脚。 伊莱亚斯向他靠近。海水托着他的身体,尾鳍轻轻擦过岩石,发出细碎的叮铃声。 “王子,你为什么哭泣?”伊莱亚斯指尖轻触他的眼角。 “我没有哭,那是水。” “那我再问一次,你为什么一个人来海边?” 莱昂哈特低下头。 他不想成为宫廷口中那个完美的王子,也难以接受被安排好的婚约。他活得像别人写好的角色,每一步都是算计与期待。 伊莱亚斯静静看着他,像听得懂他所有没说出口的孤独。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的尾巴轻轻一摆,黑色海面像被轻柔划开,一条泛着光的水路慢慢显现。 莱昂哈特只犹豫了一瞬,便握住了他递来的手。 海水是凉的,人鱼的掌心却意外地暖。 伊莱亚斯带他潜入海中。 他应该感到窒息,但海水像在包裹他、容纳他。 海底的珊瑚,海草在微光里轻轻摇曳。远处的鲸群缓缓掠过。 这样的场景莱昂哈特只在国王送给他的书本里面读到过。 “这里好吗?”伊莱亚斯问。 莱昂哈特点头:“我从没见过……这么自由的地方。” “自由的不是地方,是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伊莱亚斯说。 尾鳍在光里闪着细碎银粉。 莱昂哈特低声问:“那我……能成为你愿意记住的人吗?” 伊莱亚斯怔了怔。 莱昂哈特耳根红得发烫:“你答不答应嘛?” 伊莱亚斯轻轻笑了。 “答应。” 从那以后,莱昂哈特常在深夜悄悄溜出宫殿。 他知道伊莱亚斯会在潮水最安静的时刻,从海里升起。 他们看潮起潮落,在沙滩上数星星。 伊莱亚斯说起深海的传说,莱昂哈特抱怨宫廷宴会的无趣。 某个夜晚,伊莱亚斯忽然问:“王子,你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 “怕。”莱昂哈特看着他,被海水打湿的睫毛下的眸子藏着光。“怕有一天……再也见不到你。” 伊莱亚斯靠近他,像想把他整个拥进怀里。 “我答应你,在海里,在潮声里,你永远都不会见不到我。” 那夜他们没有亲吻。 却比亲吻更靠近彼此。 潮湿的海风间,两颗心贴得前所未有地近。 很快,王国开始出现流言:王子“似乎与海妖谈恋爱了”。 国王下令加强海岸守卫。 伊莱亚斯也变得谨慎,不再靠近城堡附近的海面。 “你不该再来这里,”他皱眉,“海族和人类之间……” “我不在乎规矩。”莱昂哈特握住他的手,“我只在乎你。” 伊莱亚斯的目光像潮水微微晃动。 “王子,你是陆地的王子,我是海的臣民。我们本来就不该相遇。” “那就让他们去禁止。”莱昂哈特说,“我会更坚定地选择你。” 伊莱亚斯笑了,笑里有心动。 “那我也一样。” 直到那一天,海族长老召回了伊莱亚斯。 族人警告他:继续与人类牵连,他会失去海族的祝福。 尾鳞会黯淡,他会在海里变得迟缓,甚至窒息。 伊莱亚斯想起莱昂哈特在夜风里喊他名字的样子。 想起他从不躲闪的眼睛。 他第一次觉得,深海的家没有那么难以割舍。 那夜,他浮出海面。 “如果有一天我没有尾巴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莱昂哈特几乎没犹豫:“无论你是谁,我永远都喜欢你。” 伊莱亚斯低下头,在他额间落了一个吻。 那是海族最珍贵的祝福。 光从海底升起,银蓝色的尾鳞一点点化作光屑,飘散在夜风中。 当伊莱亚斯跌进莱昂哈特怀里时,已经是一双人类的腿。 一个属于陆地的身体。 莱昂哈特紧紧抱住他。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也谢谢你,愿意爱我。” 后来,宫中依旧有无数传言。 有人说王子疯了,把一个海中青年藏在宫殿深处。 也有人私下议论,新王子配偶的眼睛竟像潮水一样发光。 再后来,人们常在海边看见那个青年。 王子牵着他的手和他并排走。 潮水一遍遍涌上来,像是无声的祝福。 第2章 小红帽 森林靠近北境,狼族与人类互不干涉是从古至今的传统。 但十七岁的里昂今天必须穿过森林给外婆送药草。 他走得很谨慎。 他从家族继承了一项能立。 红帽家族能看见“心意的颜色”。 恶意是灰黑的,善意是淡金的,谎言是蓝白色的。 那天黄昏,他看见前方树影一动。 伴随一声极轻的低吼,一个青年从树后走出。 半人半狼,灰发垂在颈侧,耳尖微微竖起,睫毛下是一双冷琥珀色的眼。 “人类,不该走到这里。” 青年嗓音低沉,带轻微的警戒。 里昂下意识看向他身边的气息纹路。 没有黑色恶意,反倒是一圈浅淡的金色。 这青年没有想伤他。 里昂放慢呼吸:“我是红帽里昂。我只是路过。” 灰狼青年沉默半秒:“我是维恩。” 维恩向后退了一步,像怕吓到他。 动作干净利落,有意识地让出道路。 非常不像传闻中的可怕狼族。 但里昂还注意到一个细节? 维恩说话时,周围浮起蓝白“谎意”。 他说“不想靠近”, 实际上就是想靠近他。 这个发现让里昂觉得好奇,而不是害怕。 两天后,里昂再次路过同一片林子。 维恩又出现了。 但这次他没有站在阴影里,而是正大光明地坐在倒木上,看着树冠。 听到脚步声才抬头。 他皱眉:“你又来了?” 里昂笑了一下:“我外婆住在深林尽头,我每周都要来。” 维恩想说“我只是路过”, 但蓝白色的谎意在他身边炸开。 里昂挑眉:“你是在……等我?” 维恩僵住,耳尖微微红:“狼才不会等人类。” 周围闪起一圈更亮的蓝白, 里昂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里昂忽然觉得,这个狼族青年挺可爱。 第三次见面时,维恩直接出现在他面前,把一个猎夹踢开。 “你们村子的猎人进林子了。” 维恩的语气不耐,但里昂清楚看到。 他周围没有一丝恶意,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担忧金色”。 他不靠近里昂,是怕吓到这个可爱的人类。 他一直待在附近,是怕里昂遇到陷阱或野兽。 他想赶走猎人,是怕那些无辜的狼群遭殃。 但是他……从未解释过这些。 “维恩。” 里昂认真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保护我?” 维恩别开目光:“只是……不想让你受伤。” 这句话没有蓝白。 是真话。 “只是不想我受伤?” 里昂轻声问。 维恩沉默太久,像在挣扎狼族的本能与人类的情感。 最后,他低低开口: “也因为你穿着红披风时,好像……很漂亮。” 里昂的耳根瞬间红透。 里昂的外婆病情加重,村里的人怀疑是深林毒草造成,猎人们准备围剿狼群。 维恩却不能反击。 狼族的律法禁止对人类主动攻击,否则全族都会受牵连。 所以,维恩选择在外围阻拦猎人,自己被陷阱误伤。 里昂赶到时,维恩正拖着伤腿把幼狼群赶往安全区。 这一次,没有蓝白。 维恩就是真实地在用生命守护他在意的东西。 里昂冲过去扶住他:“你疯了?你为什么不逃!?” 维恩喘着气:“你外婆的病不是狼造成的,是北境的寒疫。你们误会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村子里的人?” “因为人类不会听狼的。” 这一句,让里昂心痛得像被爪子划开。 维恩既在保护狼族,也在保护他。 但他没有任何力量改变误会。 于是里昂做了选择。 里昂将维恩背起,往村庄方向走。 维恩瞬间慌了:“你疯了?我这样走进村子,只会被当怪物。” “那你就靠着我,看谁敢动你。” 维恩愣得忘了挣扎。 里昂带着他去见外婆,用狼族采的月花草为她退烧。 当外婆醒来,村里终于明白。 狼族根本没有伤人。 猎人们放下弓。 维恩全程没有露出獠牙,也没有发出吼声。 他只是始终盯着里昂,满眼温柔。 后来,深林设立了“和平区”,狼族与人类互不侵扰。 维恩成为连接两族的使者。 而每次他出现时,都会看见一个红披风少年在林边等他。 里昂走上前,毫不避讳地牵住他的手。 维恩低声:“你这样太招摇。” 里昂挑眉:“你不喜欢?” 维恩耳尖红得像要滴血,却还是握紧了他的手。 “喜欢。” 森林风轻轻吹过。 灵感来源《小红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小红帽 第3章 永夜林 在王国中央,有一片被诅咒的森林。 它叫永夜林。 凡进入者,会失去光明,成为黑暗的囚徒。 白昼之神莱因负责驱散人间的阴影。 那天他因追踪一股异常的魔气,误入永夜林深处。 他想点亮森林,却发现自己的神力被压制。 周围的黑暗像潮水一样将他吞没。 就在他快站不稳时,肩上忽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扶住。 “光的小神,你在我的地盘迷路了。” 莱因抬头,看见一个青年。 黑发、红瞳,帅气逼人。 肩背拖着一条细长的影尾,尾端缀着银色的骨节。 他不是人。 不是神。 而是魔。 “你……”莱因警惕地后退,“你是永夜之魔。” 青年挑眉:“我是科尔。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森林里的黑暗因为他的靠近而安静下来。 不,应该说是臣服。 而莱因却注意到。 科尔并没有恶意。 科尔带他穿过黑暗,走进一座被藤蔓覆盖的废塔。 “你为什么帮我?”莱因问。 科尔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尾:“光落进永夜林会熄灭。你若熄了,我会……” 他停顿了。 莱因皱眉:“会怎样?” 科尔侧过头,声音低沉: “会寂寞。” 莱因愣住。 永夜林的诅咒隔绝万物。 恶魔无法向外走,也无法与外界任何生命相触。 一个夜行魔的孤独是真实且合理的。 科尔盯着他:“你是几百年来,第一个闯进来的光。” 莱因试着点亮空间。 他的光刚一涌出,科尔便猛地皱眉,影尾被光刺得拧起。 “不要靠太近。”科尔压着喘息,“光会伤到我。” 莱因立刻收回光:“那你也别靠近我。我的光残留在身上,会灼烧你的影。” 科尔安静地望着他。 然后慢慢走了过来。 莱因心跳猛地上升:“我说了会伤到你!” “我知道。”科尔语气平静。 “那你为什么还……” “因为……”科尔停在他面前,“我的心告诉我,我不想把你推开。” 他的影尾卷起莱因的腕。 光与影在接触的瞬间轻微嗤响,像冰落在火上。 莱因痛得倒抽一口气:“你疯了吗?” 科尔抬起他的下巴,眼神深邃: “若靠近你会痛,那我就忍痛靠近。” 莱因被他的逻辑搞的说不出话。 随着莱因在永夜林里停留的日子变多,他开始发现不对劲。 林中的黑暗会主动避开他。 但只在科尔靠近的时候。 有一夜,他终于问出口: “永夜的诅咒……其实与你有关,对吗?” 科尔闭上眼:“嗯。” “所以你才不能离开森林?” 科尔点头。 “你在这里守着诅咒……守了多久?” 科尔低声:“三百年。” 莱因心口狠狠地揪紧。 “三百年没人进入,你也不能出去……那你怎么活着?” 科尔抬眼,目光像暗夜深处的火: “等你。” 莱因震得后退一步:“我……我又不是你的救星……” 科尔一步步逼近。 “我想让光照进永夜。哪怕只是一瞬。” 莱因的呼吸全乱了。 他意识到一件严明的事实。 科尔救他、靠近他、忍痛也要触碰他。 是因为…… 莱因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让我试一次。解除你的诅咒。” 科尔摇头:“光触及我,可能会杀了我。” 莱因握住他的手:“那你只能赌了,你也说了只是可能。” 科尔怔住。 莱因闭上眼,光从指尖缓缓升起。 科尔立刻用影尾把他整个人圈进怀里。 光冲进科尔体内时,他发出一声低吼。 影尾狠狠抽紧,像疼到极致。 “停下,莱因!我会……” “你就是这样疼着活了三百年的吗……” 莱因的声音颤着,“那我更不能停。” 黑暗与光交锋的声响在废塔内震动。 直到最后: 科尔身上的黑纹开始剥落,变回清澈的影色。 他抬头,看见莱因脸色苍白却仍在微笑。 “你……”科尔喉结滚动,“你把自己弄伤了。” 莱因轻轻靠在他肩上: “这是我愿意付出的。” 他抬头,声音很低: “因为你也为了诅咒,付出了三百年的时间。” 科尔第一次抱住他,用力到近乎颤抖。 永夜林的天空出现了第一道日光。 不是刺目的,而是温柔的金色。 映在科尔的影翼上,像给夜色镀上金子。 莱因看着这景象,轻声问: “你现在,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科尔靠在他额前: “从你握住我手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离开了。” 两人从废塔走向森林出口。 光落下时,影不再逃开; 夜升起时,光也不再熄灭。 在那之后,世界上出现一个新传说: “神明爱上了魔鬼。” 第4章 农夫与蛇 村里的人都怕蛇。 尤其是春天,蛇从冬眠窝里出来,脾气暴躁,容易伤人。 但十八岁的农夫阿青从不害怕。 他从小在山脚种地、挑水、割草。 对他而言,蛇就是山里的生灵,与风雨一样普通。 那天他在田埂边砍杂草,听见一声极轻的痛吟。 顺着声音看去,一条白鳞小蛇被铁夹夹住尾端。 蛇用力挣扎,却越挣越痛。 阿青皱眉:“别乱动,我帮你。” 白蛇睁着竖瞳看他,像听得懂。 阿青拆开夹子,把小蛇轻柔地取了出来。 尾部伤口深,血是淡银色的。 “疼吧?我家里有草药,你跟我回去吧。” 小蛇看着他。 犹豫一瞬,却爬上了阿青的手腕。 这是蛇信任人类的标志。 阿青把蛇带回家,用草药敷好伤口,放在竹篓里休息。 那条白蛇乖得出奇。 夜里,外面忽然刮大风。 阿青被惊醒,发现竹篓里空了。 他以为蛇跑了。 刚转身,一个声音在屋内响起: “你对所有蛇都这么好?” 阿青被吓得半跪在地上:“你是谁?” 火光一亮,他看清那人的样子。 黑发白肤,眼瞳竖着淡金色。 阿青愣住:“你是白蛇?” 那人点头:“我叫玹。” 阿青吞了吞口水:“蛇还能变……变成人?” 玹看他:“我都能听懂你说的话了,这还不好理解?” 阿青脸一下红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不冷吗?衣服那么薄。” 玹低头看自己一眼:“我是蛇,不怕冷。” 阿青又红了:“你这样穿。好让人害羞。” 玹第一次露出微乎其微的笑。 “我倒不知人类害羞是什么感觉。” 第二天,阿青以为玹会走。 但玹坐在屋檐下,看着他种地、挑水、喂鸡,自顾自开口: “阿青,你救了我,我便留在这里。” “留、留在我家?那你要睡哪里?” 玹看看屋内:“床。” 阿青红到耳根:“床只能睡一个人!” 玹淡淡道:“蛇可以卷着睡。” 阿青:“……” 后来他才明白,蛇的“卷”不是丸起来睡, 而是会把人卷住一起睡。 村子里出现过蛇妖的传闻,老一辈说蛇妖择人有自己的标准。 阿青偷偷问玹:“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玹认真看他:“因为你救了我,对我还没有恐惧。” 阿青眨眨眼。 “人类对蛇,不是害怕,就是嫌弃。” “你却只有担心和温柔。” 玹抬手,轻轻碰了碰阿青的手背: “对蛇来说,这是意义很大的事情。” 阿青心口发热。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善意,会被某种生物铭刻在心。 村里有人看见阿青家里出现白影,谣言瞬间传开。 “阿青家养妖!” “那蛇吞了谁怎么办?!” 村民拿着锄头、火把围住阿青的屋。 玹站在屋内,眼中闪过危险光芒:“他们敢动你,我就杀……” 阿青拉住他:“不能这样。” “阿青,人类想杀我,我却不能反击?”玹声音冷彻。 阿青低声:“你杀了他们,会有更多的人来。到最后……连你、连我,都活不下来。” 玹冷静下来,却看着他的眼神: “你在害怕吗?” “嗯。” 玹一怔。 下一秒,他将阿青抱进怀里,用尾鳞轻轻圈住他腰。 那是蛇类的保护姿态。 阿青脸红得像要滴血:“你、你不要乱来。” “你想什么呢,满脑子黄色废料,我不会乱来。” 玹贴在他颈侧,声音低低的,带一点辟邪的气息, “我只是在宣告你是我的。” 阿青:“你……你至少别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 阿青站到屋门口,对村民们解释: “他不是妖怪,是我救回来的伤蛇。” 玹在屋内沉默不语,他知道阿青可能会被村子排斥。 他打算等到夜里就离开,再也不靠近人类。 但阿青忽然回头,朝他伸手:“玹,过来。” 玹愣住。 阿青握住他的手,站在人群前: “他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他是我的朋友,也是我认定的家里的人。” 村民面面相觑。 没人敢轻举妄动。 玹低头,看着阿青握住他的那只手。 那一刻,他忽然感到胸腔很热,热极了。 玹压低声音:“阿青。” “嗯?” “我这一生……就由你负责了。” 阿青:“!!!” 玹笑了,竖瞳里倒映着春天的光。 从此以后,村子里常常看见农夫和一位白衣青年并肩走过田埂。 春水明亮,风吹麦浪。 灵感来源《农夫与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农夫与蛇 第5章 美男与野兽 莱昂哈特曾有个王子,名叫艾洛。 他生来俊美,却天性冷淡,对王宫里的谄媚与虚礼厌烦至极,被百姓误以为“高傲无情”。 一次暴风雪夜,他拒绝了一位流□□巫的请求。 不是因为艾洛真的无情无义,而是因为女巫试图闯入王宫禁区,那是他母后的遗物所在之处,任何人都不能进入。 女巫误会了他的动机,怒而施咒: “你既不愿让人看见你的心,那便永远让人只看见你的外表!而讨厌你,畏惧你,永远不会看见真实的你。” 于是艾洛变成了巨兽: 皮肤覆毛、骨骼如狼、爪锋如刃。 但双眼却依旧是人类的那双蔚蓝色,如天空一般的瞳眸。 他被迫隐居城堡深处,因为他害怕自己伤害别人,也害怕被人当怪物猎杀。 有一天,一个叫伊莱亚斯的少年闯进了城堡。 少年叫伊莱亚斯,是个草药师的学徒。 从小体弱,却有一双细腻干净的手。 伊莱亚斯进城堡不是为了“冒险”,也不是“迷路”,而是因为他的父亲因一场冬疫病倒,药引只在蓝山王族的旧药园里生长。 他听说王族废城堡无人敢进,于是背着药箱,一个人去了。 伊莱亚斯刚踏进城堡,便被扑来的巨大的东西压倒。 可少年却没有尖叫、没有逃跑,只轻声说: “你压到我的药箱了……里面都是药剂和止咳草。” 艾洛怔住。 这是第一个不畏惧他的人。 伊莱亚斯挣扎着坐起,看清了“野兽”的眼睛。 那双蓝眼里没有野性。 “你不是来杀我的?”艾洛低声问。 伊莱亚斯说:“如果你不杀我,我当然不会。” 伊莱亚斯不是盲目的勇敢。 作为草药师,他对动物习性很敏锐。 城堡里脚印混乱,但每一处野兽行走的动线都避着人类会踏入的地方。 这说明野兽在刻意避免接触人类。 而艾洛的房间里有完好保存的乐器、书籍、旧王袍。 伊莱亚斯这才确认:“你是被诅咒的人。” 艾洛猛然对这个看透他的少年心脏紧了一下。 伊莱亚斯住进城堡是为了能救父亲的药材。 艾洛不能离开城堡,所以他每天偷偷去药园替伊莱亚斯采药。 但他是巨兽,笨手笨脚,一不小心把草连根拔起。 伊莱亚斯好笑得要死,但还是教他怎么握住细茎。 后来艾洛学会了,用爪尖轻轻拨开泥土,把药草放进伊莱亚斯的小药篮。 伊莱亚斯看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莫名动容。 有个晚上,城堡外的猎人来了。 艾洛为了保护伊莱亚斯,挡下弓箭,却因为兽爪实在锋利,让猎人吓破胆逃走。 伊莱亚斯替他拔箭。 艾洛问他:“我没事。” 伊莱亚斯说:“瞎说,这明明就很痛。” 艾洛沉默了很久。 那一刻: 伊莱亚斯不是把他当野兽,也不是当王族,而是当一个会痛的“人”。 因为诅咒的真解题是: “有人看见他的心 但同时,他也必须主动让人看见。” 可艾洛一直不敢真正靠近伊莱亚斯。 他怕自己一瞬冲动会伤到他。 怕自己恢复后,伊莱亚斯因阶级差距而离开。 怕伊莱亚斯只喜欢“被拯救的野兽”而不是现在的他。 他怕得太多。 某天伊莱亚斯病倒。他的体弱在寒潮中没扛住。 艾洛守了三天三夜,把城堡所有能找到的暖石都搬到他床边。 甚至用自己的体温护着他。 伊莱亚斯醒来第一句是:“别靠太近你会被传染。” 艾洛红了眼:“我不怕被传染。” 伊莱亚斯轻声:“说的好像你天不怕地不怕一样。” 这一刻,艾洛第一次诚实: “我怕你看见我真正的样子之后,就不会喜欢我了。” 伊莱亚斯愣住。 然后伸手,抱住了他毛茸茸的头。 “我一直都能看见真正的你。” 只是一秒的时间。 毛发褪去、骨骼收束、冰冷的爪子化成温热的人手。 诅咒终于解开。 不是靠“我爱你”, 而是靠被看见。 艾洛恢复成人形,但伊莱亚斯并没有搬进王宫,而是坚持继续当草药师。 艾洛搬到药铺附近的小屋里,每天帮他晒草、煮汤、写账本。 别人都以为堂堂王子是来“委身”的。 只有伊莱亚斯知道艾洛不再想要高塔和王座,而是想要一个能让他栖身的地方。 他们在一起,不是因为命运使然,而是因为看见与被看见。 哈萨克语中,我喜欢你,意思是我清楚地看见你 ——《我的阿勒泰》夜莺与荆棘 - 灵感来源《美女与野兽》《我的阿勒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美男与野兽 第6章 夜莺与荆棘 月光如银纱,轻轻铺满林间空地。 每一片草叶都仿佛沾着细碎星光,而在空地中央,静静生长着一株异样的荆棘。 它的枝条呈暗金色,尖刺透明如红宝石。 荆棘丛的中心,盛着一朵无花能及的玫瑰。 艾登跪在玫瑰前,双手早已被荆棘刺得鲜血淋漓。 血沿着枝条缓缓渗入泥土,他喃喃道:“就快成功了……再坚持一晚。” “你还是这么固执。” 清冷的声音随着夜风落下。 艾登不必抬头,也知道是谁。 不远处,一只夜莺停在枝头。 羽色深蓝如午夜,点缀着细碎的银斑; 它的眼睛像两颗月光石。 “索尔。”艾登微微一笑,“你来看我了。” 夜莺振翅,羽光散成碎片,在月色下化生为人形。 索尔落在艾登面前,长发垂落,肤色苍白,像是从画里刻出来的人。 “我看你在这里坚持了九十九个夜晚。” 他语气平静,却掩不住痛意,“你的血已经快流尽了。” 艾登没有停手。他再次将手按在荆棘上,任尖刺刺入皮肉:“明天就是百日之期。再一晚,玫瑰就能完全绽放。” 索尔垂下眼:“只是为了那个叫利亚姆的人类?” 艾登默然。 一年前,他在森林边缘救了一个画家。 那少年温柔、热情、带着太阳般的笑意。 他对人们的善意,是艾登未曾见过的。 他爱上了他。 而利亚姆离开前说,他苦于灵感,将来若能画出世间最美之作,将不枉此生。 艾登便决定用荆棘玫瑰的愿望为他换取灵感。 这是他能给出的全部。 索尔的声音忽然冷了:“你可知,他现在正牵着贵族小姐的手,在镇上谈他们的未来?” 艾登的手一顿。 “我亲眼看到的。”索尔低声道,“他在画廊里笑得很快乐,一点都不像想念你的人。” 艾登闭了闭眼,却仍坚持:“无论他是否记得我,我都想完成仪式,爱……不是索取。” 索尔看着他,胸口钝痛得像被针扎。 艾登疼得说不出话时,他想替他分担。 艾登累得睡着时,他会停在枝上守整晚。 但这些都比不上利亚姆一个转身。 “艾登。”索尔轻轻开口,“古老的传说里,荆棘玫瑰还有第二种绽放方式。” 艾登抬头:“什么方式?” “夜莺的心血。” 索尔露出一个美得近乎残酷的微笑,“若一只夜莺愿意为守护者献祭,将心脏抵在最长的荆棘上歌唱至死,玫瑰便会瞬间绽放,比百日血祭更绚烂。” 艾登脸色骤变:“索尔,你,不可以!” “你为他牺牲,我为你而死。”索尔轻声道,“这是最公平的事。” 话音刚落,他已化回夜莺,一跃飞向荆棘顶端。 那里立着一根最长的荆棘,红钻般的锋利。 索尔在风里回望艾登。 然后,他毫不犹豫将胸膛撞向荆棘。 鲜血瞬间溅开。 痛楚从羽翼蔓延到骨骼,但索尔没有退缩。 他张开嘴,开始歌唱。 那声音美得惊心动魄。 甘愿、隐忍、不能说出口的爱,从音符中一点点流淌出来。 血沿荆棘滑下,滴在玫瑰的银色花瓣上。 花瓣像被唤醒般颤动,吸收着夜莺的生命。 血液在花蕊迸裂。 艾登终于挣脱了荆棘束缚,冲过去时,歌声已微弱成风。 “停下,索尔!你听到没有?停下!” 艾登的声音带着嘶吼,“你为我做这个什么?我不值得!” 索尔艰难地抬头,对艾登露出最后的微笑。 我爱你。 下一瞬,他化作漫天荧光,被夜风轻轻带走。 玫瑰在同一刻彻底绽放。 艾登跪在花前,泪水模糊,指尖触到花瓣时,似触到了索尔的体温。 “傻瓜……” 他哑声道,“真正的傻瓜……是我。” 这时,森林边缘亮起火光。 利亚姆兴冲冲跑来,眼中满是狂喜。 “艾登!我听说今晚荆棘玫瑰绽放了!快让我看看!我的画展明天就开幕,我需要它!” 艾登回头,看见他时,心里却是一片平静。 他将那朵蓝玫瑰递过去:“拿去吧。愿它给你想要的一切。” 利亚姆惊喜得差点落泪:“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有了它,我一定能成为最伟大的画家!” 他转身离开,从未回头。 艾登看着他的背影,轻轻道:“愿你珍惜它。” 利亚姆听不见。 艾登再次走向荆棘。 那些暗金的枝条已全部变成了黑色。 索尔消失的地方,正长出一根新的荆棘,细长的荆棘。 他伸手抚摸那根荆棘,指尖微微颤抖。 “索尔。” 他低声许诺,“我会等你。人类寿命的百年。直到你愿意回来。” 远处的镇上,利亚姆手中的蓝玫瑰正迅速凋零。 星光一颗颗熄灭,最后化作一捧灰。 有些爱。 一旦错过,就是永恒。 有些牺牲。 一旦成真,再也无法挽回。 只有夜莺的歌声,仍在林间回荡。 灵感来源《夜莺与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夜莺与荆棘 第7章 天鹅虹 在遥远的北方,有一个被十二座雪山环绕的王国。 冬季来临时,月光落在最高峰的白雪上会折射出七彩光芒,人们称之为“月虹”。 传说,只要月虹出现,无论是黑魔法还是白魔法都会悄然醒来。 王国有十二位王子,不同的母亲、相同的血脉。他们之间的亲密胜过旁人见过的任何兄弟情。 而国王最宠爱的儿子莫过于大王子和小王子。 大王子艾德兰金发碧眼。 小王子莱恩黑发深瞳。 两位王后早已病逝。 国王后来迎娶第三位王后:一位来历神秘的女巫。 “从今日起,莱恩搬去西侧塔楼。” 婚礼当晚,王后抚着她的黑猫,语气柔和,“孩子们总有自己独立的房间。” 国王疲惫地点头。 艾德兰却握住莱恩颤抖的手。 那夜,塔楼里昏暗一片。 莱恩整理着仅有的几件衣物时,门外响起轻轻的敲声。 艾德兰站在门口,怀中抱着一本厚重的书:《北极与航海术》。 “等你再大点,”他把书塞进莱恩怀里,莞尔一笑,“我们造艘小船,去北极看极光。” 莱恩接过书。 “艾德兰……”莱恩正想说些什么。 窗外却有黑影一闪而过。 风飘进房内,搅动烛光。 “只是夜鸟。”艾德兰揉乱他的黑发,“别怕。明天我带你去骑马。” 他们不知道,那不是夜鸟。 那是王后的乌鸦,正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一年后的月虹之夜。 王后在城堡最高塔楼点燃十二根黑色蜡烛。 随后,她念起了诅咒。 次日清晨,王室陷入混乱。 十一位年长的王子变成了天鹅。 只有住在偏远塔楼的莱恩得以幸免。 “诅咒将持续十二年。” 王后平静地宣布,唇角挂着淡淡的笑,“除非他们离开王国,否则每月只有三天能恢复人形。” 变成天鹅的兄长们叫声哀切。 国王痛苦,却无能为力,因为王后的魔法已经渗透整个王国。 莱恩却在图书馆找到了解决办法。 古籍写着: “血亲编织的十一件荨麻上衣,方能破除野天鹅诅咒。 唯有编织者从始至终不开口,方能完成救赎。” 那一夜,十一只天鹅飞到莱恩的塔楼。 为首的白天鹅额间有一缕金色羽毛,那是艾德兰。 莱恩抚着它的羽毛,泪光微颤:“我会救你们,无论代价是什么。” 荨麻生长在王后掌控的魔法花园。 它的叶带毒,茎带刺,被诅咒后的针尖会钻进指骨。 莱恩第一次伸手触碰它时,痛意直击骨髓,鲜血顺着荨麻流下,如碎红宝石般凝固。 他依然采下第一把荨麻,一声不吭。 夜复一夜,他在塔楼的烛光下忍着钻心的疼,把荨麻编织成一件又一件粗糙上衣。 指尖结茧,掌心化脓。 再见月虹之夜,王子们飞回来。 艾德兰短暂恢复人形,看见莱恩手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心几乎撕裂。 “够了,莱恩。”他拉住那些颤抖的手,“我宁愿做一辈子天鹅,也不要你这样。” 莱恩不能说话。 他只是摇头。 第三个月,他在荨麻堆旁昏倒。 艾德兰抱着他,把他颤抖的身体贴紧,声音破碎: “为什么要为我们承受这一切?” 昏沉中,莱恩低声呢喃: “为了你……我愿承受所有痛苦……” 艾德兰愣住。 某种深藏的情绪冲破心口,他俯身,落下一吻在莱恩的眉间。 “那我陪你。一直陪你。” 月转季移。 荨麻衣完成了六件。 莱恩的手再也看不见原本的颜色。 十月的月虹夜,一支邻国使团来访。 领队公主赛拉聪慧、敏锐,对王后心存疑虑。 她悄悄告诉莱恩:“诅咒只会全力作用在血亲身上。我可以替你分担部分苦痛。” 两人开始合作。 赛拉的手也被刺伤,却远不及莱恩那般严重。 王后很快察觉。 下一次月圆,她带兵闯入塔楼。 “我指控你用黑魔法诅咒兄长,”她举起那几件荨麻衣,眼底闪着恶意的光,“这些便是证据。” 莱恩不能辩解,只能沉默。 就在卫兵逼近时,艾德兰和兄长们变回人形,挡在莱恩面前。 “谁敢动他!”艾德兰怒吼。 火光乱舞,局势失控。 王子们带着莱恩和荨麻衣逃入森林。 王后的尖声追着他们的背影:“跑吧!十二年期限一到,你们将永世为天鹅!” 森林深处,王子们建起临时营地。 莱恩昼夜不停地编织,指尖麻木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最后一夜,艾德兰守在他身边。 荨麻衣只剩最后一只袖子了。 “休息一下。”艾德兰轻声说。 莱恩摇头。 他终于支撑不住,晃了一下。 艾德兰赶紧扶住他。两人近得几乎能听见彼此呼吸。 在那一瞬间,所有压抑的情绪终于找到出口。 艾德兰俯下身。 莱恩抬起头。 “等我恢复人形,”艾德兰低声贴在他额间,“我们去北方看极光,就我们两人。” 莱恩眼眶微红。 他不能说话,只能紧紧回握他的手。 十二年最后的清晨。 王后的军队逼近森林。 号角声震动大地。 “快!”艾德兰催促,“只差最后一针!” 莱恩的指尖鲜血淋漓,荨麻纤维染上红色。 终于,第十一件上衣完成。 军队冲破树林。 “穿上!” 莱恩十二年来第一次开口,声线响亮。 十一位王子披上上衣,瞬间恢复成人。 只有艾德兰,他的荨麻衣缺一只袖子,左臂依旧是一只巨大的天鹅翅膀。 战斗爆发。 王子们挡住大军,艾德兰用那半只翅膀冲阵。 胜利在望之际,王后出现。 她举起黑暗水晶杖,尖声道: “既然无法回归人类,那便永远做天鹅吧!” 黑光射出。 莱恩毫不犹豫,冲到艾德兰面前。 光芒穿透他的胸膛。 “不!!” 艾德兰抱住他倒下的身体,泪如雨落。 王后被愤怒的王子们制服,可莱恩的气息已如风中残灯。 “完成……袖子……” 他颤巍巍地举起那团荨麻,“艾德兰……快……” 艾德兰的撕心裂肺地哭。 他含泪完成了最后一针。 上衣完整了。 他的左臂恢复为人形。 但莱恩已听不见了。 多年后。 艾德兰继承王位,推翻王后的黑暗统治,成为北方最仁善的君王。 他终生未娶。 每年冬季,他独自前往北极,站在极光下,停留整整一夜。 灵感来源于《野天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天鹅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