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凉香细雨时》 第1章 樱花,樱花 四月的东京,帝丹中学门口,几株樱花树开得正盛。被吹落的樱花散在路上,像是铺好的粉色地毯,迎接着新生们。 雨宫凉香站在涌动的人群边缘,身上是崭新的水手服校服,墨黑的长发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她在樱花树下站定,微微仰起脸,闭上眼睛。一阵轻风恰好拂过,枝头的樱花簌簌摇动,清浅的花香仿佛被这风揉散了,无声地弥漫开来。 几片被风拂落的花瓣掠过她的发梢和肩头,她没有在意,只是专注地呼吸着这难得的平静。周围的一切仿佛暂时远去。 三三两两的新生从她身旁经过,看着公告栏前黑压压的人头,也并不气馁,几人一组拉着手就往里面硬挤,不一会就加入了那团混乱里。 “哇!我和兰同班!太好啦!”一个充满活力的女孩子和旁边的女生抱在一起,高声欢呼着。 “好啦园子,别晃我啦……快看看新一呢?” 雨宫凉香抿嘴笑了,默默在心里祝贺着,从百褶裙口袋中摸出一只小小的、粉色的折纸蝴蝶。又一阵稍强的风拂过,卷起更多樱花瓣,如同粉雨般落下。趁着这个时机,雨宫凉香借着拢头发的动作,指尖微不可查地轻轻一弹。 那只纸蝶乘着微风,灵巧地混入漫天樱雨,翩然飞向公告栏上方。她的目光低垂,仿佛在看地上的花瓣,但心神已经透过那颤抖的纸蝶翅膀,“看”清了张贴的名单。 “一年B班……”她喃喃低语,指尖在身侧微微一勾。完成了使命的纸蝶瞬间失去灵力的支撑,打着旋儿飘落在地,与无数真正的花瓣融为一体,再也无从分辨。 “不是吧工藤!怎么又跟你小子一个班啊!” “啊?他在哪班?” 几个男生的笑闹声从不远处传来。 被围在中间的、被称为“工藤”的男生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目光正疑惑地扫过空中纷扬的花雨。 「错觉吗……?」 他刚才好像看到,一片花瓣的飞行轨迹有些奇怪,不像随风飘荡,反而带着某种明确的目的性,由下而上地飞向了公告栏。而且那形状似乎也太过规整…… 可当他定睛去寻找时,那点异常早已消失无踪,眼前只剩下漫天飞舞的樱花。 “A班,A班啦!哎呦,我这三年是没希望交女朋友了!” “想多了兄弟。跟他一个年级就已经没希望了好不好……” “喂喂,你们几个适可而止吧。”他回过神来,无奈地给了抱怨最响的男生一个肘击,脸上带着点被调侃的窘迫,“哪有那么夸张。”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片樱花雨,便将这点微不足道的疑惑抛在了脑后,或许只是光影造成的错觉吧。 雨宫凉香在樱花树后屏住呼吸,借着粗壮的树干藏住身形。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确认那个敏锐的男生已经转开视线,这才抚着胸口,轻轻松了口气。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 跟随着新生的脚步,雨宫凉香找到了自己所在的班级。一年B班的教室里,气氛新鲜而热络。尽管一些同学认为大家都是帝丹小学直升的,都是熟面孔,但班主任老师简单致辞后,还是照惯例进入了自我介绍环节。 同学们或紧张或大方地走上讲台,报出自己的名字和爱好。不一会就来到雨宫凉香这一排。 “哟!等很久咯大小姐!” “少罗嗦啊。” 凉香看过去,是那个戴着发箍的短发女生,她在校门口见过的。「原来是和她们一个班了啊。」 女孩子元气十足地开口:“我是铃木园子,喜欢的事情是购物和聊八卦,最期待在中学三年内邂逅帅哥!”直白的话语引得全班一阵善意的哄笑。 接着是那个被铃木园子抱着欢呼的女孩,她温柔地笑了笑,声音清亮:“我是毛利兰,擅长空手道,希望能和大家成为好朋友。” “出现了,空手道社的大将——” “毛利同学要带我们赢得全国大赛优胜哦!” “别说让人压力那么大的话啦……”毛利兰无奈道,走下讲台。 现在轮到雨宫凉香。她站起身,娇小的身形在讲桌旁更显玲珑。她走到讲台边,墨黑的长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当她抬起头时,全班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吸引——一张极为小巧精致的面孔,在轻盈刘海的映衬下,仿佛所有光影都只为聚焦于她。那双瞳孔极黑的大眼睛因为带着点不知所措的神色,她看起来像一只小鹿。 “大、大家好……” 声音很轻,但因为教室里很安静,这细细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 “我叫雨宫凉香,来自北海道札幌三育小学。请、请多指教!” 教室中后排响起一阵压抑着的骚动。几个男生互相用胳膊肘推搡,挤眉弄眼,有人低声说了句“我去,超可爱”,引来一小片心照不宣的嗤笑和口哨声。这股躁动让几个女生立刻回头,不满地瞪了他们几眼,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似乎是被这样的反应吓到了,雨宫凉香匆匆鞠了一躬,是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及腰的长发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 “那些男生真讨厌!”铃木园子气鼓鼓地说。 毛利兰也温柔地低语:“雨宫同学,别理他们,没关系的。” 凉香侧过身,对她们露出一个十分感激的笑容,轻轻“嗯”了一声。这两个女生,看似心思单纯善良,或许她可以放下心来交往呢。 教室里飘散着春天清爽的风,混合着新木材和书本油墨的味道,与记忆中北海道那总是带着凛冽风雪气息的教室截然不同。这股陌生的暖意,不经意间撬开了记忆的缝隙。 自从两年前那件事发生,她从杯户小学离开,前往北海道和娜塔莉姐姐生活起,雨宫凉香已经很久没有交过朋友了。毕竟转学过去时已经是四年级的第三个学期,而大家早就形成了自己的小圈子。课后总是只剩下她一人坐在课桌前,无事可做,只好努力读书学习,努力找回那些因冲击而变得模糊的记忆…… 那段记忆是破碎的,充斥着漫天的火光、看不清脸的举着枪的人、尖叫的声音……还有那场莫名其妙的大雨…… 「好在遇到了航哥,不然……」她轻轻甩了甩头,仿佛这样就能驱散阴霾,「不行,娜塔莉姐姐说过,要往积极的方面想。」 “铃木同学,请你回答,这道题的答案是?” “x等于……x等于、等于x……” “x等于x?铃木同学,你在说什么胡话呢?请认真听讲!” 数学老师带着无奈笑意的调侃,瞬间打破了课堂的沉闷。教室里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笑声。连园子自己都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脑勺。坐在旁边的兰也笑着摇了摇头。课堂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雨宫同学……”兰拍了拍她的肩膀,从后桌凑到她耳边悄悄说,“这个概念好难啊。果然中学的数学难度就是不一样……” 旁边的园子也用气声说:"就是啊!到底是什么东西嘛,那个x!" 凉香看着她们这样,忍不住轻轻笑了:“x就是一个不定的变量,是让等式成立的值。也就是答案。” “啊……我就是这个搞不懂啊……”园子挠着头懊恼道。 凉香笑着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崭新的课本。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守住眼前这份偶然获得的平静与善意。她不想引起任何不必要的关注,更不愿让过去的阴影波及到身边这些如同樱花般绚烂、纯真的人们。 只要能像现在这样,短暂地、安心地感受这份平凡的温暖,就足够了。 东京的春天确实比北海道更显生机勃勃,连同这些中学生一起,沉浸在早春的浪漫氛围里。下课铃一响,果然有几个男生蠢蠢欲动凑到凉香桌前,似乎想找机会跟这位新晋的班级焦点搭话。但园子动作更快,她笑着,手臂亲昵地一挽: “雨宫同学!一起去吃午饭吧?我和兰都带了便当,我们去操场旁边的草地怎么样?可以看到那棵有名的樱花树哦~” 兰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嗯,而且现在这个季节,在外面晒晒太阳很舒服的。” 凉香看着眼前两位女孩眼中毫无杂质的善意,轻轻点了点头:“好呀,谢谢你们邀请我。” 午后的阳光透过樱花树新生的嫩叶,在草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三人选了棵大银杏树旁的空地,毛利兰从包里抽出方格的野餐垫铺开,园子立刻毫无形象地仰面躺倒,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啊——果然比起教室的硬椅子,还是这里最舒服!” 微风拂过,带来了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混着远处运动场上传来的哨声和呐喊。 “便当时间到!今天妈妈让厨师给我做了超——级豪华的!”园子迫不及待地从冷藏箱里把午餐拿出来。打开三层漆盒,第一层是铺着鱼子酱的茶碗蒸和蒲烧鳗鱼,第二层是丰盛的寿司拼盘和刺身,第三层则是精致的和菓子。 “哇……铃木同学原来真的是大小姐呀!我还以为那些同学是开玩笑的呢。” 兰觉得凉香惊讶的样子十分可爱,笑着解释:“园子她啊,可是铃木集团的千金哦!” “哎??” “低调,低调啦~” 兰的便当盒是朴素的浅粉色。她轻轻打开,里面整齐地排列着金黄色的厚蛋烧、章鱼香肠、小兔子形状的苹果,以及精心捏制的饭团,上面撒着些海苔碎和芝麻。 “毛利同学的便当……好可爱!” “哇!兰,你的厚蛋烧看起来好松软!”园子一边用筷子指向兰的便当,一边自然地夹起一块鳗鱼放回她的饭盒里,“来,尝尝我的!跟你换一块厚蛋烧!” “嘿嘿,自己夹吧~雨宫同学的呢?” 凉香的便当则透着一丝异国风情。娜塔莉为她准备的是开放式三明治,上面铺着烟熏三文鱼和莳萝,旁边搭配着淋了油醋汁的蔬菜沙拉,以及一小盒看起来十分醇厚的坚果酸奶。 “你的便当是西式的哎,好时髦!” 凉香点点头,轻声回答:“嗯,因为准备便当的是我姐姐,她是混血儿。” “混血……那雨宫同学也是……”兰迟疑地说。 “不是啦,我是寄宿在她家里。” “哦……那她对你真好!” “我们也来交换吧!”园子热情地提议,不由分说地给凉香也夹了块寿司,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凉香的三明治,“那个……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凉香闻言,安静地用干净的小勺子,将自己便当盒里那份未曾动过的、漂亮的三文鱼三明治,分成均等的两份,分别递到毛利兰和铃木园子的便当盒盖子上。 “哇啊!谢谢!” 兰看着园子孩子气的模样,也温柔地笑了,将自己饭盒里的另一块厚蛋烧夹给她。“知道你最喜欢这个,我特意多做了一点。” “啊!兰你最好了!”园子满足地眯起眼,随即又想起什么,略带骄傲地补充,“不过说真的,兰的手艺现在可是超级厉害的!自从阿姨搬出去后,她可是完全自立了哦,便当、家务,全都一个人搞定,比我强多了!” “哎?毛利同学才中学一年级而已,就自己住吗?” “我和爸爸一起。不过爸爸他什么都不会,要我来照顾……”兰说着握紧拳头,“没关系,我一定会撮合爸爸妈妈,让他们重归于好的!” 凉香听着,吃东西的动作都慢了下来,身子微微前倾,一双黑眸专注地望着毛利兰,然后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一定可以的,毛利同学。” 短暂的沉默后,她像是要将这份支持化作实际的关怀,夹起一块厚蛋烧大口吃下: “哇——毛利同学的手艺好好!而且,和大家一起吃,感觉变得更香了!” “你喜欢真是太好了!” “寿司也好好吃!”凉香鼓着脸颊说。 园子吃饱喝足,仰天打了个小嗝,一个翻身豪放地盘腿坐着,继续她从开学典礼就在主持的“吐槽大会”。兰在一旁连连提醒她小点声,别被人听见了。 一阵暖风吹过,头顶的银杏树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几片嫩绿的叶子打着旋儿飘落下来,恰好落在野餐垫的一角。凉香轻轻捻起一片,在指间转了转,唇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说起来,雨宫你平时都喜欢做什么呀?”园子忽然问道,“班级里自我介绍的时候,你都没说呢。” “嗯……没什么特别的。非要说的话,应该是读书吧?” “什么样的书?等等,等等!你不会也喜欢看推理小说吧!”园子说着,突然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凉香轻轻摇头:“推理?不太了解……怎么啦?” “因为啊,兰有个青梅竹马,叫工藤新一,就在隔壁A班,那家伙可是个推理狂魔!” 工藤?是今天在校门口看到的那位吗?雨宫凉香脑海中浮现出早上那个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清醒、目光曾略带疑惑地扫过樱花雨的男生。 “什么叫我的青梅竹马啊?明明和园子也是从幼儿园就在一起了。” “你们三个感情很好吧?” 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好啦,有机会介绍新一给你认识吧。虽然那家伙总给我们惹麻烦,要我们处理善后,还是个推理宅,但人其实很好的。” “兰你看,那是不是工藤啊?正在颠球的那个。” “还真的是——新一!” 兰朝着操场方向招了招手。不一会儿,工藤新一便小跑着过来了,额头上还带着运动后的薄汗。 “哟,工藤大侦探!”园子促狭地笑着,“又在练习你的足球技巧,准备改行当运动员了?” “少来了园子。” 工藤新一的目光落在雨宫凉香身上,点了点头:“你好。” 兰立刻会意,微笑着介绍道:“新一,这是雨宫凉香,我们新交的朋友,她是从北海道来的。”又转向凉香:“雨宫同学,这就是我之前提过的工藤新一。” 凉香微微颔首回应:“你好,工藤同学。”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既没有寻常女生见到他时常有的那种热度,也没有任何对新同学的好奇,反而像是一潭深水,不起丝毫涟漪。 工藤新一摸了摸鼻子,将心里那一点点因为对方过于平淡反应而产生的微妙感觉抛开,转而和毛利兰她们说了三两句后,又聊起了福尔摩斯。 “昨天我又读了一遍《红发会》那个案子。兰,你知道吗?福尔摩斯最神的不只是他看到了线索,而是他知道哪些线索是关键的。比如说,他注意到那个助手裤子膝盖的磨损和泥土,立刻就推断出他是在挖地道……” 起初,雨宫凉香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但很快,她发现自己的注意力不自觉地被工藤新一的讲述吸引了。他讲解时的神态专注,逻辑清晰,那双湛蓝的眼睛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凉香甚至不自觉地微微前倾了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听着。 然而下一秒,她猛地惊醒般,长睫快速颤动了两下,如受惊的蝶翼般垂下,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青灰色阴影。她迅速而自然地将脸偏向一侧,目光投向远处摇曳的樱花树,仿佛刚才一瞬的专注从未存在过。 「熟读《福尔摩斯探案集》的,立志要当侦探的人,他的观察力和对细节的执着一定不能小觑……若是与他走得太近,难保不会被他察觉到什么。今天早上其实就很险……」 她轻轻吸了口气,再抬眼时,脸上已经恢复了那种恰到好处的疏离表情。 「看来,在他面前要更加小心才行。」 “所以说福尔摩斯最厉害的就是——” “啊真是的,新一你到底还要说多久哇!”兰苦着脸道,她实在对福尔摩斯不感兴趣,听得非常乏味。 园子也扶着额头:“我们后悔叫你过来了,要不你还是去踢球吧工藤。日本进世界杯就靠你了,加油!” “哈啊……?” 工藤新一正说到兴头上,被两人这么一吐槽,顿时有些扫兴。他撇了撇嘴,将目光转向在场唯一还没发表意见的雨宫凉香,带着点“你评评理”的意味随口问道: “雨宫同学觉得呢?福尔摩斯的推理很精彩吧?” “诶?我、我不太懂这些呢。”凉香左右看看毛利兰和铃木园子,手指蜷在一起放在,带着恰到好处的腼腆,笑着挠了挠脸颊,“工藤同学说得太深奥了。” 他问得随意,其实并没有期待得到同龄人的支持——他习惯了。但这样普普通通、很明显在打圆场的模棱两可的回答,却突然让他觉得违和。 「奇怪……她刚才明明听得很认真,不像不懂的样子……」 这个励志成为平成年代福尔摩斯的少年,怎么可能错过任何一个锻炼自己观察能力的机会呢?所以,尽管这只是日常的校园生活,工藤新一还是注意到了对方的言行不一。他分明记得,在他讲述的时候,雨宫凉香听得十分专注,甚至身子也微微前倾。那副神态,绝非全然不懂或毫无兴趣。 「她在撒谎。」 他得出结论。目光在雨宫凉香身上多停留了两秒,试图从那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上找到原因。 “看吧看吧,连雨宫同学都觉得无聊了!”园子立刻像是找到了同盟,冲着工藤新一做了个鬼脸。 工藤新一回过神来,暂时压下心头的疑虑,无奈地耸了耸肩:“是是是,大小姐。” 他嘴上说着玩笑话,眼神却不自觉地又瞟向了雨宫凉香。 而她,依旧没有看他。 「有点意思。」他边想着,下意识地用脚尖轻巧地颠了颠球。这位新转来的雨宫同学,似乎比看上去要复杂一点。 “工藤!要练习进攻阵型了!快回来!” “哦!来了!” 说着,工藤新一冲三人摆摆手,转头加入绿茵场上挥汗如雨的几人,在教练和哨声的指挥下来回跑动。 凉香抱着膝盖,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 「这个工藤新一还真是难对付……」 可能有人对雨宫凉香这个名字有印象,是的我推翻设定重写了,之前有点ooc 会是长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樱花,樱花 第2章 “秘密” 为了庆祝娜塔莉正式移居东京,也欢迎凉香从北海道归来,伊达航难得奢侈了一次,预订了位于六本木一家高级日式料亭“胧月”的包间。环境清幽,竹制屏风与浅色原木构筑出雅致的空间。透过包间的巨大落地窗,可以俯瞰不远处东京塔璀璨的夜景,宛如镶嵌在夜幕中的一串赤红宝石。 “哇,班长这次是大出血啊!” 萩原研二拄着手杖走进包间,吹了声口哨。他穿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色休闲西装,虽然行动因旧伤略有不便,但气色红润,眉眼间依旧是那份熟悉的洒脱。 松田阵平跟在他身后,墨镜推在头顶,迅速扫视了一圈:“不错嘛,班长。” 伊达航憨厚地笑了笑,坚实的臂膀揽住身旁的娜塔莉:“有娜塔莉和凉香在,当然要来这种地方。总不能跟我们几个吃街边的关东煮吧?那都是大老爷们儿才去的地方。” 凉香亲昵地拉起娜塔莉微凉的手,走到视野最佳的靠窗一侧:“姐姐,你和航哥哥坐这里吧,风景最好了。” 娜塔莉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晕,温柔地看了伊达航一眼。凉香则和松田、萩原坐在了对面,这样的安排,无形中为久别重逢的恋人隔出了一方相对私密的天地。 “小凉香真是越来越懂事了。还知道给这对笨蛋情侣创造机会。”萩原研二压低声音,带着赞许的笑意。 精致的怀石料理如同艺术品般一道道呈上。先付是点缀着鲑鱼子和秋葵的冷豆腐,口感清爽宜人。接着是造里,刺身,金枪鱼中腹与鲷鱼薄切在冰雾缭绕的器皿中闪着诱人的光泽。 伊达航憨厚地笑着,目光温暖地看向凉香:“凉香,在新学校还习惯吗?东京和北海道的学校感觉不一样吧?” 凉香咽下口中鲜甜的刺身,用力点了点头,黑色的眼眸在灯光下显得亮晶晶的:“嗯!大家都很友好。有两个女生,叫兰和园子,非常照顾我。我们一起吃了午饭,她们还带我熟悉了校园各个社团。”她顿了顿,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小小的兴奋,“图书馆也比以前学校的要大很多。” “那就好。”伊达航欣慰地点头,像一位放心的老父亲。 “小凉香这么可爱,肯定很快就能交到很多朋友啦!”萩原研二夹起一块鲷鱼刺身,蘸了点酱油,笑着接话,“不过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一定要告诉你研二哥和阵平哥哦?”他边说边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松田。 松田阵平正专注于用筷子分离烤鱼的鱼肉与骨刺,闻言头也不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废话。谁敢找麻烦,直接报我名字。”那副理所当然的嚣张模样,仿佛“松田阵平”四个字在帝丹中学是什么了不得的通行证。 凉香撑着下巴笑道:“才没人敢欺负我呢。不过——阵平哥哥的名字,在帝丹中学应该没什么用?” 萩原闻言噗嗤一笑,松田阵平则是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臭小鬼。” 聊完凉香的学校,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娜塔莉身上。伊达航揽着她的肩膀,语气充满自豪:“娜塔莉的新工作也不错,在一家事务所做翻译,薪酬很可观。而且应该比当老师轻松些吧?” 娜塔莉抿着嘴笑了,点点头。 “真是太厉害了姐姐!”凉香由衷地赞叹。 “恭喜你,本间小姐。”萩原和松田举杯示意。 娜塔莉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晕,温柔地看了伊达航一眼,然后对大家说:“谢谢。虽然刚起步会有些挑战,但我会努力的。而且,有了这个工作,也能更好地在东京安定下来照顾凉香。” “说到工作——”萩原研二放下酒杯,紫灰色的眼眸带着他特有的、举重若轻的笑意,开始分享警视厅的日常,“我们爆处组最近可是清闲了不少,多亏了某个家伙越来越可靠的拆弹技术。”他故意瞥向松田。 松田阵平那边正将剔干净鱼刺、完好无损的鱼肉自然地放到凉香面前的碟子里。 “哇,谢谢小阵平!” “叫我什么呢,没大没小。” 训完凉香他才抬眼,对上萩原戏谑的目光,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少来。是你自己技术退步了,没拆几个吧?” “喂喂,小阵平你这话可真伤人啊!”萩原做出一个夸张的受伤表情,引来大家一阵低笑。他随即语气轻松地补充,“不过说实话,和这家伙搭档确实安心。就是脾气还是老样子,对后辈凶得要死,吓得那些新人都不敢跟他说话。” “切,连基本操作都做不好的菜鸟,没资格抱怨。”松田嗤之以鼻,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但嘴角那微不可查的弧度显示他并不真的生气,反而很享受这种并肩作战的默契。 伊达航也加入了话题,洪亮的声音带着笑意:“搜查一课最近倒是忙得脚不沾地,一个案子刚有点头绪。不过比起跟你们俩处理那些动不动就倒计时的铁疙瘩,我还是觉得跟活人打交道更轻松点。”他说着,故意做了个擦汗的动作。 萩原立刻笑着反驳:“班长,你这就是偏见!我们那叫技术活,艺术!对吧,小阵平?” 松田难得地没有反驳,只是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看着他们三人如同当年在警校时一样互相调侃、彼此支撑,娜塔莉和凉香相视一笑,空气中弥漫着家人般的温暖与信赖。凉香小口吃着松田哥哥帮她剔好的鱼肉,听着哥哥们谈论着充满危险却意义非凡的工作,觉得此刻的幸福如此来之不易。 「只是不知道零哥哥和景光哥哥怎么样了?好像很少听航哥哥他们说过……」 酒过三巡,包厢里的气氛愈发温暖融洽。萩原研二轻轻放下酒杯,转向身旁的凉香。 “说起来,小凉香,”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些许,“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好好跟你道个谢。” 凉香抬起头,清澈的黑眸里带着些许疑惑。 “你还记得吗?你离开东京前说的那个关于倒计时的梦。”萩原没有细说,但在座的人都心照不宣,“多亏了你那句话,我现在才能好好地坐在这里。” “嗯……”凉香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萩原一直倚着的手杖上,问道:“但是研二哥哥的腿……是怎么回事?之前通讯的时候,你明明说一切都好。” 萩原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被你发现了啊。”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语气轻松得像在讲别人的故事:“是你去北海道大概一年后的事。一次常规的炸弹排查,炸弹本身很简单,早就拆除了。就是在撤离的时候,那栋废弃楼的天花板突然塌了一块下来。” 他耸耸肩:“运气不太好,被水泥块砸了个正着。命是保住了,就是这条腿不太听话了。” 松田阵平在一旁沉默地喝着酒,目光落在酒杯里。即便过了这么久,想起那次突如其来的坍塌,他还是心有余悸。 “不过这样也挺好,”萩原话锋一转,又恢复了往常的轻快语气,“现在不用冲在一线,在指挥室里待着反而更轻松。阴雨天是有点酸胀,但也习惯了。” 他看向凉香,眼神温和:“所以别担心了。倒是你当年的那句话,真的救了我。这份心意,我可不能辜负了。你研二哥哥还要亲眼看着你结婚成家呢。” 松田适时地嗤笑一声,打破了略显沉重的气氛:“她?还早得很。比起这个,之前跟你提的,学点基础体术和防身意识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东京不比北海道,人多复杂。” 凉香垂下眼睫,用筷子轻轻拨弄着碟子里的姜片:“啊?我觉得……没什么必要。我会尽量避开麻烦的地方,而且……”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她似乎认为自己有某种规避危险的方式。 松田眉头一皱,刚想再说,伊达航也加入了劝说:“凉香,松田说得对。有备无患,我们不可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 凉香抿抿嘴,没有接话。 看她这样,松田和伊达航对视一眼,暂时将话题按下,但眼神交流中已达成共识——这事没完。 就在主菜过后,甜品未上的间隙,雨宫凉香正小口啜着茶,忽然,她端着茶杯的手几乎不可查地一颤,温热的茶水险些漾出来。 一种冰冷的、粘稠的恶意,如同实质的尖刺,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包间雅致的隔音,猛地扎进她的感知。那并非具体的画面或声音,而是一种纯粹的、沸腾的杀意,混合着扭曲的狂喜与孤注一掷的恨意,强烈到让她瞬间脊背发凉。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指尖微微发白。 「外面……有什么……」 她抬起眼望向拉门方向,清澈的黑眸里掠过一丝常人无法察觉的担忧。 松田阵平最先注意到她的异常:“怎么了?” 凉香轻轻摇头,刚想说什么—— “老公!老公你怎么了?!快叫救护车!” 一个尖锐凄厉的女声猛地划破了料亭的宁静,印证了她那不祥的预感。 伊达航和松田阵平几乎是瞬间就站了起来,脸上的轻松瞬间被职业性的警惕取代。 “请大家保持冷静!我是警察!”伊达航洪亮的声音响起,他已经亮出证件,大步走出包间。松田阵平紧随其后。 萩原研二也握紧了手杖,对雨宫凉香和娜塔莉快速嘱咐:“你们留在这里,锁好门。”随即也拄着手杖跟了出去。 凉香依言拉上了包间的拉门,但没有关紧,也没有锁死。她对脸色发白的娜塔莉轻声说:“姐姐,我就在门口看看。不会有事的。” “凉香……” 大厅里的混乱透过门缝传来,有小孩子已经被吓哭了。但松田阵平冷静的声音——“苦杏仁味……疑似□□中毒”——清晰地落入她耳中。 紧接着,一个清朗而笃定的少年声音加入了现场。 “□□中毒发作极快,请立刻疏散周边人员,避免可能的二次污染!” 「工藤新一。」 凉香透过门缝,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挤进现场中心,他的身后是气质沉稳的工藤优作和面露担忧的工藤有希子。雨宫凉香不可能不认识这两位,平时娜塔莉姐姐总拉着她看藤峰有希子的电视剧。而凉香自己,就是暗夜男爵的忠实粉丝。 「原来工藤新一是他们两位的儿子。」 工藤优作温和地与几位警官点头致意,迅速控制住了局面。 “嗯?雨宫同学?”工藤新一在搜证的过程中路过这个房间,感受到一股视线盯着自己后,转头看去,发现竟然是兰她们新认识的朋友。 “晚上好,工藤同学。”她轻轻拉开拉门,站到了门廊边缘。 “你怎么——哦,来家庭聚餐吗?”工藤新一越过凉香的头顶,看到了坐在里面的娜塔莉,点头问好。娜塔莉也冲他挥挥手。 “嗯。”凉香答道,她眨眨眼,黑曜石般的眼眸写满了困惑,“但是工藤同学怎么知道是家庭聚餐?娜塔莉姐姐之前都在北海道教书,很少来东京,工藤同学应该是第一次见她吧?而且,我和姐姐长得一点都不像。” 工藤新一不由得狡黠地笑了笑,将食指放在嘴边:“秘密。” 「耍什么帅啊。虽然这张脸确实蛮帅的……」 他整理了一下手套,继续道:“好奇的话,站在这里看就好了。不要靠太近——”他话未说完,目光已被现场新的线索吸引,他看到了父亲工藤优作已经开始审视现场,便对凉香匆匆说了句“自己小心”,转身投入了案件的分析中。 凉香借着这个机会,停留在了门廊下,没有回包间。这个位置能让她更清晰地观察大厅的情况。 松田阵平正蹲在地上检查受害者,不经意回头,竟然看见凉香笑着在走廊里跟他打招呼,厉声道:“不是让你待在屋里吗!” “我就在这儿站着,又不会打扰你们。”凉香嘟着嘴说。 她只是想看看那股让她战栗的恶意,究竟源头何在。 萩原研二回头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对松田摇了摇头:“小孩子好奇,也正常。等吃了亏就知道错了。” 后续几人搜到了关键证据,工藤优作的推理如抽丝剥茧,逻辑严密,将凶手的精巧手法揭露无遗。她看着那个被称为山本敏郎的男人,脸色从强自镇定到面如死灰,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之前那股冰冷的杀意,此刻已转化为绝望的狂躁,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那股绝望的情绪,正在剧烈地、危险地膨胀—— 「要来了。」 “为什么?应该是天衣无缝的!” 山本敏郎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厉色,猛地掏出折叠刀!他的目光诡异地定格在了正安静注视着他的雨宫凉香身上。 “就是你!是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我看,对不对?是你害我暴露了!” 那凝聚了所有绝望和恨意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刺来。凉香的身体本能地微微后仰,但脸上并没有惊恐,黑色的眼眸深邃地望着冲过来的凶手,仿佛要看清他灵魂最后扭曲的形状。 “雨宫!” “混蛋!你敢!” 几声惊呼同时炸响。 距离最近的松田阵平反应快如闪电!侧身疾进,一手精准扣向山本持刀的手腕,另一只手迅猛无比地用手肘砸向对方面门!动作狠辣果决。 几乎在同一时间,伊达航也如同猛虎般扑上,从另一侧钳制住山本的身体,利用体重和力量将他狠狠地向后掼去! “砰!” 松田阵平的肘击和伊达航的擒拿先后杀到。山本敏郎惨叫一声,刀“当啷”落地,整个人被伊达航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工藤新一在凶手冲出去的瞬间惊得瞳孔一缩。 ——“雨宫!” 他脱口喊出。直到山本被制服,他才松了口气,但看向雨宫凉香的目光依旧残留着惊悸。 「这家伙怎么不躲开?她不怕吗?」 娜塔莉也快步冲出来,紧紧抱住了凉香的肩膀,声音颤抖:“凉香!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萩原研二也拄着手杖迅速靠近,他先是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被铐住的山本,然后看向凉香,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沉重。他低声对松田和伊达航说:“漂亮。” 接着,他转向凉香,语气是罕见的严肃:“看到了吗,凉香?这就是现实世界的恶意。光躲是没有用的。” 松田阵平甩了甩手,走到凉香面前。他摘下墨镜,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眉头紧锁,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和不容置疑:“刚才在饭桌上你拒绝。现在亲眼看到了?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凉香!” 伊达航将彻底瘫软的山本交给赶来的其他警察,也走了过来,重重地拍了拍凉香的肩,沉声道:“这次该听你松田哥哥的。” 雨宫凉香在众人饱含担忧、后怕和坚决的目光注视下,沉默了片刻,最后缓缓地点了点头。这一次,她的回答没有犹豫。 “好。我会认真学。” 料亭的经理诚惶诚恐地上前,不停地鞠躬道歉,并表示今晚的所有费用全部免单,希望能稍稍弥补这次可怕的经历。 伊达航代表众人,沉稳地接受了这份歉意:“请放心,后续事宜我们警方会妥善处理。” 现场基本处置完毕,工藤一家向他们走来。 “伊达警官,各位,今晚辛苦了。”工藤优作沉稳地开口,他特意看向被众人护在中间的雨宫凉香,“这位小姐没有受到惊吓吧?” “凉香妹妹,刚才真的好危险!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工藤有希子拍着胸口,冰蓝色的眼眸里满是关切。 近距离面对两位只在荧幕和书籍扉页上见过的人,凉香感觉脸颊有些发烫,她努力维持着镇定,微微鞠躬:“非、非常感谢您的关心,工藤老师。也谢谢您,有希子姐……小姐。” 话音刚落,她便在内心轻呼一声:「糟了……这样可能显得太生硬了,但是直接叫‘姐姐’好像又有点失礼了?怎么办,工藤老师会不会觉得我不够稳重?」 不过,这略带拘谨的称呼和因紧张而微红的脸颊,在有希子看来却成了加倍的可愛。 “哎呀,好有礼貌的女孩子!真是太可爱了!”有希子笑得眉眼弯弯,极其自然地从手包里拿出几颗包装精美的进口糖果,不容拒绝地塞到凉香手里,“这个给你,压压惊哦。要是能把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带回家当女儿就好啦!” 一直站在旁边,双手插兜看着这一幕的工藤新一,闻言忍不住挑了挑眉,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低声吐槽: “喂喂……没看出来这家伙,还挺会讨长辈欢心。” 萩原研二拄着手杖,笑着说:“我们家妹妹让各位担心了,真对不住。好在有工藤先生精彩的推理,才能这么快让凶手伏法。” 松田阵平也冲着工藤优作微微颔首,算是致意,他对这位知名推理小说家的能力显然颇为认可。 “几位警官的果断行动才是关键。”工藤优作微笑着回赞,气氛融洽。 简单的寒暄后,伊达航和工藤一家带着犯人先行离去,进行后续的笔录。 回到包间,大家开始收拾自己的随身物品。凉香低头看着手心里那几颗带着有希子指尖余温的糖果,心头一阵不真实的恍惚。 “走吧凉香,送你和娜塔莉回家。”萩原研二拄着手杖,刻意用轻松的语气试图驱散阴霾:“虽然过程刺激了点,但结果嘛……班长这顿‘奢侈’的大餐,最后居然没花钱哦?” 松田阵平嗤笑一声,重新戴上了墨镜,顺手自然地提起雨宫凉香的书包:“就是没花钱才叫庆祝啊。” “因为死人了才被免单这种事,最好还是不要发生吧……”娜塔莉小声说。 “哈哈哈,本间小姐,班长怎么说现在还是搜查一科的。跟着他,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哦!” 雨宫凉香没有搭话,被娜塔莉轻轻牵着,默默走在众人中间。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窗外。 东京塔依旧闪烁着赤红的光芒,安静地镶嵌在夜幕里,仿佛刚才那场近在咫尺的疯狂与危险,都只是都市夜晚一个转瞬即逝的涟漪。 第3章 深呼吸,然后 回到她们位于米花町新租的公寓,关上门,将外界的喧嚣与晚餐时的惊心动魄彻底隔绝。娜塔莉背靠着门板,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地、轻轻地吁出了一口气。温暖的灯光洒落,映照着她惊魂初定后略显苍白的脸,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了些许血色。 “到家了……”她轻声说,话语飘在安静的玄关里,像是在对凉香说,又更像是一句安慰自己的咒语。 凉香静静地走上前,双手轻轻包裹住娜塔莉微凉的手,牵引着她到客厅的沙发坐下。“姐姐,对不起,”她的声音比平时更软,带着清晰可辨的歉疚,“让你担心了。” 娜塔莉立刻用力摇头,冰蓝色的眼眸里漾开一片后怕与不容置疑的坚定:“不,凉香,永远不要为这种事道歉。错的是那个丧失理智的凶手……”她顿了顿,握住凉香的手收紧了些,指节微微泛白,“我只是……只是不敢去想,如果航君他们的动作慢了一秒,如果那把刀……”她哽住了,无法继续说下去,只是将凉香的手握得更紧,仿佛一松开她就会消失,“凉香,不过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的好奇心呀,还是收敛一点比较好哦。” “嗯,”凉香乖巧地点头,“不过,有航哥哥、研二哥,还有阵平哥哥他们在,就像被铜墙铁壁保护着一样,感觉安心了很多。” 娜塔莉闻言,眼底的余悸终于被一丝温暖的笑意驱散:“是啊,”她轻声附和,“他们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无比可靠。” 她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轻轻推了推凉香的肩膀,“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快去洗个热水澡,今天第一天开学,又发生这么多事,你一定累坏了。好好泡一泡,放松一下肌肉和神经,我去帮你拿换洗的睡衣。” “嗯!”凉香答应着,突然捂嘴噗嗤一笑,“娜塔莉姐姐一定很适合当妈妈呢,那么温柔体贴……航哥哥可真是好命~” “哎呀,凉香……快去洗啦。” 凉香吐吐舌头闪进浴室:“是——” 浴室里很快便水汽氤氲,模糊了镜面。凉香仔细地将身体冲洗干净,然后缓缓踏入已经注满热水的浴缸。温暖的水流瞬间包裹上来,驱散了肌肤表面的微凉,也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紧绷了一晚的神经,似乎终于在这片温热的包容中,一寸寸地松弛下来。 而随着身体的放松,脑海里那些被刻意压下的画面,却愈发清晰地浮现出来。 「工藤新一。」 这个几乎困扰了她一整天的名字,顿时浮现在心中。真是个难对付的家伙。他的观察力敏锐得近乎恐怖。仅仅凭借娜塔莉姐姐在场,以及她们之间并不相似的容貌,就能在瞬间推断出那是“家庭聚餐”。这份抽丝剥茧、直抵核心的洞察力,让她心底发寒。接触多了,在他锐利的目光下,她辛苦建立的伪装和深藏的秘密,恐怕都会无所遁形。他是行走在聚光灯下的著名推理小说家和日本最红影星的儿子,而她却是必须隐匿于阴影之中的巫女末裔,从本质上,他们就是两条绝不该产生交集的平行线。 “不行。” 凉香猛地将半张脸埋进热水里,温热的水流没过口鼻,迫使她屏住呼吸,只有一串细碎的气泡咕噜噜地冒上来,扰乱了一池平静。 「绝对不能和他走得太近。」 但是他站在混乱现场中心时,那双湛蓝眼眸里闪烁的自信;还有,他转身前,将食指随意抵在唇边,带着几分狡黠与少年意气的样子…… 「“秘密。”」 「呜、而且为什么工藤先生和有希子姐姐是他的父母啊?这家伙真是,好事都让他占尽了……」 “呼啊……”她浮上来喘了口气,“这样的话,根本就没法要签名了嘛!” 一丝烦躁没来由地涌上心头,引动灵力的微澜,浴缸的水面随之漾开圈圈涟漪。她有些赌气地抬起湿漉漉的手,指尖在氤氲的蒸汽里几不可察地一勾。一缕水流便如拥有自主意识般悄然脱离水面,化作一道透明纤细的缎带,温顺地缠绕上她白皙的指尖,依循着某种无形的韵律,盘旋、舞动。 这力量,是家族血脉馈赠的恩赐,却也是将她牢牢锁住的、甜蜜而痛苦的诅咒。 她的思绪被这股力量拽着,沉向那片被时光封锁的记忆。 热浪扑面,视野里只剩跳动的、吞噬一切的橙红。尖锐的耳鸣撕裂了一切,底下压着凄厉变调的哭喊,缺再也分不清是谁。甜腻、焦糊的气味缠上来,扼住呼吸,催人作呕。 混乱的尽头,一道寒光骤然闪过——冰冷、致命…… 那是雨宫凉香最可怕的、最不清晰的回忆。 就像那些奇幻故事里常说的,过于强大的力量在觉醒或剧烈爆发时,往往会反过来灼伤主人。她推断,那晚为了保护自己而失控暴走的灵力,很可能就是导致她部分记忆破碎、模糊的元凶。这很合理,毕竟,妄动不属于凡俗的力量,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凉香?你已经泡了很久了,没事吧?” 娜塔莉带着关切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恰到好处地将她从那片危险的记忆深渊边缘猛地拉了回来。 凉香浑身一个激灵,骤然回神。缠绕在指尖的水流瞬间失去控制,“啪”地一声轻响,落回浴缸,溅起一小片水花。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上一点刚刚泡澡后的慵懒:“我没事,姐姐!马上就出来。” 「还是……想不起来吗?」 她在心里对自己低语,带着惯常的、近乎麻木的自嘲。每一次尝试,都像是徒劳地撞击着一堵无形而厚重的墙壁。明明知道答案就在那一片血与火的混沌之后,却始终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浓雾。或许,有些记忆被永远地埋葬,对她而言,反而是一种慈悲。 第二天清晨,天光尚未完全驱散夜的沉寂,凉香正深陷在温暖的被窝里,房门就被人毫不客气地“唰”一下拉开了。 “起床了,小鬼。” 松田阵平高大的身影逆着走廊微弱的光线立在门口。他已经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利落运动服,罕见地没戴他那副标志性的墨镜。那双清醒锐利的眼睛露了出来,黑色的卷发似乎因为刚起床而比平日更不驯些。 凉香把脸往柔软的枕头里更深地埋了埋,发出模糊又可怜的呜咽:“……小阵平?为什么你在我屋里?!你以为现在才几点啊……” “六点整。正是燃烧脂肪、锤炼意志的最佳时刻。”松田阵平几步走到床边,毫不心软地伸手,精准地捏住了她的鼻子,“别磨蹭,给你五分钟洗漱换衣服。我和萩可是特意提前出门,绕了远路过来接你的。” 无法呼吸的窒息感终于打败了睡魔,凉香挣扎着,不情不愿地坐起身,睡眼惺忪,长发乱糟糟地披散在肩头,哀怨地瞪着他:“帝丹中学八点半才上课……” “所以我们才这个时间过来。”松田双手环胸,说得理直气壮,“爆处组需要提前进行装备检查和体能热身。而你呢,”他微微俯身,视线与她齐平,“从今天起,晨跑就是你每日必做的功课。别废话,动作快!” 最终,睡意尚在的凉香还是被松田“薅”出家门,扔进了清晨米花町略带寒意的空气里。 “加油哦,凉香!” 娜塔莉在门口冲她做了个握拳的姿势。 “哦……” 清晨的米花町尚未完全苏醒。街道安静而洁净,只有早起的麻雀在电线杆上跳跃啁啾。沿街的商铺多半还拉着卷帘门,几家便利店和面包房透出温暖的灯光,散发着咖啡与刚出炉面包的香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冷的朝气,路边的绿化带上挂着未干的露珠,一切都显得宁静而富有秩序。 萩原研二骑着单车跟在旁边,笑着递给她一瓶温水:“小凉香,晨跑感觉很不错吧!看看这清晨的空气多新鲜!” 「你骑着自行车当然感觉很好啊,研二哥哥……」 松田阵平则调整着步速,不紧不慢地跑在她身侧,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严格的监督意味:“注意呼吸节奏,跟上脚步。别老是低着头,看前面。跑步练的不只是腿和心肺功能,更是你的观察力和意志力。” 凉香喘着气,感觉肺部像个破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感,忍不住小声嘟囔:“观察力……观察什么……观察……前面那只……胖鸽子……为什么比我还悠闲吗……” 松田瞥了她一眼,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但马上恢复成那副严厉的模样:“先从观察你会不会一头撞上前面的电线杆开始吧。抬头,看路!” 凉香调整着呼吸,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肺部火辣辣地疼。这让她想起昨晚料亭里那柄直刺而来的尖刀,想起自己那时除了依靠哥哥们的保护外别无他法的无力感,也想起自己暗暗立下的、要学习自保的决心。灵力不能轻易示人,那么这具身体,就是她最基础也是最可靠的防线。想到这里,她咬紧牙关,忍着肌肉的酸胀,更大地迈开了步子。 跑完预定路线,凉香几乎是挂在萩原研二的单车把手上,从路口被“运”回公寓楼下的。她脸颊通红,额发被汗水黏住,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腿软得几乎站不稳。 “辛苦了,小凉香!第一天就能坚持下来,非常了不起哦!”萩原笑着揉了揉她湿漉漉的头顶。 松田阵平双手插在运动服口袋里,气息只是稍微急促了些,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内容算是肯定:“还行,没半路耍赖躺下。明天继续,六点十分,准时在这里等你。” 凉香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了,拖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双腿,一步一挪地挪进了公寓大楼。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家门,温暖的空气和食物的香气瞬间包裹了她。娜塔莉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看到她这副狼狈又可怜的模样,先是惊讶地睁大了冰蓝色的眼睛,随即脸上绽开一个温柔又带点心疼的笑容: “欢迎回来,凉香。辛苦啦!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冲个澡再吃?” 凉香瘫倒在玄关的换鞋凳上,声音闷闷地传来:“姐姐……我先……原地复活一下……” 最终,在热乎乎的味增汤和松软的米饭帮助下,凉香总算感觉自己活过来了一半。快速冲了个澡后,黑色长发被打理得柔顺,换上干净的校服,她又变回了那个看起来安静内向的雨宫凉香——如果忽略掉那双大眼睛里比平时更浓几分的、生无可恋的困倦的话。 走进帝丹中学的校门,凉香耷拉着眼皮,只想赶紧溜回自己的座位,在上课前争分夺秒地补个觉。 然而,命运似乎喜欢在她最不想遇到某个人的时候,把那个人精准地投放到她的行进路线上。就在教学楼的鞋柜处,那个她此刻最不想看见的身影,好巧不巧地出现在了视线里——工藤新一正一边换着鞋,一边和旁边的男生聊着昨天的足球赛。 几乎是下意识的,凉香的脚步一顿。脑海里瞬间闪过昨晚他害得自己无法安心泡澡的事,夹杂着些许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因他过于敏锐而产生的烦躁。 她立刻低下头,假装整理了一下裙摆,然后非常自然地、悄无声息地拐进了旁边通往另一排鞋柜的小道,完美地避开了与工藤新一打照面的可能。 「眼不见为净。」 工藤新一正说到兴头上,目光不经意地一扫,恰好捕捉到一抹熟悉的墨色长发在转角处一闪而逝。他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多看了两眼。 “喂,工藤,看什么呢?” “啊?没什么……”工藤新一收回视线,有些疑惑地摸了摸下巴,看向刚刚走过来的毛利兰,低声问道:“兰,我什么时候惹到那个雨宫同学了吗?” 毛利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几个别的班级的女生,不解地歪头:“雨宫同学?没有吧?昨天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呀。是不是你看错了?” “是吗……”工藤新一将信将疑。 「奇怪……怎么好像在躲我?是我想太多了吗……」 上午的课程对于睡眠不足的凉香来说是一场煎熬。尤其是在历史老师平稳无波的讲述中,她的眼皮越来越重,脑袋一点一点,几乎要磕到桌子上。最后还是旁边的前田同学轻轻碰了碰她,才让她猛地惊醒,勉强撑过了后半节课。 下课铃响,她正准备趴下补眠,兰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雨宫同学,这是上节课的笔记,你要看一下吗?我看你好像有点困。” 凉香感激地接过:“谢谢你,毛利同学。昨晚……没太睡好。” “没关系,要注意休息哦。”兰体贴地说。 午休的铃声如同救赎。当凉香和兰、园子一起坐在那颗熟悉的银杏树下,铺开野餐垫时,她才感觉自己真正活了过来。温暖的阳光和可口的便当,是最好的慰藉。 “说起来,”园子一边咬着兰分享给她的丸子,一边想起早上的事,“工藤那家伙早上神神秘秘地问兰,是不是他惹到你了呢。” 凉香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诶?工藤同学?为什么这么问?” 她没想到他的感觉这么敏锐。 兰笑着解释:“他说好像在鞋柜那里看到你,但你好像没注意到他,就走开了。肯定是那家伙想多啦,雨宫同学怎么会故意躲他嘛。” 凉香顺势点头,语气带着点无奈的真实感:“嗯,早上有点迷迷糊糊的,可能真的没看到工藤同学。” 这也不完全是假话。 “不过说到这个,”园子眼睛一亮,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雨宫同学,你昨晚是不是也在六本木那家‘胧月’料亭?工藤早上跟我们讲了,那里发生了超——级可怕的杀人案!还说凶手最后想挟持一个女孩子,结果被两位超帅的警官瞬间制服了!那个女孩子不会就是你吧?” 话题果然还是转到了这里。凉香点了点头,轻轻放下筷子:“嗯……是我。” “哇!真的啊!”园子低呼,但眼神里更多的是兴奋和后怕,“你当时怕不怕?” 凉香回想起那冰冷的杀意和近在咫尺的刀锋,以及松田阵平他们迅如雷霆的反应,轻声说:“是有点,但是,我哥哥们动作非常快,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更多,事情就结束了。” “哥哥们?那些警察是……”兰关切地问。 “嗯,算是一直照顾我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们吧。”凉香解释道。 “哇,听起来就好可靠!”园子赞叹着,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对了,等一下我们一起去提交社团申请表吧?我和兰已经决定好了!” “嗯!”兰点头,看向凉香,“园子要加入戏剧部,她说那里帅哥多。我还是去空手道部。雨宫同学你呢?有想好的社团了吗?” 凉香其实早有想法。她喜欢图书馆那种安静、充满书卷气的氛围。 “我想去图书委员会。”她轻声说。 “图书委员会?感觉很适合雨宫同学呢!”兰由衷地赞叹,想象着凉香安静坐在窗边整理书籍的样子,觉得非常美好。 这时,一阵舒适的春风吹过,银杏树叶沙沙作响。 “我说,”园子仰着头,突然说道,“我们都已经是能一起分享日常和便当的朋友了,以后就直接叫名字吧?总是‘同学’来‘同学’去的,好见外啊!我叫你凉香,你叫我园子,叫她兰,怎么样?” 兰也微笑着看向凉香,眼神温暖而期待:“嗯,我觉得很好。可以吗?” 面对两人毫无保留的友善和真诚的邀请,凉香感到心口被一股暖流填满。这种被接纳、被珍视的感觉,是她小心翼翼掩藏的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东西。她不再犹豫,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绽放出明亮的笑容。 “嗯!当然可以,园子,兰。” “太好啦!那说定了哦,凉香!”园子开心地搂住了兰的肩膀,兰也回以温柔的笑容。 「园子,兰……」 凉香在心里默默重复着这两个变得亲切的名字。 「娜塔莉姐姐,我好像真的交到朋友了。」 第4章 躲不过 放学后,雨宫凉香按照指引来到了位于教学楼顶层的图书馆。推开厚重的木门,一种与外面喧闹截然不同的静谧感便包裹了她。这里有油墨与旧纸张混合的沉静气息,有阳光透过高大窗户洒在书脊上的温暖光斑,更有她所需要的、远离人群焦点的一份安宁。 “是新来的委员吗?欢迎你,雨宫同学。” 图书委员长是一位戴着细框眼镜、气质温和的三年级学姐。她简单地向凉香介绍了工作内容:主要是整理归还的书籍,协助同学查找资料,以及维持馆内的安静环境。 凉香很快就喜欢上了这里。她享受将一本本散乱的书籍按照索书号准确归位的成就感,享受指尖划过书脊时那微凉的触感。这里成了她在校园里的一方净土,一个可以暂时放下伪装、安心呼吸的“安全区”。更重要的是,在一次整理古籍区的捐赠书籍时,她竟然发现了几本描述神道习俗和民间传说的旧书,其中隐约提到了关于“灵力”和“预知”的模糊记载。 「或许……能找到一些关于巫女灵力的线索?」 她抱着微弱的希望,将这几本书借回了家,打算在无人时仔细研读。毕竟,自从家族变故后,再也没有人教导她该如何正确使用这份力量,她一直是在凭借模糊的记忆和本能,小心翼翼地摸索。 这天中午轮到凉香值班,她正踮着脚尖,试图将一本厚重的《万叶集》放回书架顶层,一个略带调侃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雨宫?我就猜你大概会选择图书委员会,果然如此。” 凉香手一抖,书差点掉下来。她稳住心神,将书推进空位,这才转过身。工藤新一正双手插在裤兜里,站在书架间的过道上,脸上带着他惯有的、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笑容。 “工藤同学,”她轻声打招呼,心脏却不自觉地加快了跳动,“你来借书吗?” “啊,来找点资料。”他随意地扫了一眼她刚刚放回去的书,“《万叶集》?兴趣挺古典的嘛。” “只是帮忙整理而已。”凉香垂下眼睫,避开他过于直接的目光,准备转身去处理推车上的其他书籍。 “等等,”工藤新一却叫住了她,他向前走了两步,压低了些声音,那双湛蓝的眼睛里带着探究的意味,“雨宫,有件事我有点在意。那天在‘胧月’,那个凶手最后扑过来的时候说……你一直在盯着他看?” 凉香的心猛地一沉。他果然注意到了!那天,她确实被凶手身上那股沸腾的恶意所吸引,目光不自觉地锁定了他。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眼,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与一丝后怕:“他是凶手,我想大家应该都在盯着他看吧?也许他是觉得我比较好对付才冲过来的。” “是么?你明明从一开始就在看他。” “可能是我在发呆吧。”凉香低下头,继续整理手边的书。 工藤新一摸了摸下巴,似乎对这个解释并不完全满意,但也没再追问,只是笑了笑:“那么,换一个问题,”他话锋一转,带着点狡黠,“他向你冲过去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害怕?或者说,你根本没有一丁点害怕的迹象。为什么?” “因为我胆子大咯。” “……麻烦你认真回答我……” 凉香放书的动作顿了顿。她抬起眼,黑色的眼眸沉静地望向他:“你问了我两个问题,我都回答过了。现在该我问你了,工藤同学。” 工藤新一耸耸肩,一副“随你便”的样子:“可以。” "你怎么看出来我和娜塔莉姐姐他们是家庭聚餐?"凉香抛出这个困扰着她的问题。 工藤新一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仿佛早就料到她会问这个。他不疾不徐地将他的推理过程和盘托出:“胧月算是高档的餐厅,在工作日晚上去那里的人,不是去谈生意就是约会。但是你一个中学一年级的女生,和这两个选项都不沾边。还有什么可能性呢?那就是,谈恋爱的是里面的那位姐姐。我想,多半是她的男朋友请她吃饭,然后任意一方带上了你。” 我知道你想问,‘那为什么不能是谈生意?’恋爱和商业聚会多半都不会带小孩,没错。但那位姐姐穿的并不是商业的套装,而是更女性化的碎花伞裙,而且她妆容精致,还戴了首饰。现在的时代,一般生意场合上,不论是甲方还是乙方,女性都很少特意把自己往有性魅力的方向打扮。她们更倾向于干练、利落的妆容。所以对于你来说,应该算家庭聚餐。” 凉香听着他条理清晰、无懈可击的分析,虽然面上不显,但心底确实被震撼了。她原本以为他只是敏锐,却没想到他观察和分析的维度如此之广,连衣着的潜台词都计算在内。 她沉默着,没有立刻回应,只是转过身,从推车里拿起另一本书,踮起脚,专注地寻找着书架上的空位,似乎对这个答案已然满意,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 工藤新一看着她这副打算“用完就丢”的架势,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喂喂,”他开口道,语气里带着点哭笑不得,“你之前问我是怎么看出你和那位娜塔莉小姐是‘家庭聚餐’的,我告诉你了。现在,作为交换,你是不是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他看着她似乎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又补充道,眼神里带着明确的期待,“关于你为什么不害怕的问题?” 凉香看着他,黑色的眼眸安静地眨了眨,忽然,她唇角微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 “工藤同学,”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丝清晰的、故意为之的疑惑,“我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这样的话吧?” 工藤新一一怔,脸上那运筹帷幄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凉香看着他难得语塞的样子,心里掠过一丝小小的、报复性的快感。 “所以,”她总结道,语气无辜又肯定,“这并不构成‘交换’条件哦。而且,我不是已经回答过了吗?我说我胆、子、大。” “啊、被摆了一道啊……”工藤新一反应过来,有些懊恼地揉了揉后脑勺的头发,随即却又笑了起来,眼神中非但没有不悦,反而增添了几分兴味。 “那么,”他清了清嗓子,“你知不知道《血字的研究》放在哪个区域?我确实是来借书的。” 凉香推着小车的身影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明明……他家里应该有,为什么还要特地来图书馆借呢?」 这个念头无声地划过她的脑海。在她看来,以工藤家的条件和他对福尔摩斯的热爱,他不可能没有《血字的研究》。 她立刻意识到,这个问题过于私人,也过于唐突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远没有到可以随意询问对方家庭私人藏书的地步。 于是,她只是将这个小小的疑问轻轻压在心底,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的神情,仿佛刚才的停顿只是为了确认书架的位置。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准确地指向文学区靠窗的方向。 “福尔摩斯探案集在那边,D区,柯南·道尔的作品都在那里。”她的声音轻柔而专业,完全是一个图书委员在履行职责的样子,“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这句礼貌而疏远的“您”,无形中拉开了距离,也彻底将刚才那个未被问出口的私人疑问隔绝开来。她推起小车,准备转向下一个书架,似乎无论他的回答是什么,都不会影响她接下来的工作。 工藤新一看着她这副公事公办、滴水不漏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摸了摸鼻子,忽然觉得有点没趣,又有点说不出的……挫败感?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去就行。” 他看着她推着车离开的背影,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位名叫雨宫凉香的女生,似乎总是在他以为能靠近一步的时候,悄无声息地退到一个恰到好处的安全距离之外。 而这个关于“为什么有书还来借”的小小疑问,也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颗石子,在凉香心中漾开一圈微澜后,便沉入了她一贯沉静的眼底,再无痕迹。 这次短暂的“交锋”,让凉香更加确信,与这位侦探打交道,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然而,另一种陌生的情绪也在心底滋生——与他进行这种智力上的小小周旋,似乎……并不全然令人讨厌。 傍晚在警校训练馆的教学已经进行了三周,松田阵平的教学风格没有丝毫改变,严厉、直接,追求效率。 “防守姿势!重心再低一点!你是想被人一推就倒吗?” “格挡不是用手臂硬抗!利用旋转,卸力!懂吗?” “反应太慢!再来!” 凉香咬紧牙关,一次次地重复着枯燥的防守和步伐练习。手臂和腿上因为练习受身而留下的青紫尚未完全消退,又添了新的酸疼。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适应这种强度,对疼痛的忍耐力在增加,肌肉的记忆也在形成。 在一次练习侧步闪避时,她终于下意识地躲开了松田阵平一次并未用全力的直拳试探。 松田阵平动作一顿,墨镜后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然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总算没那么像原地待宰的稻草人了。反应速度,马马虎虎吧。” 这几乎是他能给出的最高褒奖了。凉香微微喘着气,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心里因为这句吝啬的肯定而雀跃。 训练结束,她鞠躬道谢时,松田阵平看着她又添了新淤青的小腿,难得地多说了两句:“回去冰敷一下。下周开始,教你几个简单的反击技巧。光会挨打和逃跑,可成不了事。” “是——” 没有休息,第二天清晨六点,米花町二丁目的街道尚在沉睡。空气清冽,带着露水和植物叶片的湿润气息。雨宫凉香穿着简单的运动服,一个人沿着熟悉的人行道匀速慢跑。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和坚持晨跑,她的体能和耐力都有了明显的提升,呼吸与步伐的配合也愈发协调。松田他们也已经不用再跟在旁边催促她迈开腿了。 就在她拐过街角,跑向一片宁静的高档住宅区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前方空旷的街道上。 工藤新一正没什么形象地打着大大的哈欠,双手插在裤兜里,慢吞吞地朝着她这个方向走来。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上学时那套校服,看起来有些褶皱,头发也不像平时那么服帖,眼底带着明显的倦色,像是熬了整个通宵。 两人在空旷的街道上迎面相遇,想装作没看见都难。 工藤新一也看到了她,打了一半的哈欠硬生生止住,脸上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略带倦怠的样子,朝她随意地点了点头:“早啊,雨宫。” “工藤同学,早。”凉香停下脚步,微微调整着呼吸,有些好奇地看着他这副罕见的模样,“你……” 这个时间点,他这个状态,实在不像晨练。 “哈啊——”工藤新一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刚从案发现场回来。” “案发现场?” “嗯,就在隔壁街区的公寓楼。好像是什么财务纠纷引发的入室杀人案。”工藤新一解释道,语气里带着点熬夜后的沙哑,但谈及案件时,眼神还是不自觉地亮了几分,“我老爸被请去协助调查,我跟着去看了看。折腾了一晚上,刚刚才结束,他还在那边做后续的笔录,我先溜回来了。” 凉香了然。原来是跟着那位工藤优作先生去的。 “听起来很复杂的样子。破案了吗?” “当然破了。”工藤新一挺了挺胸膛,带着点理所当然的骄傲,不过随即又有点不甘地撇了撇嘴,“虽然主要是我老爸看穿的……那个凶手伪装成入室抢劫的手法其实漏洞挺多的,关键在于书房里那份被修改过的电子合同和死者电脑的浏览记录时间……”他下意识地就开始分析起来,但看到凉香那双清澈却似乎对推理细节并不太感兴趣的眼睛,又及时刹住了车,摸了摸鼻子,“呃,总之是解决了。” 他看了看凉香一身运动装的打扮,以及额角细微的汗珠,有些意外:“你这么早出来跑步?” “嗯,锻炼一下身体。”凉香微笑着回答,没有多做解释。 “哦……”工藤新一点点头,也没多问。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凉香说道:“对了,雨宫,能麻烦你件事吗?一会儿去学校,要是碰到兰,帮我说一声,我今天上午请假,下午再去。” 他就住在这附近,而凉香显然是要跑步回家,然后去上学。这个时间,拜托同样是一年B班、而且看起来和兰、园子关系不错的雨宫凉香传话,再合适不过。 凉香微微怔了一下,随即点头:“好的,我会告诉毛利同学的。” “谢了。”工藤新一松了口气,又打了个哈欠,朝她挥挥手,“那我先回去了,困死了……学校见。” “学校见。” 看着工藤新一拖着略显疲惫的脚步,走向不远处一栋漂亮的独栋洋房——那应该就是工藤家,凉香才继续迈开脚步。 她跑出一段距离,在一栋看起来较新的高级公寓楼前停下。这栋名为“晨曦公寓”的建筑距离工藤家大概隔了两个路口,环境清幽,安保完善。娜塔莉选择这里,正是看中了它的安全性与便利。 用钥匙卡刷开大门,走进安静的一楼大厅。电梯镜面里映出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依旧沉静的眼眸。 工藤新一……果然是个会被案件吸引的人。即使只是跟着父亲去现场,也能看得出他沉浸其中。这种对真相的执着和敏锐的观察力,既是他的天赋,也可能成为……她的潜在风险。 不过,他刚才只是让她帮忙带个话,态度很自然,似乎并没有特别留意她什么。这让凉香稍微安心了一些。 她回到位于七楼的家中,娜塔莉已经起床,正在厨房准备早餐。空气中弥漫着烤面包和咖啡的香气。 “凉香,回来啦?跑步感觉怎么样?”娜塔莉回过头,温柔地笑道。 “很好,姐姐。”凉香换上拖鞋,“我遇到工藤同学了,他好像跟他父亲去案发现场,忙了一晚上,让我帮他和兰说一声上午请假。” “诶?案发现场?”娜塔莉有些惊讶,随即担忧地蹙起眉,“这附近吗?没什么危险吧?” “他说已经解决了,在隔壁街区。”凉香宽慰道,走进浴室准备冲个澡,洗去晨跑后的汗水。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也让她的大脑更加清醒。她想起工藤新一提到案件时那双发亮的眼睛,又想起松田阵平在训练馆里凌厉的动作和严厉的指导。东京米花町,似乎总是不缺少事件和危险。而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仅仅依靠躲藏和那点不能轻易动用的小把戏了。 到了学校,凉香向毛利兰和铃木园子转达了工藤新一的留言。 “真是的,那家伙又跟着工藤叔叔跑去案发现场了吧!”园子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看他下午来了怎么炫耀!” 兰则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谢谢你了,凉香。新一他总是这样,一碰到案子就什么都忘了。”她看向凉香,好奇地问,“不过,凉香你早上怎么会碰到新一呢?” “我早上在附近跑步,正好遇见他回来。”凉香解释道,“我和姐姐住的公寓,好像离工藤同学家不太远。” “哎?原来凉香你也住在米花町二丁目那边吗?”兰有些惊喜,“那以后上学说不定可以一起呢!” “嗯,有机会的话。”凉香微笑着点头。能和毛利兰、铃木园子这样阳光善良的女孩多相处,她是愿意的。只要……小心避开那个过于敏锐的侦探就好。 下午第一节课快开始时,工藤新一果然顶着一头稍微打理过但依旧难掩倦意的头发路过了B班门口。 同校,同年级,朋友的朋友,甚至住在一个街区……这些联系,似乎让她和这位未来的名侦探之间,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些交集。 她轻轻吸了口气,翻开笔记本,狠狠地,在上面写下今天的日期。 第5章 这家伙真是… 四月底,黄金周前夕,东京的空气带着初夏的黏腻感。帝丹中学放学时分,学生们熙熙攘攘地涌出教学楼。 一年A班的工藤新一被足球部的队友拉住说了几句话,出来得晚了些。走廊里人已经不多,他下意识地朝B班方向瞥了一眼,正好看见雨宫凉香和毛利兰、铃木园子一起从教室里出来。三个女生说着话,凉香微微侧头听着,带着很淡的笑意。 他和雨宫凉香回家有一段同路,偶尔会遇到,有时会并肩走一段,有时只是前后脚。自从上次在图书馆被她那句—— “我可没说你告诉我,我就会告诉你呀,工藤同学” “我说我胆子大” ——反将一军后,他对这个转学生的兴趣又多了几分。 但是也没必要停下来等她。新一收回视线,独自往校门走去。 “工藤!等等!” 他回头,看见铃木园子拉着另外两人快步追上来。园子跑到他面前,微微喘气,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直接把一张宣传册递到他眼前。 “快看这个!露天温泉,怀石料理,还能看星空!本小姐请客,黄金周一起去吧?” 毛利兰连忙摆手:“园子,这太破费了,不行。” 雨宫凉香站在兰身边,目光在宣传册上停留片刻,语气平和却坚定:“嗯,我也觉得这样不太好。” 园子还想说什么,兰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窘迫:“而且……这个月爸爸他……赛马的运气有点……” 气氛安静了一瞬。 工藤新一适时开口:“既然这样,不如去露营?” “露营?”三个女生都看向他。 “长野有个公共露营区,现在开放,费用均摊很便宜。自己搭帐篷,自己做饭。”他简单解释,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雨宫凉香。 凉香脸上没什么表情。 「露营?听起来需要动手的地方很多。难道他是故意这样提议……不过只要像普通人一样去做,不用能力就行了。至于工藤新一……他想观察就让他观察吧。」 “听起来不错!”兰立刻表示赞同,明显松了口气。 “露营?我还没试过呢!”园子的注意力立刻被新奇体验吸引。 凉香看着朋友们,轻轻点头:“我也是,感觉好有趣。” 计划就这样定了下来。工藤新一看着雨宫凉香平静的侧脸,觉得这次露营说不定会很有意思。 前往长野的电车上,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暖融融的。 园子一坐下就兴奋地翻看露营指南:"听说这个季节能看到铃兰!" "真的吗?好想看。"兰凑过去看图片,自然地挽住凉香的手臂,"凉香喜欢这种花吗?" "喜欢。"凉香点头,顺势靠在兰肩上看图片,"像小巧的铃铛,好可爱。" "对吧!"园子开心地凑近,"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找!" 三个女孩笑作一团时,园子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过道另一侧的工藤新一:"说起来工藤,过不久就是你的生日了呢。" "对哦,"兰接话,"五月四号,然后就是我的生日。" 凉香眨了眨眼,好奇地问:"大家的生日都是什么时候?" 园子立刻来了精神:"我是四月四日,年级最大的!" "五月十八日。"兰笑着说。 "我是三月二十日。"凉香轻声说。 "哎?凉香的生日好靠后!"园子惊呼,"那你才……呃……" "雨宫现在是12岁。"工藤新一本来在边听古典乐边看书,不知何时摘下了耳机,"她要等明年第三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才过13岁生日。”他从书上移开视线,看向雨宫凉香,“对吧?" 凉香有些惊讶他居然在听,轻轻点头:"嗯。" "哎?!好小!"园子睁大眼睛,"我已经过了13岁生日哦,兰和新一再过几天也要13岁了,但是凉香还要等整整一年哎……" 兰温柔地看着凉香,"原来凉香是我们中最小的。" 园子立刻搂住凉香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那凉香就是小妹妹了,要听哥哥姐姐的话哦~" 凉香眼睛弯成月牙,故意用特别恭敬的语气说:"是是,我会一直说敬语的,园子姐姐。" "啊——好可爱!"园子一把抱住她,像揉小猫一样揉着她的头发,"凉香太会撒娇了!" 兰也忍俊不禁:"凉香有时候真的很调皮哎。" 工藤新一看着打闹在一起的三个女生,默默又把耳机戴了回去。 抵达露营区。办好手续后,四人踏入营地,在工藤新一的带领下,很快锁定了一处地势略高、靠近林子边缘的空地。 “就这边吧。”他率先走过去,放下背包,开始打量地面,“这里有点坡度,排水好。后面那的斜坡和片林子能挡风,距离也够安全,不用担心落枝。” 铃木园子已经把她的豪华野餐垫扔在地上,闻言抬头:“哎?工藤你还懂这个?” “常识而已。”工藤新一头也不抬,已经开始从包里往外拿帐篷组件,“总不能把帐篷搭在洼地里,万一晚上下雨就变成泳池了。”他拿起一根支架,看向旁边的凉香和毛利兰,“谁来搭把手?扶着这里就行。” 凉香下意识地上前,按照他的示意扶住支架。她看着他利落地将几根支架连接、交叉,动作精准。 “这里要卡死,”他一边操作一边解释,语气很自然,“结构稳定最重要,不然风一吹就散了。” 工藤新一固定好主结构,又拿起地钉和防风绳,演示着将绳子以特定角度拉紧、固定:“这个角度能最好地利用地面的摩擦力。” 凉香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又看看眼前逐渐成型的帐篷。这种纯粹依靠知识和动手能力,一步步构建起庇护所的过程,与她偶尔依赖灵力取巧的感觉完全不同。 “基础搞定。我去打点水。”工藤新一拍掉手上的灰,拿起水袋。 “水?”凉香轻声问。 工藤新一指了指不远处明显更茂盛的植被:“看那边,蕨类和莎草长得很密,通常意味着地下水源很近。我去确认下。”他说完便朝那边走去。 毛利兰看着他的背影,微微蹙眉:“真的能找到吗?听起来有点玄乎……” “安啦兰,那家伙虽然是个推理狂,但这种时候还是挺可靠的吧?”园子一边拆零食包装一边说。 没过多久,工藤新一果然提着一袋清澈的溪水回来了。 “真有你的啊,工藤!”园子赞叹道。 “都说了是常识。”工藤新一还没放下水袋,目光又被营地边缘的几朵蘑菇吸引了。他走过去,蹲下身观察,但没有用手去碰。 “喂,大侦探,又发现什么了?”园子也凑了过去。 “在看蘑菇。”工藤新一说,“比如这种,”他指着颜色比较朴素的一簇,“菌褶密集,有时能看到菌环。更重要的是,你扒开它基部的烂木屑看看,很可能有像黑色鞋带一样的菌索…… 这些特征综合起来,像是蜜环菌。” “能吃?真的假的?”毛利兰也走了过来,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信任,“新一你确定吗?万一认错了很危险的!” “所以不能只看一种特征。”工藤新一并没有因为质疑而不快,反而耐心地指向旁边另一朵颜色鲜艳、带白色斑点的,“对比一下旁边那朵——菌盖有白色斑块,基部有菌托。这是典型的毒鹅膏特征。野外辨别菌类,必须综合判断……” 听他解释得头头是道,毛利兰脸上的疑虑才稍稍散去,但还是补充了一句:“反正……我们还是吃自己带的食物最安全。” “就是就是!”园子附和道,顺手又拿出一包零食。 “好厉害……” 他动作一顿,几乎是下意识地回了头。 雨宫凉香就蹲在帐篷边,手里还按着那根他刚才演示过的防风绳地钉。她抬起头看着他,墨黑的瞳孔里干干净净,没有园子那种夸张的揶揄,也没有兰那种“虽然不错但懒得夸你”的熟稔,就是一种纯粹的、未经任何修饰的赞叹,直白得让他猝不及防。 「厉害?……这有什么厉害的?」 他心里第一个冒出的念头是反驳。辨认蘑菇、选择营地、搭建帐篷,这些都是写在野外生存指南上的基础知识,逻辑清晰,步骤明确,在他看来,和解开一道数学题没什么区别,只是应用场景不同而已。根本谈不上“厉害”。 可她那眼神…… 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手指无意识地挠了挠后颈,感觉那个部位的皮肤有点微微发烫。耳边传来兰和园子打着圆场的声音,她们显然没把雨宫这话当真。 但他知道,雨宫是认真的。 他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再次飞快地扫了她一眼。她已经低下头,继续专注地固定着那条绳子,侧脸在树影下显得格外安静。 “喂,工藤!别发呆啦!快来帮忙弄吃的!”园子的大嗓门打断了他的思绪。 “啊?哦,来了。”他应了一声,收敛心神,提着水袋走过去。 只是走向篝火的这几步路里,他的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地,又一次掠过了那个蹲在帐篷边的娇小身影。 微风拂过,带起她几缕墨黑的发丝。 「雨宫凉香……」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午后,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林间小径上洒下斑驳的光点。工藤新一走在最前面,双手插在裤兜里,目光习惯性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这个饭后散步,很快被女生们的“拍照环节”主导了。 “这里这里!背景超棒!”铃木园子第一个冲到一片开满不知名小野花的坡地前。 “凉香,看镜头!”毛利兰笑着举起相机,另一只手揽过还有些拘谨的凉香。 凉香起初身体有些僵硬,但在兰和园子灿烂的笑容感染下,紧绷的肩膀慢慢松弛下来。她对着镜头,唇角弯起一个浅浅的柔软的弧度。 “工藤!别杵着当背景板了,过来一起拍啊!”园子回头喊道。 工藤新一脸上写着明显的无奈,但还是被园子强行拉了过去。他站在边缘微微矮了矮身子,配合地看着镜头,表情却算不上热情。 “好了没?”他催促。 “急什么!凉香,你再往中间靠一点……对,就这样!” “1、2、CHEESE——!我好像闭眼了,再来一张!” 路过露营区那间原木搭建的小卖部时,琳琅满目的当地纪念品再次拖住了女生的脚步。 “哇!这个猫头鹰钥匙扣好可爱!木头雕刻的……手感好好……”园子拿起一个钥匙扣。 “我买这套明信片寄给妈妈吧,风景真美。”毛利兰仔细挑选着。 凉香的目光则被一套印着铃兰和蕨类植物的贴纸吸引,她拿起一套,翻过去看了看价格。 工藤新一则靠在旁边的木栏杆上等着,看着她们叽叽喳喳地讨论,嘴角不自觉地牵动了一下,低声自语:“女生对这种小东西的执着真是……” 就在这时,两个身材健硕、穿着运动服的男生从旁边跑过,看到他们,立刻停了下来,热情地打招呼: “哟!工藤!老远看着就像你!” “山口、佐佐木?你们也来这边露营?真巧啊。” 来者是足球部的队员,山口和佐佐木,算是工藤新一在队里关系还不错的同伴。他们的露营地就在不远处的溪边。 简单的寒暄后,性格开朗的山口拍了拍工藤的肩膀,发出邀请:“我们带多了好多肉和蔬菜,正愁吃不完呢!晚上要不要一起烤肉?人多热闹!” 园子在店里立刻眼睛一亮,充满期待地看向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看了眼天色,又瞥了一眼身边几位女生——包括安静站在一旁的凉香——想了想,点头:“行啊,那就打扰了。我们这边也带了些饮料和零食,可以共享。” “太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晚点溪边集合!”佐佐木笑道,两人又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烤肉!太棒了!”园子欢呼。 “嗯,人多确实会更有趣呢。”兰也笑着表示赞同。 凉香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的目光掠过工藤新一,他正望着山口他们离开的方向,侧脸在树影下显得轮廓分明。刚才他答应邀请时,似乎……很自然地考虑了所有人的意愿,包括她这个存在感不高的人。 「他其实……挺贴心的。」这个念头无声地划过她的心间。 “对了!我们来给工藤也买个纪念品吧!”铃木园子突然提议,眼睛亮晶晶地,“难得一起出来,四人组总要留个念想!” “好啊好啊!”毛利兰立刻附和。 凉香也微笑着点头。 工藤新一站在几步开外,闻言挑眉:“喂喂,我又不像你们,对这种……” “少啰嗦!纪念意义,懂不懂!”园子打断他,然后自信满满地拍胸脯,“交给本小姐!保证挑到有意义的!” 她埋头在一堆精致的木质平假名钥匙扣里翻找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嗯……我们四个……有了!”她很快挑出了四个刻着平假名的钥匙扣,拿在手里展示。 “看!按名字开头选的!”她一边说,一边把四个钥匙扣放在木质台面上,排成一排: ら(ra)-り(ri)-そ(so)-し(shi) “来,一人一个!”园子大方地付了钱,然后开始分发。 凉香接过属于自己的“り”,指尖感受着木质温润的触感,心里有些暖。她的目光轻轻扫过同伴们手中的钥匙扣——兰的“ら”,园子的“そ”,以及刚刚被工藤新一随手塞进裤兜、还露出一角的“し”。 「り、そ、ら、し……ri如果换成mi的话,misolasi?音乐吗……」 这四个代表他们四人的平假名在她的脑海中轻轻碰撞,形成一段上升的旋律。 「还可以怎么排序呢……らりそし……?这个顺序似乎没什么特别。」 她继续在思绪中像摆弄积木一样,将它们打乱、重组。 「そら…?」(天空?) 「しり…?」(屁股?) 突然,一个极其荒谬的组合猛地跳进脑海—— 「そらしり……?!」 “噗……” 一个没忍住,极轻的笑声从凉香的唇边漏了出来。她赶紧抬手捂住嘴,但肩膀却开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越抖越厉害,最后干脆弯下腰,蹲在地上,笑得停不下来。 她平时总是安静克制,此刻这突如其来的、几乎有些失控的笑声,让其他三人都愣住了。 “凉、凉香?”毛利兰担忧地看着她。 “怎么了?笑成这样?”园子一脸茫然。 工藤新一也愣住了,他看着蹲在地上、笑得蜷成一团的雨宫凉香,目光下意识地落到她紧紧攥在手里的、刻着“り”的钥匙扣上,又迅速扫了一眼自己裤兜里露出的“し”的一角。 ら(ra)-り(ri)-そ(so)-し(shi) 「难道是可能的组合……そりしら……そらしり……」 “等——” 他瞬间明白了,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一种强烈的、想要笑的冲动也涌了上来。他试图维持表情,用手背挡住嘴,扭过头去,但肩膀还是不受控制地微微抖动。他低下头,闷闷的笑声从喉咙里逸出来。 “喂!工藤!到底怎么回事啊!”园子看着一个笑蹲下,一个憋笑憋得辛苦,更着急了。 “新一!你和凉香在笑什么?”兰也追问。 工藤新一好不容易压下笑意,抬起头,眼角还带着一点笑出来的泪花。他拿出园子刚刚递给他的钥匙扣,用一种混合着无奈和好笑语气解释: “是园子你挑的四个平假名……‘らりそし’……换个组合,就是‘そらしり’……” “‘そ、らしり’?”园子和兰同时重复,依旧困惑。 “……空(そら)尻(しり)就是假屁股的意思。”工藤新一言简意赅地点破。 空气凝固了一秒。 随即—— “噗哈哈哈哈哈哈!!!”铃木园子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毫无形象地拍着大腿,“空尻?!假屁股?!哈哈哈哈!怎么会这样!” “啊啊!园子你真是的!怎么挑出这种组合啦!”毛利兰也瞬间脸红,又是好笑又是羞窘,忍不住轻轻捶了园子一下,自己也笑得弯下了腰。 “没办法啊!我们四个人的名字开头就是这样!”园子一边笑一边争辩道。 一时间,小卖部门口充满了清脆又欢快的笑声。 凉香好不容易止住笑,抹着眼角笑出的泪花站起来,脸颊因为刚才的大笑而泛着红晕。她看向那个解释了她笑点的工藤新一,发现他也正看着她。 工藤挑起一边的眉毛,带着几分玩味的神情注视着雨宫凉香。这个平日里总是安安静静、与人保持着适当距离的女孩,此刻却因为一个无厘头的谐音梗笑得这般失态,着实让他觉得有些意外,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有趣。 他看着她,唇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 「这家伙……」 后面的想法没有成形,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个笑得毫无形象的雨宫凉香,绝对比平时那个安静得有些过分的她,要真实得多。 夕阳西沉,将天边染成温暖的橘红色,露营区的空气里再次飘荡起诱人的烟火气。凉香一行人带着饮料和零食,来到了溪边足球部队员们扎营的空地。 “哦!工藤,你们来啦!” 山口正豪爽地翻动着烤架上的肉片,佐佐木则在旁边熟练地准备着蔬菜。 几个正在帮忙生火和串烤串的足球部男生注意到走近的人群,抬起头,目光不却约而同地聚焦在凉香身上。她只是穿着宽松的灰色运动长裤和简单的白色T恤,墨黑的长发在脑后束成利落的马尾,但纤细的身形和精致的小脸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不如说,朴素的衣着让她的外貌更突出了。 “喂喂,那个女生超可爱有没有……”一个寸头男生用手肘撞了撞同伴,压低声音说。 “之前没见过啊,是毛利她们班的?” 凉香敏锐地察觉到那些投来的视线,下意识地往兰身边靠近了些,微微低下头,让刘海遮住部分表情。她不太习惯被陌生人这样注视。 兰立刻会意,上前一步自然地挡住那些探究的视线,微笑着解释:“啊,那是雨宫凉香同学,她之前在北海道读书,不是帝丹小学直升的,所以你们可能没见过。” 园子更是直接,叉着腰瞪向那几个男生:“看什么看?没见过转学生啊?”她护在凉香身前,“这可是我们B班的宝贝,谁都不准打她主意!” 凉香听到园子和兰毫不掩饰的保护话语,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泛起温暖的笑意,轻声说:“谢谢。” “什么谢谢!”园子转头,语气却放软了许多,“凉香你就是太单纯了。” 兰也忍俊不禁,温柔地拍了拍凉香的肩:“因为凉香看起来太纤细了嘛,而且确实是我们中最小的,当然要好好保护。” 工藤新一站在一旁,看着三个女生的互动,轻轻摇头,转向那几个还在窃窃私语的足球部队员:“喂,你们几个,”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别在背后议论女生,太失礼了。” 那几个男生立刻噤声,讪讪地转过头去继续手上的工作。 工藤的目光在凉香那张平静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也转过身去继续拨弄炭火。 凉香对工藤的介入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只是安静地接过佐佐木递来的烤串,轻声道谢。油脂在炭火上滋滋作响,混合着酱料的焦香,确实令人食指大动。她小口咬下,鸡肉鲜嫩多汁,调味恰到好处。 “怎么样,雨宫?”工藤新一不知何时站到了她旁边,手里也拿着一串烤肉,随口问道。 凉香抬起脸,礼貌地点头:“嗯,很好吃。”她的回答简洁得体,既不过分热情也不显冷淡。 “嘿,工藤,别光顾着和女生聊天,快来帮忙!”山口喊道,指了指旁边一堆待烤的食材。 工藤新一耸耸肩,三两口解决了手里的食物,走过去加入了“厨师”的行列。 凉香坐在铺好的野餐垫上,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每个人带着笑意的脸庞,食物的香气、溪流的潺潺声、朋友间的谈笑风生交织在一起。 不过……她抬头望向天空,注意到一些快速移动的云层正在逐渐遮蔽星光,晚风中也带上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凉意和潮湿感。 「天气……是不是要变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就听到工藤新一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严肃,打断了众人的谈笑: “天色不太对,云层变厚很快,风里水汽很重。看样子,可能要下大雨了。” 第6章 雨 果然,天公不作美。傍晚时分,风云突变,铅灰色的云层压境,山风骤起,带着湿冷的寒意。 “在雨下大之前,安全起见,我们最好还是回接待处吧。”工藤新一蹙眉,果断下令。 四人匆忙折返。然而,在距离营地不远处的必经之路上,一声沉闷的巨响阻断了去路——山坡小规模塌方,泥土和石块彻底掩埋了小路! “糟了!”工藤新一上前勘察,神色凝重,“过不去,清理需要工具。”他尝试手机,信号微弱,求助失败。 “怎么办?”园子有些慌,她为了偶遇帅哥,只穿了单薄的连衣裙,此刻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只能先回营地了!”工藤新一当机立断,“帐篷能挡雨,我们有食物和水,等明天救援。” 大家冒着渐大的雨势跑回营地,挤进较大的那顶帐篷。湿冷弥漫开来,园子冷得嘴唇发紫,兰和凉香也抱紧了手臂。 “失算了,御寒衣物不够。”工藤新一翻看背包,眉头紧锁。 凉香看着蜷缩的园子和外面漆黑的雨幕,一种无力感涌上。她不能,也不敢动用任何能力。她现在能做的只有赶紧整理散落的物品,将食物和水集中放在干燥处,尽可能让狭小的空间显得有序。 工藤新一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他把自己较厚的备用外套递给园子,然后对兰和凉香说:“你们等着,我出去一下。” “新一!外面雨那么大!”兰担忧地喊道。 “很快回来!” 帐篷帘子落下,隔绝了他的身影,只剩下密集的雨点敲打帆布的声音。 “工藤这家伙,逞什么能啊……”园子裹紧外套,声音还带着颤抖。 兰忧心忡忡地望向帐篷口:“他肯定是想找办法让大家暖和起来……可是,哪里能找到干柴呢?” 凉香抱膝坐在帐篷门口,心跳有些快。她听着外面呼啸的风雨,想象着工藤新一在黑暗中、大雨里盲目搜寻的样子。一道刺眼的闪电撕裂夜幕,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啊!”园子吓得缩了一下。 兰也握紧了手:“新一不会有事吧……” 凉香抿紧了嘴唇。不能再犹豫了。 「只是看看……只要确定他安全就好。」 她悄悄将右手背在身后,指尖在阴影中微不可查地一勾,凝聚了一滴附着帐篷上溅落的雨水。她垂下眼睫,将所有注意力集中于这小小的载体上,无声的指令降下:「化形为眼,映我所未见。」 那滴水珠脱离她的指尖,无声无息地融入帐外磅礴的雨幕,仿佛从未存在过。但在凉香的“视野”里,另一幅画面瞬间展开——透过水珠模糊的感知,她“看”到工藤新一正弯着腰,徒手在湿透的灌木丛和落叶下翻找,雨水顺着他黑发流下,狼狈却执着。 「他在找能点燃的东西……可是这些全都湿透了。」 凉香控制着水珠快速移动,超越工藤,在更远的范围内扫描。灵力的消耗让她额头慢慢渗出细汗,但她咬牙坚持。二十米……快接近极限了! “凉香?”兰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 凉香猛地一惊,差点切断与水滴的联系。她迅速抬起头,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和她们一样的担忧:“嗯?怎么了,兰?” “你的脸色有点白,是不是也冷了?”兰关切地问,伸手想摸摸她的额头。 “没、没事。”凉香下意识地微微侧头避开,手指紧张地蜷缩起来,生怕被看出异常,“我只是有点担心工藤同学……” “哎呀,那家伙命大得很!”园子虽然自己也冷,还是试图活跃气氛,“不过凉香你也太善良了,还担心他!” 就在这时,凉香的“视野”中终于出现了转机——在营地另一侧,一块巨大的风化岩构成了一个天然雨棚,其下方堆积着不少被风吹进去、尚且干燥的枯枝和树皮! 找到了! 但那里距离工藤所在的位置有十几米远,中间还隔着茂密的灌木,雨也会阻挡视线。等他靠自己找到,不知还要淋多久的雨,更何况雷暴还在继续…… 「帮他!必须帮他……」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压下。 她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那枚承载着她视线与意志的水滴,闪烁着微弱的灵光,逆流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飞向仍在努力翻找的工藤新一。 它第一次出现,是在他眼前的横向迅速划过。 工藤新一动作一顿,疑惑地抬起头:“嗯?”那一点微光在漫天雨水中转瞬即逝。 「错觉?还是萤火虫?这种天气怎么可能……」 他不确定地揉了揉被雨水模糊的眼睛。 紧接着,那光点再次出现,这次更加大胆,几乎要撞上他的鼻尖,然后坚定地朝着一个方向飞去,飞出一段距离后,还停顿下来,仿佛在等待。 「它在……引导我?」 这个想法荒谬得让他自己想笑。会飞的、有自我意识的光点在大雨里给他指路?简直是童话故事。 但是,强烈的求知欲和眼下困境让他决定跟上去看看。他迈开脚步,那光点便加速;他稍有迟疑,它便放缓,甚至绕个小圈,耐心得不可思议。 “你要带我去哪?”他忍不住对着空气低语,尽管知道不可能得到回答,“我要找的是能生火的东西。” 光点自然不会回答,只是执着地引领。直到,他拨开一片湿漉漉的灌木,看到了那块巨大的岩石,以及其下方那片干燥的、足以拯救所有人的宝贵柴火! 他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而那完成了使命的光点,在他眼前优雅地绕了一圈,指向他们来时的帐篷方向,然后光芒迅速黯淡,“啪”地一声轻响,消散在雨水之中,再无痕迹。 工藤新一站在原地,看着那堆柴火,又看了看光点消失的方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但此刻,现实的需求压倒了一切疑团。 十几分钟后,他浑身湿透地回到营地,头发滴水,嘴唇发白,怀里却抱着一捆相对干燥的枯枝和树皮。 “你真去捡柴了?”凉香故作惊讶地问。 “嗯,岩石下面找到些没湿透的。”他喘着气,顾不上自己,立刻在帐篷口安全处,用瑞士军刀和报纸,艰难地升起了小小一堆篝火。 橘红的火焰跳跃起来,驱散了黑暗,火光映在他湿漉漉却专注的脸上,那双蓝眼睛在火光映照下,格外明亮。 “先把衣服烤干,预防感冒。”他言简意赅,一边小心地调整着柴火的位置,让火焰更稳定,同时确保它与帐篷的防水布帘保持着绝对安全的距离。他选择在帐篷门厅靠近入口边缘处生火,这里相对开阔,上方有顶但三面通风,是眼下能找到的最优解。 温暖迅速驱散了寒意,园子裹着外套,舒服地叹了口气:“得救了……工藤,没想到你还有这手!” 兰也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太好了,新一。” 工藤新一没有放松警惕,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簇火焰,听着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感受着久违的暖意包裹全身,他紧绷的嘴角终于缓和了些许。 「不管刚才那诡异的指引是怎么回事……谢谢了。」 温暖回归,园子和兰的脸色好了很多。工藤新一借着这短暂的温暖,迅速思考着后续安排。 过了十几分钟,当最危急的失温风险过去后,他便开始有条不紊地将火熄灭。 “哎?为什么把火灭了?”园子立刻不满,“我还想多暖和一会儿呢!” 兰也面露不解:“新一,是柴火不够了吗?” 凉香抱着膝盖,目光扫过被火焰映照得有些发亮的帐篷内壁布料,又看了看门外依旧细密的雨丝,轻声开口,带着一丝了然:“大概是因为……不安全吧?帐篷是布做的,火星溅上去很危险。而且,在这天幕下面烧火,烟和气也容易散不出去,久了可能会头晕。” 工藤新一有些意外地看了凉香一眼,随即点头,手上灭火的动作更快了些:“没错。刚才情况紧急,必须抓紧取暖,防止失温。现在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不能再冒险了。”他指了指头顶的帐篷布料,“热量和火星都是隐患。好在现在雨小了很多。” 火灭了,帐篷里重新被昏暗和渐起的寒意笼罩。 “好了,说正事。”工藤新一打开手电筒,神色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条理,“今晚我们被困在这里,需要做好过夜准备。你们三个锁好大帐篷,我去我自己的帐篷。” 他拿出一个小型户外哨子,递给看起来最清醒镇静的凉香:“这个哨子给你。如果你们那边有任何情况,无论是听到奇怪的声音,还是觉得不舒服,立刻用力吹哨子,或者大声喊我。这距离,我绝对能听见。” 这个安排清晰、稳妥,兼顾了安全与**。 园子松了口气:“这还差不多……” 兰也点了点头:“嗯,我们知道了。” 凉香接过那只还带着他掌心余温的哨子,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指尖微缩。她轻轻点了点头:“……好。” “那就这样,晚安。”工藤新一站起身,准备离开。他的目光扫过三人,最后在凉香握着哨子的手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随即转身,利落地钻进了几步之外自己的单人帐篷。 大帐篷里,三个女孩铺开睡袋。因为过于疲惫,园子很快就睡着了。兰在轻声道了“晚安,凉香”后,也渐渐呼吸平稳。 凉香却毫无睡意。 手电筒已经熄灭,帐篷内一片黑暗,只有雨水敲打帆布的细密声响。她能感觉到手中哨子的坚硬轮廓,也能感觉到……更深的不安。 「我只是……以防万一。」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一种近乎本能的守护欲压过了对灵力反噬的恐惧。 凉香悄悄将帐篷拉链拉开一道细缝,蹲下身,右手趁机迅速按在门厅下湿润的草地上。 指尖触地,意识随之沉潜。 「感应威胁,触之即警。」 她将一缕灵力如蛛网般散开,以触碰点为中心,悄无声息地覆盖了周围二十米。这不是主动的探查,而是一个被动的监视警报——任何携带恶意或巨大威胁的存在踏入,都将如石子落水,在她的灵觉中激起清晰的涟漪。 做完这一切,她迅速收回手,拉好帐篷拉链,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一股细微的眩晕感已经袭来,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连续、尤其是这种持续性的灵力运用,显然对她的负担很大。 她躺进睡袋,紧紧握着那只哨子,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灵觉如同一根绷紧的弦,在她脑海中持续低鸣,监视着外界的动静,也消耗着她的精神。 而几步之隔的单人帐篷里,工藤新一也并未立刻入睡。他靠坐在帐篷边,耳朵留意着周围的声响,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那个在雨中为他引路的神秘光点。 那绝非萤火虫,也绝非错觉。它的行为太有目的性。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那顶大帐篷,目光仿佛穿过一切阻碍,落在应该已经熟睡的嫌疑人身上。 深夜,雨势渐歇,只剩下滴滴答答的残响。 大帐篷内,凉香脑海中的那根“弦”已紧绷了数个小时,持续的感知消耗让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视线也变得模糊,一种源自灵魂的疲惫几乎将她淹没。她紧咬下唇,用痛感维持清醒。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沉闷、几乎无法用耳朵捕捉的震动,来到了她建立的网,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她过度敏感的灵觉中漾开清晰的涟漪。 不是动物,是更沉重、更庞大的东西在移动!上方的山坡! 根本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让她猛地吸足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吹响了始终握在手中的哨子! “哔——!!!” 尖锐刺耳的哨音瞬间撕裂宁静! 几乎在哨音响起的同一瞬间——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仿佛大地呻吟的声音从山坡上传来!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园子和兰被惊醒,惊慌失措。 对面的单人帐篷里几乎在哨音响起的下一秒就传来了动静。工藤新一的身影如同猎豹般窜出,他没有任何犹豫,凭借对危险的本能直觉和对那声哨响的无条件信任,他猛地拉开大帐篷的门帘,喝道:“快出来!往空地跑!快!” 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园子和兰被他的语气震慑,连滚带爬冲出睡袋。凉香也挣扎着想站起,却因长时间的灵力消耗和紧张,眼前一黑,腿一软,险些栽倒。 一只有力的手臂立刻架住了她!工藤新一半搀半抱地将她带出帐篷,同时催促着园子和兰:“跑!远离山坡!” 四人踉跄着冲向营地旁的空地。就在他们离开的下一秒—— “砰!!哗啦——” 一块从山坡上滚落的、足有三个行李箱大小的岩石,裹挟着泥土和少量碎石,不偏不倚地狠狠砸在了大帐篷的侧面! 帆布被撕裂的刺耳声音响起,支撑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帐篷靠近山坡的那一侧瞬间被砸得凹陷下去,彻底变形。如果里面还有人…… 园子和兰惊魂未定地站在空地中央,看着那顶被巨石砸塌了一角的帐篷,倒吸一口凉气,后怕得浑身发冷。 工藤新一剧烈喘息着,心脏狂跳。他先确认了兰和园子都安然无恙,然后,视线停留在几乎将全身重量都靠在他手臂上的雨宫凉香身上。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呼吸急促、浅弱,额头全是冷汗,眼神涣散。 “雨宫!你怎么样?”他扶稳她,语气带着焦急。 “……没、没事。”凉香的声音细若游丝。 工藤新一的目光扫过她,又看向那块几乎致命的石头和坍塌的帐篷,大脑飞速运转: 「营地选址已避开明显危险区,这块落石属小概率意外。」 「落石滚落前的征兆极其微弱,在雨声和帐篷隔音下,连他都只是被哨声惊醒后才隐约捕捉到。」 「但雨宫凉香,却在他都未能完全确认危险前,发出了那声救命的哨响……而她此刻的状态,绝不仅仅是惊吓,更像是体力彻底透支?」 「她是怎么做到的?她似乎……提前知道了会有危险?」 “凉香!你没事吧?”兰和园子也围过来。 凉香勉强摇头,气息微弱:“……嗯。只是……晚上一直没睡着,有点累……”这并非完全的谎言,她确实一夜未眠。 工藤新一没有再追问,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她扶到一块相对不那么潮湿的大石头上坐下。 “在这里休息,别动。” 他转身去检查帐篷损毁情况,安抚园子和兰。但他的余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蜷缩在石头上、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少女。 第二天清晨。 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却驱不散凉香身上的寒意与疲惫。 她的状态极差。 脸色苍白透明,眼下是无法忽视的浓重乌青,脚步虚浮、反应迟钝,拿杯水,手都在微微颤抖。而且持续的头痛让她开始反胃。 “凉香,你真的没事吗?脸色好可怕。”兰担忧地问。 “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园子也收起了玩笑。 “嗯……晚上睡不着。”凉香低着头,用这个最真实也最隐蔽的理由搪塞过去。 工藤新一沉默地收拾着行李,将一切尽收眼底。他走过来,递给她一小块巧克力,语气平静:“吃点东西。” 凉香愣了一下,接过,低声道:“……谢谢。” 工藤新一看着她低头慢慢啃巧克力的样子,心中的疑团与探究欲如同藤蔓般滋长。 「“睡不着”应该不会让中学生呈现出这种,仿佛生命力被抽干般的虚弱。还是说,她身体就是这么差?不会吧。她不是每天都在晨跑吗?」 他的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是转身背起了最重的行李。 “路应该能走了,我们慢慢下山吧。” 下山的路因凉香的状态而格外缓慢。她几乎是被兰和园子轮流搀扶着走。 工藤新一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停下来等待。 「雨宫凉香……」 他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她接过哨子时过于平静的反应,她解释灭火原因时的了然,还有那几乎是预知了危险的举动…… 「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一口气把存稿发完了,溜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雨 第7章 她在等 灵力透支的副作用让凉香几乎整个假期都卧床不起。但是,为了不让娜塔莉发现端倪,她每天早上还是六点准时出门,在外面待到七点再回去——还要在一楼大堂的卫生间往额头上和领口泼点水,假装是汗。 期间她收到了兰和园子关心她的Line消息。由于自己当时的借口是“一夜没睡”,于是在回到家中的第二天下午,她卡好点回复她们,自己一觉睡到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好了。毕竟,如果只是一晚上睡不好就要休息恢复一个星期,那也太可疑了。于是凉香在完美的时间,为她们编造了美丽的谎言。 「尽管她们应该不会细想。」 真正让凉香困扰的还是工藤新一。他不停追问也就罢了,凉香有信心继续装傻充愣。但工藤一句话都没说。让凉香不禁焦虑,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 不过,很快,凉香发现自己根本没时间为这事烦恼。因为刚返校不久,她的生活里就闯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中村学长,二年级,身材高大,在足球部担任后卫,性格带着点运动社团特有的自信,甚至有些过头。据他后来对朋友吹嘘的说法,是在那次露营中,对安静坐在篝火前、偶尔抬头对毛利她们露出浅笑的雨宫凉香“一见钟情”了。 总之,从五月黄金周结束后开始,中村学长便发动了猛烈的追求。在他看来,雨宫凉香这种看起来文静、腼腆、似乎不太会拒绝人的女生,应该很容易就能打动。 于是,课间时分,他总会“恰好”出现在一年B班门口,引来一阵窃窃私语;放学后,他会带着几个足球部的队友,等在凉香必经的教学楼走廊或者鞋柜处,试图和她“偶遇”聊天;他还会托人送来包装精美的点心、流行的饰品,甚至演唱会门票,这些东西大多价格不菲,彰显着他的“诚意”和家境。 起初,凉香只是感到困扰。她礼貌但明确地拒绝了所有的礼物和邀约。 “对不起,中村学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些东西我不能收。” “抱歉,我放学后要去图书委员会。” “对不起,我没有时间。” 她的拒绝清晰而坚定,但中村似乎将这理解成了女孩子的羞涩和欲拒还迎,攻势反而更加频繁。他认为只要坚持下去,这个看起来柔弱的转学生迟早会被打动。 “哇,那个中村学长又来送东西了……”午休时,铃木园子看着窗外楼下那个熟悉的身影,撇了撇嘴,“他到底要缠着凉香到什么时候啊?都被拒绝那么多次了。” 毛利兰也担忧地看着身旁安静吃着便当的凉香:“凉香,你没事吧?他这样……会不会给你造成麻烦?” 凉香放下筷子摇了摇头,墨黑的瞳孔里没有什么波澜,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没关系,我会处理好的。” 她不想给刚交到的朋友添麻烦。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将近一个月。从六月开始,连一些不明真相的同学都开始私下议论,觉得雨宫凉香有点“不识抬举”,或者猜测她是不是在“吊着”中村学长。 某天放学后,凉香再次被中村和他的朋友堵在了教学楼通往图书馆的僻静走廊。这一次,中村的语气明显带上了不耐烦和被屡次拒绝后的羞恼。 “雨宫,我追了你这么久,礼物送了那么多,你好歹给点反应吧?”中村挡在她面前,声音有些大,“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还是觉得我不够好?” 凉香蹙起眉头,后退了半步。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中村学长,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没有意见,只是不喜欢你。请你不要再这样了,这会让我很困扰。” “困扰?”中村像是被这个词刺伤了自尊,脸色沉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喂,中村,训练要开始了,你还在磨蹭什么?” 众人回头,只见工藤新一背着书包,单手插在裤兜里,不知何时站在了走廊拐角处。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目光平静地扫过中村,最后落在被围住的凉香身上。 中村看到工藤新一,气势稍微收敛了一点。工藤虽然只是一年级,但凭借出色的球技和头脑,在足球部已经是备受瞩目的新人主将,在队伍里的话语权不容小觑。 “啊、工藤……马上就去。”中村悻悻地应了一声,又狠狠瞪了凉香一眼,才带着朋友离开。 走廊里只剩下凉香和工藤新一。 凉香松了口气,低声道:“谢谢,工藤同学。” 工藤新一走到她面前,没有立刻说话。他看着她,那双湛蓝的眼睛里带着探究。他对雨宫凉香这个人充满了疑问——她身上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沉静,而且绝对藏着不小的秘密,这让他本能地想要探寻真相。但这不代表他会把雨宫凉香当成嫌疑人来监视。无论如何,她也是兰和园子的朋友,一起经历过露营。而且,那个哨声确实在关键时刻提醒了大家。 他很感谢她。 不只是吹响了哨子,更多是她很大概率预知了危险。但在真正知晓——或者说,在雨宫愿意告诉他自己的秘密之前,他没有理由、也没有信心对她说出那句,意义更深刻的“谢谢”。 “那个中村,”工藤新一开口,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纠缠你很久了吧。” 这不是疑问句。 凉香轻轻点了点头。 工藤新一看着她平静却难掩困扰的侧脸,沉吟了一下,说道:“要不要我去帮你说?”他的理由很充分,“我是足球部的主将之一,虽然是一年级,但说话他应该会听一点。而且,他这种行为,已经影响到部活训练了。” 他提出帮忙,是基于逻辑和现状的分析,夹杂着对“谜题”人物的好奇和对同伴——尽管还不是特别熟——的基本道义。 凉香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看向他。她没想到工藤新一会主动提出帮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谢谢工藤同学,不过……我想我自己可以处理。” 她不想欠人情,尤其是工藤新一这种观察力过于敏锐的人。互帮互助是最容易彼此形成牵绊的方式。今天你帮我,明天我帮你,一来一往,人情永远还不完,只会越垒越多。最后哪怕不愿意,两个人也会成为朋友,变成彼此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工藤新一挑了挑眉,没再坚持:“随你。”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如果事情变得更麻烦,可以告诉我。”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然而,似乎是为了印证这位小侦探的话,事情果然向着更麻烦的方向发展了。 被凉香再次明确拒绝,尤其是似乎还被那个工藤新一撞见、吃了瘪,中村感到颜面尽失。他开始在足球部以及相熟的同学圈子里散布谣言。 “那个雨宫凉香,看着清高,其实就是在吊着我玩!” “她收了我那么多礼物,现在又说不要,不就是嫌不够贵吗?” “表面上拒绝,私下里不知道给我发过多少暧昧消息呢!现在装清纯!” 这些毫无根据的谣言像病毒一样在小范围内扩散。明明凉香从一开始就明确拒绝,从未收取过任何贵重礼物,更没有过任何暧昧的言行,却莫名其妙地被塑造成了一个“勾引学长、骗取礼物又故作清高”的坏女生形象。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她,甚至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 凉香感受到了周围氛围的变化,她虽然问心无愧,但这种无端的污蔑和孤立依然让她感到难受和一丝愤怒。她更加沉默,除了和兰、园子在一起,几乎总是独来独往。 铃木园子气得火冒三丈,几次想去找中村理论,都被毛利兰拦住了,兰担心这样反而会让事情闹大,对凉香更不好。 “凉香,你还是去和中村学长谈谈吧……是不是他误会你了?” “能有什么误会?”园子反驳说,“兰你就是太善良了!” “可是,中村学长怎么会做这种事呢?”兰十分不解。 凉香从作业中抬起头,深深看了一眼兰,冲她笑了:“兰,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像你一样的好人。” 一天午休,工藤新一在足球部更衣室,清楚地听到了中村和几个队员正在用轻佻的语气议论着雨宫凉香,内容不堪入耳。 工藤新一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追求未遂,没想到会发展到造谣诽谤的地步。他知道雨宫凉香有秘密,他也对她充满探究欲,但这不代表他能容忍这种下作的手段。而且,这种谣言不仅伤害了雨宫凉香,也破坏了足球部的风气。 他放下手中的毛巾,走到中村面前,声音不大,却让人不寒而栗: “中村,适可而止。” 中村愣了一下,看着工藤新一严肃的表情有些心虚,但嘴上仍强硬:“工藤,你什么意思?我说的都是事实!” “事实?” 工藤新一冷笑一声,湛蓝的眼眸锐利如刀,“你送的那些礼物,有哪一件是她亲自收下的?你所谓的暧昧消息,有证据吗?拿出来看看。” 中村顿时语塞,他哪里拿得出证据。他们连Line好友都不是。 工藤新一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追求被拒绝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像你这样,散布谣言,污蔑女生名誉,不仅品性有问题,也给足球部丢脸。如果不想我把这件事直接报告给顾问老师,或者被我调查个彻底、把你以前做的见不得光的事证据确凿地全都公开出去,就立刻停止你那些无聊的把戏,并且想办法澄清谣言。” 他的话点到即止,却充满了威胁。工藤新一在足球部的地位和影响力,以及他缜密的思维和可怕的观察力,中村是清楚的。他知道工藤新一绝对说到做到。 中村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在工藤新一冰冷的注视下,悻悻地低下了头:“……我知道了。” 虽然中村没有公开道歉,但在工藤新一的介入下,足球部内部无人敢再议论此事。然而,这不仅没有真正扭转局面,甚至还带来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副作用。 正是由于中村并未向凉香本人道歉,这种沉默在某些人眼中,反而成了“被权威压迫不得不低头,但内心并不服气”的证明。一些同学私下议论,认为工藤新一不过是利用主将的权威,偏帮了兰和园子所珍视的新朋友——雨宫凉香。这种看法,无形中将凉香置于一个更微妙的位置,仿佛她是依靠“关系”才勉强维持了表面平静。 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两周,空气都带着紧张的备考气息。这天放学后,凉香、兰、园子和工藤新一约好一起去图书馆复习。然而,他们刚踏入图书馆安静的区域,就隐约感觉到几道视线投来,伴随着压低却依旧能捕捉到的窃窃私语。 “……就是她吧?一年B班的雨宫……” “看起来挺乖的,没想到……” “听说中村前辈被工藤君警告了呢,真是……” “没办法,谁让人家和毛利同学、铃木同学关系好呢……” 话语模糊,但其中的指向性和恶意揣测不言而喻。 铃木园子瞬间火冒三丈,攥紧了拳头,压低声音怒道:“这帮家伙!胡说八道!本小姐听不下去了!我要去跟他们理论理论!”她说着就要转身。 “园子,”凉香却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声音平静得近乎没有波澜,“没用的。” 园子不服气:“为什么没用!明明就是中村那家伙在造谣!” 凉香抬起眼,黑色的眼眸像深潭,清晰地映着图书馆窗棂投下的光影,也映着一种超越年龄的透彻:“大家只会相信他们想相信的事。而且,中村前辈毕竟是前辈,又是从帝丹小学直升上来的,在同学中根基深厚,人缘当然比我这个转学生要广得多。”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我们现在去争辩,他们不会信的,只会觉得我们是在仗着工藤同学在,所以欺负人,或者是我在狡辩。” 毛利兰担忧地蹙着眉,语气里满是困惑和不平:“可是明明是中村学长不对……好过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凉香看向兰,眼神柔和了些,但分析依旧冷静,甚至带着点学术探讨般的抽离:“从心理学角度来说,这可能是他过度自恋的一种表现。” “过度自恋?” “简单来说,”凉香看向园子解释道,“就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无法承受''被拒绝''带来的自恋受损。他内心有一种不成熟的全能感,觉得自己的愿望理应被满足。被拒绝后,他必须为失败找一个外部的理由,让别人来承担责任。在我这种情况下,也就是——向我泼脏水,把我塑造成一个‘坏女人’。这样,他的失败就不是因为他不够好,而是因为我‘品行不端’。我很感激你们信任我、想要帮助我,”她看向园子和兰,眼神真诚,“但是,光是去跟他或者跟那些议论的人理论,是没用的,无法触及问题的核心。” 工藤新一站在一旁,眉头紧锁,一言不发。他听着凉香条理清晰地引用心理学概念,不由得惊讶。她不仅没有像普通女生那样委屈哭泣或愤怒失控,反而如此冷静地剖析着施害者的心理动机。这种冷静,近乎冷酷,却又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智慧。他原本以为,凉香说“自己处理”,可能意味着隐忍或者无奈放弃。 但现在,他改变了看法。 「她是在等。」 “我要等。” 果然,在工藤新一刚刚那个念头闪过后,雨宫凉香耐心十足地说道。 “等?”园子不解,“等什么?等他们自己良心发现吗?” 凉香微微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只有一种狩猎般的冷静。 “等他自己露出破绽。”她轻声说,目光仿佛穿透了图书馆的墙壁,看到了那个浮躁的、沉浸在自我想象中的中村,“这种人,过不多久,就会转向下一个目标了。他的注意力无法长时间集中在一件‘失败’的事情上。不然他会崩溃的。当他找到新的‘猎物’,或者有了新的可以炫耀的事情,自然就不会再花力气来维持针对我的谣言。到那时候,这些流言,就会像没有源头的死水,慢慢干涸,消失不见。” 她的话像是一道冰冷的溪流,瞬间浇熄了园子的冲动,也让兰和新一陷入了沉思。 工藤新一看着凉香平静的侧脸,心中波澜起伏。或许在旁人看来,这和默默忍受毫无差别。但工藤新一明白,她不是在被动承受,而是在主动布局,运用她对人心精准的洞察力,选择了一种最高效、也最节省自身能量的反击方式——以逸待劳。她清楚地知道敌人的弱点:浮躁、注意力易转移。并且她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对方自行溃败。 这一刻,工藤新一意识到,雨宫凉香的“安静”,绝非软弱可欺。那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海,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蕴藏着惊人的洞察力和坚韧的意志。她不需要疾言厉色的争辩,也不需要依赖他人的庇护,她自有她的智慧和节奏。 他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中那份探究欲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欣赏,变得更加浓厚。 “走吧,”凉香仿佛无事发生般,把怀里的书本往上掂了掂,声音恢复了平时的轻柔,“我们去找位置复习吧,期末考试更重要。” 她率先向着自习区走去,背影纤细却带着一种无法摧折的韧性。园子和兰对视一眼,压下心中的愤懑,跟了上去。工藤新一落在最后,看着她的背影,再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这个名叫雨宫凉香的转学生,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还要有趣得多。 第8章 他的战场 期末考试的紧张气氛仿佛还在昨日,但随着最后一门科目结束的铃声,凉香他们终于迎来了暑假。在返校日之前的这个周末,夏日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座无虚席的国立竞技场上,沸腾的人声与灼热的地面让空气都微微扭曲。雨宫凉香坐在被划分为帝丹中学应援区的看台上,身旁是激动得几乎坐不住的铃木园子和虽然紧张却依旧努力保持镇定的毛利兰。 说实话,凉香对足球几乎一无所知。那满场飞奔的身影、复杂的越位规则、还有时不时响起的刺耳哨声,对她而言,宛如另一个世界的语言。她之所以在这里,纯粹是因为园子那句“工藤的决赛诶!我们一定要去加油!”,以及兰非常可爱地冲她撒娇“就当是配姐姐们嘛,好妹妹凉香——”。 此刻,比赛已经进行了很久,但场上的比分是0:0。凉香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园子越来越焦躁地抖腿,以及兰无意识攥紧的拳头。即使不懂球,她也能从这凝滞的空气中嗅出“势均力敌”和“僵持不下”的味道。帝丹中学的蓝色球衣与对手湘南队的深红色球衣如同两股汹涌的潮水,不断碰撞、退却、再碰撞,却谁也奈何不了谁。 “啊——!又被断了!那个5号的家伙好烦人啊!他们是牛皮糖吗?”园子抱着头哀嚎,几乎要从座位上弹起来。 “还好那个讨厌的中村学长今天是替补,”她随即又撇撇嘴,压低声音对兰和凉香说,“不然以他那副德行,说不定还要在场上给工藤使绊子呢。” “新一好像被看得好紧……”兰忧心忡忡地低语,双手紧紧交握在胸前,“他跑了好多趟,会不会很累啊?” 凉香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那个穿着帝丹10号蓝色球衣的身影——工藤新一。他确实不像之前在校内的几场练习赛那样从容,额发被汗水浸湿,紧贴在额前,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专注,甚至带着一丝……被挑战的兴奋?他不断跑动、接应、传球,但对方总有一到两个人如影随形地贴着他,动作凶猛而富有侵略性。 就在凉香也感到一丝莫名焦灼时,一个温和而沉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看来,对方采用了非常经典的人盯人结合区域防守战术。” 凉香循声望去,惊讶地看到工藤优作和藤峰有希子不知何时来到了她们身后的空位坐下。有希子戴着宽檐帽和大墨镜,正笑嘻嘻地冲她们比了个“嘘”的手势。而刚才说话的,正是优作。 “啊……您们好,工藤老师、有希子小姐。”凉香按捺住激动,礼数周全地浅浅鞠躬。 “新一的爸爸妈妈!”兰和园子连忙小声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哎呀,宝贝儿子的决赛,我们怎么能错过呢?”有希子压低声音,语气依旧活泼,“看你们好像很紧张的样子,让优作给你们当临时解说吧?他看比赛跟看推理小说似的,可好玩了!” 优作推了推眼镜,目光依旧落在赛场上,如同分析小说情节般从容地开口,但这次,他特意将身体微微前倾,面向了包括兰和园子在内的所有人: “别担心,兰。感到累的不仅仅是他。这种高强度的盯人防守,对防守球员的消耗同样巨大。”他先安抚了兰的情绪,然后开始解释。 “简单来说,我们可以把足球场想象成一个巨大的棋盘。”他用手在空气中虚画了一个方形,“新一现在就像是帝丹这边的‘王后’,是进攻的核心,威力最大。所以,对方派出了两个,有时甚至是三个‘士兵’,专门跟着他,他去哪儿就跟到哪儿,这就是‘人盯人’。” “这个我懂!”园子立刻接话,“就像跟踪狂嘛!” 有希子“噗嗤”一笑:“精辟!” 优作也笑了:“很形象的比喻。但光跟着还不够,对方整体的阵型,像一张网,”他的手势做出一个网状结构,“这张网的其他部分,会随着球的移动而收缩,确保即使新一摆脱了‘跟踪狂’,他面前也不是一片坦途,这就是‘区域防守’。他们的目的,就是切断他与其他‘棋子’——也就是队友——的联系,让他孤立无援。” 他的比喻浅显易懂,连对足球一无所知的凉香也立刻明白了场上那种“窒息感”的来源。 这时,新一在对方两人包夹下,艰难地将球传了出去,但接球的队友在压迫下很快又丢失了球权。 “看,”优作继续道,他的手指向场内,“新一现在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他试图靠个人能力强行摆脱,或者传出那种能直接撕破防线的威胁球。但这张网现在收得很紧,硬冲是冲不破的。” “那怎么办嘛!岂不是没办法了?”园子着急地问。 “当然有办法。”优作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笃定,“他需要做的,不是自己去撕破网,而是找到这张网在移动时,因为注意力过度集中在他身上而‘绷得太紧’,在其他地方露出的机会。” “机会?”兰轻声重复,努力理解着。 凉香注意到场上的变化,远离工藤新一的那一侧球场几乎空了出来。 “有空当!”她顿了顿,沿着优作的思路继续,“您是说,换个角度想,其实是工藤同学在牵着对方的鼻子走?” “哎?什么意思?”园子眨眨眼,还没完全跟上。 有希子笑着拍了拍园子的肩:“就是说,那些盯着新一的家伙,反而成了他的‘提线木偶’哦!” “是的,”优作赞许地看了凉香一眼,然后转向园子和兰,更具体地指向场内,“比如,当对方的两名防守球员都被新一吸引到左边路时,他们为了保持阵型,右侧的防守力量就必须向中间靠拢。这时候,他们整个防守的右侧,就会像一件被扯歪的衣服下摆,出现一片暂时的、相对空虚的区域。” 有希子在一旁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俏皮地对凉香和兰说:“就像魔术师的障眼法哦!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最闪亮的主角,却忘了看看角落里发生了什么。” “有希子说得对。”优作点头,“这时候,如果新一能快速将球转移到右侧那片空虚的区域,或者帝丹的其他队员——比如他们的右边后卫,能敏锐地、不被察觉地插入那个区域,就像一把匕首,刺向对方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就能创造出绝佳的机会。” 他总结道:“这需要绝佳的视野,对比赛节奏的掌控,以及……一点对未来的预判。他需要‘推理’出几秒钟后,球场上的哪个位置会出现机会,并提前把‘答案’送到那里。” 仿佛是为了印证优作的话,场上的工藤新一在一次接球前,罕见地没有立刻转身面对进攻方向,而是先抬头,目光快速扫过前场。紧接着,他做出一个要向右侧强突的假动作,引得两名防守球员重心偏移的瞬间,却用脚后跟将球灵巧地传给了无人盯防的队友。虽然这次进攻最终因队友犹豫而未能形成射门,但那个清晰的、意图调动防线的思路,已然显现。 “啊!刚刚那就是……”兰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没错,”优作微笑颔首,“他在尝试‘出题’了。” 优作的解说与刚刚场上的瞬间,仿佛为凉香眼前那片混沌的绿色战场点亮了一盏灯。她不再仅仅盯着球和新一,而是像优作说的那样,去观察整个场面的“流动”,去看那些无人关注的、可能藏着“答案”的区域。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比赛似乎要走向令人窒息的加时赛甚至点球大战。看台上的气氛愈发紧绷。 “加油!新一!” “工藤!加油啊!” 兰和园子先后喊道。 也正是在这令人焦虑的僵持中,凉香突然注意到,场上的“风暴”似乎正在以那个人为中心加速凝聚。 而工藤新一像是在故意地、主动加剧这种现象。 他开始更频繁、更大幅度地回撤到中场甚至后场要球。他的跑动不再局限于危险的进攻区域,而是如同一道蓝色的幽灵,划过球场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次触球,哪怕只是简单的回传或横敲,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牵引力,牢牢吸住了对方防守球员的注意力,也吸住了全场观众和裁判的目光。 他不再仅仅是陷入包围,而是霸道地将自己变成了整个球场的“风暴眼”。帝丹的进攻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越来越依赖他的组织和分球。湘南队的防守阵型,也因为这强大的向心力,开始不自觉地、更加紧密地以他为轴心进行收缩和旋转。 就在这风暴眼最为躁动、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再次尝试强行撕裂防线的时候—— 凉香看到工藤新一又一次在接到球后,没有像之前那样试图转身或强行突破。他背对着进攻方向,用身体稳稳护住球,紧接着,他的上半身猛地向左侧一沉,做了一个幅度极大的虚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强行转身突破。这个假动作如此逼真,不仅骗过了眼前的防守者,甚至让远端的一名中卫也不自觉地向他这边移动了半步。 就是现在! 他的身体根本没有向左去,反而借着对手重心偏移的刹那,稍微仰头—— “他找到了。”凉香喃喃道。 “没错。”工藤优作肯定道,略显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尽管看台到球场的距离导致她看不到工藤新一的面部动作,但那短暂的停滞已经向凉香说明了一切。工藤新一就在那不到半秒的缝隙里,确认了某个早已推断出的坐标。 假动作的余韵未消,他已动了。没有看人,甚至没有完全转身,只是用右脚外脚背,向着他刚刚“确认”过的右侧区域,送出了一记轻飘飘的、带着强烈旋转的传球。 “啊?传给谁?”园子惊呼。 但那球就像被施了魔法,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不仅精准地越过了对方防守球员的头顶,落点更是恰到好处地出现在那片空当的深处。而几乎在球离开他脚面的同时,一道蓝色的身影——帝丹的右边后卫,如同脱缰的野马,从后排高速插上,在那个“空无一人”的区域完美地接到了球! “漂亮的斜传直插!”优作的声音里带着赞赏,“他用一个简单的假动作创造了空间,然后‘推理’出了队友恰好能赶到的传球路线。” 那名边后卫前方是一片开阔地,他从容地带球下底,在对方防守慌忙补位之前,送出了一记低平传中。 而此刻,工藤新一在出球后没有丝毫停留,已然如同猎豹般潜入禁区。他的跑动路线是一条狡猾的斜线。他没有去看飞来的传中球,他的整个身体姿态——微微前倾的肩膀、专注望向球门方向的脸庞——都显示出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锁死在最终的目标上。 球速很快,机会转瞬即逝。 凉香屏住了呼吸。她看到工藤在跑动中有一个极小的节奏变化,不是去抢凶猛的前点,而是让过了球的第一个落点,同时后背微微向后靠,用一个扎实的底盘,巧妙地卡住了身后防守球员上前封堵的线路。足球恰好滚到他身前半步的理想位置,他没有任何调整,在身体因冲刺和卡位而微微失去平衡的情况下,凭借出色的核心力量,用左脚脚尖极其隐蔽地轻轻一捅—— 球紧贴着草皮,从守门员下意识张开的两腿之间疾速窜过,精准地滚入了网窝! 几乎在球触网的同一瞬间,“嘟——嘟——嘟——!!!” 主裁判吹响了全场比赛结束的三声长哨! 球进了!比赛结束了! 压哨绝杀!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随即,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与象征着比赛结束的哨音混合在一起,猛地炸开!帝丹中学的应援区瞬间陷入了疯狂! “进啦——!!赢啦——!!!”园子尖叫着跳起来,用力抱住身边的兰,两人激动得又跳又叫。 凉香被这突如其来的双重冲击——精彩的进球和戏剧性的终场哨——震得怔在原地,只觉得耳膜被巨大的声浪冲击着,心脏也跟着那哨声和欢呼剧烈地跳动。 她怔怔地看着场上。那个刚刚完成了读秒绝杀的少年,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庆祝动作,就被如同潮水般狂喜涌来的队友们瞬间淹没,层层叠叠地压在了身下。过了好几秒,才看到他挣扎着从人堆里伸出一只胳膊,用力挥舞着。 这是最纯粹的,属于胜利者的时刻。 她忽然完全明白了。工藤新一踢的,不仅仅是足球。他是在这片绿色的舞台上,进行着一场独一无二的、动态的推理秀。他用他的大脑,在最后一秒钟破解了对手精心布置了整场的迷局,找到了那个唯一的、制胜的答案。 有希子不知何时摘下了墨镜,用力地拍着手,冰蓝色的眼眸里闪着激动与骄傲。优作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轻轻揽住了妻子的肩膀,目光投向那片正在狂欢的蓝色海洋,露出难以掩饰的赞许。 凉香低下头,看着自己不知何时也微微发烫的掌心。她依然不懂越位,不懂战术犯规,但她似乎……看懂了一点工藤新一。 人群如同潮水般涌向场地。凉香被园子和兰拉着,也随着人流向场边走去。她看着那个被众人簇拥着的、笑容明亮的蓝衣少年。 “漂亮的推理,工藤同学。” 球场上的狂欢仿佛不会停止,彩带与欢呼如同潮水般,将蓝色的帝丹队员们淹没。工藤新一被兴奋的队友们一次次抛向空中。 就在一次被抛起的间隙,身体短暂的失重,视野也开阔,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那片熟悉的帝丹应援区,捕捉到了那个在人群中格外娇小的墨发身影。 隔着遥远的距离,人声鼎沸,他不可能听清任何具体词语。 但他看到了。 在她被园子和兰拉着转身离开看台,身影即将被人潮吞没的前一刻,她回过头,嘴唇清晰地动了动,目光正落在他的方向。 「…漂…推理…工藤…」 凭借着过人的观察力和一点唇语技巧,那几个关键的音节被他瞬间捕捉、拼凑起来。 ……漂亮的……推理……工藤同学。 不是“恭喜”,不是“踢得真好”。 是 「推理」。 一股如同电流般的战栗感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比进球瞬间的肾上腺素更加汹涌。她看懂了!她不是在为结果欢呼,她是看穿了他整个过程的设计…… 一种难以言喻的、找到知音般的狂喜和兴奋,混合着原本胜利的喜悦,在他心中轰然炸开。 他想立刻冲过去,抓住她的肩膀,问她到底是从哪个瞬间开始看穿的?是那个假动作吗?还是…… 但他动弹不得。他被钉在胜利的漩涡中心,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园子和兰笑着拉走,消失在涌动的人潮里。一丝焦急混合着巨大的兴奋,在他心底炸开,最终化为一个无人能窥见的、愈发灿烂的笑容。 「雨宫……!」 看台高处,正准备离开的工藤优作脚步微微一顿。有希子顺着丈夫的目光望去,正好捕捉到儿子那不同寻常的、穿越人海紧紧锁定的视线,以及那混杂在胜利狂喜中、异常锐利和明亮的眼神。 有希子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优作,墨镜后的眼睛闪着狡黠,压低声音:“哎呀,优作,看到没?我们家小子那是什么表情?活像发现了什么世纪谜题的线索。” 优作推了推眼镜,沉稳的面上掠过一丝了然。他看得更深远些。那不是看到普通朋友的眼神,那是一个布局者,发现有人完全理解了自己精妙棋局时的、无法掩饰的震动与惊喜。 “他听到了。”优作低沉地说,语气带着一丝玩味,“或者说,‘看’到了。” “嗯?”有希子疑惑。 “唇语。”优作言简意赅地解释,目光深邃,“看来,看台上有人给出了一个……让他非常在意的‘评价’。” 而那个发出评价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我就说我很喜欢凉香这孩子嘛!”有希子笑靥如花,立刻挽住丈夫的胳膊,“走啦走啦,今天心情好,请孩子们吃大餐庆祝!” 当凉香被园子和兰夹带着,走到场馆外与工藤夫妇汇合时,有希子已经热情地迎了上来,亲昵地挽住了她的胳膊。 “走吧走吧!姐姐请客,我们去吃大餐,庆祝小新夺冠!”她笑吟吟地纠正了可能的称呼,尤其亲昵地拍了拍凉香的小脑袋。 凉香的脸颊微微泛红,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有希子半推半就地带向了停车场。 直到坐在那家高级餐厅静谧的包间里,凉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不真实的眩晕。她正在和工藤优作与工藤有希子——也就是藤峰有希子,同桌吃饭! 工藤新一很快也来了。他显然已经在酒店房间快速冲了个澡,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休闲服,发梢还带着些许湿气,浑身散发着清爽的皂荚香气。他一进来,目光就下意识落在凉香身上,似乎还在为看台上那句无声的“漂亮推理”而心潮澎湃。 “来!让我们举杯,祝贺小新夺冠!”有希子率先起身,笑容明媚地提议。 “干杯——!” 清脆的碰杯声为这顿庆祝宴拉开了序幕。席间,有希子妙语连珠,园子活泼应和,兰温柔接话,气氛十分热烈。工藤新一虽仍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但比起场上的锋芒毕露,此刻在家人朋友中间更显松弛。工藤优作则大多时间沉稳地坐在一旁,面带微笑地听着少年少女们的谈笑,目光偶尔会掠过安静用餐的凉香,带着些许审视与好奇。 待到餐宴接近尾声,侍者撤下主餐盘,端上了精美的甜点。席间的喧闹渐渐平息,化作满足的轻语。正是这时,优作放下一直端着的茶杯,状似随意地开口,目光温和地落在凉香身上: “凉香小姐,”他的声音成功让餐桌上的闲聊暂歇,“从上次在‘胧月’见面时,我就有些在意。你似乎一直习惯称呼我为‘工藤老师’?” 凉香握着甜品勺的手指微微一紧,抬起头,对上优作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优作微微一笑,语气笃定,带着一丝了然:“这个称呼,通常只来自我的读者。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看过我的作品?” 凉香的脸颊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红晕,一直蔓延到耳尖。她的眼神有些慌乱地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否认,但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呐:“嗯……是、是的,工藤老师。我非常喜欢……每一本都拜读过……尤其是《暗夜男爵》系列……” “哇!真的吗凉香!”园子立刻惊呼,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你居然是工藤叔叔的书迷!” 毛利兰也露出温柔又惊讶的笑容:“唉?” 有希子眼睛一亮,立刻抓住了重点,她亲昵地凑近凉香,冰蓝色的眼眸闪着狡黠的光:“小凉香~那你肯定也看过姐姐我演的戏咯?就是优作编剧的那部《夕阳中的假面》?当年可是很轰动的哦!” 被有希子这样近距离、满含期待地盯着,凉香只觉得脸颊滚烫,大脑几乎要过热宕机。 她避无可避,只能再次点头,声音因为害羞而更小了:“……看、看过……和娜塔莉姐姐一起……有希子姐姐一人分饰两角,甚至……还要互换身份……真的非常精彩……” “噗哈哈哈!”园子看着凉香这副与平时判若两人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凉香,原来你见到偶像会变成小结巴!” 工藤新一见状也惊愕地眨了眨眼,一种混合着极度好笑、新奇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柔软情绪涌上心头。 而有希子,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整张脸都亮了起来,那是比任何镁光灯下都更要真心的、充满惊喜和感动的笑容。她立刻起身,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哎呀!凉香你真是太可爱了!”她的声音里满是得逞的欢喜,“谢谢你!那部戏啊,姐姐我自己也特别喜欢呢!优作你听到了吗?我就说凉香是个宝贝吧!” 凉香被这个带着馨香的拥抱弄得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工藤有希子身上的淡香,周围暖融融的空气,还有嘴里没化完的甜点余味,共同构成了一种极不真实的幸福感。 「......人生圆满了一半。」 至于另一半? 她悄悄抬起眼,视线越过有希子的肩膀,正好撞进对面那个少年笑意未散、明亮且意味深长的湛蓝色眼眸里。 「……麻烦大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默默地将半张脸埋进了有希子姐姐的肩头。 第9章 明日的云 临近七月底,正式放暑假前的最后几天,天气彻底热了起来,连同拂过校园的风都带着倦怠的暖意。 对于雨宫凉香而言,这份暖意里还掺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妥协。 自从那场足球决赛和后续那顿让她“人生圆满一半”也“麻烦大了”的庆祝餐后,她清晰地意识到一件事:试图在工藤新一面前维持一个毫无破绽的、普通转学生的形象,基本等同于徒手去捞水里的月亮——不仅徒劳,而且显得自己很傻。 那个在球场上用大脑踢球的少年,那个隔着人海精准捕捉到她唇语、并因此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惊喜与探究的侦探——他投来的目光,分量已然不同。那不再是起初流于表面的好奇,而是一种遇到了高难度谜题、非要解开不可的专注。她所有那些小心翼翼的躲闪和伪装,在他那双过于锐利的眼睛里,恐怕早已和“此地无银三百两”无异。 「算了。」 当她某天清晨跑步,再次在同一个路口“偶遇”显然又跟着父亲熬了半夜、挂着两个黑眼圈却依旧目光清亮的工藤新一时,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里。 「躲不掉的。」 既然如此,再刻意保持距离,反而显得欲盖弥彰。她决定换一种策略:顺其自然。不再刻意回避他的视线,不再绞尽脑汁地给出最安全但也最无趣的回答,甚至……在某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上,流露出一丝符合她真实性格的、或许会让他觉得“果然如此”的反应。 这并非暴露她的灵力,那是只属于她自己的秘密。 这是一种心态上的调整,一种作为“被观察”对象的无奈接受和适度放松。就像面对一个你明知甩不掉的影子,索性由它跟着,自己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这种“想通了”的妥协感,意外地带来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因此,当期末考试结束后的返校日来临,即便空气里搅拌着假期前的躁动和对成绩的忐忑,她也比以往要从容许多。 班主任还没来,教室里嗡嗡作响,像一锅将沸未沸的水。 “听说了吗?中村学长……”一个压低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像一颗石子投入池塘。 关于中村学长追求初二学姐被拒,以及聊天记录被曝光的消息,不胫而走。细节在传递中被不断丰富、确认:他那套几乎复制粘贴的追求话术,对方干脆利落的拒绝,以及几乎无缝衔接的时间线……都让之前的谣言显得格外可笑。 “原来他是那种人……” “那我们之前岂不是错怪雨宫同学了?” 窃窃私语声中,之前那些异样的目光,渐渐变成了躲闪和尴尬。 就在这时,走廊那头传来一阵更大的骚动——年级大榜贴出来了! 人群呼啦一下涌向公告栏。尖叫声、叹息声、议论声混杂在一起。 “哇!工藤又是第一!” “等等……你们看第二!” “雨宫凉香?!年级第二?!” “只比工藤低一点?她不是转学生吗?” “不是说,北海道的教育也就一般?” “我的天,深藏不露啊……” 巨大的惊讶冲刷着每个人的认知。那个曾经被他们私下议论、甚至带着偏见看待的安静转学生,用最硬核、最无法反驳的方式,宣告了她的实力。 凉香此时正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整理暑假作业。她是如此敏感的一个人,自然能感觉到周围气氛微妙的变化。先前那些躲闪的目光,此刻变成了迟疑的靠近。 “雨宫同学……”一个女生率先走过来,声音带着歉意,“那个……之前误会你了,对不起。” “我们不该乱传话的……” “真的很抱歉。” 接二连三的同学过来道歉。凉香抬起头,墨黑的眼眸里没有胜利者的扬扬得意,也没有被冤枉后的委屈,只有一片平静的温和。她轻轻摇了摇头,唇边甚至带着一丝理解的、浅浅的弧度: “没关系的,大家不用这样。毕竟……当时那种情况,我自己也没能好好解释清楚。” 她轻描淡写地将一部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这份宽容反而让前来道歉的人更加羞愧,同时也从心底生出了真正的敬佩。 “哼!现在知道我们凉香的厉害了吧!”铃木园子终于扬眉吐气,一把抱住凉香的胳膊,骄傲地像只小孔雀,“她可是靠实力说话的!” 毛利兰也温柔地笑着,由衷地为好友感到高兴:“太好了,凉香!” 工藤新一靠着窗台,双手插在裤兜里。他早就知道她很聪明,但“年级第二”这个名次,还是让他微微挑眉,心里掠过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与有荣焉的微妙得意。不过,比成绩更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她处理整个风波的方式——那种沉静的力量和透彻的智慧。 而且…… 「原来她那句“期末考试更重要”是这个意思。不止是等待对方自行溃败,更是要用绝对的实力,让所有噪音彻底安静。」 他看着凉香那张精致的、被窗外阳光镀上一层柔和光晕的侧脸。 「干得漂亮。」 谣言不攻自破,实力赢得尊重。雨宫凉香用她自己的方式,在这个全新的环境里,稳稳地扎下了根。而经此一事,她在帝丹国中的形象,也从那个“被造谣的转学生”,彻底变成了“聪明又低调的学霸”,以及——一个让工藤新一觉得,需要稍稍费点力气才能保持领先的、势均力敌的对手。 期末的最后一点余韵,随着成绩单和暑假作业的发放彻底消散。帝丹中学的走廊里,充斥着比往日更响亮的笑闹和道别声。 “终于——解放啦!” 铃木园子几乎是蹦跳着冲出教室,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夏天。她猛地转过身,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身后的毛利兰和雨宫凉香,打了个响指:“为了庆祝放暑假,还有……哼,某些不愉快的事情终于翻篇,本小姐请客!去尝尝车站前那家新开的甜品店怎么样?听说他们的招牌芭菲超级赞!” 毛利兰被她的活力感染,温柔地笑起来:“听起来很棒呢,正好感觉有点热了。” 看着兰和园子开心的样子,凉香觉得,初夏略显燥热的空气里,仿佛也渗入了丝丝甜意。她轻轻点头:“嗯,好啊。” 工藤新一双手插在裤兜里,闻言撇了撇嘴,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被拉去“女孩子活动”的不情愿,小声嘀咕:“这种女孩子吃甜品聊八卦的事,为什么我也要跟着去啊……” 铃木园子立刻回头,理直气壮地说:“因为一会儿逛街,要你帮忙拎包啊!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毛利兰也掩嘴轻笑:“是啊新一,你就当陪我们嘛。” 走在旁边的雨宫凉香看着工藤新一脸上一副“我就知道”的无奈表情,忍不住低头轻轻笑了一下。 四人来到装修精致的甜品店。在园子“本小姐请客,随便点!”的宣言中,大家各自点了喜欢的甜品:园子自然是招牌的豪华鲜果芭菲;凉香看到菜单图片上超可爱的草莓,要了份草莓巴菲;兰笑着点了一份芒果慕斯;而工藤新一则对花哨的甜品没什么兴趣,只点了一杯冰咖啡。 “说起来,”毛利兰用小叉子戳着慕斯,语气带着感慨,“没想到中村学长真的那么快就去追其他人了,还被那位学姐直接拒绝了……凉香,你之前说‘等他找到下一个目标’,真的好准啊。” 她对面的园子挖了一大勺芭菲,塞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含糊不清地附和:“就似说啊!(就是说啊)” 她快速咽下,挥舞着勺子,“凉香你简直像预言家一样!太厉害了!” 凉香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用小勺舀起巴菲杯中最上层的一颗草莓,声音轻柔:“没有啦……只是觉得,他那样性格的人,大概不会把注意力停留在一处失败上太久。” “不过……”兰轻轻切下一角芒果慕斯,却没有立刻吃,而是忧心忡忡地放下叉子。她语气带着惯常的、柔软的担忧,“事情闹得这么大,中村学长现在一定很难受吧?在足球部里,大家看他的眼神肯定都怪怪的……感觉他有点可怜。” 铃木园子立刻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兰,你操心他干嘛?他自作自受好不好!” “我知道……”兰轻声应道,眉头微蹙,那担忧的神色并未散去,“只是觉得,大家毕竟是同学,现在这样……好像也有点不忍心。” 她顿了顿,带着一点天真式的困惑,“而且,那位学姐拒绝就好了,一定要用这么……直接的方式吗?会不会让他太下不来台了?” 她的话语里并没有直接的指责,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对“冲突”和“尴尬局面”的不适应,以及一种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和”解决问题的期待。 一直安静听着的雨宫凉香,心里只是掠过一丝淡淡的无奈。 她看着兰脸上那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柔软神情,心里掠过一丝柔软的无奈。 「真是的……兰也太好了吧。」她在心里想,「连中村学长那样的人,她都会担心他难不难堪……」 这种过分纯粹的善良,让她既觉得珍贵,又隐隐感到担忧。但这念头一闪即逝,她很快将其归结为兰天性中的光辉。 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工藤新一忽然开口,目光落在正对面的凉香身上,语气十分认真:“说起来,关于中村那件事……我后来在图书馆里才意识到,我可能做了一件多余的事。” 凉香抿嘴笑了。 “唉?”兰和园子都好奇地看向他。 工藤新一不紧不慢地喝了口冰咖啡,玻璃杯上凝结的水珠滑落下来。他把杯子放下,对凉香继续说道:“我制止了中村后,他们确实没有在足球部——或者说,在我的面前——再谈论起这件事。其实学校里不管是哪个年级,都不会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诚恳的歉意,“直到那天跟你一起走进图书馆,听到那些议论,我才后知后觉。我好像反而给你添麻烦了,抱歉。” 他话锋一转,眼神锐利起来,带着探究看向凉香:“不过——我想你也利用了这一点,对吧?” 凉香抬起眼,对上他的视线,并没有否认,只是唇角微弯,坦然地点了点头:“嗯。其实正是因为工藤同学你说了那些话,中村学长才会这么快转向下一个目标,比我想象中快多了。我以为至少要等到下学期开学,他才会开始行动。” “看来他比我们想象的更加不理智。”工藤新一总结道,语气带着点不屑。 “是呀。”凉香轻声道,然后看向工藤,“所以不用道歉。而且,其实是双赢不是吗?大家对我的误会解除……”她戏剧性地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俏皮的光芒,“而你,工藤同学——”她微微歪头,用一种略带夸张的赞赏语气说道,“你可真是正义的伙伴啊。” 这略带调侃意味的称赞让工藤新一一噎,像是被口水呛到,立刻反驳道:“……喂喂,你这家伙……” “噗哈哈哈!”铃木园子果然立刻抓住了机会,差点打翻杯子,指着工藤新一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看到没看到没!我们的大侦探也会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正义的伙伴呢!” 工藤新一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少胡说八道了园子!这跟那个没关系!” “明明就是!” 看着两人习惯性地斗嘴,毛利兰在一旁温柔地笑着打圆场。在这片轻松喧闹的背景音中,铃木园子笑够了,重新舀了一大勺冰淇淋,目光落在安静含着勺子、眼角也带着笑意的凉香身上,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语气变得稍微认真了些: “不过说真的,凉香,”园子歪了歪头,“我总觉得,你好像没有刚开学那时候那么……嗯……那么小心翼翼了?” 凉香握着甜品勺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眼,看到园子和兰都带着善意的、好奇的目光看着她。连旁边看似在无聊打量窗外、实则竖着耳朵的工藤新一也微微侧目。 她想了想,语气平和地解释:“嗯……可能是因为,慢慢熟悉了吧。刚转学过来,什么都不了解,总会有点紧张,怕做错事或者说错话。” 她顿了顿,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坦诚,“而且,那时候……也不太确定能不能交到朋友。” 兰立刻温柔地说:“怎么会呢,凉香你这么好。” 园子也猛点头:“就是就是!” 凉香对她们笑了笑,然后像是下了决心,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我要向你们道歉。” 她看向兰和园子,眼神认真,“园子,兰,开学第一天午休的时候,我说我不清楚推理小说……其实是在撒谎。” “诶?”园子和兰都愣了一下。 工藤新一挑眉看着她,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凉香微微抿了抿唇,解释道:“那只是一种……当时的权宜之计。当时园子你听说我可能喜欢看书,立刻就用一种‘如临大敌’的语气问‘你不会也喜欢看推理小说吧?’。” 她模仿了一下园子当时的表情,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你当时表现出非常、非常不愿意再有一个喜欢推理小说的新朋友的样子。所以……我当时觉得,如果说实话可能会让气氛尴尬,或者让你觉得有压力,就说了‘不太懂’。” 园子张大了嘴巴,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当时她生怕又来一个“工藤新二”,所以才…… 她立刻摆手:“啊!好像是哦!我当时是那么说的!哎呀,凉香你观察得太仔细了吧!” 毛利兰也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工藤新一这时终于忍不住开口,带着点被证实猜测的小小得意,还有一丝好奇:“果然。我就觉得你当时在撒谎!你明明听我讲福尔摩斯的时候,眼神那么专注,身体都不自觉地前倾了,明显是听懂而且感兴趣的样子。结果我一问你,你又立刻缩回去,说什么‘太深奥了’。” 他顿了顿,“不过,我没想到你竟然会主动坦诚说出来。” 凉香迎上他的目光,并没有躲闪,只是唇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带着点狡黠又放松的弧度,轻声说: “毕竟……我们现在是‘假屁股’组了嘛。” 这个源于那次露营纪念品乌龙的无厘头梗一出,园子率先爆笑出声,兰也忍不住噗嗤笑了,连工藤新一都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好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也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甜品店里充满了轻松的笑声。曾经的些许隔阂与小心翼翼的伪装,在这个夏日午后的甜品时间里,随着坦诚的交流和共同的玩笑,悄然冰释。凉香感觉心头又轻松了不少,她知道,自己正在真正地融入这个小小的、温暖的圈子。而工藤新一看着笑得眉眼弯弯的凉香,心里对她那份“表里不一”的探究欲,似乎又悄悄加深了一点,只是这一次,少了些审视,多了些……他自己也尚未明晰的兴味。 甜品吃得差不多,暑假的悠闲感彻底笼罩下来。铃木园子拿出手机,兴致勃勃地说:“好啦!毕竟要放暑假了,不能天天见面,我们建个群吧!方便联系!” 大家自然没有异议。园子手指飞快地操作着,很快就把其他三人都拉进了一个新群。 “搞定!”园子得意地宣布,然后开始输入群名称。 群名称:【假屁股联盟】 “园子!”毛利兰第一个红着脸抗议,“不要用这个名字当群名啦!好难为情!” 凉香也微微扶额,轻声附和:“嗯……开玩笑还可以,当群名有点……” 新一更是直接吐槽:“喂,园子,你什么品味。” 园子嘿嘿一笑,倒也从善如流:“好吧好吧,那换个正经点的!你们快想想!” 兰想了想,试探着说:“叫……‘被年级前二带飞的日常’?怎么样?”她指的是新一和凉香。 园子立刻摇头:“不要!显得我们俩很废柴一样!不如叫‘工藤受害者协会’!” 新一:“……喂。” 雨宫凉香看着手机屏幕,眨了眨眼,轻声提议:“那……‘除了工藤都很正常’?” 新一:“……要不我退群吧。” 园子:“你敢!” 园子举手,坚持要叫“正义的伙伴后援会”(被工藤无情驳回),兰捧着脸颊犹豫地说“那叫‘帝丹一年B班小分队’会不会太普通了?啊而且新一在A班”,凉香则在一旁抿着嘴笑,继续吃草莓芭菲。 就在讨论陷入胶着时,一直抱臂靠在椅背上、看似对这场命名大会毫无兴趣的工藤新一,忽然开口: “叫这个怎么样?”他拿起手机,在群名称输入框里打了三个字—— 【明日雲】 后面跟着罗马音:Asukumo。 “明日雲?”园子念了一遍,“听起来还不错哎!挺有意境的!” 毛利兰也点头:“嗯,很好听!” 雨宫凉香看着这个名字,微微偏头,像是在思考什么,随即她抬起眼,看向工藤新一,带着一丝确认的语气:“是我们四个人姓氏的第一个平假名……组合起来的吧?” A (A) - 雨宫 (Amemiya) Su (Su) - 铃木 (Suzuki) Ku (Ku) - 工藤 (Kudou) Mo (Mo) - 毛利 (Mouri) 新一看到凉香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情莫名地变得很好,他点了点头:“Bingo。还是雨宫你脑子转得快。” 铃木园子后知后觉地大叫:“哇!真的哎!工藤你居然能想出这么有文化的名字!” 毛利兰也恍然大悟,笑着称赞:“真的很棒呢,新一!” “明日雲……”雨宫凉香又轻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唇角微微弯起。将四个独立的姓氏,巧妙地融合成一个充满希望和画面感的词汇“明日的云朵”,预示着他们未来还有许多共同度过的时光,这个创意确实很巧妙。 工藤新一看着群里兰和园子刷起的“好听”和“就这个了”,尤其是看到凉香那了然又带着些许赞赏的眼神,心里那种莫名的愉悦更加清晰了。他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着平常的语气:“既然都没意见,那我点确认咯。” “好——!” [确认]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写20章之后的事写得很兴奋啊……救 写聪明人的头脑战快死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明日的云 第10章 必然 [群聊界面:明日雲] [铃木园子] 明天!就是明天了!关东大赛空手道女子团体赛! @全体成员都给我把时间空出来!一个都不准少! [毛利兰] 园子你太夸张啦……不过,如果大家有空的话,能来给我加油就太好了(????`)?? [工藤新一] 地点在东都体育馆,上午九点开始检录,团体赛估计十点左右开始。交通指南我发下面。 【位置分享:东都体育馆】 [工藤新一] 记得带上学生证,可能有优惠。场内空调很足,但加油喊久了可能会热,建议穿方便穿脱的外套。 [铃木园子] 哇!工藤你动作好快!连交通和着装建议都准备好了! [毛利兰] 谢谢新一!好贴心! [雨宫凉香] 嗯,收到。一定会准时到的。 兰,请加油。 [工藤新一] (回复铃木园子)只是基本的信息整理而已。 (回复毛利兰)没什么,顺手。 (回复雨宫凉香)你知道怎么从你家过去最方便么?需要的话可以顺路在米花站碰头。 [雨宫凉香] 谢谢工藤同学。我看了一下,换乘很方便,应该没问题。 [铃木园子] OK!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体育馆门口集合!我们要组成最华丽的应援团,让整个关东都看看我们帝丹的气势! [毛利兰] 园子……(/ω\) ---------- 第二天,清晨的米花站,通勤的人流尚未达到高峰。雨宫凉香在夏季校服外面套了件外套,挎着个小巧的单肩包,正低头看着手机确认路线,耳边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哟,果然还是在这里碰上了啊。” 凉香抬头,只见工藤新一斜挎着运动包,双手插在裤兜里,正站在闸机旁,脸上带着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神情。 凉香微微一愣,随即恢复平静,收起手机:“工藤同学?好巧。” “巧吗?”工藤新一走近几步,嘴角带着点调侃的弧度,“比赛十点开始。从我们所在的米花站坐东都环状线到新宿,是3站,大约7分钟。” 他语速平稳,像在陈述一个早已验证无误的定理。 “但在新宿站内,从东都环状线的站台换乘到地铁丸之内线的站台,以普通人的步行速度,需要6分钟。加上等车时间,至少需要8分钟。然后,从新宿坐丸之内线到后乐园站,是7站,车程12分钟。最后从后乐园站步行到体育馆内的座位,还要5分钟。” 他看向凉香,目光笃定。 “所以,从踏进这个闸机口到坐定,全程理想时间是32分钟。以你‘做事谨慎、喜欢留足余量’的习惯,肯定会为找路和意外预留出至少10分钟的缓冲。这意味着,你最晚必须在九点十八分之前坐上开往新宿的电车。而要确保这一点,你会选择提前一班的列车。那么,你出现在这个站台的最佳时间就是现在——八点五十分左右,刚好能赶上这班车。” 凉香听着他条理清晰、几乎分秒不差的分析,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回应:“……嗯,确实是这样。” 她心里再次为对方敏锐的观察力和精准的推算感到一丝无奈,也不得不承认,这份洞察力确实令人印象深刻。但她把那些话咽了下去。 “看吧。”工藤新一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那点小得意不加掩饰,“从米花町二丁目到东都体育馆,考虑到我们出门的时间习惯,在这里碰上的概率本来就不低——或者说,是必然。昨天问你需不需要碰头,也是基于这个判断。” 凉香轻轻“啊”了一声,意识到自己的整个行动路线似乎都在对方的计算之内。她抿了抿唇,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没必要特意麻烦工藤同学。” “不麻烦,顺路而已。”工藤新一耸耸肩,和她一起走向站台,“而且,要是你走丢了,园子那张嘴可不会放过我。”他半开玩笑地说着,目光习惯性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和列车时刻表。 “……我不会走丢的。” 凉香轻声反驳,但也没再多说什么。两人随着人流上了电车,幸运地在车厢连接处找到了立足的空间。 列车启动,轻微的摇晃中,两人一时无话。凉香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能感觉到身旁少年存在感十足,却并不令人讨厌。 “兰她……”工藤新一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虽然看起来总是需要人照顾的样子,但站在赛场上时,意外地很可靠。” 凉香侧过头,看到他正看着车厢顶部的路线图,语气平常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嗯,我能想象。”凉香点点头,“兰在说起空手道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 “是啊,所以虽然平时总吐槽她是暴力女,”工藤新一撇了撇嘴,“但这种时候,肯定得去给她撑场子。不然输了的话,眼泪能把体育馆淹了——而且事后,绝对会被她以‘练习’为名揍得更惨。哦,不过她赢了也会哭。” 凉香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这种听起来像嫌弃,实则充满了了解与维护的说话方式,大概就是他们之间独特的青梅竹马情谊吧。 “我一定会好好给兰加油的。”她轻声说,像是在做一个保证。 工藤新一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嗯。” 列车到站的提示音响起。工藤新一率先迈出脚步,回头看了凉香一眼:“要换乘了。可别跟丢了,‘不会走丢’的雨宫同学。” 凉香看着他略带戏谑的眼神,轻轻吸了口气,跟了上去。 “是,工藤同学。” 电车平稳地行驶,窗外的风景逐渐从密集的都市建筑转变为更开阔的体育场馆区域。工藤新一不再说话,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或许已经在脑中预演观赛的流程,或是复盘早上刚看的案件新闻。凉香也乐得清静,只是安静地站在他身侧半步远的位置,感受着车厢规律的晃动。 这种沉默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奇异的平和。凉香意识到,当她不把工藤新一当作一个需要严防死守的“潜在威胁”,而仅仅视作一个聪明过人、偶尔有点臭屁的同路者时,与他相处似乎也并不困难。他甚至……比她想象的更细心一些。那份关于路线和时间的精准计算,剥开“炫耀推理能力”的外壳,内里其实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确保同伴不会掉队的责任心。 「或许……顺其自然,真的是最好的伪装。」她在心里再次确认了这个策略。 “下一站,后乐园。前往东都体育馆的乘客请准备。” 广播响起,工藤新一立刻回过神。“准备下车了。”他提醒道,同时自然地侧身,为她隔开些许拥挤的人流。 “嗯。”凉香点头,跟随着他的步伐。 当他们走出地铁闸机,体育馆那颇具现代感的宏伟轮廓已然映入眼帘。夏日上午的阳光有些灼人,空气中弥漫着青春、汗水和竞技特有的热烈气息。 “凉香——!工藤——!这边这边!” 远远地,就看到了铃木园子标志性的短发和用力挥舞的手臂。她站在体育馆正门前的显眼位置,身旁是已经换好空手道服、扎着利落马尾的毛利兰。兰的脸上带着赛前特有的紧绷,但在看到朋友们准时出现的那一刻,化为了一个安心又带着点腼腆的笑容。 工藤新一加快脚步走了过去,目光在兰身上停留片刻,语气如常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肯定:“状态看起来不错。” “还好啦……”兰微微握拳,深吸一口气,“就是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呀!你可是我们帝丹的主将!”园子用力一拍兰的后背,力道大得让兰踉跄了一下,“我和凉香,还有这个不情不愿的推理狂,都会用最大的声音给你加油的!” 凉香走到兰面前,看着她清澈却坚定的眼睛,之前在心里盘旋的各种分析都被她压了下去,最终只化作一句最简单也最真诚的话:“兰,加油。我们都在这里。” 这句平静的鼓励,似乎比园子热情洋溢的打气更能触动此刻的兰。她用力点头,笑容变得踏实了许多:“嗯!我会的!” 工藤新一看着三个女孩之间的互动,没再说什么,只是将目光投向人头攒动的体育馆入口,仿佛一位将军在视察即将进入的战场。 “好了!别在这里傻站着了!”园子一手挽住兰,一手挽住凉香,气势十足地宣布,“让我们进军体育馆!目标——关东大赛冠军!” 巨大的横幅悬挂在体育馆入口处,上面写着“第67回关东中学校空手道選手権大会”。虽然参赛者和观众大多是他们同龄人或更大一点的学生,但比赛的严肃性和热烈氛围丝毫不减。热身时的呼喝声、教练的叮嘱声、来自关东各地学校的加油声交织成一片。 广播响起,通知女子团体赛选手集合。兰深吸一口气,向伙伴们挥挥手,转身跑向了选手通道。那背影,挺拔而坚定。 园子立刻拉着凉香和工藤新一冲向观众席。 凉香坐在喧闹的看台上,看着下方赛垫,感受着周围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紧张与期待。她的目光追随着场内热身的那个熟悉身影,心脏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 她知道,工藤新一此刻看似平静的外表下,那双锐利的眼睛,也绝不会错过赛场上任何一个细节。 “好了!轮到我们上场了!”铃木园子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使命必达”的郑重表情。她唰地一下,从随身携带的大号托特包里,抽出了一个用硬纸筒仔细装着的……卷轴? 在工藤新一和雨宫凉香略带疑惑的注视下,园子气势十足地“嘿”的一声,将卷轴猛地展开—— 那是一条手工制作的、堪称华丽的横幅。白色的底布上,用极其醒目的帝丹蓝色颜料,画满了各种加油鼓劲的Q版图案和标语: “帝丹空手道部——女子团体赛——必胜!!!” “毛利兰!一击必杀!!” 旁边还画着一个扎着马尾、眼神锐利、摆出空手道姿势的Q版兰,周围点缀着闪闪发光的星星和樱花。 “怎么样?”园子得意地扬起下巴,把横幅的一端塞到凉香手里,另一端自己牢牢抓住,“这可是本小姐熬夜赶制的应援神器!” 凉香被这扑面而来的热情和……艺术气息震了一下,下意识地接住了横幅的一端。横幅比她想象的要沉,布料展开后,立刻吸引了前后排不少观众好奇的目光。她的脸颊微微泛热,但还是努力握紧了手里的卷轴棍。 「园子对待朋友好热情、好真诚。」凉香笑着想。 “很有气势。”凉香说。 “对吧对吧!”园子兴奋地说。 工藤新一看着那条充满园子个人风格、略显“幼稚”却又诚意满满的横幅,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扶额道:“我说你啊……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当然有必要!”园子理直气壮,“应援就是要全力以赴!凉香,抓稳了!喂,工藤,你举那边,正好和兰对视哦~她一会儿抬头就能看见你!” 新一没好气地白了园子一眼,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少胡说八道了,园子。你以为这是在拍什么青春剧场吗?” 他虽然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但还是走上前,动作自然地接过了凉香手中略显沉重的部分,帮她分担了大部分的重量,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凉香感觉手上一轻,侧过头,小声道:“谢谢,工藤同学。” “没什么。”新一目光看着赛场,随口应道。 于是,在帝丹中学的应援区前排,就出现了这样一道“风景线”——铃木园子斗志昂扬地高举着横幅的一端,雨宫凉香在她旁边,双手略显拘谨但认真地扶着横幅的中段,而工藤新一则站在凉香另一侧,单手撑着横幅的末端,表情十分无奈。 “好了!听我口令!”园子深吸一口气,用尽肺活量大喊: “帝丹——” 她用力晃了晃横幅。 “加油——!!!” 凉香和新一也被这气氛带动,跟着喊了出来:“加油——!!” “兰——!干掉她们——!!” 横幅随着他们的动作微微晃动,上面的Q版兰仿佛也活了过来,充满了斗志。 这略显笨拙却充满真诚的应援,引得周围其他帝丹的学生们也纷纷投来善意的笑声和更热烈的加油声。赛场边,正在做最后准备的毛利兰似乎心有所感,回头望向看台,正好看到了那幅醒目的横幅和横幅下三位好友的身影。她先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温暖和安心的笑容,朝他们用力挥了挥手。 凉香看着兰回应的笑容,之前那点因为成为焦点而产生的羞涩悄然消散,心里被一种坚实的暖意填满。她更加用力地握紧了横幅。 关东大赛,开始了。 查东京地铁和柯南世界设定的地铁体系查了四个多小时谁懂。真不行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必然 第11章 加油!兰! 关东大赛赛场·女子团体赛决赛帝丹中学 vs 樱荫中学 场馆内气氛凝重得可怕。 帝丹中学女子团体赛的征程,在决赛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强敌。樱荫中学,以其队员钢铁般的意志和滴水不漏的防守反击著称。此刻,赛场上方的记分牌,显示着刺眼的比分:1 - 2。 帝丹落后。 而且,情况极其不妙。团体赛采用三人“胜者留场”制,帝丹前两位选手已经竭尽全力,才勉强从对方坚实的防线上啃下一分。而对方出战的第三位选手,副将西川千夏,实力强悍,风格稳健得像一座山,不仅守下了帝丹第二位选手的猛攻,还以精准的反击得分,将比分逆转。 现在,压力全部来到了帝丹最后一位选手,主将毛利兰的身上。她必须连续击败对方副将西川千夏,以及最后那位实力未知、必然更强的主将伊藤真纪,才能为帝丹夺得冠军。 兰站在赛垫上,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她呼吸有些急促,不是因为体力不支,而是因为束手束脚。 西川千夏的战术非常明确:绝对防御,消耗战。她不主动进攻,只是严密地守护自身得分点,利用出色的距离感和格挡技术,一次次化解兰凌厉的腿法和拳技。每一次兰的进攻,都仿佛打在了厚重的棉絮上,力量被吸收,攻势被瓦解,反而因为久攻不下,开始暴露微小的破绽,被对方抓住机会反击得分。 “有效!” 裁判举手示意,西川千夏又一次利用兰进攻后的微小空隙,一记精准的中段踢得分。 小分也在被拉开。 “兰怎么回事啊!完全打不进去!” 看台上,铃木园子急得直跺脚,双手紧紧抓着前排座椅的靠背,指节发白。 工藤新一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捕捉着场上每一个细节。“糟了,”他低声说,更像是在对自己判断,“对方在故意消耗她,兰太急躁了,节奏完全被带偏了。”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焦灼:“再这样下去不行……” 赛场上的兰,又一次试图以擅长的回旋踢发起攻击,但西川千夏只是一个灵巧的后撤步,便让她的攻击落在空处。兰因为发力过猛,落地时甚至微微踉跄了一下。她咬了咬下唇,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自我怀疑。 帝丹被逼到了绝境,只差一步,就会败下阵来。 压抑。 看台上,帝丹应援区陷入了一片沉闷的寂静。先前高昂的斗志像是泄了气,零星几句“加油”也显得有气无力。有人不自觉地啃着指甲,有人低头反复捏着手中的饮料瓶,大多数目光都紧紧追随着场上那个一次次进攻受阻的蓝色身影,焦灼与无力感在空气中悄然蔓延。 而对手樱荫中学的加油声则如同涨潮的海浪,一波高过一波,精准而富有节奏地冲击着这片沉寂的阵地,仿佛已经胜券在握,正在提前庆祝胜利。整齐划一的拍手声和呐喊声占据了整个场馆。他们的声音越是响亮,就越是反衬出帝丹这边的死寂,像是一道无形的墙壁,将希望隔绝在外。 “樱荫!!必胜!!” “西川!!必胜!!” “樱荫!!必胜!!” “西川!!必胜!!”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 “兰——!!!加油——!!!” 一个清亮、甚至带着些破音,却异常坚定、穿透力极强的女声,压过了樱荫中学的助威,响彻整个体育馆!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正在调整呼吸的兰和严阵以待的西川千夏。 声音的来源,是帝丹应援区前排,那个一直安静坐着、仿佛与周遭喧嚣隔绝的雨宫凉香。她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握在胸前,因为用力,指节泛白。她那总是平静无波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前所未有的激动和担忧。 工藤新一惊讶地看着她。 他不是没听过别人声嘶力竭地加油。园子每次都比这夸张。但是……这种事发生在那个总是与人保持着距离、情绪鲜少外露、甚至有些过分冷淡的雨宫凉香身上…… 就在她呐喊出声的瞬间,一股微热的暖流随着她沸腾的情绪,不受控制地涌出——那是她极力隐藏的灵力,因极致的担忧而外溢。 它像一颗投入沉寂湖面的石子,那声呐喊本身蕴含的纯粹担忧与支持,被这股力量无形中放大、传递。帝丹应援区里原本零星的鼓励声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中立的观众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不掺杂质的情感迸发所触动…… 压抑被这汇聚起来的声浪驱散,一种更为宏大的鼓励氛围,在看台上自然升腾。 “没错!毛利!加油!!” “帝丹!加油!!” “不要放弃啊——!” “毛利选手!加油——!”甚至有樱荫中学关系校的队员,也忍不住被这气氛感染,小声喊了出来! 全场的气氛,被凉香这一嗓子彻底带动,从一面倒的压抑,变成了为拼搏者喝彩的浪潮! 铃木园子反应过来,立刻跳起来,用比平时更大的嗓门加入了声浪:“兰——!就是这样!反击啊!让她们看看你的厉害!” 兰为之一振。 她猛地转过头,看向看台上那个激动得脸颊泛红、眼中含光的好友。那股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孤立无援感,仿佛被这温暖的声浪瞬间冲散。凉香那纯粹而炽热的支持,像一道光,穿透了她心中的迷雾。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清明而坚定。身体的僵硬感消失了,节奏……似乎找回来了一点。 裁判示意比赛继续。 全场再次安静下来,紧张地注视着赛场,决胜时刻即将到来。 就在这时,工藤新一看着身旁依旧激动、紧紧盯着赛场的凉香,看着她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模样,心里某种东西也被触动了。他平时绝对不会做这种“丢人”的事,但那一刻,不知怎么,他就是想这么做,仿佛是被凉香那股纯粹的情绪所感染,也仿佛是想用他自己的方式,再推兰一把。 他也猛地站了起来,在安静的体育馆里,用他那清朗的嗓音,带着点豁出去的意味,大声喊道: “兰——!拿出你平时揍我的气势来啊——!” “噗嗤——” 刚刚还激动万分的凉香,听到这句,直接愣住了,随即忍不住和周围的园子、以及所有听到这句话的帝丹学生一起,笑出了声。 全场哄笑。连严肃的裁判嘴角都抽动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工藤新一的、接地气的鼓励,打破了最后一丝紧张感。 赛场上的兰,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开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真正的笑容。 「是啊,想那么多干嘛,像平时一样,相信自己的身体和力量就好了!」 她放松了肩膀,眼神锐利地看向对手,之前那种束手束脚的感觉彻底消失。 比赛继续! 找回状态的兰,攻势依然凌厉,但不再急躁。她开始更耐心地寻找机会,虚晃、假动作、连续技……终于,她抓住西川千夏一个微小的判断失误,一记迅如闪电的下段踢接中段直拳,干净利落地击中了有效部位! “一本!” 裁判高声宣布! 兰击败了西川千夏! 比分扳平 2 - 2! 最终局,面对樱荫中学的王牌主将伊藤真纪,兰乘胜追击,将刚刚找回的气势和力量完全爆发,以近乎完美的表现,再下一城! “比赛结束!胜者,帝丹中学,毛利!” 大反转!帝丹中学女子团体赛,获得了关东大赛优胜! 场馆内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兰在赛垫中央,被激动的队友们包围、拥抱。她抬头望向看台,对着为她奋力呐喊的朋友们,露出了无比灿烂和感激的笑容。 然而,当颁奖仪式结束,巨大的喜悦和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后,正如某位侦探所预料的那样—— “呜……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兰抱着金灿灿的冠军奖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止都止不住。她也说不清是胜利的狂喜,还是释放掉所有压力的宣泄,抑或是被朋友们毫无保留的支持所感动,复杂的情绪最终都化成了滚烫的泪水。 “你看吧。”工藤新一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选手区附近,他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兰,语气里带着一种“果不其然”的了然,顺手将从便利店买来的整包纸巾递了过去,“就知道会这样。” “要、要你管……”兰抽泣着接过纸巾,嘴上反驳,动作却毫不客气地抽出一张用力擤了擤鼻子。 铃木园子大笑着扑过去搂住兰:“哎呀我们的大冠军!哭什么呀!该笑才对!” 她自己眼里却也闪着激动的水光。 凉香还留在看台,趴在栏杆上,看着下方被队友和朋友们簇拥着、又哭又笑的兰。 「真是太好了,兰。」 她在心里由衷地感叹。然而,就在这份欣慰涌上的同时,一种冰冷的后怕感悄然而至,让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冰凉的金属栏杆。 「刚才那感觉……」 赛场内喧嚣依旧,但凉香的内心却瞬间安静下来。她清晰地回忆起了自己呐喊时,那股随着情绪决堤而出的、熟悉的温热波动。 是灵力。在她毫无防备、全心投入为朋友加油的那一刻,泄露了一丝丝。 她的指尖微微发凉。幸好,当时全场气氛本就炽热,她那声呐喊和灵力的波动,如同水滴汇入海洋,被合理归结为真挚情感引发的共鸣,没有引起怀疑。大家只会觉得是被现场气氛感染,被她的真诚打动。 「太危险了……」她垂下眼睫,暗自告诫自己,「以后……必须更加控制才行。」 可当她再次抬头,看到兰抱着奖杯流泪的笑脸,看到园子兴奋地搂着兰,看到工藤新一那副“果然如此”却早早备好纸巾的样子……那份温暖与感动,又让她觉得,刚才那片刻的“失控”,似乎是值得的。 只是,绝不能再有下次了。 从体育馆到米花站的这段归途,对雨宫凉香而言,仿佛一场无声的修行。 车厢微微摇晃,园子还在兴奋地手舞足蹈,兰抱着奖杯,脸上是卸下重担后柔软又明亮的笑容。工藤新一靠在门边,偶尔参与几句吐槽,目光沉静。 凉香坐在靠窗的位置,将自己微微嵌入这片温暖的喧嚣里,扮演着一个合格的、分享喜悦的朋友。她点头,微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唇角弯起的弧度。 然而,在她的意识深处,正竖立着一道透明的、却无比坚硬的墙壁。 墙壁之外,是朋友们的笑语,是胜利的余温。 墙壁之内,是一片被强行按捺的、冰冷的惊悸。 「不能想。」她对自己下达了清晰的指令。 当“失控”、“灵力”、“泄露”这些词语试图在她脑海中凝聚成形时,她立刻将它们打散。她的目光专注地落在兰怀中的奖杯上,仿佛那金色的反光是唯一值得关注的东西;她倾听园子夸张的叙述,甚至在园子模仿西川千夏的防守姿态时,轻轻笑出了声。 她的指尖,却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深深陷入掌心的软肉,用细微的痛感,锚定着摇摇欲坠的注意力。 工藤新一的目光偶尔会掠过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她立刻调动起全部的演技,让自己的眼神显得只是有些“激动后的疲惫”,而非“心事重重”。她甚至主动开口,声音轻柔却稳定:“兰,回去要把奖杯放在道场最显眼的地方哦。” 她成功地,将那个危险的思绪,暂时封存了起来。像把一件易碎的珍宝,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盖上盖子,贴上“稍后处理”的标签。 直到,他们在米花站道别。 “拜拜,凉香!” “嗯,再见,园子,兰,工藤同学。” 她微笑着挥手,看着工藤新一双手插兜,和兰、园子走向另一个出口。当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涌动的人流中,当她独自一人走向通往公寓的、相对安静的街道时—— “咔哒。” 她仿佛听见了内心深处,那个盒子被打开的声音。 一直被强行压抑的思绪,如同挣脱了束缚的潮水,轰然涌上,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感官。 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在她微微发烫的脸颊上。她不再压制,任由那份后怕如同冰冷的藤蔓,从脊椎悄然爬升,缠绕住她的心脏。 「我……喊出来了。」 不仅仅是声音。 「那股力量……也……」 她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那一瞬间的感觉——仿佛内心某个紧锁的房间里,一扇窗户被猛地推开,温热的、不属于外界的气息,不受控制地流淌了出去。 她放缓了脚步,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在行走。脑海中的逻辑推演不再冰冷抽象,而是带着清晰的、令人不安的画面感。 「为什么是那个时候?」她细细咀嚼着那一刻的情绪内核,「不是害怕,不是紧张……是‘不想让她输’,是‘想让她知道我们在支持她’。」这种纯粹到极致的“祝福”与“守护”的意念,竟然成了最危险的导火索。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种荒谬的无力感。她可以努力不去害怕,不去愤怒,但她该如何不去关心?不去支持她珍视的朋友? 「工藤同学……他看我的那一眼……」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跳出来,带着尖锐的刺。她反复回忆那个瞬间他眼神里的细节——是单纯的惊讶?还是……侦探的本能,让他捕捉到了某种超越常理的“不协调”? 她走进公寓大楼,电梯镜面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双总是努力维持平静的黑眸里,此刻清晰地写着慌乱。 回到家,娜塔莉姐姐关切地迎上来。她再次戴上完美的面具,用轻快的语气分享着比赛的精彩和兰的胜利。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将书包放下,她才真正地、彻底地松懈下来。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袭来。 她坐在书桌前,摊开作业本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笔尖却悬停在半空,久久未落。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窗外渐沉的暮色中。 「疏远,是最优解。」理性的声音冰冷地陈述。 但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兰在赛场上,回头看到他们、看到那条可笑的横幅时,眼中迸发出的光彩。那是被支撑、被爱着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心口传来一阵清晰的闷痛。 「……做不到。」 她低下头,将额头轻轻抵在冰凉的木质桌面上。闭上眼睛,白天的一幕幕在黑暗中流转。她的呐喊,全场的沸腾,工藤那句搞笑的鼓励,兰最终决胜时那干净利落的一击…… 「如果……如果这份力量,是因为‘想守护’而躁动……」 这个想法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一圈微弱的、却无法忽视的涟漪。 但紧接着,更深的恐惧攫住了她。 「今天只是加油……如果下次,是兰、是园子、是娜塔莉姐姐……遇到了真正的危险呢?」 届时,她还能控制得住吗?那股奔涌而出的,还会是只是“氛围”吗?会不会……引来更可怕的东西? 这个假设让她不寒而栗。 她猛地直起身,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甚至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必须……找到控制的方法。」 「在真正掌握它之前,」 她望向窗外沉静的夜空,轻声自语,仿佛立下一个誓言,也仿佛是在说服自己。 「我绝不会逃。」 但也,绝不能倒。 稍微停更一周,三次元有点事。大概两周后回归。 -11.20 小声,希望回来的时候有新评论和收藏(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加油!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