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知解淮》 第1章 乱战 自先帝驾崩,西北地带的潘王蠢蠢欲动,琼康王更是趁年轻帝王刚刚登基,羽翼未丰,意图谋反。 瑜廷二年西北乱,狼烟四起,战火燃。 “将军!据探子来报,援军还需一天才能赶到。但将士们已经损伤过半,剩下的弟兄也疲惫不堪。”白云飞双手抱拳,手臂上那道伤口早已凝了血,被黑灰淹没。 站在军帐内的人,身姿挺拔,脸上血迹未干,还沾着灰。乌青上的眼睛却仍是那般坚毅,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沈知淮冷声道“知道了。现在召集所有主将到军帐来商讨要事。还有你手上的伤处理一下。” 白云飞:“是!”。随后急匆匆地离开军帐。 少顷,军帐内站着几名将士。他们目光所及之处正是那位年轻的将军,银白软甲下是一双沾满泥血的手,它指着沙盘。 沈知淮:“援兵未到,但叛军定会在我军最疲惫之下进攻,趁我军不备一举击溃,我们需率先出手。雍凉与西海之界尚有一线之机。”指尖下滑“此处树林良多,可派人埋伏其中,今日还请蒋副将带将士们在此处设下陷阱;云飞今晚你率二十名精锐随我奇袭敌营谨记需烧掉敌军粮草;谢舒宁则带人去将敌人引进陷阱。” 主将:“是!” 出了军帐,远方硝烟弥漫。将士们席地而坐,处理伤口,保存力气。 沈知淮站在帐前喊道:“众将士听令!今乱臣贼子尚在不远处逍遥自在、听曲儿看舞,为保百姓安乐,还大宋清明繁华,我等须执剑,誓死杀敌!” 众将士举起手齐呼:“誓死杀敌!誓死杀敌!” 天色渐晚,远方的山林融入暮色,狼烟似乎为其穿上了纱衣。细看山中,几道黑影在山中穿梭,正往不远处的光亮赶去。 “咣当!”百来名士兵随一名披着黑甲时少年直击叛军营帐。 谢舒宁手执长剑,高声:“今日必定要诛杀叛贼,以慰九泉之下的弟兄们。现在,随我杀!” 谢舒宁眼看战况已经差不多就大喊:“兄弟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撤!叛军狗贼不敢追!快撤!”说罢便带弟兄们往陷阱去。 刀疤脸听到嘲讽大怒:“追!今日必让他们全军覆没!”随后大批军士倾巢而出,向黑影冲去。 与此同时沈知淮等人身着黑衣,在敌军粮营后躲着。 沈知淮:“我带五名士兵去引开守卫,云飞你带剩下的弟兄们去烧粮草,要快!” 白云飞神色严肃:“是!” 沈知淮拿着石头往远处一扔,吸引了守卫的注意,随后便带五名士兵从后面袭击。白云飞等人则潜入了粮仓。“唰!”一剑刺穿了守卫的胸膛,剑尖的血不断滴落。他的主人并不想浪费时间,快速拔。只见六个黑影不再隐匿在暗处,将门外的守卫杀死。望着来捕捉他们的军队,沈知淮丝毫不慌,看清为首的人更是杀意四起。 琼康双眼一眯,笑道:“许久不见啊,小知淮。不对,应该叫你沈大将军。我有一事要与沈大将军商量,将军可赏脸一听。”他望着狼狈的沈知淮,未等到沈知淮说话,又道:“沈大将军,倘若今日你归顺于本王,待他日本王坐上那龙椅,本王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何?” 沈知淮薄唇轻启:“不如何。”随后刀光剑影,两方交战。 沈知淮深知寡不敌众,下令:“撤去山林中,你们在山林里陷蔽,接应白云飞他们。我去引开他们,争取时间!”话音一落,他们便撤进山林。 琼康下令:“杀了沈知淮。”敌军也追了上去。 琼康望幽黑的树林里一望:“沈知淮,你既然不能为本王所用,就留在这儿吧。山清水秀,多适合久居啊。” 沈知淮终是一个人,杀了几百个士兵却始终外于劣势。他冷眼扫视包围自己的叛军,顾不上自己的伤势,执剑在手,杀叛平乱。 第2章 相遇 不知多久山林遍血,沈知淮长剑插入土中单膝跪地,躲在树丛中。此时云雾漫在山间,敌军慌乱地寻找着沈知淮,没有察觉到雾气中多了一层迷障。 沈知淮心里一惊:此处怎么有毒瘴?时间应该拖的差不多了,得赶快离开,此地不宜久留。 未等他反应过来,身体的伤痕和疲惫让他晕倒在地。 沈知淮心想:要战死在这里了吗?可我还没有见到…… “扑通!”其他士兵也倒在山林中,一睡不起。 许相宜一袭青衣在树后探出头来:“嘻嘻,找到你了。” 他将沈知淮扶起,随后将沈知淮的手搭在肩膀上,半搂着他。脚跟轻轻一跃,借着树木踏着轻功飞了。 次日丑时,白云飞紧皱眉头:“将军还未寻到吗?” 回来的探子单膝跪:“暂无消息。” 一名士兵急忙跑来,喘着气抱拳道:“白将军!是援军,援军来了!” 白云飞对着探子道:“你带人继续寻找将军下落。”随后正色:“趁敌军消耗过多,今日我们便一雪前耻,攻打叛军。” “报!殿下,不好了,先前派去杀沈知淮的人都、都命丧黄泉了。” 琼康道:“那沈知淮死了吗?” 士兵瑟瑟发抖:“尚、尚未寻到尸首。” 琼康眼底闪过一丝狼戾,冷声道:“不用找了。”勾唇:“换一个游戏玩,岂不美哉?” “轰!轰轰!”战鼓响,“有敌袭!” “晃当当!”一阵兵器声响起,琼康脸色微变随后向刀疤脸使了个眼色。 不久军帐燃起熊熊太火,是粮营的方向。 漫天飞烟,人影交错,一时竟不知是血染红了地,还是火点燃了血。 “嘶!”少年皱着眉头,额上的冷汗似细细密密地渗出来。 另一个人却坐在榻上,琥珀色的眼睛里装着些许不安,殷红的唇也不自觉地抿紧。他手里是沾满血的白布和金疮药。 不知过了多久,床榻上的少年逐渐安稳了下来。月色洒进窗台,为雪白的枙子花披上了一件霓裳。 许是折腾累了,为沈知淮上完药许相宜便去隔壁的屋子歇息了。 “吱呀,吱呀!”风从外边溜了进来,不经意地唤醒了榻上的人。 沈知淮的睫毛颤了颤,便睁开了眼睛。他环顾四周,入目的是一些精巧的木头,窗边有一株白枙。他缓缓抬起右手,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禁闷哼了一声。可他还是手撑着床榻坐了起来,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伤口和四周的布局,他忍着痛穿好衣裳和鞋子,又拿起了若茗(佩剑)。 少顷,屋里只留了一块木头孤零零的躺在桌子上。 此时,天正染着一层灰,云间掩埋着光,无穷尽。 “报!白将军,敌军悉以捉住。但,但琼康王似手死在了大火中。”一名士兵向白云飞道。 白云飞:“知道了。将火中的尸首全部清出来,琼康王是否在火场丧命还需进一步调查!” 士兵:“是!”之后便退了下去。 一名黑衣男子坐在军帐里,额上是细密的汗珠,薄唇发白。他一掌打在自己的心口,一口黑红色的血吐了出来,血珠挂在下额久久不落下去。 “晃当”沈知淮晕在了桌子上。 白云飞听到动静,赶紧冲进营帐里,“将军!” 第3章 归京 白云飞吓的赶紧将沈知淮扶起来,谁知一抓手臂就见沈知淮紧紧地皱着眉头,黑色的袖子渗出鲜红的血液。 无奈之下,白云飞只得先去寻军中的大夫来为沈知淮诊治。 大夫匆匆赶来为他把脉,老者眉头紧蹙道:“将军的伤势倒是无碍休养几天即可。只是他刚刚将体内的毒气逼出,一时亏空这才晕了过去,老夫为他开几副药来调理一下就好了。而且将军多年在沙场征战那体魄实非常人,白将军不必太过担心。” 白云飞抱拳弯腰道:“多谢!” 大夫写下方子就嘱咐人去煎药了。 树林里,木屋中人站在桌子前,盯着木块道:“多谢贵人相救,若他日有缘可凭此物相认,那时必以厚礼相待。这……不愧是你,沈知淮。那个他日很快就要到了呢。”许相宜不知想到了什么红唇缓缓勾起,一双桃花眼慑人心魄。 白云飞激动地说:“将军,你可算醒了。” 沈知淮坐了起来,便感觉全身都麻麻的,没有先前那般痛了。 白云飞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低下头道:“将军,粮草尽烧而琼康王疑似投火自尽。尸身已清出来,就等将军您下命令了。” 沈知淮:“嗯。”他起身穿好靴道:“先派人传信告诉圣上我要归朝。” 白云飞:“先前柒云已收到密信,圣上知您要回去,让您万事小心朝中有人恐对你不利。” 沈知淮沉着脸:“嗯。带我去看看那些尸身吧。” 白云飞:“是!”便起身出了营帐。 沈知淮刚在营帐里出来,烈阳甚是关照他,黄白色的光丝丝缕缕地溜进他的眼睛,刺得他抬手挡了挡。 白云飞将沈知淮领进另一个营帐,双手抱拳道:“将军此处便是大火中的尸身了。” 沈知淮:“嗯。”于是抬手了掀开了白布只见了烧焦的尸身已看不清容貌,他蹙了蹙眉道:“叫军中的仵作来勘验。” “是。”白云飞退了下去。 沈知淮盯着黑乎乎的尸体不知在想些什么脸色越来越来黑。 天色渐晚,夕阳坠入远山,引得云儿翻起一阵又一阵波浪。 白云飞:“将军结果出来了,那些尸体有一具极像琼康王。” 沈知淮抬眸,眼神微冷道:“像?” 白云飞:“是的,因为那尸体的心口处有穿骨的箭伤离心脏只有亳厘之差与琼康王身上的伤相符,只是仅仅凭这个还不足以证明他就是琼康王的尸身。” 沈知淮道:“不对。”他双眼微眯漆黑的眸子仿佛能吞噬无尽的光亮“我们都错了,琼康王那一次中箭只是传出来的,没有人亲眼目睹过,就算有也成了白骨。那只箭也许真的射中了琼康王,也许这只箭不只射中了琼康王,又或者根本没有射中琼康王。” 白云飞听到自家将军如此推断,道:“将军可圣上不是去看过中箭的琼康王吗?” 沈知淮冷笑:“若是圣上看到的也是假的呢?” 白云飞恍然。 沈知淮道:“明日辰时备马回京都。” 白云飞道:“可将军您的伤?” 沈知淮:“无碍。你与我一同回去,让谢舒宁在这边处理好事情,等圣上下召令再率兵回去。” 白云飞:“是。” 在夜幕下,弯月独自悬在空中,星星点点的光散在地上。细看少年身着青衣,手拿清酒坐在屋顶上惬意地欣赏着月色。忽然,一道黑影跃上了屋顶,只见一人腰挂弯刀对许相宜抱拳道:“公子事情办好了。” 许相宜仰头喝了口酒道:“该回京了呢。” 燕南归直了直身子:“还有你欠我那几壶酒何时才给?” 许相宜挑了挑眉轻笑道:“回京后,到酒窖里取了就是。” 燕南归:“那便谢过公子了。” 第4章 久违 此时正值清秋,京都里的桂花开的格外茂盛。枝头上簇拥着无数星星,它们一起依偎着,共同面对这个崭新的,充满欢闹的,平静的却又动荡不安的世界。 此时在京都外一群人马蜇伏在小路上,一辆马车不紧不慢地驶来。赶马的人似乎还没睡醒,抬了只手伸了个懒腰,便倚在车前,拉了拉绳子,慢悠悠地吐出了一个“驾!” 车里的人觉得慢了道:“啧。你这么慢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嗯?” 燕南归:“得,刚才是谁说车太快不好坐来着?现在就快马加鞭。” 两侧的树叶沙沙作响,惊起了只只鸟儿。 燕南归低笑一声:“现在想快也快不了喽。” 只见一批黑衣人持刀从树林里冲出来将马车围住,为首的那人道:“沈将军,今日就别进京了。” 燕南归眉毛一挑,听见马车里的人低笑了一声。 许相宜:“噗!怎么?我进京尔等还敢拦?”,他微微勾唇,“还是说尔等受人指使阻我或杀我?” 黑衣男:“哈哈哈哈,既猜到,沈大将军又缘何不躺进棺材里回来呢?那还让兄弟们省事点。” 许相宜:“是吗?”随后将手中把玩的飞刃从帘里飞出,“嗖!”的一声飞向为首的黑衣人,“啪!”黑衣人的脖子溢出鲜血,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燕南归拔出弯刀,双眼扫过那些黑衣人。利落地翻身上了马车顶道:“公子,让我练练刀成吗?” 许相宜:“留个活口。” 燕南归:“好嘞!” 燕南归并未远离马车顶,双手一弯刀向左右两边飞了出去。马车旁围着的黑衣人死了。 燕南归大声道:“躲在树上的可以出来了!” 只听见一声声哨子声,树下那群人便下来了,但他们并没有攻击燕南归,而是抱起地上的尸体就跑。 燕南归惊异间道:“哈?公子他们,额背着尸体跑了。” 许相宜闻言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他看了看地上的黑血道:“你拿个布把那个黑血给包起来。” 燕南归:“成。” 许相宜跳下了马车,饶有兴趣地盯着那树林。 只见许相宜笑说:“沈大将军,我都帮你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你不出来谢谢我是不是不太合适?” 燕南归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怕不是喝酒喝疯了吧,出现了幻觉? 但很快他就否决了,因为他看见了被许相宜盯着的那个地方冒出来了两个人。 一个身形高大的人站在一个脸色苍白的人身后,一前一后地走了上来,两人的身上还有些许泥。 许相宜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沈知淮,心头涌上一股不安,沉声道:“你怎么了?” 沈知淮还没有来的及说话就不受控制地向前倒了过去,白云飞反应慢了一拍没及时拉住他,让他一头栽在了许相宜身上,幸亏许相宜反应快将他扶稳。 白云飞见状道:“多有冒犯,请海涵。”说完便伸手去扶沈知淮。 许相宜:“无碍。南归过来搭把手,将他扶上马车。” 燕南归将布塞进怀中道:“是。” 许是查觉到了白云飞警惕的目光,许相宜开口道:“我不会伤你家主子,我与他算是故交。”怕他不信,许相宜又拿出上次沈知淮留下的木块道:“你不相信我,你主子的字迹你总认识吧。” 白云飞扫了一眼木块上的字心想:确是将军的字,又道:“那便多谢了。” 三人合力将沈知淮抉上了马车,因为马车不大,沈知淮又要躺着,所以赶马的成了两个人。 许相宜道:“南归抄近路,去钟伯那里越快越好。” 燕南归抓着缰绳道:“是。驾,驾。” 白云飞闻言拉开门帘,道:“这位公子,很感激你帮了我主子,但现在请恕我无法完全信于你,我需要清楚这辆马车去往何处。” 许相宜轻笑:“去能救他命的地方。他的伤想必你也清楚,此刻你除了信任我,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不是?” 白云飞沉默了,确实他此时除了信任别无他法,毕竟马车总比走路快。若是他们想对将军不利,以他们的身手要杀要绑早就动手了。 几刻钟后,马车停在了一处小院落前。 燕南归:“到了,公子。” 许相宜:“你俩把他扶下车,我去开门。”随即从马车上翻了下来。 许相宜一开门就见到了一名老者在在摆弄花草,他熟络地道 :“钟伯好久不见,想请您帮个忙。” 许相宜说明来意后,钟伯立即让燕南归等人将沈知淮带进屋子里来。 钟伯为沈知淮处理好伤口把完脉后道:“他的皮外伤很多,应是太过操劳且毒素尚有残余所以才会晕。我开一副药等下煎给他喝,他再休息一下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许相宜微微弯腰道:“多谢钟伯,有劳了。” 钟伯摆摆手,便去等药了。 夜里,沈知淮尚未醒来。许相宜借着送安神香的由头来到了沈知淮的屋子里,他看着榻上的人,脸色不再那么苍白,眼角的泪痣为这张冰冷的脸染上一丝红尘。 许相宜不知站了多久,走之前说了句:“久违了。”他不知想起了什么轻笑“小糖葫芦。” 第5章 黑血 在许相宜走前,顺便把烛光给灭了。沈知淮睁开了眼,他漆黑的眸子在夜里尤其明亮,低声道:“我们……曾经认识吗?他、是谁?” 许相宜出了门后便遇上了在熬药的白云飞,他不愿多留向白云飞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白云飞也见到他,想到今日的事便感激说:“等一下,那个公子,今日多谢你出手救我主。” 许相宜闻言,扭头盯着他挑了挑眉笑道:“客气了,还有我姓许,不叫那个。”说罢便转身走了。 白云飞:“……得。” 许相宜走到了钟伯的房门前,伸手敲了敲,道:“钟伯,我有点事想请教您。” “吱呀!”木门开了,钟伯站在门口道:“进来吧。” 许相宜微微颔首,便迈步进来了。 “钟伯”许相宜边叫边拿出那块沾有黑血的布继续道:“此物是今日小辈无意杀了一群人,偶然得到的。想请您帮看看,此血究竟是何物的血。” 钟伯接过许相宜手中的布,在看清血迹的一瞬,他年迈的身影一顿连被岁月留下沟壑的手也抖了抖,道:“这,这,这是傀血啊!相宜,你遇到傀了!怎么可能!这明明已经消失很久了。” 许相宜闻言,脸色严肃了起来道:“钟伯,您说这是傀血,是指傀儡的血吗?可世间怎会有这种东西?” 钟伯点了点头:“是。世间确有傀,而傀似人又是人。意思就是傀是被人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或方法将一些将死之人练制成傀,他们没有自己的意识,但要练傀付出的代价绝对不小,而练傀之术也早已泯灭于世间无从得知。相宜你遇上的若真的是傀,那这世间真的要乱了,如若是傀儡也只有傀儡,那还不算太糟糕,怕就怕这些傀儡中有半傀。” 许相宜:“何为半傀?若有又当怎样?” 钟伯叹了口气道:“半傀虽为傀但他是有自主意识的,如有此傀,那么练制傀儡就不需要那么多约束了,凡此傀有让那活人成傀之心,那么只需让那活人沾上他的血就行了。当然沾上血之后,只有三柱香内半傀控制心念的时间,若有此念,那活人即刻成傀无人可救。我知道的也就那么多了,是非真假已无可辨,我也不知是否属实。” 许相宜皱了皱眉,道:“可有解决之法?” 钟伯摇了摇头,叹道:“我所知的话让傀变回人是不可能的,至今将傀化范围缩小或停滞的方法唯有扼杀源头。” 许相宜拱手作揖道:“深夜叨扰,实属无奈。多谢钟伯肯告知一二。” 钟伯摆了摆手,道:“先不用谢我,今日你带来的那个病人,他的脑子有问题。 许相宜:“? ” 钟伯:“他应是受到了重创又或者吃了什么东西,貌似忘了一些事情。据我多年从医的经验,他应是忘了九岁或八岁之前的事了。” 许相宜眼底闪过一丝悲伤和遗憾,问:“有什么法子可以让他想起往事吗?” 钟伯想了想,说:“你可以去寻一株名为忆惜的花,顾名思义“忆起往惜”,此花外紫内红,其叶有剧毒万不可食用。回头我将它的样子画下,但找不找得到就得看你们的了。” 许相宜:“多谢。” 次日清晨,许相宜手捧着一碗白粥向沈知淮的房门走去,只是还未靠近便听到了一阵物品倒塌的声响。许相宜来不及多想快步走到门前,用力将门推开,粥随手放在了桌上。他到沈知淮正扶着腰从地上缓缓起身,他没有去扶,待沈知淮坐到榻上时,才拿起桌上的粥,装作没事人一样走过去。 许相宜笑道:“沈公子体魄实非常人,现在都可以自个儿坐起来了呢。来来来,喝了粥,就该更衣启程了。” 沈知淮伸手接过了粥道:“多谢。” 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刚刚他摔了的事。 许相宜盯着沈知淮,心想:狭长的凤眼,眼角泪痣,薄唇…… 跟以前一样好看呢,不过还是小时候有可爱一点。 许是被他盯的不自在,沈知淮抬眸问:“我与公子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许相宜笑了:“是啊,不过你忘得很彻底。” 沈知淮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 许相宜见状又道:“你是不是忘了很多事,**岁之前的?” 沈知淮身体一僵,看他的眼睛多了几分警惕。 许相宜:“别这样,钟伯跟我说的。”他笑了一下,凑到沈知淮耳边继续说:“我啊,还知道你在找忆惜花对不对?还知道杀你的不是人。” 听到这沈知淮瞳孔一缩,心想:他怎知这些? 沈知淮又装作没事人那样说:“对,但杀我的应该是人吧,这世间怎会有魑魅魍魉?” 许相宜:“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手指会不自觉地缩紧啊。” 沈知淮皱了皱眉。 许相宜:“你知道那不是人,那是消失已久的傀。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担心的民心恐慌至少不会在这间木屋里的所有人的嘴里说出去。” 沈知淮:“我凭什么相信你?要想消息不外露,杀你,岂不更好?” 许相宜:“噗嗤!杀我?”他摇了摇头“你不会的,再怎么说也是救了你两次的人啊。行了,赶快收拾一下该走了。”说完他也不多作停留,转身就走了。 沈知淮低声道:“不会吗?你到底是什么人?” 院子外白云飞站在院墙边,燕南归牵着马,他看见许相宜从里面走来,道:“公子,准备好了。” 许相宜点了点头,倚在了马车旁。 少顷,沈知淮从里面出来了。阳光斑斑点点洒在他身上,半束的黑发衬的他更有少年气。许相宜看的愣住了,直到沈知淮走到他跟前,他才回过神来。 白云飞低了一下头道:“主子。” 直至此刻他才真正发觉眼前的少年再也不是当初的小糖葫芦了,已经长成了大树,风吹雨打都能抗了,更重要的是比他高了半个头。 许相宜纳闷了:以前小糖葫芦没有高于我啊,吃什么长的? 许相宜略带幽怨的眼睛扫了沈知淮一眼,沉声道:“走吧,赶在天黑前进京。” 沈知淮被他看了一眼,不明所以,想了想又觉得应是自己看错了。 沈知淮:“昨日医治我的大夫,可否让我一见,当面感激他呢?” 许相宜:“钟伯现在怕是还睡着呢,别叨扰他老人家了,昨夜帮你谢过了。” 沈知淮点了点头:“那便谢过这位公子了。” 许相宜摆了摆手,翻身上了马车。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伸手向沈知淮道:“需要帮忙吗?” 沈知淮顿了一下,看着那只白皙的手谢道:“多谢。”于是把手搭了上去,借力上了马车。 马车内,沈知淮问:“敢问公子姓甚名谁?” 许相宜冷笑了一声:“不知我姓名为何,城府多深,就敢上我的马车?吃我给的东西?沈大将军可真不怕死啊。” 沈知淮闻言,唇角微微勾起道:“也不算不知姓名吧,许、相、宜。至于上你的马车,马总比人走的快,反正你去的地方与我一样不是。” 许相宜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朝沈知淮逼近:“那你,不怕我杀你吗?你现在的状态打不过我。” 沈知淮与他对视:“如果你想我死,便不会救我,只能证明我于你有用。至少现在你不会杀我,不仅如此你还要想尽一切办法护我周全,我说对了吗?许公子?” 许相宜退身大笑:“哈!哈哈!不愧是你,我确实有求于你,不知沈将军可愿与我做一场交易?” 沈知淮:“可以,但要待我安全归京后方可许诺于你。” 许相宜抱臂,靠在车窗道:“一言为定啊,放心不会让你做超过你底线的事情的。”之后便闭眼假寐。 良久,沈知淮启唇:“一言为定。” 第6章 面圣 行到京城,往外看去街市繁华喧闹,家家灯火明亮,百姓笑颜相谈,但如此盛景还不知藏着多少暗流,埋有多少白骨。 马车上,许相宜靠在窗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满城景象,随后又转头对沈知淮道:“此番你回京,京城鱼龙混杂,耳目众多,稍有不慎便会成为他人踩在脚下的森森白骨,切记小心!”说罢便塞了一个骨哨给他,“此是我的信物,哨声与别的骨哨不同,若有难处,可吹此哨,三里之内皆可闻声,我的人会来帮你”。 沈知淮把玩着哨子,一双凤眼正浅眯着看许相宜问:“这么怕我死?” 许相宜轻笑:“怕,怕得很,你要是小命没了,我岂不是亏了?” 沈知淮没有接话,那双黑色的眼睛瞧不出情绪,他心里想:许相宜,你到底要做什么?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马车缓缓行进了一条暗巷,沈知淮一跃便下了马车与白云飞一道隐匿在黑暗中。 沈知淮轻扣马车的窗边,窗外便探出了一张脸,桃花眼,唇红齿白甚是漂亮。许相宜看着他,面露疑问,就听沈知淮低声说:“再会了许公子。” 许相宜闻言,轻笑道:“再会啦,小将军。”反正后日又能见了呢。 别过许相宜后,沈知淮与白云飞趁着夜色,翻进了京城最大的酒楼洛轩阁。 洛轩阁的顶层,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坐在茶桌旁煮茶,水雾升起模糊了两个翻窗而进的黑影。 男子见到来人,恭敬地向沈知淮作了个揖道:“东家。”沈知淮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三人便围着茶桌坐下来了。 沈知淮:“京城情况如何?圣上那边可有变故?” 男子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道:“东家,京城中的蛀虫被拨的差不多了,眼下圣上与丞相二人正占上风尚无变故,只是近日京城里出现了个人人称赞的圣教。传闻里说圣教教徒乐于助人,痛恨打家劫舍之人,还帮了一些村民夺回了被山匪抢的钱。” 沈知淮闻言,沉声道:“查一下这个所谓的圣教,摸清其来历。对了,有两个与我同在一个马车上回京的人,一个叫许相宜,另一个……”他的视线落在了正在喝茶的白云飞身上。 白云飞连忙道:“主子,还有一个叫燕南归。” 沈知淮:“丁雨,盯着” 丁雨:“是,东家。” 隔了好几条巷子,有一个宅子,“吱呀!”木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燕南归连蹦带跳进了宅子,还不望扭过头对许相宜笑说:“公子、公子,到了。” 许相宜摆了摆手道:“酒自己去拿,今日可以喝个尽兴,明日好好休息,后日要进宫,莫要忘了。” 燕南归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多谢公子。”随后就兴高采烈地跑去拿酒了。 许相宜看着他的背影失笑,便自顾自地里回房了。 烛光晃动,许相宜的身影在窗上映出,他缓缓走到床榻边,伸手从被褥下掏出了一个小木盒。修长的手指打开了木盒,里面是一封信,因为放的久已经纸的边缘已有些许发黄了。 许相宜打开信件入目的是一手行云流水的行书,上面写着:“徒儿见信如面,你收到此信时,师父或成黄土,但师父要托你一事,今夜为师观天象,知十年后天地生变,新皇在上,边疆生乱,家国恐有劫难,为师要你出手救枭雄,助新皇救世人。找出那布局之人。那时你已二十有二,切莫再意气用事。勿念,魏临渊书。” 许相宜看着那封信,良久道:“徒儿,领命。” 次日,清晨,沈知淮与白云飞一同进了皇帝宋竹尘的书房。 少顷,门外便传来了一句“参见陛下,丞相。” 只见一人身着金袍,杏眼扫过眼前的婢子淡淡地说了一句:“朕与丞相有要事相商,你们先退下吧。”又转头吩咐身旁的太监,“小福子,在门外候着。” 小福子:“是。” 宋竹尘踏入书房,身后跟着披紫衣的暮云清,沈知淮朝宋竹尘作了个揖道:“臣参见皇上。” 白云飞则在沈知淮身后向宋竹尘与暮云清作了个揖:“卑职,参见皇上,参见丞相。” 宋竹尘:“免礼。”说完便转动了在书架前的烛台,只见书架从中间移开地上的木板缓缓转动,一条通往地下的暗道便出现了。 沈知淮朝白云飞说了一句:“在外守着。”便与宋竹尘,暮云清一同走了下去。 暗道两旁挂着未燃完的蜡烛,暮云清从怀中掏出了个火折子边走边点燃蜡烛,周围变得明亮起来了,眼前也出现了一个宽阔的空间。 暮云清将暗室里的烛子一一点亮,一张放着纸墨的暗红色桌子映入眼中,不远处还有一道屏风,藏在后面的是几夜行几件夜行服和暗器。 一进这里,宋竹尘在外端的架子就没了,三人围桌而坐,宋竹尘:“阿云,阿云,你有没有觉得阿淮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暮云清细看沈知淮道:“是不一样了,长高了些,瘦了些。” 沈知淮闻言扶额道:“这么多年了你们俩到是一点没变。” 暮云清苦笑:“那里是没变,每都要早起累得很。” 宋竹尘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 沈知淮:“行了先说正事。”随后沈知淮便把有关琼康王宋桉的死的猜测告诉了他们。又道:“我已命人将尸身随军队带回来,同时将宋桉身亡之事散了出去。” 暮云清皱眉道:“如若真像你想的那般,事件恐变的不简单了,此乱怕是宋桉谋划已久。” 宋竹尘点了点头,道:“确实,宋桉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身怀武功想要独自逃走并不难何至于死在大火之中?” “对了,还有一事。我在回来中遭到了暗杀,与先前去平叛一样都是傀儡现身”,沈知淮沉声说。 暮云清:“两次傀儡出世,皆为夺你性命,你若身死……” 宋竹尘接过话:“边疆必乱,敌军攻城。这是要毁我大宋江山,欺我大宋子民啊” 沈知淮:“所以,我需入局,以棋子之身,推测棋局排布,寻破局之法。” 他们三人又将宋桉之死,傀儡之接了起来,再次理清线索。 事毕,宋竹尘问沈知谁:“阿淮,你寻到落脚之处了吗?” 沈知淮摇了摇头道:“尚未。” 暮云清闻言:“不如到我的宅院里去,与外头相比还是安全些的。”宋竹尘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沈知淮:“也好。” 夜晚悄然降临,漫天星辰之下是万家灯火。 “哐当!”酒杯的碰撞声从丞相府的亭子里传出。 沈知淮喝了一杯酒,看了眼对面坐着的暮云清道:“你,你打算怎么办?” 暮云清:“自是在官场上叱咤风云了。”见沈知淮还想说什么,他苦笑道:“如今他在那个位置上,四海跪拜,百官恭敬,既如此,君是君,臣是臣,我不能逾矩。” 沈知淮见状,也知自己没有立场去劝他,只是拿起酒继续喝。 暮云清抬头去望那片夜色,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暮云清:“明日午膳后,你随我从密道进宫,去见一个人。” 沈知淮面露疑问:“谁?” 暮云清笑道:“千影阁阁主。” 沈知淮回房后,一只茶杯下面着封信压着一封没有名字的信,沈知谁打开信封,上面是许相宜的身份来历。 次日,许相宜与燕南归一同进了宫,他们被小太监一路领了宋竹尘的书房门前。 小太监:“请福公公进去禀告一番,许公子与燕公子来了。” 小福子笑眯眯地道:“你先下去吧。” 小太监:“是。” 小福子又向许相宜与燕南归作楫,道:“陛下只让许公子进出,这位燕公子请在外面候着。” 燕南归看向许相宜,许相宜向他点了点头,后对小福子道:“走吧福公公,莫要让陛下等久了。” 小福子笑道:“许公子说的是,请。” 进去之后,只见里面有三个人坐着,小福子拱手作揖道:“陛下、丞相,将军人带来了。” 许相宜拱手作揖笑道:“草民见过陛下,陛下万岁。见过丞相,见过沈将军。” 宋竹尘:“免礼。小福子,赐坐。” 小福子:“是。” 许相宜:“谢陛下。” 小福子将座椅放下后便走出门外候着了。 宋竹尘:“不知千影阁阁主前来拜访,是有何事?” 许相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三人道:“回陛下,我今日前来乃是家师魏临渊所命。家师说大宋有灾变,让我来助陛下稳社稷,安黎民。” 宋竹尘:“怎么证明你是大国师魏临渊的徒弟?” 许相宜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牌,双手呈给宋竹尘道:“紫物是先帝赠予家师的,上面有先帝的个人标识,陛下您可以看看。” 宋竹尘只一眼便知它是先帝宋时宇亲自刻的,细看还能看见玉牌的底端刻着一个小小的“宋”字。 宋竹尘道:“大国师说有大灾,不知许公子可问过大国师是何灾变?” 许相宜:“师父只让我在此时助您,并未说明是何灾变。不过”。他转眼看向沈知淮,”不过沈大将军三番两次被刺杀,想必做局之人是想要通过沈将军之死,让民心乱,边疆生变。” 宋竹尘见许相宜还有话说,便道:“阁主有话不妨直说。” 许相宜笑道:“我这个人啊莽撞得很,说错了话,还望陛下莫要怪罪。” 宋竹尘摆了摆手道:“但说无妨。” 许相宜:“若民心乱,那您作为君主,定会有人说你治国不利,引来天灾**,到时您恐遭人谩骂。甚至,被天下所弃。” 许相宜走后,宋竹尘问:“你们觉得此人如何?能用吗?” 暮云清:“此人城府及深,千影阁的能力不小,他知道的又若能用自是好,若不能用就只能杀了。” 沈知淮听到暮云清说要杀掉许相宜,他下意识地道:“能用。” 两人看向他,他清了清嗓子说:“其一,他是千影阁阁主所握的情报与能?力不容小觑;其二,他是大国师派来的,先帝对大国师有恩大国师看人的眼光必不会差亦不会害我们;其三,他,他曾从宋桉与傀儡手中救过我,他知道傀儡现世,甚至知道的比我们的多。” 宋竹尘眯了眯眼道:“好,我信你。现今,我们亦要信他,毕竟,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出了宫门。 燕南归就笑嘻嘻地问许相宜:“公子,如何?” 许相宜轻笑:“我有七成把握,还有三成可全在小糖葫芦那了。” 三日后大军回朝,沈知淮一身软甲,骑着一匹棕红色的马,身后跟着万名一队精锐。周边的百姓纷纷为这些凯旋的兵马让路。 朝堂上,文武百官在朝上着,天子坐龙椅,所有人站着似乎都在等那位英勇无双的年轻将军。 门外守卫匆匆进来,跪向那龙椅之上的人道:“陛下,沈将军已在殿外。” 宋竹尘面露喜色:“快宣。” 沈知淮软甲未卸,便来到龙椅前行了一个礼,道:“陛下,臣奉命平叛,今已凯旋,只是罪王宋桉身陷火海,已故。” 宋竹尘:“沈爱卿,你此次平叛有功当赏。而罪王宋桉葬身火海,以死谢罪,念在他曾是皇室血脉就把他的遗体随便葬了吧。”沈知淮:“是。” 宋竹尘:“沈卿一路辛苦,先回去整顿整顿明再为你接风洗尘。” 沈知淮:“臣,谢陛下体谅。”说罢便转身出宫。 宋竹尘:“众卿,你们说该赏些什么呢?” 百官在下面细声讨论,礼部尚书彭焱道:“陛下沈将军金银玉帛不缺,声名远扬,今年已二十又一到娶亲的时候了,不如赐一门好的亲事?” 宋竹尘心道:阿淮,成亲这两个词会联在一起? 此时,工部尚书南宫秋雨道:“臣附议”接着群臣异口同声:“臣附议。” 宋竹尘一边应付大臣一边瞥了一眼正在看热闹的暮云清。 暮云清心神领会出来打圆场道:“各位大人,若陛下想赐婚也得看看沈将军有没有心仪之人啊。” 下朝之后,宋竹尘对暮云清说:“这些人,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想往阿淮那里塞人?”暮云清:“背靠大树好乘凉吧。没准,明年就到你我了。” 宋竹尘一听到这,眉头越皱越紧,眼神也焦虑了起来,而这些都被暮云清收入眼底。 夜晚,沈知淮坐在书桌前,一阵风掠过,惊动了烛影。沈知淮放下了笔道:“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只见许相宜一身夜行服慢悠悠地走到沈知淮跟前,笑道:“这不是怕妨碍你公务嘛。” 沈知淮冷笑:“没想到你还有夜入别人家宅的爱好。” 许相宜一双桃花眼笑意更甚。 沈知淮正色道:“许公子来寻我所为何事?” 许相宜将一封信递给他,脸色严肃起来,说:“清州出事了,已经有十几口人失踪了,可当地官员尚不知情,说是无人前来报案。” 沈知淮皱眉,黑的眸子扫过信上的内容,道:“不见的都是男丁?” 许相宜:“现今查到的结果确是如此。” 沈知淮收好了那封信,对许相宜说:“许么子,随我进宫一趟吧。” 许相宜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倒也没只是问:“现在吗?”沈知淮点了点头。 第7章 成什么? 皇宫里,宋竹尘:“阿云好了没有啊?” 暮云清将酒壶密封,“可以了,埋在外面那棵海棠树下就好了。到时候,就直接挖出来。” 沈知淮见他俩都在,问:“你们干嘛?”宋竹尘:“小颜儿过几日就回来了,她爱酒,我就想着让阿云酿桂花酒给她。” 沈知淮点了点头,这时许相宜向他们作揖道:“草民参见陛下,参见丞相。” 宋竹尘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想必你也猜出来朕要用你了,既是自己人,便不用拘礼了。” 许相宜:“是。” 暮云清:“你俩溜进来的吧,都没人来通报。” 沈知淮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我们这次来是有要事的”说罢便将那封信拿了出来。 暮云清:“人口失踪案?” 许相宜:“不,尚未立案。” 宋竹尘皱眉:“此事蹊跷。” 沈知淮:“嗯,我想亲自去看一看,查一查” 暮云清:“你若直接去,必会引起怀疑。” 宋竹尘想了想,问:“阿淮,你有心悦之人吗?” 此话一出三人同时望着沈知淮,他无奈道:“二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许相宜扶额:“当然有,陛下的意思是借你大婚后,与夫人恩爱有加、形影不离,然后带夫人去游山玩水,去清州查明原委。况且,你也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不知怎的沈知淮总觉得许相宜这话酸酸的。 宋竹尘:“对啊,相宜都想到了,你怎么没想到呢。” 沈知淮:“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暮云清:“若你想隐秘行事,现今这确是最好的办法了。” 宋竹尘点了点头,道:“就是,今日那些大臣还让我给你赐婚呢,说是当赏赐。” 沈知淮:“没有,没有心仪的人。不过。”他看向许相宜,“要是成家的话,不如就借此事让许阁主有个光明正大出现的身伤?” 暮云清与宋竹尘面露惊讶,眼神在二人间游走,宋竹尘:“你的意思是?” 沈知淮轻笑:“就是你想的那样。” 暮云清:“那许阁主愿意吗?” 许相宜开口淹没了狂跳的心脏声,他尽量平静地道:“愿听差谴。”他怎会不愿,只是不敢想而已。 宋竹尘:“好,那我明日便传旨意。对了相宜,你是千影阁阁主这事有谁知道?” 许相宜:“回陛下,千影阁上下除了几个心腹,没人知道我的真容,亦无人知晓我是魏师父的徒弟,世人只道我阁主,并不知我姓甚名谁。”宋竹尘点了点头。 出了宫门后,沈知淮问:“你真的愿意配合?” 许相宜刚平复的心跳又被勾了起来,红着耳根说:“我答应了的事自然不会反悔,沈将军请放心。” “那此事结束后,便和离,不会耽误你寻心悦之人的。”沈知淮又道。 许相宜这次没有再应他,心里想:拥有过其实也是圆满了吧,活在当下就好,为什么要去想分离呢? 而沈知淮风眼微眯,心道: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相宜哥哥。 第二日,圣旨下,群臣诧异。 朝堂上,众人议论不断皆道“沈将军是断袖!”“那岂不是要绝后。”“沈将军心悦之人竟是男的!”云云。 宋竹尘一走出来,议论声戛然而止,因为众人知道是这位年轻的帝王下的旨。 此时,工部尚书南宫秋雨道:“陛下,听闻沈将军将要迎娶一名男子为妻?” 宋竹尘:“朕下的旨意还能有假?” 礼部尚书彭焱:“陛下,陛下三思啊!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这是让将军不孝啊!况且那个男子没有家世门第,与沈将军也门不当户不对啊!” 宋竹尘睨了他一眼道:“赐婚是你们提出来的,朕去问了沈将军,他心悦的确是这个男子,并且一生只愿娶他。至于门当户对,要说地位、家世,他乃是开国大国师魏临渊之徒,这个身份试问哪个世家贵族比得上他?” 整个朝堂上鸦鹊无声。大国师是谁啊?先帝的左膀右臂,开国大功臣,他的徒弟怎会差,况且宋朝本就开放婚嫁已定,谁还敢说一句不好? 宅院里,燕南归知道这件事后从树上摔了下来,他急冲冲地去问许相宜:“子,你,你你你要成亲?还是和那个沈将军,你不会是被逼迫的吧?” 许相宜轻笑:“我甘之如饴。” 这时敲门声从外面传来,燕南归:“公子,我去开门。” 许相宜点了点头。燕南归一开门就见到了白云飞,他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愕,随后又将人请了进去。 白云飞:“许公子,我家主子请你过去一趟。” 许相宜:“走吧。” 燕南归也想跟上去,许相宜又转头对他道:“你留在这里,不用担心。” 燕南归只好收了迈出去的脚,低头道:“是,公子。” 将军府上,许相宜:“将军请我所为何事?” 沈知淮:“自是为了十日后的大婚了。”他招了招手让站在身侧的裁缝去量许相宜的衣围,“许公子,就先量一下,做身喜服吧。” 许相宜:“行啊,那不知沈大将军何时备娉礼啊。”许相宜桃花眼轻挑,又笑说:“娶我自是要三媒六娉,沈将军可不能赖账哦。” 沈知淮轻咳:“已经让府上的人备了,过几日就会送过去。对了,你要不要搬过我的宅子里去,在城南,不远离将军府不远,也比较方便,不会有人知道你在京城城里的住址。” 许相宜笑道:“悉听尊便。” 许相宜在将军府上坐了一会儿便回去了,他在路上想起了沈知淮说的和离心想:和离?小糖葫芦想都不要想。 待许相宜搬到城南的宅子里去后,没几日沈知淮的娉礼就送到了,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沈将军的心悦之人住在何处了,都想一睹这位公子的真容。 皇宫里,宋竹尘:“小颜儿,外出游历可还算顺心。” 宋钰颜:“嗯。皇兄,我此行收获良多。” 宋竹尘将那壶桂花酒拿给她,道:“知你爱酒,便让阿云酿了一壶桂花酒。” 宋钰颜接过酒,淡笑:“那便谢过皇兄与暮相了。” 宋竹尘:“对了,阿淮三日后便要大婚了。我不便出门,小颜儿你代我去露个面送个礼。” 宋钰颜:“是,皇兄。” 宋竹尘见她还有话要说,便笑道:“小颜儿几年不见生分喽!有话直说就行,你皇兄我又不会打你骂你。” 宋钰颜:“确有一事,待沈将军大婚之后,我再与你说吧。” 宋竹尘:“也好。” 三日后,将军府被披上了红绸,府里上下都在等着这座宅子的另一个主人。 沈知淮一身红色的喜服,骑着俊马,后面是一辆镶着红玉的马车,与吹乐敲鼓的迎亲队。 当他们浩浩荡荡地走到许相宜跟所住之处时,周围已围满了百姓。他们有说有笑。 一位中年男子喊:“沈将军藏人也藏的太紧了吧,我们至今都没有见过将军夫人的容貌,大伙说是不是啊?” 百姓皆笑说:“是啊。” 他的夫人便打了他一下道:“将军夫人岂是你说见就见的?将军心悦的就这一个可不得宝贝着。” 他只用手拍拍夫人的背道:“夫人说的是,说的是。” 木门一开,一匹毛发柔亮的黑马走了出来那是沈知淮送给许相宜的娉礼之一,马的后面是披的红盖头的许相宜。 此时的沈知淮已经下了马,见许相宜看不到路又没人扶,便快步走过去抓住他的手,低声问:“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你那个小护卫呢?” 许相宜:“他不是在牵马?难道去拿酒了还没回来?那是谁开的门?” 沈知淮面无表情道 :“马开的。” 许相宜笑:“那它还挺有灵性。那个什么,我能把盖头给掀了吗?怪闷的。” 话音落,沈知淮便替他掀了,道:“既然不舒服就不带了。” 红绸落,佳人现。 许相宜一双桃花眼甚是灵动,唇上未抹唇脂,却色泽红润,脸上未施粉黛,却洁白月。 众人见了皆是一愣,随后是源源不断的赞叹与响彻街道的乐鼓声。 或是因为他的举动,许相宜脸上染上了些许薄红,他指了指黑马:“沈将军我可以骑它们,我不坐马车。” 沈知淮回过神,道:“当然。” 不料,红衣裙的下摆太长,他一不小心,就踩到了,往马背摔去。 沈知淮眼疾手快拉他向后倾才没有摔过去。 沈知淮:“衣摆太长了,我给你提着吧。” 许相宜:“多谢。” 没了衣裙拌脚,许相宜熟练地翻身上马,而沈知淮的眼角藏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 二人一齐向将军府骑去,许相宜笑问:“不知沈将军的马叫什么名字?” 沈知淮摸了摸马背,道:“追风。你为它起了个什么名?”他指了指那匹黑马。 许相宜:“它啊,叫听雨。” 少顷,将军府就到了。二人下后,沈知淮便向许相宜伸手,许相宜先是错愕,后将手放在比他大一点的手上。 他们携手跨了门槛,拜了高堂。 宾客举杯敬这位新郎,笑说:“沈将军今日可是抱得美人归了,恭喜恭喜啊。” 沈知淮举着酒杯道:“多谢。” 一位雍雅的女子向沈知淮走来,众人见状皆起身作揖道:“参见公主殿下。” 宋钰颜:“不必拘礼。” 众人:“是。” 喧闹声又响了起来,宋钰颜向沈知淮行了一个礼,淡笑道:“沈将军,皇兄命我送礼予你。祝沈将军与夫人白头偕老,永世不离。” 沈知淮向她行礼:“那便多谢了。” 婚宴结束已是子时,沈知淮顶着醉意回了房。 许相宜本坐在床榻上等他,却因困意浅睡了下去。他听到动静,便站了起来,只见沈知淮红着脸,眼角也夹着泪花。 于是许相宜跑过去扶他问:“怎么喝这么多?” 沈知淮没有回答他看来是醉了。许相宜将他扶到床榻上去,他倒头就睡了,嘴里还呢喃着:“困。” 许相宜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得失笑,又帮他将鞋子脱了,轻轻地为他盖上了被子。许相宜盯着他的睡颜,并在他的唇上落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甜酒的味道,他想。 翌日清晨,沈知淮从梦乡中醒来,他扶着微疼的脑袋,心道:昨日喝的太多了,他们也太能喝了吧。随后,他的余光瞥到了桌上的解酒汤,他了揉太阳穴,缓缓地走过去拿起解酒汤。 温暖传入他的手心,又流进他的心间,似暖流又似春风。 “吱呀!”房门开了,许相宜一袭蓝衣走进来,他见沈知淮拿着解酒在站着便问:“怎么不喝?凉了吗?” 沈知淮:“没有,热的”话毕,便将它一饮而尽。沈知淮见许相宜还在看他道:“许公子还有什么事?” 许相宜不知想到了什么,戏谑道:“夫君莫不是忘了,今日要进宫,还请快些更衣洗漱,吃完早膳就可以出发了。” 沈知谁的脸上耳根有些红,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许相宜见状也不逗他了,只关上门出去了。 二人坐在一起吃早膳,沈知谁喝了一碗粥便不吃了,照顾他十几年的秦照问:“将军怎不吃多些?” 沈知淮:“秦叔,我吃不下了。” 许相宜皱眉:“应是昨夜喝太多,没有胃口。” 沈知淮没没有说话,等许相宜吃好后,他说:“我叫人备马车,我在外面等你。” 许相宜笑着说:“好。” 待沈知淮走后,许相宜:“秦叔,现在后厨可有糕点。” 秦照:“夫人,有的。您要吃吗?” 许相宜摇了摇头又道:“秦叔可以帮我拿几块吗?包起来给我就好,最好是山楂味的。” 秦照笑了笑:“好的,夫人稍等。” 门外沈知淮见许相宜笑着出来,便道:“走吧。”许相宜点点头。 二人上了马车,往皇宫里去。 宋竹尘的书房里,暮云清、宋竹尘、宋钰颜三人正端坐着。 宋竹尘打破安静道:“皇妹,你先回宫吧。” 宋钰颜向他们行了一个礼,说:“是。” 她前脚刚走,许相宜与沈知淮就来了。 书房里太安静了,沈知淮见他们二人的神情问:“出什么事了?” 许相宜以为他们有要事商谈,便抬脚往外走,宋竹尘见状道:“相宜你不用走,这件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毕竟你见多识广,而且我们如今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不用回避那么多了。” 许相宜听完又站了回去问:“所以,怎么了?” 暮云清:“公主殿下她近些年外出游历,见了一个满腹诗书才华的女子被困在后宅里,每日种花养草,相夫教子,日复一日。她有所感触与惋惜,她说了这样一段话‘为何天下女子的手只能拿绣花针,不可碰长矛大刀,不可坐上那官位,披上那官袍,能凭何女子只能受困于宅院?我想让世人知道朝堂罗裙青衫皆可入,沙场上披着战甲的人也可以是女子’她十七岁便能有些理想感悟,确是不易,可女子为官怎是一朝一夕之事?需从长计议。” 宋竹尘:“小颜儿在治国理事方面的天赋高于我。我,我想教她政权之术,治国之理,安民之道。” 许相宜:“你想让公主继承帝位?” 宋竹尘坦然一笑:“嗯,我志不在此,何必将自己拘在宫里呢?整日受困在高墙里那我得多累啊。小颜儿既想让天下女子有机会入朝为官,那便让她自己去做。” 沈知淮:“那你打算怎么做?” 宋竹尘:“侍大灾过了之后吧,若是时机到我便退位,再待个一两年辅佐她吧。” 沈知淮:“也好。” 他看向暮云清,此时,暮云清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相宜:“我与沈将军何去清州?” 宋竹尘:“过两日吧,我已下旨,你阿淮可以休息一阵子。” 待出了宫后,二人又上了马车。许相宜从袖里拿出几块被包着的山楂糕递给沈知淮道:“你早膳没吃多少,山楂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