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末世来临,我捉妖开灵宠店》 第1章 再遇 江南暮春,柳絮纷飞如雪。 临安城今日热闹非凡,城东富商苏家大小姐苏婉清娶亲,排场极大,几乎半个城的体面人都收到了请柬。朱门高户之前,车马络绎不绝,宾客皆是锦衣华服的女郎与郎君们,脸上洋溢着应景的喜气。 敉叶也在此列。 敉叶穿着一身素净的紫色长裙,墨发仅用一根玉簪绾起,静立在熙攘的宾客中,宛如一株峭壁冷竹。 她并不喜这般人声鼎沸的场合,周身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清冷气场。苏家主母与她母亲有旧,亲自下了帖子,加之曾救过苏婉清,情面难却,她才踏足此地。 只是,越靠近那披红挂彩、鼓乐喧天的喜堂,她心底那丝莫名的烦躁就越发清晰。常年与阴邪之物打交道,让她对某些气息格外敏感。这苏府之内,似乎萦绕着一股极淡、却被刻意压抑的异样感,非凶非煞,带着点草木清冽,又混着一丝阴柔的妖异。 她下意识地抚过袖中那串冰凉坚硬的镇妖锁,指尖传来熟悉的冷硬触感,才稍稍压下那点不适。 喜堂内,红烛高烧,宾客满座。女子们谈笑风生,气度从容,男子们则温顺侍立,或姿容秀美,或低眉含笑。司仪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妇,声音洪亮。 “一拜天地——!” 身着大红凤冠霞帔的新娘苏婉清,明艳照人,脸上带着矜持而满足的微笑,缓缓行礼。她身边的新郎,顶着精工刺绣的大红盖头,身量颇高,略显清瘦,一身红色男式喜袍衬得他身姿挺拔,只是动作似乎有些微不可查的僵硬。 就在新娘弯腰的瞬间,敉叶袖中的镇魂锁,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敉叶瞳孔骤缩!这灵物绝不会无故自鸣! 她猛地抬眼,目光如鹰隼般锁定那顶着盖头的新郎。那股异样感,似乎清晰了一丝,却仍被死死压制着。 “二拜高堂——!” 新郎随着新娘转身,面向端坐上方的苏家主母。他弯腰的幅度,似乎比正常更迟缓了些许。 “嗡……” 镇魂锁再次震动!这一次,是持续的低沉嗡鸣,锁链甚至开始散发出微弱的灼热! 敉叶的心沉了下去。不会错!道行不浅的妖物,就在眼前!她握紧了袖中的锁链,骨节微微发白。目光扫过满堂喜庆,尤其是新娘苏婉清那带着笑意的侧脸,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曾几何时,她也这般毫无保留地信任过…… “夫妻对拜——!” 司仪拖长了腔调,喊出了最关键的一拜。苏婉清嘴角噙着温柔笑意,微微颔首,准备接受夫郎的臣服与礼拜。 大礼将成,众人面上皆是喜色,许多小孩已经催着父母想吃席了。 “锵——!” 一声尖锐、刺耳,仿佛金铁崩裂的嗡鸣猛地从敉叶袖中炸响!镇魂锁激烈震颤,响声吸引近处宾客纷纷侧目。 台上的新郎,身形猛地一僵。 敉叶缩了缩眸。 “且慢!” 清冷的女声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所有的喧闹。 满堂目光,齐刷刷聚焦过来。 苏家主母脸上的笑容凝固,困惑看向她。苏婉清蹙起秀眉,开口:“敉叶姐姐,怎么了?” 敉叶没有看她,目光如寒冰利刃,直刺那颤抖的红影:“苏夫人,苏小姐,抱歉。此非良人,乃妖物所化。” “妖物?!” “什么?新郎是妖?!” 满堂哗然!惊叫声、抽气声、杯盘碰撞声四起!在场的郎君们更是吓得脸色发白,纷纷躲闪到自家妻主身后。 苏婉清先是惊愕,随即怒火上涌,她一把将新郎护在身后,虽然心底因那“妖”字而闪过一丝寒意,但更强烈的是被当众打脸的羞愤,却碍于敉叶的面子不敢说重:“敉叶姐姐,你休要胡说呀,云朗他温柔体贴,贤良淑德,怎会是妖?” “温柔体贴?贤良淑德?”敉叶嗤笑一声,声音冰冷,“妖物最擅长的,便是伪装出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蛊惑人心,骗取信任!”她脑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三年前,那个有着温柔竖瞳的蛇妖,也是用这般看似深情的姿态,让她泥足深陷,最终却在那个夜晚,现出冰冷原形,毁了她的一切!信任?对妖物而言,不过是可利用的工具! “苏小姐,你可知,你此刻的维护,在他眼中,或许只是一场笑话!” 她不再犹豫,右手猛地自袖中抽出—— “哗啦——!” 乌黑的镇魂锁应声而出,链环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其上符文流转,灵光暴涨! “今日,我便撕开这画皮,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 锁链化作黑色闪电,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射新郎! 那新郎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他猛地转向敉叶的方向,盖头下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和卑微的乞求:“敉叶天师……求您……求您成全……就让我拜完这最后一拜……让我名正言顺地嫁给她。我求您了!我藏了这么久……小心收敛所有妖气……怎么会……功亏一篑……” “锵啷!咔嚓!” 锁链精准无比地缠绕上他的手腕、腰身、脖颈,瞬间收紧!符文光芒如同烈阳,强大的禁锢之力蛮横地冲入他体内,摧毁着一切伪装! “啊啊啊——!” 惨叫声变得非人,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大红盖头被狂暴挣扎的妖力撕扯得粉碎,露出一张苍白俊美却因极致痛苦而扭曲的脸庞,那双原本温润含情的眸子,变成了冰冷、残忍的竖瞳! 青黑色的妖气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他周身疯狂涌出,与镇魂锁的金色灵光猛烈撞击!他的身体在光芒中剧烈扭曲、变形,四肢诡异地收缩,皮肤迅速覆盖上冰冷滑腻的青色鳞片…… “啊——!妖!真的是妖!!” “快跑啊!” 喜堂彻底乱了套,桌椅倾倒,杯盘碎裂,宾客惊慌失措地向外逃窜,尖叫声此起彼伏。 苏婉清眼睁睁看着那温婉顺从、她精心挑选的贤惠夫郎,在眼前变成一条狰狞扭动的青黑色巨蛇,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最初的惊恐过后,是无尽怒火和被欺骗的极致羞辱。 “妖孽!你……你竟然真是妖!”她指着地上被锁链捆缚、痛苦嘶鸣的巨蛇,声音尖利得刺破屋顶,刚才的维护之情荡然无存,只剩下刻骨的怨恨,“浪费我的时间!浪费我的感情!还有我苏家为你这孽畜置办的聘礼、酒席、这些排场!你知道花了多少银子吗?!竟然骗到我苏婉清头上!我真是瞎了眼!” 那青蛇听到她这话,瑟缩成一团,浑身颤抖。 “我说近半年为何我家诸事不顺呢,原来是有妖物克我!” 人族对妖族的恨意从半年前开始狠狠增长,半年前,天降异象,妖界被打开,无数妖物出来作乱,甚至有的杀人放火、还占人类的地方。 人类按理说打不过妖物。 结果许是老天开眼,在人们称之为“末世”之后半年,大家纷纷开始觉醒异能。 有人善医,获得疗愈术;有人身体好,半天可走十万里;有人爱弹琴作画,甚至觉醒出精神攻击… 敉叶恨尽妖族,觉醒成了最强捉妖师。 之后三年,敉叶拿镇妖锁捉妖,妖被打出原型后,被敉叶放在灵宠店售卖,供人们养育。 被镇妖锁锁住,若非敉叶亲自解封,他们是变不回人形的,跟普通小动物无异。 妖族自然不甘,多次派兵,和人类打的有来有回。 敉叶因最强捉妖师的名号,也在人界风名远扬,受人敬仰,被尊称一声天师。 敉叶冷漠地看着苏婉清的失态咒骂,看着地上绝望挣扎的蛇妖,心中没有半分波澜,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麻木的确认。 这就是妖。伪装、欺骗、一旦暴露,便只剩下丑陋与不堪。就像当年那个人……不,那个妖!宫彧!他们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她用力一扯锁链,将挣扎的青蛇拖到脚下,声音寒彻骨髓:“蛇妖……果然,都是一路货色,死性不改。” “这妖物…我拿回去好生驯养,待他不再害人,我便拿回来给你养着吧。”敉叶冷声开口。 不再理会身后苏婉清崩溃的哭骂和苏府的鸡飞狗跳,她提着蛇,面无表情地穿过狼藉的喜堂,将满室的混乱甩在身后。 叹了口气,哎,当真是人妖殊途。 —— 夜色如墨,将临安城西的长街浸染得一片沉寂。只有“灵宠轩”檐下那两盏灯笼,在微凉的夜风中摇曳,投下晃动不安的光晕。 敉叶提着镇魂锁,锁链另一端捆缚着那条已无力挣扎、只在喉间发出微弱嘶气的青蛇。 然而,就在她即将触及店门的那一刻,脚步如同被钉住一般,猛地停滞。 长街的尽头,月光与灯笼光晕模糊的交界处,一个身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修长挺拔,玄衣墨发,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可那张脸,那双曾让她沉醉、带着独特非人质感的温柔竖瞳…… 是他。 妖王之子,宫彧。 前线对峙,兵戈将起,他不在妖族军中,却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她的店门前,安静地凝视着她,仿佛穿越了三年时光与无尽的恩怨,专程在此等候。 敉叶全身的血液,刹那间冰封,又在下一秒灼灼燃烧起来!她死死攥紧了手中的镇魂锁,连带着锁链那头奄奄一息的青蛇,都因这骤然恐怖的力道发出一声细微的哀嘶。 他会不会……又是来伤人的? 这个念头让她脚步猛地一滞,背脊瞬间绷紧。 三年前那个夜晚,他也是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带着她以为的深情,最终却引来了漫天妖火,伤了无数无辜的百姓! 那冲天的火光,凄厉的惨叫,倒塌的房屋,还有他最后那双冰冷决绝的竖瞳……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镇魂锁,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是了,他是妖王之子!如今两族对峙,关系紧张,他不在前线坐镇,却偷偷潜入人族城池,来到她的店前,想做什么?难道……是想像三年前一样再次?还是说,他今日是率军而来,要跟她死战? 不行!绝不能让他得逞! 她猛地转身,目光狠戾,扫视着空旷的长街,灵力在体内急速运转,感官提升到极致,搜寻着任何一丝可能的妖力波动或者潜伏的危险。 然而,长街寂寥,除了风声,只有手中青蛇细微的喘息。并没有想象中埋伏的妖兵,也没有任何即将发动攻击的迹象。 可他为何而来?总不可能是…… 她强迫自己压下那个荒谬的、几乎要冒头的念头。信任?她早已没有了那种奢侈的东西,尤其是对妖,对他! 宫彧的目光沉静,缓缓掠过她写满戒备与恨意的脸庞,最终落在她手中那被紧紧束缚、妖气黯淡的青蛇上,眼底深处,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痛楚。 他迈开脚步,一步步向她走来,平稳,坚定,没有一丝杀气,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沉重的坦然。 这反常的平静!伪装!一定是伪装!就像他曾经伪装出的深情,就像喜堂上那条蛇妖伪装出的温顺。 空气凝滞,风也仿佛停止了流动。 在距离她仅五步之遥时,他停下。这个距离,对于他们这等修为的存在,已是极度危险。 积压了三年的恨意、被背叛的噬心之痛以及那丝连她自己都唾弃的、因他出现而泛起的细微涟漪,在她心中激烈地厮杀、冲撞。 她几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那句淬着狠的质问,声音因极致的压抑而嘶哑: “你,还敢来?” 宫彧深深地望着她,那双曾让她沉溺的竖瞳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唇瓣微启,似乎有千言万语待倾诉。 但敉叶不会再给他任何蛊惑自己的机会!先下手为强!绝不能让他有机会伤害任何人! 手腕猛地一抖,灌注了磅礴灵力与决绝恨意的镇妖锁,带着撕裂夜风的尖锐呼啸,直射向宫彧!这一次,她没有任何留手! “锵啷——!” 锁链没有丝毫阻碍,精准而残酷地缠绕上他的脖颈、手臂、腰身,瞬间死死收紧!符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强大的净化与禁锢之力蛮横地冲入他的体内! 宫彧身体剧烈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脸色瞬间苍白如纸,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冷汗。然而,出乎敉叶意料的是,他却没有丝毫挣扎,甚至没有调动半分妖力来抵抗这专克妖物的锁链。 他就那样站着,如同引颈就戮,任由那钻心刺骨的痛楚和冰冷的禁锢之力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只是深深地、深深地凝望着她,眼底翻涌着无尽的苦涩与一种近乎悲凉的……顺从。 他竟……真的毫不反抗?甚至连护体妖气都没有升起? 敉叶心头如同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握着锁链另一端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死寂的青白色。一股难以言喻的错愕混杂着更深的疑虑,在她心中升起。 空旷的长街,只剩下他们两人,一条垂死的青蛇,以及那串连接着血腥过去与诡异现在、闪烁着不祥与决绝光芒的镇妖锁。 他为何而来? 既不伤人,也不反抗……他到底,想做什么? 在这时,宫彧的目光缓缓垂下,落在了她另一只手中提着的、那条奄奄一息的青蛇身上。 他看着那青黑色的鳞片,看着她紧紧握着锁链,嘴角极其艰难地扯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无尽苦涩与自嘲的笑。 他用那双此刻显得格外黯淡的竖瞳,望进敉叶冰冷戒备的眼底,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地问: “姐姐……你,更喜欢青色吗?” 第2章 他肯救? “姐姐……你,更喜欢青色吗?” 一句话,如同惊雷,在敉叶耳边炸响! 他什么意思?!居然……居然问出这种话?! 在他眼里,她敉叶,这个恨妖入骨、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捉妖师,难道是和苏婉清一样,是个会被皮相所惑、甚至对妖物有所偏好的好色之徒吗?! 他把她当成什么了?!又把这三年的恨、她如今为民除害当成什么了?!一句轻飘飘的“喜欢青色”,就想抹杀一切?还是他觉得,她擒妖,是看中了妖的颜色?! “闭嘴!”敉叶怒极,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几乎喷出火来,握着镇魂锁的手因极度愤怒而剧烈颤抖,锁链随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宫彧!在你眼里,我就是这般不堪?你以为谁都跟你妖族一样,只知皮相,惯会以色惑人吗?!” 她猛地一扯锁链,将他拉得更近,逼视着他苍白却依旧俊美的脸,声音淬着冰冷的恨意:“我捉它,因为它是妖!我捉你,也一样!不管你是何颜色,是何身份,在我眼里,都只是妖物!” 宫彧被她扯得一个踉跄,镇魂锁的光芒因她情绪的激动而更盛,灼烧着他的肌肤,发出细微的“嗤嗤”声,带来阵阵剧痛。 他额上沁出更多冷汗,唇色也愈发苍白,但那双眼眸,却依旧固执地看着她,里面翻涌的痛苦与复杂,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不再说话,只是那样看着她,仿佛想从她盛怒的脸上,找寻一丝一毫过去的痕迹。 而他这般沉默的凝视,更让敉叶觉得是一种无声的嘲讽与挑衅。 她冷笑一声,将手中的青蛇随意丢在脚边,如同丢弃一件垃圾,然后全力收紧束缚着宫彧的锁链。 “少在这里装模作样!说!你孤身前来,究竟有何阴谋?!” 他到底,想做什么? 一道急促的身影便自长街另一端飞掠而至,是她留守灵宠轩的副手,林薇。 “大人!”林薇气息微乱,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来不及行礼便急声道,“刚收到前线急报!北方落霞关……沦陷了!妖军主力突破防线,已占领关隘!” “什么?!”敉叶心头剧震,握着镇魂锁的手猛地收紧,勒得宫彧又是一声压抑的闷哼。落霞关是北方门户,一旦失守,妖族大军便可长驱直入! “我军伤亡如何?”她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幸得军中几位觉醒了防御异能的校尉拼死相护,主力得以后撤,据报……伤亡不大,但关隘已失,形势危急!” 伤亡不大……敉叶心下稍安,但随即,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脑海——落霞关偏偏在这个时候失守!宫彧偏偏在这个时候,孤身出现在她面前,不抵抗,不辩解,甚至问出那样莫名其妙的话! 调虎离山! 是了!定然是如此!这妖子深知她是人族顶尖战力之一,特意在此现身,用这种诡异的方式牵制住她,让她无法第一时间赶赴北方战场!他是在为妖族的进攻创造机会!什么顺从,什么卑微,全是演戏!他眼底那所谓的痛苦与复杂,恐怕是在嘲笑她的愚蠢和迟钝! 一股被愚弄、被算计的滔天怒火,混合着三年来积压的所有恨意,如同火山般在她胸中轰然爆发!比方才因那句“喜欢青色”而起的愤怒,更炽烈百倍! “宫彧,”她几乎是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眼中再无半分之前的疑虑,只剩下冰冷的杀意和被背叛的狂怒,“好一招调虎离山!你竟敢……竟敢用这种方式,阻我驰援前线?!” 她不再有任何犹豫,体内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尽数灌注到镇魂锁之中! “嗡——!” 乌黑的锁链爆发出刺目欲盲的金色光芒,符文如同活过来般急速流转,发出雷鸣般的轰响!比在喜堂上对付那青蛇时,强横了何止十倍!这是足以重创大妖的全力一击! “给我现出原形!” 在敉叶含怒催动下,镇魂锁的威力被激发到极致。宫彧身体剧烈颤抖,再也无法维持人形,刺目的黑光自他体内迸发,身形在光芒中扭曲、膨胀…… 而另一边,那条本就奄奄一息的青蛇,如何能承受这般恐怖的灵力余波?连嘶鸣都发不出,便在微弱的青光中被迫维持着蛇形,只是那青黑色的鳞片愈发黯淡,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 光芒散尽,敉叶手中镇魂锁的两端,分别束缚着两条蛇。 一端是那条青蛇,细小、黯淡,蜷缩着,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 另一端……却是一条通体玄黑、鳞片却在月光与锁链灵光映照下反射出幽暗彩光的巨蛇! 它体型远比青蛇庞大,即便被镇魂锁死死捆缚,依旧能感受到那躯体内蕴含的恐怖妖力与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威压。 蛇身隐现暗金纹路,竖瞳虽是蛇类特有的冰冷,却深邃得如同星空,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妖王之子,血脉果真非凡。 “呵……不愧是妖王之子,这副皮囊,倒是比你那些同族华丽得多!”敉叶冷笑,语气中的讽刺如同冰锥。她没时间耽搁,前线危急,必须立刻赶去! 她看了一眼那奄奄一息的青蛇,眉头微蹙。她恨妖,但灵宠轩众妖,却从未想过杀死,打回原形已是惩戒,若非必要,她不愿沾染无谓的杀孽。但这青蛇此刻状态极差,带着它奔赴战场恐成累赘。 罢了,先解决眼前危机要紧! 敉叶不再犹豫,手腕一抖,将镇魂锁连同两端束缚的一黑一青两条蛇一同提起,身形一晃,掠出长街,朝着北方落霞关的方向疾驰而去。 她打算直接挟持宫彧,逼妖王退兵: 夜风在耳边呼啸,山川河流在脚下飞速倒退。敉叶将轻功施展到极致,心中焦急如焚。然而,被她提在手中,与宫彧原形一同挂在锁链上的青蛇,气息却越来越微弱。 那青蛇心中因被自己妻主抛弃悲愤欲死。 况且,它只是一条低阶小妖,在等级森严的妖族,莫说见到妖子宫彧这般至高无上的存在,便是想给皇室当个端茶送水的仆役,都嫌它血脉低微,修为浅薄。 可如今,它不但见到了,竟还与尊贵的妖子殿下同被一根锁链捆缚,被这可怕的人族女子提在手中。 这种极致的恐惧、屈辱,加上镇魂锁的伤害和高速移动的颠簸,让它本就不多的生机飞速流逝,眼看就要魂飞魄散。 敉叶敏锐地感受到了手中青蛇生命力的急速消逝。她眉头越皱越紧。她虽恨妖,却也有自己的原则。这青蛇罪不至死,若因她携带不便而殒命,非她所愿。 啧,麻烦! 她猛地在一处荒僻的山崖上停下脚步。夜风吹拂着她的衣袂,发出猎猎声响。 她看了一眼手中气若游丝的青蛇,又看了一眼旁边那双始终沉静望着她的黑色竖瞳。 她先放开青蛇,却发现青蛇虚弱已经无法显出原形,她只给人疗愈过,从来不知道怎么治蛇。 放开宫彧原形为他疗伤?宫彧实力深不可测,即便被镇魂锁所困,她也没有十足把握能在放开禁锢后瞬间再次制服他。但若不救,这青蛇必死无疑。 权衡片刻,敉叶银牙一咬。赌一把!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并未直接作恶的生灵因自己间接死去。 她先是以灵力护住青蛇心脉,勉强吊住它最后一口气,然后目光凌厉地转向宫彧的黑蛇原形,声音冰冷:“我放开你,救他!若你敢有异动……”她手腕微动,镇魂锁金光一闪,勒入黑色鳞片,带来清晰的痛楚,“我就是死,也不回放过你!” 说着,她指尖掐诀,口中念诵咒文,束缚在宫彧身上的那部分镇魂锁应声松开,化作一道流光回到她手中,但仍保持着随时可激发的状态。 而她的大部分心神和灵力,都牢牢锁定在宫彧身上,防备着他的任何动作。 黑色光芒闪过,宫彧重新化为人形,落在地上,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唇边甚至溢出一缕血丝,显然刚才现形时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但他站得很稳,那双竖瞳依旧沉静,只是快速扫过敉叶和她手中那垂死的青蛇。 “看看他。”敉叶将青蛇递过去,语气不容置疑,周身灵力蓄势待发。 宫彧没有看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从敉叶手中接过那条细小的、几乎感觉不到生命波动的青蛇。他的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低头,仔细查看着青蛇的伤势,指尖泛起微弱的、带着生命气息的妖力,探入青蛇体内。 听说妖族等级森严。这妖子这般小心,是装出来的吧?敉叶把宫彧想的很坏。 片刻后,宫彧抬起头,看向一脸戒备的敉叶,那双总是带着复杂情绪的竖瞳里,此刻竟是一片平静的绝望。他轻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姐姐,他妖脉尽碎,魂魄将散……寻常方法,救不了了。” “说重点!”敉叶打断他,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 宫彧沉默了一下,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才缓缓说道:“唯有……以我的妖王直系血脉精血,混合……我的苦胆之力,方能重塑其妖脉,稳固其魂魄。” 苦胆? 敉叶瞳孔微缩。蛇妖苦胆,乃是其一身妖力精华与部分本命源气所在,至关重要。取出苦胆,虽不至毙命,甚至可以重结,但对妖物而言,亦是重创,修为大损都是轻的,甚至会动摇根基,留下难以愈合的道伤。 尤其对宫彧这等血脉尊贵的大妖而言,苦胆更是关乎未来的妖力。 他舍得?为了一个微不足道、卑贱如尘的低阶同族? 敉叶心中冷笑,果然是在演戏!方才那片刻沉默,定然是在思索推脱之词! “呵,”她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他的伪装,“看样子,你是不想救他?也是,尊贵的妖子殿下,金枝玉叶,岂会为了一个连给你提鞋都不配的低贱同族,损伤自己分毫?方才的顺从卑微,此刻倒是装不下去了?对待同族尚且如此冷酷无情,如今在我这个异族、在你恨之入骨的人族面前,又何必再惺惺作态!” “我没有不想救他!”宫彧猛地抬头,声音提高了些许,带着一丝被误解的急切和痛苦,但那急切一闪而逝,又化为了更深的晦暗,“我只是……只是告诉姐姐方法。” “那就别废话!”敉叶向前逼近一步,灵力威压如同山岳般笼罩向宫彧,手中镇魂锁再次泛起危险的光芒,“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第3章 胁迫 她倒要看看,他能装到几时!若他敢拒绝,或稍有异动,她便立刻催动镇魂锁,将他彻底镇压。 宫彧看着眼前女子冰冷决绝的容颜,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怀疑与杀意,他忽然极其轻微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充满了无尽的荒凉与认命。 他没有再辩解,也没有丝毫犹豫。 他抬起右手,五指并拢,妖力凝聚于指尖,那指尖瞬间变得漆黑如墨,闪烁着金属般的冷光,又带着一种诡异的锋锐感。然后,在敉叶警惕的目光注视下,他毫不犹豫地、猛地将手插向自己的腹部!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瘆人。 鲜血,瞬间涌出,染湿了他玄色的衣袍,更衬得他脸色惨白如纸。 敉叶心头猛地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阻止,但那念头又被硬生生压下,只是握紧了锁链,冷眼旁观。 宫彧的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痉挛,但他插入腹部的右手却稳得出奇。他咬着牙,手腕在里面缓缓转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带来更大的痛苦,让他闷哼出声,唇边的血迹越来越多。 终于,他的动作停住。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缓缓地将手从腹部抽出。 在他的指尖,拈着一枚龙眼大小、通体呈暗金色、表面流淌着七彩光晕、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的物事——正是他的妖胆!那暗金色的胆体上,还缠绕着他鲜红的血液和丝丝缕缕的本命妖气。 取出妖胆的瞬间,宫彧身上的妖力波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整个人仿佛都黯淡了一圈,连站都有些站不稳,踉跄了一下,全靠意志力支撑着。但他依旧小心地用妖力托着那枚珍贵的妖胆,递到敉叶面前。 他的声音虚弱得如同耳语,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扭曲的期待? “姐姐……给……给他服下……便可……” 月光下,他腹部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染红了一片地面。他捧着那枚凝聚着他生命精华的妖胆,脸色苍白如雪,眼神却执拗地望着她。 敉叶看着那枚流光溢彩却带着血腥气的妖胆,看着宫彧那副破碎濒死却强撑着的模样,一时间,竟怔在了原地。那股始终萦绕心头的、认定他在演戏的笃定,第一次……产生了细微的、却无法忽视的裂痕。 他……竟然真的做了? 为了救一个微不足道的低阶同族,他竟真的心甘情愿,自取妖胆? 敉叶看着宫彧递过来的那枚流光溢彩却浸满他鲜血的妖胆,看着他苍白如纸、摇摇欲坠却强撑着的样子,心头微动。他竟然真的……为了救一个低阶同族,做到了这一步? 这和她认知中冷酷无情、善于伪装的妖,尤其是和他宫彧……太不一样了。 但此刻容不得她细想。那青蛇的气息已微弱到几乎断绝。 她抿了抿唇,压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伸手接过那枚尚带着他体温和血腥气的妖胆。触手温润,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妖力与生命精华。 她不再犹豫,指尖灵力微吐,小心翼翼地将妖胆送至青蛇嘴边。那妖胆接触到青蛇,竟化作一道暗金色的流光,混合着七彩光晕,缓缓渗入青蛇口中。 几乎是立竿见影的,青蛇那原本黯淡无光、几乎要碎裂的鳞片,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光泽,青黑色的身躯上甚至隐隐流动起一丝极淡的金色纹路。 它微弱的心跳变得强健有力,涣散的瞳孔重新凝聚起微弱的神采。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濒死的衰败之气已一扫而空,性命无疑是保住了,甚至因祸得福,血脉得到了一丝微弱的提升。 青蛇缓缓抬起头,那双新生的竖瞳先是茫然,随即看到了眼前脸色惨白、腹部衣物被鲜血浸透的宫彧,以及旁边面色冰冷却救了它的敉叶。它小小的蛇头低下,发出细微而清晰的、带着无尽感激与敬畏的嘶鸣,似乎在叩拜。 看着青蛇活过来,敉叶心中莫名松了口气。她瞥了一眼宫彧腹间那依旧狰狞的伤口,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罢了。 “化形成人,收敛好你的妖气,我不捆你了。”敉叶声音依旧冷淡,但已没了之前的杀意。 青蛇身上青光一闪,化作一个青衣、面容清秀却带着的少年郎。他尝试着收敛妖气,但显然修为低微,做得并不完美,仍有丝丝缕缕的妖气外溢。 敉叶见状,有些不耐,上前一步,指尖凝聚起更为精纯玄妙的灵力,快速在他眉心、肩井、气海几处点过,布下了一个简易却高效的隐匿符阵。“别乱动,以后只要你不主动动用妖力,寻常捉妖师轻易发现不了你。” 青衣少年只觉得周身一轻,那总是泄露他身份的妖气被牢牢锁在体内。 “走吧。”敉叶挥挥手,不欲多言。她本意也非施恩。 青衣少年犹豫地看了一眼旁边沉默站立、气息萎靡的宫彧,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与复杂。他这条贱命,何德何能,竟让尊贵的妖子殿下……他不敢再看。 处理完青蛇,敉叶的目光重新落回宫彧身上。他依旧站在那里,任由腹部的伤口流血,脸色白得透明,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那双竖瞳却依旧执拗地、深深地望着她,里面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她看不懂,也不想懂。 就在敉叶思考着该如何重新束缚他,是再次强行逼他化形,还是就让他维持这虚弱的人形时—— 宫彧却主动向前迈了一步。 他伸出那双沾着自己鲜血和泥土的手,轻轻握住了垂落在敉叶手边的、那空置的镇魂锁另一端。然后,在敉叶惊愕的目光中,他主动将那冰冷乌黑的锁链,再次缠绕上自己的手腕、脖颈…… 他做这一切时,动作很慢,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却没有丝毫犹豫。锁链上的符文感受到妖气,再次亮起微光,禁锢之力重新加诸其身,让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几乎栽倒,但他终究是站稳了。 他就这样,自己将自己,重新锁回了镇魂锁中。 敉叶彻底愣住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苦肉计?还是……真的认命了?或者说,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证明他……不会跑? 难道……他真的变好了? 这个念头如同鬼魅,不受控制地钻入敉叶的脑海。看着他此刻虚弱不堪、主动受缚的模样,再联想到他毫不犹豫自取妖胆救那青蛇……似乎,真的和记忆中那个冷酷决绝、掀起腥风血雨的妖子,有些不同了。 不!不可能! 敉叶猛地甩头,将这个荒谬的念头狠狠掐灭!心底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尖锐地反驳:他变好了?那他三年前抛下你,任由妖火肆虐,伤害那些无辜百姓,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他若变好,因他而伤的人,又该向谁讨回公道?!妖就是妖,本性难移!这一定是他更深的伪装,更狡猾的算计! 对!一定是这样!她绝不能心软! 强行压下心中那丝不该有的动摇,敉叶眼神重新变得冰冷坚硬。她猛地一扯锁链,将几乎站立不稳的宫彧拉近,声音寒彻入骨:“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走!” 她不再看他那副凄惨的模样,将他再次化成原形,提起全部灵力施展轻功,朝着北方落霞关的方向疾驰而去。 风声鹤唳,夜色苍茫。 当敉叶终于赶到落霞关外时,眼前景象让她心头一沉。 昔日巍峨的关隘此刻妖气冲天,黑压压的妖军如同潮水般驻扎在关墙之上,旌旗招展,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关隘前方,人族军队严阵以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为首的是一位身着银色铠甲、气质刚毅的女将军。 敉叶身形如电,直接掠过人族军阵上空,落在了阵前。 “末将敉叶,参见主君!”她对着银甲女将军抱拳一礼,语气急促。 李将军见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看到她手中镇魂锁以及锁链另一端那个黑蛇,更是惊疑不定:“天师?你这是……” 敉叶来不及细说,猛地转身,面向关隘之上那密密麻麻的妖军,以及那股最为强大的、位于中央的恐怖妖气来源——妖王! 她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所有灵力灌注到声音之中,清冷的喝声如同惊雷,瞬间传遍了整个战场,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妖王!你看这是谁!” 话音未落,她右手猛地一扬—— “哗啦啦——!” 乌黑的镇魂锁被她高高举起,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而锁链的另一端,赫然束缚着现出原形的宫彧——那条通体玄黑、鳞片折射幽暗彩光、却被屈辱地打回蛇形、牢牢捆缚的妖王之子! “殿下?!” “是宫彧殿下!” “殿下怎么会被……” “镇魂锁!是人族最强的镇魂锁!” 刹那间,关隘之上的妖军阵营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哗然和骚动!所有妖族兵将都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他们尊贵无比、血脉强横的妖子殿下,竟然被人族擒住,还被打回原形,用最屈辱的方式锁拿示众?! “吼——!!!” 一声蕴含着滔天怒火的咆哮自关隘中央炸响,恐怖的妖王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般席卷开来,让无数人族士兵脸色发白,连李将军都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妖王的身影在漫天妖气中显现,他死死盯着敉叶手中那被锁链缠绕的黑蛇,双目赤红,几乎要喷出火来:“人族!你敢如此折辱我儿?!” 敉叶直面那恐怖的威压,脊背挺得笔直,毫无惧色。她用力一扯锁链,让宫彧的原形在妖王眼前更加清晰地晃动,声音冰冷如万载寒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妖族和人族的耳中: “折辱?妖王,你若立刻退军,归还落霞关,我尚可保证他毫发无伤,将来或许还能全须全尾地还给你。” 她话语一顿,眼中猛地迸射出凌厉的杀意,手腕再次用力,镇魂锁金光暴涨,勒得那黑蛇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嘶鸣: “若你不退……” 她的声音如同冰锥,一字一句,敲打在所有妖族的心头: “他现在是蛇形,还被我这专克妖物的镇魂锁死死捆着!你说说看,我会如何‘待’他?剥皮抽筋,还是炼化妖丹?!” 她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阳光照在她清冷绝尘的脸上,却映不出半分温度,只有冰冷与狠厉。 整个战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