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 1、全校倒数第五 课间,学校一楼大厅的水房门口,排起了两条不长不短的队。 可能是天气还不太冷的缘故,接冷水的比接热水的要排得长一些。 裴斯律并没有排很久的队,就去到了热水口的前面。 周围时不时传来几声窃窃私语。 “看,那个,1班的裴斯律。” “卧槽,可算逮到了,除了表彰大会,别的地方都看不到他。” “他不怎么出门。不过一楼的六个班都这样,除去喝水上厕所,都不怎么出来。咱们也不能去厕所看他,哈哈哈。” “我还在想,怎么别人来一层都能遇到,就咱们遇不到。” “我们也排个队,接水。” “不用排,你看,裴斯律旁边是谁?” “林冷月!她怎么也下来接水了?卧槽,她跟他好像有点暧昧啊,他们该不会是……” “估计不会,就正常接个水。林冷月不搞对象,之前有人追过她,她说要以学习为重。” “哈哈哈哈哈,笑死。18班的人谁热爱学习啊?都是垫底的。” “不过林冷月在班里成绩还可以。还有,酒酒也挺爱学习的。” “嗐,咱酒酒就是脑子不行,越菜越爱学。” “哈哈哈哈,确实。你说让她别学了,玩会儿吧,她还跟你急。” “哈哈哈哈哈,是的,小傻瓜。我可爱逗她了。” 陈酒酒在18班里类似团宠的存在。 又菜又爱学。 每次月考因为成绩降去18班的人,都能在她身上找到自信。而每次月考从18班考走的人,对18班唯一的眷恋,就是那个自由自在,从不内耗的陈酒酒。 就连18班班主任徐无类,都夸陈酒酒是班里的吉祥物,从高一就跟着她了,从来没有从18班考走过,上学主打一个陪伴。 18班是全校公认最难带的班。 因为每次月考,都是一次大的筛选,根据学生的排名重新排班级。 18班作为最后一个班级,接纳了全校成绩暂时垫底的学生。 学校里有一个传言,这个班的学生,心理大多都不健全。 就算健全的,进去了也会被氛围影响得不健全。 特别是到了高三的时候,每次成绩的起伏,都足以使一个明明很努力,却考得不好的学生瞬间崩溃。 传言非假。 有学生一来18班就在讲台上发疯,立下毒誓要考走,顺便鄙夷班里的所有人,视同学为影响自己成绩的洪水猛兽,划清界限后一个月都不跟周围人讲话。 也有学生来了就一直讲话,索性摆烂几个月,自我放弃。 诚然,18班确实氛围乱哄哄的,作为班主任的徐无类,每天也都会遇到一大堆糟心事,可是她从没想过放弃班里的任何一个人。 而且,无论遇到多难搞的同学,只要让对方和陈酒酒做上几天同桌,就没有不被她捋顺毛的。 陈酒酒是躁郁者的安慰剂,抑郁者的保护罩。 就连徐无类看到陈酒酒,因工作而低沉的心情都会瞬间变好。 可以说,如果徐无类是18班的框架支撑,那陈酒酒就是徐无类的精神支柱。 如果有一天,陈酒酒突然从班里考走了,徐无类绝对会慌得不行。 因为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抚那些刚来班里心理极度不适应的孩子。 徐无类曾经在给陈酒酒家长的期末评语中写道:“每次在班里看到她的时候,我都会觉得世界很美好。酒酒是一个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孩子,很幸运能在执教生涯中遇到她。愿她一直快乐成长~成绩虽然很重要,但是也没有那么那么地重要,希望她在自己的人生里永远熠熠生辉。” 当时陈酒酒成绩是全校倒数第五,但家里还是过了个好年。 毕竟,她可是让冰雪消融的小太阳。 自然能驱散父母心中关于她成绩的小小阴霾。 接连几天的高烧,再加上药物作用,使得裴斯律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苍白的手指竭力地拿住水杯,轻放到出水口下面。 可能是平日里太过沉默寡言,也从不表现出情绪起伏,再加上极为擅长掩饰自身弱点,像极了一座没有情感,清澈澄明的冰雕。 因此并没有人知道,他身体的真实状态。 接水的时候,杯中喷薄出来的热气,给裴斯律的镜片上染了一层薄雾。 身后传来聒噪而放肆的谈话声。 他听得出来,是自己班里几个男生的声音。 “哎,就是那天你在台上,一眼看上的那个女的,我帮你打听到了,你猜是谁?” “那我哪儿猜得出来?她待的那位置,我就这么跟你说,连她是几班的都看不出来,完全游离在人群之外。要不是看她身上的校服,我都分辨不出她高几的。” “我跟你说吧,那女的高三18班的,陈酒酒。” 又有个男生加入了两人的讨论:“卧槽,陈酒酒啊,她很有名的。跟她有关的传闻可多了,你们怎么喜欢她啊。” “陈酒酒怎么了,你倒是展开聊聊啊!” 新加入的男生清了清嗓子说道:“听说,没跟她谈过对象的,都不算帅哥。她是帅哥筛选器。” “艹,她只跟男的谈啊?” “哈哈哈哈哈,卧槽,不然呢?你想说什么?那她跟女的能谈吗?” “不是,我一激动,说错了,她只跟帅的谈啊?真肤浅!” “不只肤浅,听说还很骚。那天有人看见她跟17班的一男的,在天台上接吻,听说他们还是舌吻,吻得难舍难分。而且,据说17班那男的,还是从1班降下去的,回回考试回回降,心态早他妈崩了,做人老失败了。” “呵呵,男人失败,就是会找女人安慰啊。不过,原来陈酒酒喜欢那种,看起来快碎了的男的啊,不愧是18班常驻废物,口味真独特。” “怎么听你这语气,有点酸。” “谁酸了?我之前就是看她长得还可以,有种一眼万年的感觉,不过现在看来,她除了脸一无是处。乱搞关系,我还嫌脏呢。” “嘿嘿,你嫌脏,有人不嫌啊。陈家可有钱了,不少人盯着呢。而且,她们家有招赘婿的传统。陈酒酒她爸姓蔚,叫蔚澈然,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是当年的省状元。她爸妈高中就在一起了,上大学之后她爸直接入赘陈家,年纪轻轻名利都有了。现在她家产业全给她爸管理,她妈就整天吃喝玩乐。估计陈酒酒也会复刻这个模式。” “呵,省状元入赘,真是屈才了。” “你就别假清高了。蔚澈然不入赘的话,也未必会有今天的成就。光靠着省状元的身份,哪有那么多机遇给他。人家这明明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少走几十年弯路。” “切,谁在乎啊。我没那么世俗,当初打听她,又不知道她是陈酒酒,只是看她长得不错,也没想别的什么。” “呦呦呦,还没想别的。你就好好考吧,争取考个省状元出来,带哥们发达。” “我不喜欢乱搞的。像陈酒酒那种女孩子,婚后肯定管不住。” “哈哈哈,还说你没想别的。你这都想到婚后去了。多大点事儿啊,她乱搞你也搞嘛,男人有钱有地位,女人那不有的是,藏得好点就行了啊。再者说,陈酒酒那种,一看就是没什么脑子的,婚后家里财政大权还不是你掌控。你这能考省状元的脑子,还玩不过全校垫底的废物吗?你要是想好跟她谈的话,可以现在先建立一下联系,早点下手比晚下手好。我在18班有人脉,帮你们牵线。” 见何希承还在犹豫,旁边的人又劝道:“其实,有些人生来就是被人欺骗利用的。上天给她那么好的福气,可是看她自己那副样子,守又守不住,还不是全便宜了别人。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便宜你。刚好她又入你的眼,你长得也不难看,说不定能成呢。” 何希承纠结地说道:“再说吧。我也没那么喜欢她,主要是,我不喜欢别人用过的。她现在不是正跟17班那个快碎了的男的在一起吗?我的骄傲不允许我插足别人。” “嗐,也是。陈酒酒确实挺不安分的。她这名字就取得不好,透着一股子纸醉金迷的味道。” 身后聒噪的话音刚落,裴斯律手中接满开水的水杯,被一只手瞬间拍掉了。 热水洒了一地,周围有几个人的裤子上,都溅上了水渍。 卧槽声此起彼伏。 一个带着劲风的巴掌,穿过人群扇了过来,结结实实地打在何希承的脸上。 谢飞烨推搡着何希承骂道:“你们他妈的是哪个班的啊?酒酒从始至终都不认识你们,什么勾巴玩意儿,居然在这里畅想婚后生活,贱不贱呐!”说完又看向他身旁的男生:“来来来,跟我说说,你18班人脉是谁啊,看我抽不抽他就完了。” 刚才谢飞烨和李满蕊两个人,原本想上前跟林冷月打个招呼,拜托她帮忙接杯水,顺便在一旁多看几眼裴斯律的。 2、不轻不重地撂下一句 没想到听到了这种混账话。 陈酒酒可是班里的吉祥物,居然被人这样觊觎和诋毁。 一忍再忍,忍无可忍。 何希承被打得有些懵。 他想要发怒,可是又自觉理亏。 那些话,本来也只是枯燥学习之余的生活调剂,没有想过会被陈酒酒的朋友听到。 不过何希承认怂,并不代表其他人也这么想。 被谢飞烨质问的那个男生,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两个女生后,装腔作势地说道:“我的人脉关你什么事?陈酒酒就是什么男的都想试试啊,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学校里好多人都跟她谈过,我们也没说错啊。你们要是和陈酒酒一个班,那你们班在三楼,跑一楼干嘛来了?一楼是前六个班的地盘,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蹭的。我们是考重点的班,你们连上大学都费劲,议论你们怎么了?那不是你们的荣幸吗?” 李满蕊气得涨红了脸,鼓起勇气,上去就踹了杨天籁一脚。 其实她的身形比谢飞烨魁梧许多,按理说是个打架的好手,不用怎么费力气就能把对方打倒。 不过李满蕊是个性情很温和的人,从来不惹事,不打架。 让她保持温和的前提是,信仰不被侮辱。 而陈酒酒就是她的信仰。 酒酒是她在去到18班之后的第一个朋友。 她曾经因为身材魁梧,时常会被班里的男生嘲笑,有些声音不是她想听的,但还是溜进了她的耳朵里。 这种令她感到害怕的情况,在18班从来没有出现过。 哪怕她很细微地去听,自己所到每一处的私语声,仍旧没有一个人谈论她。 酒酒曾经笃定地对她说,18班的同学,虽然各有各的习惯和奇怪癖好,但她所担心的情况绝对不会发生。 如果发生了的话,她就替她去教训那个人。 后来,李满蕊在这里交到了很多朋友,过得比之前还要开心。 酒酒还告诉她,要大胆而坦然地欣赏所喜欢的一切,不能总是低头看地板,那样会错过很多风景和帅哥。 她在18班变得和原来不一样了,越来越像正常的女孩子了。 状态也从之前的老气横秋,变得灿烂鲜活。 每一株花都有自己盛开的时间。 不必心急,等待就好。 陈酒酒对李满蕊有着独特的意义。 朋友之间互相调侃闹着玩可以,绝不是别的什么人可以胡乱编排的。 再者,就算酒酒真的如他们口中所说的那样,那也是人家自己的事情。 杨天籁被踹倒在地上,愣了几秒才爬起来,气急败坏地朝着两个女生冲过去。 周围的几个男生,包括何希承连忙拉住了他。 他们都不想事情闹大。 私下里口嗨的事,传出去的确不好。 谢飞烨和李满蕊倒不同,她们没有什么顾虑,因为已经在18班了。 再怎么惩罚也不会调去更差的班级。 看到杨天籁挑衅,越看越火大,就又上前推搡起来。 裴斯律强撑着昏沉的身体,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水杯,之后缓慢地站了起来。 以他现在的状态,随便来个人,都能把他撞倒。 他避开周遭吵闹的人群,往自己的班级走去。 一旁的林冷月见状追着跟了过去,她走到他身旁对他提醒道:“你的手都烫红了,要不要去医务室看一下?” “不用。” “我是刚刚站在你旁边的人,你水快满的时候,我有提醒你。可是,你没有理我。我看水都溢出来好多了,才拍掉你水杯的,不好意思啊。” 裴斯律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微微转过头说了声:“没事。” 林冷月愣了一下,她觉得裴斯律有沟通障碍。一般这种情况下,难道不应该对她说声感谢吗? 她只是客气一下说了句“不好意思”,他怎么还当真了。 如果不是她的话,他的手会比现在烫得还要严重。 眼看着快要到1班门口了,林冷月忍不住伸手拉了一下裴斯律的衣袖。 裴斯律本就难以支撑自己的身体,他之所以急着赶回教室,是因为下一秒有倒在地上的可能。 被对方这么一拉,难免一个趔趄。 他稳住自己的身体,转过身看向她:“你有什么事情吗?” 林冷月的眼珠转了转,试探地对他问道:“你是不是认识陈酒酒?” 裴斯律没来由地一阵烦躁,淡淡地说了声:“不认识。” “可是,我明明看到你接水的时候走神了。你接的那边是开水,真的不烫吗?” 裴斯律没有回答林冷月的问题,他的目光沿着自己的衣袖,放在了她的手指上。 林冷月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说,陈酒酒是我们班的,在我看来,她是一个还不错的人。至于是不是传言中的那样,我想旁人应该是无权过问的。” 裴斯律不想跟对方继续纠缠下去,他的背脊已经有轻微地向后墙倾斜的趋势。 “知道了。” 说完就要进去,却再一次被林冷月拉住。 “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裴斯律不再执着于进班,他转过身将目光投在了对方的脸上。 林冷月莫名地感到一股凉意。 “你真的不知道吗?”说完还对她笑了一下。 裴斯律很少笑,林冷月大概是唯一一个见过他笑容的人,可她还是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有一种,本来肆无忌惮地在草地上行走,却突然被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蛇,咬了一口的感觉。 原来一个人的笑,是可以让他人有刺痛感的。 可是她反复回想他的笑容,并不是讽刺的笑,也没有阴渗渗的感觉,明明就是很正常的笑。 为什么她会觉得害怕? 害怕到,忘记回答他的问题,就看着他走了进去。 林冷月有些懊恼。 刚刚明明可以随和地回答他:“我真的不知道,知道就不问了。” 而且,她都也没有来得及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 上课的铃声一响,一楼大厅里的同学开始躁动起来,纷纷跑回各自的教室。 林冷月还不想那么快回去,反正老师们很宽容,迟到一会儿也没什么。 她站在1班的走廊里,欣赏着他们的手抄报。 1班的手抄报和别的班都不一样,除去必要的主题介绍外,还有着明显的奖惩机制。 贴了班级前三名和倒数三名的照片。 露脸和现眼,在一张手抄报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余光感觉到有个黑影朝着自己跑了过来,林冷月侧过身子,看向来人。 她记得他——陆丰。 陆丰是极少数掉入18班,但是还能考去1班的人。 心态、智商、努力,缺一不可。 陆丰看到林冷月有些激动:“这都快上课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啊?来找人吗?” 林冷月笑了笑说道:“我不能在这里呀。”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丰原本还想再对她说些什么,林冷月笑着对他催促道:“好了,你快进去吧,迟到就不好了。” 在进教室之后,陆丰又回过头往门外看了一眼。 不过,林冷月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这节是1班班主任沈修理的课,物理课。 沈修理对学生向来严厉,甚至到了一种苛刻的地步。 请病假都会被骂的那种。 上课的时候,能一心二用。 一边在黑板上飞速的写公式,一边将粉笔头扔向走神的同学。 他是物理课的焦点,是讲台上的王,学生无论多困多累,目光都只能注视他。 这节物理课,何希承因为想事情走神被扔了两次,杨天籁因为被踢的地方疼得要命,没抬头看黑板被扔了三次,至于裴斯律…… 沈修理让他站了一整节物理课。 没有同学知道原因,就正常上着课,沈修理突然喊他站起来,直到下课也没说让他坐下。 以往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裴斯律上课时的专注程度,是老师们公认的高。 而且,就算他上课走神,也很难被看出来。 同学们下课的时候纷纷猜测,裴斯律一定是在课上做了很过分的事,才会被叫起来罚站。 课间,裴斯律往嘴里放了两颗药,打开水杯,发现没水。 这时才想起自己当初捡起水杯之后,直接回的教室,没有再重新接水。 他低下头翻开书,微微皱眉硬生生地往下咽。 两枚大药片,完美地卡在了嗓子里。 他想要再出去接水,可是在站了一节课后,身体已经不愿再受思想的支配,只想静静地待在那里,什么也不想做,一步也不想动。 熬了大半节课后,药片才吞咽完。 不知道是药片卡的,还是药物真的发挥了作用,居然出汗了。 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是沈修理盯班。 窗外的晚霞很美,可他从来不肯让学生看,而是拉上了窗帘,打开了教室的灯。 他始终觉得,在不合适的年纪,不应该过多贪恋美好的事物。 沈修理走到裴斯律的身边,低头看他解题的过程。 思路清晰,步骤完整。 可沈修理还是不轻不重地撂下一句:“心乱了。” 3、刚刚那么长的时间 裴斯律的笔尖停顿了片刻,没有说话,又继续解题。 沈修理轻叹了口气,走过裴斯律的身旁。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全班同学调侃一样,用一种十分玩味的语气说道:“真是没有想到,学神也有心乱的一天。我以为他已经到岿然不动,静水无波的境界了。原来是休眠的火山。” 说完又低下头嘿嘿地笑了两声,大概是觉得这件事有意思。 有同学小声帮腔道:“裴斯律生病了,状态不好也正常。” 沈修理摇摇头:“不是,不是生病的原因。那生病什么状态,心乱什么状态,我还不知道么?” 班里有同学跟着笑了起来。 沈修理却突然严肃起来:“好好上你们的自习,谁许你们和我搭话了。裴斯律就是心乱了,人家做题还比你们快呢。神和人,本质是有壁的。再不努力,以后都该吃土了。现在环境和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你们都得配得上自己的努力,都应该去很好很好的学校,未来才能在这个世界上勉强立足。” “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 “啧,还搭话是吧,非让我点你。陆丰,不想在1班待着啦?” “嘿嘿,想。老师,我不搭茬儿了。” 陆丰心态一直都很好。 好到什么程度呢?也就是前一分钟,沈修理大发雷霆从前门踹到他后门,光踹他屁股都能把皮鞋踹坏的那种。 陆丰下一秒就能转过身,呲着个大板牙冲着沈修理乐。 沈修理看了陆丰一眼:“这次倒数第二,下次月考之后,能不能见你还不一定呢。还在这儿跟没事儿人一样,怎么就紧张不起来。” 陆丰忍不住说道:“出去了我就再考回来呗。人生本来就是流动的状态,哪有一直固定在一个位置的。” “难喽,人家现在谁都好好学,你这次要出去了,能不能进来还不一定呢。有时候,一步错,步步错。” 陆丰小声道:“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谁还不犯错了。重在体验。” 话刚说完,后背就重重地挨了沈修理几下揍。 “你给我站起来。我都说了,不让你给我搭话了,怎么老是影响同学学习?” 陆丰笑呵呵地说道:“老师,你这不也在一直跟我说话吗?我总不能不理你。” 班级里发出一阵哄笑声。 陆丰是公认的氛围组,虽然学习不咋好,但有他在的地方就弥漫着快乐的气息。 沈修理把他的试卷放到书架上:“站着做。” 陆丰轻叹了一口气,继续埋头看题。 心想,站着也不错,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站累了自己还能趴一会儿。 沈修理又在教室慢步兜走了两圈,最后站在讲台上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啊,现在要是不认真巩固知识点,就等着高考那天看着题目大眼瞪小眼吧。现在痛苦不算什么,考场上痛苦才是终生难忘的。” 班级里的同学都在认真做题,没有人回应他。 沈修理看了陆丰一眼:“陆丰,你说是不是?” “嘿嘿,那我哪儿敢说。你又不让我搭茬儿。” 沈修理又走到陆丰面前,拿起书往他的背上敲了几下:“坐下吧。” 陆丰坐下之后,忍不住对他问道:“老师,你怎么看出裴斯律心乱了?” 陆丰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周围的人都能听到。 想吃瓜的都放慢了笔速,等待沈修理给出的答案。 沈修理环顾四周:“秘密。我告诉你们了,以后我还怎么观察。你们每个人我都看得透透的,好好学吧。” 陆丰小声嘟囔道:“你肯定忍不住,待会儿肯定讲出来。” 沈修理没有回答,踱步走开了。 不一会儿,又走到裴斯律身旁。 沈修理开始了自己从教多年的经典动作,屁股往后一撅趴在了裴斯律的课桌上,有种狮子盯崽的感觉。 裴斯律面不改色地做题。 沈修理试探地问道:“谈恋爱啦?” “没有。”笔下的字迹依旧没停,仿若发生任何事都影响不到他。 “那就是,有喜欢的人了,暗恋?” “没有。” 回话的功夫,裴斯律又开了一道题,仿佛在以此证明自己只是因为生病,看着精神不太好,心并没有乱。 沈修理笑着说道:“反正,不可能是家里的事情,大概就是感情上的事。” 裴斯律面色平静地一边写题一边问道:“为什么一口咬定是感情,而不是家里的事?” 沈修理看着裴斯律做的题,默了一会儿后说道:“你从高一入学就跟着我了,我带了你两年多。” “时间并不能决定了解程度。” 他以为这样反驳,就能够让沈修理改变对自己的推测。 对裴斯律而言,评价他心乱,是让他感到很耻辱的事。 沈修理低头笑了一下,无奈爆出了绝杀:“你从来不做这种难度的题,都是在脑子里过一下做题思路。” “偶尔也会做一下。” “不,你不会。时间对你来说是很宝贵的。在这样紧迫的情况下,做一些已经熟练掌握的题,只会有一种可能,因为这些题目不需要思考,所以只需要凭借手感维持做题的状态,然后借着这段放空的时间,在脑海里想自己的事。越想,心就越乱,越不愿意停下笔,试图争取更多的掩饰时间。” 裴斯律停住笔:“就算是在想事情,为什么不是因为家里呢?” “你沉溺于自己所想的事情里,甚至不自觉地很享受那种心乱的感觉。如果是家里的事,让你感到痛苦纠结,那只会冷不丁地痛一下,不会长时间去想,你的能力足以让你挣脱。只有感情,让人沉沦而不自知。明明越想越不明白,可还是会止不住地想下去。深知绝无这种可能,还是推导出种种相遇路径。没有结果,偏偏强求结果。不知道你是失恋了,还是暗恋别人,又或者正处于恋爱的幸福之中。” 裴斯律淡淡地说道:“我不会谈恋爱的。我讨厌这种低级到极点,毫无价值的情感。” “爱情并不低级,只是这时候谈,太早了。不成熟的恋爱,像水中的漩涡,把每个早恋的人拖进泥泞的水底。一直谈下去倒还好,分手最影响心情,那种伤痛至少得让人在水底躺个几年,所以还是从最初就不要开始为好。有的时候,对一个人动心,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 “没有可能,我厌倦所有阻碍我的人。” 沈修理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裴斯律别扭地偏过头躲开。 “没有人可以阻碍你。” 裴斯律平静地说道:“谈话的这点时间,至少耽误我做两道大题。” “这就不懂了吧,心理疏导是班主任的必备技能。我现在给你疏导好了,只是耽误你两道大题的时间,我要是放任你胡思乱想下去,以后每节课你都会耽误比两道大题还要多的时间来胡思乱想。现在浪费的时间,是为了今后能更专注地学习。” 裴斯律看着试卷上的题目说道:“我的心,没有乱。我没有想感情方面的事。我知道什么时间,应该做什么事。” 沈修理笑着问他:“那刚刚那么长的时间,是在想什么?” 裴斯律犹豫了一下说道:“家里,让我晚自习请假。” “好,批。” 如果换做是别人,沈修理是不批的。 因为怕把心给玩野了,耽误学习。到时候光调整学习状态,就要调整个一天半天的。 但是裴斯律没关系。 在沈修理看来,裴斯律是自律性很强的孩子。 少学几个小时,应该问题不大。 再者就是,裴斯律的父亲裴固元对孩子的要求比他还要严。 有一次裴斯律年级名次倒退了三十名,原本问题不大,只是照惯例找家长和学生谈话。 每个退步的学生都曾有过的经历。 可是第二天裴斯律上学来,却带了一身伤。 裴固元打孩子从来不打脸,他以为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 可是作为班主任的沈修理,又怎么会不关注每一个孩子的状态呢? 哪怕裴斯律伪装得再好,也还是能看出来,隐藏于校服之下的伤痛。 裴斯律经常被打,这是一个只有沈修理知道的秘密。 只有偶尔几次是因为成绩退步,沈修理推测裴斯律的家庭关系不太好。 没有人比他更希望这个孩子,能有朝一日羽翼丰满,逃离魔窟。 希望他的羽毛,可以变得锋利,锋利到足以割裂所有试图困住他的网。 裴斯律看向沈修理说道:“我不想请。” 目光中并没有乞求的神色,沈修理却从他的眼底看到了几分畏惧。 沈修理回应道:“好,那就不批。” 下午放学,裴斯律并没有按照约定走出校门。 他去了学校食堂。 其实他吃不下东西去,但就是想去人多的地方藏一藏,熬过放学的时间,避开司机的寻找。 晚自习的铃声,对裴斯律来说,是一种救赎。 待在教室里,让他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直到一只手忽然按在他肩膀上。 4、我没有手机 裴斯律的心忽地沉了一下,不过很快又调整好了状态。 他微微地转过头,看到是班主任沈修理。 心里逐渐放松下来。 沈修理的表情却有些复杂:“我没拦住。” 裴斯律几乎秒懂沈修理话外的含义。 “没事。” 裴斯律跟着沈修理一同出去,看到副校长辛其则和裴固元站在一起。 沈修理对裴固元明确拒绝了请假的要求。 可是,对方找了更有力量的人来说和。 裴固元客套地感谢沈修理的栽培,沈修理同样客套地回应。 仿佛那场拒绝从没发生过一样。 裴斯律跟着裴固元离开了。 沈修理隔窗看着两人走出校门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有些事他的确不该过多干涉。 可是,他没能遵守对裴斯律的承诺,没有守护好自己的学生,这让他的心里有些难受。 徐无类骑着自己的小电车进校门,后座上还带了个胳膊上帮着绷带的男学生。 停好电车,摘下头盔后,又对着自己的学生踹了几脚。 学生看起来倒是笑兮兮地无所谓,边躲边跑。 徐无类又怕他胳膊再出事,只好承诺不打他,让他别再跑了。 每有一个身体受伤的学生,就会有一个心理受伤的老师。 沈修理默默感叹:“都不容易啊。” 裴斯律上车之后,车里的气氛有些低沉。 裴固元对他问道:“你知道司机等了你多久吗?” “老师不给批假。” “老师不批,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找别人让他批。” “我没有手机,联系不到你。” 话音刚落,裴固元就按着裴斯律的头往车窗的玻璃上,猛烈地砸了几下。 玻璃被砸出了几道裂痕,分布开来的裂痕,像一只按压在车窗上的巨大魔爪。 裴固元并没有直接带他去晚宴。 而是在半路上停下车来,带他去整理了一下形象。 裴斯律沉默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旁的造型师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换了一套又一套的衣服,像极了任人处置的玩偶。 最后不知道试了多少套西装,裴固元看了看时间,才勉强点了一下头。 “你妈妈已经提前去那里等着了,你今晚表现好一点。” “嗯。” 晚宴设在一个私人庄园里,离市区有些远。 今晚庄园老板蓝小波,要举行他的第八次婚礼。 这次和他结婚的女人,是家道中落的傅家千金,傅时立。 年龄差15岁。 听说,傅时立小时候,还参加过蓝小波的几次婚礼。 当时是宾客的身份。 蓝小波很好排场,致力于给每个结婚对象一场盛大的婚礼。 请来的都是上层名流。 他的每一场婚姻,都是刻骨铭心的真爱。 裴固元让宋温意早去,其实是有原因的。 不单单是为了宴会的座位排序,更重要的是在同一桌坐着的人。 他让宋温意过去暗中打点。 有些事情换了别人做,未必能得到好的效果。 可如果是裴家的女主人,那就不一样了。 对方总要给出几分薄面。 庄园很大,走了很久才到里面的宴会厅。 宴会厅里有根据风水设置的小鱼渠。 裴斯律趁裴固元不注意,“不小心”踩到一块鹅卵石的边缘,顺势掉进了小鱼渠里。 鱼被吓得都游去了别处。 裴斯律结结实实地让裴固元丢了个大人。 他知道裴固元回去会杀了他。 可还是忍不住地开心。 还不等他起身,蓝小波上前一个滑铲,跟他一样栽进了池子里。 周围的宾客放声大笑了起来。 大家都知道裴固元开不得玩笑,可蓝小波不一样。 蓝小波属于那种,出走半生,把自己活成笑话的人。 蓝小波将裴斯律拉拽了起来:“这水渠整得不好,这个月算上咱俩掉进去五个了。下回我请个风水师,得好好改一改。走,咱爷俩换衣服去。”说罢,指使手下的人继续引着裴固元入座。 蓝小波不仅给裴斯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还让人给他重新弄了造型。 裴斯律婉拒了好几次,还是被摁在了座椅上。 蓝小波在裴斯律身后说道:“男人嘛,就得打扮自己。不然怎么吸引女孩儿注意。小子,我要长你这个模样,我得打扮到天上去,而且,我估计到时候不止结八次婚,我得结八十次。我要给所有女孩儿一个家。” 裴斯律含蓄地说道:“我今年,高三。” “没事儿啊,我初中就早恋,一点儿都不耽误学习。嘿嘿嘿,因为你叔我高中就不上了,你说那上哪儿耽误去。” 裴斯律难得地低头笑了一下。 做造型的时间有些长,身边又没有裴固元的监视,是难得的放空时间。 裴斯律继续思索着当时在自习课,没有想出结果的事。 沈修理的话不假,他确实没有很专心地做题,不过不是因为感情,而是因为家庭。 前几天,他被裴固元暴揍,还被他从二楼踹到了楼下的泳池里。 “你能创造出什么价值?你活着有什么用,帮不到我一点。” “按照陈家的体量来说,他们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当初如果不是娶了你妈,那和陈乐道结婚,和陈家联姻的就是我!有了陈家的加成,再加上裴家的势力,我现在比任何人都要风光。” “你和你妈在清高什么?爱情?我当初就是吃了爱情的亏,把你妈娶回来后屁事不顶,现在你妈倒还好一些,能跟那群贵太太们聊上几句,早些年和别人说话都出汗,根本拿不出手去。” 人总是善变的。 宋温意记得,裴固元当初追她的时候,说就喜欢她羞怯的样子。 看起来特别可爱。 “我当初就是放弃一切和你妈结婚的。我们只幸福了半年,后面全是磨难,最后都吃不上饭了,灰溜溜地滚回家里。要不是你妈怀了你,我们根本不可能被家里重新接纳。你根本不懂我们给你所做的打算!” “裴家这次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你要是不拿下陈家那丫头,我们和陈家的关系没法更进一步,等不到你高考结束,一家人都得去睡大街。你以为你还能在家里做你的阔少爷,做什么春秋大梦。” “没有地位,失去权势,谁还会搭理你,所有人都会来踩你,踩死你都不带心软的。到时候连个救助你的人都没有,你就是狗不理,就是没人要的贱货,比街上的烂乞丐还不如。” “趁现在家里还能假装风光撑一撑,当然要死死抓住陈家这根救命稻草。你居然拒绝?你有拒绝的权利吗?” 裴斯律记得裴固元把自己从泳池里拽出来之后,随手抄起一旁的椅子,一边砸一边骂。 他躺在地上,从暴力的间隙中,看到了二楼窗前的妈妈。 她明明哭得很伤心,却并没有下来拦的意思。 裴斯律扯了扯嘴角对裴固元说道:“我不是鸭,不懂得取悦女人。” 裴固元往他肩上猛踹了一脚:“你比鸭还不如!”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气力讽刺道:“陈乐道要是要你的话,你早上赶着去做小三,插足人家婚姻了吧。” “她本来就是我的!蔚澈然所拥有的一切,无论是女人还是事业,原本都应该是我的,是我当初为了你妈拒绝她,她才找了个备胎蔚澈然!” 裴斯律故意刺激裴固元讲出这种话,给宋温意听。 可是妈妈第二天并没有选择离婚。 他不喜欢爸爸,也不喜欢妈妈,只是感激他们生养了他,别的再没有多余的感情。 每天早上醒来,他都会提醒自己,绝对不可以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他的身上不能出现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影子,他一定要打破孩子是父母翻版的魔咒。 可是,他们现在要逼他做的事,恰恰是两个人都在做的事。 他要先像裴固元那样,利用陈酒酒的情感,觊觎陈家的财产,然后再像宋温意一样,陪着没有感情的人,装作很有感情地过一生。 或许,还会生一个像他一样,性格扭曲的孩子。 而他会继续重复裴固元的老路,只要心情不爽就会揪着孩子暴揍一顿。 裴斯律从小被打到大,有一次严重到休学一年。 他曾经最期盼的就是高考。 考上离家最远的学校,然后再也不回来。 今年十八岁,明年高考,明明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他到底为什么,要为了别人的贪欲,去做那种典当灵魂的事。 至于裴家,垮了就垮了吧,他并不在乎。 听说只要考上大学会就有奖学金,高考之后,一切都会好的。 他不会按裴固元说的来做。 那不仅是对自己的不尊重,也是对陈酒酒的不尊重。 他永远,永远不会,利用别人的情感,来达到自己目的。 在想清楚要做的抉择之后,裴斯律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不似方才那般沉重。 蓝小波的造型师确实比裴固元找的要好一些。 给裴斯律添了几分温柔的气息。 蓝小波在一旁说道:“陈家那丫头不错,心里不藏事儿,能吃能睡。我回回结婚,她都来捧场。” 5、我不可能喜欢她 关于陈酒酒是怎样的人,裴斯律并不在乎。 别人说她不好,他不在乎,说她好,他也不在乎。 因为,本就是不相干的人。 蓝小波见裴斯律不搭话茬儿,继续说道:“你这孩子吧,看着有点闷。其实你俩挺合适的。” 裴斯律被逼得情急之下说道:“我们怎么会合适,我完全不认识她。更不会,喜欢她。” 蓝小波愣了几秒后说道:“真的啊?” “嗯。” “卧槽,那这不完了嘛。我之前几次结婚,你家和陈家也来了,但是我从没安排在一桌过,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蔚澈然不让!你可能不知道,你爸年轻的时候,跟她妈介绍过,好像都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不过最终还是没成。之后,但凡有你爸出现的场合,蔚澈然就老吃醋。” “这回是因为你妈跟我说,你喜欢酒酒想追她,好说歹说拜托我给安排在一桌。为了能让你们在一桌,那可是费了老大劲了。位置什么的,都是早就定好了的,临时改特别难,都是社会名流,突然让谁换位置都不好弄,还要一一给人家解释。” “你不喜欢她,你早说啊,我也不费这个牛劲。你妈还说你害羞,不让我跟别人说,哪知道是这种情况。” 之前听说裴斯律喜欢陈酒酒,蓝小波觉得这小子挺有眼光,连带着对他也有几分好感。 现在一看他对人家女孩儿是这个态度,顿时就无感了。 裴斯律冷淡地说道:“我不可能喜欢她,她也不会喜欢我。她在学校,有对象。” 蓝小波摸着自己的光头说道:“卧槽,那你看这事儿,这不整岔劈了吗?这不行,我得出去看看陈家的人来了没有,没来的话,我得赶紧给你们两家再拆开。蔚澈然这老小子,心黑手狠,贼记仇。当初要不是听了你妈的话,为了成全你的这段暗恋,我才不揽这档子事儿,谁让我是个情种呢。” 说完松了松裤腰,走了出去。 裴斯律在蓝小波离开之后,低下头冷笑了一声。 暗恋吗? 他们为了自己的欲望,还真是什么都编得出来。 蓝小波出去了好久,都没回来。 裴斯律做好造型后,就被人引着去到了宴会厅。 爸妈之间空了一个座位,是留给他的。 落座后,忽地留意到自己正对面,也空了一个位置。 空位的两边,分别坐了一男一女。看两人之间的氛围,应该是夫妻。 裴斯律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难道蓝小波没有将两家分开吗? 在成年人的饭局中,只要有一个孩子存在,那话题无论扯得多远,最终都会落到孩子身上。 裴斯律听大人在那里聊成绩,聊学校,聊未来……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仿佛裴固元和宋温意都以他为荣。 有几个瞬间,他几乎都要笑场了。 谁能想象,前几天,他被暴打,被丢入泳池,被贬低得连鸭都不如,今天就成了裴家的骄傲。 裴斯律十分清楚,他们是把他当成商品在推销。 只不过是以暗广的形式。 最终目的,是让他入陈家的眼。 正在他低头思索着,要如何摆脱这种虚假的赞扬时,突然听到一个十分张扬的声音。 “怎么坐这里了呀?我还在那边找你们呢?以前都不坐这里的,怎么安排的座位啊?” 裴斯律抬起头,看到说话的女孩儿,从后面揽住了对面女人的肩膀。 女人温柔地摸了摸女孩儿的脸:“这里也很好,在哪里都要吃东西呀。” 女孩儿对着女人做了个鬼脸,之后的目光便不经意地落在了裴斯律身上。 在愣了两秒后,突然惊呼一声:“天呐,我知道你,你是裴斯律。”说完还对桌上的其他人解释说:“我们俩是一个学校的。” 宋温意看了看裴固元,又看了看裴斯律。 欲言又止。 裴斯律认真打量着女孩儿,明显幼态的脸却故意画了成熟的妆容,衣着华丽又繁冗有着与年龄不匹配的奢华感。 很符合陈酒酒在他心里早恋的形象。 看到裴斯律没有回应自己,女孩儿并不觉得尴尬。 她大方地说道:“你应该不知道我是谁吧。” 此时,裴斯律终于开口道:“知道,陈酒酒。” 女孩儿没忍住发出了一声爆笑,笑完之后看着他说道:“你确定吗?” 宋温意轻碰了一下裴斯律的胳膊。 “确定。” 裴斯律看到女孩儿笑得趴在对面女人的肩上。 “姨姨,你快告诉他,我是谁。” 女人笑着对裴斯律说道:“这是许家的小可爱,许敬晨。” 许敬晨笑着说道:“我可不是酒酒姐,我今年刚上高一,你肯定没有见过我。但是,你在校园里无处不在,我总是能在各个表彰栏里看到关于你的照片。” “姨姨,我想和酒酒姐坐一起。以前我们都是坐一起的,我特别喜欢和她一起吃东西。” “酒酒要晚一点到,她说等下了第一节晚自习再过来。” “啊,那还赶得上吗?” “赶得上的,来吃饭而已。现在仪式还没开始,正餐应该挺晚的了。” 许敬晨对着陈乐道撒娇:“可我还是好生气怎么办。这次的座位安排得太奇怪了,以前都是我们坐一起的。是不是我家不行了,落魄了?待会儿我得好好问问爸妈。” 陈乐道轻捏着许敬晨的手说道:“快别闹了,小心爸妈揍你。那一桌里应该是有正和你家做生意的人,安排在一起的话比较方便交流。你可以坐在这里等她。” 许敬晨摇了摇头:“不,我很敬重酒酒姐,这是留给她的位子。我还是去我的位置上等她吧。” 裴斯律及时开口道:“我可以和你换。” 许敬晨刚想答应下来,却突然看到裴斯律身边男人的表情有些不太好。 她可是很懂得察言观色的,所以十分干脆地拒绝道:“不麻烦你了。” 临离开前,还抱着陈乐道的脸吧唧了一口:“姨姨,等酒酒姐来了,让她来找我玩哦。” 在许敬晨这个氛围组小可爱离开后,这一桌的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除了裴斯律,全都是经验老道的老狐狸。 自然能感受到方才的微妙。 在裴斯律说出陈酒酒的那一刻,桌上至少有三个人的心沉了一下。 首先是裴固元和宋温意两口子,因为在裴斯律来之前,整个桌上从来没有人主动提起陈酒酒。 主要是陈家的人不提,没有人敢主动拿人家的女儿当做谈资。 其实在座的人,都知道两家的孩子在同一个学校。 只是,在裴家几乎把裴斯律夸到天上去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提起陈酒酒。 并非是不想比较,而是不敢把两家孩子放在一起比。 毕竟,蔚澈然在那里坐镇。 大家都知道这两家人年轻时候的那点事。 根本没有人会主动把两家孩子,放在一起联想些什么,更不用说做朋友了。 所以,都是默契地避而不谈。 可是,裴斯律却突兀地提了,难说不是有备而来。 并且,还认错了人。 可见诚意不深。 再者,心沉得最彻底的人,大概就是蔚澈然。 在听到自己女儿的名字后,他的眸色明显暗了暗。 安排在一桌就够糟心了,居然还提女儿的名字! 关于女儿突然被人提起这件事,陈乐道倒是还好。 她的心态一直都很好,或者说被蔚澈然保护得很好。 婚前被娘家人保护,婚后被蔚澈然保护,从来没见她担忧过什么事。 陈酒酒的性格,有很大一部分是随了陈乐道。 裴固元和宋温意在裴斯律落座后,不仅没有主动提陈酒酒,他们可是连蔚澈然和陈乐道都没有对他介绍。 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不想表现得太刻意,否则会被蔚澈然看出自己的目的。 以最自然的方式对众人夸耀自己孩子,是一种很保守地试探。 但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裴斯律居然主动提起了人家女儿的名字。 还闹出了认错人这种现眼又低级的事故。 好在许敬晨帮着美言了几句,不然真是无地自容。 宋温意为了缓和气氛,特意跟陈乐道搭话。 “酒酒这个名字起得真不错。” 看着妻子的表现,裴固元面露尴尬。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哪有硬夸的。 宋温意这个话,一般人都没法接。 但陈乐道不是一般人。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从来不让人把话掉在地上。 “好多人都这样说过,我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蔚澈然原本不想说话的,可是他看到裴固元的目光,似乎落在了自己老婆身上。 “你当然喜欢了,高中的时候就天天跟我念叨,以后孩子叫什么名字。” 他并不想说名字的事,主要是想说早恋的事。 其实他一直都想告诉所有人,陈乐道从高中就喜欢他,自始至终也只喜欢他一个人。 他们是彼此的初恋。 并不是裴家对外所声称的那样,什么裴家拒绝陈家的联姻后,陈乐道受到了刺激,转头就招多年的备胎入赘。 6、在攒到第六支的时候 裴固元听得出蔚澈然的言外之意,他不动声色地反击道:“那时候,就想好,让孩子姓陈了吗?” 换言之,那时候就准备入赘陈家了吗? 好歹毒的提问。 如果蔚澈然否定的话,很容易会被说虚伪。 可若是承认的话,那可见当时目的不纯。 怎么回答都是错。 桌上的人都能感受到浓烈的火药味,连个帮着打哈哈的都没有,都在静观事态的发展。 当初看见蓝小波把这两家人安排在一桌的时候,大家就知道,这下有好戏看了。 总有人计较,那些年少时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纠葛。 蔚澈然淡定地回应道:“没有。当时只是商量说要叫酒酒。” “呵,最后还不是姓陈。除了你自己,没人知道你当时怎么想的。” 宋温意脸上的笑有些僵硬,和她生活了十几年的男人,现在却为了另一个女人和别的男人争风吃醋。 “最终姓陈,是拜一个人所赐。” 裴固元挑事地问道:“拜谁所赐?” “大四的时候,因为入赘的问题,我们短暂地分过手。分了三天,陈家给她安排了七个相亲对象。别的相亲对象都很有素质,成与不成都不会大肆宣扬,不会利用陈家给自己贴金。唯独有一家,仅仅是第三天见了一面,就开始找媒体大肆宣扬,青梅竹马、天作之合。” 裴固元阴沉地笑了一下:“能安排在一起相亲的,普遍都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人家只是以相亲对象的身份,见了一面。在没相亲之前呢,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经常见面。同一个圈子里的人,共同语言也多一些。说是青梅竹马、天作之合,似乎并不过分。” 这确实是蔚澈然别扭的点。 他们高中就在一起了,可是高中之前呢? 他并不清楚她都遇到过什么人,喜欢过什么人,目光在谁身上停留过。 就连见过裴固元多少次,小时候有没有在一起玩过,他也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只是,她高中之后的人生很喜欢他。 但也不是没他不行,毕竟,她主动提出过分手。 高中三年,大学四年,七年的感情,陈乐道说放就放,蔚澈然感觉自己当时比死了还难受。 为什么那么珍贵的感情,她可以说放弃就放弃,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婚后一直到现在,他都经常做她对他提出分手的噩梦。 梦里,不再有昼夜变化,他的世界死一样地沉寂。仿佛太阳和月亮,从没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和荒芜。 每到这时候,他都会猛然惊醒。 反复确认身边睡着的人是她后,再不断地在黑暗中安慰自己,他们现在已经结婚了,她不会离开他,她给了他一个家。 他不再是孤身一人,已经幸福了好多年了。 可能是当初分手给他留下的阴影太大,蔚澈然十分警惕出现在陈乐道身旁的每一个人。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有可能破坏他们的婚姻。 在学生时代,陈乐道就是男女通吃的人,每个人都想和她贴贴。 他每天生不完的气,气成河豚了,她才稍微哄一哄。 现在仍旧在生气。 蔚澈然的字典里,最讨厌的就是“青梅竹马、天作之合”这八个字。 因为他是天降。 “她后来对我说,那个和她相亲的男人,亲口对她说自己有心仪的人,是迫不得已来相亲的。那场相亲,比较确切地说法,应该是逢场作戏。” 蔚澈然精准地戳到了裴固元的痛处。 裴固元后悔了无数次,当初不应该放弃的。 蔚澈然,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孤儿,一个受社会救助的学生,一个没有接受过贵族式培养的底层,居然拥有了如此美好的人生。 可笑的是,他的人生,全都是从自己这里偷来的。 “所以,在人家被对方拒绝之后,你就理所当然地趁虚而入。” 真是句句带刺。 裴固元的本体可能是只大刺猬。 “不是趁虚而入,她被拒绝之后的心态很好,还和家人夸赞,对方是个很痴情的人。她把他和他的家族分得很开,他的家族所做的事确实不怎么光鲜,但她却给了他极高的评价。我的老婆是很好很好的人,不会因为被人拒绝就心态失衡。” 就像,当初去相亲,也不是因为和他分手,随意去的。 蔚澈然能够很真实地感觉到,陈乐道是真的想要认识新的人了。 并非是为了刺激他。 她从来不会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永远不会让自己活得不舒服。 因为,她有着爱人的能力。 裴固元听完觉得更难受了。 他误把蔚澈然口中的夸赞,当成了是陈乐道对他的某种好感。 可蔚澈然只是想帮自己老婆正名而已。 “原本,第四天还要安排相亲的。是我在看到那家利用媒体炒作联姻后,连夜坐火车去的。” 裴固元明知故问道:“为什么不坐飞机?” 蔚澈然从不掩饰自己当初的窘迫:“机票的价格对当时我的来说,是一笔很奢侈的费用。我要留出买礼物的钱,还要考虑返程的路费,以及回学校后的生活费。” 裴固元猜测一个连路费都要省的人,势必不会买太贵重的礼物。 “你买的什么礼物?” “刚上大学的时候,听室友在夜谈,他们说经常看见学校里一个女生,一周七天都会用不重样的金簪盘发。一支金簪顶得上别人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同学们猜测她家境应该很好,金簪质地柔软,容易滑落,可她每天戴一支,并不害怕会丢。仿佛那只是一支再普通不过的簪子一样。” “后来有一天,我也在校园里遇到了那个女生。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女孩子戴金簪,原来并不俗气,也不显老,比任何材质的簪子都要好看。我想,我喜欢的女孩儿,也应该拥有这样一支金簪。斜斜地插进头发里,看起来慵懒又贵气。” “哦,只送了一支金簪啊。” “七支。每攒到一些钱,我就去金店转一转,看到款式好看的就买下来。不过,一直没送出去过。我想等我攒够七支再送给她,这样她也可以在一周七天里不重样地戴。在攒到第六支的时候,她和我分手了。” 大家只知道蔚澈然是入赘后,一飞冲天的。 关于他们之间的恋爱,任谁都觉得不会太单纯。 没想到在这段感情里,超爱的那一方居然是蔚澈然。 桌上的人为了活跃气氛,终于忍不住调侃道:“省吃俭用买金簪,坐一夜的硬座追爱。你这也是该省省,该花花。” “因为我不值得,她不一样。我从小到大都是凑活着过来的,她是被爸妈宠着长大的孩子。她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东西。何况,只是几支簪子。” 都是男人,裴固元觉得蔚澈然心机实在是太深了。 他故意针对道:“把几乎所有的积蓄都用来买礼物,应该有自己的打算吧。如果能追回呢,以后就衣食无忧了。追不回的话,金饰又保值,以后还能留着送别人,也不亏。” 蔚澈然平静地说道:“送礼物确实有想复合的心思,但是不代表她收下礼物就一定要和我复合。因为,无论以后是否在一起,那几支簪子都是送给她的,我就是为她买的,自然不会留给别人。当时就算不复合,簪子我也不会拿回来。” 裴固元恨不得把蔚澈然的真实面目给逼出来:“说得好听,那人家要是扔了呢?” “扔了也没关系。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吗?从来不会期待结果,送出去的心意也会随对方处置,永远不会感到失望。金簪插在她的发间,是我的荣幸。如果没有这份荣幸,那也不是她的错,只能说上天不眷顾我。” “既然都说得这么无私了,那你还大老远跑过去做什么?何必呢?” 蔚澈然难得地沉默了一会儿。 “如果你知道明天早上就是世界末日,太阳到夜晚就会爆炸,月亮到白天就会解体,应该也会花上一天一夜的时间,来看看太阳和月亮吧。” 如果不是外面的巨幅幕布上,显示的是蓝小波和傅时立的形象。 这桌上的人都要以为,今天是蔚澈然和陈乐道的婚礼了。 一个人情绪濒临崩溃时的情话,比任何山盟海誓都要来得有效果。 “我去找她,是想问她,可不可以别去看别人,乞求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我愿意入赘,愿意接受她家里人的安排。不会再被世俗的言论影响到,不会再为别人的目光而活,不会觉得别人的话语比她还要重要。我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被人抛弃,可是直到被她抛弃,我发现,没有爱,真的会死。我求她,救一救我。” 裴固元嗤笑一声道:“没见过这么矫情的人。这个圈子里的人,有几个是因为爱情结婚的,不是都没死么?” 餐还没上,这桌人吃瓜已经吃饱了。 裴固元和蔚澈然有一种不顾别人死活的疯感。 7、有的人先婚后爱 一个旁若无人地疯狂嫉妒,恨不得下一秒插足人家婚姻,一个在嘲讽蔑视中诉说经年往事,毫不掩饰地秀给众人看。 真是不把在座的各位当外人。 裴斯律觉得,这两个人的精神状态算得上十分优美。 照这么发展下去,裴家的阴谋势必不会得逞。 蔚澈然对他家没有半点好感,怎么会愿意让裴固元的儿子,染指自己的女儿? 怕不是疯了。 裴斯律预感到,蔚澈然会是裴陈两家联姻的最大阻碍。 当年是,现在亦是。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蔚澈然意有所指地说道:“每个人的观念不同。有的人说是和最爱的人结婚,可是婚后还是不断出轨。有的人先婚后爱,过得也羡煞旁人。婚姻的维持,和人品有关。” 裴固元还想说些什么,忽然看到几列餐车有序地推了进来。 他参加了这么多场婚礼,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宴会厅里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蔚澈然语调淡淡地说道:“当然,也有人,因为不爱,所以连婚都不结了。” 话音刚落,就被陈乐道看了一眼。 陈乐道学不会瞪人,就连提醒也只是装作不经意地看对方一眼。 蔚澈然回了一个可怜兮兮又有些讨好的表情。 见陈乐道没有理他,就默默地低了下头,又看了看别处,掩饰尴尬。 刚刚说了那么多话,她都没有管过他,唯独这一句,被她看了一眼。 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一般都是仪式结束后,才会上正餐。 这次连仪式都没有,直接推着餐车进来。 可见婚礼是办不成了。 蓝小波自从带着裴斯律换过衣服后,就再没出现过了。 众人见状推测,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司仪上台致辞,说蓝小波先生身体不适,婚就先不结了。希望大家吃好喝好。 宋温意看了看对面空着的座位,心里有一种很无奈的感觉。 她忍不住问道:“酒酒什么时候来啊?” 其实这话问得不好。现在都已经上餐了,她这么一说,别人是动筷还是不动筷。 裴固元给了宋温意一个警告的眼神。 宋温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她实在是很心急。 错过这次正式见面的机会,以后大概很难和陈酒酒接触了。 再有类似的场合,像今天说的这些话流传出去,谁还敢把他们两家安排在一桌。 总不能让裴斯律在学校去追陈酒酒吧。 那样没名没分的,算什么啊。 极其掉价。 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让别人都看看,裴斯律和陈酒酒的关系比一般人要亲密。 重点是要在陈酒酒爸妈的眼皮底下。 这样才会给他人臆测的机会。 在学校里偷偷地早恋一文不值,这个圈子里的人根本不会在乎。 因为随时有被家长拆散的可能。 可在双方的大人面前,哪怕只是简单地交流几句,都会引人无限的遐想。 陈酒酒今天就必须出现在这里! 为了让大家安心吃饭,陈乐道开口说道:“咱们先吃,不用管她。” 裴斯律觉得陈酒酒大概是赶不上吃饭了。 仪式取消,提前上餐。 事已至此,他和她的缘分,终于是断得干干净净了。 可能是因为精神的放松,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着身体,因为发烧所带来的不适,以及家暴所造成的伤痛,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 裴斯律简单地吃了几口后,因为头疼恶心得厉害,就想出去透透气。 大概是觉得两个孩子,已经没有见面的可能了,裴固元同意了。 让他四处走走也好,说不定会被什么人看上,只要能救裴家就行。 至于对方的年龄、性别,裴固元不在乎。 他什么都可以失去,唯独不能失去金钱和地位。 蓝小波的庄园的确很大,裴斯律漫步在月光下,竟然觉得疼痛减缓了几分。 他想,有一天,自己也要建一个类似的。 只是不邀请任何人参观,就他自己住着,他不喜欢热闹。 后院的湖很大,大到他绕着走了很久,也才走完三分之一的路径。 剩下的时间,他不想再回到喧嚣的宴会厅里了,就在这里走走吧。 等他绕完全程,宴会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并没有路灯。不过,这正是他喜欢的氛围。 漆黑、安静。 他就这样闲适地走着,忽然听到了一阵断断续续的,类似猪叫的声音。 寻着声源望去,发现不远处的湖边,有一团黑影,像是坐在了那里。 仔细听的话,原来是在哭,或者说哽咽。 声音从小到大,逐渐放肆,最后变成放声大哭。 让一个男人哭成这样,一定是遇到了很伤心的事。 他没兴趣了解别人的痛楚,所以准备往回走,好让对方尽情悲伤。 在转身之际,却突然听到了一个很平静的女声:“波叔。” 听起来年纪不大,有种干净纯粹的感觉。 裴斯律谨慎地看了看四周,除了不远处那个嚎啕大哭的男人,并没发现什么别的人。 就在他以为自己幻听的时候,忽然又听到一句:“波叔,我饿了。” 男人带着哭腔说道:“我都哭成这样了,你还饿,你有没有同情心!” 女孩儿有样学样地说道:“那我都饿成这样了,你还哭,你有没有同情心呀!” “谁让你刚才不进去,非要跟着我来这里的。你进去吃不就好了嘛,非要在这里看我哭。在大人面前丢人不算丢人,在孩子面前丢人才是真的丢人。” “谁让我在宴会厅门口和你打招呼,你不理我的。你急匆匆地往这边跑,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了。朋友一场,总要关心一下。” 蓝小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酒酒,我真的很爱她。” “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就是个孩子,你什么也不懂。没有人懂我现在有多难过。” 裴斯律又仔细地往那边看了看,才发现原来那里坐了两个人。 一个听声音像蓝小波,至于另一个,听蓝小波喊她“酒酒”。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应该是陈酒酒了。 他不动声色地迈着步子,走到了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树林里。 不是想听他们说什么,他并没有窥私欲,只是有些头晕,想找棵树靠一靠。 然后就看到女孩儿微微仰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说道:“在我很小的时候,又傻又执拗,对月亮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崇拜,特别想把月亮装进口袋里。装不进去就闹,每天晚上一看见月亮就哭。比你哭得声音还大,还难听。” 蓝小波一边哭一边问道:“爸妈当时没揍你吗?” “没有。他们不会给我讲天体运行的客观规律,不会打破我对神秘月亮的幻想,不会觉得我无理取闹。可能他们也觉得,那可是照亮整个黑夜的月亮啊,任谁都会想要拥有的,更何况是对未来充满好奇的小孩子呢。” “后来呢?” “后来,见我总是哭也不是个事,爸妈就给我找了一颗又大又白的珍珠。他们跟我说,已经跟嫦娥商量好了,白天月亮是我的,可以放进口袋里,到了晚上,就得放月亮上去值夜班。我特别开心地答应了。” 蓝小波抹了一把鼻涕道:“小孩儿就是好骗。” “可是在我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前,我一直都特别开心。月亮白天陪着我值白班,晚上陪着嫦娥值夜班,月亮睡在我的口袋里,嫦娥睡在月亮上。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蓝小波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是说让我找个替身。无法拥有月亮,拥有珍珠也是好的。” 陈酒酒摇了摇头:“后来又有一天,我在一本科普画册上得知,月亮本身是没有生命的,月球上更是一片荒芜,它是客观的存在,从来不为任何人改变,就连它身上的光都是借来的。在宇宙中,它真正的面目,就是一个灰色的小球。 蓝小波抽泣道:“得知真相后,你又哭了一天吧。” “我哭了一周。并不是因为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而是很心疼月亮。心疼它原来是那样的存在,更心疼它的真面目被世人揭开。我甚至害怕,人们在得知真相后,会不会指着月亮骂,你这个坏东西,居然借着太阳的光,欺骗了世人几千年,原来只是个小灰球。” “我觉得月亮在接受世人膜拜的时候,可能也很不自信,很惶恐,很害怕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天。不会有什么东西,比它还要害怕原形毕露。在亘古的岁月里,月亮一定爱过世人。因为,它在天上是那么清冷孤寂,地上的人又是那么鲜活有趣。” “听大人说,想拥有什么东西,只是喜欢,心疼什么东西,才是爱。在怜悯月亮的那一刻,我知道,我是真的爱上了月亮。可是我想告诉月亮,不要害怕,不要自卑,哪怕光是借来的,也并不妨碍它在黑暗中给世人带来慰藉,世人仍旧会对它心怀感激与崇拜。” 8、她会有繁星陪伴 “波叔,时立姐,是你的月亮。” 不是因为皎洁,而是因为隐藏了原貌,还有着在彰显出本来面目后,被世人唾弃的可能。 可是在看到她褪下伪装的那一刻,蓝小波仍旧会心疼她未来的生活该怎么办,就像陈酒酒小时候心疼科普画册上毫无生机,坑坑洼洼的月球那样。 明知道真相,还是会忍不住心疼。 不是舔。 而是,很珍贵的爱。 蓝小波泪流满面地看着陈酒酒,仿佛找到了一生的知己一般。 在他帮助傅家转危为安,保住了一半的产业时,傅时立却在新婚之夜突然逃婚,所有人都觉得他会发脾气,气急败坏地辱骂她,认为她欺骗他的感情……只有陈酒酒觉得,他躲在这里哭,是因为,心疼她。 因为,别人会在茶余饭后,不遗余力地嘲讽傅时立面目丑陋,吃相难看,利用别人的感情,是个坏女人,或许,最后还会顺带着心疼那个,在婚礼现场被她抛下的男人。这些言论给傅时立造成的坏影响,可能会伴随她一生。 这恰恰是蓝小波最不愿意看到的。 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 他难过就难过在,自己怎么这么迟钝,半点也没感受到傅时立不喜欢他。 非要等人家逃婚了,他才意识到,她是真的不愿意嫁给他。 傅时立当初在他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一定过得非常煎熬。 蓝小波觉得自己是一个坏人,耽误了一个女孩儿这么久。 就算傅时立不喜欢他,他也很感激她,因为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过得真的很快乐。 陈酒酒说得没错,她是他的月亮。 无论世人如何毫无保留地拆穿她的真面目,将她的虚伪、狡诈、心机剖析给他看,他都很感激她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陈酒酒继续对蓝小波劝道:“时立姐是在夜色中出逃的,她逃得越远,天就越亮。你不要担心她。她会过着很自由的生活,再没有什么人可以打扰她。就像月亮爱世人一样,我相信她是喜欢过你的。你是很好很好的人,每一个和你相处的人,都很难不喜欢你。” 蓝小波仍旧哭得十分汹涌,估计湖底的鱼儿听了都会被吵醒,然后骂骂咧咧地吐泡泡。 陈酒酒拍了拍他的背:“波叔,你再对着月亮哭几声吧,月亮会听到的。之后,你们就两不相欠了。月亮已经开启她新的人生了,你也应该如此。还有,我是真的饿了。为了过来吃你这顿饭,我下午饭都没吃,特意留着肚子。刚才肚子叫了好几声,都被你的哭声给遮过去了。” 蓝小波望着月亮,仿佛真的在月亮里,看到了让自己感觉心疼的人。 他对着月亮放声大哭,嘴巴张得足以把月亮吞下去。 直到耗尽了全身的气力,虚脱地躺在了地上。 在流尽了眼里的泪水后,蓝小波哑着声音说道:“酒酒,你说得对。月亮已经开启新的人生了,她会有繁星陪伴,而我只是个普通人。” “有一天,你也会是别人的月亮。” 蓝小波想到了伤心事,眼角又渗出了几滴泪水:“不会的,我都离七次婚了。总是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我,没有人会陪我到最后。” “可是,也一直都有人在靠近你啊。每走一个,就来一个,总是有人走进你的生命里。会有人陪你到最后的,每个人都会找到命定的另一半。除非那个人不想找,只要想找,就一定找的到。” 躺在地上的蓝小波,望着月亮沉思了一会儿,轻声说道:“也是。” 黑暗中,陈酒酒的肚子又咕噜了一声。 声音特别大,还是拉着长音的那种,像小提琴发出的声音,宛转悠扬。 蓝小波躺在草地上放声大笑。 陈酒酒假装生气道:“我都说我饿了,你还在这里耽误时间。这下让你听了个响的,你开心了吧。” “酒酒,想吃什么,波叔给你做。” “不用了。我们现在进去,应该赶得上吃下半场。” “你就放心地点吧,想吃啥我都能做。我现在需要忙起来,才不会想别的事。” 蓝小波有些不太敢回去,他不想面对众人怜悯的目光。 最想待的地方,是厨房。 他是做海鲜生意起家的。 处理海鲜的那几年,别人总说他身上带着股子腥味。 可他愿意跟海鲜打交道。 有时候,腥味比人味好闻。 “那你给我蒸海鲜吃吧,先蒸个五笼尝尝。每一笼都要不带重样的,必须你亲自挑选,太小的不要,太老的不要,要肉质饱满的。带籽的不要,做起来太残忍。” “蒸好之后,要亲自剥好,不可以让员工帮忙,他们处理的不干净。最后每样挑出三分之一,用盒子装起来,调好酱料,我带回家吃。再挑三分之一,塑封起来,我明天带去学校分给同学,顺便帮你宣传一下。剩下的,你自己吃,吃不完,不许睡觉。” 蓝小波的两只手,狠狠地在眼上抹了一把,说了声:“好。” 陈酒酒从地上站起来,转过身看向躺在地上的蓝小波,朝着他伸出去了一只手。 “你自己可要就着点力啊,我可能拉不动你。别到时候,咱俩都栽湖里去。” 裴斯律靠着树,看得有些出神。 他第一次觉得校服的设计很有特点。 纯白色的布料剪裁,领口是低调的墨蓝色,校徽印在心脏的位置,袖子与周身前后有连贯的几条折线,像是用光环把学生给围起来那样。 月光下,穿着纯白校服的少女,背对着平静无波的湖面,对着一个躺在草地上摆烂,身材魁梧的大光头伸出了手。 画面荒诞又温馨。 因为距离的原因,他看不清她的脸。 不过,不重要。 他一点也不在意她长什么样子,今晚过后他们再不会产生任何交集。 返回的时候,裴斯律特意隔了一小段距离跟在他们身后。 他并不是在跟踪,只是刚好想要回去,但是又不想和他们一起回去。 只好像这样保持距离。 蓝小波哑着声音地说道:“酒酒啊,回去别跟任何人说你波叔哭了。” “知道了。只要你自己别露馅就好。” “尤其是不能跟你爸妈说。” “放心吧。我现在是大人了,在学校里,好多事都不和他们讲的。” 裴斯律冷笑了一声,心想,在学校能有什么事。 还不是早恋的事。 她肯定不敢跟家里讲。 “酒酒,你今天,为什么来晚了?” “我得上晚自习。” “你骗人,我上次结婚,你就没上。肯定不是这个原因。” 陈酒酒低着头沉默地走了几步,之后才对蓝小波说道:“今天,有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在学校遇到了点事,我想多陪她一会儿。至于什么事,我不能对你讲。” 蓝小波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那就是谈恋爱了呗。” 陈酒酒补充道:“是女孩子。” 蓝小波惊讶道:“你现在跟女孩子谈恋爱啊?” “哎呀,不是。” “哦。” 裴斯律听到后在心里冷哼一声,她肯定是和那个17班的男生搞对象去了。 恋爱脑一个。 他觉得这些情感低级又可笑,只有那些脆弱的人才会在乎,像他就从来不需要。 “酒酒,你是个有福气的人。以前你准时来的时候,我的婚礼就会好好地进行。这次你没准时来,我的婚礼就泡汤了。你说,我的悲惨遭遇,是不是多少和你有点关系。你没来,福气就罩不到我。” 陈酒酒想了想说道:“你觉得有关系就有关系吧。” 她一个小大人,跟这个老小孩儿计较什么。 “那我老婆因为你没了,你是不是应该赔我一个。” “赔。等我遇到适合你的,肯定给你介绍。” “一言为定啊。那我下次婚礼的时候,你必须准时来。” “嗯,准时来。” 裴斯律的内心感到有些不适。 不知道是不是他心不干净的缘故,他总觉得蓝小波的话有些不正经。 哪有问小女孩儿要老婆的。 可是听陈酒酒的回答,好像又觉得蓝小波的话很干净。 蓝小波和别人在一起的氛围,和跟陈酒酒在一起时的氛围明显不一样。 在别人面前,蓝小波是圆滑油腻的,像水里的泥鳅,一抓一出溜,仿佛什么人都坏不过他,没有底线的同时,又能屈能伸。可是在陈酒酒面前,蓝小波像个可怜的好人。 裴斯律觉得大概陈酒酒有一种净化磁场的能力。 无论心思如何复杂的人,在她面前都会返璞归真。 怎么会这样呢? 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蓝小波和陈酒酒在走到某一处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裴斯律紧张了一下,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接着就听蓝小波说道:“我从这里去后厨了啊,你自己回宴会厅吧。” 陈酒酒点了点头,在独自往前走了几步后,又转过头对没有走远的蓝小波说道:“波叔,记得掸掸自己身上的土,不要被人发现在地上躺过。” 9、脑海里却莫名浮现出 蓝小波回应道:“小事儿,我直接换厨师服,没人知道。” 陈酒酒点了点头。 看着蓝小波走路的背影,陈酒酒的内心有些酸涩。 其实她瞒了他一件事。 家里司机在接她过来的时候,因为对面的一辆车突然变道超车,造成了右侧一连串的车相撞。 其中就有她家里的,不过撞的不是很严重。陈酒酒让司机留在原地处理事情,她是打车过来的。 那个变道超车的人,是傅时立。 在夜间享受冲刺的孤鹰,是当不好金丝雀的。 更加不会在乎别人的评价。 他是真的爱她,她也是真的想离开。 眼看着快到宴会厅门口了,陈酒酒走到离自己最近的路灯下,拉开了校服的拉链。 裴斯律看到她这一举动,瞬间别扭地转过了头。 他并不清楚她要做什么,可是脑海里却莫名浮现出她和别人接吻的画面。 她的身形被对方完全笼罩,颈被人死死地扣住,被迫仰起头承受,逃也逃不开,躲也无处躲。 越想越离谱,越想越生气,裴斯律冷着脸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这个世界上到底为什么会有接吻这种事。 真是世风日下,礼乐崩坏。 带着毫无缘由的愤怒,他别扭地转过头去看她。 路灯下,穿着浅蓝色毛衣的女孩儿,正低头借着路灯的光,检查自己的校服。 不出意外应该是弄脏了。 蓝小波的庄园打理得很好。 草皮肥沃多汁有韧性,稍微一坐就会染上草绿色。 他就知道坐下会弄脏衣服,所以才选择靠着树的。 陈酒酒把校服里外翻了个面,然后搭在自己胳膊上,从宴会厅门口进去了。 裴斯律不愿意见她,他半点都不想和她扯上关系。 只是刚刚在外面走了走,突然又有胃口了,进去吃点东西,应该没什么。 落座之后,发现桌上的菜,其实并没有动多少。 在这样的宴会上,的确没有几个是真的来吃饭的。 大多还是为了各自利益,不得不拉拢关系。 可是,为什么他正对面的座位还是空的? 明明她进来得比他早。 裴斯律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陈酒酒来得比她家人预想中的要早。 可是并没有进来,而是跟着蓝小波去了很远的后院。 现在说是进了宴会厅,却并没有过来落座。 这里是蓝小波的地盘。 能让陈酒酒凭空消失的人,只有他。 虽说陈家无人敢惹,可蓝小波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现在正是情感空虚的时候,难说不会为了自己的欲望做出什么事。 裴斯律越想越心乱。 他忽地站了起来,把桌上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宋温意刚想问他怎么了,就看见他拉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服务生问道:“后厨在哪里?” “对不起,先生。我们的后厨不对外开放” 裴斯律没有餐饮方面的概念,并不知道后厨一般是不给闲杂人进去的。 他只听到了“不对外开放”几个字。 满脑子想的都是,不让进,为什么不让进? 一定是在做什么不好的事,这里所有的员工都是他的帮手,自然会为他掩盖一切。 当初蓝小波从外面去后厨的时候,他只顾着盯陈酒酒,并没有注意后厨在外面的入口是哪里。 现在只能从内部顺着传菜的地方找。 他想到之前餐车推过来的方向。 裴斯律一路找了过去,在走到一个拐角处的时候,突然有几个服务生跟了过来,挡在他前面。 “先生,您不能进。” 现场已经引起一些骚动了。 裴斯律想要硬闯,忽然有人从后面扒拉了一下他的肩膀。 结果被他瞬间反摔在地上。 裴固元在地上又惊又怒地训斥他:“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裴斯律没有理会他,直直地看着挡在他前面的服务生说道:“让开。” 裴固元的暴力基因,终于还是遗传到了他的身上。 如果他们再拦着他,他也不确定自己会做到什么程度。 他没有失去理智,也并非无法控制自己。 只是,他虽然不喜欢陈酒酒,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 周围已经有看热闹的人在聚集了。 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为什么一定要去后厨呢?” 在听到是陈酒酒的声音后,裴斯律的肩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 他缓缓地转过身,最先看到的是她身上的那件浅蓝色毛衣,还有搭在她胳膊上的校服。 其实从刚才到现在,他都没能将她的样子看清楚。 如果不是根据衣服的特征和熟悉的声音,他根本无法确定眼前的人是她。 裴斯律的目光缓缓上移,只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秒,就又迅速地移开。 宋温意低头笑了一下,她知道儿子这是害羞了。 已经有很久没有看到他情绪外露了。 久到,她记不清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面无表情的。 陈酒酒见对方不说话,只好试探地问道:“是食物不合口味吗?” 根据她以往的经验,一般是吃到不新鲜的食材,才会这样气冲冲地找后厨。 可是她不能直接问是不是食物不新鲜,在不清楚具体的问题时,容易产生谣言,对蓝小波的声誉造成不好的影响。 裴斯律的喉咙有些发紧,一时说不出来话,只是微微地点了下头。 陈酒酒看他似乎是有些不舒服。 她对他提示道:“你可以在庄园的小程序上,找到刚刚吃的每一道菜。在对应的食材上,写下自己喜欢的口味和烧制方法,他们后台看到的话,就会改进的。如果有其他的问题,也可以在上面留言。” 蓝小波现在正处于人生中最为艰难的时刻。 就让他安安静静地做海鲜吧。 陈酒酒不想让眼前的这个人去打扰他。 裴斯律听完之后点了点头。 周围的人见裴斯律的火气已经平息下来,就知道没有热闹可看了,纷纷转身离开。 眼看着陈酒酒也要走,坐在地上的裴固元见缝插针地说道:“他没有手机,也不懂怎么操作,麻烦你帮他弄一下,要不然怕他又去找事儿。” 蔚澈然开口道:“你是他爸,他不会,你也不会?” 裴固元笑着说道:“我确实不懂这些。” 裴斯律想起裴固元的阴谋,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看,他对陈酒酒拒绝道:“不用了。” 陈酒酒看裴斯律似乎又有些闹情绪。 她生怕他再去找蓝小波的茬儿,连忙拿出手机凑近他说道:“我帮你写。” 裴斯律看到她的手机屏保,是一张男孩子的照片,不自觉地轻叹了口气,试图和她拉开些距离。 正沉浸于打开小程序的陈酒酒,忽地听到了一声很轻的叹息,又看到对方似乎有移动的迹象。 不行,不能让他进去找蓝小波。 她下意识地扯住他的衣袖,将他拉回了自己身边:“你要去哪儿?” 裴斯律被拽得几乎撞到了陈酒酒的身上。 他故作淡定地说道:“我哪儿也不去。” “我马上就找出来,你等一下哦。” “嗯。” 周围原本刚要散去的人群,又不约而同地聚集了起来。 人类的本质是嗑cp。 宋温意看了看坐在地上的裴固元,虽然过程不是很顺利,至少目的达成了。 蔚澈然在女儿交友方面,一向是很大度的。 唯独有一个原则,裴家的人不行。 他硬生生地从他们之间挤开,站在了两个人中间,又拿过陈酒酒的手机,对裴斯律说道:“来,哪道菜不满意,我帮你写。” 裴斯律原本就没吃几口,对大多菜的味道都没什么印象。 现在只好挑着比较有记忆点的来说。 他指着其中一道菜说道:“这个,味道有些淡。” 其实淡得恰到好处,是一众菜系里比较有特点的。 可他为了做戏做全套,不得不这样讲。 毕竟,刚刚还是有些尴尬的。 蔚澈然一边写一边冷着脸说道:“这道菜现在的配料比,是我女儿在家里一点一点试出来的。以前用料稍重,尽管吃起来口味均衡,可是却掩盖了食材本身的味道,显得十分平庸。” 对,就是平庸。 裴斯律对其他菜没什么记忆点,就是因为这里其他的菜,单吃起来都很不错,但是不错之余会显得平庸。 他忽然想起别人说陈酒酒,在吃的东西上很有见解,看来她确实会吃。 蔚澈然见裴斯律有些走神,便不耐烦地提醒道:“还有哪个,快点说。” 裴斯律又指了一道菜:“这个太辣了。吃第一口还可以,第二口吃进去,舌头会疼。” 蔚澈然如实记录下来,反馈到对方的后台,之后便对裴斯律说道:“这道菜的食材原产地在东北,是放在林子里面养的,算半野生。只有现在的季节才有,营养价值高。不过,唯一的缺点是,吃进嘴里后,前调倒没什么问题,后调有隐约的腥味,所以要用大量姜片,葱白,还有辛辣酱料来去腥。这道菜也是我女儿在家里调试了很久,才研制出来的最佳配料比。你吃不了第二口,就吃点别的呗,怪菜干什么。” 10、他当然会帮她保守秘密 自己原本也只是随便讲讲的,并不是真的不满意。 可现在看来,却是在践踏陈酒酒的心血。 裴斯律有亿点心虚,他装作不经意地看了陈酒酒一眼,随后轻声说道:“就这两个,别的没了。” 蔚澈然轻笑一声道:“只是两道菜不合胃口,也值得你这么闹。” 裴家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不过,他倒是很欣赏裴斯律对裴固元动手的勇气。 这一家人疯起来还挺有意思的,只要别来沾陈家的边儿就行。 裴斯律没有回应,他不擅长解释。 因为,毫无意义。 只要知道她没有被蓝小波,带到后厨做什么坏事就好。 不过,陈酒酒为什么会出现在离后厨这么近的地方? 是不是蓝小波带她进去过,后来听见外面在闹事,又把她给放出来了? 不行,这件事,他必须找她确认。 裴斯律推开蔚澈然,来到陈酒酒面前。 蔚澈然没有想过裴斯律会推开自己,他甚至没有任何防备地就去到了一边。 “陈酒酒,你在进入宴会厅之后,去了哪里?” 陈酒酒并不认识这个喊着自己名字的人,可是,她想,这里大多都是爸妈认识的人,所以,他知道她的名字,似乎也并不奇怪。 裴斯律见陈酒酒不说话,心里有些着急,对她逼问道:“回答我。” 陈酒酒看了看周围,小声地说道:“我和朋友在……” 前面几个字,裴斯律还勉强听得清,到后面就完全听不见了,只能看见她嘴巴的微小起伏。 可是他又猜不出来那是什么意思。 裴斯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再说一遍。” 颇有几分质问的气势。 陈酒酒再次环顾四周,发觉人群并没有散开的迹象。 她揪住他的衣服,将他拉出人群,走到角落里。 其实在他们两个人离开的时候,后面已经有不少人在跟着过去了。因为大家都很想知道,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一个能理直气壮地问,一个又心虚地不肯当众回答。 明明前一秒他们看起来还不太熟的样子。 陈酒酒给了对方一个手势,示意他侧耳过来。 裴斯律微微俯下身子,准备听她讲话。 她凑近他的耳朵,伸出手在一旁遮挡道:“我刚刚和朋友在遛鱼。” 裴斯律的瞳孔陡然放大:“流浴?流浴是什么浴?有人逼你和他一起洗澡吗?你朋友是谁?你爸妈知道吗?” 陈酒酒看着对方愣怔了片刻,又凑到他耳边说道:“不是,和洗澡没有关系。我说的是遛鱼!就像遛猫,遛狗那样,遛鱼。我的朋友是许敬晨,刚刚我们在一起。上次来这个庄园的时候,这里还没有小鱼渠,这次看见了,就觉得比较新奇。” “遛鱼怎么遛啊?” “就是站在渠边,慢慢走,但是不要刻意地低头看鱼,这时候,就会有鱼跟着你一起走。我觉得这里的鱼是有灵性的。” “哦。那这有什么不能当众说的?” 搞得这么神秘,他还以为她遇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裴斯律的心直到现在才算是落了下来。 陈酒酒再一次凑到他耳边说道:“当然要保密了,要保护好鱼的灵性。不然,会有很多人在这里遛来遛去的,不断地消耗鱼的体力,万一鱼没有理他们,那些人可能还会发脾气伤害鱼。只要我们什么都不说,这个秘密就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放松的关系,他的身体有些敏感。 特别是她在他耳畔讲话的时候,有一种酥酥痒痒的感觉。 裴斯律再次和陈酒酒拉开了一些距离。 他并不在意她,也不想和她产生什么关系,免得落人口实。 陈酒酒正好奇对方为什么突然远离自己的时候,她的肚子又叫了一声。 音量不低于刚才在湖边的那次。 她自言自语道:“我得赶紧去吃点东西。” 裴斯律以为她是在对自己讲话,就淡淡地回应道:“去吧。” 一个如此爱吃的人,能忍到现在不吃东西,也是不容易。 他不喜欢吃东西,也不喜欢吃货,特别是像陈酒酒这样的吃货。 就在两个人从墙角处,转过身来的时候,忽然发现在他们的外圈,又围了一群人。 陈酒酒的心沉了一下,她再次急切地拉扯着对方的衣袖,转向墙角说道:“他们刚刚应该没有听到,我们在说什么吧。” 这群人听没听到,裴斯律不清楚,也并不在乎,可陈酒酒这次是真真切切地亲到他了。 他能感觉到,她温软的唇瓣滑过自己的耳畔。 陈酒酒见他不回应,觉得他应该也是不确定。 她凑近他的耳朵,小声地对他嘱咐道:“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哦。” 裴斯律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温吞地吐出了一个“嗯”字。 陈酒酒松开对方的衣服,转过身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裴斯律推开人群跟了过去。 他也并不是想跟着她,主要是想看看,附近的鱼是不是真的会跟着她走。 一般来讲,鱼的游动是很混乱的。 各有各的方向。 很难聚集在一起,跟着某个人游。他想知道,这里的鱼是不是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有灵性。 陈酒酒在前面走着,裴斯律看着小鱼渠里,有一群追着她游的鱼。 原来是真的。 可是他又看了看其他脉络的小鱼渠,观察着它们是否会随着人而游动,结果并没有复现这种现象。 无论人们如何走来走去,里面的鱼始终漫无目的地游动着。 有灵性的不是鱼,是她。 他当然会帮她保守秘密,因为他一点也不在乎她。 根本不会拿这种事当谈资。 她有没有灵性,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也不是她什么人,和她接吻的人不是他,做她屏保的人也不是他。 谁在乎她啊,真是的。 陈酒酒坐在桌前吃着东西,无暇顾及周围的人在说着什么。 只是时不时地附和几声。 直到席间有一个阿姨问她:“酒酒,你是怎么认识斯律的啊?” 思虑? 怎么还有人叫这个名字的? 陈酒酒努力地回想了一下,仍旧没有想起来谁是思虑。 她随口答道:“阿姨,我不认识思虑。” 坐在对面的裴斯律听完之后,瞬间就气笑了。 合着她刚才在角落里,又是亲他,又是让他保守秘密的,并不是因为知道他是裴斯律,而是自来熟啊。 也就是说,换了任何一个人来,都可以被她这样对待。 那个阿姨不懈地追问道:“不认识吗?” 可是她刚刚看他们亲密的样子,不像不认识呀。 “听说斯律学习很好的,和你同一个年级。” 陈酒酒努力地咽下嘴里的东西后说道:“我们年级好多人呢。” “他是1班的,经常考全校第一。你对他没有印象吗?” 陈酒酒摇了摇头。 裴斯律气得又发出一声冷笑。 她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就算没有见过他,总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吧。 那既然半点也不认识他,她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态,和他做出那么亲密的举动的? 桌上的人一见是这样的情况,再没有人敢主动打听什么了。 他们想的和裴斯律一样,都认为陈酒酒在说谎,目的就是不想让他们继续探寻下去。 只不过,这翻脸比翻书还快,还有讲话滴水不漏的随和感,不知道是随了陈家的谁。 裴固元突然觉得陈酒酒,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 他不敢再小看她。 一个女孩子,能当众做出那种举动,事后却转头就忘,前后间隔连十分钟都没有,并且三言两语就撇清了和裴斯律的关系,轻松化解了一场阴谋。 蔚澈然和陈乐道这时候,也有些看不懂了。 按照方才的那一幕幕,他们都觉得女儿认识裴斯律。 可是,见她刚刚回应的话,又不像在说谎。 在吃得差不多后,陈酒酒看了看时间,小声地对陈乐道说道:“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明天还要上早自习,睡觉不能太晚。” 其实之前就已经有提前离场的了,现在离开是很合适的时机。 不会太早,也不会太晚。 陈乐道和蔚澈然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带着陈酒酒离席了。 裴家那两口子,紧跟了过去。 裴斯律坐在原地不想动。他在思考,她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他。 在学校里,有很多人在和他搭话后,都装作不认识他。 他看透了对方的心思,并对这种行为感到厌恶。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招数换陈酒酒来用,就没有厌恶感,只会让他思考,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猜不透她的心思。 因为猜不透,所以沮丧又烦躁。 不过裴斯律现在无比确认一件事,今生今世他都不想再见到陈酒酒了。 陈家的人刚出宴会厅不久,就有服务生拎着两大包东西跟了过来,还帮他们送上了车。 在安顿好一切后,陈乐道对陈酒酒说道:“你先在车上坐一会儿,爸妈还有些事要处理。” 陈酒酒点了点头。 没多久,另一边的车门被打开,裴斯律坐了进来。 11、身后是冰冷破裂的玻璃 陈酒酒正低头挑拣着一只皮皮虾往嘴里送。 她吃东西时是很专注的,一般不会被周围影响到,这是对食物的尊重。 裴斯律不喜欢皮皮虾,也不喜欢陈酒酒,更不喜欢在车里吃皮皮虾的陈酒酒。 可是,他却想她坐在这里。 刚才出来的时候,他的心情很复杂。 一边庆幸于他终于摆脱了和陈酒酒日后的纠缠,一边对陈酒酒对自己反复无常的态度感到困惑。 困惑了半天,他终于想清楚了答案—— 陈酒酒就是一个到处留情的海后,没有爱情就难以生存的寄生虫,沉浸于暧昧情感的庸俗女孩儿。 她只是有人格魅力而已,但这种魅力并不只是对他释放。 他应该把她当成划过衣角的树叶,而不应该被这片树叶撩动心弦。 全世界有很多如她这般的树叶,她并不独特。 他以为只要想清楚她是怎样的人之后,自己会开心一些。 然而并没有,心情反而比之前还要低沉。 浑浑噩噩地走到自家车前,在看到自家车窗上的裂纹之后,他甚至想一拳打爆它,让它碎得更厉害一些。 就在动手之际,他忽然发觉里面好像坐了个人。 在看清楚坐着的人是谁时,他迅速地收回了手,慌张地逃离现场。 裴斯律绕到车后,又看了一眼车牌号,确认是自己家里的车。 这次再走过去时,心情比方才上车前好了不少。 倒也没什么别的理由,绝对不是因为陈酒酒。 主要是他自我调节能力强。 车门被轻轻地关上,裴斯律看着车窗上的裂痕,没有刚来的时候那种压抑的感觉了。 陈酒酒甜甜地说道:“妈妈,你吃皮皮虾吗?” 裴斯律默了一下道:“你要不要看看我是谁。” 皮皮虾一时没拿住,掉进了保鲜盒里。 陈酒酒转过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在愣了几秒后笑着对他说道:“我以为坐进来的人是我妈妈。” 裴斯律的声音有些冷淡:“我不是。” “那你吃皮皮虾吗?袋子里有手套。” 她把自己刚刚掉进去的那只拿起来,将保鲜盒递到了他面前。 裴斯律往后躲了一下,有些严肃地说道:“拿走,我不吃。” 在很小的时候,皮皮虾给他留下过很严重的阴影。 以前连看别人吃都会受不了。 现在看她吃,倒也还好。 陈酒酒知道对方对食物的味道有些挑剔,她补充道:“很新鲜的。在吃的方面,我的选择,从来没有错过!” 裴斯律见她说得自信满满,不免在内心嘲笑她,吃货选吃的当然不会出错,选人就不一定了。 他始终记得学校里关于她的那些传言。不过,她手机屏保上的那个男孩子,看着挺一般的。 陈酒酒见他并没有要吃的动作,有些小小的失落,讪讪地收回了盒子。 有一种自己的选择,没有被认可的感觉。 明明她在吃上是那样的有天赋。 她又想起刚才在宴会厅,他评价自己改进过的菜。 心里又难受了几分。 裴斯律觉察到她情绪的变化,声音干涩地解释道:“我,我害怕皮皮虾。” “剥过壳的哦。” 裴斯律转过头看向窗外,夜景被车窗上的裂痕,切割得七零八落。 “小的时候,有一天,家里吃皮皮虾。有个男人,在剥虾壳的时候,被虾壳扎破了手,因为我还在吃虾,没有关心他,他就,就抓了一把带壳的虾,全都,塞进了我的嘴里。那天,是我的生日。” 其实他的声音到后面,已经有些哽咽了。 他本不是个脆弱的人。 在来的路上,被裴固元摁着头撞车窗,也没有流一滴泪。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对她讲述时,情绪还是会不自觉地翻涌。 明明已经尽力在使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了。 他听到身后有摘手套的声音,刚想转过身对她说,她可以吃,没关系。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看到她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裴斯律的身体定定地靠在车窗上,不知道应该说些或者做些什么。 身后是冰冷破裂的玻璃,怀里是温柔安静的女孩儿。 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仿佛胸腔的起伏,会破坏这一切一样。 裴斯律现在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陈酒酒是不是看上他了。 可是他得考大学,现在不能谈恋爱。 而且,他对恋爱没有兴趣。 他一点也不喜欢那种腻歪黏糊的感觉。 只是,如果拒绝她的话,她会不会在自己怀里哭? 裴斯律想了想,还是先不拒绝吧。 也可以让她抱一会儿。 她抱得很紧。 他觉得自己应该推不开她。 并不是他享受被她抱的感觉,而是,吃货就是力气大,大到他无法挣脱。 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陈酒酒趴在他的肩上轻声说道:“你现在是个大人了,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了。再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幸好,你有好好地长大。” 裴斯律的心顿时冷了一下。 原来不是喜欢他,只是安慰他。 他平静地“嗯”了一声。 她微微转过头,在他的耳畔说道:“要不要替换记忆?” “什么?” “我很少让过往难过的事情影响到自己,因为,我会替换记忆。做一件类似的事,把不好记忆替换掉,只要记住美好的事情,就会过得特别开心。” 替换记忆这种事,裴斯律还是第一次听说。 可惜这时候他并不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出现在令她难过的回忆里。 她做得比替换更狠,而是把他的痕迹全部抹除掉。 裴斯律颤声说道:“我不太想碰,只是看到,都会难过。” “那你就只看着我好啦。” 怀里的温暖突然抽离,他都没来得及回抱。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她。 他找不出这世界上任何一个词汇来精准地描绘她。 只是萌生了一种,想要把她变小装进盒子里的想法。 让全世界都找不到她。 她缓缓地靠近他,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她的唇瓣上。 又回想起当时她亲他耳朵的感觉。 看到她微微地张开嘴巴,他的手自然地抚上了她的颈,指腹微微摩挲着她的脸颊。 正要低头去吻时,突然亲上了一只皮皮虾。 裴斯律仿若梦中惊醒一般地,迅速将手收了回来。 她的另一只手轻抚着他的侧脸:“不会痛,是不是?” “嗯。” “尝尝看呀。” 他试探地咬了一口,嘴巴和心理都没有什么不适。 “是不是,很好吃?” “嗯。” 裴斯律的目光难以从她身上离开,他听她软软糯糯地说道:“你记住哦,这是你第一次吃皮皮虾,是一个叫陈酒酒的女孩儿喂你吃的。吃起来肉质紧致,又鲜又甜,因为陈酒酒的选择,从来没有错过。她觉得好吃的东西,每一个人都会觉得好吃。以后再吃皮皮虾的时候,你只要记住我就好啦。” 就这样,他在她的诱惑下,吃完了一整只皮皮虾。 裴斯律确认了自己的一个想法,陈酒酒绝对是好看而自知的。 她很像那种魅惑与清纯兼具的妖精,像这样被她哄着,别说是皮皮虾了,就算是毒药,也会有人心甘情愿地喝下去。 陈酒酒拿出一只手套,捡起他的手轻缓地戴了进去。 然后将一只皮皮虾放到他的手心里。 “无论在什么时候,美食都是不能辜负的。” 裴斯律低下头默默地咀嚼着。 自己满嘴都是血的画面,悄然被陈酒酒喂自己吃东西的场景替换。 裴固元那张满是戾气的脸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陈酒酒娇娇媚媚的面容。 没有不堪入耳的辱骂,只有她一声又一声的诱哄。 他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看见皮皮虾,心里也不会再觉得忐忑。 陈酒酒从袋子里抓了一捧塑封好的皮皮虾,轻放到了裴斯律的腿上。 “这些你带回家吃。每吃一只的时候,都要记得想我哦。这样才可以加深记忆。” 裴斯律看着自己腿上的这一大捧皮皮虾,有些无奈。 他并不想总是想起她。 理智告诉他,总是想一个人的话,会影响学习。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尽数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上下里外的口袋都塞满了,还剩几个,被他攥在了手里。 陈酒酒把另一盒海鲜打开,放到两个人座椅的中间。 “现在正是好吃的时候,过夜就不好吃了。我们争取吃完它。” 每一盒里都有不同种类的海鲜。 他刚刚已经吃过皮皮虾了,下一个不知道要吃哪一种。 不过,跟着陈酒酒吃,总是没错的。 她吃一个,他也就学着拿一个。 每一个都很好吃,从来不会踩雷。 和陈酒酒一起吃东西,让裴斯律有一种很幸福的感觉。 以后他们不会再见面了,这可能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刻。 正这样想着,裴斯律忽然瞥见车窗外面,裴固元和宋温意走了过来。 他将手套摘下,把保鲜盒盖上。 陈酒酒一脸懵地望着他。 裴斯律眼看着外面的两个人越走越近,紧张地说道:“你现在立刻下车。” 12、我不喜欢这件衣服 因为他话讲得太过突兀,陈酒酒害怕地看了看车里的四周:“你是在和我讲话吗?还是在和车里的别的什么东西讲话?” 裴斯律言简意赅地说道:“你上错车了。” “不会啊,这是我家的车。” “你家车牌号是多少?” “我没办法记住每一辆的车牌号。” 裴斯律无奈地想,那看来学习不好,可能也不仅仅是谈恋爱的原因,多少和记忆力也有些关系。 陈酒酒接着解释道:“送我来的那辆,出了事故,司机留在那里处理,我是打车过来的。家里是另派司机开车来接我们回去的。这辆车不常开,我就没记住。如果是经常接我放学的那辆,我肯定会记住的。” 裴斯律:“……” 就像平时解题一样,他总能根据所给出的线索,找出准确的答案。 他想,陈酒酒家里的这辆车不常开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和自己家的车是同一款车型。 陈家明显就是不想和裴家沾上半点关系。 陈酒酒自信满满地说道:“但我确定我没有坐错车。因为是服务生领我们过来的,爸妈也在,他们不可能认错。” 裴斯律的身体向后微倾:“看见窗上的裂痕了吗?那是我的头撞的。” 看到上面恐怖的裂痕后,陈酒酒吓得惊呼一声:“你什么时候撞到的,刚刚吗?头痛不痛啊?” 他是在向她证明,这是他家的车。 她却在关心他的头痛不痛。 裴斯律现在有一种,又无语又无奈,还有点心酸的感觉。 他觉得她可能是有点儿傻。 陈酒酒并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无奈。 “你为什么觉得,是我上错车了?” “因为,这是我家的车。车窗上的痕迹,是下午我来的时候撞上去的。” “那你去医院看过了吗?医生怎么说?” 裴斯律终于知道陈酒酒为什么学习不好了。 她总是抓不住重点。 估计老师上课讲题,她应该也是这样。 老师在黑板上写解题思路,所有人都在认真听,只有她在关心老师的脑子累不累。 他感叹自己十多年来生的气,都没有今天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多。 再不下去就来不及了。 他并不想让裴固元和陈酒酒接触。 之前在餐桌上,裴固元就总是借着看其他东西,忍不住把贪婪的目光落在她和她妈妈身上。 次次都被蔚澈然瞪回去,感觉他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裴斯律气得打开车门,一言不发地下了车。 陈酒酒看得一愣一愣的。 她都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了,感觉他喜怒无常的。 而且,他下车后,车门也不关。 正这样想着,她忽然感觉自己右侧有道黑影。 车门被打开,陈酒酒被裴斯律抱了出来。 车里的东西被扔到了地上。 其实裴斯律在抱她的时候有些害羞。 可是情急之下,不得不这样做。 他对她并没有什么心思。 陈酒酒内心是有一点委屈的,她的声音隐约带了些哭腔:“你为什么要扔我的东西?” 裴斯律觉得吃货的脑回路果然就是独特。 自己被抱出来,并不在意,最在意的居然是吃的。 “就算是你家的车,那你也不能,扔我的东西呀。你说是你家的车,那为什么,你刚刚坐进来的时候不讲呢?” 裴斯律没有办法回答她的问题。 要他怎么说呢? 因为他不想看到破裂的车窗玻璃,不想独自坐在发生过暴力行为的车里,不想在黑暗狭小的空间中等待裴固元接下来的审判。 还是因为,她不用说一句话,就只是坐在那里,都会给他极大的安慰,让他不再惧怕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不,他绝对不会对她讲这些话。 他一点也不需要她。 陈酒酒又傻又能吃,还到处撩人谈恋爱,听别人讲话也抓不住重点。 总之,他最讨厌她这样的女孩子了。 裴斯律厉害就厉害在脑子好使,他无法回答的问题,往往会选择反问对方。 “那如果,你确定自己没有坐错车的话,像我这样的陌生人坐上来,你为什么没有赶我下车?” 可见她心里也不是很确定。 陈酒酒坦诚直白地说道:“我以为你是想要和我一起吃东西呀。后来,我不是和你一起分享了吗?” 裴斯律的语气有些冷淡:“也就是说,随便来一个陌生人,你都可以这样吗?” “我们之前在宴会厅不是见过一面了吗?我看你都没怎么吃东西,以为你没有吃饱。而且,我自己等爸妈,也确实是有些无聊,来一个人一起吃点东西,聊聊天也好呀。” “酒酒。” 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浑厚油腻,裴斯律听得出来,那是谁的声音。 他牵起陈酒酒的手就要跑。 陈酒酒被他连拉带拽地跑出几步后,忽地往后拽他:“等一等,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后面,有……有条蛇。” “啊,什么?” 陈酒酒甩开他的手,跑得比他还要快。 可是没跑几步又折返回来:“你帮我拎一下我的东西好不好,我不太敢过去拿。” 裴斯律心想,最后一次。 这是他最后一次管她,真的很讨厌这种脑子不清楚,分不清轻重缓急的女孩儿。 他只好回去一手拎起两个袋子,一手牵着她跑出去老远。 可能是因为跑得太快的原因,裴斯律兜里的皮皮虾疯狂往外掉,最后都掉光了。 陈酒酒想捡,他不让她捡,她还对他生气。 “不行了,我跑不动了,蛇肯定追不过来。你这样跑,太浪费粮食了!” “追得过来。那种蛇,懂得追踪,跑得比人还快。” “毒蛇吗?” “嗯。” 裴斯律一边回应她,一边带着她往林子深处跑去。 直到看不见外面的景色,周围被树木笼罩后,才停了下来。 陈酒酒疑惑地说道:“可是,我们难道不应该往宴会厅里跑吗?为什么要来林子里。这里,不是蛇更多吗?” “因为,这里的树有一种特殊的气味,能够驱蛇。” “真的吗?” “我学习好,信我。” “哦。” 陈酒酒跑得累了,想随意地往地上一坐。 还没挨到地,就被裴斯律拉拽了起来。 “会弄脏衣服。” “可是,我真的站不住了。上学迟到,我都没有跑得这么快过。” 裴斯律脱下外套,铺在了地上:“坐吧。” “这样会弄脏你的衣服。” “没事,我不喜欢这件衣服,以后也不会再穿。” 正如她,以后,他也不会再见。 陈酒酒坐在地上小声地念叨:“庄园门口怎么会有蛇呢?下次我得跟波叔说一下,不然会吓跑客人的。” 裴斯律忽然想起些什么:“你爸妈去哪里了?” “他们只说有事,但没说什么事。” “你给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来这里接你。” “对哦。不然他们回去一看车里没人,肯定会担心我的。” 裴斯律重复道:“那是我家的车。我上车前,看过车牌号。你以后上车之前,要看清楚,不要被人带着跑了,都不知道。” 可能是觉察出他的情绪有些严肃,她小声地说道:“你家就你家的呗,那么紧张做什么呢?我只是上错车,又不是上错人。” 裴斯律听完更生气了:“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陈酒酒说完也愣了一下。后面这句,确实不太合适。平时都是和朋友们说着玩,没想到一不小心就秃噜出来了。 她抬起头看向他,诚恳地道歉:“对不起。” 裴斯律转过身没有理她。 陈酒酒从来不让自己内耗,不理她就算了,她也不理他。 过了一会儿,裴斯律转过身来问她:“你怎么还没有打电话?” “我打过了,爸妈都没接。” 蔚澈然和陈乐道是典型的,吵架把孩子给吵忘了的人。 他们婚后没吵过几次,而且从来不在家吵。 不会让陈酒酒有不安全感。 之前吵的时间也不长,多数以蔚澈然的妥协收尾。 可是这次不同。 在某些事情上,他并不愿意妥协。 也很难承认错误。 陈乐道和蔚澈然在送陈酒酒上车后,又应蓝小波的约,去了他的茶室。 蓝小波在里面给他们赔礼道歉,说这次是自己没有安排好,婚前有太多事要忙,实在是疏忽了。 陈乐道原本想说没有关系,蔚澈然先她一步说道:“别再有下次。” 两个人从蓝小波那里出来就开始吵,一直到坐上车了,还在吵。 陈乐道和人吵架,并不是质问的语气,更像是委屈地控诉:“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呢?” “我做什么了?” “公司里有人跟我说,你突然和傅家有合作,问我知不知道这件事。” 其实,蔚澈然入赘后的生活,并不是很好过。家族企业里,关系错综复杂,每走一步都有人盯着。 再加上蔚澈然做事风格强硬,边缘化了很多陈家居功自傲的人,扶持了自己的势力来互相制衡,有很多陈家的人都恨他恨得牙痒痒,恨不得他和陈乐道离婚。 稍一有风吹草动,都有人给陈乐道报信。 造谣他出轨,更是常有的事。 13、过度的保护 不过,陈乐道从来没有相信过。 她知道蔚澈然永远忠于她,无论是婚姻还是事业。 他们之间唯一的问题是,他太忠了,忠得让她害怕。 她在公司的话语权空前绝后,这是在上一辈都没有过的现象。 父母尚且需要厮杀和周旋,而她只要牵制住他就好。 他自然会帮她解决一切。 陈乐道不是那种计较的性格。 可蔚澈然是。 当初他就经常为了她得罪各种元老,得罪到只要蔚澈然和她一离婚,绝对会被对方买凶杀害的程度。 结婚这么多年,蔚澈然的性格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他像她的刀。 她不会主动去用,可那把刀自然会帮她扫清所有障碍。 过度的保护,其实,是一种深度的控制。 陈乐道能感觉到,但是因为感情,一直都没有对蔚澈然提起过。 从结婚到现在,她都生活在他的保护,或者说控制中。 一般来讲,只要他事情做得不过分,她是懒得理会的。 陈乐道平等地宽容对待每一个人。 可是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 蔚澈然低头笑了一下:“原来是这件事啊。我以为,这样的小事,不用和你请示的。” 陈乐道一看见他这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就特别生气。 “之前商业部做过评估,傅家很难再起来了,未来的最高光时刻,也不过是依靠现在的体量发展。为什么要和一个难以重回巅峰的企业合作?或者说,单方面帮扶?” “评估不过是根据现状所做的人为的定义,可是事,也在人为。我觉得有一定价值,一个重量级企业,不会轰然倒塌。只要留够喘息的空间,也未必不会重回巅峰。” 其实蔚澈然不喜欢陈乐道这样执着地问下去。 再问就不利于夫妻感情了。 “协议是晚上敲定的,傅时立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逃婚,你觉得我都能想得到的事,蓝小波将来会想不到吗?” 蔚澈然的心陡然沉了一下,她还是知道了他的意图。 他平静地开口道:“我就是要让他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 陈乐道瞬间蔚澈然被气哭:“你怎么能这样?蓝小波今晚已经那么难过了,还要为座位的事给我们赔礼道歉。你这样做,实在是太欺负人了。如果他后续知道是你做的,你让他怎么想?他对酒酒也很好,明明那么失落那么累,还是会给酒酒做东西吃,你让酒酒怎么面对他?” “他已经知道了。在傅时立逃婚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对酒酒好是在道歉,看父母敬孩子的道理,你应该比我懂。” 陈乐道感觉眼前一黑,被气得身形有些不稳,蔚澈然伸手扶了她一下,被她用力地甩开。 “你是说,他明明知道你搞砸了他的婚礼,却还是为了区区座位的事对我们赔礼道歉?” “可以这样讲。” 其实,蓝小波当初在湖边哭着说,让陈酒酒赔自己老婆时,就已经知道是蔚澈然做的了。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 相较于蔚澈然今日的地位,他太过于人微言轻了,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况且,也不能全怪蔚澈然,毕竟是他自己耳根子软,听了宋温意的话胡乱安排座位,触碰了人家的逆鳞。 自己真他妈活该! 蔚澈然轻拭去陈乐道脸颊的泪水:“怎么能说成是区区座位呢?这个圈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两家从来不会坐一起。这是底线,也是陈家的尊严。” “位置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裴固元今天说的那些话,你还觉得不重要吗?” 陈乐道特别无奈地说道:“当时我们就互相没看上,之后更不会发生什么。再者说,我孩子都要考大学了,他还能有什么想法?年轻的时候,你就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我们没有必要为了外人,总是这样紧绷着神经。” 蔚澈然看着陈乐道沉默了片刻说道:“你根本不懂男人。” 不懂他们为了自身的执念,可以有多肮脏。 年龄、家庭、情爱,在一个满是贪欲的男人眼里,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事。 有的,只是掠夺。 “这和我懂不懂男人有什么关系?裴固元对宋温意很好,他们有自己的家庭,有孩子,不会发生你想的那种事。” 蔚澈然被陈乐道给气笑了。 “他对宋温意很好?你知不知道——” 从他们结婚之后,裴固元出轨就没断过。 每次都会带人去陈家旗下的酒店开房,明明每次身边带的人都不同,可是登记的名字,都是陈乐道。 酒店里的人都知道,这是在明摆着恶心蔚澈然。 不过消息都被蔚澈然封锁了,因此不会流传到陈乐道那里。 他不想让自己的妻子,受到任何影响,他想她永远无忧无虑下去。 裴固元连比他儿子小的女生都要睡,甚至孕妇也不放过,年龄段也不一。 从酒店的监控上来看,那些女人的容貌都有过明显的动刀痕迹,即便是动刀也只能做到和陈乐道有七分像。 他在一次次出轨中,幻想着自己参与了陈乐道的每个阶段。 每一次去开房,无异于在明目张胆地对蔚澈然宣告,我在觊觎着你的妻子。 蔚澈然能忍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对于裴固元这样的人,蓝小波把他们的座位安排到一桌,他怎么可能不发疯! 陈乐道见蔚澈然讲话讲一半,就对他问道:“知道什么?” 蔚澈然把那些有关于裴固元的龌龊咽了下去。 他不想让她不舒服。 有些事,被她看到,被她听到,都可能会对她造成伤害。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维护陈家的威严。如果陈家成为人人都可以冒犯,冒犯完不会付出代价的家族,那是我最大的失败。蓝小波明知故犯,这是他应得的惩罚。明天,这个圈子里的所有人都会知道,他的婚事是我出手搞砸的。只有这样,才能形成震慑。以后,再出席活动的时候,才会有人把陈家的威严牢牢地记在心上。” “位置,究竟和威严有什么关系呢?” 蔚澈然耐心地解释道:“关系就是,裴家是下贱肮脏的存在,和陈家安排在一起,是一种侮辱。” “不要什么都扯陈家,究竟是对陈家的侮辱,还是对你的侮辱,到底是触犯了陈家的威严,还是你的威严?” 陈乐道生气的原因,除去觉得蔚澈然对蓝小波做得太过之外,还有他利用陈家的资源,来泄私愤这件事。 陈家的每一个决策,都是行业中重点观察的对象,甚至是引领投资方向的存在。 不能因为蔚澈然泄自己的私愤,给陈家带来不好的影响,让别人觉得陈家决策失误。 陈乐道的出发点,从来都不是裴固元,而是整个陈家。 所以有些时候,比蔚澈然还要冷静周全一些。 恋爱脑确实会影响人的思考。 不过也有可能,蔚澈然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但是他仍旧觉得震慑更重要一些。 “那么,既然你觉得我决策失误,又擅用私权来泄愤,做出了有损于陈家颜面的事,所以,现在是要像换掉员工那样,换掉我吗?你又要像当初那样,抛弃我了,对吗?” 其实蔚澈然做事这么狠的原因,和陈乐道也有些关系。 他从来不给自己留退路,经常做那种失去陈家这层身份,就会被人疯狂报复的事。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未来的某一天,万一陈乐道喜欢上了别的人,准备毫不犹豫地抛弃他时,对他心存几分怜悯。 至少会把他放在她身边。 她知道,就他这些年做的那些事,只要离开她,必死。 蔚澈然见过陈乐道抛弃他的样子,他不得不防止这一天再次来临。 只能加深二人的捆绑。 他不想总是被毫不犹豫地抛弃,他想她至少应该犹豫一下。 也可以这样讲,他之所以能在陈家这样放肆,拼命地收束权力的原因,无非是她会罩着他。他在利用她的善良,来确认今后的几十年,他们一直都会绑定在一起。 抛弃他,无异于亲手杀了他。 他知道,陈乐道绝不会那样做。她甚至舍不得将他调职,任何有可能对他带来危险的事,她都不会做。 蓝小波早就说过,陈酒酒能吃能睡。 那时裴斯律并不在意,不过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 面对裴固元的搜寻,他免不了紧张,没有人比他更希望,她爸妈能先裴固元一步找到她。 可是陈酒酒此刻却在睡觉。 她是吃完就睡的那种,丝毫不在意周遭环境。 就算是坐在地上,靠着树也能睡着。 裴斯律觉得她过会儿睡得出了汗,风一吹,肯定会感冒。 他坐下来将她摇醒:“你醒醒。” 陈酒酒闭着眼睛嘤咛道:“妈妈来接我了吗?” “没有。” “那我再睡会儿。” “我不喜欢你睡觉。” 陈酒酒缓缓地睁开眼睛,活动了一下脖颈,之后趴在了他的腿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你既不领我出去,也不跟我讲话,我能怎么办呢?” 14、现在你终于承认 裴斯律淡漠地说道:“从我腿上起来,我不喜欢你这样。” 她小声地埋怨他:“你就让我躺一会儿吧,我的头特别不舒服。都是你突然把我喊醒,才会这样。” 他重复道:“起来。” 陈酒酒并不理会他,仍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 “你刚刚看到我打人了。” “嗯,很凶。” “那就坐起来,别逼我打你。” 陈酒酒闭着眼睛突然笑了一下:“你不会。” 裴斯律低下头看她,浅蓝色毛衣的领口不像她坐着时那样服帖,有微微的起伏。 他将盖在她身上的校服往上扯了扯,冷声说道:“我会打你的。” “你知道吗,我很少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什么意思?” “耳朵和眼睛都很容易受到欺骗。听到不好听的话,看到别人厌恶的目光,很容易让自己变得畏缩不前。这些都太表象化了,所以我从来都不相信。有人讲不好听的话,或许是出于对我的担心,有人释放出厌恶的目光,也许是在厌恶世界,并不单单是针对于我。我从来不会因为这些,就放弃自己想做的事。我只相信感觉。” “什么感觉?” “别人发自内心的感觉,不会从话语和表情中演绎出来。我能感觉到,你并不会打我,恰恰相反,你需要我。虽然我不知道需要的具体原因,但你此刻就是需要我。” 裴斯律淡淡地说道:“我不需要你。你没有感觉到吗?我甚至有点讨厌你。” 陈酒酒的脸在他腿上蹭了蹭:“你在撒谎,我不信。” “陈酒酒,你对随便来的什么人,都可以趴在人家腿上睡觉吗?” “也不是。如果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对我的厌恶,那我就会离远一些,怎么敢把别人当枕头呢。” 裴斯律无奈地问她:“那是我的厌恶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你想要什么样的厌恶,我表现出来。” “你别吵我了,让我睡一会儿。以往这个时间点,我已经在家里睡觉了。” “你很快就能回家的,再等等吧。你爸妈办完事情,就会来找你的。” “嗯。不过,你真得不记得出去的路吗?” 裴斯律的眸中闪过一丝心虚,幸好她闭着眼睛看不到。 “周围那么黑,每棵树都长得一样,我哪里记得住。” “哦。” 对裴斯律而言,宁可让她待在黑漆漆的林子里,也不能让陈酒酒在没有家人陪伴的状态下见裴固元。 他曾经亲眼看到,裴固元领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儿去开房。 那时候他不懂,为什么要找那么小的,直到看见陈乐道和陈酒酒之后,那个女孩儿的容貌,与其说和陈乐道有几分相似,倒不如说更像陈酒酒。 不过,动刀改变的只是外在,根本无法改变神态。 陈酒酒身上的那种,明媚鲜活又自然的神态,没有人可以模仿出来。 跟在裴固元身后的女孩儿,是含蓄胆怯的。 他不觉得那样的女孩儿对裴固元有诱惑力。 裴固元喜欢的只是那张脸而已。 而陈酒酒,对裴固元来说,才是致命的吸引。 一想到这里,他不禁为她的未来担忧了几分。 陈家最好是永远这样辉煌不可触碰。 因为,一旦陈家倒了,最惨的那个,一定是陈酒酒。 裴斯律忍不住低头去看陈酒酒,却发现陈酒酒也在看着自己。 他瞬间移开了目光,看向了别处:“你不睡觉,看我做什么?” “是不是,你自己也没有发现?” “发现什么?” 她伸出手轻点了一下他的腹部:“你的呼吸明显有放缓哦。” “那又能代表什么?” “这是妈妈告诉我的,如果你靠近一个人的时候,发现对方的呼吸很重,周身的气场很暴躁,那就表示对方不是很喜欢你。可是,当你靠近时,发现对方的呼吸,变得又轻又缓,原本强大的气场也有所收敛,那就表示……” “表示什么?” “表示,需要和接纳,还有小心翼翼和珍惜。正因如此,才会做到连呼吸都要放缓,生怕周身的一点点变化,会导致眼前的人离开。你现在就是后者,现在你终于承认,自己需要我了吧。” 陈酒酒的话坦诚又自然,没有任何炫耀的意味。 仿佛就只是根据自己的经验,验证得出的答案一样。 她并不在乎这种需要和接纳背后的深层次意义。 裴斯律想调整回原来的呼吸方式,借此来证明她的错误。 可是他已经忘记了正常的呼吸是怎样的。 只能维持这般轻缓地呼吸。 但他并不忘记反驳她:“我并不是你所说的那样。” 陈酒酒小声道:“不是就不是吧。” “陈酒酒,你真的不认识裴斯律吗?” 陈酒酒揉了揉眼睛:“你是今天第二个问我的人,我真的不认识他。为什么一定要认识他呢?” “倒也不是一定要认识,只是学校里大多人都认识,你不认识的话,就显得有些奇怪。” 陈酒酒对他问道:“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吗?” 裴斯律无奈地说道:“你才知道啊。” “那你也认识那个什么思虑吗? “嗯。” 他忍不住问她:“你在学校里,从来不看表彰栏吗?” “你怎么知道?我从来不看的。” 裴斯律这下相信,陈酒酒是真的不认识自己,也是真的不清楚裴斯律在学校是怎样的存在了。 “为什么,不看?” 在裴斯律的印象里,很少有人不去看的。 “因为,我喜欢庄子。” “这和庄子有什么关系?” “在百家争鸣的时代,儒家拥趸众多,可庄子觉得,太过于提倡德治,恰恰是一种强迫,很容易背离真正的德,让人变得虚伪。良好的生态,应该让人自由地发展。就像学校一样,学生学习和考试,应该是为自己考的,可是,学校偏偏自作主张地让他们接受别人的目光审视,上山容易,下山难,给人家架在了那里,太残忍了,背离了教育的初衷。” 裴斯律忍不住轻笑一声,他一个常年待在表彰栏里的人,居然认真地在听一个成绩垫底的傻瓜,讲教育的初衷。 不知道是他疯了,还是她疯了。 陈酒酒继续说道:“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宇宙里生活,为什么要在意别人呢?在学校是这样,出学校也是这样,这是造成大家痛苦的根源。被迫登上那座山,然后防止自己掉下去,拼命地逼迫自己,逼迫别人,可是,这世界上,本就不应该存在山。山的存在,是资源的堆砌,引发一系列的掠夺与伤害。” 她真正想说的,倒也不是山。 而是,高人一等,蔑视众生的存在。 甚至是,权力的碾压和资源的挥霍。 “我不喜欢那样的世界,不喜欢残忍的筛选。我要像庄子那样,用自己的方式,对抗不喜欢的一切。我觉得在某种程度上,我和庄子都触摸到了无形的道。那种道,为万物而生,让万物都能在自然的环境下舒展。学校的路子走错了,但这也不能全怪学校,因为这个世界从一开始设定,就是错误的。” 裴斯律笑着说道:“你是不是,在为自己学习不好,找理由?” 陈酒酒懒得反驳他:“你觉得是就是吧。” “就算表彰栏从来不看,表彰大会总去过吧。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的。” 她的语气有些失落:“我只去过一次,然后在开场没多久,就离场了。” “为什么?” “高一第一次月考后的表彰大会,会让每个班站起来唱自己的班歌。那次班歌我们排练了好久,可是我们刚唱没两句,台上的人突然关了音响,因为领导要讲话了。立马有老师跑过去跟我讲,快坐下,别丢人现眼了。别的班的同学,也在那里笑。我不明白,明明是台上人的错,为什么要怪班里的学生。” “后来,班主任徐无类跑上去请求,说至少让孩子们把歌唱完,这样太打击孩子们的积极性了。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理她。我觉得,当时哪怕是有一个领导和她理论一下,也算是一种尊重,可是那些领导们,就像一尊尊大佛一样,定定地坐在那里,看着台下站着的我们。协调的老师担心危及自身,也没有讲话。” “班上的同学情绪都很激动,大家就都搬着椅子回了教室。非要等下面闹起来了,台上的人,才隐约有所触动。那种触动,并不是关心学生,而是脸上挂不住。有人在上面扯着嗓子喊,你们这是干什么,都给我坐回去!可是没有人听他的。” “有人让徐无类拦一下,徐无类直接在下台的时候假摔,没有任何要拦的意思。我们约定好,只要领导一天不道歉,班里的学生就一天不去参加表彰大会。随着一次次考试,最初分到班里的人都考走了,他们在新的班级参加表彰大会,只有我留了下来。这个盛大的班里,只有我和徐无类记得,还有领导欠那时的班集体一声道歉。” 15、他在攀爬云梯时坠落 固执地守着人们不愿再提起的约定,仿佛当初那场闹剧中,只有她受过伤害一样。 别人早已经化悲愤为动力,合理化了那种行为,然后大跨步地朝前走了。 只有她和徐无类,偶尔会想起,那个炙热的午后,和凉透了的心情。 可她还是会固执下去。 不去参加表彰大会,是她最后的倔强。 如果她也认可那种轻视,就相当于认可那种价值观。 学生只要学习不好,就理所应当得不到任何尊重。社会上的人只要没有资源,就理所应当沦落底层受人侮辱。一个人失败,就理所应当被嫌弃。 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话,那只能说,这个世界疯透了。 她不会看着世界这样疯下去的。 强加的价值终究归于尘土,世界总会回归到人的本原上来。 每个人都有可能过上他人,被人唾弃的人生。 然后在某一刻,产生极致的理解和悲悯。 若非如此,人生将没有任何意义。 就只是活着,而已。 裴斯律对她问道:“那学校在开表彰大会的时候,你会去哪里?” “不能告诉你。总之,我有自己的秘密基地,那里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 “你好像很喜欢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个世界上,有强制性规定,人不可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吗?” “那倒是没有。” 陈酒酒忽地想起些什么:“不过,那个思虑的小名,是不是想想?” “为什么这么说?” “思虑不就是想事情的意思吗?” “都怪你平时不看表彰栏,人家的名字,不是那个思虑。” “那是哪两个字?” “你上学后,自己去看。” 陈酒酒摇了摇头:“我是不会去看的,无所谓啦,人家爱叫什么叫什么。我对他没有兴趣。” 裴斯律低下头看了她一眼,对她问道:“为什么没有兴趣?” “如果你是一个学习很好的人,你会在意一个成绩垫底的人,每次的考试成绩吗?” “当然不会,连想都不会想,在意这些会让我觉得浪费时间。” “嗯,说得不错,我也是如此。” 裴斯律基本上被陈酒酒搞得几句话一震惊。 他不去在意,情有可原,可是她是怎么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种话的? “你竟然也会觉得浪费时间?你的时间又不用来学习,有什么好浪费的。” 陈酒酒感觉自己多少有被冒犯到:“你怎么可以这样讲呢?我在学校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用来学习的呀。我只是学习不好,又不是不学。况且,在意和自己不会产生交集的人,那不就是浪费时间吗?如果他是我的朋友,那我倒还会关心一下。” 裴斯律对她嘲笑道:“人家成绩好,也不需要你关心。” “也不一定呀。我有很多成绩好的朋友,都非常需要我关心的。” “不可能。” 他之所以这样笃定,是因为他从不认为智商高的人会像她这样的傻瓜寻求帮助。 裴斯律确实有几分轻视她。 不过,只是善意的轻视。 “成绩好的人,压力其实很大。生怕自己成绩退步,就会不被人喜欢一样。我有个朋友,在隔壁的班级,他是一路降下来的。他说自己每次考试都很害怕,再降下去的话,一定会被人嘲笑得很惨,甚至,连上课都很难专心。他说他害怕降到我们班。” 陈酒酒说的话,别的他倒是不在乎。 不过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隔壁班”几个字。 他想到了她那个在17班的对象。 “后来,我就对他说,没事的,你就安心上课,考试正常发挥。即便降来18班,也没有那么可怕。至少18班里有我,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裴斯律气得冷笑一声,他现在完全不想和陈酒酒讲话。 陈酒酒沉浸于自我感动之中:“万一,他在攀爬云梯时坠落,而我是接住他的人。有了不会跌入万丈深渊的底气,他才会打消顾虑好好学习。” 裴斯律的腿微微动了一下:“从我腿上离开。” 她要是不提,他都快忘记她有对象了。 现在她躺在他的腿上,讲述她和对象的故事,让他有一种强烈的背德感。 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陈酒酒拍了拍他的腿:“你别乱动,我不想起。” 裴斯律忍不住讽刺道:“17班的学生,也算成绩好吗?好像,除去前几个班,剩下的都是可有可无的吧。他们的存在与否,不会对学校有什么加成和损失。” 陈酒酒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裴斯律忍不住低下头看她,观察她的反应。 他想,自己是不是话说得重了。 可他只是讲述事实而已,是她总是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愿意接受。 陈酒酒情绪低落地回应道:“学校当然可以失去任何成绩不优秀的学生,但是对于他们的父母来说,是绝对无法失去的存在。每一个孩子,都是极其珍贵的。” 裴斯律轻“嗯”了一声。 其实他并不认同她的话,因为裴固元从来都不在乎他,反倒对于学校来说,他显得更珍贵一些。 她小心地从他的腿上爬起来,不愿意再枕着他。 甚至,连和他坐在一起,都显得有些局促。 裴斯律对她问道:“你怎么不枕着了?” “你不是不许我枕么。” 裴斯律一听就知道她在说谎:“我说了好几次,也没见你听。” “我现在听了。” 因为,她确实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嫌弃。那种嫌弃,似乎是骨子里带出来的。 陈酒酒也不再在地上坐着,她站起来活动着自己的筋骨。 一边活动一边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裴斯律对她提醒道:“你别乱跑,在这里走丢了的话,我找不到你。” “哦。” 裴斯律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成绩不好就算了,自尊心还挺强。 只是说了几句实话,她就像这样不理人。 陈酒酒在离裴斯律不远的地方,悠哉地四处走动着。 她看天,看地,看月,看树,就是不看他。 哪怕再困,她也不会再和他坐到一起。 裴斯律故意对她问道:“刚刚不是还很困吗?” “现在不困了。” 刚说完,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陈酒酒连忙捂住嘴巴转过身,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裴斯律看了她一眼,低头笑了一下。 “我不应该那样讲,那样很不尊重人,对不起。” 陈酒酒回头看向他:“陈述事实是没有错误的。” “可是,误伤到你了,不是吗?我不是在向他们道歉,而是在向你道歉。” 不等陈酒酒回应,突然一束强光照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挡住了眼睛。 裴斯律起身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待看清楚来的人是谁时,心突然凉了半截。 裴固元笑着说道:“酒酒,你爸妈有事,让我们先送你回去。” “好呀。” 坐谁的车回去都可以,只要能让她回家睡觉就行。 裴斯律紧张地说道:“她爸妈不会把她交给你的。就算让人来接她,也会找别人。” 说完又转过头对陈酒酒说道:“你不要相信他,他是,很坏的人。” 宋温意试图把裴斯律喊到一边,和他讲几句话。 可是裴斯律不为所动,仿佛看不见她的暗示一样。 在裴斯律看来,裴固元的那些事,宋温意不可能不知道,可还是这样忍让,表示裴固元的所作所为,在她这里得到了默许。 如果让陈酒酒上他家的车,那中途裴固元想做些什么,他担心自己无法保护她。 裴斯律很惜命,担心仇家找上门,出行时都是两辆车。 前面那辆是保镖。 如果保镖加入其中的话,他没有办法以一敌众,只能看着陈酒酒被…… 他确实对她没有半分喜欢,也确实毫不在意她。 可是,他不能放任裴固元做那种事。 陈酒酒根本不知道裴固元有多可怕。 裴固元现在跟疯了没什么两样。 很有可能在裴家没落之际,给陈家带来致命的伤痛。 甚至,强迫陈酒酒给他生孩子都有可能。 裴斯律越想越觉得后怕。 “我不会让她跟你走的。今天,就只能她爸妈来接她,我只会把她交到他们手里,换了任何人都不行。” 连服务生都可以被收买,领着她坐错车,可见这里除了她爸妈,没有一个可以完全信赖的人。 宋温意走上前小声地对裴斯律说道:“她爸妈吵架把她给吵忘了,两人在回去的路上出了事故,避免她伤心你先别告诉她,幸好酒酒没有上那辆车。你以为把她交给别的什么人,她就绝对安全吗?与其交给别人,不如放在你身边看着。再者说,只要你们好好相处,你爸还不会疯到对她做什么。而且,你真的觉得事故是偶然吗?趁你爸还没疯到离谱的地步,就先接受他的安排吧。” 裴斯律看了看裴固元,仍旧是满眼的不信任。 “我们两个人坐后面。你们自己找位置也好,去下一辆车也好,总之,不要和我们坐一起。” 裴固元看向陈酒酒:“酒酒,你觉得呢?” 16、祝愿你 “我都可以呀。” 其实陈酒酒不懂对方为什么问自己。 她只是觉得他们父子关系,可能不太好。 毕竟,之前老的还被小的平地摔过。 裴斯律以为这样,就能避免裴固元和他们坐同一辆车。 但没想到,裴固元把司机赶下了车,宋温意坐在副驾上。 车里的气氛很不寻常,不过陈酒酒感受不到。 她太困了,一上车就睡。 裴固元把车开得很平稳,平稳到让人有一种厌恶感。 裴斯律发现他时不时地会从后视镜里看陈酒酒。 这让他特别不舒服。 如果不是开着车,裴固元黏稠贪婪的目光,能一直黏在陈酒酒身上。 裴斯律用衣服将陈酒酒遮盖住,每一次都将裴固元的目光盯了回去。 裴固元笑着轻声说道:“酒酒和她妈妈很像,身材不错,皮肤白皙,看起来又滑又嫩,不知道摸起来怎么样。吻上去的话,口感应该和牛奶差不多。” 裴斯律看了宋温意一眼,见她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为了不吵醒陈酒酒,他压低声音对裴固元说道:“你是不是有病?” “怎么,你不喜欢吗?我看你很喜欢啊,宝贝得要爱不释手了呢。” 裴斯律皱着眉头说道:“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我对这种廉价低级的感情没有兴趣。” “那是你没试过。不如找她试试?今晚带她回裴家吧,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 “你是不是想死?” “真有意思,都学会威胁人了。以前,你都不会这样的。看来不只我有劣根性,你也一样。你想想,我只是这样说几句,你都接受不了,可裴家没落之后,陈酒酒可就是别人的了。她天天被别人睡,看也不会看你一眼,你只能仰望她和别人的生活。到那时候,你未必会做得比我好。” “我半点也不喜欢她。我只是无法接受,你对比我小一岁的女孩儿,说这种低级下流的话。我最讨厌没有防备心的蠢货,不可能对这种人产生任何感情。” 裴固元阴沉地说道:“就是这种蠢货才好拿捏啊。只要拿捏好她,你这辈子都不用怎么奋斗了。你看见蔚澈然没,陈家几代积攒的家业,最后全让他拿来逞威风。蓝小波明知道是谁搞砸他的婚礼,屁都不敢放一个,等宴会结束后,还要极尽卑微地跟陈家道歉。” 如果裴固元不说的话,裴斯律永远也不会知道,蔚澈然居然是幕后控制这一切的人。 明知道蓝小波好排场,却让他输得这么惨。 老婆和排场都没了。 陈家的实力固然不可小觑,但蔚澈然的手段更加让人忌惮。 裴斯律冷声说道:“你知道她爸妈很厉害就好,别做不应该做的事,到时候连累整个裴家陪葬。” 裴固元轻嗤一声:“指不定谁拉谁陪葬呢。裴家本来也快完了,酒酒这丫头,你不要我要。多睡一个,反正不亏,还能让陈家痛苦终生,何乐而不为呢。我是不怕死的,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我害怕的事情了。” 裴斯律的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如果不是陈酒酒在车上,他真想抢过方向盘,带着裴固元一起死。 可是,陈酒酒是无辜的。 她只不过是想回家睡觉而已,不应该让她承担裴家的因果。 宋温意始终在旁边忍耐着。 她对裴固元早已经没了感情,正如他对她那样。 现在的忍耐,只是为了裴太太的身份。 不过,现下裴家也快完了,只是风声收得紧,还没有到轰然倒塌的时刻。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能有人来救一救裴家。 可裴家的体量太大,一旦全线崩盘,未必有人能承接得住。 因此,陈家是唯一的机会,所以,只能对不起陈酒酒了。 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让两家扯上关系。 就算是,陈酒酒被裴固元霸占,生下裴固元的孩子,拿来要挟陈家也可以。 她并不在意另一个女孩儿的命运。 现在的裴固元和宋温意,宛如两匹饥不择食的饿狼。 陈酒酒是人迹罕至的丛林中,唯一出现的猎物。 就算裴斯律不在意她,裴固元和宋温意也会死死咬住她。 车子停在了陈家的门口。 裴固元在车上看着陈家的宅院,轻喃道:“这里本该是我的。” 宋温意小声地安慰他:“以后会是你的。” 裴固元伸出手捏了捏她的颈:“在那么多女人里,我还是最喜欢你。” 宋温意低头笑了一下:“我知道。因为全世界,只有我最理解你的野心。” 裴斯律为数不多的自卑时刻,是因为自己的家庭。 不是因为家里没有钱,而是因为家里没有人。 裴固元和宋温意,都不是人。 只是看起来像人。 他沉声说道:“我要喊醒她了,别让她听到不该听的。” 陈酒酒被喊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上学要迟到了吗?” 裴斯律愣了两秒:“不是,你到家了。” 因为是刚醒来,她的头脑还是有些懵:“我怎么会在车上啊?” 明知道她是在混沌中自言自语,裴斯律还是对她解释道:“晚宴结束后,你爸妈有些事,托我送你回来。” “哦,我想起来了,我们刚刚还在林子里,谢谢你啊。” “没事,下车吧。” 陈酒酒下去后,裴斯律帮她把东西也拎了下去。 “就到这里吧。” 裴斯律看了看身后的车,转过身对陈酒酒说道:“再往前面一些吧,送你到里面的门。” “哦。” 陈酒酒现在看起来是醒着的,可她的思绪还是半梦不醒的,一下车被风一吹,走路摇摇晃晃的。 裴斯律扶了她一下。 直到去到里面的门之后,他才认真地说道:“陈酒酒,你听我说。” 陈酒酒摆了摆手:“不行,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太困了,我得去睡觉,要不然我刚做的梦接不上。” 裴斯律把东西放在地上,用手捧住她的脸。 他的手很凉,陈酒酒瞬间被凉得打了个冷颤。 她皱皱巴巴地说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都到家了,我现在要去睡觉。你这样会把我弄精神的。” “你听我说,我特别讨厌你,以后在学校,看见我要绕着走,就算是偶然碰到,也不要和我讲话,不然,我会打你的。” 陈酒酒扶着他的手腕说道:“你再不放我进去睡觉,我才是真的会打你。” “还有,以后在外面的场合,看到我们一家人,都要离得远远的。这一点特别重要,你一定要记住。” 陈酒酒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嗯,还有要说的吗?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要睡你身上了。”说着就已经有往前倒的趋势。 “你把你手机给我。” 陈酒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裴斯律接过来后,由于没有他手的支撑,她直接抵在了他的肩上。 裴斯律输入自己的手机号,在拨出去响了一声后,又摁了挂断键。 “我不知道你爸妈什么时候能回来,但如果遇到你处理不了的事,就报警。或者是,打给我。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你家的佣人。晚上睡觉把门锁好,不要睡得太死。还有,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虽然后面这句,不需要提醒她,但他并不知道她爸妈的具体情况怎么样,只知道是出了事故。 陈酒酒抵在他肩上,轻“嗯”了一声后说道:“我可以去睡觉了吗?” “可以。” 他把手机还给她,陈酒酒却并没有直接进门,而是扶着他的胳膊蹲了下来。 她坐在地上,努力地睁开眼睛,从袋子里翻找着什么。 裴斯律看着一只又一只的塑封皮皮虾被挑了出来。 陈酒酒抱着一小捧皮皮虾,放到他的怀里。 裴斯律下意识地伸手接过,可是又瞬间后悔道:“我不要你给的东西,我都说了我讨厌你。” 陈酒酒低下头笑了一下,她睁着快要睁不开的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讨厌我和我给你东西又不冲突。你讨厌就讨厌吧,我不讨厌你就好啦。我愿意给你,祝愿你每一天都能很开心地度过。”祝愿你,永不堕黑暗。 说完就要转身进去,却再次被裴斯律拦住。 “我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你讨厌我,见面躲着你,有事报警或者给你打电话。” 由于陈酒酒此刻的脑子并不是很清醒,她无法分析裴斯律的话,前后有多矛盾。 “还有呢?” 她努力地想了想:“还有什么?” “不要相信任何人。” “哦,对,还有这个。” 裴固元看着两个人的举动,他捏着宋温意的颈对她问道:“儿子说不喜欢这样的,你觉得呢?” “喜不喜欢有什么重要的,感情又不能当饭吃。要是裴家没落了,他再喜欢谁都没用,人家也不会喜欢他一个穷光蛋。可只要搭上陈家,裴家就能起死回生。到时候,他再去找真爱也不迟。” “陈家对裴家印象不好,你觉得这件事怎么速成?” “女孩儿怀孕,胜算大一些。” 17、长得比隔壁班那个好看 “怀谁的?我的,还是儿子的?” 宋温意深深地看了裴固元一眼:“如果想救裴家,那就怀儿子的。裴家救不成,怀你的也行。事情败露后,大家一起死,我也活够了。” 裴固元笑着说道:“你看我对儿子多好,儿子不要的,我才要。” 横行霸道久了的人是这样的,他们从不过问他人的意见,直接安排对方的人生。 哪怕对方是陈酒酒,似乎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远没有自己爸妈的手段,既不懂得给人震慑,又不懂得保护自己,只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小孩子。 或许是蔚澈然和陈乐道没有给她成长的机会。 他们总觉得自己应该会陪她很久很久,她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长大。 从未想过,未来有一天,会留她独自面对一个比裴固元和蔚澈然,还要可怕千百倍的心理扭曲的怪物。 偏偏那个怪物,是他们两家一手塑造的。 裴斯律上车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要再打陈酒酒的主意,我不会允许自己喜欢她这种人。” 裴固元看了宋温意一眼:“你看见了,这是他不要的。” 宋温意浅笑道:“那她就随你处置呗,又不是我女儿,我也不在乎。” “她爸妈只是出事故了,又不是死了。你们能不能干点人事?” 裴固元看着陈家的宅院说道:“现在这个世道,哪里有人啊。要不是我不做人,你以为你能拥有现在的一切?是我让你享了十几年的福,轮得到你来教训我?” “如果不想被灭口的话,就不要动她。” 裴固元初听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嘲讽道:“就凭你?” “我做不到,但裴家的老朋友可以。” 裴家没落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裴家的老朋友高升了。 当一个人升得越高,高到人人都害怕的位置时,就是洗白的开始。 过去那些一起合作的朋友,都会被毫不犹豫地舍弃。 甚至是,拿来开刀。 裴家体量太大,看在多年交情上,只是慢慢疏远,还不至于用来杀一儆百。 可仅仅是被老朋友疏远,若是没有很快地搭上别的线,就已经预示着颓败的结局了。 勾结,是商人的筹码,是权力的阶梯。 如果裴家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没落下去,不会成为老朋友的污点,那对方也懒得搭理他。 可若是,突然有人抛出彼此交易的证据,给老朋友带来一定的风险。 那就会招致灭顶之灾。 裴斯律知道,裴固元并非无所畏惧。 他只是不畏惧商圈里的人。没有人会畏惧自己的同类,因为都是禽兽。 可裴家的老朋友,是另一个层级的。 对方只要稍微动动手指,都可以让裴固元生不如死。 裴固元在反应过来之后,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不可能有证据。就连专业的人都找不出证据,你怎么可能……” “那就试试看吧,看我有没有。” 这份证据,原本是想等他上大学之后,逼裴固元和宋温意离婚时再透露给他的。 仅仅是起到威胁的作用,他从没想过真正的拿出来,交给什么人。 因为,那是裴家的污点,也会成为他的污点。 可如果,裴固元真的对陈酒酒做些什么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交出去。 比起裴家的没落,让裴家遭受灭顶之灾,似乎更为惨烈一些。 他希望裴固元不要发疯,不要把肮脏的心思,动到小女孩儿身上。 特别是陈酒酒爸妈现在不在,裴固元肉眼可见地放肆起来。 裴斯律还是想他有所忌惮。 他并不是为了陈酒酒,才过早地把底牌抛出,只是为了自己。 毕竟,他快要考大学了,人生不能有污点。 在回去的时候,车里气氛比之前还要压抑。 宋温意隐约有些担心裴斯律。 她觉得他太傻了。 没有人可以威胁到裴固元。 裴固元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地逼他交出证据。 他又要挨打了。 陈酒酒睡得正香的时候,裴斯律在家里的地下室被裴固元的人打到昏厥。 佣人喊陈酒酒起床的时候,裴斯律才被保镖拖出来用水泼醒。 陈酒酒下楼吃早餐,裴斯律扶着楼梯,爬回自己的卧室。 看到自己的卧室被翻找得一片狼藉,他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 谁会把那么重要的证据,放在卧室里啊。 裴固元心里越急,就表示越忌惮,他就知道,陈酒酒目前越安全。 他蹲下来捡起散落一地的塑封皮皮虾,忽然感觉自己和皮皮虾也没什么区别。 虽然有着坚硬锋利的外壳,可最终还是被惨烈地剥去盔甲,围困在不得自由的窒息环境里。 不过没关系,她自由就好。 在学校门口,裴斯律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陈酒酒。 在一众学生里,只有她背了一个柔粉色的大书包,是那种很柔软的皮质包。 或许以前她也背过,但他那时并不认识她,所以不会在意。 当然,现在他也不在意她。 谁会在意她那种人呢。 一旦失去爸妈保护,就无法生存的白痴,虽然很努力学习,却总也学不好的傻瓜,只找好看的人谈恋爱,到处跟人暧昧的海后。 他最讨厌她了。 裴斯律看着前面和男生相谈甚欢的陈酒酒,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林冷月上前轻拍了裴斯律一下,刚好拍到昨夜被打的伤口。 裴斯律回头的时候,把林冷月吓了一跳,她还以为他要打她。 “我要跟你解释一下,昨天我确实不认识你,后来是在你们班门口的精神文明栏上,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的。” 裴斯律没有理她,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林冷月跟了上去:“你为什么不讲话?被人误会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我不和精神有问题的人讲话。” 林冷月的心沉了一下:“你为什么这么说我?” “你知道原因。” 不知道是不是被戳穿的缘故,林冷月瞬间火冒三丈:“你才精神有问题呢。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以为我是喜欢你才和你讲话的吧?别搞笑了,没人喜欢你!” 说完又将一封信递给他:“我是想让你帮忙,把这封信送给你们班陆丰。早就听说你性格有问题,不好相处,但没有想到居然自恋到这种程度。” 林冷月手上的信,裴斯律看都没看一眼,径直从她身边离开。 他看到挨着陈酒酒走路的男生,忽地从身后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柔粉色书包。 刚想上前打人,就看到陈酒酒同样也在男生的后背上用力地拍了一下。 男生疼得面容扭曲,她在一旁笑他。 裴斯律暗暗地想,这两个人真是有病!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在学校里做这种事。 太影响校容了。 平时年级主任都会在外面盯着的,今天怎么没盯着呢? 林冷月观察着裴斯律的神情,一路小跑去到了陈酒酒身边。 将手压在了她的书包上,像是在揽着她一样。 “酒酒这么用功啊,晚上还背书包回去学习。” 陈酒酒没有讲话,只是笑了笑。 林冷月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说道:“其实我最近压力也好大,我很担心自己下次月考考不走。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两个月了,真的很难想象那些一直待在这个班里的学生。你说,那些人的内心该多强大啊。” “别担心,好好考,会考走的。” 陈酒酒说完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她身边的男生将林冷月的手打开,将自己的手搭在她的书包上,顺带着往自己的方向揽了一下。 裴斯律觉得陈酒酒所谓的靠感觉和人相处,完全是在胡扯。 她的感觉,根本就不准。 明明是那么不怀好意的话,她居然半点也听不出来。 看来没有她爸妈的保护,她真的会被欺负得很惨。 林冷月看了她身旁的男生一眼,随即说道:“酒酒,你真的在和隔壁班的谈恋爱吗?很多人都传你们在谈,你都不澄清一下吗?” 卓响渐看了林冷月一眼:“你管人家澄不澄清,和你有什么关系。” 陈酒酒在下面用肘碰了卓响渐一下,示意他别这样对同学讲话。 林冷月笑着说道:“好奇也不行呀。酒酒,最近有个外校的跟我打听你好几次了,长得比隔壁班那个好看,你要不要换人试试?” 卓响渐皱着眉头说道:“不是,林冷月,你有病吧。她高三了,你给她介绍对象?” “酒酒本来也在谈啊,换一个又没什么关系,隔壁班的那个看着是真的很一般。” 陈酒酒认真地对林冷月说道:“他很好,我先不换了。” 卓响渐先是看了看陈酒酒,又忍不住看向别处叹了口气。 不过手始终没有从她包上离开。 裴斯律走到他们身后,冷声说道:“你等一下。” 林冷月惊喜地回过头:“怎么啦?喊我做什么?” “陆丰的信,我帮你转交。” 陈酒酒和卓响渐回头看着和林冷月说话的人。 卓响渐肯定是认识对方是谁的。 陈酒酒待在原地愣了几秒,她觉得这个人看着有点熟悉,可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18、昨天她见过 第18章 直到裴斯律的目光, 落在陈酒酒身上,她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人, 昨天她见过。 只是, 昨天他有做妆造, 整个人看起来很温和。 今天嘛, 给人感觉气质有些冷,有点像那种孤僻暴躁,打人很疼的男孩子。 说到打人,陈酒酒忽然间想起, 昨天他对她讲的话。 她小声地对卓响渐说道:“快要迟到了,我们快点进去吧,还要爬楼呢。” 卓响渐听完做了一个冲刺的姿势:“看谁先到教室。” 说完就跑开了。 陈酒酒在后面背着个大书包一路狂追。 林冷月看到裴斯律僵在了原地。 她对他提醒道:“你到底帮不帮我送信啊?” “嗯。” 裴斯律接过信,心情复杂地往前走。 林冷月在他身后喊道:“你记得跟陆丰说, 是林冷月给他的。” 裴斯律进到教室后,把信丢给陆丰。 陆丰一整个早自习荡漾得要命,连背书都特别大声。 周围人谁看见了,都想踹他两脚。 课间的时候,他走到裴斯律课桌前,半蹲下来说道:“裴哥,这是谁给我的呀?” “不知道。” 裴斯律没有心情理会陆丰。 而且, 他当时在想事情, 确实没有记住那个女生的名字。 陆丰蹲在那里直男撒娇:“啊, 别啊, 裴哥,她怎么会不说自己名字呢,你再好好想想呀。这是我第一次收到情书, 我真的不想错过!” 裴斯律本来今天早上就烦,听他在这里叽叽喳喳的,瞬间就暴躁了起来。 他在合上书的时候,拍出了极大的声响:“你们这些恋爱脑,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陆丰吓得坐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笑得差点缺氧,就算是原本埋头做题的,都忍不住趴在桌上笑出了声。 有同学笑着对陆丰调侃道:“学神的有自己的境界,课间也在悟道呢,你就别打扰人家了。” 陈酒酒趁着课间,从包里拿出小零食,送给徐无类吃。 一般来讲,学校是不准带零食的,但是,她每次都会先收买徐无类,得到默许之后才会给同学们分发。 徐无类摸了摸她的头:“让同学们别在教室里吃哦。” “好的呀,我们在楼道里吃,吃完垃圾扔厕所,绝对不会留下任何气味。” 因为班里人数太多,再加上有老师拖堂,陈酒酒是分了几个课间发的。 林冷月对陈酒酒招手道:“酒酒,过来。” 陈酒酒把小零食放到她手里,林冷月看了看:“海鲜吗?好吃吗?不好吃,我可不要。” “我觉得好吃。” “你真的不准备换人吗?外校的那个可喜欢你了。你每天放学,他都会过来偷偷看你,要不你先见见呢?不喜欢到时候再说呗。” 陈酒酒摇了摇头,对她嘱咐道:“外校这个男生,你别和别人说。” 林冷月托着腮说道:“我能和谁说啊,这个班里,除了你,你见我和谁讲过话?” 陈酒酒又往她手里放了几个小零食,以示贿赂。 后面有同学喊她,陈酒酒刚想离开,却被林冷月拽了回来。 “你知道吗?我昨天去一楼接水的时候,听到别人说你一些很不好的事。气得我和他们争论了很久,其中有一个叫裴斯律的,骂你骂得最难听。他说你很骚。” 陈酒酒心想,怎么哪里都有这个人,这是她第三次从别人那里听到他的名字了。 就在陈酒酒走神的时候,后面的何觅晚骂骂咧咧地说道:“陈酒酒,你他妈给老子滚过来。” 陈酒酒拎着零食袋走到她身边,将小零食放到她的桌面上:“怎么啦?” “仗着自己家里有点钱,天天在学校里收买人心!” 此时陈酒酒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仍旧同她开着玩笑:“那我收买到你的心了吗?” “没有,我讨厌你!”说完把零食丢回到了她的身上。 陈酒酒把零食重新放回到她手中:“为什么突然生我的气?” 她并不认为,何觅晚是真的讨厌自己。 对方之所以这样表现,只是生闷气而已,明显是在等她哄。 所以,她问了原因。 “谁让你明明经过我这里,偏偏先给林冷月的?她是什么玩意儿你不知道?为什么要先给她,你是不是不在乎我了?她能和我比吗?咱俩今天是要到这里了是吗?陈酒酒,你要是敢说一个是字,以后你可别后悔。我现在已经非常讨厌你了,你以为你对我很重要吗?我真的一点也不需要你。带着你的东西走吧,你根本伤害不到我,谁还没有跟朋友绝交过,我的心已经不会痛了,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我当初是不会和你做朋友的!” 陈酒酒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看着她,耐心地等何觅晚发泄完。 她很了解何觅晚,她是她见过最会讲反话的女孩子。 极度没有安全感,每次在感到伤心的时候,都会主动地切断所有联系,然后看对方会不会挽回。 如果挽回的话,何觅晚会先强撑着别扭几下,之后瞬间变成顺毛。 一旦对方选择离开,那确实是这辈子都别再想和她讲话了。 陈酒酒怎么忍心伤害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呢? “晚晚,你知道,我是不能没有你的。以后我再发什么东西,都先给你,就算有人和我讲话,我也先到你这里来,好吗?” “不好。你刚刚就让我特别伤心,我喊了你两次,你才过来。” “对不起,是我没有顾虑到你。下次,我随喊随到。” 何觅晚小声嘟囔道:“那我就勉强原谅你。好了,没你什么事了,零食留下,你玩你的去吧。” 陈酒酒从何觅晚身边离开的时候,看到靠后面一些的卓响渐正笑着看自己。 她一边发东西一边走到他面前,小声地警告他道:“你别乱说话啊。” “我又没说什么,笑一笑也不行啊。不过,你天天哄完这个哄那个的,累不累啊?” 陈酒酒把小零食放到他桌子上:“你就吃你的吧,哪儿来那么多话。” 卓响渐拉住她的衣袖:“干嘛总是哄着别人?” “我平等地爱着每一个人,不想让在乎我的人伤心。” “来来来,那你哄哄我。哄我两句,让我开心一整天。” 陈酒酒想了想说道:“我很佩服你,每天可以这样无忧无虑地生活。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可以让你担心一样。卓响渐,你是我的榜样,我在努力地学着你生活。请你给我好好打个样儿,一直这样快乐下去。” 被哄完的卓响渐轻喃道:“好奇怪,你这明显就是海后性格,可我又觉得你是真心的。” 她认真地看着他:“我对每个人都是真心的。” “你石榴籽的心是吧,给每个人都分一粒。” 她被他逗笑了,但也没有反驳他。 陈酒酒看到后排靠窗的苏缓语在低头写字。 她轻手轻脚地坐到她前面,之后又缓慢地转过身,趴在椅子上看了她一会儿。 直到苏缓语缓缓地抬起头,小声地问她:“你有什么事情吗?” 陈酒酒小心地把小零食放到她面前。 苏缓语愣了几秒种后,仍旧不敢置信地说道:“这是,给谁的?” “给你的呀。” 苏缓语很轻地把小零食推回到了她面前,低下头说道:“我不要,谢谢你。” “尝尝看嘛,看好不好吃。”陈酒酒说完往她同桌那边也放了一个:“你们两个都有哦,班里的每个人都有。” 苏缓语连忙澄清道:“我和他,没有关系。” 凌长风拿着接好热水的水杯,走到苏缓语旁边坐了下来。 “以后吃的给我就行,我来给她。你别直接和她讲话。” 陈酒酒点了点头。 她知道苏缓语在原来的班级里,受到过很严重的欺负。 是班主任带头打压的,骂了她很多难听的话。 学生们见风使舵,欺负她的也不少,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得了失语症,是降到18班之后,症状才慢慢好转的,但仍旧不太敢和别人讲话。 所以,在刚刚送东西时,她是非常小心翼翼的,试图一点一点地让她觉察到自己的存在。 凌长风是为了苏缓语才考进18班的,原本他的成绩很好,但就是想和她在一起,所以成功地避开了试卷上所有的正确答案,选择了人生中对自己最重要的人。 他们的位置也是徐无类特批的。 尽管苏缓语一直不承认和凌长风有什么关系,但他始终将她保护得很好。 苏缓语觉得凌长风对陈酒酒的话有些重,在陈酒酒站起来准备离开的时候,她轻捏住她的衣袖,低着头小声地对她说道:“你别,别听他的。你可以找我,什么事,都可以。” 陈酒酒微微俯下身子,笑着伸出手在她的下巴上很轻地挠了两下:“好的呀。” 坐在一旁的凌长风瞪了陈酒酒一眼。 陈酒酒收回了自己的手。 在走到他们身后时,她回过头看着这两个人露出了姨母笑,少男少女的感情真美好啊。 不掺杂任何利益和算计,哪怕就只是这样守着彼此,都觉得很幸福。 19、小傻瓜 第19章 谢飞烨见陈酒酒挡着过道发呆, 从后面轻拍了她一下。 “干嘛呢,小傻瓜。” 陈酒酒晃了晃手中的零食袋:“发零食呀。你和蕊蕊的,我放在桌子上了。” “知道, 早就看见了。我是问你在发什么呆。林冷月和你说什么了?” 陈酒酒微微垂眸:“没说什么, 就闲聊几句。” 谢飞烨担心林冷月把别的班, 议论陈酒酒的事告诉她, 致使她的心情不好。 虽然她和李满蕊昨天刚为陈酒酒打了一架,可她们绝对不会对她透露半个字。 那些谣言本就站不住脚,传来传去若是传到当事人耳朵里,会造成很严重的伤害。 不过看陈酒酒垂眸的样子, 似乎是知道了些什么。 谢飞烨拍了拍她的肩:“少听傻逼讲话,你快乐你的就完事了,管别人死活呢。” 陈酒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往座位的方向看了看:“蕊蕊呢?我已经两个课间, 没有看到她了。” “哦,她接水去了,最近火气大,喝水巨多。” 实际上,李满蕊是去一楼接水了。她和谢飞烨有明确的分工,一个去一楼一个去二楼。 就是为了看看还有没有胡乱传谣的贱种。 到时候说不定能把造谣的抓出来。 陈酒酒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蓝小波其实说得没错,她是个有福气的人。 除去能吃能睡之外, 还有就是总有人在暗中保护她不受伤害。 陈酒酒看到袋子里还剩了一些, 就拎着袋子去到了隔壁班。 她拦住自己认识的曹园阳, 从袋子里拿出几个小零食递到他面前:“嘿嘿, 给你。” 曹园阳板着脸说道:“不要。” 陈酒酒有些委屈地看了看他:“以前在同一个班里的时候,你从不这样对我讲话。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他们当初是一起罚过站的交情,而且是一起站在教室的最后排, 一连站了半个月。 曹园阳没好气地说道:“你又不是为了给我,我为什么要给你好脸色。你就是为了让我帮你送东西。利用我是吧,陈酒酒。你真是皮痒了,欠揍。” 她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就帮我送一下吧,求你了。” 曹园阳回绝道:“不帮。” 他倒不是针对陈酒酒,而是针对她想送的那个人。 那个人的品行是真的低劣,只有陈酒酒瞎了眼,才和他处对象。 “那你帮我喊他出来可以吗?” 曹园阳皱着眉头对她训斥道:“陈酒酒,你能不能别这么舔,都是男生给女生送东西,你老给他送什么呀?” 她被他说得有些难堪,低着头说道:“我也不是只给他送,我是让他给同学们分一下,这样和同学关系不是处得好一些吗?” “你们是真的谈了吗?还是在暧昧阶段啊?我真是搞不懂了,你谈过那么多个,怎么就看上他了?” 陈酒酒对曹园阳问道:“他和别人说我们谈了吗?” “不然呢?”其实还有更难听的,他都不忍心对她讲。 对方完全是以一种炫耀的口吻来说的,仿佛她是他狩猎多时终于打到的猎物一样。 曹园阳生气地对她问道:“你说话啊,到底谈没谈?没谈就是他造谣,我进去帮你揍他一顿,不过是回家反省几天。无所谓的事。” 陈酒酒不敢直视曹园阳的眼睛,仿佛只要一看就会暴露什么一样,她低下头说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你不要打他。”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曹园阳从背后喊住她道:“等等,你给我吧,我帮你送。” 陈酒酒从里面挑出一些来放到曹园阳手里:“这是你的,剩下的,让他和同学分着吃。” 曹园阳看了她一眼,生气地说道:“陈酒酒,你就舔吧,舔到最后,一无所有。你跟他在一起,我都觉得拉低你档次了。遇见一段错误的感情,被伤害之后,你一生都缓不过来。我宁愿像以前那样,看你两三周换一个对象谈着玩,也不愿意你跟他有半分关系。” 陈酒酒轻“嗯”了一声。 曹园阳无奈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你听没听进去,他真没你想的那么好。” “我听进去了,你快进去吧。记得别在教室里面吃哦。” 曹园阳进门后,刻意把门重重地关上,不让里面的人看到陈酒酒。 陈酒酒转身的时候,看到安又晴站在门口,独自低着头用牙齿咬塑封袋。 其实他平时是很闹腾的一个人,极少有这样落寞的时刻。 昨天因为出校和别人打架,胳膊上缠了绷带,是徐无类带他回来的。 第一节晚自习的时候,家长气冲冲地找到学校闯到班里,当着班里所有的面学生要揍他。 徐无类因为拦了一下,也被打了。家长骂得很难听,话里话外把班里所有人都贬低了一遍。 陈酒酒昨天晚上跟蓝小波说,要陪的那个朋友,就是徐无类。 自己家长闹这么一场,安又晴觉得很对不起徐无类,也很对不起同学。 他今天都不怎么敢主动和别人讲话,生怕对方不理他,或者是讽刺他。 就连吃东西,哪怕手不方便,也是自己出来偷偷咬。 陈酒酒像往常那样随意地走到安又晴面前:“我帮你拆。” 安又晴怔怔地看着她:“为什么帮我拆?” “因为我喜欢看你吃东西。” 安又晴的眼眶瞬间变红,他声音颤抖地说道:“你不会怪我吗?你那么喜欢徐无类,可是她被我家长打了。还有,还有我家长说咱们班,是垃圾混子班。我觉得,很对不起大家。” “没关系的。徐无类不会怪你,她心疼自己的学生都来不及。我们的心情,和她的心情是一样的。至于,那些对班级的评价,又算得了什么呢?以后等我们到了社会上,就算是再优秀的人,都有可能会被骂得很惨,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就当做提前练习抗压了。” “那同学们,会不会讨厌我?” “不会。大家都很心疼你。因为,换做任何人,遇到类似的事,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放心吧,这点小事,几天就忘了。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人生,说不定等毕业之后,大家聚在一起喝酒时,再提起这些会觉得好笑呢。” 安又晴低头笑了一下。 陈酒酒对他哄道:“真好看,怎么会有笑起来这么好看的人啊。” “你说什么?” “你现在站在光的位置,连笑容都很耀眼。” 安又晴本来就是比较活泼的人,被她这么一说,立即挪到晒不到楼道里晒不到太阳的地方。 他笑着对她说道:“这样还好看吗?” 陈酒酒点了点头:“好看。有阳光时耀眼,没阳光时温柔。你怎么看,都超级好看。” 安又晴真是拿陈酒酒没办法。 就是明知道她在故意哄他,连话的真假都不知道,可他还是被哄得很开心。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如果她能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应该挺好的。 看着如此美好的女孩子在自己面前,换了任何一个人来,都很难不产生占有的心思。 安又晴的眸色暗了暗,逐渐显示出一种侵略性,像暗夜中潜伏已久的狼:“酒酒,喂我。” 陈酒酒迟疑了一下,将打开的零食递给他:“你自己拿着吃呀。” “你不能,喂我吗?我的手这样,自己吃东西,很可怜的。” 陈酒酒想了一下那种场景,发现确实很让人心疼。 如果他没有受伤的话,倒还好一些,一个打着绷带的人,自己在楼道里吃东西,低头的时候看着就很可怜。 她从塑封袋里挤出一点食物,递到他的嘴边:“吃吧。” 安又晴低头吃一点,她就弄出来一点。喂着喂着,突然把自己给喂笑了。 “哈哈哈,你好像小猫在吃猫条。”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温柔地问她:“是吗?” 陈酒酒笑着点了点头。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温馨的画面,在一声怒吼后,骤然破裂。 陈酒酒被吓得零食瞬间掉在了地上。 年级主任管志续背着手,走到他们面前,面色铁青地问道:“你们还要不要脸!公然在楼道里打情骂俏,父母是送你们来学校谈恋爱的吗?” 管志续的声音很大,引得周围几个班的同学,都趴着窗户暗中观察。 安又晴主动说道:“不关她的事,我的手受伤了,是我逼她喂我的。我们没有谈恋爱。” 陈酒酒慌张地摇了摇头:“不是。他没有逼我,是我非要喂他,他没办法拒绝。他一直都是很被动的。如果要叫家长的话,你喊我家长来就好。” 安又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管志续的话打断。 “你们两个在外面站着,后面几节课不用上了。我会通知你们班主任,让她好好处理你们。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管志续离开后,英语老师抱着课本姗姗来迟。 “这都快上课了,在外面站着干嘛呀?” 安又晴愧疚地解释道:“管志续不让我们进去。” “哎呀,管他呢。先进去上完我的课再说,等下节课你们想站再出来站着。” 20、就这样 第20章 就这样, 陈酒酒和安又晴只是在课间的时候出来站着。 但是一到上课,就会被各科的任课老师喊进去。 在他们都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的时候,管志续突然做了全校通报批评。 原来, 只是任课老师在保护他们, 该来的惩罚还是会来。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 陈酒酒和安又晴的事, 成了大家的谈资。 仿佛不聊几句,就浑身不舒服。 描述画面的精彩程度,好像每个人都亲眼见识过了一样。 裴斯律麻木地往嘴里塞着东西。 其实他在吃的方面,没有什么研究。午饭的意义, 不在于享受食物,就只是填饱肚子,保持体力而已。 在吃得差不多之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塑封皮皮虾。 这个他要留在最后吃。 没有任何特殊的意义, 就只是想这样做而已。 他并没有在回味昨晚的事,陈酒酒是他很讨厌的人。 这只皮皮虾被裴斯律吃得很慢,慢到比他吃饭的时间还长。 周围几个男生在一旁议论。 “通报上说,陈酒酒喂安又晴吃东西。你们说怎么喂的啊?” “怎么喂,肯定不是正常喂!正常喂人吃东西,怎么会被通报啊?” “我觉得,她肯定是用嘴喂的。搞不好俩人做什么事, 被年级主任逮了个正着。” “哈哈哈, 那她太骚了吧。不过, 安又晴有什么好的?” “不知道啊, 我记得她有对象啊,就在她隔壁班。” “艹,那她对象岂不是被绿了?” “搞不好人家不在乎绿不绿呢。玩玩而已, 要是你,你在乎吗?” “不知道。她挺有魅力的,要是我女朋友,我肯定好好管着她。” “算了吧,这种女孩儿你管不住的。以前早就有人说陈酒酒特别骚,那时候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是真的。” 裴斯律看着自己手里的皮皮虾,悬着的心终于摔死了。 好像有什么事得到彻底验证一样。 他早就应该知道,她对谁都是如此。不会只喂他一个人,他在她那里并不独特。 没吃完的皮皮虾,被他扔到餐盘里。收餐的时候,一同倒进了垃圾桶。 他以后绝对不会再见她了。 她应该和皮皮虾一样,都待在垃圾桶里。 “寇柏同,你怎么也不管着你家酒酒点啊?听说都嘴对嘴喂人东西了。” 听到和陈酒酒相关的声音,裴斯律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酒酒不会做那种事,我相信她。” 裴斯律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了一下。 他从来没试过相信她。 初期对她所有的印象,似乎,都是从别人那里得来的。 他看向那个在人群中被簇拥的男孩子。 忽然有一种感觉,对方所有的光环,都是因为陈酒酒得来的。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寇柏同应该就是陈酒酒在隔壁班的对象,是那个传言中和她在天台上接吻的人。 不过,怎么看着和她手机屏保上的照片不是一个人? 裴斯律仿若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 原来还能这样吗? 一边和隔壁班的人谈恋爱,手机屏保却是另一个人的照片…… 寇柏同淡淡地说道:“酒酒对我很忠诚,没人能抢走她。” 仿佛他的语气越随意,就表示对这件事越笃定一样。 寇柏同身边的男生嘲笑道:“都被全校通报批评了,她喂另一个男生吃东西,你还是看紧点吧。这还是看得见的,那要是看不见的,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 寇柏同带着一种炫耀的口吻说道:“能发生什么事?我们该做的都做过了。” “啊?真的啊?之前你们的进度,不还只是天台上接吻吗?” “做过了,在我家。” 另一个男生凑过来问道:“你问没问她,之前跟别人睡过没?” 寇柏同低头笑了一下,偏过头说道:“我感觉得到,我是她的第一个。” “那什么感觉啊?” 他回味道:“很软很甜。” “哪个地方啊?” “哪里都是。她全身上下,都被我吻了个遍。” “啧啧,真羡慕啊。陈酒酒那么骚,终于还是被你拿下了啊。” “那她在床上表现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完全被我掌控。她一直在求我——” “求你什么?” 寇柏同神秘一笑:“不说了。” 周围的男生用力地推了他一下:“去你妈的,说到最精彩的时候,突然不说了。” 寇柏同被推得撞到了裴斯律身上,但他没怎么在意,连对不起也没有说。 毕竟,只是很轻地撞了一下,任谁都不会揪着不放的。 裴斯律初听那些话并没有什么感觉,正如那天接水的时候,听到关于别人对她的议论一样。 陈酒酒是怎样的人,跟谁接吻,和谁睡觉,他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像她那种人,是考不上大学的。 这是他对她发出的最恶毒的诅咒! 裴斯律回到座位上,就开始挑着比较复杂的题来做。 他要证明,自己的心,不会因为什么人而乱。 不会再装模作样地做一些不需要思考的题。那种浪费时间的事,他绝对不会再做。 陆丰自从上午被裴斯律嫌弃之后,忍了好几节课间,都没来找他。 他是真的很想知道,给他写情书的人是谁。 像他这种从来没谈过恋爱的人,太害怕错过自己的初恋了。 陆丰见裴斯律平静地做题,感觉他不像上午那时候烦躁。 于是再次小心翼翼地蹲到了他的身边。 甚至用了极小的声音,委屈巴巴地说道:“裴哥,我实话不怕跟您说,这可能是我一生仅有一次的恋爱。” “您不用告诉我班级,告诉我名字就行,人我自己找。就是把学校挖地三尺,我也得把人找出来。在这个世界上,能遇到欣赏自己的人,实在是太难得了。这女孩儿真是有眼光!” “我知道您忙,我不耽误您时间,您就稍微地回想一下,看能不能想起来那女孩儿叫什么名字。您想想,一个恋慕我的女孩儿,怀着七上八下的心,在苦苦等待我的回信,多让人心疼啊。” 关于陆丰的话,裴斯律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强迫自己陷入了深度思考当中,这是做题时最投入的状态。 陆丰蹲在一点可怜巴巴地等待答案,直到裴斯律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陈酒酒。” 陆丰的心瞬间冒出了浓烈的粉红泡泡。 “原来是酒酒啊,谢谢裴哥!” 说完半蹲着磨蹭到自己的座位上。 其实他可以站起来走的,但主要是刚刚打扰过裴斯律。 他不太敢。 就以这样悄无声息的方式,消失在学神的身边吧。 不打扰,是他最后的温柔。 裴斯律放下笔起身,从1班走了出去。 他来到17班门口,随机拦下出来的一个人,颇为礼貌地说道:“同学,打扰一下,喊一下寇柏同。” 被拦下的男生转过身,在班里扯着嗓子喊道:“寇柏同,有人找。” 寇柏同正在班里吃陈酒酒给他的零食,听见有人找自己,误以为是她。 随手拿着吃的走了出来,结果发现找自己的人是裴斯律。 裴斯律平静地开口道:“在路上的时候,为什么撞我?” 寇柏同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对方的拳头朝着自己招呼了过来。 有时候打人,并不需要什么理由。 只需要一个借口。 他的身体猛烈地撞击到墙上,又瞬间被厚实的墙弹开,猝不及防地跌倒在地。 寇柏同忍着痛骂道:“你他妈有病吧!” 刚想爬起来,就被裴斯律揪着领子,撞上了外墙的玻璃。 玻璃是双层隔音的,两层都被寇柏同撞碎了。 鲜血沿着墙体墙体流了下来,裴斯律再一次把他扔在地上。 寇柏同瞬间就没了火气,他现在都怕自己没命。 他有气无力地对他道歉:“对——” 裴斯律仿佛是不想他说出这句话一样,猛烈地朝着他的头踹了几脚。 此时,寇柏同已经晕过去了。 周围的同学看着,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拦。 毕竟是和自己不相干的事,再者,班里很多人确实嫉妒寇柏同。 天天听他讲和陈酒酒的恋爱过程,早想找人收拾他了。 一般来讲,人都晕过去了,就已经没必要再打了。 就算是再大的火气,也应该消了。 可裴斯律不是一般人,从各个角度来讲,他都和一般人有很大的壁。 他的面容平静,腿上的动作,却激烈不堪。 围观的人都怕寇柏同被踢死,因为明显看着他身体都已经变形了。 在裴斯律的脚再次对着寇柏同的头落下的时候,已经有人捂住了眼睛。 寇柏同的身体被裴斯律猛烈而粗暴地踹了个遍。 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特别是那个最脆弱的地方。 都不用去医院检测,任谁看都觉得肯定是废了。 在大家都以为终于结束的时候,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裴斯律,把寇柏同从三楼的窗户上扔了下去。 围观的人,终于意识到,事闹大了。 这已经不是打架了。 在做完这一切后,裴斯律平静地走回了自己的教室。 继续做那道只写了一半的题。 20-30 第21章 没有人可以影响到他。 打寇柏同, 是因为对方撞到自己没有道歉。 和陈酒酒一点关系都没有。 裴斯律一直都很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本性。 他害怕变成裴固元或宋温意那样。 可是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在对人施暴时的行为,每一招都像极了裴固元。 就连把人从楼上扔下去也是。 寇柏同被裴斯律扔下楼的事, 惊动了学校里的领导。 救护车离开后, 学校里开了一下午的会, 来讨论处理结果。 直到学校接到寇家接受和解的电话, 再加上裴固元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张精神鉴定证明,学校对裴斯律的处理结果才出来。 处理结果是:裴斯律和寇柏同互殴,裴斯律回家反省一周。 除此之外,全面封锁消息, 不许学生发言讨论,找老师专门在网上盯着舆论的发展。 一旦有人在网上说出实情,就立刻用“学校大扫除,学生擦玻璃不小心摔下来”的假消息替换。 学校一致认为, 保裴斯律,就是在保学校的声誉。 他是极有可能成为省状元的人。 荣誉背后,是绝不能有污点的,即便有,也可以被掩盖。 说来也多少有些讽刺,陈酒酒和裴斯律是同一天回家反省的,而且反省的天数一样。 犯错的性质却大不相同。 一个是和同学谈恋爱, 一个是和同学互殴。 陈酒酒是中午放学走的, 裴斯律是下午放学走的。 陈酒酒不知道寇柏同被人打得那么严重。 她从回到家就一直在好好学习。 并不关心别的什么事。 下午整个高三年级, 都是放养的状态。因为老师们都在开会, 顺便培训接下来的说辞。 课间学生们奔走相告,走路一定要离裴斯律远一点! 有个可怜虫,仅仅是撞了他一下, 就被打得半死,救护车都来了。 最为害怕的,是1班的学生。 学校是“回”字型构造,18班的位置相当于在一班的正对面,隔壁的17班在斜对面,尽管和1班在不同的楼层,但还是完全可以看清楚当时发生的事情的。 最先发现裴斯律上去打架的,是陆丰。 他在想,自己给陈酒酒的情书,要写什么比较好。 想不出来,就望着18班门口发呆。 看着看着,就看到了裴斯律的身影。 “卧槽,快看,裴哥打人了!” 起初1班的学生是趴在窗户上看热闹的,直到看到寇柏同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才是真真切切地受到了惊吓。 就连班里最为魁梧的男生,都是瞬间吓得飞起,一溜烟跑回到了座位上。 裴斯律在班里,就像个定时炸弹一样。 因为处于风暴中心,1班的学生连议论都不敢议论。 就算是课间,大家也是远远地绕开裴斯律身边。 虽说一楼摔不死人,但他打人还是挺疼的。 有谁闲的没事儿,敢招惹那种人啊。 都不能简单地用残忍和暴力来形容了,这已经是毫无人性的变态了。 陆丰现在除了庆幸,就是庆幸。 他今天那么打扰裴斯律,对方也只是说了他一句恋爱脑,再没说别的难听的话。 这已经是很宽容的对待了,他是从心里感谢裴斯律不杀之恩。 裴斯律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一整个下午,别人都在那里忧心忡忡的时候,他埋头哐哐写卷子。 做题效率甚至比之前还要高。 别的不说,就这个心态,真是无人可比。 1班的同学,由于目击者众多,有不少人都要接受心理辅导。 主要是寇柏同掉下来的时候太惨了。 难以想象,就只是撞了一下,裴斯律怎么会下那么重的手。 裴斯律收拾东西离校前,沈修理把他喊到门外谈话。 其实沈修理特别无奈,就像看着自己精心雕琢的玉,有了一道裂纹一样。 “为什么打人?” 裴斯律冷静地说道:“他撞完我,没有道歉。” 沈修理特别痛心地说道:“我不相信会是这种理由,你明明不是这样的孩子。你最近的情绪,真的很不对劲。” 裴斯律淡淡地说道:“压力大,需要发泄。刚好他撞上了,我不是针对他,换了别人也一样。” “压力大,你找我啊!我帮你啊,为什么要打人呢?这会成为你永生的污点的。以后,无论你做出多大的成就,总是会有人在背后说你,差点把人打死的过往。” “无所谓,不用为我担心。” 沈修理震惊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就算所有人都夸我,也不会对我有什么加成,我不是在为那些人而活。况且,也有可能,我没有未来。” 沈修理平时是很理性的一个人,可是他差点被裴斯律的话给说哭。 现在不会有人比他更心痛了。 “你怎么会没有未来啊?你明明是我最有希望的学生,到底是谁在毁你啊?你告诉我,为什么,突然不对自己的未来,抱有期望呢?” 他真的很想哄着他说出来。 如果一个学生突然性情大变,那他的身上一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 可换来的,只是裴斯律的沉默。 沈修理只能猜测道:“是不是家人又打……” 裴斯律看了沈修理一眼:“没有。” “回去好好调整一下吧。” “嗯。” 沈修理上前抱了抱裴斯律的肩:“你不会没有未来的。有些事,可能你现在觉得很难抗住,等很多年以后再看,都会变成不起眼的小事。你的未来,会比任何人都要好,别再糟蹋自己的人生了。” “嗯。” 裴斯律上车后,裴固元笑着对他说道:“下手挺快的啊,已经在铲除对手了。” “我没有。” “我多方面找人打听过了,听说被你打的那个,是陈酒酒刚谈不久的对象。” “和她没有关系。寇柏同撞到昨天你打我的伤口,没有道歉。” “是吗?” 裴斯律冷笑了一下,转过头对裴固元说道:“我打他的时候,脑海里,想的是你。” 明明是很冒犯的话,裴固元却罕见地没有生气。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裴斯律没有理他,转过头看向了前面。 “你现在,就像一个明明已经被人抓住,却打死都不承认偷窃行为的小偷。” 无论裴固元怎么说,裴斯律都不会承认的。 他不会按照裴固元设定的道路来走。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裴固元的痴心妄想。 “你知道,最顶级的设计者,是怎样的吗?” 裴斯律沉默,装没听见。 裴固元并不生气,他的倾诉欲瞬间就上来了,甚至乐此不疲地说着自己的杰作。 “好的设计者,设计人心不假,但更重要的,是让对方不知不觉地跟着自己的设计走。在宴会上,我的每一步,每一句话,都是精心设计过的。我预料到坐在一桌蔚澈然会生气,他一生气就会做出过激举动,陈乐道势必无法忍受,两个人肯定会吵架。” “可蔚澈然绝不会认错,这就为两人日后的分化,埋下了种子。至于事故,也是我刻意安排的。陈家有我安排的人,我在给你提供时机。你应该感谢我的。” “不过,我最得意的地方是,连你也被我算计了进去。因为,你好像真的很喜欢她,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儿子,你正在掉入自己所抗拒的命运之中。” 裴斯律再次反驳道:“我没有,我不可能喜欢她,你别再做梦了。” 裴固元看他这副别扭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说道:“早知道这样,当时我就不打你了,你那么犟,我以为要每天折磨你千百次,你才能对她表现出一点喜欢。” 裴斯律白了裴固元一眼:“你别想给我洗脑,我不会按照你说的做。裴家快完了,你现在少折腾一些,裴家还能多撑一段时间。别等蔚澈然反应过来,知道是谁在设计他,给裴家来致命一击。” 裴固元点了点头:“好好好,知道你不喜欢她了。” 裴斯律别扭地转过头。 他并没有被说中心事,这一切都是裴固元的臆想。 裴固元对前面的司机说道:“下个路口把少爷放下,然后去陈家。” 裴斯律生气地说道:“你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她爸妈不在,我去关心一下她。” “你是不是有病?要我说多少次,别去打扰她。是不是真的要我把证据交给那个人,你才肯罢休。” 裴固元现在看裴斯律,就像看被困住的小野兽。 闹腾得厉害,可是毫无威胁。 “我现在也想开了,你想交证据就去交吧。在我被老朋友弄死之前,一定会抓住机会带着酒酒一起下地狱的。无所谓,其实我的命有什么值钱的呢?就是可惜了那么好的女孩儿,明明被家人养得好好的,却要和我永远绑定在一起。别人会怎么议论她呢?陈家的小公主,被裴固元强——” 后面的字还没说出来,突然就被裴斯律猛烈地按在了车窗上。 裴固元狞笑道:“需要我再教你些东西吗?要想永远地保护一个人,就不应该表现出在乎。否则,会被人拿捏,就像你现在这样。” 第22章 “她的死活和我没有关系, 我一点也不在乎她,只是不喜欢你做那种事。” 裴斯律收回了自己的手,好像真的全然不在意一样。 只是在裴固元看来, 他的每一句反驳, 都太过刻意。更像是为了掩饰什么, 才说出口的。 “我以前也不是没带年轻女孩儿出去开过房, 怎么没见你这样。” 裴斯律转头看向窗外:“自愿和被迫不同。” “你怎么知道酒酒不会自愿呢?说不定被我强着强着,就自愿了。我的功夫很好,会让她很舒服的。小女孩儿又没什么经历,说不定会很享受。” 裴固元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他饶有兴致地看向裴斯律,发现他脖颈的青筋暴起,却没有任何动作。 明显是在忍。 他教他的东西,他听进去了。 可惜越听进去, 就表示越在乎。 每一个人都会被他拿捏的。 裴固元仿佛已经看见陈家的产业和宅院,在向自己着招手了。 下一个路口到了,车子停了下来。 “下车。” 裴斯律的心沉了一下:“我为什么要下车?” 他刚刚以为裴固元只是说说而已,没有想到是真的要去陈家。 “你又不喜欢她,跟着我去做什么?你见过哪个男人睡小女孩儿,带着自己儿子去的?” 说完就给前面那辆车的保镖发了消息,裴斯律被人连拉带拽地丢下了车。 两辆车扬长而去, 留他一个人在路口吹冷风。 裴斯律拿出手机, 从地图上找到了离陈家最近的城区派出所, 拨通了上面留下的电话。 在报完警后, 又开始给陈酒酒打电话。 可惜没有打通。 裴固元把他丢下的地方不好打车。 过了四十多分钟,他才打到一辆。 在这期间他一直在给陈酒酒打电话,可始终都没有人接听。 裴斯律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 警务人员去的应该比裴固元还要早。 陈酒酒不会有什么事。 可是,为什么不接电话呢?他忍不住把手机砸向了一边。 前面的司机大叔说:“嚯,好大的火气。手机不值钱呐?就这么往车里扔,你再把我车给我砸坏了。” 裴斯律弯下腰捡起手机:“对不起。” 忘记这不是自己家的车了。 等来到陈家之后,他发现大门是开着的。 附近不起眼的地方都安排着保镖。 裴斯律忽然意识到,昨天晚上可能也有,只是他没有看到。 在去到里面那道门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会被人拦住。 可是并没有。 到底是陈家的门容易进,还是说连保镖也被裴固元收买了? 他记得裴固元说,陈家有他安插的人。 在走到门前的时候,他紧张地摁了一下门铃。 等待的过程,十分漫长。 门打开后,陈酒酒穿着一身酒红色珊瑚绒睡裙出现在他面前。 裴斯律看了一眼,又移开目光,耳尖逐渐变红:“为什么,穿睡裙?” 陈酒酒对他反问道:“在家里不穿睡裙,难道要穿校服吗?” “不是。我是说——” 她站在原地等待他的下文,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默了片刻后,他重新抬起头看向她:“有没有什么人来过你家?” “警察叔叔来过,问了吴姨一些情况,就走了。” “除此之外呢?” 陈酒酒想了想说道:“没有了。”说完又问向身旁的吴姨:“我洗澡的时候,还有什么人来过吗?” 吴姨摇了摇头。 “家人还是没有回来吗?” “没有。他们以前也经常丢下我,偷偷跑出去玩。只是这次没有给我发消息,可能是忘记了。” 裴斯律有些生气地说道:“家里没有大人在,你还随便给别人开门。我不是说过——” 后面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讲,门砰地就一下关上了,一道硬风打在了他的脸上。 吴姨对陈酒酒说道:“什么人呐,别惯着他,跑这里教训人来了。小姐,你别怕他,先生太太不在,我不可能让外人欺负你。” 陈酒酒笑着对吴姨说道:“没事儿的,吴姨,你忙你的去吧,他和我是一个学校的,不是坏人。” “不行,我得让他有所忌惮,不然下次他还敢这样。” 说完又把门打开,对裴斯律教训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真是不知轻重。我家小姐给你开个门还有错了?谁惹你生气,你给谁撒去,别在这里发癫!你在这里教训谁呢?你是我家小姐什么人啊?先生太太都没有对小姐说过重话,你在教谁做事?实在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这里是陈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陈酒酒抱着吴姨说道:“好了好了,不气了不气了,厨房是不是做着汤呢?” 吴姨瞪了裴斯律一眼:“这次先放过你,吵架我是不怕的。” 说完就去厨房盯着人做汤了。 裴斯律被骂懵了。 他站在门口有些别扭。 虽然他确实有些轻视她,讲话也确实是没有注意语气,可是,他这不是,为了她好么…… 陈酒酒对他说道:“进来呀。” 他站在门外又想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进去再说。 她带他到沙发上坐下,从冰箱里拿了一盒黄桃酸奶,插好吸管递给他。 裴斯律接过来低下头一口气喝光。 “这是我最喜欢喝的酸奶。我觉得最初把黄桃和酸奶搭配在一起的人,真的好厉害。喝酸奶的时候,我会很期待吃到黄桃果肉。等吃到之后,又会很期待下一口的酸奶。” 裴斯律点了点头。 这也是他喝过的最好喝的酸奶。 或许以前也喝到过同款。 可是,总觉得,还是在她家里喝,会喝出不一样的味道。 陈酒酒好像有一种魔力,任何食物只要经过她的手,都会拥有独一无二的口感。 她家的客厅很大,除去在厨房里忙活的佣人,外面各个地方也有专门的人在做事。 只是他并不清楚,有哪些是裴固元的人。 裴斯律别扭又小声地嘟囔道:“以后,我不会再来了。所以,家里大人不在的时候,你不要随便带人进来。” “好呀。”她答应地很随意。 裴斯律起身道:“那我回去了。” 他本来是不想来找她的,只是担心裴固元会过来,所以才在报警后,一路找到了这里。 其实,他并不想和她单独相处,因为他很讨厌她。 陈酒酒有些好奇地问他:“你找我没有什么事情吗?为什么来了之后,什么话也不讲,喝了一盒酸奶就要走?” 裴斯律想了想说道:“我来,是想问你,昨天的皮皮虾,在哪里买的?” “那个啊,波叔做的。你可以找他订购,他做海鲜真的无敌。” 裴斯律点了点头。 陈酒酒看着他说道:“你吃过晚饭了吗?” “没有。” “那就留下来一起吃吧,吴姨她们快要做好了。” 裴斯律有些委屈地说道:“你家的佣人,不太喜欢我。我就不吃了。” “不会的。吴姨只是不了解你,误以为你对我很凶。只要是我喜欢的人,她都会喜欢的,在我家吃晚饭吧。” 裴斯律认真地看着她问道:“你喜欢我吗?” 她随意地答:“喜欢啊。” 裴斯律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他转过身背对着她,慢吞吞地说道:“可是,我不喜欢你。” “没关系啊。你不喜欢我,也是要吃饭的呀。我都说了,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会因为别人不喜欢我,就不给对方饭吃。” 把餐摆好后,偌大的餐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裴斯律原本不想坐在这里的。 只是他忘了拒绝她,稀里糊涂地就跟她一起吃了饭。 裴斯律吃了两口,心里又开始别扭,他对她问道:“随便什么人,你都会留他吃晚饭吗?” 陈酒酒发现眼前的这个人,好像很喜欢问类似的问题。 她这时只是把他当做何觅晚那种,没什么安全感的小男生。 能哄就哄。 “不是。因为来的人是你,我才留你吃晚饭的。从始至终,我只留过你一个人。” 裴斯律点了点头,心情又好了许多。 不过,他又想,这样不行,他又不喜欢她,她却对他这么特殊:“以后,你还是别留我了。我一点也不想和你一起吃晚饭。” 陈酒酒点了点头,顺便给他盛了碗汤。 “这个汤熬了很久,你尝尝。” 裴斯律不声不响地喝光了整碗。 “好喝吗?” “一般。” 陈酒酒低头笑了一下,又给他盛了一碗:“你就凑活喝吧,我喝着挺好的。每次吴姨做的时候,我至少也要喝三碗。” 陈酒酒一边吃东西,一边对他问道:“你说你是我们学校的,可是这个时候,不应该在上晚自习吗?” 裴斯律的筷子蓦地停住,他看向她的脸,目光缓缓下移落到了她半遮的锁骨处。 她的皮肤本就白皙,看不见任何瑕疵,酒红色很适合她。 睡裙是欧式风格的,明明是很简单的款式,可是被她穿在身上,却像极了住在古堡里的公主。 听说,公主是城堡的心脏。是厚重压抑的环境里,唯一活跃而欢快的元素。 第23章 只是, 公主不好好地在城堡里待着,为什么要跑出去让人作践呢? 寇柏同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仍旧回荡在裴斯律的脑海里。 即便他们两个人是恋爱关系, 也不应该做那样的事。 她甚至比他还要小一岁, 都没有成年, 怎么可以经历那种事…… 他觉得陈酒酒一定是被迫的。 她一看就是对人没什么防备心的女孩子。 肯定是被寇柏同哄着去了他家, 然后在床上在做了那种事。 而且,寇柏同还说陈酒酒一直在求他—— 如果是情愿的话,为什么会求他呢? 可若是不情愿,她到底为什么还要继续和寇柏同维持这段关系? 裴斯律想不明白, 只是觉得很难过。 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喜欢她才会这样。 这只是出于对一个同校学生的同情和怜悯。 无论寇柏同怎么作践她,他都不会觉得她有任何不好的地方。 因为那并不是她的错。 她一个未成年,关于那种事,又能懂什么? 全都怪寇柏同诱导她, 哄骗她,强迫她…… 在这场事件中,她是唯一的受害者。 月光不会因为世人的侮辱而变脏,她也不会。 她在他心里,永远皎洁美好。 寇柏同不会再出现在她身边了,就算出现,也无法再对她做什么。 陈酒酒发觉对方走神了好久, 她小声地提醒他:“我只是随便问问, 你不用在意。”不回答也是可以的。 裴斯律的目光又回到了她的脸上:“我在学校, 和人打架了。” 他主要是在观察, 观察她的反应。 因为他不确定她知不知道,中午在学校里发生的事。 关于寇柏同的消息,是分享不出去的, 就算发出去也会被吞掉。 她又不在学校,应该不会知道。 可是,他又怕万一。 “因为打架,所以和我一样,回家反省了吗?” “嗯。” “那谁打赢了?” 裴斯律迟疑了一下:“对方。” 陈酒酒柔和的目光,闪过一瞬间的破碎。 “为什么会打架呢?” “不知道。我没有惹对方,就只是在路上不小心撞了他一下,然后就被打了。” “你没有还手吗?” “来不及还手,我就已经被打得站不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呢?”陈酒酒对他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裴斯律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调换身份叙述。 不过,内心确实有一种变态的爽感。 仿佛是抢了别人什么东西一样。 看来,她并不知道,寇柏同在学校里遭遇的事。 不然应该能联想到的。 他低下头继续吃东西,竭力掩饰着自己的笑意。 “那对方受到惩罚了吗?” 他表现得有些委屈:“和我一样,回家反省七天。” “好不公平啊,明明你是被打的那个。以后千万要绕着那个人走,可别再遇上他了。” “嗯。” “对了,打你的人叫什么名字啊?我在学校里,也要小心一些。” 裴斯律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 因为心虚,在说话的时候,裴斯律的头忍不住低了一下。 陈酒酒看他这样子觉得好难受,她认真地对他劝慰道:“受害者不应该觉得难堪,最应该感到难堪的应该是施暴者。你只是遇到了脾气暴躁的精神病,这不是你的错。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了,学校里也不会有人议论。” 裴斯律缓慢地抬起头,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凝重:“不会过去的。当时,我是被救护车拉走的,所有同学都看到了。全校的人都知道,我被打得有多惨。可能,一直到高考,都会有同学议论。我,我不太想上学了。” 陈酒酒很难把现在脆弱易碎的他,和早上那个优雅冷漠的人联系在一起。 她放下筷子,忍不住上前抱住了他:“不要这样想。我每次考试成绩都垫底,也有很多人在笑我,可我还是好好上学,而且也很努力。学习是一种态度,一种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专注地做自己该做的事的态度。如果因为被打过,就不上学的话,那对方不止打了你一次,而是打了你无数次,甚至,间接毁掉了你的人生。不要给别人毁掉自己人生的机会,也别为了感觉丢脸的事就放弃学习。” 裴斯律的内心在冷笑。 他已经知道陈酒酒会对寇柏同说什么了。 可他就是要毁掉他的人生。 有些人是逐渐变得可怕的。 在产生变化的过程,当事人是意识不到的。 只有在面目全非之后,才恍然间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多少恐怖的事。 裴斯律是其中的典型。 正如他此刻丝毫意识不到,自己行为和话语的反常。 以及,他似乎已经插足了别人的感情。 晚饭后,裴斯律和她道别,忽然觉得有些不舍。 他找不出这种不舍的来源。 误以为自己像裴固元那样,看上了陈家的宅院。 他强行将自己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你家真的很美。” 陈酒酒笑着说道:“那欢迎你下次再来找我玩。” 裴斯律摇了摇头:“我说过,我不会再来了,你别对我抱有期待。” 陈酒酒愣了一下,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自己刚刚只是说了一句客套话。 并没有期待什么。 裴斯律说完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确信自己不会再来找她。 哪怕是裴固元来找她,他也只会帮她报警。 他绝不会再掉入裴固元的陷阱中。 可是还没走出几步,他看了看外面的保镖。 忽然发觉他们制服上领口的标识,和自己家的很像。 裴固元是找机会完全替换了吗?还是从一开始他们就是裴家的人。 可如果保镖是裴家的话,蔚澈然怎么可能不会发现呢? 越来越多的疑问,萦绕在他的脑海里。 他现在根本就走不下去。 裴斯律回过头,却忽然看到二楼原本昏暗的房间,亮起了灯。 窗帘是带蕾丝边的,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房间。 紧接着出现了让他感到毛骨悚然的一幕,裴固元出现在了窗前。 那种俯视的姿态,让裴斯律感到震惊又恶心。 他连忙返了回去,这次连门铃都没按,疯狂地敲门。 门很快地被打开。 陈酒酒见他这样着急,就对他问道:“怎么啦?在我家落下东西了吗?” 裴斯律见她没事,心里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牵起她的手,带她到院子里,指着二楼说道:“你家二楼,左侧第三个房间,有陌生的男人在里面。” 陈酒酒沿着他指的方向往上看去,他所说的那个房间并没有亮灯,也看不到什么陌生的男人。 裴斯律意识到裴固元已经溜走了。 她对他问道:“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我有段时间,比较焦虑,出现过幻听幻视的情况。” 裴斯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她很难相信自己。 在思索了一下后,他对她问道:“你要不要跟我出去待一会儿?” 陈酒酒摇了摇头:“现在已经很晚了,按照在学校的时间,应该上晚自习了。我还要学习,就不出去了。” “那我们去图书馆吧。” 陈酒酒犹豫地说道:“现在吗?我晚上比较想待在家里。因为我有时候学累了,就会直接上床睡觉。明天白天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图书馆。” 裴斯律的眸中忽地闪过一丝心疼,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被寇柏同在晚上哄骗着出去过,才这样小心翼翼。 可是留在家里更危险。 那么一个大活人,待在她的卧室,陈家那么多保镖和佣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肯定是串通好了。 还有,他都不清楚,裴固元到底是什么时候去的她房间。 她在吃晚饭前,还洗了个澡。 不知道裴固元有没有看到什么。 裴斯律现在对陈酒酒有一种非常愧疚的感觉。 他觉得是自己给她带来了危险。 他什么也不能对她讲,说出实情的话,只会加大裴固元鱼死网破的决心。 “陈酒酒,我在被人殴打后,总是会想死亡的问题。只要让我自己一个人待着,就很难放下自杀的念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能再陪陪我吗?” 裴斯律并不想骗她,可是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陈酒酒红着眼睛对他点了点头。 “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打消这个念头。 她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裴斯律原本没有这么入戏的,可是在看到她的目光之后,忽然觉得她的心底藏了一股很浓重的悲伤。 平时难以显现,可只要稍稍触及生死的问题,潜藏到极致的情感,就免不了溢出来。 “我们去市中心吧,那里热闹一些。” 陈酒酒没有多想就点了点头,她没办法拒绝一个时刻都想自杀的人。 她不想再背上一条人命了。 可以说,现在她的思绪,完全是被裴斯律牵着走的。 因为,他既不给她坐陈家的车,连睡衣都没有提醒她换。 陈酒酒全身上下什么都没带,就跟着裴斯律坐上了出租车。 在车上,他忍不住看她。 发觉她的目光黯淡,似乎有什么心事。 第24章 他不知道是谁让她那么悲伤。 总之, 不会是自己。 裴斯律能感觉得到,她的心此刻完全没在他的身上。 现在的陈酒酒比裴斯律看起来,还要像一个试图自杀的人。 可是自从她一出场, 给他的感觉, 就是明媚阳光, 舒展自然的。 他极很少看到她这样六神无主的时候。 司机大叔看了他们一眼, 对着俩人调侃道:“小情侣吵架啦?” 裴斯律回应道:“不是。” 大叔并不相信男生的说辞,因为这俩人自从上车后,氛围就不太对劲。 开了这么老远,一句话都没说。 正是享受爱情的年纪, 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冷战上呢? “你的小女朋友看着都快要哭了,你还不快点哄哄人家。” 裴斯律低下头看向陈酒酒,发觉她确实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而且,她好像完全听不到他们讲话一样。 一直到下车, 陈酒酒都是精神恍惚的。 他去哪里,她就跟去哪里。 而且,她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走的,有一种明明已经快要支撑不住,却还是在努力强撑的感觉。 因为是中心商业街,现在正是热闹的时候。 裴斯律担心她被人撞到,就引着她走到一棵繁茂的树下。 树上挂着五颜六色的彩灯。 他站在她面前, 轻扶着她的肩膀说道:“陈酒酒, 你的身体不舒服吗?” 陈酒酒反应了一会儿后, 缓缓地伸出手摸向他的脸,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顾喜川,你能不能,不要死?” 没有等来预想中的回应, 只有冰冷的一句:“你看清楚我是谁再说话。” 陈酒酒如梦初醒般地收回了手,连带着身形不稳往后退了几步,脚下一不小心踩到碎石子,猝不及防地栽倒在了地上。 原本他可以扶一下她的,可是他不想去扶。 说不清什么原因,就是不想。 他眼神冰冷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只愚蠢的鱼,在干涸的沙坑里挣扎。 裴斯律没有任何要救的意思。 因为,他不喜欢认不清人的蠢货。 像她这样的蠢货,分不清虚幻和现实就算了,连身边的人是谁也分不清,就应该让她坐在地上好好清醒一下。 可是下一秒,裴斯律就看到她仿佛卸下了周身的力气一般,猝不及防地晕倒在地上,像死了一样。 他的心疼了一下,可是又觉得不该为她这样的人而疼。 裴斯律先是带她去了医院检查,折腾了大半夜之后,才把她送到陈家旗下的酒店。 医生说是伤心过度导致的昏厥。 果然他讨厌蠢货和恋爱脑是有原因的,居然真的会有人因为另一个人,伤心得晕过去。 得没有自我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出来这种事。 裴斯律看着躺在床上的陈酒酒,忽然发觉她在不同时刻睡觉时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上次她睡在他腿上的时候,看起来是真的想睡觉,浑身的困倦感。 可这次,看不到困倦和疲惫,只有死一样地沉寂。 他觉得陈酒酒有秘密。 一个掩藏在极致伤心背后的秘密。 可她应该不会告诉他,无所谓,他也不想知道。 早上裴斯律带着早餐和衣物回到酒店房间,床上并没有陈酒酒的身影。 他刚想出去调监控时,浴室的门突然打开,和白色水蒸气一起出来的,还有裹着浴袍的陈酒酒。 裴斯律下意识地转过身,陈酒酒在他身后小声地道歉:“对不起。” 他转过身看向她,想要说些什么,却看着她朝自己走了过来。 裴斯律没能及时地躲开,被她抱了个满怀。 她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味道。 不是突兀浓郁的冷香,而是那种温热淡雅的香气。 大概是她刚刚洗过热水澡的缘故。 他的目光从她的微红的耳尖,一路下移到她光洁白嫩又微微氤氲着水汽的颈,不知道咬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裴斯律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可是他又担心控制不住自己,万一再把她给咬死。 还是算了。 他被她抱得很紧,听她在他怀里柔柔地说道:“对不起。我昨天说好会一直陪你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上车就睡着了,醒来就在这里了。” 裴斯律回想了一下昨晚的事,她怎么会一上车就睡着了? 感觉记忆被篡改了一样。 “你怎么知道,自己一上车就睡着了?” “因为上车后感觉很困,而且,醒来后只记得上车之前的事。我想应该是睡着了。是你带我来这里的吗?” “嗯。” “谢谢你,我睡得很好。” 裴斯律缓慢地将她推离出自己的怀抱:“你到底怎么回事?” 陈酒酒有些懵懂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讲话。 “毫无意识地被人带来酒店,难道不应该害怕吗?为什么要说谢谢?” 她想了想说道:“那我应该说什么?” 裴斯律有些生气:“随便你。” 陈酒酒小声地说道:“这是我家的酒店啊,就和回自己家一样。” “你都不问我昨晚睡在哪里吗?” 被她这样一提醒,她才想起来问:“你昨晚睡在哪里?” “旁边的沙发上。” “那你应该没睡好,这里的人都认识我,你下次可以记我账上。” 裴斯律怒极反笑:“你觉得,我是没有钱,才和你住在同一个房间的吗?” 陈酒酒很懂得保护对方的自尊心,她连忙摇摇头:“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是以前我和朋友出去玩,只要是我家的产业,她们都是记我账上的。当然,如果是去她们家的地盘,我也是不用付钱的,这是隐性的约定。” “你还和谁一起出去玩过?” “很多,但你应该不认识。” 裴斯律把衣物的袋子,往她的身上一推:“拿走。” 之后一言不发地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他才没有生气,他怎么会为这种人生气呢? 她和谁一起玩,和谁开房是她的自由。 他根本不在乎,也管不着。 陈酒酒看到衣服上的价签,有些心疼地对他问道:“你没有和店员说是给我拿的吗?为什么要自己花钱买呢?” 他并不看她,冷漠地说道:“不想穿就扔掉。” “我没有,不想穿。” 他好像总是误会她的意思,她都要不敢和他讲话了。 她不安地在窗前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地对他说道:“那个……” “又怎么了?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讲清楚,一会儿说一句真的很让人厌烦。” “我要换衣服了,你能不能先出去,或者去浴室待一会儿。” 裴斯律拿起装着自己衣物的袋子:“我去洗澡,你换快一些。” 陈酒酒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为什么阴晴不定的。 她努力地反思了一下自己,并不知道是那句话刺痛了他。 明明她一直都在好好地哄他配合他,为什么他看起来还是不开心? 在陈酒酒洗过澡的浴室洗澡,裴斯律感觉特别地别扭。 他总是忍不住幻想些什么。 想过之后又觉得特别罪恶,罪恶到连他自己都无法忍受,就接连抽了自己几巴掌,这才稍稍清醒一些。 等出去的时候,裴斯律发现陈酒酒已经吃完了早餐。 他有些诧异地问她:“你没有给我留吗?” 陈酒酒惊讶之余又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以为,你是在外面吃过之后,才给我带回来的。” 怎么可能。 他生怕自己出去时间太久,她自己一个人在酒店里发生什么事。 怎么会抛下她自己在外面吃早餐呢? 裴斯律倒也不是想计较早餐,可他又确实是没来由地生气,只能抓着这件事不放。 “我买了两碗海鲜粥,两盒灌汤包,甜点也是两份黄金糕,你都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我想过了,因为我之前有跟你说过,我的饭量比较大,我以为你是特意照顾我,才买双份的。妈妈有时候带我去商场挑衣服,如果看见喜欢的款式,她也是一下拿两套,不同颜色的,给我换着穿。所以,两份,并不能,代表什么。” 她的声音到后面就越小。 因为衣服和食物不一样,这样讲确实有些强词夺理。 可她早上实在是太饿了,又是刚刚洗过澡,消耗的体力太大,就没有想那么多。 而且,她觉得他都已经出去了一趟,应该是在外面吃过早餐了。 裴斯律忍不住笑了一下:“那你现在吃饱了吗?” “半饱。” “那要不要再出去吃点?” “好的呀。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早餐店特别好吃,就在我家商场的地下美食城。不过,人家小商贩就可能不认识我了,没有办法记账,所以,花你的钱。等我回家拿到手机后再还给你。” 裴斯律一听她要回家,立即说道:“不用还了。” “不行,还是要还的,衣服的钱和早餐的钱都要还,我很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有时候一不小心欠下什么,却再也没有偿还的机会。 裴斯律和陈酒酒刚在早餐店点好餐落座,就有个男生坐过来揽住她的肩。 “酒酒,我记得我好像没同意分手。” 原本是想来这里碰碰运气,想不到真的遇上了—— 第25章 陈酒酒的肩轻颤了一下, 随即又很快地镇定下来。 裴斯律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现象。 她并不喜欢这样的举动,却在强忍着,不去拒绝。 他将她揽在自己怀里, 伸出手去揉捏她的耳垂:“两年没见, 你还是这么喜欢这家店。” 陈酒酒看向他说道:“你不是在国外读书吗?” “我很想你, 就偷跑回来了。” 卫禄泽观察着她的反应, 凭借她并不排斥他这一点,他觉得她心里还有他。 “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为什么一条也不回?” 陈酒酒有些无奈地说道:“我真的谈不了一点异地恋,和你来回地发消息只会加重想念。想念一个无法立即见到的人, 对我来说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那和我一起去留学?” “我外语一直不太好,你知道的,当时没考过,耽误了。” “那我不上了, 回来陪你。” “千万不要,你就在外面好好上学吧。” 卫禄泽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你这么关心我,是还喜欢我,对吗?” 陈酒酒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只知道他是不能拒绝的人。 裴斯律在对面说道:“别抱了,再抱就不礼貌了。” 卫禄泽不屑地看了裴斯律一眼:“你介意啊?介意你走就好了,别在这里打扰我们。” 裴斯律刚想说些什么, 他们刚刚点的餐被端了过来。 服务员看他们的眼神有些复杂。 陈酒酒从他怀里退出来:“你是不是连家都没回过?” “你说呢?” “肚子饿不饿?先吃点东西吧。” 裴斯律忍不住开口说道:“我是给你点的, 他想吃的话, 自己点。” 卫禄泽笑着说道:“这种时候分什么你我呢。咱们三个把日子过好, 比什么都重要。我都不介意你,你也大度点吧。” 说完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陈酒酒在一边看着他,有过一瞬间的失神。 裴斯律搞不懂她。 他不懂她究竟是对这个人余情未了, 还是单纯地可怜他。 卫禄泽在一旁哐哐炫饭,裴斯律在一边低沉地吃东西,味同爵蜡。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跟她来这里吃了。 陈酒酒在一旁安静地坐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一位面容憔悴的妇女,拿着藤条走了进来。 陈酒酒看了对方一眼,礼貌地喊了声:“薇姨好。” 钱薇愣了一下:“酒酒啊,你今天,没去学校吗?” “嗯,请假了。就想来这里,看看禄泽。” 裴斯律的心骤然收紧,她这是什么意思? 陈酒酒是早就知道对方会来到这里吗? 她在利用他,见别的男人…… 钱薇刚想用藤条抽卫禄泽,陈酒酒制止道:“薇姨,让他吃完吧。” 钱薇坐到了裴斯律身边,目光慈爱又无奈地看着卫禄泽狼吞虎咽地吃东西。 诡异地是卫禄泽像是看不到她一样。 卫禄泽一边吃一边对陈酒酒说道:“酒酒,我在外面的时候,很想你。校园里国内的女孩儿很多,可没有一个像你的。我给你发消息,你也不理我,我感觉自己要疯掉了。” 陈酒酒在一旁小声地道歉:“对不起。” 卫禄泽的眼泪掉了下来,和碗里的粥混杂到了一起:“你再等等我好不好?等我到了年纪,去你家提亲。” 陈酒酒没有讲话,她不能在这种时候刺激他。 卫禄泽继续说道:“我在国外的这段时间,你可以和别人谈恋爱,我不会管着你。可是等我回来,你就和他们分手,好不好?只要你最后是我的,我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可以忍受。” 钱薇把目光放到了陈酒酒身上,她期待她能给出肯定的回答。 裴斯律目不转睛地盯着陈酒酒。 他敢保证,只要陈酒酒敢说一个“好”字,他立马就离开。 再也不会管她的任何事。 陈酒酒在几个人交错的目光中,给出了肯定的回应。 “好。你好好读书,慢慢长大,不着急。” 卫禄泽放下手中的食物,再次将她紧抱在怀里。 “你最后会是我的,对吗?” “嗯。” 钱薇的藤条打到了卫禄泽的身上:“臭小子,谁让你从国外偷跑回来的?” 卫禄泽紧急跟陈酒酒告别道:“酒酒,我要先走了。以后我们电话联系,你不要再不接我的电话了。” 卫禄泽在钱薇的抽打下离开了早餐店。 裴斯律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请人吃东西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他并不想请素昧平生的男人吃东西。 陈酒酒去前台照着原样又点了一份。 裴斯律别扭地说道:“我没那么多钱,可以请两个人吃东西。” 她看了看他,有些欣慰地说道:“他现在恢复得很不错,已经看不出来精神有问题了,对吧。” 裴斯律的瞳孔轻颤了一下:“你说什么?他,他的精神,不正常吗?不是刚刚从国外回来吗?精神不正常的话,那是怎么回来的?” 陈酒酒摇了摇头:他是一年前从国外回来的,记忆永远停留在了回来的那一天。他回国后,见的第一个人,是我。” 他忍不住问她:“为什么会这样?” “三年前,我请朋友来家里聚会,其中卫禄泽也在,他从爸爸的书房里顺走了一份文件,卫家靠着这份文件,抢先占据了市场,让陈家遭受了一定损失。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陈家不是不容冒犯,只是冒犯者一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卫禄泽的家人,担心他会遭到陈家的报复,就送他去国外读书。两年后,因为项目的前期投入太大,卫家的股东纷纷撤资,这是卫家垮台的根源。陈家顺手捡起了卫家的市场份额,包括前期的巨大投入和铺垫,都是白捡过来的。” “我以为只是正常的商战,有来有回地过招。商战本就无情,每一步都不可预测。直到有一天晚上,听到爸妈在外面吵架,妈妈说爸爸利用自己的女儿当诱饵,爸爸说对方如果没有坏心思,也不会被轻易地钓到。短短一份文件,布了两年的局,就能让陈家少好多前期投入成本,减少了项目的不确定性,还能让卫家心甘情愿地铺路。” “卫禄泽在国外的两年里,不间断地给我发消息,但我因为他偷文件的事,感觉很对不起爸妈,所以一次都没有理过他。直到那天晚上偷听到爸妈的吵架,我才意识到,自己是饵,他是咬钩的鱼。” 当时正值放假,我不想留在家里吃早餐,就来到了这里。 卫禄泽回国后,连家都没回,就找了过来。 “我们一起吃了早餐,也是在这里的电视上,得知卫家破产的消息的。他无法接受,以和我断联的代价换来的成功,在顷刻间崩塌。自那以后,他的记忆,就只停留在了卫家破产之前,我们在这里见面的时刻。” 裴斯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想到了自己。 如果裴家彻底衰落了,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见他。 应该不会吧。 或许,他的处境,比卫禄泽还要可怜。 裴斯律对她问道:“你还喜欢他吗?” 陈酒酒想了想说道:“如果我说,我们没有谈过恋爱,你相信吗?” 他冷冷地说道:“不相信。” 卫禄泽就算再怎么失忆,也不会忘记对她做那些亲密的动作。 他们之前一定谈过,只是分开了。 而她不想对他承认。 “一个人的记忆是可以被替换和篡改的。他在错乱的记忆里,和我谈了一场没有分手的恋爱。” 裴斯律的心情大好,他继续对她问道:“你从来没有喜欢过他吗?” 毕竟,他刚刚看卫禄泽也有几分姿色,比较像她喜欢的类型。 陈酒酒回应道:“我平等地喜欢着每一个人。” 裴斯律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既然这样说,那就是不喜欢了。 新点的餐端上来之后,陈酒酒低头吃着东西。 “你今天,是特意来这里见他的吗?” “差不多,我想过会遇到。” “为什么,明明不喜欢,却还是要见他?” “他妈妈拜托我的。说希望我有时间,可以来这里坐一坐。多鼓励他,对他的病情有好处。平时要上学,刚好今天有时间,又要吃早餐,就过来了。” 裴斯律小声地说道:“那他抱你的时候,你就不能反抗一下吗?” “担心会刺激到他。” “那幸好他没有亲你,不然你为了安抚他,可能也会给他亲。” 陈酒酒低着头没有说话,裴斯律有些震惊地说道:“你不会真的是这样想的吧?” 她想了想说道:“卫家的基业顷刻间崩塌,我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看到他变成这样,我确实有些愧疚,觉得爸爸做得有些过。只要他的病能好,我怎样都无所谓。卫禄泽是心狠又骄傲的人,就算是朋友也是让人仰望的存在,我看不了他现在这副样子。” 裴斯律冷笑一声,对她调侃道:“那有一天,为了能治好他的病,他家让你和他结婚,你也愿意吗?” “或许吧。” 他把她面前的餐盘扯到自己这边:“你别吃我买的东西。” 第26章 陈酒酒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为什么不许我吃?” 裴斯律看着她的眼睛, 笑了一下说道:“讨厌你。” 她低头想了一下:“等我拿到手机后,就把钱还给你。” “不是钱的事,就是单纯地讨厌你。” 有那么一瞬间, 她觉得他很像在学校霸凌别人的坏男生。 动不动就说讨厌别人。 这么伤人的话, 他是怎么说得这么随意的。 她对他问道:“为什么突然讨厌我?” 裴斯律也不清楚, 但他总要给她个回复。 他疯狂在脑海里搜索着, 她在自己面前犯下的错误。 最后来了一句:“你骗我。” 陈酒酒回忆了一下,仍旧想不起来是什么事:“我骗你什么了?” “昨天你说,我是第一个在你家,被你留下来吃晚餐的人。可是, 为什么卫禄泽也去过你家?” “我不是说了是聚会吗?” “聚会又怎么样呢?” “聚会就是很多人都在的意思。你是第一个单独被我留下来吃晚餐的人,所以你还是很重要的。” 陈酒酒说完内心松了一口气,终于让她给圆回来了。 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了很多人情债,这辈子才要哄完这个哄那个。 裴斯律被她努力解释的样子逗笑, 勉强把餐盘推到她的面前。 陈酒酒埋头刚吃两口,就又听到对方喊她的名字。 她立即停下筷子,认真地看向他,等候他的吩咐。 吃个饭真难啊,下次出来,她一定要带手机! “婚姻不是那么儿戏的事,不要因为怜悯或愧疚, 就嫁给什么人。” 陈酒酒对着他点了点头, 之后还不忘征求他的同意:“我现在能吃东西了吗?” “吃吧。” “那你会帮我付钱的, 对吗?” “嗯。” “待会儿我要回家一趟。” “不行。” 她一边吃东西, 一边问他:“为什么?” “不是说今天去图书馆吗?你回趟家,再过来,一来一回太浪费时间了。” “可是我的学习资料都在家里。” “总是做旧的能有什么进步, 我帮你选几本新的。你哪科比较弱?” 这就问到陈酒酒的伤心处了。 她犹豫了一下道:“我是那种每一科,都均衡发展的类型。” “嗯,了解了。” 陈酒酒觉得他的语气有些轻飘飘的。 她有些生气地说道:“你了解什么了?” “了解你是均衡发展的。” 严格地说起来,陈酒酒送裴斯律的第一件礼物,是一捧塑封皮皮虾。 而裴斯律送陈酒酒的第一件礼物,是一套高考模拟题。 恩将仇报了属于是。 为了让她多在图书馆多待一段时间,他选了偏难的那种。 对正常成绩的学生来说,做起来都特别打击自信。 更不用说成绩常年垫底的陈酒酒了。 陈酒酒当时都懵住了。 因为虽然刚上高三不久,可是整个高中的知识都已经学完了。 但没有想到做起来还是这么吃力。 特别是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人,他跟她做的仿佛不是同一套卷子。 她在这里卡得不行的时候,他却做起来特别丝滑。 一整个上午过去,她连一科都没写完,他已经在收尾了。 有时候,不是她嫉妒,是真的很想和他们这些学习好的拼了。 太难了。 实在是太难了。 她到底为什么要经历这种事啊? 陈酒酒都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就算她成绩垫底,但是也没有听说对方的成绩有多好。 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差距吧。 高考的时候,怎么办啊? 不会真考这么难的吧。 陈酒酒越想头越低,最后直接趴到了桌子上。 裴斯律丝滑地写完最后一道题后,用笔敲了敲陈酒酒的头。 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我饿了,去吃饭。” 陈酒酒情绪低沉地点了点头。 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陈酒酒因为精神恍惚下台阶险些摔倒。 裴斯律伸手将她拉回到自己怀里,见她站稳后又缓缓地放开。 他笑着问她:“你怎么了?” 陈酒酒现在脑瓜子嗡嗡的,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数学她连填空都没做完的时候,他是怎么做到已经开始写别的科目的。 她每走一步都是心事重重的,最后实在是忍不住对他问道:“冒昧地问一下,你在学校的年级排名,可以吗?” 裴斯律欺骗她道:“九百来名吧。” 陈酒酒是一千名开外的,不过,就算是他九百多名,名次也没差多少啊,怎么会在做题上有这么大的差距? 她再次鼓起勇气问他:“你不觉得难吗?” “还好吧,没感觉。” “那你后来对答案了吗?错得多吗?” “一两个。” 她轻喃道:“你做得那么快,每科一两个,也很厉害了。” “不是每科,是到目前为止,发现了一两个错误。” 陈酒酒再也忍不住,腿一软坐到台阶上,抱着自己的头开始崩溃发言:“那我可能是完蛋了。我从来没有考出过18班,看着大家做题的速度都差不太多,不知道和外班的学生差距这么大。那样的速度,你正确率还那么高,居然也才只是九百多名。这是高考模拟题,那我还考什么啊?” “到最后,我吭哧吭哧学三年,还是和别人差距那么大,连个正常的大学都考不上,到底为什么要受这种委屈啊?我要疯了,怎么办啊,我怎么会差这么远啊?也不是没有好好学,我真的很努力了。” “那些题太奇怪了。在学校遇到的题,我虽然很难作对,但至少知道思路。可是这套卷子,那些题感觉都是复合着考的,考到最后我都不知道在考什么,连最基本的思路都没有。我只是回家反省了一天,不会退化得这么快吧!可是你不也一样和我回家反省了吗?为什么你没有事?” “这套题不会是在为难我吧,出的都是我没有掌握的。我连本教辅资料都没有,根本就解不出来。难死我了,我到底为什么要受这种折磨啊?我不做不就完事儿了吗?我现在做题做得我头疼,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吗?算了,你肯定理解不了,你做得那么丝滑,我太崩溃了。” 裴斯律坐在一边忍笑忍得肺疼,不得不用咳嗽来掩饰。 看她崩溃成这样,还挺有意思的。 她的脸被气得通红,他忍不住上前碰了碰,还有些发烫。 他强忍着笑意对她安慰道:“没关系,还有一年的时间呢。” 她听完更觉得崩溃了。 “又不是只有我有一年的时间,整个高三年级都有。我进步的时候,别人不是也在进步吗?而且,像你这种考九百多名的,都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了,要是再学一年,那得厉害成什么样啊?我前面可是有一千多座翻不过去的大山,怎么办啊?” “真的,我以前成绩再怎么差,从来没有崩溃成这样过。因为大家都是一样地差,谁也不会给谁危机感,徐无类也常常鼓励我们,只要认真学,总会出成绩的,可是,直到我见过外班的学生,是怎么做题的,才真真切切地受到了打击。” “我觉得,换做班里任何一个人和你一起做题,都会受到打击的。我也不是嫉妒,就是觉得,同样是学生,怎么会差距这么大啊?我真的想和你们这些学习好的拼了,你们的存在,是造成我崩溃痛苦的根源。早知道我今天就不出来了,我在家里好好学我自己的,也不会这么难过。我好像真的没有大学上了。” 说完委屈又崩溃地趴着自己的膝盖哭了起来。 裴斯律这才意识到,好像玩笑开大了。 他之前就听她们的同学说,陈酒酒是很努力学习的类型,就是怎么学也学不好。 有人逗她,别学了,玩会儿吧,她还会跟人家急。 很难想象一个性格那么好的人,和别人急起来是什么样子。 他觉得此刻她的心态,好像是真的被他给搞崩了。 她哭得特别惨,一抽一抽的。 图书馆陆陆续续有走出来吃饭的人,走下台阶经过他们时候,总会忍不住往这边看几眼。 其实挺丢人的。 但她正崩溃着,已经不在意了。 裴斯律无措地拍了拍她的肩:“不要哭了,你都多大了,还被题给气哭。” 她抽泣地说道:“我不是,被题气哭,我是,被自己气哭。” 裴斯律理性地说道:“你哪道题不会,把它弄会就好了。哭有什么用。” 虽然话是这么说,出发点也是好的,但是建议先别出发。 陈酒酒崩溃地说道:“关键是我搞不懂啊,解析都写得那么简洁,我完全看不懂在讲什么。就算是给我课本,我都未必能把每道题都弄懂。我的脑容量,根本承受不住。想着想着,就开始头疼,心也会特别累,甚至呼吸都变得困难,都难出阴影了。我也是服了自己了,怎么会差成这样啊!智力智力跟不上,体力体力跟不上。” 发泄一通后,就又开始痛哭。 高三生的崩溃只在一瞬间,特别是看到和别人差距的那一瞬间。 “你哪道不会,我教你。只要是我会的,都教给你。” 第27章 在陈酒酒的学习生涯中, 只有爸妈给她请的高价补课老师说过这种话。 但后来老师还是嫌教她太浪费时间,每一个知识点都要掰开揉碎了讲,最后委婉请辞了。 请辞之后在补课圈子里放言:陈家的孩子特别难教, 千万别接单, 劳心劳力, 浪费时间。 自那以后她特别受打击, 不再接受任何课外的辅导。 在学校,因为班里同学水平都差不多,她很少问同学题。 有不会的都是趁着自习问老师,可是因为时间有限, 也没办法每道题都问。 总有些不会的,她就自己想,越想越不会,恶性循环。 听到对方这样讲后, 陈酒酒的内心微动,她抬起头擦了擦眼泪试探地问他:“如果你教我题的话,应该会耽误你的时间。” “不耽误,就当巩固知识。” “但是,我比较难教。有些公式记不住,没有教辅资料的话,你教起来比较困难, 还是算了。” “没关系, 我都记得住。就从今天下午开始吧, 慢慢学。” “可是图书馆不让讲话, 我们会打扰到别人。” “带着试卷回酒店学,这样你学累了,就可以直接上床睡觉。” 陈酒酒红着眼睛望着他, 再次对他确认道:“你确定你要教我吗?” “嗯。” “可是,我真的比较难教,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连很专业的辅导老师,都放弃过我。你教我的话,可能会把自己教崩溃。” 裴斯律淡淡地说道:“在商言商,如果是为了钱教学生,的确是会计较时间成本。只是商人,又不是老师,不用太在乎他们的评价。” 陈酒酒犹豫了一下道:“那你收多少钱呢?” “收什么钱?” “你要无偿教我吗?还是按照外面的课时费给你呢?不如比外面高一些吧,你现在也是高三生,时间比补课老师还要宝贵。” 他的手指微微弯曲,忍不住轻蹭过从她脸颊上滑落的泪水:“无偿。” “为什么?” 她倒也不是认为他缺那点钱,只不过给她讲题确实是个脑力和体力兼用的苦差事。 如果他象征性地收一点,她的心里倒还好受一些。 裴斯律想了想说道:“我在班里也经常给同学讲题,就当是普度众生。” 陈酒酒开心地扑到他的身上,原本只是想抱抱他,但是他身形不稳直接被她扑倒在台阶上,撞到了背上被裴固元打得旧伤。 他痛得闷哼一声。 神经大条的陈酒酒并没有意识到,她趴在他的肩上开心地对他说道:“我好像真的遇到活菩萨了。” 裴斯律忍着疼痛,别别扭扭地说道:“你先起来,眼泪都蹭我脸上了。” “哦。” 陈酒酒在爬起来之后,朝着他伸出了手。 裴斯律有过一瞬间的恍神。 上次还是看到她在月光下对蓝小波做这个动作。 少女背着光,对他伸出手。 明明前不久还挂满泪痕的脸上,现在却笑得十分灿烂。 他觉得她的指尖都沾上了阳光。 不过他并没有握住她的手。 “收回去吧,你没那么大力气,拉不动我的。” 说完就自己扶着腰站了起来。 他不需要借她的力,永远不需要。 他对她问道:“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 “可以呀。我也觉得好饿。我带你去我很喜欢的一家餐厅吃吧。” 裴斯律担心再遇上她的前男友,冷漠地拒绝道:“不,这次我要自己选。” 陈酒酒转过头看着他说道:“可是,你一看就是不怎么会吃的那种,我担心你带我去的地方不好吃。每一顿饭对我来说都特别重要,一定要好吃才可以。” 他笑意盈盈地问她:“你怎么看出来我不会吃?” “因为,你对食物既没有欲望,也没有追求,只在乎填饱肚子的感觉。我每次看你吃东西的时候,都体会不到食物的不可替代性。” 裴斯律向她请教:“什么是食物的不可替代性?” “就是觉得,这个东西,我必须吃下去,早一点,晚一点都不行,就要在这个时刻吃下去。不吃就会觉得不舒服,感觉人生好像缺少些什么。但你不会,就像无论是海鲜粥还是南瓜粥,你根本不在意。” 他想起早上她氤氲着水汽的肌肤,轻喃道:“我有过那样的时刻。” “什么?” “不咬一口就觉得不舒服的时刻。可是我忍住了。” “为什么?” “因为,我分得清,那只是本能,不是喜欢。我不会咬不喜欢的——食物。” 陈酒酒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不对:“可是,不就是出于对食物的喜欢,才会产生想吃本能的吗?如果一个东西看着就没有食欲,是不会想去吃的。” 裴斯律感觉自己周身好像突然被雷劈了一下。 他连忙反驳道:“不是这样的。本能是本能,喜欢是喜欢,这两者是分开的。” 就像他看到她娇艳欲滴的样子时,很想咬她一口,只是出于欲望,而并非是喜欢她。 陈酒酒轻叹了一口气:“好吧,那我就相信你一次。” “嗯。” 裴斯律在吃的方面确实没什么研究,但他信奉一个真理,贵有贵的道理! 当不知道该去哪里吃东西时,选贵的一定是对的。 他偷偷查了一路的攻略,最后带她去了一家人均消费很高的餐厅。 陈酒酒在门口拉住他:“你确定我们要在这里吃吗?我一分钱都没有。” “嗯。我之前和朋友来过这里,味道很不错。” “那我再确认一下,是你付钱,对吧?”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对,进去吧。” 进去之后没多久他们就后悔了。 因为,就连裴斯律这种对食物不怎么讲究的人,都觉得不太好吃。 感觉大厨的心都是冷的,做出来的食物完全没有灵魂。 上菜还特别慢,每道菜还要给他们细致地介绍。 其实就是在洗脑食材有多珍贵,制作过程有多不易,有多复杂的历史渊源,觉得不好吃那一定是客人的问题。 陈酒酒是硬着头皮吃完的。 说难吃的话,有些伤人,但绝对不值这个价格。 哪怕花的不是她的钱,她的心都在滴血。 其间裴斯律还问了她几次,口感怎么样。 她真的是在硬夸! 生怕他只付自己的那份钱,然后把她给撂在这里。 其实裴斯律吃了几道菜之后,是想带她换家餐厅的。 但他看她好像吃得很开心,而且夸得有模有样的,似乎还挺喜欢吃的。 所以就打消了换餐厅的念头。 反正他对食物的要求也不高,就凑活吃吧。 在吃完最后一口食物后,陈酒酒一边擦嘴一边为难地想,下次可千万不能再把食物的决定权交给对方了。 这样珍贵的信任,都被他给搞丢了。 以后在吃的方面,她只信任自己! 可是等结束的时候,她看着他付钱的样子,又有些心疼他。 这个傻瓜肯定是没吃过好的,所以才会觉得这里的东西好吃。 如果一个人对食物都没有兴趣的话,那他的人生可以说是很灰暗的。 她怜爱地看了他一眼。 原本想劝他不要再来这里,可是又觉得钱都花了,似乎不太好这样讲,好像不珍惜他的心意一样。 思来想去,陈酒酒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我会带你吃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的。” 裴斯律一头雾水地说道:“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这个?” “呃,没什么,我就是礼貌一下。” 她能说什么,她敢说什么! 他又开始了标志性的提问:“你对每一个带你吃东西的人,都这样讲吗?” 陈酒酒坚决地摇了摇头:“我只对你一个说过。” 别人也不会像他这样,挑这么难吃的餐厅进来吃,还花那么多钱…… 裴斯律从自己的肩上扫开她的手:“我不相信你说的话,你总是骗我。” 说完就从她身旁走过。 陈酒酒莫名觉得他的背影有些落寞,她小步快跑着跟了上去,然后轻撞了他一下。 刚好撞到他胳膊上的旧伤,疼得他闷哼了一声。 这次陈酒酒倒是听到了。 不过,她误以为他在装傻,因为以前她和自己朋友玩闹的时候,明明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对方也会做出很痛苦的表情。 她笑着问他:“很痛吗?” 裴斯律在走路的时候,还没有被人这样撞过。 没有侵略性,也并不生硬,更像是挑逗。 他以前,只在路上,见别人这样撞着玩闹过。 不过他不喜欢这样,他浑身都是伤,讨厌别人碰他。 陈酒酒看裴斯律一言不发,误以为真的撞疼他了,立即换了一副担忧的表情:“对不起,可能刚刚没有控制好力气。” 他看到她脸上的笑消失了,这比撞他一下还难受。 裴斯律学着她的样子回撞了她一下:“骗你的。” 陈酒酒笑着又撞了他一下:“你刚刚吓到我了,我以为真的撞疼你了。” 裴斯律忍痛说道:“没有。” 回到酒店后,裴斯律原本想直接让她学习的,可是陈酒酒突然对他提议道:“我们要不要先睡一会儿?” 他被她吓得不自觉地后退几步,涩声说道:“你说什么?”—— 第28章 “睡觉啊, 一起吧。” 只有她自己睡的话,怪不好意思的,刚吃饱就睡, 显得她怪懒的。 但是两个人一起睡, 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裴斯律握紧自己的衣服说道:“不, 我绝不和你一起睡。” 她看向他慌乱无措的脸,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排斥。 “你不想吗?” “我怎么可能会想这种事!” 只有裴固元那种人,才会满脑子都是肮脏污秽的东西。 他不一样。 对于她,他并没有非分之想。 陈酒酒坐在床上轻喃道:“原来你不喜欢睡午觉啊。” 裴斯律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自责于自己怎么会想到那种地方去:“你说的是, 午觉啊。” “对啊。你确定自己不要睡一会儿吗?上午用脑那么多,应该要好好休息的。” 他坐在书桌前,胡乱地翻开试卷说道:“你睡吧。我不喜欢睡午觉。” “那我就浅睡一下,两点的时候你喊我起床。” “嗯。” 陈酒酒把大衣脱下, 经过他的身旁,挂到了衣架上。 裴斯律全程背挺得僵直,不敢回头看她一眼。 直到均匀的呼吸声出现,他才稍稍放松下来,趴到了桌子上。 明明她说的是很正常的话,他是怎么理解到那上面去的。 他居然真的以为,她会邀请他一起睡。 不应该对她抱有那种不好的心思。 全都是裴固元的错。 天天在他耳边说一些很肮脏的话, 都把他给影响到了。 他转过身忍不住看向她, 平静的眸子里渗出一丝心疼。 连他这样对她不感兴趣的人, 都忍不住会有不好的想法。 如果以后她独自生活的话, 应该会很危险吧。 算了,他现在自身都难保,还管她的未来做什么。 裴斯律的手机响了一下, 是裴固元发给他的消息。 他约他见面。 以前裴固元对他只是身体上的摧残,这几天却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摧残。 说实在的,因为裴固元太过于没有底线,就算陈酒酒被他紧抱在怀里,他都很难睡着。 她只是在床上翻个身,他都会猛然惊醒看她一眼。 这并不代表他在乎她,只是出于对裴固元的畏惧。 裴斯律不想再过这种生活了。 他从房间里,顺了片刀片,藏在袖口里。 一出酒店大门,就看到裴家的车停在外面。 车里坐着裴固元。 他想,只要他和裴固元在一起,那她就暂时安全。 裴斯律上车后,被带到了离市区很远的郊外。 裴固元让保镖退去稍远的地方,对裴斯律问道:“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没感觉。” “这块地,是陈家前不久拿下的。明明是郊区,应该没什么发展空间,就算是建度假区,也觉得十分荒凉,配套设施很难做起来。你猜猜看,像蔚澈然那么精明的人,为什么会选择这块地。” 裴斯律淡淡地说道:“因为,提前知道几年后的规划,附近可能会建地铁,或者大学城,亦或是并区。” 裴固元满意地点点头:“猜得不错。” “我不是猜的,只是见证过你的操作。以前你就是这么做的。先买地存着,等周边起来了,再建设。” 裴固元不甘心地说道:“可是现在,我再也得不到这样的消息了。这么大的城市,几大家族都在以建设的名义瓜分,竟然没有裴家的一席之地。” 裴斯律试图劝他:“人各有命,家族也是如此,随着关系网的断裂,没有不没落的。我们只是提前走到了这一步,应该坦然地接受,不必太过眷恋往日的辉煌。” 裴固元一巴掌打了过去,裴斯律的耳朵里渗出了鲜血。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如果不是我抓住拥有的一切死不放手,你以为你会过上今天的生活?怎么会一点都斗志都没有,像你这样的窝囊废,怎么配做我的儿子?” 裴斯律漠然听着裴固元训话,可笑的是,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反驳。 他讲述着自己为这个家付出的一切,暗示着他如同寄生虫一般的生活。 寄生虫,似乎,是不能评价宿主不择手段的。 “陈家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不仅仅是外在资金上的支持,更重要的是内在积累的人脉资源。” 裴斯律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陈家会帮你?陈裴两家上一代关系就很差,这一代更不会有和解的可能。你每天都觊觎着陈乐道,蔚澈然恨不得你死,是谁给你的勇气,幻想可以利用陈家的资源来助自己的势?” 裴固元不以为意地说道:“现状我当然知道啊,可是我总要试一试,我不能让裴家倒在我的手上。就算是再微渺的机会,我也不会轻易地放过。要不是蔚澈然看得紧,你以为我没想过从陈乐道那里下手吗?为什么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为这个家着想,你却丝毫不在意?我早就说过,让你去勾引陈酒酒,勾引得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我们彼此讨厌着。” “无所谓,有个孩子就好了。只要有孩子,父凭子贵,我不信陈家会不接受你。只要你最终入赘陈家,裴家完就完了,倒也没什么关系,至少我们做到了借壳附卵。裴家会在陈家的资源上重生的,陈家的一切最后都是你的。” 裴斯律本不想和疯子讲话,可是他实在是忍不住反驳他:“她都没有成年,这是在犯罪!” “你成年不就好了,管那么多干嘛?而且,你别把酒酒看作什么太单纯的小女孩儿,我听说她在学校里的风评不太好,说不定早被人搞过了。” 他难过地说道:“她怎么样,是她自己的事。总之,我不会伤害她,这样做太卑鄙了。” 裴固元觉得裴斯律就是个不懂变通的榆木脑袋。 他看着眼前的空地,张开双手癫狂地说道:“我不甘心!这里本该是我的!陈家的一切,都应该是我的!” 裴斯律被他聒噪的喊声,吵得头疼。 “蔚澈然抢夺了我的一切,他就不卑鄙吗?做大事的人,有几个不卑鄙的?只要一个孩子就能解决的问题,你居然拒绝?睡一次没怀上,就多睡几次,总能怀上的,你一个男人,又不亏。” 裴斯律心疼地说道:“你把她当什么?她家人把她养得好好的,是让她以后和喜欢的人结婚生子。不是让她被人作践,被人利用的。你把我当成商品就算了,怎么能这样轻看她?” 裴固元狞笑道:“你别太天真了。你以为她就不是她家人的工具吗?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卫家是怎么倒的。让自己的女儿引诱别人,假意传输秘密资料,让别人为自己铺路的事,他蔚澈然也没少干啊。酒酒都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怎么到了你这里就不行?你在守什么男德,你在为谁守身如玉啊?装什么贞洁烈男,等你有一天,沦落街头没饭吃的时候,你就知道,尊严简直不值一提。” “她没有引诱别人,你别听到些谣言,就胡乱地往她身上安。” 裴固元看裴斯律这一句一反驳的样子,对他调侃道:“不是吧,少爷,喜欢上倒情有可原,毕竟小女孩儿香香软软的,谁看了不想睡。可是,爱就不一样了,你这既舍不得自己睡,也舍不得让别人睡她,别是真爱上了吧?” “我没有!” 裴固元略带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就好。你不接受我的安排,只是因为你没有穷过。算了,你不想睡,我也不逼你了。我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你不睡,有的是人想睡。原本只是因为你是我明面上的儿子,我才把勾引她的希望放在你的身上,真不是因为有多看重你。早知道这件事进行得这么困难,我就找我的小儿子了。他和酒酒一样没有成年,和你一个学校,就在酒酒隔壁班,说不定两个人认识呢。” “他现在应该已经在房间里了,我跟他说让他先睡,有什么事睡完再说,喜欢她的话,多睡几次也没关系。你现在要是回去想睡的话,能赶上睡第二场。孩子是你俩谁的都行,别太计较这个。反正酒酒也醒不过来,因为我在你走之后,找人以你的名义,给她送了一份加了料的小蛋糕。” 裴斯律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忽然被人用重锤砸得稀烂,连带着他的背脊也忽地往下沉了一下。 他低头静默着,计算着,算着自己未来的可能性。 计算完之后,发现自己没有未来了。 裴固元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的反应,不知道为什么,他显得如此平静。 可是下一秒,颈间忽然感到一阵凉意,紧接着鲜血喷涌出来。 他颤抖着用手捂住自己的颈,眼前的裴斯律已经被保镖按在了地上。 裴斯律知道,等待他的可能是无期徒刑,可是他并不后悔。 唯一觉得心痛的,是没有保护好她。 让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卷入这种明争暗斗之中,裴固元死一万次都不够。 那样明媚的小女孩儿,却遭遇到这种事。 他没有办法想象,她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人生。 第29章 裴斯律被裴固元的保镖彻夜暴打,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腹部已经有缝合线在穿梭了。 周围烟味浓得呛人,可以说是很差的手术环境。 保镖应升萍在他旁边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先生说给你点教训, 让你感受一下, 刀片划过肌肤血肉翻滚而出的感觉。如果我是你的话, 从一开始就会接受安排的。这本该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结果被你搞得这么难过。你不懂一个偶然的机会,对于普通人来说有多重要。” 因为麻药的缘故,裴斯律只能听见对方讲话,回应的话要耗费很大的力气。 应升萍继续说道:“你不该那么对先生, 他是家人,那女孩儿只是一个外人。先生让我跟你说,他是让你去毁别人的,不是让你来毁自己的。自从接触她之后, 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毁自己。” 裴斯律用了全部的力气,才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他、没死?” “先生命大,抢救及时,活过来了。不过他的状态很不好,你让他觉得很伤心。他知道你从来就不喜欢他,但没想过你真的会为了别人杀他。我们都是靠先生养着的, 你也太吃里扒外了。” 应升萍是几个保镖里下手最狠的那一个, 别人都是拿钱办事, 只有他是真的讨厌裴斯律。 如果裴固元是他的家人, 他一定不会做那么多忤逆他的事。 裴斯律真是不懂得珍惜,不知道人活着有多难。 “小时候,因为疏于管教, 我坐过牢,我们那个村子里,很多人都坐过牢。我们的爸妈在外面打工,他们的孩子在里面坐牢。没有学习的能力,真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不是什么人都像你这么幸运。” “从牢里出来后,就又开始跟着别人混。有一天夜里,被人追着砍,是先生救了我。他帮我洗白了过去,给了我新的身份,把我当成他的儿子一样。他不止一次地跟我说过,如果我是他的儿子,他一定会感到欣慰。他说我身上有一股劲儿很像他,这是他别的儿子身上所没有的。” “这世界上很多事是没有对错的,之所以存在对错,只是一群聪明人在设置壁垒,有些事情他们做,就是对,不如他们的人做,就是错。你完全看不见先生对这个家的付出,是个特别愚蠢的人。” “因为没有生活在不堪的环境里过,所以不知道我们的一切,都是靠着掠夺厮杀得到的。裴斯律,你只是会投胎而已。在其他方面,就是个废物!成绩好又怎么样,你的成绩到了社会上一文不值。要是给我心无旁骛的环境,我也能专心学习,说不定,就不会坐牢。可惜我没有那样的环境。对那时的我来说,温饱是最大的难题。” “村子里连车都很少见,见到一辆孩子们都会很兴奋。可是现在呢,先生专门给我配了车,给了我体面的一切,仅仅如此,就已经够我给他卖命,因为我知道感恩。可是你,作为他倾注最多资源的人,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割他的喉。” 裴斯律沉声问他:“你的命,那么轻贱吗?别人对你好一点,就愿意付出生命。” “是!我就是那么贱!因为从没有人像先生对我那么好,所以我从来不会背叛他,至少不会像你一样,为了个女人就跟先生反目成仇。” 人永远无法预知未来。 正如此刻大言不惭的应升萍,全然意识不到自己将来的命运。 未来的某一天,他做出了和裴斯律同样的选择。 为了帮助一个可怜的女人逃离他身边,背叛了给他第二次生命的裴斯律,最后落得双腿被废,容貌尽毁的下场。 现在看起来最清高最没有价值的裴斯律,未来会成为几大家族畏惧的存在。 清高正直的少年,终将在这场名为生存的游戏中被彻底献祭。 从祭坛里走出来的,是混杂着欲望与算计的膨胀怪物。 至于爱情,只占很小的一部分,或者说,不过是残留的一点执念。 那点执念让他勉强像个人样,带着点人的温存。 未来所有和他打交道的人都知道,只有在陈酒酒面前,裴斯律装得最像人。 缝合完成后,麻药劲儿都没过,裴斯律就强撑着下床。 应升萍懒得管他,他死了最好,不识抬举的东西。 裴家全靠裴固元在撑着,一旦裴固元出事,过去所有得罪的人,都会疯狂反扑,裴家上上下下都会被撕得渣都不剩。 人在到达一个高度之后,不是不想下来,而是根本不敢下来。 裴斯律天真得可笑。 他居然以为在裴家玩完之后,还能过上平静的普通人的生活。 不会不声不响地被人弄死就不错了。 裴固元出行都带着保镖,就是因为仇家太多。 被他搞得家破人亡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于情于理,裴家都是不能显出颓象的。 裴斯律来到酒店房间的门口,突然不敢打开那扇门。 他害怕看到里面发生的一切。 可又一想到她还在里面,顿时觉得心痛难忍。 门被打开后,他果然看到了那个人。 裴知遇吓得一哆嗦,从地上爬起来,还来不及说话,就被裴斯律打倒在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麻药没有完全褪去的缘故,他感觉自己的拳头没什么力气,于是便加重了力度。 裴知遇被打得蜷缩在地上,护着自己的头,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哥,我没睡她!” 刚说完就又挨了几下,他感觉自己都要被锤碎了。 裴斯律就跟听不见他讲话一样。 “我是真没睡!你要再这么打下去,那我下次有机会,我肯定就睡了。不然白挨这顿打!” 裴斯律顺手捡起身旁的花瓶,往裴知遇的头上狠狠砸了过去。 玻璃碎片飞溅了一地,鲜血流了一脸,裴知遇感觉自己可能要死了。 他躺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裴斯律对他问道:“为什么过来?” 裴知遇的心凉了一下。 原来不是误会他睡了陈酒酒才这么打他,连他出现在这里都是错。 他苦笑了一下,忍着身上的疼痛对裴斯律说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有选择的权利吗?你是他明面上的儿子,无论你做什么,为了裴家的尊严,他都不会舍弃你。可我呢?一个私生子,本来就是不被承认的存在,可以随时当弃子扔掉。我们一家都靠裴固元养着,他一断生活费,妈妈就得出来工作,姥姥姥爷又生着病不能断药。全世界只有你讨厌裴固元,他对我们来说,是希望。” “所以,为了自己的生存,就可以毁掉别人的生活?” 裴知遇非常无语地说道:“我这不是没毁吗?我只是听他的话来这里,而且,你信不信,我要不来,那到时候来的指不定是谁了。裴固元自己来都有可能。你从你身上还没看出来答案吗?一旦有人忤逆他的意愿,他就会找人替代那个角色。” 裴斯律并不会被裴知遇的话所迷惑。 因为正常情况下,应该选择报警。 而不是故作深情地在这里守着。 他从地上起身,走到床边去检查,掀起被子后发现,她身上的那件白色针织衫有两颗扣子开了。 这件衣服是他昨天早上买给她的。 裴知遇突然有些心虚地想往外爬,却被裴斯律拎了起来,按到了玻璃窗上。 “你做了什么?” 裴知遇咬死不承认:“我什么也没做!” 裴斯律的目光暗了暗。 裴知遇看他这状态,预感到下一秒,自己很可能会死在他手里。 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裴知遇小心地开口道:“我要是说了,你别扔我下去啊。这儿的楼层可高,不像学校。” “说。” “其实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就是——裴固元,让我给他发段视频过去。我就壮着胆子,解开两颗扣子,意思一下。别的什么都没做,真的,我保证!” “视频呢?” 裴知遇把手机掏出来,小心地翻出视频,播给裴斯律看。 确实很短,不过数秒,可是在看到那只手去碰她的衣服时,裴斯律此刻连杀了他的心都有。 裴知遇连忙解释:“我要是不这样,裴固元肯定不相信。” 裴斯律冷声道:“裴固元不是那么好骗的人,你几秒的视频能骗过他,只有一个原因,裴固元知道,你很猴急,急着睡她。” 裴知遇的腿瞬间变软,险些从玻璃上滑落,裴斯律将他重新揪起来,往玻璃上猛撞了一下。 裴知遇见自己瞒不过去,只好承认道:“我确实想睡她,并不是被迫的。甚至在来之前就跟裴固元说好,如果让她有了孩子,就算你的。在拍视频之前,我的想法都没变过。可是视频发出去之后,我忽然感到一阵后怕。” “我不知道裴固元要视频做什么用,是为了恶趣味自己私藏,还是为了在陈家报复时当做证据,把我交出去,给你挡灾。所以,就打消了睡她的念头。还有就是,我挺喜欢她的,如果我有你的身份,我肯定追她。” 第30章 裴斯律的目光碎了一下:“你喜欢她?” 那种感觉就像是, 我都不敢喜欢她,你算什么东西,也来喜欢她? 怎么是个人都说自己喜欢她, 就一点都不考虑自己的条件吗? 裴知遇看着裴斯律略有深意地说道:“只要是正常人, 应该都会喜欢吧。无论男生还是女生, 都很容易喜欢上她。她本来就是那种很招人喜欢的类型, 大概是跟自身的气场有关系。就算是不和她接触,只是远远地看那么一眼,就很容易喜欢上。更何况,你不也喜欢她吗?” 裴斯律回应道:“不喜欢。” 裴知遇现在就是一整个大无语, 但是他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那口气硬生生地被自己咽了下去,一同咽下去的还有几句脏话。 谁懂啊,先是把人家传闻中的男朋友打得半死,然后为了守护她又主动带她住酒店, 看见他这个弟弟出现在这里哐哐给暴揍了一通,最后来一句,不喜欢。 裴斯律真是好优美的精神状态。 估计就算是为她杀了人,他也能面不改色地说一句不喜欢,单纯跟那人有仇。 再待在这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裴知遇为了打消裴斯律对自己怀疑,有些急切地说道:“我知道自己是个烂人, 但是再烂, 我也惜命。她爸妈据裴固元说是出事了, 可是你看看外面有消息吗?只有裴固元一口咬定, 别的人连议论都不敢议论,甚至连个往媒体放风的人都没有。” “你看到别家的掌权人没有,稍微有个风吹草动的, 那些人连消息都来不及确认就报道满天飞,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消极影响。可是到目前为止,始终都没有出现跟陈家相关的消息。你觉得是没人想过要落井下石吗?不可能的,陈家的仇人更多,谁不盼着倒了之后,自己分一杯羹。可即便如此,还是没有走露一点风声。这说明什么?都在观望!” “就算她爸妈真的出了什么事,陈家还有一股非常稳定的势力,来维持局势的平稳。你说就这样的家族,我敢惹吗?裴固元疯了,可我没疯。这是我在这里想了一夜才想明白的,我昨天确实不该来,并不是因为我的品质有多好,而是因为害怕被报复。就算有朝一日陈家衰落了,余威也不是普通人能抵挡的。” 这是裴斯律第一次意识到威严重要性。 原来在关键时刻保护她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陈家深不可测的势力。 哪怕什么表态都不做,就已经能对心怀不轨的人形成震慑。 他第一次渴望拥有这样的势力。 不是为了像裴固元那样扩大商业版图,而是可以毫不费力地就能帮身边的人解除危险。 如果她爸妈在她身边的话,绝对不会让她经历这种事。 正因为身边的人是毫无能力的他,她才屡屡遭遇危险。 裴斯律松开了裴知遇:“滚。” 裴知遇看向裴斯律的腹部,已经红了一大片。 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血染上去的,现在看来裴斯律在来之前,也受了很严重的伤。 裴知遇对裴斯律提醒道:“你换件衣服吧,别让她看见了担心。” 说完又看了床上正在睡觉的人一眼。 裴斯律用身体挡住裴知遇的目光。 裴知遇谄媚地笑了一下道:“哥,虽然你不认我,但我也认你是我哥。因为,我总觉得上一辈的恩怨,不应该让下一辈来背负。你现在的性格,以后在社会上肯定吃不开,我想到时候你会需要我的,不如我们早点把关系处好,免得日后见了面尴尬。” 裴知遇之前经常听裴固元对妈妈说,裴斯律的性格有不少的缺陷。 只是在学校里成绩好有什么用,一到社会上就变得一文不值。 裴斯律默了片刻,对着他冷笑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能屈能伸?” 裴知遇愣了一下,不知道裴斯律怎么看得这么透,因为他确实是这样认为的。 并且,他一直觉得这是自己的本事,是裴斯律考多少次年级第一,也学不来半点的本事。 裴斯律淡淡地说道:“能屈能伸的前提是,有掀翻一切的能力,但是在那一天来临之前,不拘小节保存实力。而不是,不计尊严地到处给人当狗。当狗久了,会忘记自己是人。并且,不把屈辱当屈辱,反倒觉得能忍是一种很光荣的事。” “裴固元平时教你的那些东西,你随便听听就好了,实际上没什么用的。因为他从来就不是靠着能屈能伸,才拥有今天的这一切,他只是在用这几个字,给别人画大饼,仿佛只要能忍,就能成大事一样,合理化地让别人忍受各种意义上的暴力。” “我不喜欢你,从来就不是因为上一辈的恩怨,而是,你活得太像狗了。明明尊严已经被人踩在脚下,性格也扭曲得要命,居然安慰自己是能屈能伸。别再听裴固元的话,像人一样活着吧。” 裴知遇直到此刻终于卸下全部的伪装,冷笑道:“我是不是狗不知道,你也没有多像人啊。” 说完担心裴斯律再打自己,就主动地迈着步子走向了门口。 临关门之前,还不忘对他说道:“你最好保证自己能时刻在她身边,下次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并不是提醒,而是警告。 裴知遇只是为了刺痛他,才故意这样讲的。 软肋这种东西,真是有不了一点,太致命了,谁都能拿捏两下。 裴斯律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打扫卫生来排解。 他很擅长收拾一片狼藉的房间。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也是这样,仿佛只要打扫干净,生活就会如常进行。 在把地上的碎片收拾好,血迹也擦干净之后,他又去浴室简单擦洗了一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确定自己身上没有血腥的味道之后,才走到她的床前,准备喊她起床。 不知道药效过没过,如果没过的话,可能要带她去医院看看。 他很轻地拍了拍她的肩,结果发现没有醒,加重力度又怕自己拍疼她。 最后实在没办法,他拿了一块冰毛巾,开始一点一点地擦她的脸。 还是没醒。 睡得这么沉,别人对她做什么都不知道。 裴斯律越想越后怕。 以后他不能把她独自留在这里了。 裴斯律准备带陈酒酒去医院,只是刚把她从床上拽起来的时候,再次注意到了她衣服上被解开的扣子。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帮她系上。 她靠在他的肩上,被他圈在怀里,被他小心地系着扣子。 系到第二颗的时候,陈酒酒茫然地睁开了眼睛,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是坐着的。 看到自己衣领前的这只手,她也没看懂这是在做什么。 她随意地摸了上去,裴斯律瞬间僵住了,他的手动也不敢动。 刚刚怎么喊都不醒,偏偏这个时候醒过来…… 这让他怎么解释! 这下完了,她肯定会把他当成很坏的那种人。 在她摸他手的这短短几秒,裴斯律已经做好了被她骂的准备。 可是等了许久,都没有任何动静。 他偏过身子低下头去看她,发现她摸着自己的手睡着了。 裴斯律小心地托着她的颈,将她放回到床上。 然后在窗前冷静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决定喊醒她,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陈酒酒是被轻轻晃醒的,可她睁开眼睛还是觉得好困。 不是很自然的困意,是身体很沉的那种困,一动也不想动。 她的眼睛困成了一条缝:“我想,再睡一会儿。” 裴斯律抓紧时间问她:“你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比如头疼恶心之类的。” 她支撑不住还是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就想,再睡一会儿。” “睡吧。” 陈酒酒从早上一直睡到下午,在床上来回翻了几次身之后,才终于有要醒的迹象。 裴斯律坐在地上趴在她的床边休息,她翻一下身他就强迫自己醒来看看她。 倒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求个安心。 这次刚好两个人对视了。 陈酒酒糯着声音对他问道:“你这样睡不难受吗?要不要来床上睡?” 原本他是要拒绝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对着她的脸居然脱口而出一句:“你是说和你一起吗?” 她没有怎么多想就回应道:“对啊,床很大,睡得下两个人。” 裴斯律笑了一下,对她拒绝道:“可是我不想和你睡同一张床。” “为什么?”她因为刚刚睡醒,关于他的话,根本来不及深想,只是顺着他的话问过去。 “讨厌你。” 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自己的目光此刻温柔得要命。 陈酒酒重新闭上了眼睛:“那你就这样难受着睡吧。” 裴斯律温声说道:“我不难受。” 过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应,他又对她说道:“你该起床了。” “我睡了多久?” “很久。” “很久是多久?” “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 陈酒酒缓缓睁开眼睛,对上他的目光:“昨天你让我很难过。” 30-40 第31章 她一直都是有话直说的人, 从来不会在心里憋着胡思乱想。 一直都很符合蓝小波给她的精准评价——能吃能睡,不藏事儿。 他并不知道昨天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她发生了什么事, 心里有些紧张地问她:“为什么难过?” “昨天我是自己起床的, 你没有按约定喊我。” 他的头低了一下:“对不起。” 因为那个时候, 他正听裴固元发癫, 一时忽略了她。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虽然窗外的阳光很足,可是我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因为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他再次低下高贵的头颅, 真诚地对她道歉:“对不起,那时候刚好有些事。” 陈酒酒有些落寞地说道:“我以为你突然后悔,不想教我题了。如果你不想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 不要一声不响地消失掉。我不喜欢猜别人的心思。” 谈恋爱的高手,总是能把埋怨的话,讲出一种亲昵的娇嗔感。 裴斯律解释道:“我从没有那么想过,答应了你的事,就一定会做。昨天,确实有事情要处理,没有想到会去那么久, 我以为自己赶得回来的。” 陈酒酒轻“嗯”了一声:“我知道, 因为你后来找人给我送了小蛋糕, 我当时就原谅你了。但是原谅归原谅, 并不能抵消内心的难过。就像我理解你做的事,可还是会因为你扔下我自己一个人而伤心。” 理解和伤心从来就不是相互抵消的关系。 再怎么理解,也还是会伤心。 裴斯律对她问道:“吃完蛋糕之后呢?” “可能是糖分太高了, 我觉得特别困,就又回到被子里睡觉了。” 他犹豫了一下道:“以后,不要再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了。” “送的人说,这是和我在一起的男孩子买给我的。” “我没有买过。以后,也不会再给你买任何东西吃。” 其实他是想让她适当地有些防备心。 就算是他买的,也不能随便吃。 他不想以后再有人以他的名义,对她做什么事。 看到他这样严肃,陈酒酒轻“哦”了一声。 不买就不买,也不是什么大事。 还不至于生气。 裴斯律试图对她提醒道:“你一点都不感到诡异吗?自己一个人好好在房间里待着,突然有不明身份的人送来一份小蛋糕。” 陈酒酒想了想说道:“那可能是酒店员工送我吃的。他们不好意思,就说是和我来的人送的。” 裴斯律轻叹了一口气:“对方平白无故怎么会送你东西吃?为什么总是觉得所有人都会对你好?” “因为一直都是这样啊,我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会对我很好。” “那是你爸妈在身边的时候。” 陈酒酒摇了摇头:“不是的。大家都很喜欢我,就算爸妈不在也会送东西给我吃。有时候会让我尝试新品。” 裴斯律不得不将真相告诉她:“因为你爸妈,别人才会对你好。” 陈酒酒从床上爬起来,有些难过地对他反驳道:“妈妈说,别人对我好,是因为我对别人好,而不是因为自己的家庭。她说,我会拥有很真挚的情感,因为我本来就是很值得被爱的人。” 裴斯律颇为残忍地说道:“你爸妈在的时候,或许是。等他们不在了,未必。” 一向好脾气的陈酒酒终于被惹炸毛了。 “你真的好奇怪,为什么突然对我讲这些?我有惹到你吗?” “奇怪的人是你,你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接受现实就是如此。” 真相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受的。 特别是对于陈酒酒这种,一直生活在爱与欺骗的环境中的孩子。 她真是瞬间被他气哭。 裴斯律想哄,可是又觉得现在哄的话,之前说的那些话就没什么效果了。 陈酒酒强忍着眼泪,委屈巴巴地说道:“我现在不想再和你讲话了。” “你跟不跟我讲话,都不会改变,别人看父敬子的事实。” 他并不是在抹去她的价值,其实他很清楚,即便没有很好的家世,她也会让别人心甘情愿地对她好。 只是,现在和之前不一样了,以前她可以放心大胆地相信任何人,因为没有人敢去害她,现在她对别人的每一分信任,都可能让她受到很严重的伤害。 他不想让她毫无防备地生活。 至少,应该警惕一些。 她指向门口:“请你出去。” 他笑了一下,像是在故意惹她:“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陈酒酒下床翻找出贴身的衣物,别扭地走到了浴室。 借着水声的掩饰,哭得特别伤心。 他知道她在哭,可是一点也不心疼,反倒觉得有些好笑。 感觉好像在她以往的人生中,似乎从来没有人对她讲过这些话。 他是第一个对她讲这种话的人,她会觉得他比所有人都特殊。 陈酒酒从浴室出来后,就开始一言不发地收拾东西。 她把自己这两天的衣物和试卷都装进袋子里。 裴斯律对她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要回家了,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和你说一句话。” 他想起她之前说的话:“不是说会一直陪着我吗?” 她没有理他,挎着袋子就开始往外走。 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害怕他自杀,她才不会在这里受这个委屈。 现在她看他精神状态挺好的,完全不像会自杀的人。 已经不需要她再看着他了。 再和他一起待下去,她恐怕会被他气死。 陈酒酒在前面生气地走,裴斯律在后面悠哉地跟着她。 他都不知道她这么容易生气,生气的点还这么奇怪。 明明连他没有兑现承诺都可以原谅,居然会因为他说了几句实话,就气得再也不想和他讲话。 一生气就不理人,谁教她的? 陈酒酒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 她闻到了一股很浓郁的甜香。 顺着香味看过去,发现是糯叽叽的车轮饼散发出的味道。 牌子上写着:七元两个,十元三个。 她想起自己没有钱,还是算了。 没过多久,裴斯律买了两个饼,走到她身边吃了起来。 因为离得特别近,她能闻到他吃的是特浓香芋味道的。 陈酒酒停了下来,转过身对他说道:“你别在我旁边吃东西。” 裴斯律当着她的面,又低下头咬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咽下去后说道:“酒店是你家的,可路又不是。走在路上吃点东西也不行么?” “我说的是,你别在我旁边吃。” “这条路又不是只有你能走。” 陈酒酒看了看他袋子里装的车轮饼,眼眶一点一点变红。 裴斯律忍笑忍得十分难受。 原本还想问她,是被他馋哭的,还是气哭的。想了想又怕待会儿哄不下来,还是不问了。 他把袋子递到她面前:“吃吧。” 她别扭地转过头:“我不吃。” “我又没说吃了一定要跟我和好,就只是吃个东西,又不代表什么。” “我不想吃。” “我想你吃,求你吃。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陈酒酒看着他说道:“你对我好,是因为我家里人的关系,还是因为我?” 裴斯律内心不免发笑,看来她真的很在意他说的话。 他把饼放到她手里:“谁对你好了,别自作多情。” 饼不在自己手上,她倒还能忍住,一但放到自己手上,真是忍不了一点。 陈酒酒低头咬了一口,发现是海苔肉松味道的。 咸甜搭配实在是太完美了! 裴斯律轻笑着问她:“好吃吗?” 她看了他一眼,立即收住了眼尾的笑意,低下头一边吃一边走,并不理他。 只是吃个饼而已,没有和好。 裴斯律跟在一旁说道:“还有其他味道的,要不要尝尝看?” 她仍旧不理他,只顾着埋头吃饼。 陈酒酒是说到做到的人,说不讲话,就不讲话。 最后,他实在没有办法,在才开口说道:“因为你。” 她问他:“什么因为我?” “我对你好,是因为你,不是你家里人的关系。别人对你好也是,你妈妈的话是对的。” 陈酒酒满意地点了点头,将胳膊上重重的袋子递给他:“我拎不动了。” 裴斯律顺手接过袋子,陈酒酒对他说道:“我还想吃香甜紫薯和牛奶奥利奥味道的,布丁玉米和奶茶珍珠的应该也很好吃,还有……” “要不要每样来一个?” “好的呀。” 看来真是不能教小女孩儿做事,也不能惹小女孩儿生气。 不然就算把车轮饼的摊子买下来,都未必能哄好。 他真是活该,好好地惹她干嘛。 “你吃了这个,过会儿还吃得下晚饭吗?” “当然吃得下了,这个只能当做甜点,晚餐是很重要的。” “还回家吗?” “不回了。” 今天没有逛太多地方,吃完晚饭就回酒店了。 因为陈酒酒虽然之前睡了很长时间,可还是觉得自己没有休息好,甚至在餐厅吃晚饭的时候就开始犯困。 裴斯律让她早点上床睡觉。 熄灯之后没多久,他听到她的梦中呓语:“顾喜川,你带我走吧,我太累了。” 裴斯律在黑暗中把她晃醒:“顾喜川是谁?”—— 第32章 陈酒酒懵了几秒后, 才终于开口道:“不知道。” “你刚刚有在梦里喊他的名字。”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不过因为他没有开灯,所以看不到。 “是不是你听错了?” “没有。前天你也摸着我的脸, 喊过他的名字。” “我不记得, 我有这样做过。” 或许是从她的声音里听到了些端倪, 他伸出手去蹭她的脸, 有温热的湿意。 “为什么哭?” 陈酒酒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我现在真的很困,你就让我睡觉吧。” 裴斯律把她的被子扯了下来,强行扳过她的肩:“陈酒酒, 你把我当成谁了?” 即便是被他这样粗暴地对待,她还是好脾气地说道:“你就是你,我没有当成谁。” 可是他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裴斯律把床头灯打开:“解释不清楚,你今天别睡了。” 陈酒酒被突然的灯光晃得眼睛疼, 感觉他有几分刑讯逼供的意味。 好像她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她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说道:“你好像在欺负我。” 裴斯律心虚了一下:“我怎么欺负你了?” “大晚上不让我睡觉,就是在欺负我。” “别转移话题,顾喜川是谁?” 她认真地回应他:“我不认识。” 裴斯律冷笑道:“连想都不想一下,就说自己不认识吗?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演技很差,一点都不适合说谎。” “那你想我怎么办呢?” 是啊, 他想她怎么办呢? 她死不承认, 他能把她怎么办?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顾喜川应该是她的某个前男友之一, 而且, 容貌应该和他有几分相似,不然她不会认错人。 想来也是,如果不是把他当替身, 怎么会从一开始就对他格外照顾? 她刚刚见他没多久,就表现得好像和他认识了很久一样,那么亲切自然。 有时候又感觉她在透过他,满目悲伤地看另一个人。 裴斯律有些严肃地说道:“陈酒酒,我不做替身。” 她轻叹了一口气:“我没有那样想过。” 他在一旁别扭着问她:“顾喜川和我很像吗?” 陈酒酒低着头不讲话。 他自问自答道:“应该是很像吧,不然你怎么会认错呢?” 她小声地说道:“我不知道。” 裴斯律挑起她垂下来的发丝,轻挑地帮她别到耳后:“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喜欢他就去找他回来啊,你这么招人喜欢,他肯定很快就心软。这个世界上,还有你得不到的人么?” 陈酒酒本来就有些难过,被他这么一讲心情更觉得低沉。 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小腹有疼痛的感觉,一股暖流涌了出来。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裴斯律被她气笑了,一把将她按了回去:“你还真准备去找啊,看来你真的很想他。不过,现在这么晚了,你确定他会见你?” 陈酒酒捂着肚子说道:“我不舒服,要去卫生间。” 他忽地松开了她。 陈酒酒下床后,他看到了被子上蹭到的血迹。 在她去到卫生间后,他在门外敲了两下门:“我出去买些东西,你待在里面等我回来。” “嗯。” 裴斯律在外面独自反思,自己是不是反应太大了。 就算她把他当替身,也并没有对他做不好的事,更谈不上欺骗他的感情,只是很单纯地对他好。 退一万步来说,他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想来又觉得很愧疚,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她。 唉,肯定吓到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买的东西,都把她给吓成这样了。 听说女孩子来这个,很容易受到情绪的影响。 回去之后,他喊了客房服务,换掉了床上用品。 然后把新的睡衣和卫生用品装到袋子里,挂到了卫生间的门把手上。 陈酒酒看到门外的身影离开,才过去打开门,把东西拿了进来。 换好之后,面色苍白地走了出去。 她说怎么这两天这么疲惫,原来是来大姨妈的前兆。 可她明明记得日子还要再往后一些。 不知道怎么提前了。 裴斯律将热水袋递给她,目光始终很难从她的脸上移开。 她接过后,低着头小声地道谢,却并不看他。 看着她沉默地上床后,他帮她盖好被子,关掉了床头灯。 陈酒酒在黑暗中说道:“我没有把你当做任何人,你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裴斯律并不相信她的话,只觉得她是在哄他。 可是他还是配合着说道:“没事,睡吧。” 就在他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她柔声说道:“我一直都没有问过你的名字,因为你从来都没有主动地告诉我,甚至连要说的迹象都没有表现出来过。” “我想,是因为我知道你很多难堪的事,所以你才不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听爸爸说,人在发迹之后,往往不再愿意和过去的人相处。不是因为忘恩负义,而是每当看见他们时,都会想起自己当初的落魄。没有人会想当时的旧人提起自己的不堪,就像去看过心理医生的人,在痊愈之后很难回去看望,因为不愿意见到那个知道自己很多秘密的人。被遗忘是治愈者的宿命。” “其实我很喜欢你说讨厌我,讨厌意味着永远不会纠缠,你可能不相信,其实我很害怕纠缠的关系。你对我而言,确实是很独特的存在,因为我很少遇到在被我治愈之后,不会纠缠我的人。你和别人不一样,心思很干净,我能感觉得到。” “我之前说一直陪着你,是骗你的。因为你当时说自己一个人待着很想死,把我吓到了。我很害怕别人因为我的疏忽,或者是向我求助,而我没有及时地帮忙,造成对方的死亡。生命的代价是很沉重的,我不想背负。实际上,我能陪你的时间,应该只有这一周。你要好好调整自己的心情,不要再有那些伤害自己的念头。” “等开学后,我们就装作不认识对方吧。我从没听过你的事,你也没有听过我的。你放心吧,我是个很能保密的人,因为我会很快忘记和你相关的所有事。不知道你的名字,不知道你的班级,对你的一切都一无所知。我会安静地做一个陌生人,你不必有任何后顾之忧。” 陈酒酒说完之后,裴斯律突然有一种很难过的感觉。 就像恋爱都还没开始谈,却已经失恋了一样。 他没有回应她的话。 一个躺在床上在疼痛中睡去,一个在沙发上一夜无眠。 不和她产生任何关系,这明明是他所希望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难过?难过到,还不如当替身开心。 裴斯律觉得陈酒酒很不对劲。 看似说了一大堆为他好的话,其实就是要跟他撇清关系。 还说什么他不会纠缠,她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他不会呢? 这一切的根源,就是因为他问了她一句:顾喜川是谁? 她不愿意回答,也不愿意他再追问下去。 所以才要跟他撇清所有关系的么? 不是,他好像是被抛弃了。 这种话,应该就是被抛弃的意思吧。 虽然他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可那是因为担心裴固元会利用他们的关系做什么,怎么她也开始讲这种话了? 他并不是蔚澈然所讲的那种人。 哪怕她把他的事嚷嚷得全校都知道,他也丝毫不在乎。而且,他也并不排斥在学校看到她。 怎么就突然以这个理由,要跟他在学校当陌生人了? 因为身体不舒服,陈酒酒早上没能起得来。 裴斯律哪里都没有去。 他不敢再留她独自一个人,肯定是要守着她醒来的。 只是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他打开门看到是她家的佣人吴姨。 “小姐的手机这几天一直在响,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就给她送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我也是陈家的老人了,小姐的出行情况,自然会掌握。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是陈家的酒店,你以为我会让她住这么久?” 裴斯律开门见山地说道:“为什么放外人进陈家?” 吴姨的回应滴水不漏:“没有哪个外人能进陈家,除非是主人想让他进来。就像那天晚上,是小姐放你进来的,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什么人。” 裴斯律接过手机,吴姨对他嘱咐道:“你可一定要交到小姐手上,我怕耽误了她的事。” 吴姨没有等来他的回应,就看到门被关上了。 裴斯律站在窗前,查看着陈酒酒的手机。 发现她有很多未接电话,全都是同一个人打过来的——顾喜川。 从前天到今天打了有几百通。 那些未接来电中,夹杂着他给她打过去的那几十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备注的关系,他在她手机上留的备注是“皮皮虾”。 她当时可能不知道这个人是他。 但他又想了想,应该不是备注的关系。 而是,她不想接顾喜川的电话,可是也并不关机,就任由他打。 自己打过去的时候,她连看都没有看,也当成是顾喜川打来的。 对方应该是在不间断地骚扰她。 第33章 裴斯律不准备再等对方打电话过来了。 他决定主动打过去, 看看这个混蛋一直给陈酒酒打电话是想做什么。 明明他让她那么伤心,却还是一直在纠缠,别是在钓着她不放吧。 电话拨通后, 他还来不及讲话, 就听到对方在对面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酒酒, 我好想你,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因为你痛苦得要死,你却对我视而不见。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看我一眼?所有人都知道我为了你哭得很厉害,只有你不知道。不过, 你是真的不知道吗?你的心真冷啊。” 裴斯律对顾喜川说道:“我是陈酒酒的男朋友,我们约个时间见面吧。” 可是对方像是听不懂他说的话一样,还是在那边絮叨:“我是真的很爱你,为什么你感觉不到?我吻你的时候, 你居然推开我。你不知道,那样会伤害到我吗?还是说,你就是想伤害我,你想看我死是不是?” 裴斯律忍不住骂道:“像你这种骚扰犯,早死是在造福社会。” 骂完就挂断了电话。 可是很快对方又打了过来,他摁下了接通键:“别总是在电话里讲痛苦,我们约个地方见一面, 我很懂得帮别人解除痛苦, 说不定我能帮到你。” 可是诡异的是, 在他讲这些话的时候, 对方也在讲。 讲得还是跟之前一样重复的话。 连语气的停顿都丝毫不差。 裴斯律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对方可能并没有讲话,而是在放电话录音。 他一言不发地听完了电话的全程。 大概有四十分钟。 等播完之后, 对方又会从头开始继续播放。 其中掺杂着大量幻想的画面,污秽不堪。 这已经是很严重的骚扰了。 裴斯律不明白,陈家那么大的势力,为什么不报警? 还是说,她舍不得报警,不忍心伤害电话那头的精神病。 就像,不忍心拒绝卫禄泽的亲密接触一样。 裴斯律最后给对方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和裴家的地址。 告诉对方有什么事,就来找他。 别再打扰陈酒酒。 他觉得对方既然在循环着播放录音,那应该也能听到他说的话。 做完这一切后,就给她的手机关了机,顺手藏了起来。 他给自己的手机换了一张卡,拨出去了一个号码:“帮我查个人。” 对方是很厉害的私家侦探,裴固元和人交易的证据,就是他帮着查出来的。 不过,自那以后,为了保护对方,再也没有联系过。 电话打完之后,他把卡取出来,剪碎后冲进了下水道。 对方把查到的信息发到他的邮箱。 设置了阅后即焚的程序。 可是等他打开之后,只看到四个字:查无此人。 短短几秒,邮件也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 和裴固元交易的人,身份那么神秘,都能被查出来,只是耗费了些时间。 怎么到了顾喜川这里就成了查无此人? 难道是他的背景,比裴家和神秘人还要深? 他思索了一下,觉得应该是。 不然,陈酒酒不会不敢关机,也要忍受这种骚扰。 不知道她爸妈对此是否知情。 裴斯律忽然觉得陈酒酒很可怜。 被人这样骚扰,害怕影响到陈家,连报警也不敢。 只能这样忍着。 可是她的脸上却没有显示出任何不适。 总是表现出柔和温暖的那一面。 明明已经被骚扰得崩溃,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却还是尽量表现得如常。 陈酒酒是中午醒过来的,醒来之后觉得浑身发冷。 大概是气血流失太多的缘故。 裴斯律凑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问她:“想吃点什么?” 她坐在床上低着头,将他推到一边:“我要先去卫生间。” “哦。” 他连忙给她让开路。 陈酒酒在卫生间里待了好久,连洗漱都没什么力气,险些趴在洗手台上。 出来之后就又爬上了床。 “我们点外卖吧,我不想出去了。” “嗯。” 他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让她挑着喜欢吃的点。 她轻喃道:“我要好好补一补,可能吃得有点多。” “没关系,你就点吧。” 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口味格外的挑剔,光是选菜品她就选了二十多分钟。 裴斯律凑过去看她点得差不多后,又帮她加了一道炖鸽汤。 “我听说,喝这个,比较好。” 陈酒酒笑着问他:“你听谁说的?” 裴斯律的脸红了一下,小声地说道:“我上网查的,上面说,补气血。” 她认真地说道:“谢谢你。” “不用谢。” 其实还挺愧疚的。 他总觉得,她经期这么难受,是被他气的。 早知道,他就不问顾喜川的事情了。 餐送到之后,他本想让她在床上架个小桌子吃。 可是被她拒绝了。 她说在餐桌上吃烤鱼,是对鱼的尊重。 裴斯律发觉自己其实很喜欢看陈酒酒吃东西。 她吃的每一口都很享受,让他也觉得食物变得好吃了起来。 每天都和她一起吃饭的人,应该会过得很幸福。 吃完饭他说让她睡一会儿。 可是她觉得还是浅学一下,不然真的很害怕在回家反省的这几天退步。 虽然成绩下降空间不大,但她也不想再退了。 不过,还没有听他讲几道题,陈酒酒已经后悔了。 根本听不懂! 他讲得比老师讲得还难懂。 怎么会这样啊? 陈酒酒本来身体就不舒服,一听是这么难懂的知识点,更觉得想哭了。 裴斯律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目光呆滞了起来。 他在她身旁强忍着笑意说道:“要不要躺下睡一会儿?” 原本就是在床上学习的,很符合她累了就睡的习惯。 陈酒酒纠结了一下:“我觉得我现在放弃的话,以后的几天都可能放弃,你再也没机会给我讲题了。” “说不定以后有机会呢?”不用把时间局限在这几天。 只陪他一星期的时间,是她单方面说的,他可没有回应。 她叹了口气说道:“不,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裴斯律再也忍不住,低头笑出了声。 陈酒酒看他突然这样有些懵,不知道这句话哪里好笑了。 他笑着对她说道:“你就是这样给自己洗脑的吗?” “不是洗脑,是积极的心理暗示。” 他看向她的目光中溢出温柔:“可我看你好像真的很不舒服。” 陈酒酒忽然有些严肃地说道:“你不能再为我找理由了,我真的经不起半点诱惑。你再这样讲的话,我当场睡给你看,让你几天都喊不醒我。这些搞不懂的题,还有做题时的绝望,以及没能抓住的学习机会,就会积压成为我的心结,甚至幻化成我的噩梦,是我永远也翻不过去的高山。” 裴斯律鼓励她道:“那就慢慢翻过每一座山,不要心急,也不要难过。” 陈酒酒犹豫了一下对他说道:“我真的很想翻到山的那边去,就是咱们这个山的台阶,能不能再铺得稍稍细致一些?有些台阶太高了,我真的上不去。” 承认自己听不懂是很难堪的事,毕竟她能感觉到他在认真地讲。 倒也不是说他讲得快,就是感觉思路衔接不上,还有就是有些是他自创的解题方法。 老师讲的最基础的笨方法,她都难以接受,可能要练习很多遍,才能应用。 现在再接触他这套方法的话,导致她的大脑完全是混乱的状态。 “这样吧,我重新讲,你觉得哪里不理解,就直接打断我。” 陈酒酒弱弱地说道:“这样真的可以吗?好像不太礼貌。” “没事,你直接问就好。” 就这样,一整个下午,裴斯律只讲了五道题。 不过没关系,这是他活该的。 谁让当初他给她做这么难的题,把她的心态搞崩了。 陈酒酒看着他在笔记本写着每道题的主体思路,以及应用到的知识点。 看着看着就开始走神。 他的字有一种很凌厉的感觉,她觉得笔尖下的纸应该很痛苦。 正这样想着,额头忽然被轻敲了一下。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一边写公式,一边对她问道:“在想什么?” 陈酒酒称赞道:“哇,你这么厉害,居然可以一心二用。你明明在写东西,是怎么发现我在走神的?” 裴斯律没有回应。 其实他写东西的时候,又何尝不在走神呢? 写这种不需要思考的东西,最不费心思了,所有的注意力,自然是用来观察她有没有认真看。 “别转移话题,告诉我,你刚刚在想什么。” 陈酒酒如实地说道:“你写字的力气好大,我觉得纸应该会疼。” 他笑了一下,淡淡地说道:“不会。” 真是不知道她的小脑袋里,装得都是什么东西。 每一个想法都这么可爱。 再者说,纸疼不疼关她什么事? 不认真学习,整天乱想。 她继续说道:“而且,笔锋很是凌厉,在你落笔的时候,那一处的纸应该会害怕,感觉都要瑟瑟发抖了。听说写字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你在学校里是不是很容易让人害怕的类型?” 他的目光从纸上移开,落在她的锁骨处:“你想不想体验一下纸的感觉?” 第34章 陈酒酒忽然有一种危机感, 她摇了摇头:“不,我不想,一定很疼。” 他对她引诱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把自己的手藏到了身后, 生怕他在那上面写字:“看你写字的力度, 就知道是什么感觉。” 他轻扶住她的肩, 笔尖触及到她的锁骨处。 陈酒酒被他这突然的举动, 吓得往后躲了一下。 不过没能躲开,笔尖下一秒就追了过来。 轻柔的笔触,仿佛在她的锁骨处跳了一支优雅而缓慢的舞蹈。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临,只是有一种酥酥痒痒的感觉。 她问他:“你写了什么?” 看着写在她白皙锁骨上的黑色字迹, 裴斯律的目光忽地沉了沉。 趁着墨迹未干,他用指腹轻柔地擦去,原本清晰的字迹变得模糊。 他淡淡地说道:“没什么。” 陈酒酒对他问道:“你为什么要写在这里?” 裴斯律继续在纸上写着思路,恢复了之前那副冷淡的姿态:“因为你把手藏起来了。” 陈酒酒像个小孩子一样对他据理力争:“我把手藏起来, 就是不想让你写的意思。为什么还是要写?”虽然不疼,但是让她有一点不舒服。 像她这样很懂得体谅他人的人,是很难理解那种,为什么已经明显表现出拒绝,对方却还是忽视她意愿的行为。 她在用小孩子的规则来约束大人。 甚至是约束恶魔。 怎么可能呢?那些怪东西,根本听不懂人话。 裴斯律轻笑道:“我知道,所以才得寸进尺。如果你不想让别人做什么事, 就不应该逃避, 这样只会暴露自己无法抵抗, 反而让别人觉得势在必得。” 他是在说自己, 可也不仅仅是在说自己。 还有顾喜川。 他不希望她一直逃避下去。 哪怕她问他寻求帮助也可以,只要让他找到那个人,一定会帮她解决掉。 而不是任由对方打电话, 不敢关机,不敢拒接,就连骂对方一顿也不敢。 陈酒酒轻喃道:“那应该怎么做?” “你应该拿起笔,在我身上写字。让我感受到同等的痛苦,这样我才不敢再对你做什么。人总是会畏惧给自己带来疼痛的人,不是吗?” 她点了点头:“有道理。” 说完就拿过他手中的笔,将他推靠在床头。 并且已经上手解开了他衬衣的第一颗纽扣。 裴斯律攥住她的手:“你做什么?” “写字呀。不是你教我这么做的吗?”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我是说,在我给你写字之前,你这样做才可以避免。” 在对方下手之后,先给以沉痛的打击,才是保护自己的方式。 他都已经写完了,相当于已经造成了伤害,她才来写,又有什么用? 理解能力真差。 陈酒酒认真地说道:“我不管这个,你让我也写一下。” 裴斯律对她哄骗道:“你在衣服上面写,一样的感觉。” 她摇了摇头:“不一样。你刚刚怎么没有在衣服上写?别想骗我,我没有那么笨。” 他只能松开了她的手,任由她解开他的扣子。 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并不觉得他们在暧昧,只是觉得她在玩。 哪怕她现在亲他一下,他也不觉得她喜欢他。 为什么会这样? 裴斯律的心绪有些低沉,连带着肩膀也沉了下去。 陈酒酒写完字后,才发现他的神态有些不对劲,她小心地对他问道:“你生气了吗?” “嗯。” 她小声道:“真小气。刚刚我都没有生气,现在你居然在生气。” 就在她准备起身的时候,突然背上多了一只手,将她往下压了压。 “你也这样给别人写过字吗?” 她认真地回应:“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相信她的话。 特别是在看到她的眼中,没有半分慌张的时候。 他的动作已经做得这么明显了,为什么她不觉得奇怪? 还是说,因为和别人也这样过…… 她一点都不在意别人怎么对她么? 明明是这样亲密的接触,她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裴斯律快被陈酒酒气死了。 陈酒酒仔细地观察着他的面目表情,发觉他好像越来越生气了。 她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以后不写了,你不要生气了。这个很容易擦掉的。” 裴斯律感觉自己的体温在逐渐升高,可是她却丝毫没有这种意识,还在这里糯叽叽地哄他。 他赶在自己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之前,及时地推开了她。 陈酒酒猝不及防地被推到了一边。 他的力气很大,给她一种很暴力的感觉。 她不可置信地说道:“你居然打我。” 他冷声道:“我没有,只是想你离我远一点。” 陈酒酒气得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裴斯律又恢复了原来一派庄严的姿态。 他低着头一边写字,一边说道:“过来。” 陈酒酒别扭道:“不,我怕你打我。” “你不过来,我怎么讲?讲完这道,就点餐。” 她小心地挪到他身旁,仍旧和他保持了一点距离。 不再像之前靠得那样近,只是刚好看得清纸上的字迹。 他把笔记本拿到两人中间,开始按照上面的思路讲题,旁边对应的是相关的知识点。 陈酒酒看着纸张上,墨色的字迹开始泛出的金色光泽。 她微微扬起头,看向窗外:“晚霞真美啊,连天空都变得温柔了许多。” 裴斯律刚想敲打她,可是看到她欣赏窗外晚霞的神情,一时有些失神。 “徐无类说,她高考结束的那天,在学校花园的长廊里哭了很久,一直到天黑家人来学校接她。因此,没能看到那天的晚霞。不过,在她同学的空间里,有很多人都拍到了高考结束后的晚霞,看起来很美,让人沉醉。晚霞不会因为世人的心情而改变,它永远光彩夺目,温柔绚烂。她说,希望我们也能如晚霞一般,不受侵扰地奔赴自己的光辉前程。” 裴斯律抓住重点问道:“她高考失利了吗?” “没有,她和我们说,高考是正常发挥。那天哭,是因为,在高考的前一天,她的男朋友对她提出了分手。她男朋友说,其实自己一点也不喜欢她,觉得她又闷又无趣,和她搞对象就是想看看会不会影响她学习,结果并没有影响。他们谈了一年半,徐无类的成绩始终维持在班里第一,年级前三十。而那个男生,始终维持在班里第二,年级前一百的程度。他没有一次考过她,就连高考也没有。” 裴斯律感叹道:“歹毒又龌龊的男人。” “所以,徐无类告诉我们,不要谈恋爱。虽然可能不会影响成绩,可她每次想起那件事都很伤心,一直到现在都不敢再谈恋爱。她总觉得,别人接触她,是带有目的的。因为看过一个人伪装得那么好的样子,她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了。她说,自己很喜欢教书,因为孩子永远比大人要单纯。她要永远和孩子们在一起,再也不想参与到复杂的算计之中。” 裴斯律微微低头看向她:“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因为,我很害怕,害怕经历和徐无类同样的事。特别是昨天你和我说,别人对我好,完全是因为爸妈的关系,让我感觉自己好像突然掉进了冰窖里。我明明那么真心地对待每一个人,他们怎么会因为爸妈才对我好呢?这样对我来说,太残忍了。” 他轻蹭去她眼角的泪水:“我不是说自己说错了么,你不要乱听我讲的话。人情世故和做题不一样,做题只有一个正确答案,人情世故确有千百种。就算没有你爸妈,你也是很招人疼爱的孩子。” 可能是之前给她留下的创伤太大,她总是要对他反复确认才可以。 “真的吗?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嗯。” 如果欺骗一个人,可以让她开心,那他不介意多欺骗几次。 在晚霞的余晖中,他温柔地讲完了那道题。 陈酒酒坐在床上复盘做题思路。 裴斯律去到了卫生间,他靠近镜子,扒开自己的衣领,看到她写下的几个字——陈酒酒。 她的字看起来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他伸手轻抚上去,像是触摸到了她干净柔软的心脏。 裴斯律低头笑了一下。 等他出去之后,发现陈酒酒坐在床上眉头紧锁,分外严肃。 看起来好像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他问她:“怎么啦?” 陈酒酒指着刚刚那道题说道:“这里好像讲得不对,我刚发现正确答案选C,而你推导出来的是D。关键我还听你讲了那么久,我甚至觉得D是对的,因为我起初就选的D。你怎么按照我的错误答案在讲题?我的脑子本来就乱,现在更乱了。关键是,你讲得那么有理有据,怎么会这样啊?” 裴斯律有些紧张地说道:“是吗?应该不会吧。”复杂的题目,他都很少出错。简单的,更不可能。 她对他招了招手,让他坐下来重新推导。 裴斯律在扫过一眼后,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自打她给他写字之后,他后面的推导过程,全是错误的。 第35章 裴斯律拿起笔把错误的推导过程划去, 重新写下解题思路。 写的时候,还不忘揶揄她:“都怪你。” 陈酒酒也很委屈:“这怎么会怪我呢?我明明没有对你造成任何干扰,一直在认真地听你讲题。” 他颇为严厉地说道:“我讲的时候, 你就没有自己的思考吗?连我讲错了那么多, 你都没有发现。” “因为我相信你啊。我的思路, 都是跟着你走的。” 裴斯律的笔尖顿了一下:“你不要太相信我。” “哦。” 他在纸上唰唰地写, 她在一边碎碎念:“可是,我不相信你,那还怎么听你讲题呢?难道要你讲一句,我都要反驳一下吗?” 见他不理自己, 就往他那边凑了凑,看他写新的解题过程。 她的脸都要蹭到他的肩了,裴斯律实在没办法专心地写下去。 为了让她别离自己那么近,他拿出手机递给她:“点东西吃。” “不着急, 等我学会这道题再点。不然不知道错在哪里,我没有点餐的心思。” 他把她的脸推到一旁:“我写完你再看。” 她不解地问:“为什么?之前你都不这样的。” 他终于放弃抵抗,任由她贴了过来。 写着写着,他的目光就忍不住落到她的脸上。 她认真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其实,就算她不认真的时候,也好看。想到这里, 他突然笑了一下。 见他笑, 陈酒酒也在一边笑了起来, 而且笑得幅度比他还要大。 她几乎是笑倒在他的身侧。 裴斯律问她:“你在笑什么?” “笑你呀。我觉得你是我见过的, 最独特的人。” “哪里独特?” “你做题把自己给做乐了,难道这还不独特吗?我都是越做越愁眉苦脸的,可是你刚刚笑了一下。” 裴斯律的耳朵逐渐变红, 他才不是做题把自己给做乐了,只是在走神而已。 写好过程后,他又重新给她讲了一遍,终于带她一起推导出了正确答案。 陈酒酒满足地放下笔记本,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裴斯律不想被她触碰到,就走到了窗前,从窗户上看到了她的身影。 他忍不住发笑,感觉她拿起手机点餐时的样子,也挺认真的。 好像比他给她讲题时,还要认真。 不过,术业有专攻,她在吃的方面,确实有很高的造诣。 陈酒酒从窗户上看到他似乎在笑,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之前她还以为他不爱笑的,给人一种沉郁阴冷的感觉,像一座沉寂在海里的冰山。 现在倒没有那种感觉了,就是一个很正常的男孩子。 这次的餐送来得有点迟,陈酒酒等不及就去浴室洗澡了。 房间的门被敲响,裴斯律以为是外卖,打开门一看发现是蓝小波。 蓝小波说着就开始往里面走:“酒酒呢?” 裴斯律伸手把他推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找她有什么事?” 蓝小波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你小子怎么回事儿啊?干嘛跟酒酒住一起?不是说不喜欢吗?” 裴斯律冷声说道:“我确实不喜欢。” “那你拦着我干嘛啊,我找酒酒有事儿。” “我不会放你进去的。” 蓝小波发狠地说道:“你是她什么人啊,干嘛不许我找她?我们是忘年交,滚开,你算什么东西?” 裴斯律推了蓝小波一下,把蓝小波给推恼了。 当年蓝小波为了抢场子,也是在道上混过的,至今后脑勺还有道疤。 如果裴斯律没有受伤的话,或许还能抵挡得住。 可是他腹部被划了一道很长的伤口,又是刚刚缝合。 两个人还没过上几招,裴斯律就被打倒在地,蓝小波看到自己沾了一手的血。 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迹,磕磕绊绊地说道:“这,这应该,不是我弄的吧,你别给我碰瓷儿啊,我现在走正道儿。” 按理说自己下手没那么重,对方连衣服都没破,血到底是哪里来的? 蓝小波反应了一会儿说道:“你该不会是,本身就有伤吧?” 裴斯律没有说话,挣扎着站起来,又对着蓝小波的头打了过去。 蓝小波倒也没手软,只是他被打得有点懵,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刀片就架自己脖子上了。 “按理说,打架归打架,点到为止,不能见血。可你身上这血,也不是我弄的啊,你跟我过不去干嘛?” 刀片微微划过蓝小波的颈,血流了出来。 “艹,你真敢划啊?不要命啦!你是真不怕我报复啊?你裴家再怎么厉害,也不能这么狠啊?” 尽管裴斯律的面色苍白,可眼中仍旧不失狠戾:“谁派你来的?” 蓝小波抹了一把自己颈上的血说道:“没人派啊。就是我有个朋友,在瑞士包个了景区,是个放松心情的地方,我准备带她去玩几天。” “你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我打电话给酒酒,可是她手机关机。后来我就打到陈家,她吴姨跟我说的,让我来这里找她。” “你一个成年男人,带小女孩儿出去玩,有什么目的?” 蓝小波瞬间就欲哭无泪了:“不是我说,你这小子心是真脏啊!我跟酒酒是好朋友,我带她出去玩几天,怎么了?本来是想请他们一家人去玩的,这不是她爸妈不在吗?” “明知道她爸妈不在,还要带她出去玩,到底是我心脏,还是你别有用心?” 蓝小波长叹了一口气:“得,我也不跟你废话,你让我见酒酒,我跟她聊两句。你自己看看她愿不愿意跟我去。” 裴斯律替陈酒酒回答道:“她不愿意。这几天,还要学习呢。” “学什么啊,放假了就好好玩几天。” “你怎么知道她放假了?” 蓝小波没有办法回应,他胡搅蛮缠道:“你有完没完啊,老是针对我干嘛啊?” “我不会让你见她,你走吧。” 裴斯律说完放开了蓝小波。 蓝小波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说道:“我觉得啊,你要是真的喜欢她,现在最好是让我带她走,不然不利于你们的将来。因为,我好歹也是她波叔,这世界上任何人害她,我都不会害她。” 裴斯律看着蓝小波说道:“你是想今天和我一起死在这里吗?” 蓝小波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听得懂裴斯律的意思,她是他付出生命也要保护的人。 “之前吧,因为你,我挺难受的。就为了把你们两家安排在一桌,我的婚礼都被人搞砸了。结果,你还说你不喜欢她,弄得我跟个大傻子一样,感觉做的事没有意义。不过现在看来,你挺喜欢她的。行吧,我不后悔,婚礼砸了就砸了,好歹也成全了你。” 裴斯律别扭地说道:“你别误会,我不喜欢她。” 蓝小波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 说完就转过身,一边擦着自己脖颈上的血,一边扬长而去。 到了楼下,蓝小波掏出手机打电话:“哥,那小子就是头狼,咱酒酒这回是被狼给叼住了。你还不能愣拽,愣拽容易伤着孩子。我刚刚去那儿探了探情况,那小子给我脖子上划老长一口子。他把酒酒手机收了,也不让人见酒酒,你说他狠不狠?太狠了这小子。” “什么?你让我再上去一趟?哥,就算是上去,我也得明天再上去。今天肯定是不能去了。这年轻人不能激他,他不光是对我狠,对自己也挺狠的,今晚是宁肯死我手里,也不让我见酒酒。主要是,我怕闹出人命,你知道酒酒害怕看到这些。万一真出了什么事,给孩子留下阴影就不好了。” 裴斯律脱下带血的衣物,用酒精棉球简单擦拭了一下伤口。 还没来得及换新衣服时,就听到门外有敲门的声音。 他换好衣服后打开门,发现是外卖到了。 陈酒酒还在里面洗澡。 他觉得她洗澡的时间,似乎总是很漫长。 不过也幸亏她洗的时间长,不然就要看到蓝小波了。 裴斯律一个人等得无聊,可是也不想自己先吃。 只是在外卖箱里核查着点餐单。 清点到最后,发现商家赠了两瓶饮料。 他随手就想扔掉。 没点的东西送过来做什么,万一吃出了问题,商家根本不会承认是自己送的,更不可能承担责任。 可是又想起蓝小波说他心脏的话,就留了下来。 或许,对方也是一片好心。毕竟,陈酒酒点的东西确实多,人家想赠她点东西,也情有可原。 裴斯律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感觉味道倒也没什么问题,和平时的一样。 可是没过多久,身体就开始出现异样。 先是觉得口干舌燥,他接了杯冷水,咕咚咕咚灌下去之后,没能起到什么作用。 看来不是他心脏,赠送的饮料就是有问题。 他把饮料连同外卖一同扔掉了。 裴斯律敲了敲浴室门:“酒酒,我出去一趟。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也不要吃别人送的东西。” 没有得到回应,他就又敲了几下:“酒酒,你还好吗?” 此时,他并没有发觉自己语气的变化。 陈酒酒笑着说道:“你好像小兔子的妈妈。” 第36章 裴斯律觉得自己的身体, 似乎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有一种打开浴室门的冲动。 可是他没有那么做,就只是在外面和她讲着话。 他忍不住摸向浴室门,像是摸到了她一样, 内心产生出一种别样的温暖, 开始温声哄着她和自己讲话:“什么是小兔子的妈妈?” 其实他根本不在乎她说了什么, 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 这样会让他好受一些。 陈酒酒笑吟吟地说道:“就是儿歌里面, 兔子妈妈告诉小兔子,不要随便给坏人开门。” 裴斯律听完瞬间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感到特别自责,就算是药物的关系,也不应该被控制得如此彻底。 对于她, 他连出现一点点不该有的幻想,都会觉得很愧疚。 裴斯律不想成为裴固元和裴知遇那种人。 他不能那么龌龊。 陈酒酒没有再听到对方的回应,想来他应该是出去了。 裴斯律去外面找了一辆专门做夜宵的小吃车,亲自看着对方做食物。 不能再让她吃到加了料的东西。 他拎着东西开门进去的时候, 陈酒酒刚好从浴室里出来。 原本就燥热不堪的身体,笼罩在氤氲着香气的水汽里,更觉得难熬。 好巧不巧地陈酒酒还凑了过来,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出汗了。” 他忍不住攥住她的手腕,很想放到唇瓣处很轻地吻一下。 可是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况,一旦吻下去根本就停不下来,那样一来对她绝对会是场灾难。 最终只能用力地推开。 陈酒酒比较神经大条, 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毕竟之前他在讲题的时候, 也推过她, 让她离他远一些。 可是后来又把她喊了过去, 仍旧给她讲题。 她对着他追问道:“下午的时候,你给我写得什么字?洗着洗着才想起来看,可是字迹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逃避着她的目光, 也尽量避免自己去看她:“不重要。” 陈酒酒忽地拉住他的衣袖:“可是我想知道,很想很想,就像想知道题目答案的那种想。而且我都没来得及看,就已经洗掉了,太遗憾了。你告诉我好不好呀?” 有些人撒娇是无意识的。 因为在家里经常撒娇,对同学也经常撒娇,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一顿撒娇解决不了的。 在迫切想知道答案的时候,哪怕她并不想对他撒娇,可讲着讲着话,一些肢体动作还是不自觉地就带了出来。 他的目光已经开始变得炽热,不再似平时那般平静。 有时候,裴斯律觉得陈酒酒挺傻的。 该逃的时候,偏偏靠近。 理智上裴斯律觉得自己还是能克制的,可是情感上却已经对她说出了引诱的话。 “酒酒,你离我近一些,我就告诉你。” 她茫然地问他:“现在的距离不够吗?” “不够。因为,是秘密,要很小声地讲。这样的距离,你听不到的。” 其实裴斯律现在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他现在就是想吻她,可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又害怕动作太过突然会吓到她,只是引诱着她不断地靠近。 陈酒酒又往他的怀里靠了靠,他看向她粉粉嫩嫩的小耳朵,忍不住低头凑了过去。 越是靠近她,就越能嗅到淡淡的香气。 在裴斯律脑海里那根弦即将断裂的时刻,陈酒酒听到了冷冰冰的三个字:“讨厌你。” 在吻下去之前,他及时地刹住了车。 因为忽然间想起,她在浴室里对他说的话。 她说,他像小兔子妈妈。 明明她那么信任他,把他当成妈妈一样。 他怎么能对她做这种事呢?肯定会给她留下特别大的阴影,以后她都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了。 裴斯律现在完全是靠着自我洗脑,对陈酒酒泛滥而出的母爱,战胜了那些龌龊不堪的心思。 她愣了一下,低头说道:“我不相信。你怎么会写这个呢?我能感觉到你当时写得特别温柔。” 裴斯律一把将她推到安全区域,自己也顺势往后退了几步,断了自己要将她揉进怀里的念头。 因为他靠着母爱洗脑,已经快克制不住了,脑海里又闪过一段声音:就算是妈妈,也可以抱抱她。就像妈妈那样,抱抱她吧,哪怕是一下也好。没关系的,她一定不会反抗。 他不能对一个未成年做那种事。 而且,他确认自己不喜欢她,以后也不会和她产生什么联系。 仅仅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他对她没有半点感情。 陈酒酒被推得老远,感觉自己像是飞了出去一样,就觉得有些好玩。 她都被他给推笑了,怎么用那么大力气啊。 因为想要逗逗他,就重新走到他面前,笑吟吟对他说道:“你不能总是这样很大力地推我,我的身体比较弱,承受不住的,刚刚就飞起来了!” 裴斯律低头看向她,感觉她有时候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心性一点都没有成长。 她家里人总是把她保护得那么好。 他刚刚明明是很粗鲁地推开她,她也觉得是在和她闹着玩。 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开始疼,她绝不能被自己毁掉。 这样孩子气的心性,应该留给爱她的人好好宠爱,陪她慢慢长大。 那个陪她走到最后的人,一定会好好珍惜她。 裴斯律冷声说道:“我有没有说过,我讨厌你,让你离我远一点。为什么总是记不住?你的脑子,记不住复杂的公式,连简单的话也记不住吗?” 陈酒酒的目光轻颤了一下,原本只是开玩笑的话,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讲,有些委屈地对着他点了点头,小声地说道:“记住了。” 裴斯律把打包好的食物,放到餐桌上。 “外卖送不过来,今晚先吃这个。” 她不敢再多问他些什么,只是轻声地回应他:“好。” 他把餐盒一一摆好,还帮她接了一杯热水,放到餐具旁边。 之后就往门外的方向走去。 陈酒酒在他身后,小声地说道:“你不和我一起吃吗?” 他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吃过了。” “那你现在要去哪里?” “有事。今晚不回来了,你吃完就睡觉。” “哦。” 关于对方态度的变化,陈酒酒只是低头难过了几秒钟。 因为他带回来的东西,实在是太好吃了! 她从来不会为难自己,无论别人喜不喜欢她,都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吃饭和睡觉,是天下第一等大事。 除此之外的任何事,都可以忽略不计。 能吃能睡,是莫大的福气,可以抵抗一切外来的干扰。 裴斯律并没有走远,他只是站在了房间的门外。 因为要保护她不被别人打扰。 不是出于对她的喜欢,而是简单的同学情谊。 虽然现在身体仍旧很难受,但只要看不见她,至少她会是安全的。 因为药物的原因,他感觉楼道的装潢,已经开始有些变形。 神经由于过度兴奋,而没有得到合理的发泄,出现了不自觉地抽搐现象。 裴斯律的身体,沿着墙体缓缓滑落下来。 他坐在地上,低下头竭力忍耐着。 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他没有心情理,也不打算看。 可是接连不断地又响了好几下。 裴斯律担心再响下去,会吵醒房间里的她,只能颤抖地用手拿出来看。 一下没拿住,手机滑落在地。 他开始用双手去捡,然后小心地点开。 看到了应升萍发来的消息。 “打过你那么多次,还从来没见过你狼狈地发抖。” “先生说让你进去,打裴知遇的账就不跟你算了。”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苦着自己,不过是个女人,你管她愿不愿意。” “先生说,给你用的是烈药,忍着会废掉的,忍的时间越久阙值就越来越高,以后和别人再做起来,就不容易感受到快乐了。为了个女人把自己那玩意儿搞废掉,失去极致愉悦的体验不值得。” 裴斯律对这些话感到很不舒服。 就算是为她死都愿意,废掉又有什么关系。 他本来也对那种事情不感兴趣,以后也不会和什么人做。 废掉就废掉,更清净一些。 应升萍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先生准备派裴知遇过去,你自己看着办。” 裴斯律现在恨不得把手机捏碎,他扶着墙站了起来。 打开门走了进去。 理智告诉他,不能靠近她。 可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朝着她走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作用,他的嗅觉格外敏感。 房间里原本清淡雅致的香气,此刻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浓郁 裴斯律半跪到她的床前,有些无望地看着她。 窗外的月光洒在她的枕头上,她睡得那么恬静,应该在做一个很美好的梦。 他不能打扰她。 虽然心里说着不能,手却已经伸了过去。 在即将触碰到她之前,他的另一只手打开了床头灯。 现在就是两股力量在他的体内博弈。 一个想喊醒她,让她远离自己,另一个却是占有她,不给她任何逃离的机会。 他忍得特别难受。 可是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即将触碰到她的脸,又突然特别心疼她。 但最终还是放肆地抚了上去。 第37章 如果是白天她醒着的时候, 他这样抚摸她的脸,已经是很过分的行为了。 更何况现在是夜晚,他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对她做这种事。 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龌龊。 指腹一接触到她柔软温热的肌肤, 就感觉体内什么东西被瞬间点燃了一样。 只是这样, 远远不够。 裴斯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指尖沿着她的耳廓缓慢滑落。 旖旎的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哪怕是虚无缥缈的幻想,在此刻都能给他极大的满足。 下一秒,沉浸于虚幻中的满足, 被巨大的巴掌声打断。 裴斯律被打得头撞到了床头柜上。 突如其来的疼痛,终于让他清醒了一些。 陈酒酒在睡梦中听到一声很大的响动。 她原本不想醒来的,没有什么响动能影响她睡觉。 可是继续睡的话,又隐约觉得有人在用灯光照自己。 她伸出手挡在自己眼睛上, 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从指缝间看到床头灯打开了。 谁打开的? 陈酒酒从床上爬了起来,看了看一旁的沙发,上面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他没有回来过。 环顾四周,也没看到什么人。 她回想了一下,觉得可能是自己睡前忘关了。 不是什么大事。 陈酒酒关上灯,重新钻进了被子里,沉沉睡去。 裴斯律把自己反锁在浴室里。 他坐在满是冰水的浴缸里, 压抑地痛哭。 因为, 感觉自己脏了。 不是因为抚摸了她的脸才觉得自己脏, 而是对她出现那种不堪的幻想, 让他感觉自己龌龊又肮脏。 他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的想法。 怎么能趁她睡着做这种事?就算道歉都没机会,他根本无法对她坦白。 今晚的事,如果被她知道, 会成为她的噩梦。 裴斯律一直都很讨厌裴固元那种人,他觉得他像沉沦于欲望中的禽兽,以毁灭他人的代价来达到自己的极致欢愉。 可是他今天,居然和他做了同样的事。 虽然他对她还没有做到那一步,可仅仅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触碰到她,就已经让他十分自责了。 对于她,连起心动念都是不应该的。 何况,她还出现在他的幻想之中。 裴斯律一边想,一边哭。 既觉得自己很脏,又觉得对不起她。 而且,他现在已经自责到,感觉那是件无法挽回的事情了。 哪怕她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在他这里,他就是一个被欲望控制的傀儡。 原本缝线的伤口,就没有愈合好。 经过冷水长时间的浸泡,已经渗出了丝丝血迹。 不过可能是水太多的缘故,所以血渗出来后,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裴斯律现在伤口疼得厉害。 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到了自己锁骨处,她写给他的字迹,想借此寻找一丝慰藉。 可是没过多久,一种巨大的耻辱感在他的心里被无限放大。 他趁她睡觉对她做了那种事,居然还敢在这种时候想她。 实在是太不要脸了,他是自己见过的最无耻的人。 裴斯律的手猛烈地按压着腹部的伤口,利用剧烈的疼痛惩罚着自己。 正常来讲,时间只会增长少年的阅历,并不会使少年变得扭曲。 可一旦失去过什么,就会使人面目全非。 失去是变态的催化剂。 现在看起来如此纯情的少年,绝对想不到几年后的自己,恰恰是在她不知情的状况下,在夜里把人折磨得死去活来。 他完成了从质疑裴固元到超越裴固元的过程。 可即便做了那样过分的事,他的心也没有被填满半分。 陈酒酒再次一觉睡到大中午,不上学的感觉就是好啊。 明天真的不能再这么睡懒觉了。 她不可以这么堕落。 如果有人喊她起床就好了。 在家里都是吴姨喊她的,醒来就吃早餐。 吴姨准备的早餐特别好吃,是她早早起床的动力。 在这里的几天,她都是一起床就吃午饭,甚至是晚饭。 想想就很惭愧,觉得自己在学习上放松了许多。 回家反省固然很享受,可是也难免有让人难过的时刻。 她正坐在床上发呆的时候,裴斯律从门外进来。 手上拎了饭。 陈酒酒的眼睛亮了一下:“醒来就能吃到饭,好开心。” 裴斯律看到陈酒酒开心的样子,自己的脸上也不自觉地浮现出笑意。 只是一想起昨晚,就觉得还是要和她保持距离。 因为担心自己伤害到她。 他低下头掩饰了笑意,避开她的目光,将饭放到餐桌上。 陈酒酒坐在床上,看着他的身影,有一点点难过。 因为他在进来之后,明明听到她讲话,却还是没有回应。 她想起昨天的事,以为他是不想和自己讲话,就强行忍住了和他讲话的冲动,默默地下床去到了卫生间洗漱。 裴斯律直到她进去之后,才敢往那个方向看一眼。 气氛有些微妙。 他在摆好她的餐盒后,选了一个离她很远的位置。 陈酒酒洗漱好出来,看到两个人的位置后,也并不在意。 她只在意他带的饭好不好吃。 其他的,无所谓。 他就是再讨厌她,也不影响她吃饭。 昨天晚上的饭,还是让她感到比较惊喜的。 她一直以为以他的口味来讲,带回来的东西,不会太好吃。 没想到还挺不错的。 裴斯律看到陈酒酒埋头吃饭。 内心开始疑惑起来,她怎么也不和他讲话呢? 之前吃饭的时候,她都会和他聊天的。 不会是,昨天晚上,她感受到什么了吧。 裴斯律瞬间就吃不下去了。 要道歉吗? 在裴斯律纠结的时候,陈酒酒已经干完半碗饭了。 她好像吃得特别快乐。 筷子跟餐盒里的食物打得有来有回的,甚至很有节奏感。 她仿佛已经和食物交流过感情了。 每一个都心甘情愿地被她吃,仿佛被她吃掉是一种荣幸一样。 原来不和任何人讲话,她自己也能吃得很好,不会感到无聊和寂寞。 反倒是他有些受不了。 裴斯律觉得餐盒里的食物难以下咽。 他现在连水都险些喝不下去。 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去到了窗前,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陈酒酒看了看摆在他位置上的菜。 虽然和她这里的是一样的。 可是,他也剩太多了吧,怎么能浪费粮食呢? 原本决定好不打扰他的,可她实在是不忍心那些菜丢掉。 她看了看窗前的他,小声地说道:“你不吃了吗?” 裴斯律的心微微动了一下,他故作淡定地“嗯”了一声。 “那我可以吃吗?” “随便。” 陈酒酒把餐盒拽到自己这边,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 在美好的中午享受到双份美食,又给自己吃开心了。 今天陈酒酒吃过饭后,没有睡午觉的意思,因为之前已经睡过很长时间了。 她觉得自己要抓紧时间学习。 裴斯律看着陈酒酒主动地坐在书桌前学习,觉得她有些奇怪。 他扯过椅子在她旁边坐下:“之前不是在床上学么?” “因为那时候身体不舒服,一点也不想下床。” “现在已经没事了吗?” 他记得一般不会好这么快的,不是说少则五天多则七天吗? 其实还是很难受。 可陈酒酒不想再在床上学习了。 因为昨天他的话,让她有些受打击。 别的倒是还好,唯独那句,他说她的脑子记不住公式…… 虽然这是事实,可她还是会难过。 她觉得自己再在床上学习,看起来好像态度不认真一样。 妈妈说学习不好的人,不会被轻视。 只有学习不好,学习态度也不好的人,才会被人轻视。 陈酒酒不想因为误会,导致他把她看成那种不好好学习的人。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对他沉声说道:“还是有点不舒服,但我能忍得住。在学习上,我是认真的。” 裴斯律觉得她的话有些奇怪,好像要对他证明什么一样。 他一直都知道她学习很认真啊,什么时候说她不认真了? 他靠近她,准备接着昨天的给她讲。 陈酒酒微微地往旁边挪了挪:“我先自己学,有不会的题再问你。你不用在意我,可以学你自己的。” 如果说吃饭时候的沉默,还不至于让他多想的话,那现在她的表现,就不得不让他多想了。 好奇怪啊。 明明试卷上的题,她大部分都不会。 怎么突然要自己学了? 陈酒酒低下头继续做后面的题。 越做越难,做得她头疼。 手边一本教辅资料都没有,她跟题目大眼瞪小眼。 连个思路都想不出来。 裴斯律就在一旁托着腮看着她。 他倒要看看她什么时候,问他寻求帮助。 陈酒酒已经完全沉浸在解题的痛苦中了。 更痛苦的是,对答案,错到怀疑人生。 她就这样宁可痛苦一下午,也不问他一个题。 看得裴斯律都有些着急了。 他还从来没在她脸上看到过这么绝望的表情。 又好笑又心疼。 最后实在忍不住,他抽走她的笔,问她:“你今天很不对劲,到底怎么了?” 她低头看着题目:“我没有怎么,就是在认真地做题。” “为什么明明不会,也不问我?” 她想了想说道:“你昨晚说我记不住公式,所以讨厌我。” 第38章 裴斯律回想了一下:“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陈酒酒从他手里夺回自己的笔, 低着头一边看题一边小声嘟囔道:“你就是说过。在把我推得飞出去很远之后,对我说的。” 裴斯律终于想起自己情急之下说的话了。 “我确实说过你的脑子记不住公式,也说过讨厌你。不过, 这两者没有任何因果关系。我不是因为你记不住公式, 才讨厌你的。” 陈酒酒将笔拍在桌子上:“不可能, 一定是这个原因。” “为什么?我就不能因为别的讨厌你吗?” 她摇了摇头:“因为, 我找不出自己除了学习不好之外,任何讨人厌的点。” 裴斯律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 确实。 他根本找不到她身上惹人讨厌的点,无论她做什么,他都觉得很可爱。 而且, 学习不好,也并不会让他讨厌。 陈酒酒装作做题的样子,一边在纸上胡写八写,一边小声地对他分析:“我想了一下, 你是在教完我题目之后,对我的态度才有了变化的。一整个下午,我只学了六道题。这样的进度,确实有些慢。” “因此,你有情绪也很正常,我完全理解你的情绪。因为你也是高三的学生,不能把时间都耽误在我这里。所以, 以后你不用再教我题了。” 裴斯律轻叹了一口气:“我不是说过了吗?如果我不想教了, 会直接告诉你的。不会像别人那样找别的理由, 暗戳戳地欺负你, 让你别来烦我。为什么在别人教你题这件事情上,这么没有安全感?” 他的用词很精准,在学习这件事上, 她缺乏安全感。 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事情。 只是陈酒酒的害怕,隐藏得比较深,不容易被人发现。 陈酒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不会像她那样,连续三年都待在同一个班级。 她觉得他理解不了。 在学习上,她是个很有自觉性的人。 她觉得学习就像爬山,每个人都要自己爬上去才可以。 让别人给自己讲题,相当于让别人背着自己爬山。 既占用对方的时间,又消耗对方的体力,还会拖慢对方的进度,有谁会想要自己身上背个累赘呢? 一直以来,她主打的就是,宁可自己爬山,也绝不干扰同伴。 自己可以学习差,但是不能因此影响同学。 只是她待在山脚下太久了,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究竟还能不能爬上去,以及是否真的具备爬山的能力。 她有些惆怅地说道:“我从来没有从班里考出去过,虽然在这个班级待得很舒服,可是偶尔也会想,自己这辈子是不是就这样了。在最该拼搏的年纪,我拼了个稀巴烂。” 裴斯律能理解她的心情,因为她的成绩的确一直都不是很好。 “可是,这和我教你题有什么关系呢?” 陈酒酒转过头看向他,眼睛红红地问他:“你会教一个明显看不到希望的人吗?我觉得我昨天的表现不太好,可能会让你觉得没什么希望。其实,不止你讨厌我笨,连我自己也有些讨厌自己这么笨。” 裴斯律忽然觉得自己昨天,是不是话说得重了。 明明之前说过那么多次讨厌她,她从来都没有当真过。 昨天不过是情急之下,胡乱提了一句她记不住公式,她就觉得他嫌弃她。 看来学习真的是她的心魔。 “我也在一个班待了很久,一直都没有考出去过。”他从开学就在1班,从来没有掉出去过。 陈酒酒看了他一眼:“我不相信,不会有人和我一样的。” “是真的,骗你是小狗。” “可是,就算一直在一个班,你的成绩应该会有波动的。不会像我一样,一潭死水。” 裴斯律摇了摇头:“很少变,即便有变动,也是退步。从来没有进步过,一直是那个位置。” 只有偶尔几次退步,其他大多时候都是第一,很难再有什么进步了。 他没有骗她,只是选择性地叙述,尽量选择两人相似的部分。 陈酒酒小声地说道:“原来真的有人和我一样啊。我以为只有我自己,两年来都没怎么变化过。” “其实,有很多和我们一样的人。如果没什么变化,就是没希望的话,那你让别人怎么办呢?” 她低下头仔细地想了想,又对他问道:“你真的不是因为我很难教,才讨厌我的吗?” “绝对不是,放心吧。我讨厌你的地方可多了,但从来不是因为你难教。而且,我觉得你比我班里的同学聪明多了。又爱学,又认真,又努力,又刻苦,是很让人省心的孩子!” 裴斯律直到今天,才意识到沈修理的心理疏导有多重要。 在这以前,他对此都是不屑一顾的。 最讨厌做题的时候,沈修理在他身边念叨个没完,影响他做题的进度。 现在看来,原来只是他不需要,她很需要。 智商高的人,无论做什么都很顺利,只要找到规律和突破点就行。 他发现,虽然陈酒酒平时像个小太阳一样,可也是很需要鼓励的。 尤其是在学习方面,要慢慢地哄着她学。 最好是讲一个知识点,不管她有没有理解,就好好夸夸她的那种。 待在山底很久的人,太需要认可了。 千万不能再对她说什么记不住公式……真话有时候是很伤人的。 记不住公式也不是她的错,是公式太复杂的错。 高考是筛选性考试,自然会设置一堆复杂无用的东西来为难人。 这是教育的错,是社会选拔机制的错,甚至是世界内卷的错。 总是,绝对不是陈酒酒的错。 裴斯律是真心这样想的。 陈酒酒是很好很好的孩子,不应该受到这种残忍的折磨。 特别是学校变态的分班机制,看把好好的孩子都给打击成什么样了。 他甚至考虑开学后,要给校长写封信,看看能不能调整一下分班机制,这样确实不利于学生的身心健康。 被夸的陈酒酒,忽然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她小声地说道:“那你还愿意给我讲题吗?” “愿意啊。我的脾气不是很好,也不是什么很能忍的人,如果我不想的话,会很直白地告诉你。在我没有说出那样的话之前,请你尽情地使用我,像工具书那样使用。” 陈酒酒回顾自己之前的人生,她什么都有了,也极少有憾事。 唯独缺少一本像他这样的工具书。 她什么都可以问,他什么都会答,更重要的是永远不会嫌弃她笨。 她把试卷铺到他面前,把自己斑驳的伤口摊开给他看。 “我错得有点多,有些过程也是乱写的,你不要笑我。” 裴斯律认真地说道:“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被打击这么多次都没有放弃,已经超越了许多人了。” 他不再吝啬对她的夸奖,因为不想她眼里的光消失。 对于昨天的那句无心之言,他至今都感觉很愧疚。 没有想到她会那么在意。 那样的话,对她来说,确实太重了。 裴斯律在讲题的时候,发现陈酒酒总是跟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样讲起来很别扭,好像他是一个很严厉的老师一样。 他试图离她近一些,可是却看到她往旁边稍稍挪了一点。 看到她对自己避之不及,裴斯律突然生出了捉弄她的心思,他故意又往她身边凑了一些,她又不动声色地躲远了一些。 他借着讲题的机会,不断地往她身边凑,她不断地躲。 最后,陈酒酒为了和他保持距离,直接摔坐到了地上。 裴斯律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并不准备拉她起来。 在她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后,他冷淡地问她:“我又不会打你,为什么总是离我那么远?” 其实,陈酒酒离得不算远,只是不如昨天在床上的时候近。 如果以同学关系来看,他们之间是很正常的距离。 她今天保持得很好,并没有越界。 陈酒酒坐回到椅子上后,低头想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地回应他:“那个,不是我喜欢计较啊,就是,有的时候,我实在是把握不好你话里的意思。昨天,是你说让我离你远一点的。” 裴斯律忍不住对她调侃道:“我每天都跟你说好几次,哪次见你听了?怎么今天突然这么听话?” 陈酒酒也是被他弄得没有办法了,以前哪里接触过这么性情多变的人,她都有点想哭了。 “那我现在,到底是应该,离你近一些,还是远一些?” 她要被他折磨疯了,他怎么比数学题还难懂啊! 裴斯律低下头不说话,在笔记本上唰唰地写着字。 陈酒酒有些畏惧地看着他,不知道是他的思路真的那么流畅,还是在对她生气。 良久,裴斯律才漠声对她说了一句:“你自己看着办。” 陈酒酒从座椅上离开。 她接了杯温水,在窗前一饮而尽,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既然让她看着办,那她就真的看着办了。 她转过身,不知何时他站在了自己身后。 裴斯律接过她手中的水杯,准备帮她再接杯热水。 她问他:“这个距离可以吗?”—— 第39章 裴斯律定定地站在原地, 没有回应她。 陈酒酒就算是脾气再好,现在都有些生气了。 她都和他说了,自己不喜欢猜别人心思, 他怎么还是在让她猜? “你不说话, 我会当你默认哦。其实, 我觉得你还是给我一些暗示比较好, 不然,我担心待会儿弄得你心里不舒服。” 他仍旧没有理她。 陈酒酒低下头生闷气。 裴斯律的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他握紧了杯子。 她在生了几秒闷气后, 也是终于想开了。 可能他就是这样不善表达,需要她不断试探的性格。 他都没有嫌弃她笨,她怎么可以嫌弃他的性格呢? 陈酒酒仰起头观察着他的反应,又往他身前挪了一点。 她欢快地对他提议道:“你要是忍不住想推开我的话呢, 请把我往床的方向推,这样我会在被你推得飞起来之后,还能掉在床上弹飞一下,相当于飞了两次!” 说着还对他比出了“耶”的手势。 裴斯律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觉得以后谁要是娶了她,应该每天都会很开心。 陈酒酒看着他笑,自己也跟着他笑:“可惜我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不然真想让你感受一下, 猝不及防被推飞的感觉, 真的特别好玩!” 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和她玩过。 他笑着笑着, 眸中忽然多了一丝哀伤。 因为是很暴力的举动,所以才没有人敢对她做。 她根本没被推过,也没被打过, 也意识不到那是一种暴力。 或者说,陈酒酒永远都不会认为,会有人以暴力的方式对她,就算有人做了,也只觉得是在玩闹。 可他不同。 无论是裴固元还是裴固元的保镖,他都被他们打飞过很多次。 飞起来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因为很快就会摔落到地上,五脏六腑都会被震碎。 裴斯律正这样想着,忽然感觉有人轻撞进了自己怀里。 她居然,在抱他。 陈酒酒小声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想抱抱你。” 其实是因为看到他眼中,突然流露出的悲伤。 能让一个笑得很开心的人,瞬间笑不出来,一定是经历了很难过的事。 不然不会如此的。 看到他破碎不堪的目光,给陈酒酒心疼坏了。 裴斯律并没有回抱她。 因为他不喜欢她这样随意地抱别人,哪怕抱的人是他也不行。 万一养成了习惯,就不好了。 他因病休学了一年,比她年长一岁,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 而她还未成年。 她这样抱他,让他有一种负罪感。 有一种成年男人在装脆弱,诱骗小女孩儿的感觉。 裴斯律沉声说道:“在我之前,你像这样抱过多少人?” 陈酒酒在他怀里认真地回想着,计算着,准备给他个准确的数字。 他以为她这次会说个谎话,哄骗他一下。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居然在很认真地想。 “算了,别讲出来,我不想听。” 她在他怀里轻“哦”了一声,仍旧抱着他不撒手。 “你抱完了吗?” 陈酒酒摇了摇头,她觉得他还是需要他。 她能从他的心跳的频率感知到,他现在仍旧很难过。 如果她放开他的话,无异于把他的心摔在地上。 她不是在抱他,而是在抱他的心。 他的心,在害怕。 至于害怕什么,她并不知道。 只是觉得,他的心很需要一个保护屏障,屏蔽之前所有的伤害,哪怕暂时忘记也好。 陈酒酒好像从小的时候,就有这样一种能力。 能够看到别人心里隐藏的伤痛。 刚上小学时,学校举行亲子活动,她看比自己高一年级的学生比赛。 其中一对父子拿了第一。 可是小男孩儿的表情,却看起来并不开心,反倒透着一股悲伤。 周围人都在祝贺他,他却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什么反应。 因为有些好奇,她就跟着他去了后台,结果就看到那个男孩子,被他的父亲一巴掌打倒在地。 他的父亲还想用脚踹他,她及时地跑过去拦住了。 那是她救下的第一个人,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她记得自己虚张声势地说道:“妈妈说,家暴孩子是违法的。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叔叔很快就来!我不会再让他做你的孩子了,我爸妈会领养他,以后他就是我的哥哥,你不可以再打他。我妈妈姓陈,爸爸说,陈家想办的事,没有办不到的。关于领养的事,爸爸会和你交涉,你只要签字就好。哥哥不会再回你家了。” 男人似乎是被她吓住了,在原地愣怔了片刻后,沉默地转身离开。 她把那个小男孩儿扶了起来:“以后你住我家,我家很大,有很多房间。我昨天还对月亮许愿,想要拥有一个哥哥,今天月亮就把你送给我了。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哥哥,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说完,还抱住他倔强的小脸,狠狠地吧唧了一口。 他是月亮送给她的礼物,亲一口怎么了。 小男孩儿之前还在强忍着泪水,在被她亲过之后,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出来。 她听他沉声说道:“你走吧,我逃不掉的。” 她牵起他的手:“我带你去见我爸妈,他们很厉害的,一定能救你。” 他不轻不重地将她的手扒拉下来:“没人能救我。” “我家是陈家,你有听过吗?” “我没听过,也不认识你。以后,别再跟过来了,很危险。那个人,是坏人。” 她张开双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不害怕坏人,你也不要害怕。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你来我家,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家里的零食都给你吃。” 小男儿突然推开了她,往男人离开的方向跑去。 她跟在后面追,一直追到他上了车,那辆车扬长而去。 陈酒酒追着车记下车牌号,然后就去找自己爸妈了,这个哥哥,她要定了! 可后来的结果是,爸爸说那个小男孩儿和家人移民了,之后就消失在了国外。 陈酒酒为此哭了好几天,一到学校就哭,甚至去那个小男孩儿的班级门口哭。 爸妈实在不忍心她留在这个伤心地,就给她转学了。 到手的哥哥,就这样飞了。 如果当时她抱紧一些,或者再跑快一些,就能把哥哥带回自己家了。 月亮真是小气,明明礼物都送给她了,还要收回去。 那时候的陈酒酒,不仅觉得月亮围着她转,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围着她转的。 明明她有着让世界运转的能力,可还是救不下那个小男孩儿。 这让她特别自责。 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在国外有没有生活得开心一些。 当时的裴斯律并没有移民。 之所以不去上学,是因为被裴固元打到住了院。 那天裴固元特别生气,在他上车之后,又把他带到郊外暴打。 裴固元嫉妒蔚澈然,嫉妒他拥有的一切,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蔚澈然自然敏锐地感知到了这一点,别人的孩子收养倒还有可能,至于裴家的,想都别想。 在收买学校的老师和学生后,他特意让女儿待在那个班的门口哭了几天,等她彻底地死了心,才给她转学的。 只要有他在的一天,两个孩子就不可能遇见,甚至连听说彼此的消息都毫无可能。 高中是为了升学,没办法。 他不能为了避开裴家的儿子,让自家的女儿放弃进最好高中的机会。 不过听说学校按成绩排班,女儿的成绩他清楚,估计不会产生什么交集,反倒有几分放心。 在被陈酒酒抱着的时候,裴斯律确实感觉到,自己的心里的伤口在慢慢愈合。 因为不那么痛了。 哪怕是回忆,也只有很平淡的感觉,不会再有身临其境的痛苦。 陈酒酒自然也感知到了这一点。 他什么时候需要她,什么时候不需要,她都能感知到。 于是在他的伤口愈合,不再需要自己的时候,就小心地松开了他。 怀中的温暖突然地抽离,让裴斯律一时慌了神。 他下意识地想要重新将她抱进怀里。 可是手中的玻璃杯不慎滑落在地,碎片飞溅。 陈酒酒没有躲开,她重新抱住了他,轻拍着他的背说道:“没事的,别害怕。” 她好不容易才安抚好他的心,可不能再因为碎掉的杯子受到什么惊吓了。 裴斯律冷声说道:“我不是小孩子。” “我知道,可我还是小孩子,很需要这样做。”安慰别人的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其实上天还是很偏爱陈酒酒的。 当遇到不合适的人时,总是会弄出些事故,来提醒她快逃。 比如那场精心安排的宴会初见,上天为她安排了一场事故,试图拦下他们见面。比如那天早上,在裴斯律即将接近她的时候,派了林冷月来堵他。再比如现在,在他即将主动地把她抱进怀里的时候,飞溅的玻璃碎片划破了她的小腿。 可惜,她对上天的提醒太过迟钝,对日后可能遇到的危险无从察觉。 正如此刻,她被他公主抱了起来,轻放到床上。 在这场与上天的博弈中,裴斯律处处占尽先机。 第40章 陈酒酒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 不知道他从哪里翻出来了医药箱。 “这个是房间里原本就有的吗?” “嗯。” “这里的服务越来越周到了,我之前都不知道呢。” 裴斯律有时候对陈酒酒真的是很无奈。 她自己家的酒店,房间里都有哪些服务都不知道。 怎么可能会有医药箱呢? 这明明是他为了给自己换药才准备的, 没有想到她会用上。 在帮她进行按压止血后, 他用碘伏轻蹭着伤口处消毒。 他处理自己的伤口, 是不怎么在意的疼痛的, 可因为现在面对的是她,手不免有轻微地颤抖。 她任由他摆弄,也不喊疼。 在处理好伤口后,裴斯律开始用酒精棉球轻柔地帮她擦拭小腿上的血迹。 干涸的血迹印在她白皙的肌肤上, 看起来有一种凄美的感觉。 仿佛被人虐待过一样。 裴斯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又轻柔了几分。 一直擦拭到她的脚踝处时,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想起顾喜川在电话里的那些污言秽语。 他说要亲吻她的脚踝, 还要把她的小腿放在他的肩膀上…… 没有这种经历的裴斯律,完全想象不出来那是怎么个姿势。 只觉得,如果她被那样对待的话,一定痛不欲生。 他忍不住大喊了一声:“不行!” 陈酒酒被他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小腿也下意识地往回缩,却被他紧紧地攥住。 她小声地说道:“你弄疼我了。” 之前帮她处理伤口,都没这么疼。陈酒酒感觉自己的小腿要被他捏碎了。 回过神来的裴斯律, 手上忽地松了些力气, 开始继续帮她擦拭。 可是, 心却越来越乱, 乱到他完全无法控制。 他根本查不到顾喜川是谁。 但凡姓顾的有头有脸的家族,最近都被他查了个底掉,连人家在外有几个私生子都查出来了。 可就是查不到顾喜川这个人。 裴斯律很想帮陈酒酒, 但她从未对他寻求过帮助。 甚至是,只要他过问和顾喜川相关的事,她就要和他做陌生人。 不自觉地疏远他。 这让他特别难以接受。 到底是什么样背景的人,让她害怕成这样? 既不告诉父母,也不告诉他,连向外界倾诉的心思都没有。 自己一个人默默忍受骚扰,忍了这么久…… 帮她处理完伤口后,裴斯律一边收医药箱,一边生闷气。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生谁的气。 反正就是很气。 陈酒酒坐在床上低下头,抱着膝盖给自己呼呼。 还是很疼的。 在他处理的时候,之所以没喊疼,是不想打扰到他。 正沉浸于自我安慰之时,忽然感觉床侧陷了一下。 裴斯律把她的肩膀扶起来,让她正对着自己。 “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 陈酒酒仔细地想了想:“因为我喂同学吃东西,连累他回家反省,我挺愧疚的。” 裴斯律再一次被她给气笑了,谁会在乎她和别人的恋爱故事啊! 他现在只在乎她被骚扰的事。 至于其他的,她爱喂谁喂谁,他管不着,也不稀罕管。 他冷声问她:“还有吗?” 她又想了想说道:“你有轻生的念头,让我觉得很害怕。” 裴斯律的目光忽地轻颤了一下,他看着她的脸轻声说道:“除此之外呢?比如感情方面的,有坏人欺负你吗?任何形式的欺负都算,哪怕是话语上的,不要觉得害怕,或者感到不好意思,你可以都告诉我。” 陈酒酒摇了摇头:“没有人欺负我。” 她还是不肯对他讲。 裴斯律有一种被嫌弃的感觉。 他认真地对她问道:“陈酒酒,我们是在蓝小波的婚礼上遇见的,是不是?” 她听完点了点头。 “能去参加他婚礼的,就表示背景还说得过去,对吗?” 陈酒酒没有回应他,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讲这些。 裴斯律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我家的实力也还可以,有干净解决问题的能力。你明白吗?” 其实他已经在对她暗示了,只是她似乎听不懂,仍旧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最终,他忍不住说道:“你们陈家做事,向来比较干净,可我家也是这样,不会被人抓住把柄。并且,效率极高。我家在国外养了一批人,专门处理那些,无法合作又不听话的人。哪怕对方的势力不可撼动,也能处理得也很干净。那种人一般仇家都很多,绝对不会想到是谁做的。只要在处理完后,把剩下的利益合理分配就好。” “我有权利使用这些人,绝对不会牵扯到你和陈家的身上。所以,你告诉我,你身边有没有势力高出陈家许多,但是对你很坏的人,如果有的话,我帮你解决掉。你不必有任何后顾之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日后也不会拿来威胁你做什么事。” 裴斯律考虑得十分周全,全方位地打消了她的顾虑和担忧。 他是真的很想哄着她讲出来。 只要她告诉他,关于那个人的一点线索,他就能找到他。 单单凭借虚拟号码和语音分析,查不到任何消息。 陈酒酒看着眼前的人,眼泪突然夺眶而出。 裴斯律轻柔地帮她拭去。 可她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流得特别汹涌。 他低下头对她温声哄道:“你可以信任我的。无论那个人多厉害,我都会帮你解决掉。” 陈酒酒小声地说道:“我有点害怕。” 他小心地将她抱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对她诱哄道:“告诉我,他是谁。” 裴斯律能感觉到,在他抱她的时候,怀里的人轻颤了一下。 陈酒酒痛苦地说道:“我有点害怕我家的情况,真的是像你说的那样。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家里养了一批做事很干净的人。” 她现在处于一种人生观幻灭的状态。 商战复杂多变,输赢瞬息之间,这是她一直都知道的事,可是从没想过不听话的对手会被处理掉。 蔚澈然精心封锁的秘密,圈子里都心照不宣的规则,被裴斯律说了出来。 可能是他觉得太过稀松平常,并没有考虑到陈酒酒的接受程度。 导致她已经开始害怕自己的家人了。 裴斯律没有被家人好好保护过,接触的总是最为血腥残忍的东西。 可陈酒酒不一样。 如果有人在她面前打架,或者是做很残忍的事,都会被身旁的人捂住眼睛,生怕激烈的场景会惊扰到她。 看到怀里脆弱又无辜的陈酒酒,裴斯律无奈地想,她怎么总是抓不住他话里的重点呢? 陈家养了怎样的人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家有同样的能力来解决。 可是他看她这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完全忽视了这一点,完全沉浸在刚刚得知的真相中。 他只能继续哄骗她:“没有人有确切的证据,证明陈家养过一批这样的人。我只是猜测,你不要多想。可能因为是我家的手段比较脏,所以总觉得别人也和我家一样。” 陈酒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觉得,我家,应该不会的。因为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听爸妈提起过那些人。” 裴斯律轻“嗯”了一声。 谁家大人处理事情,会让小孩子听到啊。 除了裴固元。 “妈妈对我说,金钱永远无法凌驾于生命之上。熙熙攘攘,为利来,为利往,不应该被嘲笑和侮辱,因为最终目的都是生存。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很珍贵的,就算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也无权轻易剥夺他人的生命。这是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告诉我的事。我家不会做那种事的,绝对不会。如果真的做了的话,我就不在家里待了。” 陈酒酒此刻的想法,裴斯律在小学的时候有过。 他对怀里的人问道:“不在家里待是什么意思?想离家出走吗?” 她摇了摇头:“所有离家出走的人,都会有回去的一天,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我和他们不一样,我要自力更生,再也不回去了。” 他无奈又宠溺地笑了一下。 如果是普通人,尚且可以自力更生,可陈家的人是没这个机会的。 别人坠落云端,或许能活,陈家的人,只有被践踏至死的份。 正因如此,蔚澈然才会竭力地扩大势力,不至衰落,甚至每个周期都处于上升的阶段。 陈酒酒根本不懂外面的世界有多复杂。 就像现在,失去爸妈的保护,会有多危险,她也不知道。 可他对她毫无办法。 万一再被他惹哭,到时候又要哄了。 他只能无奈又怜爱地“嗯”了一声,对她的想法表示认同。 陈酒酒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她小心地捧起他的脸说道:“家里的大人,或许会为了生存,做出一些不好的事。可是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不要学这些,永远不要变得和他们一样。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再收手就很难了。我很担心你,你答应我,不要轻贱他人的生命,更不要轻贱自己的生命。” 裴斯律没有办法答应她。 他快要被那个叫顾喜川的人折磨疯了。 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40-50 第41章 “你再好好想一想, 有没有人让你感到特别困扰?哪怕是感受到一点不舒服,都可以告诉我。” 她的手缓缓地从他的脸上落下:“为什么总是问我这些?” 不只家人让她感到害怕,如果连他也这样的话, 那她就不和他住一起了。 裴斯律说不出话。 他不能再在她面前提顾喜川, 也不能让她知道他查过她手机。 两个人就这样彼此沉默着。 他们都在等待对方的答案, 可是没有一个人率先开口。 过了一会儿, 陈酒酒认真地对他说道:“就算是有人让我感觉到不舒服,也完全没有到要处理掉对方的程度。” “所以,还是有的,对吗?” 陈酒酒摇了摇头:“我从没有遇见过那样的人, 一直以来我都生活得很自在。” 怎么会自在呢? 手机被电话轰炸成那样,都不敢关机。对方用电话录音不间断地,给她播放不堪入耳的话。 这样的生活,明明很煎熬。 “也许一个人, 不只是让你觉得不舒服,他可能让很多人都不舒服,甚至欺负过很多像你一样的人。这样的人,被处理掉,是很好的事,不必可怜他,也不必可怜我。” 因为, 我愿意为你做这样的事。 陈酒酒仍旧摇着头:“如果一个人做错了什么, 有法律会制裁他。我们不能擅自审判、惩罚他人。” “那有人欺负你, 你会报警吗?你会利用法律, 保护自己吗?” 她回应得很轻松:“会啊。” 可是裴斯律知道,她不会。 不然那个人,也不会在她这里那样猖狂。 他总觉得她默默忍受这一切, 是在顾及对方的势力对陈家的影响。 或许是觉得,解决掉一个,对方还有家里别的什么人。 “整个家族灭口也可以,不会留下任何麻烦。你别担心后续的事,告诉我,有没有人欺负你?” 陈酒酒小声地说道:“你别这样,我很害怕。别再讲这么残忍的话了。” “我不会伤害你。” “可是,你在伤害自己。为什么要毁掉自己的人生,变成那么恐怖的样子?” 因为,如果他不去做的话,他担心再这样下去的话,她会被那个人毁掉。 以前有她爸妈保护她,那个人只敢打电话骚扰。 可一旦她爸妈出事故的消息传开,后果不堪设想,她一定会被各种肮脏的人盯上。 裴家反正也要完了。 不如趁着衰败之前,发挥最后一点余热。 也不算白养那些人。 陈酒酒见他不理自己,以为他在生闷气。 她轻挠着他的下巴,柔声对他哄道:“我真的没有遇到过坏人,从来没有人敢欺负我。还有就是,用你聪明的脑袋瓜好好想一想,像我这么可爱又漂亮的女孩子,再坏的人见了我,心也会变得软软的,根本不舍得欺负我。我对每个人都很好,平等地爱着所有人,谁会忍心欺负我呢?” 裴斯律之前的猜测没有错。 陈酒酒绝对是漂亮可爱又明朗的人。 整天就仗着自己招人喜欢,到处招惹人,惹完又去哄。 对他是这样,对别人也是。 可是他并不会对她产生不好的心思。 别人就难说了。 有些坏人,就是很喜欢摧毁美好的女孩子。 再对着她问下去,看来也问不出什么结果。 他轻“嗯”了一声,算是对她话的回应。 陈酒酒认真地对他说道:“别学你家里的大人做事,学点好的。还有,你的人生也是很珍贵的,别随便就为了什么人就赴汤蹈火的,那样的人最傻了。妈妈说,和任何人做朋友都可以,就是不可以和傻瓜交朋友。” 裴斯律觉得被她说得很没面子,他冷声说道:“我不是傻瓜。” 陈酒酒摆了摆手,神神秘秘地说道:“这个真的不好说,复杂的情况不好武断。总之我所指的傻瓜,不是通俗意义上的傻瓜。傻瓜和学习成绩没有半点关系,指的是很偏执,很痴愚的人。” 裴斯律淡淡地说道:“偏执、痴愚,有什么不好的吗?” 她颇有经验地说道:“偏执会导致他们为了执念变得疯狂,痴愚则会让他们反复陷进执念里。” “这应该只会对傻瓜自己造成影响,为什么不能和傻瓜做朋友?” “因为,和傻瓜走得太近,一不小心,就很容易成为傻瓜的执念。傻瓜会为了你做出很疯狂的事,并且永远不会放你离开他的世界。” “妈妈还说,傻瓜的内心世界,是非常变态的。一旦成为傻瓜的执念,他珍惜你会珍惜到,可以为了你做任何事,但同时也会默认你的灵魂,永远归属于他,再也不得自由,永远绑定在一起。” 陈酒酒一边描述着,一边做出了两只手纠缠在一起的手势。 裴斯律淡淡地说道:“那看起来,确实非常可怕。” 陈酒酒点了点头:“所以,妈妈说,让我千万小心这样的人。如果觉察到不对劲,就赶紧跑!因为这样的人是很可怜的,他们的心里很难容下别的什么人,一旦你掉了进去,那他过往的人生中蕴含的所有情感,都只会对你一个人施展,而你根本无法承受对方的偏执和疯狂,最后只会变得特别受伤。就像被网住的鸟儿一样,每一根羽毛都被密集的网格缠绕住,再也回不到天空了!” 裴斯律再次重复道:“我没那么闲,不会对什么人偏执又痴愚,我才不是那样的人。” 陈酒酒想了想道:“我希望你不是。不仅仅是对我,对任何人都不要抱有那样的心态。因为,当傻瓜实在是太可怜了,偏执和痴愚的双重枷锁,根本没人能救他们。你就浅浅地对每一个朋友好就行。不用觉得一定要承担他们的人生,因为他们自己也会成长的,完全可以自己处理遇到的问题。” 裴斯律在此刻终于明白,陈酒酒绕了那么一大圈,只是在劝告他,别为了她做傻事。 “知道了。” “你要好好爱自己,每一件事都以自己为出发点,这样才会过得顺心。” 裴斯律淡淡地说道:“不用你教我做事,我一直都是以自己为重的。” 陈酒酒拍了拍他的肩说道:“那就好。以后也不可以为了别人,去做什么赴汤蹈火的事哦。” “我又没有真的做,只是随便讲讲,陈酒酒,你也太好骗了。我只是想让你说点不开心的事,然后让自己开心一下,谁在乎你是不是被人欺负。” 陈酒酒看了看地上的碎片:“你把我的水杯打碎了,让我有一点不开心。” 裴斯律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 真是奇怪的小女孩儿。 玻璃碎片划破她的腿,都没有哭一声,也没有半点不开心。 反倒是为了水杯碎掉这件事感到不开心。 “我赔你一个新的。” 陈酒酒满心欢喜地答应,她仰起头对他笑着说道:“好呀,那你快点去给我买吧。顺便把晚饭带回来哦,我是不能挨饿的。一饿起来,也会很不开心。” 裴斯律下床后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来拍了一下她的头:“我看你使唤我,使唤得挺开心的。” 被他这样拆穿,陈酒酒也并不觉得尴尬,她柔柔地笑着说道:“那你要我陪你一起下去吗?” “不需要。我讨厌你,在外面别跟我走一起。” “哦。” “在我出去之后,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 “知道啦,小兔子妈妈。再不去觅食,小兔子都要饿哭了。” 他强忍着笑意走出房间。 裴斯律在进入电梯之前,心情都被陈酒酒哄得很好。 可是一进入电梯,整个人仿佛突然摔落到现实一样。 所有烦恼又重新在脑海里蔓延开来。 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因为她的处境仍旧很危险,他并没有实际为她解决什么问题。 反倒是她一直在哄他,还总是往好的方面引导他。 生怕他变得和家里人一样,再也无法回头。 她说他是傻瓜,他看她才是。 摆平的机会就在眼前,都放着不要,真是蠢到家了。 蓝小波在看着裴斯律离开酒店后,立即带了几个人,飞速来到陈酒酒的房间门口。 用房卡打开了房门。 陈酒酒从床上跑下来说道:“这么快就回来啦!” 一看进来的是蓝小波,脸上的笑意略微收了些,但仍旧浅笑着喊了一声:“波叔,怎么是你呀?” 蓝小波没有多说什么话,直接上前说道:“你爸妈让我来接你,走,波叔带你玩儿去。” “去哪里呀?” “哎呀,现在说有什么惊喜,到了再告诉你。” 陈酒酒对他问道:“爸妈也在吗?” “在啊,他们可玩开心了,那个地没信号,所以没能给你发消息,这不是知道你回家反省了,让我带你一起过去么。” “哼,他们之前就经常偷偷跑去玩,也不带我。” “这次带你,他们良心发现。走呀,波叔带你去。” 因为是很信任的人,陈酒酒没有多想就点了点头。 “我可以再多带一个人吗?” 蓝小波突然严肃起来:“不行!你爸妈只让我带你过去,他们知道你带男孩子住酒店,现在正生气呢。” 第42章 “他们怎么会知道, 我带男孩子住酒店?” 蓝小波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把自己手里的房卡展示给她看:“丫头,真不是叔想说你, 咱稍微长点心眼儿, 你住的是你自己家的酒店, 你说你有个风吹草动的, 你爸妈会不会知道?酒店房卡,都是你爸妈特批给我的,就是为了让我带你过去。” 陈酒酒往后退了几步:“你确定他们是让你带我过去玩的吗?不是带我过去挨批的?” 蓝小波摆了摆手:“那不会。真有什么事儿,波叔罩着你。他们要敢说你一句, 我就——” “就怎么样?” “就跪下来求他们别说了。” 陈酒酒被蓝小波笑得肚子疼。 “好吧,那我们过去吧。” 蓝小波内心终于松了口气,他可算是在那只狼回来之前,能把小兔子给带走了。 只是陈酒酒虽然这样应承着, 却仍旧没有动身的意思。 反倒是在房间转悠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蓝小波忍不住说道:“酒酒,走啊,干嘛呢?” “我给我朋友留个字条。” “哦,我跟他说过了,他现在已经回家了,不会再来这里, 待会儿直接退房。” 陈酒酒将信将疑地问他:“是吗?可我觉得, 他不是这样的人。就算他要回家, 也会回来和我说一声的。” 蓝小波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傻丫头, 别太相信男人。尤其是像你们这个年纪的,欲望重,没节制, 血气方刚的,全靠一张嘴哄得天花乱坠,可是得到了就不珍惜。” 陈酒酒对蓝小波解释道:“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 “哎呀,别管是不是吧,你别太在乎男人。世界这么大,男人有的是。” “我还是留一张吧。” 陈酒酒说着就从笔记本上撕下了一页纸,温柔地在纸上落笔:“爸妈找我有事,我也刚好有事情要问他们,就先走啦。” 她这次跟着波叔过去,也不仅仅是为了玩。 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想问问爸妈,陈家是否真的养了一批那样的人。 这个对她来说很重要。 陈酒酒跟着蓝小波离开后,蓝小波又派人把她留的字条带走了。 可千万不能让这小子追过来,那不是坏他的事儿吗? 没有人可以阻止他带走陈酒酒。 裴斯律买了水杯后,特意挑了一家排队比较长的夜宵摊。 他觉得这么多人都在排,味道应该是可以的。 一想到她吃东西时满足的样子,他的嘴角就忍不住泛起微笑。 养孩子是真快乐啊。 他觉得陈酒酒的爸妈,肯定会因为养她这样的孩子,而感到无比幸福。 仅仅是和她相处了几天,他就觉得自己之前的十几年,像是白活了一样。 因为父母的感情不太好,裴斯律一直都不想触碰婚姻。 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不过,虽然决定从今以后不结婚,但是他可以考虑养一个,像陈酒酒一样的孩子,每天不知道多开心。 或许,他还可以学一下做饭。 每天做饭给孩子吃,那个孩子会像陈酒酒一样长大。 不,或许是,永远长不大。 他还挺喜欢宠着孩子玩的,就像现在对待陈酒酒一样。 裴斯律对未来的一点点幻想,是因陈酒酒而起的。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因为喜欢她,才幻想这些,只是她的性格比较好,适合安放在孩子身上。 对于陈酒酒,他没有男女之情,顶多是成年人对小孩子的关爱,或者说,他们之间的相处,更像母女一些,毕竟,她总是说他是小兔子的妈妈。 等裴斯律拎着食物回去的时候,远远地看到房门是开着的。 他的心瞬间沉了一下。 进去之后,果然没有陈酒酒的身影。 他第一时间,找酒店员工调监控。 可是对方说那段时间,监控出了故障,无法使用。 裴斯律知道,只是托辞。背后一定有一个力量很强大的人,在帮忙掩盖这种恶劣的行径。 搞不好,是陈家别的什么人。 如果她爸妈醒不过来的话,那陈酒酒就是第一继承人。 毁掉她,更利于陈家其他人分赃。 房间没有挣扎的痕迹,表示她是自愿跟人走的。 而能让她如此对待的人,只有昨天来找她的蓝小波。 昨天,不该放过他。 裴斯律觉得蓝小波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他带走陈酒酒,绝对不会是好事。 她爸妈搞砸他的婚礼,他绝对是想要报复。 那天晚上,他就觉得蓝小波的话,很不对劲。 一个年纪不小的大光头,非要让穿着校服的小女孩儿,赔自己老婆。 裴斯律越想越心痛,他现在痛苦得要疯掉了。 尤其是,她是在他手里丢的。 明明他都把她藏起来了,手机也收得好好的,不许她和外人接触。 可她还是被带走了。 不行。 她是他的,就像,就像他的孩子一样。 他不能让别人伤害她。 裴斯律不愿承认自己对陈酒酒,有超出同学之外的情感。 只能疯狂地用母女角色来代入。 自己香香软软的女儿被一个大光头带走了,搁谁身上,谁能不疯啊! 他一边联系私家侦探追踪,一边给裴固元打去了电话。 因为太过紧张的原因,他现在连呼吸都已经开始变得急促。 电话是应升萍接的。 还不等裴斯律说话,应升萍说道:“派人去跟了,跟丢了。” 裴斯律强行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变得冷静下来:“再去找。” “不用你说。明天,陈家内部会有职位变动的消息放出来,陈酒酒现在非常重要,除了我们,还有几路人马在找她。不过你也真是废物,看个人都能看丢,在陈酒酒消失的这段时间,要是怀上别人的孩子就不好了。” 裴斯律听不得别人侮辱她,瞬间挂断了电话。 应升萍看着挂断的电话嘲讽:“啧啧,真是爱上了,脾气还挺大。” 不过没过多久,电话又打了过来,应升萍在一旁调侃:“又怎么了,我的小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国外的人,调S级的。找到之后,不用请示,直接动手。” 应升萍无语道:“不是,少爷,你没事儿吧。首先,只知道人是蓝小波带走的,蓝小波背后有什么人支持还不清楚。这些年蓝小波混得也还算可以,你这直接给人做掉,是不是有点过了?” 对于裴固元,应升萍自然是万分敬重。 可是对于这个不参与裴家管理,一心只知道学习,为人还尤为清高的小少爷,应升萍是实在看不上,自然也不怎么尊重。 况且,他是他从小打到大的。 裴斯律默了片刻说道:“裴家不会倒的,裴固元也不会一直掌权,你自己考虑一下后路。” 应升萍忽然生出一股寒意,他这样说,就意味着要放下清高,变成和裴固元一样的人了。 到时自然容不下他。 “你成为裴家的掌权人,还会容得下我?我不如趁现在毁了你和陈酒酒的婚事。” 裴斯律冷静地说道:“调人之后,以前的事,一笔勾销,我不会再追究。” 应升萍忽然严肃了起来:“此话当真?” “嗯。除去裴固元给你的,我会额外给你一笔报酬,你仔细考虑一下。” 应升萍犹豫道:“少爷,其实你不说,先生也是让我调人,只不过他调的是A级,伤残可以,做掉还是太过了。别的等级的人都无所谓,主要是蓝小波,也算是个人物。” 在试探出底牌后,裴斯律再次周旋道:“你为裴固元做了很多事,等他退下去的时候,你就会成为裴家的污点。我很了解裴固元,他并不在乎我,可只要是为了裴家好的事,他都会去做。裴家换了新的掌权人,自然连掌握重要证据的棋子都会换新。他不会让你,成为威胁裴家的存在。如果到时我不出声保你,你一定会成为弃子。” “生意人的话,是信不得的,就算他说得再好听,希望你成为他的儿子,可他唯一的儿子,也只有我一个。未来接管裴家的人,只会是我。你看他对待裴知遇的态度就知道了。对待私生子尚且如此,更何况,你不过是他用人情来收买的保镖。” 应升萍考虑了片刻后说道:“既然裴固元信不得,那我要怎么相信你呢?万一你上位之后,直接撇下我,我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么?” “你可以把我对你的承诺,传给裴家养的那些人听。生意人虽然擅长说漂亮话哄人,可也是讲信誉的,不然谁替他卖命。如果我背弃承诺,自然会导致裴家上下,人心涣散。到时候裴家新的主人,在他们心里便再也没有信誉可言。既然已经决定要掌管裴家,我不会因为过去的事,给自己造成不好的影响。” 裴斯律一直厌恶裴固元所做的事。对于应升萍这些人,更是难以接受。 最初,他没有想过要接管裴家,更没想过会说服应升萍合作。 只是想当一个平凡的高中生,安心过完自己的高中生活。 可是他平静的生活,在陈酒酒出现之后,被彻底打破了。 无关爱情。 他只是,看不得同学受苦。 宁愿自己被毁掉。 第43章 应升萍再三犹豫之后, 还是决定听裴斯律的。 倒也没什么别的原因,纯粹是出于对未来上位者的畏惧。 他能感觉到,裴家那个没用又清高的少爷, 似乎正在发生着某些变化。 这种变化是非常迅猛的。 仿佛对权力的欲望与不择手段的罪恶, 经年以来不断地堆积在他的体内, 只是一直被他竭力压制着。 不成想会在某一刻, 突然爆发。 以前可以跟打手们肆无忌惮地打他,除去裴固元的默许之外,还有一个极重要的原因——裴斯律太干净了。 干净到,觉得只要学习好, 就能逃离裴家,厌恶裴家所做的一切,彻底放弃继承的权利。 这种干净到极致的人,以应升萍的经验看, 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建树,最适合当做吉祥物供起来,当做异类来欣赏,顺便还能再骗几个傻子效仿。 像他们这些打手们,就连对裴知遇的尊重度,都比裴斯律要高。 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堪大用,不但一点脏事儿都干不了, 还整天嫌弃这个龌龊, 嫌弃那个肮脏, 简直毫无包容性。 像他这样的“至清者”要是上了位, 让他们这些人还怎么活?别说他们了,裴家好多事都进行不下去。 裴知遇不同,脾气秉性多变, 能屈能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平时对他们这些下人们也好,又会哄裴固元开心,是最适合当裴家的掌权人的。 因此,当初他们押宝,都是压在裴知遇身上。 管他是不是私生子,这都什么年代了,只要能力够,谁当不是当。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 有的人,哪怕只要表现出一点点争的心思,就足以让人畏惧。 裴斯律就是这样的人。 以前无心上位,再加上长期意见不合,整天被裴固元骂废物,让裴知遇抓住契机疯狂上分。 可只要裴斯律想争的话,裴知遇顿时失去所有资格。 现实就是如此残忍。 而且,应升萍隐约有一种预感,有些事裴斯律不做则已,一旦做起来,可能会带领着裴家走向新的高峰,到时裴家的局面或许比陈家还要壮阔。 别的不说,就凭他日复一日地忍受暴打,却从来不改变自己原本的心意,就能看出来,这绝对是个狠人。 就是没想到,居然为了个女人,开始和他们同流合污了。 早知道他的原则这么容易破,哪里还用得着天天暴打他,早点把那个女人抓过来虐待不就好了。 裴固元也不至于整天对他失望,骂他是没用的废物。 忍这么多年,何苦呢? 人的劣根性就是这样。 看见对方干净清澈,温煦可欺,立马就露出最丑陋的嘴脸。 可要是看见对方突然变得浑浊,好像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时候,就会收起獠牙,老实当狗。 应升萍态度的转变,无一不证明了,干干净净地做人,在裴家的环境下,是很难活下去的。 要比裴家的所有人都坏,才有可能被尊重。 最好不把打手当人,那他们就舒服了,觉得自己跟对了人。 你越是清高,越是尊重,越是正常,他们就越觉得,你不配带领他们,更不配掌管裴家。 这群人,从里到外都充满了动物的习性。 扭曲得令人发指。 距离陈酒酒失踪,已经过去两天了。 两天里,陈家内部发生了极大的变动,最为明显的,是蔚澈然被夺权。 当初那些被边缘化的陈家旧部,又开始重新接近核心圈。 不过,关于蔚澈然和陈乐道的消息,始终没有流出半分。 看来只是想在不损害陈家利益的情况下,层层卸权。 对于蔚澈然来说,应该算是体面的结局。 裴斯律向裴固元求证过,她爸妈至今没醒过来,病房外有保镖重重看护,禁止闲杂人靠近。 每天进出的只有医生护士。 除此之外,裴斯律还查到,蓝小波和陈酒酒的表舅走得比较近。 蓝小波的那个在瑞士包景区的朋友,就是被陈家赶出去开拓市场的陈至虚。 可是派去那里找的人说,根本没找到他们的身影。 两天的时间,按照裴固元的话说,就是该发生的都能发生了。 裴斯律在医院听到之后,气得差点把裴固元身上插的管给拔掉。 吓得应升萍赶紧找人给拦了出去。 没有这么着急上位的。 裴斯律现在的状态,已经不能说是疯狂了,用癫狂来形容更确切一些。 人是在他这里丢的,沉甸甸的遗憾和悔恨,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如果当时他带她一起出去就好了。 蓝小波这个大光头老男人,结了八次婚,心思绝对不单纯。 别让他找到他,他一定会杀了他。 他必须杀了他,不然自己今后几十年都会睡不好觉。 蓝小波的确没有带陈酒酒去瑞士,他带她去了挪威。 看极光。 陈酒酒在小学的时候,就对神秘的天空很感兴趣,也一直都想看极光,可是家人以她身体不好,不能去极寒的地方,给拒绝了。 拒绝之后,蔚澈然转天就带陈乐道去看极光了。 年幼的陈酒酒在课堂上,一边上课记笔记,一边偷偷抹眼泪。 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去看一次极光。 陈酒酒穿着厚厚的衣服,坐在帐篷前面,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小粽子。 蓝小波的光头在极光下反着光。 她伸出手触摸着天空,极光忽远忽近地流动着。 陈酒酒痴痴地仰着头:“真好看呀。我应该早点来看的,可惜爸妈不从不肯带我来。” 蓝小波学着陈酒酒的样子,也在夜空中伸出手,不过他的眼睛看的却是她的手,而并非满天的极光。 她的手白净小巧,柔柔嫩嫩的,不像他的手黝黑粗壮,沟壑遍布。 蓝小波一生爱过很多人。 可最心动的,还是那晚陈酒酒在月光下,对躺在地上的他伸出手的时候。 当时他就觉得无论是傅时立还是什么别的女人,都不重要了。 以前他一直都把她当成没心没肺的小孩子,她也确实是他看着长起来的。 可是那天晚上,他忽然发现,那个能吃能睡的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他说让她赔自己老婆,是认真的。那时候,他就想娶她,可是碍于陈家的势力,他不敢表露出来。 宴会结束后的那晚,蓝小波知道有人在陈家的车上动了手脚。 不过只是放任没去管。 有人替他除去蔚澈然和陈乐道,这是件好事。 除此之外,他还向陈家的另一股势力投诚。 陈酒酒的表舅答应他,只要蓝小波肯愿意给他一半的家业,就把酒酒嫁给他。 钱没了可以再挣,可要是老婆没了,那他的心就跟缺了一块儿一样,所以蓝小波当场就答应了。 也就是说,陈酒酒现在已经是他的人了。 他们只差一个结婚证,和一场婚礼。 只是她年纪太小,没法领证和办仪式,不过他可以先办事儿。 其实心脏的,一直都不是裴斯律。 他看事情一直都很透彻。 蔚澈然和陈乐道在的时候,蓝小波会压制自己的本性,成为受她尊敬的波叔,也是和她一起吃喝玩乐的朋友。陈家的威严,足以让每一个坏人,在陈酒酒面前,都变成好人。 可一旦失去她爸妈的这层保护屏障,陈家已不再重视她,不愿意为她倾注任何资源时,蓝小波就会原形毕露,展现出最原始的欲望。 他无所畏惧,只想要她。 这正是裴斯律所担心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对蓝小波放心过。 男人总是最了解男人的。 月光下穿着校服的烂漫少女,对宛如一滩烂泥的蓝小波伸出手的那一幕,连他这种对情爱不感兴趣的人,都久久难以忘怀。 更何况是欲望深重的蓝小波。 至于回到宴会后的发疯找寻,也不是毫无缘由。 裴斯律始终都觉得,蓝小波对陈酒酒的感情不单纯。 哪怕他在她面前,表现得像一个可怜的老好人,隐去了凶神恶煞的本质。 蓝小波随手攥住了陈酒酒的手:“酒酒,你手好凉啊,波叔给你捂捂。” 小的时候,家里的佣人带她出去玩,玩得暖手宝都变凉了,也会经常帮她捂手,就是随意又亲切的动作。 她们对她很好,都很喜欢牵着她的手,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陈酒酒对蓝小波一直都很尊重,尊重的同时也觉得他很单纯。 根本不会往不好的地方去想。 因此,在这种时候,她以为他是出于长辈对小辈的关爱,心疼她手冷。 陈酒酒把手从蓝小波的手里抽出来:“波叔,我不是小孩子了。” 蓝小波的眼睛里露出了浓重的欲望:“是啊,酒酒不是小孩子了。” 说完又要去捂她的手,被陈酒酒小心地躲开:“这样你的手也会变凉的,我不想凉到你。我自己搓一搓就暖和了。” 蓝小波的心突然疼了一下。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在关心他。 让他看起来,面目更丑陋了一些。 陈酒酒一边看着极光,一边对蓝小波问道:“波叔,爸妈什么时候过来呀?我还有事情要问他们。” “快了,他们正往这边赶呢。” 第44章 小孩子好骗的原因, 不是因为他们从来不会去细细地查证别人讲的话。 而是不知道这世界上,竟然还有欺骗和伤害这种事。 无差别地信任着所有人。 陈酒酒当初但凡有一点点戒心,就根本不可能接受和裴斯律住一个房间这种事, 甚至一住就是好几天。 尽管裴斯律不愿意承认, 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他和蓝小波的地位, 在她这里是等同的。 她确实是平等地信任着每一个人。 没有人能在她这里,得到一点特殊对待。 不过,什么都信,只会害了她。 蓝小波看到陈酒酒把手藏在自己的小腹和膝盖之间, 似乎在微微按压着。 “肚子疼吗?” “有一点。” 蓝小波伸手揽住陈酒酒的腰,另一只手覆盖住了她的手:“我帮你揉揉。” 陈酒酒怔了一下,她转过身好奇地对他说道:“波叔,你今天怎么了?” “没怎么啊。” “感觉你有点奇怪。” 他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将她往自己身边揽了揽:“有吗?” 陈酒酒有些心疼地说道:“有。波叔,你是不是,孤单太久了,很想有个家人?” 蓝小波看着她说道:“是啊。你愿意做我的家人吗?” “不愿意。因为我已经有世界上最好的爸妈了,不能再当别人的孩子了。你可以领养一个孩子,然后对他施展你的父爱,而不是把你的父爱, 用在我的身上。” 陈酒酒之所以忍到现在, 没有推开他的原因, 就是因为蓝小波虽然结了很多次婚, 却从没有过一个孩子。 她之所以觉得蓝小波单纯,就是经常看见他在逗小孩子玩,像孩子王一样。 对于他今天反常的举动, 她觉得他大概是把她当成了他的女儿。 不过,正因为他并没有过女儿,所以才不清楚小女孩儿到了一定年纪,是需要和爸爸保持距离的。 如果她只有五岁,爸爸帮她揉肚子可以。 可她已经十七岁了,就不能再让爸爸揉肚子了。况且,她现在的情况,也不是揉肚子就能减缓疼痛的。 蓝小波想了想说道:“我们也没差几岁吧,怎么会想当我女儿呢?” 陈酒酒笑着说道:“哈哈哈,不当女儿的话,那你是想要当我哥哥吗?你管我爸叫爸,还是咱们各论各的?” 哪怕是让他听了会不舒服的话,蓝小波看陈酒酒笑得这么开心,自己也跟着开心起来。 陈酒酒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一一拿开,然后帮他搭放在他的膝盖上。 蓝小波看起来像一只坐着的巨型仓鼠。 “波叔,就算是哥哥,也不能这样揉肚子哦。因为你还没有过孩子,虽然经常见你和孩子一起玩,但我觉得你可能不知道这些,所以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等你成家之后,家里有个女主人,你们再一起生个可爱的孩子,她会慢慢教给你和孩子这些的。” 陈酒酒是把蓝小波当成可怜又愚昧的人来教的。 因为他没有过为人父的经历,所以和孩子相处起来,容易把握不好边界。 她不能因为他过于亲密的举止,就把他想象成很坏的人,那样会伤害到他。 蓝小波看着自己被她放得规规矩矩的手,苦笑了一下。 其实他不喜欢强迫别人,但她也不能太拒绝他,不然会受伤的。 她是他用一半家业换来的,要是只能看不能吃,那就没意思了。 蓝小波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愿不愿意做我家里的女主人?” 陈酒酒被他的问题吓到了,她有些惊讶地转过头问他:“你是在跟我讲话,还是在打电话?” “酒酒,我在和你讲话,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陈酒酒直截了当地回应道:“不愿意。” 意料之中的答案,所以蓝小波并不怎么生气。 “为什么,嫌我老?” “不是。我不看年龄的,如果喜欢的话,无论大多少,都嫁。” “那是嫌我的出身不好,势力不够强?” “不是。波叔,你是一个风云人物,白手起家能拥有今天的一切,已经是人中龙凤了,我一直都很佩服你。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才走到今天。至于势力,那都是转瞬即逝的事,没有哪个家族能万古长青,不用太计较这个。” 蓝小波又说道:“你是不是嫌我长得丑?” 陈酒酒摇了摇头:“虽然我很喜欢美好的事物,可我最最最喜欢的月亮,也是坑坑洼洼一片荒芜的。长相,有点重要,但也不是特别重要。” 关于他的每一个问题,她都认真地回答,从不敷衍。 就像神女在为世人解惑一样。她希望他幸福,希望他不要因为她而哭泣。 蓝小波想了想说道:“那就是你嫌弃我性格不好,你觉得我不如你们小年轻玩得花,给不了你刺激感。” 陈酒酒轻轻拍了拍蓝小波的光头:“你是我见过性格最好,最有趣的中年人。很多人到了你这个年纪,就整天装威严,变得古板又深沉,已经不会再笑了,可是你还会哈哈大笑。” 蓝小波也是被她整得无奈了。 “那到底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但不是那种喜欢,而是我平等地喜欢着每一个人。无论他们的秉性如何,我都接受他们的存在,并报以欣赏的态度。妈妈说,对人不能有分别心,在这一点上,我一直都做得很好。” 蓝小波心里燥热得厉害,他是想睡她,谁跟她在这里讨论众生了。 “那你就说说,你不愿意嫁给我的原因吧。” 说出来,他会改的。取悦小女孩儿,又不是件难事。 陈酒酒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喜欢不喜欢我的人。” 蓝小波皱眉道:“什么?那有什么好的,不喜欢你,就不会哄你。日子过起来,肯定不舒服。” 陈酒酒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 “那到底什么样的,你倒是说说啊。”说出来,说不定他还能学一下。 “所有人喜欢我,都是有原因的。只要有原因,就不那么纯粹。因为我对别人有利益,才能得到这种喜欢。我无法和这样的人走入婚姻。但是不喜欢我的人,就不一样啦。” 蓝小波心急地问她:“怎么个不一样法?” “因为对方不喜欢我,所以肯定不会对我有所图谋。那种讨厌是很纯粹的,所以情感也更真挚一些。而我呢,只要把这个不喜欢我的人追到手,就能获得一份很纯粹的感情了。我最后,应该会和这样的人恋爱、结婚。” 蓝小波抓住重点说道:“你就是觉得,喜欢你的人,不纯粹呗。” “嗯。要么是因为性格,要么是因为家世,要么是因为适合结婚,要么是因为漂亮可爱……总会有一个原因的。我不喜欢这种原因。” “嗐,那我跟那些男人不一样,酒酒,我是真的爱你。我的爱,特别纯粹。” 陈酒酒低头想了一下,斟酌着自己的话,避免不要太过伤人。 “波叔,你的每段婚姻,我都希望你幸福,可是,如果你不懂爱的话,是很难幸福的。” 蓝小波一头雾水道:“我不懂爱吗?我怎么不懂爱了?我都结八次婚了,得到的女人数不胜数,你一个小丫头跟我说,我不懂爱?” “你很喜欢以救世主的形象出现,在最危急的时刻让那些女孩子爱你。可是她们爱的,是危急时刻的你,一旦度过最危急的时刻后,便无法忍受和你在一起的生活。你不懂爱,也不懂得怎样得到别人的爱,只知道花钱哄别人开心,或者说,不管别人开不开心,你都会花钱让对方哄着你开心。” 蓝小波现在已经不是汗流浃背了,他的光头都开始滋滋冒汗。 可他并不愿意就此认输:“那又怎么样呢?我都给她们花钱了,还不能证明我爱她们吗?现在钱多难赚啊,我能把辛苦赚到的钱,都交给她们,这不是爱,你说是什么?” 陈酒酒犹豫了一下道:“是害怕。你害怕自己不花钱,对方就不喜欢你。害怕自身的人格魅力,不足以让她们陪你走入婚姻,所以只能用钱来引诱。” 蓝小波这下可真是破大防了。 他气急败坏地说道:“所以呢?那些女人至少知道感恩,你知道什么?你只知道,在这里给我讲你的大道理!你知不知道,这些女人里,就数在你身上花的钱多。我一半家业都给了你表舅陈至虚,他承诺把你许给我了。协议签订的那一刻,你就是我老婆了。咱们先把事儿办了,结婚证和仪式以后再补。等你到年纪了,我一定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 陈酒酒听得一愣一愣地,她小心地问他:“你是说,那个被陈家赶出国的陈至虚吗?他就是因为经常骗人,才被赶出去的,你不要相信他。就算要和我结婚,你也应该问我爸妈的意见,而不是问他。” “现在没人能找得到你爸妈,酒酒,接受现实吧。你不再是陈家的继承人,而是陪我走完后半生的枕边人。你已经被陈家给抛弃了,现在只有我接纳你,我是你唯一的归宿。” 第45章 陈酒酒的脑回路永远不同寻常。 蓝小波话的真假先放一边, 不过她觉得他好像有一个认知误区。 她轻声说道:“不是被家人抛弃,就一定要找寻下一个归宿的。” 蓝小波已经开始有崩溃的迹象,他抱着自己的光头说道:“我真是服了!你都被家人抛弃了, 你不找下一个归宿, 你怎么生存啊?” 陈酒酒颇有条理地讲道:“未成年的时候, 可以向国家寻求帮助, 等成年之后,我就找一份工作,总能生存下去的。而且,我已经十七岁了, 听说十六岁就可以去务工了。虽然有些担心,但是每个人都要工作的,或早或晚而已。” 蓝小波懊恼道:“可是你没有家了啊?你不想再有一个家吗?” 陈酒酒对蓝小波开解道:“庄子在《齐物论》里面说,‘天地与我并生, 而万物与我为一。’如果把自身的情感局限在家庭里,那当家庭概念消失的时候,很容易就会痛不欲生。可是放到宇宙的观念来看,日月星辰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不用觉得孤单与无依。万物的重要性是等同的,无贵无贱。” 世家大族和暴发户的差别在于底蕴。 蓝小波之所以被陈至虚骗,就是因为他明明是被赶出去的骗子, 可示人的永远是一副悠然闲适的贵公子姿态。 无论自身怎么落魄, 好像只要天地未塌, 山河不倾倒, 就算不得什么大事。 陈家自发家起,祖上就十分崇尚道家。 道家对万物无情,不偏不倚不私, 应规律让万物自然发展,不去干涉,看似无情却有情。 像极了陈家做生意的手段,永远找准时机,抓住时代发展的每一个风口,顺应万民需要,应运而生,水到渠成。 但有时候,一旦万物背离规则生长时,道也有着杀伐果断的一面,凌驾于万物之上。 天地倒转,水灌高山,沧海桑田。 在变与不变的循环之中,维持着道的永恒。 陈家的孩子,名字都是和道有关系的。 陈乐道,不是津津乐道的意思,而是对道的存在感到喜悦。 在冥冥之中,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养育并掌控着万物的生长。 陈至虚的名字也是如此。 虚原本是一个极好的字,过于看重实体的存在会让人沉沦堕落,尤其是被世间的幻象所迷惑,执迷于尔虞我诈的争抢中。 唯一解脱的方式,就是“守静笃,致虚极”。 可惜了这么好的名字。 陈至虚是陈家的耻辱,是打着陈家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的败类。 只能披着一副虚假贵公子的皮,在荆棘与泥泞里翩翩起舞,永远无法逍遥地神游太空。 裴家更推崇法家,偏向现实一些。 善于钻研人性,将所有人的利益,规划进自己的设计里。允许谁做,不允许谁做,定义权在自己手里。 做起生意来,不择手段,好言相劝不行,就找个由头把人送进去,实在是颇为残忍。 蓝小波狠狠地叹了口气,开始抱着自己的光头痛哭。 他觉得陈酒酒特别不上路子。 按理说,换了别的女人,早应该感恩戴德了。 谁会在这种时候跟他讲什么庄子啊? 他妈的,谁在乎一个死了几千年的人,说了什么哄骗世人的屁话! 现在他是想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 这小姑娘怎么这么不懂事儿,都快给他气崩溃了。 陈酒酒见蓝小波哭得厉害,自己也有些难过。 有时候,她看见世人这样执迷不悟,确实很心疼。 很多事明明想开就好了,可他们偏偏想不开。 在得不到的漩涡中苦苦挣扎,在被抛弃的回忆里自我怀疑。 “波叔,你别哭了。我不想伤害你的。” 她不想让任何人因为她而哭。 蓝小波像是突然找到了突破口一般,讲道理他讲不过她,利用同情心倒也不是不行。 “没有人爱我,我不想活了,就让我死吧。” 她小声劝他道:“一时没有人爱,也并不能否定你的人生价值。况且,世界广大,你一定会遇到爱你的人的。” “你别再骗我了,我现在什么都没了。就连你也讨厌我,你甚至不肯再像原来那样抱抱我。我不再是你的波叔,我就是个废物、人渣,所有人都会唾弃我,我根本回不了头了。” 陈酒酒对蓝小波安慰道:“没有那么严重,今晚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被表舅骗的钱,等我回到陈家之后,找个管事的去帮你要回来,让他以做生意的名义要,不会泄露你们的交易。你还是你,并没有变。我不会对你有不好的印象,你只要再也别动这样的心思,变得越来越好就行。” 给别人悔过和回头的权利,是陈酒酒眼中的道。 就像水流本该汇聚到汪洋之中,不小心走偏了路,流到沙漠里逐渐干涸,在混沌的生死一念间,如果能被引导着回头,就能重新归聚于海。 她希望蓝小波出走半生,最后能干干净净地回归大海。 可是蓝小波不这么想。 他生来就浑浊不堪,根本不在乎自己再脏一点。 其实他已经什么都不缺了,就是缺一个像她这样的女人。 单纯、美好,满足他对妻子所有的幻想。 陈家把女儿养得真好,娇媚又天真,没想到最后便宜了他。 蓝小波内心的邪恶在滋生着。 他故作可怜地说道:“酒酒,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能抱抱我吗?” 陈酒酒低头犹豫着,毕竟,他刚刚的话,还是让她对他有些恐惧的。 她有些不太敢。 蓝小波狠狠拍打着自己的光头:“我就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你刚刚的话,全都是骗我的。我真该死,真该死啊。待会儿我就去死!只要你开心,我怎么死都行。” 陈酒酒终于放下心中的犹豫,小心地抱住了蓝小波。 可是,还没等她说什么安慰他的话,就瞬间被他反压在了身下。 陈酒酒慌乱地挣扎,可是他压得很紧,没有给她多少空间。 蓝小波听到了骨骼错位的声音,可是仍旧没有放开她的手。 “酒酒,别乱动了,会疼。” 她害怕地说道:“你放开我!我不会和你做这种事的。” “我不想听你讲什么道了,这个世界上道根本就不存在,没有人会来救你的。你现在应该认命。” “道存不存在,都不是你欺负我的理由。” 蓝小波笑得很猖狂:“欺负你怎么了?你又没有还手之力。” 陈酒酒还在剧烈挣扎着,她的手腕每动一下,都痛彻心扉。 可是蓝小波态度突然的转变,比手腕处的痛还要痛上千百倍。 那种信任被狠狠践踏的背叛感,她今生都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蓝小波看她哭得特别惹人怜爱,他对她哄道:“酒酒,让我亲亲你,好不好?我下面疼得厉害,你帮帮我。我什么都给你,所有的一切都给你。” 她不顾手腕处的疼痛,用剧烈地挣扎来回应他的龌龊。 蓝小波想亲她的脸,可是又看她哭得实在是厉害,就没忍下心。 过往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他们曾经,明明那么要好。 是这个复杂离奇的世界里,少有不在对方身上图谋利益的好朋友。 他的每次婚礼,她都来参加,总是真心地祝他幸福。 她会给他的经营提出建议,让他好好爱护自己的庄园。 曾经,她说他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会等来独属于他的公主,让他不要心急,在孤单的日子里慢慢做好自己的事。 他在她面前,可以像一个孩子一样,畅所欲言。 不用像在那些大人物面前,点头哈腰地陪笑。 陈酒酒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小女孩儿,是治愈他的药。 蓝小波觉得,这个世界上,如果全是他这样的人,那真是完蛋了。 就是因为有像陈酒酒这样的人存在,他才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 她会对他讲很多有意思的事,讲浩瀚宇宙的无穷演变,讲如谜历史的兴亡遗憾,讲孤独侠客的心酸无奈,讲流放诗人的清高耿介…… 其实很多时候,她讲的东西,他都听不太懂。 可就是喜欢坐下来听。 蓝小波一生有过无数次失意和得意的时刻,人们在他失意时,避而远之,甚至翻脸不认人,在他得意时,迎合奉承,恨不得爱他八辈儿祖宗。 只有陈酒酒,无论他经历了什么事,对他的态度始终如一。 世间的道或许真的不存在,可陈酒酒心里的道是存在的。 她不管别人遵不遵守,自己始终遵循着,为之而努力着。 小心维护着每个人的自尊心。 在表面的丑陋与罪恶中,看到深层次的因果,流露出深重的无奈与悲悯。 她那么干净、纯粹。 现在却被他压在身下,以近乎自残的方式挣扎着。 蓝小波有过片刻的悔悟。 可也只是片刻而已。 多年来的遭遇,让他变得无比贪婪,已经不再有仁慈之心。 如果不是她爸妈出事,他根本没有拥有她的机会。 这才是现实。 他和她不可逾越的鸿沟,在此刻终于打破。 只要他狠下心,她就是他的。 换了任何人,都会这样选择,不能怪他。 第46章 蓝小波低下头, 贪婪地含住了陈酒酒羽绒服的拉链吊坠。 如同打开礼物那般轻轻拉扯开。 脱离了臃肿衣物的包裹,少女曼妙的身姿跃然于眼前,他的眼睛都看直了。 她身上的起伏和他过往遇到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样。 含苞待放, 小巧玲珑。 蓝小波忍不住想要隔着衣物去蹭一蹭, 吻一吻。 他的唇缓缓地贴近, 已然完全沉沦于爱欲之中, 甚至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对他而言又有着怎样的意义,一心想要的只是这副躯体。 直到听到一句话,身体蓦地僵住了。 “波叔, 你是什么时候死去的?” 蓝小波把自己的视野,从她身上的起伏处,缓缓地移向她的脸。 其实他很少见她哭。 她在他面前,总是笑着的, 始终那样幸福。 可是现在却是绝望又伤心地哭泣。 蓝小波对她哄道:“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以后,我们两个好好过日子,好吗?” 陈酒酒摇了摇头:“是谁杀了你?” 蓝小波被她问得突然鼻子一酸:“没人杀我,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酒酒,是你以前不知道。” 他确实没有经历过她这样的女孩儿。 成年人的感情, 是利益交换你情我愿, 很少用得着强迫。 蓝小波从来没有想过, 跟小女孩儿办事儿会这么困难。 每一步都很困难。 他不能看她失望的眼睛, 不能听她哭泣的声音,不能放开她挣扎的手,不能在意她颤抖的身体。 只要碰上一样, 就顿时没了兴致。 陈酒酒哭着说道:“不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没人爱,无法结婚,都不是应该被嘲笑的事。你是不是,被什么人伤害或者刺激了,才会对我做出这种事?” 蓝小波苦笑道:“成年人心态哪会有那么弱,做坏事是不需要那么多理由的。酒酒,我就是纯粹的坏,你之前没发现而已。” “波叔,你不想被爱吗?你做了这样的事后,不会再有女孩子爱你的,永远不会。” 直到现在,她仍旧在劝说他,或者说拯救他。 告诉他,他有被爱的可能,只要从现在开始回头就可以。 最极致的善和最极致的恶,在流动的极光下,进行着一场殊死搏斗。 矛盾而冲突的信念,激烈地交织在一起。 互相把对方的心击得粉碎。 他想拥有她的一切,特别是想要她爱他。 不用太多,一点就够了。 可是,应该不太可能。 “这么多年了,我都没遇到爱我的人,这辈子可能都遇不到了,但我知道我爱谁。酒酒,我爱你。” 陈酒酒绝望地说道:“我不爱你,我很痛苦,你别压在我身上!” 蓝小波心里也觉得很难受。 他想不通她怎么会不愿意,为什么换了以往任何一个女孩儿来,都会心甘情愿地接受,可是偏偏她不愿意。 “做我的太太,会很幸福,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更不可能吃一点苦。你过得会比在陈家还要好,我什么都由着你,听你的,好不好?” 陈酒酒哭着对他反驳道:“你半点爱都不懂,只是欲望的奴隶,还妄图把我也变得和你一样麻木。这世界上的一切,我原本就都拥有着,不用你给我任何东西。我不可能和你走入婚姻,也过不了这样的日子。” 蓝小波终于放开了她,从她身上缓缓起来,坐在地上粗喘着气。 他被她说得确实很受伤。 让他多年以来信奉的人生观,瞬间崩塌。 他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以往对任何女人都没有这样卑微过。 她还是拒绝他。 可见,她是真的不爱他,甚至连爱上他的可能都没有。 陈酒酒抱着受伤的手腕,从地上艰难地坐起来,刚想逃离他的身边,却突然被蓝小波抱住了小腿。 正是她之前受伤的地方,伤口因为外力作用被瞬间扒开,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酒酒,我不喜欢强迫,可我是真的爱你。你跑吧,方圆几百里,都有我的人,等你跑累了,就不挣扎了。” 说完,他松开了她。 陈酒酒面对着他,先是缓步后退着。 在确定他不会突然从后面袭击自己时,突然转过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奔跑着。 可是她又怎么跑得过一个成年男人呢? 蓝小波在夜色下,狂追着。 是在追她,也是在追过去的每一个离开他的女人。 以前他可以心甘情愿地放那些人走,是因为确实不怎么爱,况且睡也睡腻了,没什么新意。 可是陈酒酒,他不会再放过她了。 陈酒酒仿佛能听见,蓝小波的喘气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害怕地往前方奔跑着,不敢有片刻松懈。 直到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她下意识地以为是蓝小波的人,立刻抽身逃了出来,却被再次拽进怀里。 陈酒酒崩溃地说道:“放,放开我!” “是我。” 她缓缓地抬起头,哭着对他问道:“你,你也是,蓝小波的人吗?” 裴斯律看着她,向来平静的眼眸中,溢出浓重的心疼:“不是。” 陈酒酒低下头,不再直视他的眼睛,颤抖着声音说道:“那就,放开我,不要拦着我。” 她还是把他当成了拦她的人。 裴斯律觉得无可奈何,她还真是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 要信任就都信任,要么就全都不信任。 有时候,倒也不用如此平等,稍微偏心一些也没什么关系,上天也不会因此而惩罚她。 他缓缓地松开她。 陈酒酒抱着脱臼的手,仍旧不遗余力地往前跑去。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极了打雷的声音,整片天空都亮了一下。 可是她无暇顾及,只知道一直往前跑。 最后,跑了不知道多久,在看到几名当地的女警之后,终于停了下来,倒在了她们怀里。 可她不知道当地的语言。 只能用匮乏的英语说道:“hope me!呃,不对,是help me!那个什么SOS!” 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懂。 她真的好愧对自己的英语老师。 学了半天语法,遇到紧急情况,还是只知道这几个单词。 陈酒酒被她们带上了警车,车上暖风开得很足,她的手渐渐地暖了起来。 裴斯律坐在后面的车上,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很想和她坐同一辆车,可是,他心里很清楚,她现在不适合看到任何男人。 陈酒酒做完笔录,脱下衣服留作证据后,被安置在当地的酒店。 裴斯律请了佣人进去照顾她。 可是她躲进柜子里,不许任何人打开柜子。 一连五天,不吃不喝,躲在里面,从未出来过。 回家反省的时间早已经过去了,裴斯律让陈家的佣人帮她请了病假。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她的身体会垮的。 期间他让佣人送了很多食物进去,都是请国内的顶级厨师做的。 放在柜子外面,送完就离开。 可始终都没见她动过筷子。 一个那么爱吃的人,突然就吃不下东西了。 裴斯律觉得上天真是残忍。 如果当初他没有留她一个人在酒店,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他不能再让她这样下去了。 哪怕会引起应激反应,他也必须见到她。 至少也要吃一点东西。 裴斯律开门之后,很轻地咳嗽了一声。 因为之前进来的都是女人,他怕突然进来一个男人,会导致她不习惯,所以希望她提前适应一下。 柜子发出了轻微的撞击声,他知道她是在确认柜门有没有关好,甚至是用尽全身的力量在关闭着。 裴斯律在柜门外面,屏住呼吸缓慢地坐了下来。 他温声哄她道:“兔子妈妈回来啦,小兔子可以把门打开吗?” 没有任何回应,连拒绝的声音都没有,门还是那样紧闭着。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陈酒酒都要忘记外面有人存在时,突然听他轻声说道:“对不起。”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可是并不想理他。 因为,她已经不确定,别人是真的想道歉,还是……还是想利用道歉来对她做什么事。 蓝小波留给她的阴影太重了,重到哪怕她躲在柜子里,都害怕他会突然闯进来。 “那天,我应该带你一起下去的。说好再也不会留你一个人,可还是把你留在了那里。你做得很好,没有给任何人开门,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蓝小波是刷房卡进去的,房卡是特批的,这也是陈酒酒误以为是爸妈让他来的主要原因。 不是她没有防备心,是坏人太懂得欺骗。 正如那晚,蓝小波语重心长地骗他,如果真的喜欢陈酒酒,那为了他们的以后,就让他带陈酒酒离开一样。 每一句都在对他暗示,自己是她爸妈的人,可是裴斯律根本没有相信蓝小波的话。 他从一开始就对他满是戒心,这是在裴固元的刻意训练下养成的习惯,总是可以一眼看穿别人的目的与企图。 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回应自己的时候,极细微的声音从柜门里传来:“你也被我的表舅骗钱了吗?” 那晚他们所在的地方,刚好在监控的覆盖范围内。 在拿到监控后,经过语音降噪分析,他听到了他们谈话的所有内容。 第47章 因此, 他知道,陈酒酒真正想问的,并不是他有没有被她表舅骗钱。 她真正想问他的是…… 陈酒酒见他良久都没有回应自己, 已经开始有些慌了。 她轻颤着声音问他:“我表舅, 也把我, 卖给你了吗?” “我不认识你表舅, 没有人用你跟我做过交易。”你是很珍贵的,不应该用来交易。 即便是得到答案,可她仍旧不那么相信他。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呢?怎么会有人,坐将近二十个小时的飞机, 刚好和我在那样的地方偶遇呢?” 不能怪她猜疑。 因为她现在对所有的善意,都感到特别害怕。 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分辨。 陈酒酒躲在里面说道:“你这样辛苦地找过来,应该也是想图谋什么,所以, 你想要什么呢?” 她在试探,胡乱地试探。 现在就算是条狗趴在外面,她也要试探一下狗有什么目的。 裴斯律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好像只要知道她平安就够了,对于她,他一直是不喜欢的,完全没有那种心思。 更加不会发生她所害怕的事。 因为他总是不回应她的话,所以就导致陈酒酒焦虑又恐慌。 她只能自顾自地劝他:“如果, 你被表舅骗了钱, 或者他承诺了你什么, 等我回陈家之后, 找人帮你讨回来。请你,不要,发泄在我的身上。” 他还是不回应她。 陈酒酒用力紧扒着柜门, 生怕他突然闯进来。 她现在不想见任何人,只想等爸妈过来找她。 可是她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蓝小波说没人能找得到她爸妈? 裴斯律犹豫了很久之后,才缓慢地在开口说道:“刚上初中时,我爸为了拿到一个很重要的项目,打听到一个重要人物的奇怪癖好,趁着放假在饭菜里给我下药,把我送给了那个人。那天的晚饭,是一家人一起吃的,我妈也知道。” 不是只有她被家人出卖过。 他在更小的时候,也经历了这种事。 出卖他的,是比表舅还要亲近的人。 陈酒酒听着心就开始揪了起来。 可是他只说到这里,就不再往下说了。 她想问又不敢问,只是闷在里面等待,就像他等待她走出来一样。 真的是很漫长的等待。 裴斯律轻声说道:“我没有办法对着冷冰冰的柜门讲话,想继续听的话,至少要让我看到你。” 陈酒酒把柜门打开了一个缝,露出了两只眼睛。 他伸手把单边的柜门打开,陈酒酒吓得瞬间往后缩了回去。 在发觉他确实没有什么意图,只是想对着自己讲话时,又小心翼翼地往前面挪了一些。 她趴在柜子里的隔档上看着他。 裴斯律发现她和几天前刚躲进去的时候没什么变化,除了眼睛哭得有些红肿之外。 他对她问道:“手还疼吗?” 蓝小波把她的手弄脱臼了,他让医生帮她复位的时候,她一声也没有哭。 原来是要躲在柜子里偷偷地哭。 陈酒酒摇了摇头:“已经不疼了。” “身上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没有。” 对于身体的话题,她现在有些敏感。 裴斯律把自己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转而低头看向地板。 “等我醒来的时候,感觉有人在压我背后,在脱我的衣服。对方摁着我的头,不许我看他。我用尽全力也没能挣脱开,然后我就试探地喊出了一个名字。他突然停住了,也可能是吓住了。” 她小声地问他:“你都没有看到他,为什么会知道对方是谁?” “因为前不久的时候,我爸带我去他家里拜访过,当时尽管他没有对我讲几句话,甚至连目光都避免落在我的身上,可我就是感觉很不舒服。直觉告诉我,这个人很不寻常。” “哪里不寻常?” “我在电视里面看到过他,上镜的状态和现实状态居然是一样的,这就表明他是个伪装到骨子里的人。而且,正常的父母那辈的人,对孩子总是很热情的,不可能冷淡到连看都不看。那个人那样做的唯一原因是,刻意装作不去看的样子,掩盖着自己的某种变态兴趣。还有,在我们上车离开的时候,我从车窗上看到,他在盯着我的背影笑。” “回到家之后,我就对家人说,以后那家我不会再去,那个人也不会再见。他们同意了,甚至再也没在我面前提过那个人。” 裴斯律讲到这里,对陈酒酒问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提吗?” 陈酒酒摇了摇头,以她看人的眼光,连相处那么多年的蓝小波,都看不出来好坏。 她猜不透任何人的心思。 如果生活在他的家庭里,可能活不过一天。 “因为他们在帮忙掩饰那个人的意图,甚至防止我在事发之后,联想到是他做的。也就是说,在事情还没办时候,我的家人已经在想着帮对方隐瞒并开脱罪名。那天带我去拜访,确实是送礼,只是他们送的礼物,是我。” 陈酒酒并不知道他这么惨。 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你别在那个家待了,来我家吧,当我哥哥。我妈爸会保护……” 说到一半突然说不下去了。 因为,今时不同往日。 就连她尚且都会被当做交易,更何况是被收养的哥哥呢? 爸妈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可能连领养协议都没办法签。 她微微地垂下了头,内心有些遗憾:“如果我早点遇见你,一定会把你带回我家的。” 裴斯律无奈地对她调侃道:“你肯定对谁都这么讲。” 陈酒酒摇了摇头:“我只对两个人这样讲过。一个是小时候的同伴,一个是你。” 他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事,对她问道:“为什么总是想我做你哥哥?” “没有总是呀,我只对你提了一次。” 裴斯律低下头笑了一下,好像不是一次呢。 小时候也有过一次,那时候,他就觉得这小女孩儿有点傻。 听说后来还去他班级门口,哭了好几天,怎么看都有点缺心眼儿。 最后陈家的人实在受不了,给她转学了。 对于回忆里的她,他一直是处于嘲笑的状态。 嘲笑之余又有一点温暖。 但仅此而已,再没什么别的情感。 毕竟,他是真的很讨厌蠢货。 特别是,像她这样,从小蠢到大的,看见了就想远离,生怕离自己近了,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陈酒酒见他的心情似乎比方才好了一些,她小声地问他:“那你后来从那里逃出来了吗?” “那个人在被我吓到之后,压在我身上犹豫了一会儿。我能感觉到他是在犹豫,到底是应该杀了我,还是放开我。最后,还是放开了我。” 他忍不住去观察她的表情,发现她明显松了一口气。 “但是,我并没有正常地从门口离开。我选择了跳窗,当时的楼高是五层。” “为什么?” “因为,那个人想做的事没有做成,我爸想要的就得不到,也就是说,即便这次逃走,我随时都有可能,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再次被送过来。可是跳窗后,因为身体出现了巨大的损伤,可能会留下伤残,对方只是想睡我,并不是想我残疾。整件事,以我的自残,变得更严重了一些。我爸刚好可以以此为依托,半要挟半诉苦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说不定,还能靠着我这件事,让两个人的关系更紧密一些。” 陈酒酒生气地说道:“你爸怎么自己不去给那个人睡?这个老东西,实在是太坏了!” “对方喜欢年纪小的。要是喜欢年纪大的话,他会去的。这种事情,在他眼里,不算什么。” 她有些心疼地看着他,那么小,怎么会经历那种事啊。 “后来,等伤好之后,我离家出走过几次,但每次都被抓了回来。陈酒酒,你说的是对的,离家出走的人,无论是被迫还是自愿,终究是会回去的。” 他在认可她,从各个方面。 陈酒酒忽然间想到了自己:“那这样的话,我是不是也应该像你一样跳下去。等我也伤残之后,蓝小波就不会再找我了。” 裴斯律心疼地看着她,原来她还不知道,蓝小波已经被打碎了。 那晚,分别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射击,只有一个方向是确定的,另外两个不知道是什么人打的。 巧合的是,用的是同一型号的杀伤力巨大的武器。 一颗打上去,都会把身体给轰碎,更何况是三颗。 那天晚上整片天空突然亮了一下,近似于打雷的声音,就是蓝小波被打碎的时候。 幸好她一直在往前跑,始终都没有回头,看不到那么血腥的场面。 裴斯律认真地说道:“陈酒酒,虽然你很多话,我都不太认同。但不得不说,道是存在的。” 陈酒酒怯声问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她想起那晚蓝小波嘲笑她,以后,她可能再也不敢和别人谈论道的存在了。 “因为,在你拼命往前面跑的时候,蓝小波被雷给劈死了。劈得全身焦黑,死相惨重。” 陈酒酒轻喃道:“那晚,我确实听到了打雷的声音。” 第48章 不同以往那种很响亮的雷声, 那天晚上听到的雷声,给人一种又闷又沉的感觉。 像极了上天低沉而威严的怒吼。 裴斯律哄她道:“道是存在的,不要害怕这个世界, 它会在冥冥之中保护你。” 他有意反驳蓝小波对她说的话, 保护好她的善良与纯真, 希望她能重拾对世界的信心。 陈酒酒摇了摇头:“那晚的雷声, 并不是道的化身。极光附近的磁场,本就不同寻常,应该只是巧合。妈妈说,道是很无情的存在, 不会特定地保护某一个人的,因为那样就有了偏私。” 裴斯律没有想过她会这样讲。 不过,她做的事确实很符合道的规律。 自己不偏私,也不许道对她偏私。 真是可怜又可爱的小女孩儿,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哄她了。 在低头想了一会儿后,他认真地对她解释道:“上天并没有对你偏私,它只是在行使自己的权力。蓝小波利用小女孩儿的信任与善良,这已经背离了天道,受到惩罚也是他应得的。道的存在,是维护万物自由地生长,当有人从中破坏时, 就会遭到惩罚。就像, 那个, 天地与你并生, 万物与你为一。” 陈酒酒的眼睛亮了一下:“你也看《齐物论》吗?” “嗯。”其实他只是在监控里听到了这一句,然后就改了下。 “我真的可以和你讨论跟道相关的事情吗?” 其实妈妈不太想让她在外面随意和人讲这些。 因为,她觉得别人可能会不感兴趣, 还有可能被人嘲笑。 道的世界,和真正的世界,是有所差距的。 所以,她一般只和很亲近的人讨论。 裴斯律平静地说道:“你当然可以谈论,你可以和我聊任何事,我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 陈酒酒仿佛受到了鼓励一般,她小心地同他讨论道:“如果道真的存在的话,它在那天晚上为了我的成长,以雷电的形式对蓝小波惩罚,可是,为什么没有在过去保护你呢?让你从五楼跳下去,受了那样严重的伤。” 其实在这之前,裴斯律都不相信那种冥冥之中,操纵一切的力量。 就连那些骗她的话,也只是为了让她接受蓝小波的死亡而已。 他从来都是更崇尚法家一些。 道家学说是虚无缥缈的存在,法家学说才是人间秩序的缔造者。 可是,自从陈酒酒问出这个问题后,他忽然有了另一种想法。 或许,道确实是不存在的,可是只要有人按照道的方式践行,终将有道的显现。 “或许道也保护我了,只是不像保护你那样直接。” 陈酒酒摇了摇头:“我听不懂。” “那个人带我去的酒店,为了不让对方有嫌疑,是我爸安排人帮订的,他所有的龌龊事,都在那家酒店里进行。那家酒店的门窗只能打开一部分。” 她对他解释道:“为了防止人发生意外,大多数酒店都是这样设计的。” “可是,我当时是打破了玻璃跳下去的。如果一个人一心求死的话,一般到这种程度是不会有人再救的。但那家酒店没有。他们在外墙做了很复杂的双重防护,从上到下每隔两个楼层,都会设置螺旋上升的防护条,在单层防护条的基础上,从里到外多加了一层防护网。从外面看,宛如两条巨龙把酒店的大厦,从下到上地重重围住。” “放弃了部分房间的采光,以及外墙的光洁美观,每个月都会耗费巨大的维修费用,只是为了可能永远也不会发生的自杀事件。接住那些自杀者的,不是防护条和防护网,是对生命的尊重和悲悯。听说,酒店的创始人,比较推崇道家。损有余,补不足,宁愿放弃一部分物质利益,也要补足珍贵的生命。” 陈酒酒试探地问他:“你当时被带去的,不会是,我家的酒店吧?” “就是你家的酒店。不然,五楼摔下来,应该是活不成了。可是我现在还好好地站在这里,也可以说是道的理念间接地救了我。幸好你们家比较崇尚道家,如果是崇尚法家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怎么也要封锁消息,收买媒体,不许人议论,等看到纸包不住火,再对外说我有抑郁症,为了自己的利益,完美地掩盖罪恶。” 陈酒酒想了想说道:“法家的初衷似乎并不是如此。” “无论初衷如何,自诩法家的人,是这样做的。” 至少这是他家的习惯性操作,所以谈论起来稀松平常。 她对他解释道:“陈家的酒店,之前出过事。听妈妈说,当时内部开会,确实是想像你说的那样操做,可是,这个提案被姥爷摁住了。因为,在查明原因后,那个顾客并没有抑郁症,是因为生意失败,众叛亲离,才心灰意冷自杀的。” “姥爷说,钱真是个害人的东西。可以在瞬间引来喝彩与追捧,让人有飘然云间的感觉,但也可以在瞬间予以重创和抛弃,让人觉得好似突然坠落谷底。钱的存在,既像是上天给人类的礼物,又像是上天给人类的惩罚。” “为了钱而赚钱,只会被上天玩弄。但是为了道而赚钱,就可以玩弄上天。上天利用金钱操纵人性,想要夺走的人命,可以在人间以道的形式化解。道的本身虽然无情,可是经人使用后,就多了一份悲悯。姥爷说,悲悯,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陈家的酒店,是以高奢的品质打造的,却是以平价出售。一直都有人说,住陈家的酒店,会显得人很不上档次,所以一般有大人物的时候,总会选择价格高昂的酒店来凸显档次。可是姥爷说,人的档次,如果通过价格体现出来,那就是被钱给玩了。人应该玩钱,而不是被钱玩。” 裴斯律问道:“可是这样的话,应该不利于酒店的经营吧。最有资源的那部分人,往往不会选择陈家的酒店。所有的酒店都致力于提高格调,哪有自降格调的?” 陈酒酒底气十足地说道:“姥爷说,那些人要是来住呢,他当然很欢迎啦,因为自己毕竟和钱没有仇,可是那些人不住呢,也没有什么关系啦。这样正好可以空出房间来,给那些资源匮乏的顾客住。这也算是损有余,补不足。” “姥爷觉得自己在践行天道,这个世间,被一些讨厌的人搞得乱七八糟,他们定下那些错落有致的规则,招招致命,并且总是戳人痛处,而他陈无有,是和这个世间的残酷规则过招的人。他才不要被这个破规则玩弄,他要跟这些破规则打得有来有回,这样才不枉痛快地过一生。” “他陈无有,原本就是赤条条地来到人间,最后再赤条条地离开。但是这个世界,终将会因为陈无有的存在,而变得温存许多。那些资源匮乏的人,也可以住上高品质的酒店,因为这就是他们本该享有的。不应该因为金钱这种小玩意儿,而分出个等级高低,将顾客挡在门外。他要所有人都不被金钱玩弄,希望所有人都可以玩弄金钱。” 裴斯律虽然对古代哲学不甚理解,但也知道陈无有的名字,来源于《老子》——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看来他的理念,的确配得上这个大俗大雅的名字。 陈无有不拘小节,难怪当初会同意蔚澈然和陈乐道的婚事。而事实证明,他没有看错人,陈家各项产业在蔚澈然的加持下,经营得比之前还要好。 陈酒酒说着说着,就想到了自己。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可能我姥爷吹牛吹得过大了,以现在的发展来看,我们陈家应该是要完了。他们连我都可以当成商品交易,已然背离了玩弄金钱的观念,也不再相信道的存在了。” “以道的理念发展,是可以用无情的方式,让这个世界变得温存的。只要陈家做得好,别家自然会被迫改变,现在已经有很多酒店,也开始做双层防护了。不仅仅是在酒店的经营方面,在其他的领域,陈家也是可以倒逼其他家族,放弃破烂世俗规则的存在。重视被定义为底层的需求,创造出价位合适的商品。在满足自身发展基础上,让所有人享受生活的乐趣。” “但是,爸妈一不在,陈家内部就像阴阳失衡一样,再没有了调节的人,总要有一方去压倒另一方。不过没关系,完就完吧。对人类无益,只能制造冲突和抢夺资源,刻意对人类进行高低分化打压,彻底被金钱和欲望玩弄的企业,即便是生存下来也会是祸害,就像是裴家一样,如病毒般生长,终究会带着宿主灭亡。” 裴斯律吓得讲话都有些紧张:“你怎么对裴家的印象,这么不好?” 陈酒酒小声地说道:“虽然在背后这样议论不好,但是我爸妈曾经预言,几大家族里,裴家会是最快玩完的那一个。因为,他们家好像比较推崇被后世篡改的法家学说。做任何事,都很残忍,却总是以最光鲜的名义。”—— 第49章 裴斯律在一旁试探地问她:“你家人, 经常谈论裴家吗?” “那倒是没有。我只听到过一次,然后就记住了。因为,那时候好像是裴家不守规矩, 带头撕毁了一项行业内部共同商定的协议。爸爸是当初协议的发起者, 这个是跟商品质量有关系的, 而且也能有效促进良性竞争。可是裴家先是被前期的行业互助吸引了, 在签完协议三年吃尽了红利后,不仅带头撕毁协议还妄图拉别人下水。” 裴斯律记得那件事。 当初裴固元晚上特别开心地在家里炫耀,他实在是听不下去,觉得这样做违背了行业规则, 极不利于裴家今后的发展,就忍不住理论了几句。 然后就被打了…… 裴固元说蔚澈然是个混蛋,总是制定对陈家有利的规则。 谁不听他的,就整治谁。 可他偏不听, 不仅不听,还要让别人一起反抗! 规则是用来骗傻子遵守的,裴家的聪明人不用。 这是裴固元的原话。 当初裴斯律只觉得,能让全行业都签订的协议,未必真的如裴固元所说,只对陈家有利。 现在看来,蔚澈然和陈乐道对裴家的总结, 果然精准。 “爸爸当时想要对裴家出手的, 但是被妈妈劝下了。妈妈说, 这样做, 会显得很没有气量,而且很容易被人造谣,陈家不能容忍不同意见的存在, 反而忽略了协议制定的初衷,是为了提高商品质量的下限。没有必要为了一时的得失,放弃对全局的把控。裴家越是想要破坏,陈家越是应该稳住。” 裴斯律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爸妈的感情真的很好。一个愿意说,一个愿意听。” 陈酒酒点了点头:“他们一直都这样,有什么事情都会一起商量。就算是吵架,为了不吓到我,也会偷偷出去吵。” 裴斯律低下了头,觉得她爸妈真的是很温柔,可是他从来没有在那样温柔的环境下生存过。 陈酒酒注意到对方略微失落的神情,她对他说道:“如果这次我爸妈能回来,陈家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你愿不愿意,来我家当我哥哥?” 裴斯律没怎么想就拒绝了:“我不愿意。” “为什么?” “我家不会放人的,他们的想法是,宁可让我死在家里,也不可能让我去给别人当儿子。而且,我自己会努力读书,考去很远的地方,争取早点自力更生,然后再也不回来了。” 陈酒酒内心忽然感到一阵失落:“那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吗?” “如果你考去和我一个城市,那我们就有见面的可能。” 她小声地说道:“我考大学都费劲,应该是看哪个大学要我,似乎没办法根据城市选学校。” 裴斯律轻声说道:“那就不用再见面了,我一点也不想见到故人。况且,你到时候也未必会想见我,说不定,早就已经把我给忘记了。” 现在只是他在她身边,她和他的交流比较多,所以显得他似乎对她很重要。 可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在她这里,和旁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对他所讲的话,对任何人都有可能会讲,平等地喜欢着每一个人。 对于陈酒酒,他早已经看透她了,她就是个处处留情的小女孩儿。 她谁都喜欢,同样的,谁都会喜欢她。 而他并不想参与到这种复杂的情感之中。 陈酒酒对他问道:“可是,你不会觉得孤独吗?” “不会。” “你到时候就一点也不想见我吗?” “不想。” 她小心地从柜子里钻出来,扑到了他的怀里。 “为什么,我觉得你在说谎?” 裴斯律的内心有些激动,可是又不敢表现出来,生怕再把她重新吓回到柜子里。 他甚至不敢去轻易地回抱她,只是任由她这样抱着。 良久之后,陈酒酒趴在他的肩上,小声地说道:“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敢再抱任何人了。原来,是可以的。” 其实,经历过蓝小波那件事后,她没有想过再去抱别人。 刚才只是心里觉得很难过,就忍不住抱住了他。 抱完之后才反应过来,她已经从柜子里出来了。 裴斯律虽然也很不喜欢她去抱别人,倒不是因为嫉妒,只是觉得这样对她不好,也很容易让别人对她产生异样的眼光。 可是,此刻,他却希望能继续像原来那样,勇敢地去释放善意,拥抱每一个需要她的人。 他很轻地用手环抱住她,将她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你可以去拥抱任何人。” 那天晚上的事,并不是她的错。 错的人,是蓝小波。 他从一开始,就在利用她。 裴斯律大概能理解陈酒酒以前,在拥抱每一个人时的心情。 她并没有把他们当成异性,甚至是当成人类来看待。 只是当做很可怜的生物。 没有人会预料到,在治愈伤痕累累的流浪猫时,会猝不及防地被猫抓伤,在拯救奄奄一息的流浪狗时,会被狗猛扑过来反咬一口。 她只是从它们湿漉漉的眼睛里看到,自己被需要。 刚好它们在她靠近前,又表现得十分温顺,让她没有半点防备的心思。 至于男女的感情,她有不了一点,至少对他是这样的。 “真的可以吗?” 他轻拍着她的背哄道:“当然可以啦,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不能因为他,就放弃对万物的爱。他怎么配影响你爱这个世界呢?” 她抱着他说道:“谢谢你。” “那要不要吃点东西呢?” 她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想先洗个澡,我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澡了。” 他低声笑了一下:“是的。你现在像个脏脏包。” “怎么会?就算是几天没洗,我也是很香的。” 他逗她道:“那就不要洗了。” “呃,还是洗一下吧。” 裴斯律扶着她从柜子里出来,在帮她准备好换洗的衣物后,交给她一把特制的粉色小枪。 “这个杀伤力很大,你拿着玩。” 他担心她在洗澡的时候会害怕,特意给她准备的。 她往后退了几步:“我不要。” “没关系,拿着吧。” 陈酒酒再次摇了摇头:“我不喜欢伤人的东西,哪怕,是用来保护自己的。我不想看到任何人的死亡,哪怕是蓝小波,他,他挺可怜的。上天没有给他被爱的机会,就让他这样死去了。原来,真的有人,执迷不悟了一生,都没有好好被爱过,更没有爱过别人。” 她并不是局限在自己和蓝小波两个人的关系,来看待他的死亡。 而是以神性的角度,来看待一个凡人的消亡,不自觉地流露出悲悯。 世间被搞得像地狱一样,于痛苦中挣扎的世人而言,爱是为数不多的救赎。 不仅仅是男女情爱,而是彼此的支持和依靠。 在这个世界上,就算被所有人抛弃,可还是有人牢牢地抓住你不放。 蓝小波从未感受过这种爱,他自小离家,不断地伤害别人,也不断地被别人伤害,疯狂地祈求别人爱他,却不知道该怎样正确地得到爱,甚至,沉沦于最低俗的欲望之中,如同饮鸩止渴一样。 他最终,还是没能干干净净地回归大海。 裴斯律冷声道:“他咎由自取。上天给过他机会的,是他自己没有抓住。” 那天晚上,幸好他及时赶到,不然,蓝小波就是死一万次,都无法弥补对她造成的伤害。 事后他从监控里看到,直到最后一刻,她都在恳切地在往正确的方向引导他,甚至因为他的性情大变而感到绝望和痛心,是蓝小波自己放弃了珍贵的机会。 道是讲给人听的,蓝小波那种禽兽,势必无法理解。 只能用法来终结生命。 陈酒酒用错了方法,对于有些生物,就算进行数万次的循循善诱,也无法改变对方顽固的心。 法家的残忍虽然多为人所诟病,可它的意义就在于此。 以让人惧怕的方式,维护这个世界的秩序。 并且,一旦触碰,再无回头的机会。 陈酒酒对他拒绝道:“我不想要这个,你在外面守着我吧。” “不会害怕吗?” “在躲进柜子里的这些天,每天都会害怕,因为不知道蓝小波会不会突然找过来,也不知道你来这里找我的目的,但现在,我不会害怕了。蓝小波已经回归大海了,而你,是来救我的。” 裴斯律逗她道:“未必,也许我真的有什么企图。” 陈酒酒笑着摇了摇头:“你不会的。被龌龊伤害过的人,是永远不会用同样的方式,伤害别人的。你的直觉很灵敏,比我还要灵敏许多。我猜你应该是预感到我被人带走会出事,所以才找了过来。谢谢你,你让我觉得,对别人好是没有错的,因为有一天,别人也会因此对我好。而且是,对我非常非常好,好到可以甘心做很久的飞机,不惜耗费人力物力来找我。谢谢你这样珍惜我,我也会很珍惜你的。” 其实他并不期望自己做的事被她看到。 可是,她这样回应他,仍旧让他觉得很惊喜。 裴斯律把衣物递给她:“我才不相信你的话,谁要被你珍惜。快去洗澡吧。” 第50章 陈酒酒抱着衣物, 仰起头笑着说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 “什么?” “你总是这样讲反话,很像那种爱闹别扭,又渴望被关爱的小孩子。” 裴斯律轻揪住她的衣领, 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语气里带了些薄怒:“你还洗不洗, 不洗就别洗了。” 陈酒酒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他拎起来了, 她抱住他的手腕说道:“洗。” 转过身后,她低下头小声嘟囔:“真小气,说你两句,就生气。” 他看着陈酒酒走进浴室的身影, 内心终于松了一口气。 幸好她还像原来那样没心没肺。 她才是跟小孩子一样。 裴斯律这样想着突然把自己给逗笑了,他觉得陈酒酒的自我调节能力确实还可以。 以她的视角来看,爸妈下落不明,陈家快要完了, 却还是这么无所谓。 可能她真的把日月星辰当成她的兄弟姐妹了。 如果她的家是整个宇宙的话,那确实是永恒璀璨的存在,不必太过在意瞬间的浮光掠影。 个人家族的兴衰,在宇宙中,实在是太过渺小。 如果裴固元能早点想通这一点,估计也就不会活得这么不择手段。 他要是知道自己费尽心机也要留住的家族荣光,在另一个小女孩儿眼里, 可能还不如柔和的微风重要, 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样子。 陈酒酒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 被站在门口的人吓得瞬间又躲回浴室。 裴斯律回过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打开门又关上。 刚刚因为水蒸气的原因,她没能看得很清楚,既觉得像他的身影, 又觉得可能是别人。 不过,无论是谁,为什么要站在她的浴室门口啊! 外面的人和她只有一门之隔,而她就在里面洗澡。 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裴斯律忍不住开口对她问道:“你没事吧。” 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陈酒酒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了下来。 她从里面打开门,露出个小脑袋问他:“你刚刚,一直站在这里吗?” 裴斯律点了点头。 陈酒酒看他一脸正气的样子,好像也不是坏人,她小声地试探他:“为什么呢?” 这下换裴斯律搞不懂了。 他冷声问她:“不是你让我守在外面的吗?” 陈酒酒看着他愣了几秒后,平静地关上浴室门,在浴室里用毛巾捂住自己的脸,开始狂笑。 笑着笑着又觉得有些温暖。 虽然他会错了意,可还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让她放心。 裴斯律不知道陈酒酒在浴室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误以为她又想起了不好的画面,所以才犹豫着不敢出来。 正想着该怎么劝她的时候,浴室门轻轻地打开。 陈酒酒带着一身水汽扑到了他的怀里。 他站在原地,没有回抱她。 她问他:“我现在还像脏脏包吗?” 他的嘴角噙着笑:“不像。” 她在他怀里偷笑了一下:“可是,你真的好像小狗呀。” 裴斯律听得出她语气里的愉悦,只是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对她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陈酒酒从他怀里退出来,伸出手轻挠着他的下巴说道:“我让你守在外面,你可以在沙发上坐着呀。不是一定要紧站在门外的。你这样看起来真的很像那种,生怕主人丢了的忠诚小狗。” 裴斯律并没有生气,他默了几秒后,对她说道:“那么,我的主人,可以吃点东西了吗?” 陈酒酒连忙收回了手,紧张地说道:“千万不要这样喊我,刚刚只是逗你玩的。” 听起来让她感觉怪愧疚的,而且很像在玩什么变态的游戏。 裴斯律故意逗她:“好的,主人。” 陈酒酒捂起耳朵往前走,他跟在她身后喊她:“主人,你想吃点什么呢?是想在房间吃,还是去外面吃?主人——” 他看到她坐在地上,准备吃柜子前面已经放凉了的食物。 裴斯律上前把餐盘端走:“主人,这个已经凉了,不能再吃了。” 陈酒酒拿着筷子跟了过去:“我太饿了。特别是刚洗完澡,感觉再不吃几口,就要虚脱了。我现在就已经有点头晕了。” “再等等,我让人重新做。” “你先让我吃两口,就两口!一口,一口也行!” 裴斯律出去之后,顺手关上了门。 陈酒酒拿着筷子,从墙上滑坐到地上,生气地小声抱怨:“我哪里是你的主人,明明是你的奴隶,居然不许我吃东西。” 门外响起敲门的声音。 她没有理他,他自己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端了一碗热粥。 “你刚刚应该先喝粥,让肠胃适应一下,然后再吃别的东西。不过,那碗粥凉了,感觉不会好喝。” 陈酒酒刚要伸手去接,裴斯律往后面躲了一下:“我喂你。” “为什么?” “不是说,你是我的主人吗?” “我都说了,是逗你的。” “可我当真了。” 在陈酒酒诧异的目光中,裴斯律将一勺粥递到她嘴边。 她连忙吞进去,只是迟迟不见他舀下一勺。 勺子始终在碗里轻缓地转动。 陈酒酒等得有些着急,可又不好意思催他,只能隐晦地说道:“你是有什么心事吗?要不我自己来吧。” 裴斯律摇了摇头:“我比较喜欢喂你。” 她只能又等了一会儿,才等来第二口。 他们两个人的时间观念,在此刻是不同的。 陈酒酒总觉得他喂得慢,裴斯律却是生怕自己喂得快,导致她身体不舒服。 他是在有意给她的身体适应的时间。 陈酒酒等他喂第三勺快要等哭了,她在地上闹着说道:“你根本没有把我当你的主人,你就是在折磨我。怎么可以这样呢?” 裴斯律平静地递过一勺粥,堵住了她的嘴巴。 “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上前去接,又被他躲开。 裴斯律忍笑逗她道:“最好不要哭,我不喜欢看见你哭。” 陈酒酒硬生生地把眼泪憋了回去:“我恨你。” 他又喂给她一勺粥,淡淡地说道:“说谢谢。” 她看了看他碗里的粥,强忍着哭腔说道:“谢谢。” 裴斯律没忍住,低头笑了一下。 陈酒酒眼泪都被他气出来了:“我看到你笑了,你就是在欺负我。这个粥,我不吃了!” 他平静地说道:“吃吧,我喂快一点。” “你居然表现得这么平静,我都快要被你饿哭了。” 一勺粥悠然地递到她嘴边,陈酒酒不争气地吞了进去。 他问她:“好吃吗?” “好吃。” “比起你之前在早餐店吃的海鲜粥,哪个好吃?” 陈酒酒回忆道:“早餐店里的好吃。那个是用砂锅熬制的,现在的这个,食材虽然比早餐店的好,但用的是应该是精致小锅。” “这里的不好吃,那你就别吃了。” 她觉得他真小气,都不让人讲实话。 “是你问我的,我总不能骗你。” “你骗我的事还少吗?怎么一到吃的方面,就不骗了?” “我总要有个原则。” 裴斯律仍旧没有继续喂她的意思,陈酒酒小声地对他祈求道:“我现在真的很饿,求求你好好喂我吧。” 他将一勺粥喂到她嘴边:“以后要按时吃饭,不要再这样了。” “好的,主人。” 裴斯律拿着碗的手轻颤了一下:“别这么喊我。” 陈酒酒笑着说道:“你看,你也会不习惯,这次体会到当时我的感受了吧。” “嗯。” 她凑近他说道:“主人,你喂快一点呀。” 裴斯律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别喊了。” 说完慌张地给她喂了一勺粥。 陈酒酒仿佛找到了窍门一样,她上前扒住他的膝盖:“主人,我还要。” 裴斯律吓得把碗直接扔给了她:“你自己吃慢一点,吃太快对身体不好。” 说完就打开门出去了。 陈酒酒心满意足地抱着碗吃了起来。 早知道喊这个管用,在刚看到他进来时就该喊的。 哪里还会被他气哭。 裴斯律站在门外,疯狂回忆她喊自己时的神情。 越是回忆,心就跳得越快。 他简直是疯了,才会跟她互相喊着这种称呼玩。 感觉在她身边的这些天,他变得一点都不像自己了。 怎么会这样? 那种不由自主说些什么和做些什么的失控感,让他觉得特别恐慌。 大厨把餐重新做好后,裴斯律端着餐盘进去。 陈酒酒看他进来,又笑吟吟地喊他:“主人,你来啦。” 他把餐摆在餐桌上,冷声道:“过来吃。” 陈酒酒从地上爬起来,开心地坐到餐桌前面:“主人,你不吃吗?” 裴斯律没来由地有些生气:“你都对几个人这样喊过?” 她观察着他的神情,有些被他吓到,弱弱地说道:“我只对你喊过。” 他把餐具摆到她面前:“吃吧。” “哦。” 裴斯律坐在一边生闷气,更让他生气的是她居然不猜他为什么生气。 她一点也不在乎他,只在乎眼前的饭菜好不好吃。 陈酒酒等自己吃饱喝足之后,才对他说道:“我感觉你好像有些生气,但我不知道原因,你愿意告诉我吗?” 裴斯律在心里冷笑,他都气了这么长时间,她居然才发现。 他冷声道:“我不愿意。” “嗯,那我去睡觉啦!” 50-60 第51章 陈酒酒说着就要起身, 被裴斯律一把拽回到椅子上。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你睡得什么觉?” “我不是很讲究睡觉的时间,一般困了就睡。而且, 在柜子里的这几天, 我都不怎么敢睡觉的。你就体谅一下吧。” 裴斯律犹豫了一下道:“我还在生气, 你现在去睡觉, 你觉得这合理吗?” 她坦然地说道:“我问过你了,可是你不讲,我能有什么办法呢?难道你要我等你心情好一些,才能去睡觉吗?” 他仗着现在她孤身一人, 又不通这里的语言,很难离开他,于是有意捉弄她道:“也不是不行。” 陈酒酒想了想,直接靠到了他的肩上:“那我就这样睡了, 你慢慢消气。” 他才不信她这样能睡着:“这样睡容易落枕。” “嗯。” 大概是太累的缘故,她入睡得很快,快到裴斯律都没有反应过来。 最后还是他把她抱上了床。 在帮她盖好被子后,裴斯律坐在床下思索着。 她总是让他生气,动不动就影响到他的心情。 以后,他应该和她保持距离。 不,不用等以后, 等她醒来之后, 他就要和她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自己的心不会再因她而动。 陈酒酒夜里觉得有些口渴, 就醒来准备下床去喝点水。 可是她还没走几步, 就忽然感觉自己背后靠过来一个人。 她吓得惊呼一声,想要挣脱,却被对方完全抱进怀里, 动弹不得。 “酒酒,别乱跑。” 听到是熟悉的声音,她的心才稍稍平静了一些。 她小声地说道:“我想喝水。” “回床上,我去倒。” 她听话地坐回到床上。 房间里虽然没有开灯,但因为外面灯光的关系,所以不算太黑。 他把倒好的水递给她,陈酒酒一饮而尽。 “还喝吗?” “不用了,谢谢。” 陈酒酒也挺困的,喝完就躺下继续睡了。 剩下裴斯律一个人,在床前拿着水杯茫然无措。 原本他是坐在床下睡觉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睁开了眼睛。 然后就看到她出现在自己眼前,似乎要走往外面去。 下意识地上前抱住了她,还用那样温存的语气讲话。 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所以才觉得是梦。 大概只有在梦里,才会发生这种离奇的事。 直到倒水的时候,感受到了水杯的温度,他才知道那并不是梦。 原来,他真的抱了她,还抱得那么紧。 好像她是他的一样。 这样的想法一跑出来,瞬间把裴斯律吓了一跳。 不,他一点也不喜欢她,更不想拥有她。 陈酒酒喝完水后,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她是被窗外的阳光晒醒的。 躺在床上,被阳光亲吻着眼睛,忽然感觉这个世界很美好。 等她准备下床的时候,发现裴斯律在床边的地上睡着了。 这些天,不仅她没怎么睡,他也是一样的。 她躲在柜子里的每一天,他都很担心她,害怕她再也不出来。 或者,即便是出来之后,也变不回原来的样子。 幸好上天听到了他的祈求,终于将原来的她还给了他。 她出来之后好好的,仍旧爱着这个世界。 能吃能睡,是他希望看到的样子。 有时候,不知道是谁在陪伴谁。 裴斯律只有在陈酒酒身边,才能睡得安心。 就像现在这样,她都起来了,他还没起。 陈酒酒担心吵醒他,轻手轻脚地下床去洗漱。 她在卫生间里洗漱了很久。 因为洗脸的时候,突然想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说实话,虽然她也经常抱别人,可那都是浅浅地拥抱。 还从来没有像他那样,从身后抱过别人。 而且,感觉昨天晚上的他,和平时很不一样。 陈酒酒猛地用冷水冲洗着自己的脸。 在胡思乱想了半天后,她觉得他应该是想当她的哥哥。 只有家人之间,才会那样紧张她的安危。 朋友之间那样抱,稍稍有些过分,但如果是哥哥对妹妹那样做,好像是没有问题的。 陈酒酒洗漱好出去后,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衣服,已经在餐桌前等她了。 “你可以和我一起洗漱的。” 裴斯律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我不想和你离得太近。” 她听完后特意在他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那你现在要离我远一些吗?” 裴斯律冷声道:“你不要故意惹我。” 陈酒酒直白地问他:“你是不是想当我哥哥?” 如果他想的话,以后她就喊他哥哥,等爸妈回来了,就办领养手续。 裴斯律沉声道:“我不想。不仅不想当你哥哥,和你有任何关系的身份,我都不想拥有,我讲得够明白了吗?” “明白了。” 陈酒酒吃着早餐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呢?” “听你的。你想什么时候回去,我就什么时候订票。” “以后,可能没有在这里玩的机会了。我想在这里玩几天,可以吗?” “嗯。” “我现在已经安全了,不如你先回去上学,留下保镖陪我就好。” “你不要管我,我在哪里,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陈酒酒低头吃着早餐,心想,你就别扭吧,不知道整天在别扭些什么。 明明就是想当我哥哥,为什么要否认呢? 连回去的时间都都听我的,就是很重视我的意思,为什么还要说出让我不要管你的话? 真是个大别扭。 裴斯律看她咬牙切齿地吃完了早餐,觉得有些好笑,是和食物有仇吗? 他对她问道:“今天想去哪里玩?” 陈酒酒学着他的语气说道:“和你没有关系。”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觉得她生起气来,还挺可爱的。 “我们去峡湾游船吧,听说附近的景色很美。而且,我知道那里有一家餐厅,海鲜做得还不错,想不想吃鳕鱼和北极甜虾?” 陈酒酒不会为五斗米折腰,但是会为鳕鱼和甜虾服软:“想吃。” 裴斯律故意逗她道:“可是,我突然又不想去了,你也别去了,我只是个学生,没那么多钱供你玩。” 陈酒酒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忍。 “不如你求求我,说不定,我一开心,就带你去。” 她是很想得开的人。 说几句求人的话,又没什么关系。 “求求你,带我去。我真的很想去。等我回去之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可能会退学然后找份工作干,就要告别之前的生活了,我想在这里留下美好的回忆,和这里的山川湖海拜个把子。” 他忽然间认真起来:“为什么,觉得自己会退学?” “我不觉得表舅是自作主张把我卖给蓝小波的。以他那种被赶出去的身份,是不必冒着得罪陈家的风险做这样的事。可是他做了,那就意味着,有更大的利益驱使,并且陈家有人给他担保,甚至有很大可能,就是陈家的人特意找像他那般的小角色,来解决掉我这个大麻烦。” “如果解决成功的话,表舅除去得到蓝小波的部分财产,还会从陈家指使他的人那里再得到一部分利益。如果解决失败的话,反正表舅也是弃子,不会有什么损失。而我,是注定不会被容下的。没有表舅使手段,也会有别的人使手段,目的是将我赶出陈家,不会再分走任何利益。” “我已经预见到了这些,所以,最好的自保方式,是我主动放弃可能从陈家得到的一切,并且在他们看来,不能拥有太大的野心,防止我去报复他们。目前来看,自毁的最好方式,是退学去找份普通的工作来做。今生再无接触到陈家的机会,他们才能安枕无忧地生活。也能因此,放过我。毕竟,没有人会和已经翻不起浪花的小鱼计较什么。” 裴斯律忽然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 他本意并不是想欺负她。 只是,只是想,逗她,没有想过会听到她的真心话。 他之前以为她的洒脱,是对时局的误判,甚至是脑子缺根筋。 可现在看来,她的洒脱,是源于算透一切的底气。 她果断地放弃一切,只是为求一份平安。 像裴固元那样的人,在放弃些什么东西时,比割他的肉还要疼。 可是,这样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儿,怎么会放弃得这样干脆?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和那些人斗。 “如果你想重新拥有陈家的话,我可以帮你,尽最大的努力帮你。” 陈酒酒摇了摇头:“你好好上学吧。祝愿你,能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要回来。” 裴斯律恳切地说道:“别退学好吗?我养你,就像,像你爸妈那样养你,不需要担心任何事。” “陈家的人应该不想看到我有所成就,我继续上学的话,会很危险。我必须让他们放下对我的戒心,让他们知道我此生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不会再回到陈家抢占一切。” “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没有谁能斗得过陈家的那些人,我担心会牵连到你。” “没关系的,你相信我,我可以对抗那些人。” 陈酒酒低下头说道:“对不起,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这些年除了爸妈,几乎没人能压得住他们。” 第52章 陈家内部一直都不是很安稳。 每一个人都觉得, 把自己放在那个位置上,拥有同等的资源,做出来的效果不会比蔚澈然差。 不过也确实如此, 陈家的每个分支, 都是极为优秀的。 正因为有能力的人太多, 所以在外部没有威胁后, 就开始在内部争斗。 蔚澈然只是出来平衡的人,防止内斗得太过分,他必须掌控全局,让别人集火在他的身上, 以保持陈家整体布局的平稳。 有时候看起来最坏的那个,也可能是在一直做好事,只是不符合各方的利益。 陈酒酒知道自己生在陈家,作为爸妈的孩子, 势必要背负一些因果的。 爸妈在的时候,她是众星捧月的存在,所有的亲戚都会对她和颜悦色。 可一旦失去爸妈的庇护,她就是众矢之的,理所应当替爸妈背债。 陈家的人,最后能让她活着,已经是仁慈备至了。 裴斯律对她哄道:“先不要退学, 回去后, 我们走一步看一步, 好吗?或许,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样严重。说不定,你爸妈之后会回来。还有几个月,你就能高考了。” 陈酒酒想了想说道:“对方敢对我下手, 应该是在观望了几天后,已经算好爸妈不会出现了。我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在出去玩的时候,被什么人害了。” 裴斯律忽然有几分心虚:“你不想找出害他们的人吗?就这样退学的话,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你一点都不想重新在陈家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吗?更何况,陈家的一切,原本就应该是属于你的。” 陈酒酒把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陈家不是我的,我只是有幸出生在这里,并且受陈家恩惠而已。我对任何事物的执念,都不会太深,命运给我什么,就接住什么。命运想收走,我就还回去,这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事。爸妈活得太累了,他们的脑子整天被陈家的大小事务占据着,从道的角度看,他们既是陈家最高层的掌舵人,可同时也是陈家最底层的奴隶。耗费最多的心思和精力,最后仍旧无法改变局势。” “我不想像他们那样活得那么累,对于我来说,我只要活着,有口饭吃就好。尔虞我诈没意思,你争我夺也没意思,处心积虑地算计人更是最没有意思的事情。我的思绪才不能被这些占领,江上的清风,山间的明月,游鸭的春水,独钓的江雪,每一样都比人间的争抢有意思。如果可以的话,能去码头对面整点薯条就更好了。这才是活着不是吗?” 裴斯律淡淡地反驳她:“不是。你只是在害怕。” “我没有。” “那就不要退学。别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来掩盖未来的遭遇,你明知道,退学后的生活,根本不会那么闲适自在。陈家回不去,为了生存,只能去找零工做,你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最后可能连欣赏晚霞的时光都没有。” 陈酒酒平静地回应他:“我想过了,那也是我应得的。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一直享受的,有起有落才是平衡。回去之后,我们各过各的,你不用再管我。” 裴斯律注意到她捏着水杯的手在发紧,明显是在硬撑着讲话。 “回去之后,我们换一家酒店住,生活上的事,你不用担心,也不要害怕未来的事。总之,我不会让你退学的。” 既然陈家不能住,陈家的酒店也有人在暗中赶她离开,那他带她去住别家的。 虽然他并不喜欢她,可是出于同学之间的情谊,养她个几十年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已经做好她永远长不大的准备了。 像她这样的人,一旦沦落到资源匮乏的环境里,绝对会被欺负得很惨。 而他,并不忍心同学被人欺负。 陈酒酒握着杯子的手缓缓松开,她对着他说道:“我觉得,你好像,就是想当我哥哥。你现在已经很有哥哥的样子了。如果有一天,我能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第一时间就去找你,把你接回家里。” 裴斯律不动声色地拿起水杯,咽下了一口水:“不用。如果你回到原来的生活,千万别来找我,忘记我就好。” 她怔怔地问他:“为什么?” 因为,她爸妈出事,是裴固元害的。 就连她现在所遭遇的一切,都和裴家的人脱不了干系。 裴斯律并不祈求会被她原谅。 他自始至终也没有真正帮到过她什么,现在所做的这些事,不过是愧疚和弥补。 因此,她不必对他有所感激。 如果她爸妈醒不过来,那他就一直养着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如果她爸妈能重新掌控陈家的一切,那么在查明情况后,最先死的一定是裴家的人。 到时候,她应该和他撇清关系,最好是永远地忘记他。 而且,以他对她的推测,可能她早已经遇到别的男孩子,心很快就被勾走了,哪里还会记得他呢。 陈酒酒见他不回答自己,信誓旦旦地说道:“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你是对我很好很好的人。” 她说的话没有错。 对她好的人,她会永远记住,对她不好的人,她会选择忘记,永远不会记仇。 因为,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裴斯律没再多说什么,他从来就不是很相信她的话。 她惯会察言观色,也经常骗他。 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讲出话来能把人哄死,鬼才相信她的话。 裴斯律带陈酒酒在这里玩了将近一星期,只要她不说回去,他就没有主动要提回去的意思。 其他几天倒还好,陈酒酒表现得比较正常,玩得都顾不着搭理他,唯独今天比较奇怪,她一路上都很听他的话,不会离他太远,不会随意地和身边的翻译交流,更不会突然被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勾了魂,让他一顿好找,总之,就是很乖巧的感觉。 他知道她有意在讨好他。 裴斯律忍不住问她:“你又想做什么?还想去哪个国家玩?” 陈酒酒没有直接地回答,而是对着他笑道:“我没想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呢。” 说完对着他轻撞了一下。 裴斯律被撞得有些心神荡漾,可是他很快地又冷静下来,看她这样子,一定是有事。 “我猜不到,你自己讲。” 陈酒酒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就是很开心。我的遗憾已经不多了。” 不多就是还有的意思。 他对她问道:“你还有什么遗憾没有完成?” 她期待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转过目光,望向远处的青川。 裴斯律猜不出来,只能对她问道:“没吃好,还是没玩好?” “都不是。我吃得很好,也玩得很好,晚上睡得也很好。自从你出现之后,我的一切都很好。” 他看她倒也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可是,究竟还有什么遗憾没有完成呢? 陈酒酒倒也不主动地去讲,只是动不动就绕在他身边蹭来蹭去,像开心地小猫咪在讨好主人那样。 惹得裴斯律都想在这里给她买栋小房子了。 “你想以后在这里定居吗?” 她摇了摇头:“这里很好,但是,不适合我。” “那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明天我们就回去吧。” 她最终还是没有对他说出口。 裴斯律对她问道:“你确定?” “嗯。” 陈酒酒回应完之后,也不在他身边蹭来蹭去了,又拿着他的手机跑去别的地方拍照。 他看着她欢快的背影,真是搞不懂她在做什么。 明明她不是那种喜欢让人猜心思的女孩子。 一直都是有话直说的。 突然给他出了道难题,可是他又解不开答案。 这让裴斯律觉得很是烦恼。 他走上前,出现在她拍风景的镜头里:“陈酒酒,你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告诉我。无论多过分,我都会满足你。” 陈酒酒转过身,靠在他怀里,切换了自拍模式,和他拍了一张合照。 之后,就把手机交还给他。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我就是想跟你合影一张。” 裴斯律的心轻颤了一下,他有些紧张地说道:“可是,可是我刚刚的表情,不太好,我们重拍一张吧。” 刚刚他有些冷淡和严肃,如果不是出现在她的镜头里,他都不知道他给她的感觉是那样的。 “不拍啦,我累了。” 过去的几天,她都是缠着他玩到天黑才回酒店。 可是今天,吃过午饭,她就要回去睡午觉。 还说晚饭不用喊她,要一直睡到大天亮。 陈酒酒回去后睡了一下午,裴斯律回去一下午没睡。 他在想她究竟还有什么遗憾…… 其实,他并不认为,她是真心地想和自己合影,那不过是一句敷衍的说辞。 到底是什么遗憾,让她总是想着,却又说不出口? 陈酒酒在床上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被裴斯律从床上拽了起来。 “我要去看极光,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因为蓝小波的事,她始终不敢对他说自己想去看极光。 她害怕他觉得,都是她太过贪玩,才会经历那种事,而且一点记性都不长,居然还敢再跟他提极光。 第53章 她小心地问他:“我真的可以去吗?”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为什么不可以?山川湖海都能跟你拜把子, 还有什么景色是你看不得的。” 陈酒酒激动地扑进他的怀里:“那我们现在就去!” “等一等。” 她从他的怀里退出来,有些担心地问他:“怎么啦?” 生怕他出尔反尔,不带自己去看极光。 他对她问道:“除了这个, 还有遗憾吗?” 陈酒酒开心地摇了摇头。 “真的没有了?” “嗯。” 裴斯律抬手抚去她额头上的薄汗:“待会儿去洗把脸, 不要带着汗出门。晚上外面比较冷, 穿厚一点的衣服。” “好的呀。” 他要带她替换记忆, 就像她当时对他所做的那样。 在去的路上,他对她问道:“害怕吗?” “不会呀。自然界的所有东西,都不会让我感到害怕。” 裴斯律低头笑了一下:“害怕我吗?” 陈酒酒认真地问他:“你害怕我吗?” 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我为什么要害怕你?” 她学着他的语气说道:“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害怕你呢?” 裴斯律把头转向车窗那侧, 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笑意。 没有什么比让她的阴影消失,更让他感到开心的事情了。 他对她叮嘱道:“我们去的地方,会有很多人,也会很热闹。你要时刻跟在我的身边, 不要随意地走动。” “好的呀。” 每次她都是答应得好好的,可是一下车就撒开了欢,总是让他跟在她身后一顿好找。 这次也不例外。 他们去的地方,刚好赶上篝火晚会。 陈酒酒这个社牛,跟不认识的人,用对方听不懂的语言,居然能聊得有来有回的。 成功加入到了分吃鹿肉的行列里。 那并不是裴斯律准备的。 他原本想等这里结束后, 带她去吃点好的。 没想到她在哪里都能蹭吃蹭喝。 就在裴斯律望着陈酒酒的背影发呆的时候, 忽然发现她的身侧, 有个男生在缓慢地靠近她。 裴斯律走过去挡在她那个男生之间, 不给他半点看她的空间。 李游余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他礼貌地说道:“麻烦让一下。” “不麻烦,不让。” 李游余并没有被对方激怒, 他只是轻轻地越过他,对他身后的女孩子喊了声:“酒酒?” 陈酒酒从篝火晚会的表演中回过神来,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可是不知道是谁。 于是四周看了看。 李游余朝着她挥了挥手:“这里。” 裴斯律感觉从自己的身侧,似乎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陈酒酒有些惊喜地说道:“李游余,是你啊!” 李游余推开眼前的人,径直走到陈酒酒面前,从她的身侧拍了拍她的肩膀:“是我呀,陈酒酒!” “我记得你好像没在这个国家读书,怎么来这里了?” 李游余故作轻松地说道:“因为知道你在这里,所以我来找你了。” 陈酒酒笑道:“你别开玩笑了,没有人知道我的行踪的。我这次出来玩,没有对任何人讲,所以玩得特别开心。” 李游余没有和她开玩笑。 有人花高价对她下了追杀令,要在国外解决掉她。 为了方便行事,她的行踪被放在了特殊的网站上。 而他的家里是地下网络的掌控者之一,所以知道这个消息。 陈家内部的形势波诡云谲,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可眼前的陈酒酒对此一无所知,还玩得这样开心。 真是和初中一样没心没肺。 李游余看着陈酒酒说道:“几年没见,你怎么还是原来的样子,跟个爱闹腾的小孩子一样。” 漫长的岁月,繁重的学习,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怎么看,都还是元气满满的。 陈酒酒反驳道:“你才跟小孩子一样,我现在明明又成熟,又稳重,又大气!” 李游余笑了笑:“是是是,从小孩子变成了漂亮可爱的小女孩儿。” 她把装着鹿肉的小盒子捧到他面前:“你尝尝,很好吃。刚刚有个老外给我的。” 李游余看了她身旁的男孩子一眼,故意说道:“天冷,伸不出手,不如你喂我。” 陈酒酒用小叉子插了一片鹿肉递到他嘴边,李游余的目光在裴斯律身上扫了扫,然后愉快地吃了进去。 “味道还可以吧。你待会儿也可以过去,随便找个老外跟他聊几句,然后他就会分给你一盒。现烤现切的,浇上酱料,真的很不错。” 李游余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头:“你到哪儿都忘不了吃。” 裴斯律暗戳戳地瞪了陈酒酒一眼,虽然他对盒子里的食物没兴趣,不过,分享食物难道不是最基本的礼貌吗? 为什么不分享给他? 还说什么永远都不会忘记他,她都已经忘记是谁带她来这里了,现在满眼都是别人! 他生气地上前拉扯过她的胳膊,让她面对着自己:“我有些急事,现在要回去了。你跟不跟我走?” 陈酒酒犹豫了一下道:“你先回去吧,给我留下辆车。等我玩够了再回去。” 裴斯律怒极反笑:“好。” 李游余看着裴斯律离去的背影,对陈酒酒调侃道:“你男朋友好像生气了。” 陈酒酒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一看就是生气的样子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为什么觉得他是我男朋友?” 李游余震惊道:“难道不是吗?”从一开始就在暗戳戳吃飞醋,这要不是男朋友就有鬼了。 陈酒酒摇了摇头:“他不是。他太冰冷了,我拿不下他。而且,我其实挺害怕和别人谈恋爱的。” 李游余试探地问道:“你现在是在追他吗?” 陈酒酒低头看着盒子里的鹿肉说道:“没有呀。我现在满心都是学习,才不会幼稚地去追人。” “那他为什么在你身边?” “我们碰巧遇到的,他乡遇故知,是人生一大幸事。” “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吗?” “嗯,你也算是我的故知。” 李游余对陈酒酒问道:“你要不要去我那里玩几天?包吃包住。” “不了,明天我就回国了,还要上学呢。” 李游余对她问道:“学习现在怎么样?” “不太好,全校垫底,还没初中时候成绩好。” “不如别上了,来我这里读吧,我供你读书。” 陈酒酒有些震惊地看着他:“李游余,你怎么了,哪根筋搭错了?” “没什么,最近比较孤单,想养个孩子玩玩,不如你配合我一下,让我养个几年。” 她忽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再次对他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说过了,专门来找你的。我家有详细的信息网,可以知道任何人的消息。” 她犹豫了一下对他问道:“那你知道我爸妈的消息吗?” 李游余摇了摇头:“被人故意封锁了,查不到。” “你知道我家里出事了,是不是?” 李游余没有回应,却也没有反驳。 陈酒酒知道李游余家里,不仅仅掌握着庞大的信息网,还有着很完备的灰色产业链。 她试探地问他:“是不是,陈家的人,要在国外对我动手?” 在国外动手比在国内要方便,而且不容易留下痕迹。 陈酒酒猜得没有错。 蓝小波没有起到将她带离陈家的作用,陈家的人绝对还会有后手。 只是,她没有想过会来得这样快。 李游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去我那里吧,我会派个代表去和陈家的人谈,只要你再也不回国内,保证不会涉足陈家的产业,追杀令就能撤销。” 陈酒酒低头思索了一下:“只是这样吗?陈家的人,似乎,很难给什么人面子。哪怕是你家,要保下我,还是太难了。” “当然不只是这样。如果是以你陈家继承人的身份,去和对方讲和,那对方当然不会相信,更加不会给李家面子,可能还会被怼这是陈家内部的事,用不着李家来管。可是,如果是以你李家女主人的身份,陈家还是会给几分薄面的。这对你而言,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一生待在国外,拥有着不压于陈家的产业,再也不用回那个是非地。” 陈酒酒震惊又尴尬地说道:“你为了救我,是想让我假装当你后妈吗?不行不行,这样绝对不行。那样的关系太复杂了。” 李游余快要被她这个笨脑袋气死了:“谁说要你当我后妈了?” 陈酒酒弱弱地说道:“不是李家的女主人吗?不是当后妈,那是当什么?” “你就不能当我老婆吗?” “啊?可是,你年纪不够啊,不对,我年纪也不太够。” 他轻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要是真的娶了她,万一以后孩子智商变低怎么办。 可是转念一想,能不能娶到她都不一定,想那么多干嘛。 “我觉得我们可以先订婚,结婚的事情等到了年纪再说。而且,这只是给陈家的一个说辞,主要是让他们确信,你已经拥有了更好的东西,不会再回国抢陈家的什么。” 陈酒酒反应了几秒后:“你是说,我们假装订婚吗?” “假装订婚的话,我还大老远地来这里找你做什么?” 第54章 陈酒酒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你的意思是, 真的订婚吗?以后还会结婚的那种?” 李游余的目光黏在她的脸上,饶有兴致地欣赏她此刻的表情,感觉她有点像惊慌失措的小鹿。 他靠前一步走向她:“不然呢?” 陈酒酒把一整盒鹿肉放到李游余的手中, 指着他身后的天空说道:“哇, 紫色的极光诶, 形状好像一只鲸鱼!” 李游余转过身沿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哪有什么紫色极光? 再一回头,没人了。 裴斯律坐在车里等了很久,始终都没等到陈酒酒的身影。 派去跟着她的人说,她现在刚跟李游余分开, 正在疯狂地往回跑。 他听完低头笑了一下,无论她见到了什么人,最后还不是要回到自己身边。 可是,又等了很久, 陈酒酒还是没有回来。 随即接到了派去的人打给他的电话,对方还来不及说话的时候,裴斯律就听到了隐约的哭泣声。 “怎么回事?” “少爷,酒酒小姐跟李游余分开后,就一路跑到了山上的林子里,好像在躲避什么人,结果一不小心摔进了坑里, 现在正坐在坑里哭。而且……” “而且什么?” “李游余的人正在找她。” “发位置给我。” 裴斯律找到陈酒酒的时候, 发现她已经不哭了, 平静地躺在坑里。 那个坑不大, 不过装下她刚刚好。 他蹲下来对她伸出手:“起来。” 陈酒酒看着林子上清冷的月光,声音微弱地说道:“谢谢你来找我,不过你还是走吧, 我不跟你回去了。” “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就是不想跟你走了,我决定要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去了。” 裴斯律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耐着性子哄她:“你想在这里定居的话,明天我带你去看栋小房子。地上凉,别在坑里闹。” 他之前说过,无论她有什么要求,他都会满足她。 这是裴家欠她的。 现在不过是在替裴家还债。 陈酒酒很轻地摇了摇头,仍旧痴望着月亮说道:“不用了,我就住在这个坑里就很好,这里是赏月的最佳地点。” 裴斯律生气地把她从坑里抱了起来,陈酒酒惊慌失措地说道:“你快放我下来,我现在很危险,不能和你离得太近” 他没有理她,抱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她看着他焦急地说道:“你别抱着我,再这样下去,不仅我会死,你也会死的。刚刚那个地方埋我就很好,我不想死在其他的地方。对于死亡这件事,我已经很平静地接受了。我生于自然,死亡不过是让我再回归自然而已,你不要和我一起送死。” 裴斯律无奈地说道:“再乱讲,我就把你丢下山。” 她靠在他肩上小声地说道:“这样也好。” “好,你等着。” 下山的路不是很好走,现在天色又很黑,陈酒酒对他提议道:“我自己走吧,你抱得我很难受。” 裴斯律也不理她,只是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她轻叹了一口气:“陈家对我下了高价追杀令,不出意外的话,我很快就会死的。你离我这样近,那些杀手不好下手,万一他们生起气来,连你一起杀掉就不好了。” 裴斯律低头对她问道:“这就是你大晚上不回家,跑去坑里躺着的原因吗?” “不是。我原本是想跑到山顶上,自我了结的,因为我很想体验那种,极速俯冲,坠落云间的感觉,就算是死,我也想按自己的方式,而不是被冷不丁地打一枪。” 虽然她有些惨,可裴斯律还是忍不住脸上的笑意:“那后来,怎么躺坑里了?” “因为跑上山的时候,不小心栽坑里了,吃了一嘴的土。哭的时候,忽然看到月亮很美,就忍不住躺下来欣赏。你可能不知道,月亮可是我的初恋呢。” 裴斯律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把陈酒酒摔出去,又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抱得紧了些。 他嫌弃地对她说道:“只有傻瓜才会和月亮谈恋爱。” “才不是呢,小时候,月亮对我很好的。我的所有要求,它都会满足我。” 他对她问道:“你到底是喜欢什么都满足你的人,还是清冷荒芜的月亮?” 她痴痴地说道:“这两者就不能合二为一吗?小的时候,月亮满足我的一切幻想,可我知道它的真实面目,是寂静冷清荒无人烟的。不过,这样不是更美好吗?它只为我而存在。” 他冷声道:“随便你怎么想。” 因为他抱得很紧,她的脸被迫贴到了他的胸口。 听到了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她再次好心地对他劝说道:“我真的不想连累你,你就让我回归到大自然吧。我在下面,会保佑你高考顺利的。等你考完之后,偶尔过来祭拜我就行。” 死不死的先放一边,怎么她到了下面,还要保佑他高考? 裴斯律温柔地低下头,借着月光看向她的脸。 忽然有一种很想亲吻她的冲动。 可是在看到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后,就强忍了下来。 他半点也不喜欢她,不能因为内心的一丝感动,就做这种欺负人的事。 虽然说是不能做,可他的心好像跳得更快了一些。 陈酒酒见对方不为所动,有些生气地说道:“你怎么能不听我讲话呢?我现在是在救你,为你着想。你不要太固执了,也不要太可怜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我已经很坦然地接受了。” 裴斯律淡淡地说道:“我不会让你死。” 陈酒酒略带嫌弃地说道:“你就别说大话了,现在已经没人能救我了。就连极富盛名的李家,都要我成为他家的人,才有和陈家谈判的机会。而且,我并不懂李游余为什么肯娶我,我怀疑表舅可能也从他那里骗了一笔钱,说不定也把我卖给他了。” 裴斯律身形一顿:“李游余要娶你?你年纪这么小,他怎么娶你?就算是在国外,好像也没办法结婚吧。” “是呀,我也是这样说的,可是他说先订婚,结婚的事以后再说。” “你同意了?” 陈酒酒摇了摇头:“如果我同意的话,就不会跑来坑里等死了。我实在是没办法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活。” 裴斯律冷笑道:“我看你挺喜欢他的,都亲自喂人家吃东西了。” “你在路上,看到流浪猫和流浪狗,如果手里刚好有食物,难道不会忍不住喂一下吗?” 他淡淡地回应她:“不会。” “真冷漠。” 他低头看向她:“你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她笑吟吟地说道:“好的呀。我还挺喜欢我的坑的,里面铺满了有枯黄的树叶,躺下去咯吱咯吱的,让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即将沉睡的女巫。” 不知道为什么,裴斯律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很不舍的情绪。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她这样的女孩子。 难怪学校里很多同学,会对她有那种看一眼就爱上的感觉。 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格,都是这个世间难得的存在。 裴斯律忍不住把心里的话讲了出来:“睡在坑里的可爱小女巫。” “嗯?你在说我吗?” 他冷漠地回应:“不是。” 一直到把她抱回到车里,裴斯律帮她系好安全带,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对她威胁道:“别再乱跑了,再乱跑,就把你的腿打断。” 陈酒酒正要解安全带的手,默默地收了回去。 她在车上沉默着低着头。 他对她问道:“你的鹿肉呢?” “我给李游余了。” 裴斯律不悦地问她:“给他做什么?” “我怕他追我追得太快,给他盒鹿肉,让他揣在怀里跑,至少跑起来有些顾虑。” 陈酒酒的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的额头被轻敲了一下。 裴斯律轻笑着说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在意食物吗?你拿着鹿肉舍不得跑太快,人家就不会丢掉再跑?” 她有些懊悔地说道:“那真是太浪费粮食了,早知道不给他了。我应该带着那盒鹿肉跑的,说不定躺在坑里的时候,在临死之前还能吃完它。” “现在想吃点什么?” 陈酒酒想了想说道:“不想吃,我想回坑里睡觉,你放我回去吧。我就喜欢那个地方,当我的长眠之地挺好的。周围的环境也好,乌鸦纷飞的,时不时还能掉下几片黑羽,那个场面想想就很炫酷,就让我在那样炫酷的地方沉睡吧。” 裴斯律看着车窗上她的影子说道:“追杀令发的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天你在我身边,有出过什么事情吗?” 陈酒酒猛然间抬起头:“你早就知道吗?” “嗯。” “从我躲进柜子里的那几天,追杀令就已经下来了吗?” 裴斯律淡然地说道:“我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告诉你。” “这怎么会是小事呢?你竟然陪了我这么久,和我一样置身于危险之中。” 他觉得有些无奈:“你就不能稍稍相信我一点吗?虽然陈家很厉害,可我不是说过,我家也还可以吗?” 话音刚落,他们坐的车被突然闯过来的车辆截停。 李游余走到陈酒酒那侧,弯下腰敲了敲车窗。 第55章 裴斯律沉声说道:“待在车里, 不要下车。” 可陈酒酒完全不听他的,已经解开安全带,打开了车门。 现在是真的想打断她的腿了。 陈酒酒之所以下车见李游余, 是有原因的。 其一, 他家在灰色地带有一定的势力, 她不想得罪。 其二, 她想跟他解释清楚,关于他所说的订婚的事。 刚刚之所以逃跑,实在是她害怕对方变成第二个蓝小波。 她并不喜欢被人强迫着做什么事。 哪怕是已经卖给了什么人。 李游余捧着鹿肉说道:“聊天聊到一半,你怎么跑啦?” 陈酒酒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表舅和你做了什么交易, 但是,我真的不能和你订婚。我表舅很怂的,如果你家被他骗了钱,就找人把他抓起来揍一顿, 他肯定就全数奉还了。” 裴斯律一脸阴沉地下车,听到她是对他解释这个,脸上的表情稍稍和缓了一些。 李游余听到她这样讲,心不自觉地疼了一下,他还是来晚了一步,让她经历了那样的事。 “我没有和陈家的人做过任何交易,只是单纯地想娶你, 这样讲, 够清楚了吗?” 陈酒酒吓得浑身瘫软, 不小心撞靠到身后的车上, 她颤声问他:“为什么呢?我现在没有任何价值,就算你娶我也得不到陈家的半点好处。” 好了,现在已经不只李游余一个人心疼了。 裴斯律的心也开始难受了。 陈酒酒是懂得一句话, 同时让两个男孩子心疼的。 总是用最率真的语气,讲出对自己最残忍的话。 关键是,她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 李游余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没有好处,就不能娶你吗?” “我不知道。就算可以的话,你家人应该也不会同意的。” 李家的人起初确实不同意,是他以死相逼才换来的娶她的机会。 他无限爱怜地看着她:“我家人同意,只要你点头就好。” 陈酒酒听完更加震惊了:“你是不是被逼的?” “不是。” “可是,你为什么会同意娶我呢?” 裴斯律在一边看得十分生气。 他觉得幸好她这么迟钝,迟钝到丝毫感受不到对方的爱意,不然可能今晚就要嫁给李游余了。 李游余看着陈酒酒没有说话。 他要对她表白呢? 还是略过这个阶段,和她先婚后爱? 在沉默了良久之后,他声音颤抖地说道:“三年前,学校封存试卷的密室里,发生了严重的盗窃事件。当时无论老师还是同学,都因为我家的关系,觉得是我派人偷的,他们连走路都避着我。我觉得特别委屈,明明我的成绩很好,只是因为家庭因素,遭遇到异样的眼光。那段时间,患上了很严重的抑郁症,可是家人并不理解,还总是对我嘲讽。” “他们骂我太过仁慈,太过在意那些垃圾的眼光。居然会因为几句闲言碎语,就闹得要和家里脱离关系。家人对我又打又骂,他们说我有今天的一切,全靠着家里的产业。说我不应该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骂娘,这是忘恩负义。太在意他人的目光,本来就是懦夫的行为。” “后来又有几次考试,哪怕我在全校名列前茅,大家也都觉得是家里帮我偷试卷的缘故。我觉得好像所有的努力,都改变不了他人的偏见一样。为此,自杀了好几次,每次都被救回来,然后遭到毒打。” “那个时候,只有你相信我,每天都和我一起在食堂吃饭。我记得你跟我说,道分阴阳两面,家庭也是如此。在享受家庭好的方面时,自然也会承担相应的因果。不能只接福,不接祸,世界上不会有那样完美的人生的。就连月亮,也是一面亮,一面暗。可你仍旧很喜欢月亮,既欣赏清冷高洁的月光,也会接受月亮的阴暗面。” 裴斯律在一旁冷声道:“她说的话,不是和你家人说得没多大差别么?也值得你记这么久?” 李游余看了裴斯律一眼,冷笑道:“不是我说,你都把她看得这么紧了,到底在这里跟我装什么?像你这么可怜的人,不可能不懂那种心情啊!她要是跟你说一句话,你说不定记得比我还要久。她不理解就算了,但咱俩现在看对方是明牌好吗?” “还有,我就是喜欢听她讲话,就是想要记住她说的话,不行么?我家人讲话时的语气,并不像她那般温柔悲悯,在李家的人眼中,那是我必须要知道的事,否则就是白痴败类废物。可酒酒不会那么看我,她所说的所有话,只是为了开解我,而不是为了逼迫我成就些什么。就算我听不懂,不认可她的话,她也不会像家人那样,对我又打又骂。” 陈酒酒听了半天,终于懂了李游余的意图。 “所以,你是感激我吗?” 李游余俯身将她抱进怀里:“我当然感激你了。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是你教会我和自己和解的。后来,我退学那天,是你送我出的校门,这样的恩情,我会记很久很久。” 陈酒酒小心地推开他,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坦诚直率地说道:“其实,我对谁都是这样,平等地对每一个人好,你不用这样记在心里。” 裴斯律在一旁差点没笑出声。 他觉得陈酒酒有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 她甚至能在对方表白之前,就打破对方一切的幻想,进行婉拒。 李游余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他终究还是没能说出表白的话,准备以报恩来挟求。 “为了报恩,我决定以身相许。现在正是困难你的时期,我要像你帮助我那样,帮你平安地度过。这就是我娶你的理由。” 陈酒酒连忙拒绝道:“没有那么大恩情,千万不要这样做。你的人生是很重要的,以后也会遇到很喜欢的人,千万不能为了报恩,就随便和什么人结婚,这样会毁掉你的人生。” 李游余认真地说道:“我不在乎。而且,以后我也不会遇到什么喜欢的人。比起爱情,我更希望恩人留在我身边。” “不用了,谢谢你这样记挂我,但我真的不需要你报恩。我给自己找了个很舒适的坑,可以很坦然地面对死亡。” 李游余的眼中出现一种前所未有的受伤:“你宁愿死,也不嫁给我吗?” 陈酒酒低下了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讲。 裴斯律顿时觉得内心舒畅了许多。 比起她宁愿死在坑里,也不跟他回国,对李游余的伤害到底还是更大了一些。 他上前扶住她肩膀,半质问半委屈地说道:“为什么?你不是说你没有喜欢的人吗?” “正是因为没有,我才不能嫁给你。除了月亮,我还没有遇到让自己爱得死心塌地的人,不能把这份感情敷衍得给任何人。如果嫁给你的话,可能也不会有除去同学情谊之外的半分真心。你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应该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不能为了报答微毫的恩情,娶一个对你很敷衍的人。我没有办法过那样的人生,也请你不要过那样随便的人生。” 其实李游余现在只差表白了。 他并不觉得和她结婚,自己会过一种很随便的婚姻生活。 她不喜欢他,他当然知道,可是他不在乎。 至于她所说的敷衍,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因为陈酒酒是很好的小女孩儿,李游余觉得就算她敷衍自己,也不会敷衍到哪里去。 他看着陈酒酒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将裴斯律拉到一边。 李游余开门见山地问他:“哥们儿,你表白了吗?” 裴斯律嫌弃地推开他扶在自己肩上的手,下颌微扬,冷声说道:“我不喜欢她。” “哦,你也没表白啊。” “我说我不喜欢她。” 李游余并不理会他的话,试探地对他问道:“你不表白,是害怕失败,还是担心表白之后,再也做不成朋友啊?” 裴斯律都被问得无语了:“如果你听不懂人话,我想我没必要再和你交流。” 李游余嫌弃地看了裴斯律一眼,心想,你就装吧。 裴斯律避开他的目光,冷冷地看向了别处。 似乎并不想和他讲话。 李游余回过头看了陈酒酒一眼,继续对裴斯律问道:“她在你身边,也是这么迟钝吗?完全感觉不到你的喜欢,还是你们正在暧昧期?” 裴斯律没有搭理李游余,对于这种毫无涵养的问题,他并不想回答。 “不是,你这不说话是几个意思啊?一个大男人,喜欢就说喜欢她,遮遮掩掩的,这么小气。” “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她!” 李游余咬了咬牙:“行,那我去告白。” 裴斯律忽地把他拽了回来:“别去,没意义。” “为什么?” “不会成功的。最终你除了自取其辱,什么也得不到。” “我表白之后,就直接求婚。她只是担心我和不喜欢的人结婚而已。只要我坦白地告诉她,我喜欢的人是她,我想她会同意的。” 裴斯律把李游余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她一点都不喜欢你,劝你别去,会受伤。” “无所谓,我喜欢她就行。” 第56章 裴斯律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将李游余拽回去老远:“你一点都不在乎她的感受吗?” 李游余看着裴斯律笑道:“一般情况下,我不会这么好心,只是看你不太懂感情, 我才勉强提点你一下。我就这么跟你说吧, 像酒酒这样的小女孩儿, 她嫁给谁根本不重要, 因为她嫁给谁都会很幸福。可你我不一样,像咱们这样的人,如果娶不到她,这辈子再难对什么人心动了, 明白了吗?” 裴斯律的心忽地颤了一下,他对李游余问道:“为什么这么讲?” “因为酒酒本来就是内心很丰盈的小女孩儿,她就算自己一个人生活也会生活得很快乐。像她这样的人,别说万里挑一了, 就是全世界都很难挑出几个。” 裴斯律忽地想到她躺在坑里,想象自己是女巫的画面,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她确实很懂得取悦自己,哪怕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绝不让自己难受。 李游余继续对他传授道:“遇到很好的小女孩儿,当然要抢了。不抢回家,难道要等着她嫁给别人吗?还有啊, 你别看她虽然对谁都好, 我甚至都怀疑她这辈子, 都很难真正地爱上什么人。因为她的人生太过顺利, 很难出现那种救赎的环境,自然也不会对谁爱得死心塌地。她的爱太过平等了,平等得让人害怕。” “我根本不会被她说的话给影响。因为我知道, 她太好太善良了,婚后肯定不舍得敷衍我,一定会慢慢爱上我的。既然你不喜欢她,为人又这么别扭,还是别在这里瞎掺和了。” 裴斯律死死拽着李游余的衣服:“我觉得,你最好别去。” 李游余看着衣领上的手,面色有些不悦地说道:“你怎么回事儿?我刚刚都问过你了,你亲口说的不喜欢,后来又问你们进度,你也不承认在跟她暧昧,那不就是和她没关系么?我去表白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你老拦着我干嘛?” 裴斯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拦着李游余。 总之,他不想看他对陈酒酒表白。 一想到有人要对她表白,他就恨不得当场打人。 思来想去,他觉得是因为年龄的关系。 现在他们应该好好学习。 陈酒酒学习本来就就差,再来个人跟她表白,影响到她的心情,学习肯定更差了。 这样很不利于他给她讲题。 裴斯律胡思乱想一通,终于把拦着李游余表白的逻辑给捋顺了。 他开口道:“她年纪太小,你这样,会影响她学习。” 李游余惊讶道:“你在考虑什么鬼东西啊?我不都说了,以后她会来国外和我一起读书吗?表白完,我们就订婚,等到了年纪就结婚,跟影响她学习有什么关系啊?” “她不会和你一起读书的,她会跟我一起回国。” 李游余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裴斯律:“你这么不自信吗?” “什么? “别装了,其实你现在很害怕吧。你害怕她跟我走。” 裴斯律忽地松开了李游余:“她跟谁走,是她的自由,我一点也不在乎。” 李游余趁着裴斯律松懈的时间,一个箭步冲到了陈酒酒面前。 把正在吃鹿肉的陈酒酒吓了一跳。 她刚刚看到李游余把鹿肉放到车顶,就去和裴斯律谈话了。 陈酒酒并不在乎两个人谈论什么,她只在乎鹿肉凉了还好不好吃。 没有想到,原来凉了也这么好吃。 李游余看她吃得脸上蹭到了酱汁,伸手帮她擦去。 陈酒酒抬起头,将盒子递给他:“你要吃一口吗?” 他摇了摇头。 裴斯律冷着一张脸走到她身旁,也不说话,就在一边生闷气,试图让她猜。 可是陈酒酒一心扑在鹿肉上面,无暇顾及他人。 李游余出声道:“酒酒,这个凉了,我带你去吃更好吃的,好不好?” 陈酒酒摇了摇头:“凉了也好吃。” 李游余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他真的要在这么漆黑的条件下表白吗? 况且,她还满脑子都是吃的东西。 要不要等她吃完再说啊。 在纠结了很久之后,李游余将她的鹿肉拿走,放到裴斯律手中。 裴斯律也不知道怎么就接了过来。 李游余扶着陈酒酒的肩膀,认真地说道:“酒酒,我们假订婚吧。” 李游余说完,自己松了口气,裴斯律内心也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这孙子说不出口。 前期铺垫那么多,最终来了个假订婚。 看来也就这点本事,倒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陈酒酒想了想说道:“你确定是假的吗?千万,不要弄成真的。这样对你和对我,都不好。” “嗯,我确定。因为,我想了想,其实你说的有道理。最真挚的情感,应该给最喜欢的人。你在等那个人的出现,我也应该像你一样等待。可是,我不能看着你死。其实我们身份对调的话,你也不会甘心看着我死的,是不是?” 陈酒酒想起,初中的时候,她看到李游余手腕处的伤痕,就已经猜到他有自残的行为了。 那个时候,她每天恨不得一下课就找他说话。 生怕有一天,他会放弃生命。 她对着他点了点头:“我没办法看着你死,生命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很重要的。” 裴斯律看她这副样子,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在一旁出声提醒道:“我们该回去了。” 李游余看了裴斯律一眼:“酒酒,你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不仅仅是你自己,还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危险。我是没什么所谓的,毕竟,我家的名号在国外比国内还要响一些。可是,你身边的这个人就不一样了。说不定,他会为你而死。” 这一点,陈酒酒也考虑到了。 所以,在从李游余身旁逃走后,她没有选择回到原来的车上,而是往山上跑去。 她不想拖累任何人,是想自我了结的。 李游余继续对她诱惑道:“我们假装订婚,是最好的办法。等你到了结婚的年纪,陈家的事已经平息好多年了。没有人会再怀疑你会不会回去夺权。如果你遇到了喜欢的人,我完全支持你和对方结婚。当然,如果我遇到喜欢的人,我想你也会祝福我的,对不对?” 陈酒酒点了点头。 “那跟我走吧,好吗?” 陈酒酒低下头犹豫着,她似乎在认真地考虑跟李游余走的可能性。 裴斯律已经开始有些着急了。 他在一旁劝她道:“我不会让你有事,你别听他制造焦虑。我会让你平安地回到国内,和之前一样安心地上学。” 李游余笑道:“你当然会让她回国,陈家也允许她回国,可她还是会提心吊胆地生活。陈家在国内做掉她,势必不会像在国外这样明目张胆。说不定哪一天,她就出个意外,谁也救不了她。” “就连你,也未必能活下去。这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和陈家作对的人,向来没有好下场。况且,那还是有蔚澈然和陈乐道在的陈家,现在的陈家就是一群不受控制的魔鬼,你就一点也不考虑自己的人身安全吗?” 其实李游余半点也不在乎裴斯律的人身安全。 他的话,是讲给陈酒酒听的。 就算她不考虑自身安危,可以坦然地接受死亡,但那些因她而死的人,她总应该在乎的。 李游余的游说果然奏效,陈酒酒低着头缓慢地说道:“好,我跟你走。” 裴斯律将她拉扯到自己面前:“你再说一遍?” 她小心地抚下他的手,小声地说道:“我不跟你回去了,你回去好好上学吧。我很快就会没事的,李游余答应过我,会派人和陈家去谈,可以撤销追杀令。” 裴斯律眼泪都被她气出来了,他转向别处不着痕迹地擦了一下。 连讲话的声音已经有些激动,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你表舅已经把你卖了一次,现在你也要卖掉自己吗?李游余和蓝小波有什么不同吗?你就那么喜欢被人睡?” 可能是心里太难过的原因,伤人的话一句接一句地就说了出来。 李游余听不下去打了裴斯律一拳。 “我都说了是假的,你说话这么难听干嘛?” 裴斯律擦了擦嘴角的血,冷笑道:“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她不清楚,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李游余牵起陈酒酒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你别听他瞎讲,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我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你可以放心地跟我走。到那边,你照样可以读书,我会请老师帮你补习语言,不用担心课程跟不上。大不了,等你工作之后,你赚到钱,再慢慢地还给我,好吗?” 陈酒酒点了点头:“谢谢你。” 裴斯律此刻感觉到心痛难忍,他无法接受有人在他面前带走她。 他对李游余说道:“你确定你可以保护她?” “当然。没有人敢冒犯我,李家是那些人的祖宗。” 话音刚落,李游余的身上就布满了红色激光点。 裴斯律确实讨厌裴固元,可他是不可避免地和他越来越像了。 不仅出行带保镖,还会带清道夫,关键时刻替他解决掉挡路的人。 第57章 李游余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被瞄准的红点, 蓦地笑了一下。 他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 倒也是挺新奇的。 陈酒酒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她之前从未接触过这么可怕的事。 整个人被吓得站都有些站不稳了,她扶着车门颤巍巍地走到那个面色阴沉的人面前, 轻揪住他的衣服说道:“你不是答应过我, 不会用这些人吗?为什么要变得和自己的家人一样?你明明很不喜欢他们。” 不等裴斯律回答, 陈酒酒就被李游余拉到一侧, 防止她遮挡瞄准的视线。 裴斯律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瞄准点,对陈酒酒说道:“你不是平等地对每一个人好吗?为什么只说我,不说他?” 陈酒酒小声地说道:“刚刚你身上还没有。” 他的目光微垂,发出一声冷笑:“现在有了, 也没见你说他。可见有的时候,你也不是很平等,内心终究是有所偏爱。” 陈酒酒心想,这不是在找茬儿么? 他就是在找茬儿吧! 明明是他先这样对李游余的, 李游余才用同等的方式回击。 如果她去劝李游余不要这样做,于情于理似乎都说不过去。 裴斯律已经开始生气了。 李游余的衣服嗖地一下,被一颗子弹擦过。 月色下,细小的羽绒飞溅出来。 可几乎同时,裴斯律的衣服上也被擦破一个口子。 他们在互相警告,不过并没有对对方起多大作用。 反倒把陈酒酒吓得不轻。 在第一声枪响的时候,她就已经吓得蹲到了地上。 陈酒酒瑟瑟发抖地抱着头, 崩溃地哭着说道:“求求你们, 别这样。我真的很害怕。就算最终没被杀死, 迟早也会被吓死。到底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种事啊?明明我在坑里待得好好的, 已经准备迎接死亡了。可是又突然把我弄出来,在这里看你们互射。太恐怖了!我到底为什么要遭这个罪啊?我死不成就算了,还要不停地受到惊吓。天这么冷, 我好想回家。” 她蹲在车旁哭得停不下来,两个站着的人面面相觑。 李游余身上遍布的红点消失。 裴斯律走到陈酒酒面前,将她拉拽起来,漠声说道:“回家。” 陈酒酒看到裴斯律身上已经没有被瞄准的迹象了,稍稍放下心来。 可是下一秒手腕就被李游余牵住:“不是说跟我走吗?” 裴斯律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她说的是回家。” 李游余笑道:“你能带她回家吗?你不也是带她回酒店吗?” 裴斯律看了李游余一眼:“你家似乎也不在这里吧。非要死在这里,等家里人来收尸?” “无所谓啊,我本来对生死这种事,看得就很淡。不是跟你说过吗?初中的时候,我死过好多次,都没死成,不如你试试看,看能不能打死我?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裴斯律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看到陈酒酒在低头哭泣。 她哭得真的很沉浸,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讲什么。 而且,哭声越来越放肆,好像要把这些天的委屈和害怕全都哭出来一样。 他小心地松开了她的手,李游余见状也不好再强行拉拽她。 陈酒酒沿着车身,滑落在地上痛哭,哭得旁若无人。 裴斯律蹲下来哄她:“我跟他闹着玩的,谁会真的打人呢?别哭了。” 李游余学着她的样子坐下来说道:“对啊,我才不会变成我家里人那样呢。那些人也不是我带的,都是家里人硬塞给我的,我一点都不想带他们。谁出门会带那么恐怖的人啊。” 裴斯律看了李游余一眼:“我以后再也不用他们了,也不会再发生今天的事。” 李游余小声地说道:“酒酒,外面真的好冷啊,女孩子不能在地上坐太久的,这样对身体不好,先回酒店好吗?” 说完就将她搀扶起来,带她坐到了裴斯律的车上。 到这里裴斯律还没发现什么问题。 直到他看见李游余也坐了进去,裴斯律打开车门:“下车。” 李游余不想让陈酒酒伤心,他下车后关上车门对裴斯律说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一点都不懂变通!刚才我要是扶着她上我的车,你肯定不会坐我的车,咱俩到时候又得起冲突。” “现在我都做出了妥协,主动和她一起坐你的车,这说明什么?说明我对你的信任,我甚至把我的身家性命都交到了你手里,也不知道你车的安全性能怎么样。” 裴斯律默了片刻说道:“我也做出妥协,你坐你的车,可以在后面跟着。” 李游余眉头微皱:“你这叫妥协?” “嗯。” 前面的车带着陈酒酒扬长而去,李游余坐在后面的车上生气地跟了一路。 做人还是不能太心软。 如果当初他强行把她拉到自己的车上,大概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陈酒酒坐在车里,还是止不住哭泣。 她今天实在是太难受了。 接二连三地被吓。 裴斯律在一旁冷淡出声道:“你哭得我心烦,别再哭了。” 陈酒酒并不是听不到他讲话,她努力地憋着气忍了忍,最后没忍住突然“呱”了一大声。 裴斯律在旁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只是不想她哭,倒也没想强迫她立即停止。 突然变得那么听话做什么。 搞得他怪不适应的。 陈酒酒哭得更伤心了。 她哭着对他抱怨道:“我都说了,我想在那个坑里待着,你非要把我弄出来。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可能现在我已经长眠了。我现在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根本不值得我留恋。” 他对她问道:“就那么喜欢那个坑么?” 她哭着点了点头。 裴斯律将她拽进自己的怀抱里,轻柔地摸着她的头说道:“你不喜欢那个坑,只是现在太绝望了,所以在误导自己喜欢。别那么快放弃生命,我会保护你的。” 她在他怀里哭着说道:“可是你也会有危险,李游余说得没有错,我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危险。” “不会。” 裴斯律不太擅长讲安慰人的话。 不过,以他这种生人勿进的性格,肯把人抱在怀里安抚,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但他多少还是有些自私的。 因为,他明知道,让李游余坐上来,或许能更好地安慰她。 可是他偏要把他赶下去。 好像宁愿看她在自己怀里哭,也不想看到她在别人身边笑一样。 裴斯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这种行为,应该不算恶劣。 可能,可能只是……算了,他也不清楚。 李游余在车里跟保镖聊天:“你觉得酒酒是跟我走好,还是跟他回国好一些?” 保镖思索了一下说道:“正常人都觉得跟少爷订婚好,裴家未必护得住她。”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可你说,裴斯律那么聪明的人,他会猜不出来哪种选择对酒酒更好一些吗?” 保镖无奈地笑了一下:“连我这种头脑简单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裴家的少爷肯定知道哪种选择对酒酒小姐更好。” 李游余背后忽然冒出了一身冷汗:“艹,裴斯律是真狠啊。我终于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 保镖在一旁静默着。 “他宁肯酒酒死在他坏里,也不愿意她活着跟我走。目前来看,他是这个意思吧?” 保镖轻点了一下头,顿时对那位被自己家人下了追杀令的女孩子,生出了几分怜悯之情。 李游余惊叹道:“那这就是个变态啊!酒酒是怎么招上这种玩意儿的?” 保镖再次静默,他也不清楚,这么好的小女孩儿,是怎么和这么恐怖的人产生联系的。 裴斯律的可怕,是隐藏在常态之下的。 如果不是他们仔细复盘的话,根本不会发现这个人的不对劲。 哪怕裴斯律说得再好听,可他根本不可能百分百确保她的安全。 现在明明就有一线生机留给她,却还是被他亲手掐断了。 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残忍到了极点的人。 李游余越想越觉得酒酒好可怜。 其实他确实没想和她假订婚,但如果最后她实在不喜欢他,他也不会逼迫她做什么事。 只要她平安就好。 可裴斯律那货不一样。 那货明显就是要她生在他身边,死也在他身边。 还不断地骗她,说自己可以保护她。 都不能简单地用固执来形容了,这已经是偏执了。 只是他伪装得太好。 让人觉得,好像他真的有保护她的能力一样。 陈酒酒无论在哪里,只要不进李家,都很难有生存的几率。 他眼看着她走向死亡,也不肯放她走,居然还要带她回国。 陈酒酒哭得累了,最后在裴斯律怀里睡着了。 他一点也不喜欢爱哭鬼。 不过,可以勉强借她靠一下。 下车时,他想要抱她下车,陈酒酒忽然从梦中惊醒。 裴斯律的手尴尬地留在了她的身下。 趁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冷声说道:“醒了就下车。” 陈酒酒是哭着哭着睡着的,下车的时候还有些头晕。 裴斯律扶着她的肩,带她走上台阶,防止她摔倒。 李游余紧跟了上去,刚想去扶,却被裴斯律推开。 第58章 陈酒酒原本晕晕乎乎的, 她害怕他们再起冲突,愣是给吓精神了。 她止住脚步,小声地说道:“我自己走。” 裴斯律放开陈酒酒后, 她急于回到房间, 就走得快了一些。 但可能大脑醒了, 身体还没有完全醒过来, 导致四肢有些不协调。 没走几步,就栽倒在台阶上。 裴斯律和李游余见状连忙过去扶她。 陈酒酒趴在台阶上说道:“不用扶。我没事,一点也不疼。” 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现在浑身上下哪儿都疼,感觉被台阶切割成了几段。 裴斯律忍不住将她抱了起来, 李游余在一边都看愣了。 这人怎么不讲武德啊? 他都听酒酒的话了忍住不去扶,裴斯律怎么还直接上手啊? 都没给她什么心理准备,就给抱起来了。 万一人家小女孩儿不愿意呢? 陈酒酒不想被他这样抱着进去:“我自己能走。” “知道了,待会儿就把你扔下去。” 酒店大厅的人很多, 她低下头埋在他的怀里。 李游余越看越生气。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他恨自己不是裴斯律。 因为,他总觉得如果自己这么做的话,酒酒会不愿意。 其实,他能感觉到,裴斯律在抱她进来的时候,她心里也是不愿意的。 可是她表达出来之后,他竟然丝毫不在乎她的想法。 这不就是在欺负人么? 李游余跟着裴斯律抱陈酒酒回房间后, 发现裴斯律完全没有要跟自己一起出来的意思。 他忍不住出声问道:“你还留在这儿干嘛?不回自己房间?” 根据他查到的信息, 裴斯律把这一层都包下来了。 裴斯律淡淡地说道:“我们住一起。” 李游余震惊道:“什么?你们怎么能住一起呢?” 陈酒酒小声地说道:“他晚上睡觉会害怕, 所以就和我住一起。” 裴斯律任由她胡说八道, 也不拆穿她。 李游余看了裴斯律一眼:“我也住这儿,你跟我睡啊。” 陈酒酒眼看着他们又要吵起来,她收拾着换洗的衣服准备溜去浴室。 李游余突然拽住她的胳膊:“你不要太相信他, 他根本没办法保护你,这个人是个变态。他宁愿你死在他身边,都不肯让你跟我走。” “知道了,我先去洗澡。” 李游余蓦地松开了她的手,不过在反应过来后,又瞬间拉拽住:“我都这么说了,你还洗什么澡啊?难道不应该和我一起走吗?” 陈酒酒低下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身体不太舒服,特别想睡觉,有什么事,等我先睡完再说吧。” 李游余看她现在的状态,确实是有些不太好,最终还是放开了她的手。 待陈酒酒进去之后,李游余对裴斯律游说道:“你要是真的为了她好,就应该让我带她走。” 裴斯律低头笑了一下,平静地说道:“不久前,也有人跟我说过类似的话,后来,他碎了。” 李游余知道他说的人是谁。 “我和蓝小波不一样!” “除非她爸妈出现,否则我不会把她交给任何人。” “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陈家给出的赏金很高,等高出一定程度后,说不定就连你的人也会反水。” 裴斯律没有接他的茬儿,李游余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 “你走吧,趁我还能好好说话之前。她累了,今晚需要早点休息。” “我是真的服了!说你喜欢她吧,你又不在乎她的生死,说你不喜欢她吧,你居然会在乎她休息不好。你这么心理不健康,她知道吗?” 裴斯律对李游余威胁道:“你真的不想活着回去了吗?” 李游余往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对裴斯律说道:“你们,怎么睡的?” “该怎么睡,就怎么睡。” “那到底怎么睡的啊?” 裴斯律不讲话。 李游余试探地问他:“你没强迫她吧?” 得到的还是沉默。 李游余想起之前他抱她时的样子,明明她都不想给他抱,可他还是强行那样做,根本就不顾她的意愿。 他对他警告道:“如果让我知道你强迫她,我一定不会让裴家好过。” 只是对他一个人下手,那表示不算什么大事,可一旦涉及到两个家族之间,那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世仇了。 裴斯律倒也没有解释,他只是淡淡地问道:“你以什么身份来说这些呢?” 李游余愣了一下:“我,我是她同学啊。同学之间,不能这么说吗?但凡有底线的人,在这种时候,都会为她说话的。而且,我问过她了,她一点也不喜欢你。你最好别纠缠,免得最后受伤。” “和你无关。” 裴斯律是懂气人的。 几个字就能把李游余气得浑身发抖。 楼下传来接二连三的爆炸声。 李游余和裴斯律对视了一眼,转身离开。 今晚如果不是陈酒酒被吓哭,他们的较量不会仅限于此。 满腔怒火无处安放,只能炸对方的车来聊以泄愤。 陈酒酒浴室出来后,觉得身上舒服了许多。 她打开了一大盒酸奶,坐在椅子上,用勺子细细地品尝着。 裴斯律坐在离她稍远的地方,默默欣赏着,哪怕吃得脸上沾了酸奶,可怎么看,都是好看的。 他趁着她此刻心情不错,出口对她问道:“你会跟他走吗?” 陈酒酒的勺子顿了一下:“不知道。” 说完,才往嘴里塞了一小勺。 裴斯律忍不住又要讲难听的话了。 “你就这么想嫁给他么?” 她低头说道:“假订婚没关系,先度过这段危机再说。” 他冷笑一声:“其实,你喜欢他吧。” 陈酒酒没有说话。 裴斯律在一边自顾自地说气话:“我早应该想明白的,你就是喜欢他。不然也不会在初中的时候,每天都和他一起吃饭,在所有人都不相信他的时候,只有你愿意相信他。你从初中就开始早恋,你爸妈知道吗?” 陈酒酒想不明白裴斯律为什么要这样揣测自己。 她走到冰箱面前,从里面拿了和自己同样的一大盒酸奶,送到裴斯律的手中。 “刚刚我没有顾及到你,你别生我的气。” 裴斯律把酸奶丢到一边,略带些幽怨地说道:“我生什么气?” 陈酒酒低头吃着酸奶道:“因为刚刚我从浴室出来时,只给自己拿了酸奶,没有给你拿。我觉得你可能是因此有些生气,所以才对我说这些不算好听的话。” 裴斯律内心不免对陈酒酒嘲笑。 他觉得她满脑子好像除了吃和睡,就没有别的了。 “白痴。” 陈酒酒听到对方这样说自己,也并不在意。 只要她自己不回应,这个称呼就找不上她。 而且,她发自内心地感激每一个赠与她食物的人,所以绝不会因为他说她几句不好的话,就对他生气。 她从来就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见她不理自己,裴斯律在一旁调侃道:“他喜欢你,你喜欢他,跟他走多好。” 陈酒酒低头看着一大盒酸奶,吃了半天也只吃下去三分之一,低声说道:“李游余不喜欢我,他只是觉得我可怜,就像当初我觉得他可怜一样。原来被人可怜,是这种感觉。” 裴斯律忽然觉得李游余说得没错,她确实对待感情非常迟钝。 不过,这么迟钝的人,是怎么在学校里专挑帅哥谈恋爱的? 该不会和人家谈了半天,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谈恋爱吧。 他看不懂她。 有时候,觉得她不经意的动作和神态,对他而言都是一种撩拨,可有时候,又觉得她根本没有那种想法。 陈酒酒注意到那道盯了自己很久的目光,她抬起头看向他:“你要尝尝我这个味道的吗?” 裴斯律的喉咙有些发紧:“你什么意思?” “我给你的是黄桃口味的,但是我看你始终都没有打开,还一直盯着我的酸奶看,所以就问你是不是想尝尝我这个。” 盯人被发现这件事,让他多少有些害羞。 他顺势说道:“你的是什么口味的?” “白桃流心玫瑰。” 裴斯律没话找话,掩饰尴尬:“你自己吃玫瑰,为什么给我拿黄桃的?” “因为之前你在我家,我看你很喜欢黄桃口味的。” 他故作平静道:“拿来尝尝。” 陈酒酒觉得这么一大盒,自己也吃不完,不如和他一起吃。 她坐到他身边,把酸奶推到他面前,帮他把勺子的包装袋打开。 裴斯律低头吃了一口,原本以为会甜得发腻,入口之后才觉得味道适中,咽下去之后还回味着玫瑰的甘香。 酸奶是他让人随便买的,没有想到还挺好吃。 他忍不住又吃了一口。 算起来,从小到大,裴斯律吃酸奶的次数屈指可数。 两次都是和她一起吃的。 在裴斯律正回味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 陈酒酒瞬间放下勺子,往门口快步走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她刚刚很像一只急于飞出牢笼的鸟儿。 陈酒酒刚要开门的时候,被裴斯律一把按住。 她是被他攥着手腕,重重地甩在门上的。 之前在台阶上摔得伤还没好,现在又撞到门,疼得泪都出来了。 “你果然还是想跟他走。” 她委屈地说道:“我只是想开门,因为你和他不熟。” 第59章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冷笑道:“你的意思是,你们很熟?” 她诚实地回应:“还好。” “有多熟?” “你不是知道吗?” 她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她。 明明他知道,她和李游余是初中同学。 他今天变得好奇怪, 让她哄都不知道怎么哄, 因为根本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 裴斯律别扭地说道:“我不知道。不如你说说看, 你们有多熟?” 陈酒酒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 她小声地说道:“他在门外。” 她的意思是,无论李游余有什么事,总要打开门让人进来讲,直接把人关外面, 挺没有礼貌的。 他直接误会她是想跟李游余走,低头冷笑了一下:“他在门外,让你觉得有仗势了是吗?” 陈酒酒摇了摇头,认真地回道:“我没有这样觉得。” 没有人能让她依仗, 她现在想的只是,死没关系,活着也行,只要不给周围人带来危险就好。 裴斯律的眸色暗了暗:“你不知道跟他走会发生什么吗?” 不等陈酒酒回答,他低头含住她的唇瓣,有淡淡的玫瑰奶香。 她对他的信任瞬间崩塌。 陈酒酒的身躯完全被裴斯律笼罩,她的眼中浸出泪水, 哭着在他怀里无力地挣扎, 却被他掐着颈吻得越来越深。 像传闻中, 她和别人接吻那样。 不, 不够,远远不够。 他要在她的身上留下印记,让所有人看到她, 都知道她是他的所有物。 她脆弱的颈被他贪婪地亲吻着,丝毫不考虑她能不能承受。 他一点也不在乎她的生死,这是裴斯律的真实想法。 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也要死在他的怀里。 陈酒酒看着对方站在自己面前愣了好久的神。 可是她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 前不久还被蓝小波给弄脱臼过,现在又被他这样钳制着,让她觉得特别不舒服。 她小声地说道:“我很疼。” 裴斯律从幻想中恍然惊醒:“什么?” 陈酒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很疼。” 他猛地松开她,并和她拉开了一些距离。 裴斯律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怎么会幻想那种东西? 是不是,酸奶里面加料了? 可是,她也喝了,怎么没见她有事? 他的目光再次移到她的脸上,看到她嘴角酸奶的痕迹,再次确认自己并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事。 可怕。 因为对她的幻想,让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恶魔。 他最讨厌那种无法控制自己的人。 偏偏出现了不该有的幻想。 之前那次,是药物作用,出现了很多旖旎场面。 可这次,他究竟是怎么了? 裴斯律的气息开始有些不稳,那种难以抑制的冲动,让他游走在变态和正常之间。 陈酒酒上前轻揪住他的衣袖,对他小声地问道:“你身体不舒服吗?” 裴斯律看到她莹白的手指,方才幻想的画面,又重新浮现在脑海里。 他迅速地打开她的手,推了她一把:“别碰我。” 她看着自己被打红的手,低下头觉得有些委屈。 他心疼地看向她,声音冷静又克制:“回房间睡觉。” “可是……” “李游余我来处理。让他见到你的话,今晚你就别想睡了。他很懂得纠缠人,不是吗?” 她思索了一下道:“不能这么说他,人家没有纠缠我。” “你到底睡不睡?” 陈酒酒不想惹他生气,只能低着头默默走回房间。 裴斯律打开门,李游余抱着被子说道:“你不是害怕吗?来,我跟你一起睡。” “你在发什么疯?” “睡觉啊。现在很晚了,不睡觉吗?” 裴斯律刚想关门,就看到李游余身后来了几个人。 李游余笑道:“今晚,要么让我进去睡,要么咱们都别睡了。” 现在调人倒也不是不能解决,只是待会儿闹起来,担心陈酒酒会睡不好。 他对李游余说道:“明天,我会带她回国。” “那我肯定会阻拦她。” “随便你。” 明天不可避免更大的冲突,今晚确实应该养精蓄锐。 裴斯律转身走向陈酒酒的房间,李游余跟在他的身后。 陈酒酒在床上,正吃着酸奶,突然就看到裴斯律把人带了进来。 李游余自在地打招呼道:“嗨,酒酒!” 陈酒酒在看了看旁边人的脸色之后,才敢对李游余打招呼。 她对他问道:“你吃酸奶吗?” 不等李游余回答,裴斯律在一旁说道:“酸奶是我买的,我没说给他吃。” 陈酒酒的目光暗了暗,感觉有些尴尬。 她现在无法决定一盒酸奶的归属权,因为身无分文。 李游余笑着说道:“没关系,我不吃,我是来睡觉的。” 说完就在她的床下开始铺床。 裴斯律从后面踹了他一脚:“这是我的位置。” 陈酒酒手里的酸奶差点没吓掉。 她生怕他们再打起来。 对于接二连三受到惊吓的她,不想再看到任何激烈的冲突了。 李游余顶了顶腮:“行,你睡这儿。” 说完,把床铺往旁边扯了扯。 房间的气氛有些奇怪,陈酒酒埋头吃酸奶。 她现在已经后悔吃这个了。 这么大的分量,早知道就不应该打开。 怎么吃都吃不完,差点给她吃哭。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酸奶,她现在早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根本感受不到如此恐怖的氛围。 在好不容易吃完酸奶后,陈酒酒又躲去卫生间重新洗漱了一遍。 出来之后,她都有些不想回房间了。 陈酒酒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沙发上,觉得睡这里也不是不行。 裴斯律从房间走出来:“进来睡觉。” 陈酒酒别扭地睡在了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平时地上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她还觉得没什么关系。 怎么现在地上睡了两个人,她感觉这么奇怪啊! 在纠结中,沉沉睡去。 夜半,床上的人忽地坐起来:“妈妈,别走。” 裴斯律连忙将她抱进怀里,轻声安抚她:“妈妈不走,就在这里,永远陪着你。” 陈酒酒迷迷糊糊地说道:“我害怕,你和爸爸都不要走,别丢下我。” 李游余心疼地在床下附和道:“爸爸,不走。” 刚说完,就被裴斯律瞪了一眼。 在她安静地睡过去之后,裴斯律将她轻放回被子里。 李游余在一旁说道:“我现在相信你不喜欢她了,你这是爱惨了她啊。” 裴斯律冷淡地说道:“我对她没有那种感情。只是天生好心,就算是流浪狗,也会帮助的。” 李游余轻嗤一声:“得了吧。你好像有那个什么情感障碍一样,家里人都没带你去看过病吗?不肯正视自己的情感,是大病。治不好,可能会孤独一生的。” 裴斯律没有理会他,只是靠着她的床,坐在了地上。 李游余忍不住对他问道:“我听说你们两家有世仇,长辈从来不让两边的孩子见面,你们之间是怎么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裴斯律淡淡地说道:“我没告诉她我的名字。” “啊?她至今都不知道你是裴家的人?” “嗯。” 不过幸好她不知道,因为她对裴家的印象不太好。 如果知道的话,恐怕就不会这么信任他了。 裴斯律心想,如果她永远都不知道该多好。 李游余看到裴斯律脸上落寞的表情,忽地轻笑出了声。 “你现在心里很难受吧。” 裴斯律嘴硬道:“并不。我根不在乎这些。” “不可能,你肯定难受疯了!我太懂这种感觉了。你知道吗,你跟我,在她这里都是完全可以被人替代的。我就先不说了,特别是你,她连你名字都不知道,却可以忍受你在她身边待这么久,这就表示她并非是接纳你,而是换了任何一个人来都可以。这种平等的接纳可怕吧,可怕之余还让人觉得寒心。” 裴斯律的确感受到了这种可怕。 就像李游余所说的那样,他只是恰巧经历她的人生。 如果换了别的人,和他做同样的事,她照样也会对人家很好。 他觉得自己倒也不是喜欢她,只是这种随时都能被任何人替换的感觉,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李游余继续对裴斯律说道:“你害怕她跟我走之后,没多久就把你给忘记。因为,你实在是没什么记忆点,连名字都不敢告诉她。被人遗忘本就不是件好事,更何况还是被深爱的人遗忘,那真是挠心挠肺的难受。” 裴斯律没再理李游余,靠着床闭着眼睛装睡。 晚上入睡前的氛围已经很奇怪了,但陈酒酒没有想到,吃早餐的氛围比之前还要奇怪百倍。 她坐在两个人之间,动作幅度稍稍大一些,都会不小心碰到他们。 像她这么专注吃东西的人,一旦动作小心翼翼起来,就会吃得特别难受。 陈酒酒实在是忍不了了,将餐盘轻推到对面,自己起身坐了过去。 李游余挑事儿地问她:“为什么要换位置坐?你讨厌他吗?” 裴斯律低声说道:“她明显是讨厌你,以前她都是坐我身边的。” 陈酒酒叹了口气说道:“我坐在那里,真的施展不开,留给我的空间太小了。” 裴斯律淡淡地说道:“以前你也不这样啊,吃相明明很斯文,不需要多大空间。” 第60章 陈酒酒感觉自己怎么解释, 好像都解释不清楚了一样。 她纠结地说道:“我,我以前也这样,就是, 需要很大的空间来吃饭, 没有不喜欢谁的意思。” 李游余看她被裴斯律三言两语折腾成这样, 都不忍心再挑事儿了:“好好吃饭吧, 别想那么多。” 她无奈地低下头吃东西。 好在早餐的口感非常不错,让她的心里感到几分慰藉。 隐约有了越吃越开心的迹象。 裴斯律看得有些出神。 李游余碰了他一下,用眼神示意:“你不吃东西,老盯着她干嘛?” 刚示意完, 腿上就挨了一脚。李游余不甘示弱地还击。 陈酒酒原本正美美地吃着东西,忽然桌子就被掀翻了。 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就看到他们两个人厮打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 桌上的食物散落一地, 她觉得特别心疼,这都还没吃几口呢。 默默地蹲下来捡盘子里没有掉出去出的食物吃。 两个人打着打着,忽地看到她在捡垃圾吃,突然就打不下去了。 裴斯律把她搀扶起来:“脏了就别吃了。” 她小声地说道:“我跟你回去。” “不用你说,今天也是要带你回去的。” 在他看来,她的想法根本不重要。 至于李游余,更不是什么阻碍的因素。 李游余上前说道:“昨晚不是说好跟我走了吗?” 陈酒酒低头想了想道:“我觉得还是落叶归根比较好。” 落叶归根——她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其实李游余能看清楚的事情, 陈酒酒又怎么看不清楚呢? 她怎么会不知道哪个选择更好一些。 可是, 内心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牵引着她, 让她想要回去。 李游余面色微沉, 可还是温声说道:“我陪你们去机场,人多至少安全一些。” 陈酒酒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是赢家, 可是裴斯律看到陈酒酒这副样子,却觉得她有些勉强。 几个人刚一出酒店,陈酒酒身边的人就被大量扫射。 伤亡一片,自然包括裴斯律。 因为他是离她最近的那个。 现场太过混乱,陈酒酒被李游余的人强行带着离开。 她的耳朵被震得耳鸣,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讲话的声音,慌乱地说道:“他们怎么办?” 李游余内心忍不住笑了一下,因为她说的是“他们”,而不是“他”。 这就表示那个人在她心里并没有多特殊。 大概也就跟保镖同等地位。 不过,她一向都这样,平等地对待着每个人。 李游余对陈酒酒进行语言控制道:“那些人是因为你受伤的,只要你离开他们,他们就会安全。救护车很快就到,不会有事的。只要你别再回去,就不会给他们带来危险。” 陈酒酒哭着点了点头。 她现在特别讨厌自己,是她让他们受伤的。 几年的时间过去,李游余早已经被家人影响得面目全非。 不再是原来那个道德底线奇高的人了。 他不仅不会因为被污蔑就自杀,更不会因为伤害别人而产生愧疚感。 只有陈酒酒才把他当成原来那个品性纯良的人。 他看似跟裴斯律掏心掏肺地讲话,可实际上也不过是一种掩饰。 昨天夜里,他的人就已经摸清了裴斯律的人潜伏的位置。 哪怕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也通通被他的人给解决掉了。 能收买的收买,不能收买的就处理。 裴斯律身边只剩那几个身强力壮的保镖,又能护得住什么。 制高点的位置,全被他的人掌握。 这次的大面积扫射,原本就不是接下追杀令的人针对陈酒酒的。 而是他对裴斯律的震慑。 在国外,李家要带走的人,还没人能拦得住。 昨晚只是开胃菜,再加上酒酒实在胆小,不能让她觉得那些血腥的事,都是他做出来的。 现在刚好借着追杀令的由头,暗中处理掉裴斯律,还能引诱着酒酒跟自己走。 李游余永远也不会告诉陈酒酒裴斯律的名字,他要那个人至死,都无法被她记挂分毫。 他看向正处于自责中的陈酒酒,怜爱地想摸摸她的头,却吓得她轻颤了一下。 看来是还没从那场血战中缓过来。 有点心疼,但没办法。 他必须带她回去。 以后李游余是要接管李家的,永远置身于无尽的黑暗之中,他太需要一个像她这样的妻子了。 每天光是看到她恬静地入睡,就觉得为她杀多少人,都没什么关系。 无论干多少规则之外的事情,也只是为了维持今时今日的地位而已。 李游余和自己的最终和解就是,他可以为了李家做任何事,但前提是必须拥有她。 他需要有人陪着他,去任何深不见底的地方。 而他知道,只有她会陪着他。 换了别人,都不行。 原本还想等她再大一些,再去陈家提亲的。 可是她爸妈一消失,潜藏的危险逐渐浮出水面,他不得不提前下手。 其实这已经算晚了,还是让裴斯律陪了她几天,虽然只有几天,但也是那个人几世修来的。 经历过那样的血腥的场面,陈酒酒整个人的精神内核被完全击碎。 一路上,她任由李游余将她带上私人飞机,到达李游余读书的国家后,又被他带上一辆车。 车子停在私人医院的门口,李游余轻捏着她的耳朵:“去检查一下身体。” 陈酒酒摇了摇头,哭着说道:“我不能去人多的地方,我会害死他们的。” “不会。有我在,就不会。这里是李家的控制范围,我已经派人去和陈家谈判了。” 李游余想要抱她下车,被她小心地拒绝:“不,不要这样。我去,我自己去。” 他收回了自己的手。 对于她,他终究没有裴斯律那样狠心。 他不禁想到,如果换做裴斯律抱她,被她拒绝会怎么样呢? 裴斯律肯定不理会她。 任她挣扎,不顾她崩溃的情绪,也要抱她。 不过他和裴斯律不一样。 以后她会是他的妻子,他不想从一开始就强迫她。 李游余希望陈酒酒在自己这里,能感受到舒适和自在。 这样她才不会想着逃跑。 只要她没有离开他的心思,他自然不会用强硬的手段留住她。 简单来讲,她靠他越近,受到的伤害就会越小。 李游余暗暗地想,其实她爸妈消失,倒也算是件好事。 毕竟,像李家这样几代都难以洗白的身份,到时她爸妈未必会同意她下嫁。 现在多好,只要把她骗回家,再控制起来,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他跟在她身后,陪她进到那家医院里。 陈酒酒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对方给自己做了哪些检查,她根本无暇顾及。 李游余在另外的房间听数据分析。 “少爷,酒酒小姐的体质偏弱,不太适合用强烈的控制药物,有心脏骤停的风险。只能用弱一些的,就是比较容易戒掉,到时候,怕看不住她。还有……” 李游余换了一副冰冷的神情:“还有什么?” “酒酒小姐疑似服用过延缓智力的药物,这个在国内不容易检测出来。” 李游余的心蓦地疼了一下。 怪不得她的成绩一直都不好,初中的时候,他看她学习挺努力的。 可是成绩还不如那些不学习的人。 原来,陈家一直都有人要暗害她。 “少爷,医生还在等您做决策。” 李游余犹豫不决:“我去看看她。” 对方劝说道:“少爷,咱们最好是趁酒酒小姐没反应过来做这种事,等她反应过来之后,到时候激烈地反抗,怕您狠不下心。” 李游余重复道:“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她对我的心意,看看是否有几分爱上我的可能。” 对方还在不停地劝说:“您先把她给控制住,她自然就爱上了。” 李游余一个眼神警告过去,对方吓得没敢再说话。 他走到她面前,轻托起她的脸说道:“医生说你没什么事,耳鸣很快就会好。” 她轻“嗯”了一声,目光游离着,难掩内心的恐惧。 李游余小心地将她抱进怀里,温声哄她道:“酒酒,让我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陈酒酒误以为他是在可怜自己,才会说出这种话,连忙拒绝道:“我没事的。我现在,已经不害怕了。” “可是你的身体在发抖。” 她胡言乱语道:“可能是有些冷。” 李游余的眸色暗了暗,心也冷了几分。 他觉得哪怕她此刻骗一骗他也好。 那种药物,一旦注射进去,一生都离不开。 哪怕陈酒酒此刻心里难过得要死,可她还是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的情绪。 她觉得李游余似乎有一股忧伤而沉重的情绪。 只是不知道从何而来。 她小声地对他说道:“如果你需要我陪着你,可以随时和我讲。我会一直陪到,你不需要我的那天。” 陈酒酒记得这是她初中的时候对李游余说的话。 每当她这样讲的时候,都会看到他破碎的目光被重新拾起,变成很温柔的光。 李游余的心逐渐地软了起来,原来是他问的方式不对。 看来,她对自己也并不是没有半点感情。 “那我们真正地订婚好不好?” 她小声地婉拒:“我觉得这样有点不太好。” 60-70 第61章 李游余的声音冷了几分:“为什么不太好?” “我们应该和自己喜欢的人过日子, 而不是和自己可怜的人过日子。” 以己度人,让陈酒酒有着异于常人的悲悯。 但什么都度,只会害了她。 她总觉得他帮助自己是出于怜悯, 从来没有想过其中会有喜欢的成分在。 李游余淡淡地说道:“有道理。” 之后好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 转身离开。 没多久, 医生就带着护士进来, 要给她注射药剂。 陈酒酒因为过于信任这些人,连缘由都没有问,就默许他们给自己注射。 她现在就是害怕给别人添麻烦,一心想着注射完赶快离开这里, 避免医院里的人受到伤害。 多问一句,就多耽误些时间。 只是她没有想到,刚注射完不久,就感觉到天旋地转, 好像从云间坠落到一个很温暖的怀抱里。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床上。 裴斯律连忙喊来医生给她检查身体。 检查过之后,她想说话,却觉得喉咙很疼。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身边。 自己明明是跟着李游余离开的。 裴斯律因为陈酒酒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他甚至想等她醒过来,要好好地教训她一顿。 可是看到她的面色这样苍白,忽然就不那么忍心了,只是略带些幽怨地说道:“真行啊, 看见我受伤, 转头就跟别人跑了, 头都不带回的。” 陈酒酒因为他和那些人受伤的事, 觉得特别愧疚。 她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声音:“对不起。” 眼泪比她的话来得还快。 裴斯律冷笑了一下:“没关系,你一向都这么无情的。像你这样的人,又在乎过谁呢?不过, 道本就是如此,以万物为刍狗。别人的生命不重要,你自己的生命也不重要,都不重要就完事儿了。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想的。” 陈酒酒从来没有像他说的那样想过。 只是,自己总是给各种人添麻烦。现在还躺在医院里,都不知道原因。 有时候远离他们,也是一种保护。 裴斯律在简单地发泄一通后,又觉得自己讲话有些重。 他抬手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陈酒酒忍着疼痛,努力地讲着话:“你伤得严重吗?” “伤倒是不严重,就是差点被你气死。” 她小声地问他:“李游余呢?” 裴斯律瞬间被她气笑了:“你真的很擅长气我。” 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故意气她道:“李游余不要你了,他跟陈家没谈成。” “那我为什么会在医院?” “吃酸奶吃的。给你洗了几次胃,不然你现在已经死了。” 陈酒酒想了想说道:“不会啊,那盒酸奶没有过期,味道也特别好。” 裴斯律不再理她,端起一旁准备的温水,放了根吸管让她喝。 陈酒酒轻抿了一口,咽下去的时候,觉得喉咙有些疼:“我不想喝了。”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她的唇上,不像之前那样水润,变得有些干燥。 就用湿毛巾沾了些水,轻轻地替她擦拭着。 其实在她昏睡的时候,他帮她擦过几次。 她的唇很软,软到让他都不敢用力。 生怕稍一用力,就会弄破。 陈酒酒望着医院的天花板,小声地说道:“我想妈妈了。” 裴斯律的手微顿,平静地说道:“你可以把我当成她。” 反正当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也不介意再多当几次。 陈酒酒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很轻地摇了摇头。 “你不爱笑,不像我妈妈。妈妈在家里经常会亲亲我,抱抱我,无论我做什么事,她都觉得我超可爱。” 裴斯律俯身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现在像你妈妈了吗?” 她的心慌乱了片刻,磕磕绊绊地说道:“不,不太像。你有点像那个,那个亲吻睡美人的王子。” 裴斯律的内心有些复杂,关于刚才的那个吻,他没有多想就吻了下去,吻完才意识到不应该那么做。 现在他既怕她排斥,又怕她不排斥。 如果她不排斥自己这样做的话,那就表示换了任何人来都可以。 他的眸色微沉对她问道:“还有谁像这样吻过你吗?” “没有了。” 正因为没有,所以给她的感觉,才会这样奇怪。 可是裴斯律不太相信她的话。 他觉得她的男朋友,不可能忍得住不去吻她。 况且,听说她还谈过很多个。 因为他深沉地注视,导致气氛有些尴尬,她为了缓和气氛说道:“我妈妈都是亲脸的,就是吧唧一口的那种。” 裴斯律轻捏着她的脸,在上面吧唧了一下,笑着问她:“这样吗?” 陈酒酒现在彻底慌了神:“嗯,有点像了,但你还是不要这样做了。因为,我不太习惯。” 说完就用被子遮住头,翻了个身蜷缩起来。 他什么意思? 陈酒酒反复地琢磨,始终都没有头绪。 怎么会对她做这种事呢? 有点排斥和害怕。 可是她又觉得,不能把人想得那么坏。 而且,不同于蓝小波,她刚刚并没有从他的眼中,感受到任何欲望,反倒有种很纯粹的感觉。 所以,他应该不是要欺负她的意思。 可能,他就只是觉得她太想妈妈了,才会模仿妈妈这样亲她。 这只能说明,他是一个比较好心的人。 不过,这种好心还是不要再用到她的身上了。 除了妈妈,还没有人这样亲过她。 真的怪吓人的。 特别是,他看起来是那么心无杂念的人。 裴斯律看到陈酒酒躲进被子里,低头笑了一下。 这么胆小。 之前还对他撩拨来撩拨去的。 对于亲吻她这件事,他并没有任何愧疚感。 因为,他确实是以妈妈的身份来做的。 不带有任何杂念,就是觉得她可爱,可爱到让他想亲亲她。 如果不是她躲起来了,或许他还会忍不住咬她一口。 跟喜欢无关,就是想看她哭。 陈酒酒被子里躲着躲着就睡着了。 毕竟,连着洗胃几次,还是很伤身体的。 刚醒来的时候就觉得头晕乏力,刚好睡觉养一养。 裴斯律的手机响了,他摁了接通建,走出病房才讲话。 “什么事?” 裴固元在电话那边气急败坏地骂道:“你是不是疯了?同时招惹陈家和李家,裴家现在本来就摇摇欲坠,多少家底经得起你这么造!” 裴斯律骗了陈酒酒,并不是李家和陈家没谈成。 而是双方谈成了,但他强行带人把她从李家那边抢了过来。 裴家的人伤亡惨重,李家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过梁子倒是结下了。 以前的裴固元倒是不害怕结梁子,他甚至喜欢主动挑事儿。 过去的李家在裴家眼里,也不过就是个灰色集团,专门帮人干脏事儿的。 就算做得再大,也上不得台面,和他们这些正经商人不一样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接连被几个大靠山舍弃之后,同时惹下两个大的家族,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 他希望裴斯律以后能少给他惹点事。 裴斯律淡淡地说道:“李家不会找过来,他们并不是很接纳她。目前,只要注意李游余就好。至于陈家,才是日后造成危险的主因。” 原本李家觉得陈酒酒没什么利用价值,只是李游余以死相逼,才勉强同意两个人订婚。 现在她突然被裴家的人带走,李家的人只觉得少了个大麻烦,并不准备再把陈酒酒抢回去。 不过碍于李游余的存在,只能在一旁装装样子。 裴固元听完更生气了:“既然你早就知道李家不接纳她,干嘛还这么大动干戈?就不能去找李家的人谈谈吗?哪怕是做场戏也好啊,何必弄得两败俱伤。” 裴斯律平静地说道:“你着什么急?不是你说让我勾引她吗?我不这么做,她就是别人的了。李游余又未必会听家人的话。要想彻底得到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又想吃到肉,又舍不得付出,这么小气是成不了大事的。” 以前的裴斯律很耻于和裴固元谈论这些事。 不过现在,他谈得比他还要娴熟。 并不是出于对陈酒酒的喜欢才这样,只是底线在一次次伤害中变低了。 裴固元被他气得颈上的伤口都要裂开了:“我是让你勾引她,但我没让你把命给她!这种女孩儿你当当跳板就算了,当什么真啊?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废物?一个连自己付出到什么程度都不清楚的人,不适合做猎人。” 裴斯律嗤笑一声:“你适合,适合的结果就是,裴家快被你玩散架了,急需血包续命。弄得人家几乎家破人亡,不惜做出让自己的儿子,去勾引同学的事。” “如果不是因为她还有点价值,你以为我会让你在她身上花那么多钱?” 裴斯律冷笑道:“花你点脏钱怎么了?她爸妈如果在她身边的话,说不定会给她花更多,也根本不可能让她受伤。” 裴固元愤愤地说道:“只是受伤而已,又没死!她要是死了,那在她身上的前期投资,才是真正地打了水漂。” 第62章 裴固元把裴斯律为陈酒酒做的一切, 当做是一种投资。 可裴斯律从不这样觉得。 他只当作是赎罪。 裴固元对裴斯律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国?” “等她身体恢复得好一些就回。” 裴固元叹了口气:“你现在知道裴家在这个圈子里还算有底线了吧。我只是让你去勾引她,可不像李家那样教你给她注射控制类的药物。” 裴斯律没有忘记当初裴固元给自己造成的恐惧。 “你当初,可不只是说勾引。” 裴固元满不在意地说道:“不就是孩子的事情吗?你勾引到她只是前提, 孩子才是你的最终保障。这有什么问题吗?” 裴斯律轻呵一声, 他觉得裴固元, 还真是执迷不悟啊。 有那么一瞬间, 他真想告诉他,要是真的那么想要一个孩子,直接把陈酒酒当成孩子养不就行了。 至少这些天,他养她养得很开心。 原本以为陈酒酒是那种, 在吃穿上面比较挑剔的孩子。 接触久了才发现挺好养活的。 给她什么就吃什么,还会自己哄自己,吃个东西都能把自己给吃开心。 能吃能睡的,真不错。 裴斯律觉得, 只有陈家那样的家庭氛围,才会养出这么可爱的孩子。 他很感谢她爸妈把她养得这样好。 感谢她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裴固元继续说道:“不过,李家那个方法是真的不错。你干嘛带她洗胃,当初再拖延一会儿,等药物完全控制她的神经,直接让她离不开那种药物,以后睡起她来不是更方便吗?她肯定求着你让你睡。” 他的每一句话都在把她推向深渊。 “只有禽兽不如的人, 才会做那样的事。我是人, 不是动物。” 裴固元听不得裴斯律不服管教, 气急败坏地骂道:“贱货!纯纯的贱货!为了把人抢过来, 自己没了半条命不说,就算她彻底被药物控制,你也可以顺理成章地把责任推给李家, 然后自己美美地隐身,继续用药物控制她的一切。方法都摆在你眼前了,就这样你都舍不得睡她,裴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贱货!” “你看看李家的孩子是怎么做的,再看看你!看你这副迂腐的样子,我以后怎么放心把裴家交给你。你就守着自己的那些破底线生活吧,最后我等着给你收尸!真是少爷的命,下贱的身,完全荒废了我给你创造的一切条件,贱货!男人像你这么贱,是根本不会有女人爱的,你为她做多少事,她也根本不在乎!” “你得让女人付出,你得让她为了你要死要活的,让她心甘情愿地把一切都给你。不是像你这样,把一个还没得到的女人宠得不成样子,贱不死你!” 裴斯律对裴固元的谩骂早已习以为常,他平静地说道:“骂完了吗?如果骂完的话,我就去给酒酒喂水了。” “你等着,回国再说。” 裴固元愤怒地挂了电话,他迟早得被这个儿子气死。 先是为了个女人割他的喉,现在又是现成的摆在眼前,都舍不得睡。 气死他了。 裴固元被裴斯律气得在病床上差点窒息,一口气喘不上来倒不下去。 裴斯律进去之后,看到她把自己裹得跟蚕宝宝一样,忽地笑了一下。 他帮她把被子往下扯了扯,让她把脸露出来。 可能是在被子里睡了太久的原因,他看到她的脸睡得有些红,就忍不住捏了捏。 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刚刚亲她的场景。 如果他是她妈妈的话,可能也会经常想吧唧她一口。 因为她真的很可爱。 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不过,还是有的。 裴斯律在那家私人诊所里,拿到了关于她身体状况的分析报告。 上面检测到,她一直在被人喂一种延缓智力的药物。 陈酒酒这么多年学习始终都不太好,后来更是被辅导老师打击得自信全无。 裴斯律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很是心疼。 明明是那么快乐的小女孩儿,居然经历了这样的事。 以后她就跟着他一起吃饭吧。 虽然可能不比她在陈家吃得好,但里面一定不会再添加对她不好的东西。 已经傻成这样了,智力不能再延缓下去了。 在他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天晚上,就觉得她的肤色,有一种异于常人的白,甚至是近乎病态的那种。 特别是在月光下,有种吹弹可破的感觉。 可是又见她性格如此活泼,走路的姿态也没有问题,不像久病有顽疾的人。 大概是对方不敢用太大剂量,担心会被人查出来。 只能在食物里一点一点地投放。 可还是对她有所影响。 陈酒酒在医院里养了几天,就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 临回国前,裴斯律发现身边的人,时不时地环顾一下四周。 “舍不得这里?” “不是。” 裴斯律冷笑一声:“那就是在找什么人了。” 陈酒酒犹豫道:“我有些担心李游余。” 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担心他做什么?” “因为,他之前就是一个很容易自责的人。我担心他和陈家谈判失败,没能从陈家手里救下我,内心会觉得愧疚,不敢再来见我,只能在懊悔中反复地折磨自己。” 裴斯律瞥了她一眼,生气地说道:“别自作多情了,你对他而言根本没那么重要。他就是不要你了。对于做好准备把你丢下的人,是根本不会愧疚的,只会觉得解脱。” 陈酒酒摇了摇头:“才不是呢。在我住院的这几天,李游余始终都没来过。如果他真的觉得解脱的话,就会主动地过来对我讲,让我别再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都不来看我,很反常不是吗?” 并不反常。 因为李游余受了很严重的伤,现在根本下不了床。 再加上李家不想惹上她这个麻烦,现在连个给李游余带话的人都没有。 况且,有他的人在这里严防死守,李游余和陈酒酒断联是很正常的事情。 陈酒酒见对方不理自己,继续试探地问道:“你能联系到李游余吗?” 裴斯律低头看向她:“你想做什么?” 她小声地乞求道:“可以请你给他打个电话吗?看看他有没有事,如果没有事我就放心了,担心他会想不开。” 裴斯律怒极反笑。 陈酒酒看到他笑,就傻呼呼跟着他一起笑。 直到他的脸色忽地冷了下来:“陈酒酒,别逼我打你。” “为什么要打我?” 裴斯律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电话费太贵了,不想打。你要是非要让我花这个钱,我只能打你。” 陈酒酒低下头轻“哦”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重新说道:“我可以改机票坐经济舱,省下的钱可以用来打电话吗?” 裴斯律抬起手作势要打她,陈酒酒下意识地躲进他的怀里。 他的手停留在了半空,不知该何去何从。 原本也只是想要吓吓她,没想真的打她。 不过,她这一感觉到要挨打,就往他的怀里钻是什么意思? 撒娇么? 他才不吃这一套。 陈酒酒在家里养成的习惯,就是每当妈妈气得要打她的时候,就会瞬间钻进妈妈的怀里,求她不要生她的气。 正常人躲避挨打,都是逃得远远的。 可是她不懂,因为从来也没人真正地打到她的身上过,她只懂得怎样做会让对方消气。 裴斯律的手缓缓地落下来,轻放到她背上。 “我身体不好,别再气我了。” 她躲在他怀里小声地问他:“电话费比机票的差价还要贵吗?” “嗯,很贵。” 陈酒酒从他怀里退出来:“那我不打了。我对钱的事,没有什么概念,不知道这样贵。” “没事。该省省,该花花。” 她又忍不住往四周看了看,还是没有看到李游余的身影。 裴斯律觉得陈酒酒真的是不太聪明。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以后他不在她身边的话,她的人生大概会很惨。 那他就勉为其难地陪着她吧。 等他再次想和她讲话的时候,忽地发现人没影了。 裴斯律四周看了看,看到她凑到保镖身边,似乎在和对方说着什么。 保镖一直在观察裴斯律的脸色,十分抗拒陈酒酒的靠近。 裴斯律走过去捏着她的颈,将她带回了自己的身边。 “别和我的保镖讲话。” 陈酒酒小声地说道:“为什么?我家的保镖,都是可以随便讲话的。” “因为我的保镖很讨厌你,你让他们觉得疲惫。” 陈酒酒想了想自己的现状,低头说道:“确实是我的错。” 他看到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心情比之前好了几分。 不过没过多久,就见她抬起头,脆生生地问道:“那他们这样辛苦,你给他们涨薪了吗?” 裴斯律笑道:“这明明是你的错,我为什么要给他们涨薪?” 陈酒酒有理有据地说道:“他们是你家里雇的,你不涨难道要我涨吗?” 他看着她无奈地笑:“涨了。” 回国后,裴斯律带陈酒酒入住了许家的酒店。 陈家的酒店已经不再安全。 在他们进去的时候,碰巧被许敬晨看到。 她震惊得待在原地愣了好久。 第63章 等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之后, 许敬晨小跑着追了过去。 她先是从后面挽住陈酒酒的胳膊,之后又绕到前面来,对她开心地说道:“酒酒姐!” 陈酒酒上前轻撞了她一下:“你怎么在这里?没上晚自习吗?” “我逃课啦, 不敢回家, 准备在这里住一晚。” 陈酒酒担心地问道:“为什么逃课?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她虽然很重视学习, 可是不会像大人那样, 直接说让许敬晨不要逃课。 而是关心她逃课的原因。 许敬晨小声地说道:“上午被喊去讲台背文言文,没背过。但是我答应语文老师,晚自习给她检查。可是到了下午,我还是背不出, 就逃跑了。” 陈酒酒忽地回想起自己之前的事:“我也是,很害怕别人对我失望,短暂地逃一逃没关系的。今天晚上就在房间里好好背,有什么事等明天去了再说。” 许敬晨笑着点了点头, 她看向他们两个人,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们……” 原本她是想逗一逗这两个人的,因为陈酒酒身边的人都和她一样有意思。 怎么逗都不会生气。 可是在看到她身边裴斯律的目光后,忽然就吓得不敢说话了。 裴斯律毫不客气地说道:“如果许家的酒店,打探或泄露顾客隐私,我会去投诉。” 一向擅长察言观色的许敬晨,立即对陈酒酒说道:“酒酒姐, 我去房间背书了。今天我什么也没看到, 以后也不会乱讲话, 再见。” 说完就跑到电梯门口, 疯狂地按电梯,进去之后又忍不住探出小脑袋来,对他们说道:“酒酒姐, 你们乘另一部哦。我走啦!” 许敬晨消失的速度之快,就连陈酒酒都来不及解释什么。 她看向身边的人:“为什么要那样讲话?她只是在开玩笑。” 裴斯律冷淡地说道:“我不想和你一起,出现在别人的玩笑里。” 其实他在骗她。 主要是,许敬晨知道他的名字,他担心她一不小心告诉陈酒酒。 裴斯律目前还没想过泄露,自己是裴家人的身份。 陈酒酒低下头说道:“我无所谓。” 裴斯律冷笑一声:“你无所谓?哪怕被人在学校里乱传,我们在开房也无所谓吗?” “是,我无所谓。了解我的人,是不会相信的。不仅不会相信,还会为我教训胡乱讲话的人。因为,如果换做是我,听到朋友被人造谣,我也会出手教训的。” 裴斯律忽地想起,之前在大厅接水的时候,她的同学帮她教训班里的那群男生。 明明被打得那么惨,却也不敢告诉老师。 毕竟理亏。 陈酒酒继续说道:“而且,晨晨不是会造谣的人。她只是觉得好奇而已。就算她真的误认为我们有什么,也只会憋在心里,不会对任何人讲。哪怕是知道我早恋,也会努力帮我隐瞒,她是很懂得保护我的人,你刚刚不应该那样凶她。” 裴斯律冷声道:“那要我去道歉吗?” “可以。” 他有些震惊地说道:“可以?你是认真的吗?” “嗯。她待会儿要背书,如果心情受到影响的话,就会影响背书的效率。你刚刚那样严肃,肯定是吓到她了,可能会导致她以后都不敢随便和人开玩笑。不要因为你的冷脸,伤害到别人的小太阳。” 裴斯律忽然觉得裴固元骂自己骂得有些道理。 从国外到国内,这一路上,她就没有一秒钟是不让他生气的。 可即便是把他气成这样,他都没想过留她一个人。 他确实是贱! 他冷声道:“先送你上去,等你上去之后,我会找到她,跟她道歉。” 陈酒酒有些固执地说道:“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防止你再吓到她。” “陈酒酒,你不要太过分。我都说了,我会去道歉,不需要你监督。况且,你以为有你在一旁监督,我就不敢吓她了吗?你自己想想应该怎么做。” 陈酒酒低头想了一下:“好吧。但是,你要好好道歉,不要板着一张脸。她年纪小,会被你吓到的。” 裴斯律生气地说道:“你再啰嗦的话,信不信我打你。我打人很疼,你不一定受得住。” 她瞪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在带她入住之后,他对她嘱咐道:“我现在去找许敬晨道歉,你待在房间不要出门,有任何人——” 她接过他的话来说道:“有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哪怕是认识的人来找我,也不要跟着人家出去。” “嗯。” 裴斯律掏出一部只能接打电话的手机递给她。 这个你拿着,上面有我的电话,有事就打给我。 陈酒酒看着他手中镶嵌着精美蓝宝石的手机,感叹道:“我在国外的展柜上见过这个,你居然买来用!这得是什么冤大头,才会用这种手机啊。你很喜欢蓝宝石吗?可是我觉得和你的风格不太相符。你比较适合——” 她说着说着,看到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忽然就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说下去了。 陈酒酒小心地从他手中,双手接过这只小巧的手机。 裴斯律忽地笑了一下,蓝宝石和她的肤色很相配。 他在国外的时候,就想给她配一只手机,只是不知道买哪种的。 刚好看见这一款,他想,她拿在手里,应该会好看。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不过,下一秒,他就看见陈酒酒谨慎地把手机放在桌上。 她轻揪着他的袖口说道:“能不能,商量件事?” “讲。” “你待会儿,先去买晚饭,再去给晨晨道歉,好不好?” 裴斯律就知道她是个吃货,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可以。” 陈酒酒见他这样好说话,再次轻晃着他的袖子试探地说道:“那能不能,再帮我带杯奶茶呢?” 他内心暗笑她可爱,只是买杯奶茶的事,也值得她这样撒娇,轻声说道:“好。” 她观察着他的脸色,继续说道:“给你自己也带一杯哦。” “我不喜欢喝奶茶。” “可是,我喜欢别人和我一起喝,我没办法吃独食。” “好吧。” “我想喝鲜芋口味的,里面有芋泥的那种,我推荐你和我喝一样的,因为我的口味从来不会错。” “嗯。” 她揪着他的衣袖,往他身边靠了靠:“那个,还有件事。” 他轻叹了一口气:“你能不能一次讲完?” 她笑得有些小心翼翼:“另外再多买一杯茉莉奶绿加奶盖,奶盖要咸口的。晨晨喜欢喝这个,你待会儿道歉的时候,顺便把奶茶送给她。她背书背久了,肯定会口渴。” 裴斯律内心冷笑一声。 闹了半天,根本就不是她想喝奶茶,也不是想和他一起喝奶茶。 只是借着这个由头,想让他给别人买奶茶。 陈酒酒还真是有一套啊。 她知道如果刚一开始就讲这些,他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这么懂谈判的技巧,懂得循序渐进,一点一点地套牢他。 裴斯律的眸色微沉,陈酒酒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 可她还是小心地晃了晃他的衣袖:“好不好呀?你想,反正你也是去买奶茶的,索性就多加一杯呀。她自己一个人,今天本来没背过课文,就很难过,再被你那么一吓,肯定更难过了。奶茶在这个时候是最能安慰人的。” 他冷声道:“你是不是,真的没有挨过打?谁给你的勇气在我面前这么放肆?现在你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用我的,这就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毕竟我没有那么小气。可是你不仅命令我去给别人道歉,还使唤我给别人买奶茶,你自己想想这合理吗?” 陈酒酒小心地回应道:“我确实依附你而活,但是我也有纠正你错误的权利。妈妈说,不能因为别人给你花钱,就明明看到对方错了,也不指出来,那样才是在害人。” “而且,那样的人是很自私的。为了让别人一直为自己花钱,不敢纠正错误,生怕得罪对方。这并不符合道的规则,仅仅符合生存的规则而已。可是这个世界上,不是谁花钱多,谁就有理的。” “爸妈也经常为我花钱,可是如果他们有些地方做得不对,我也会及时地告诉他们。人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不断地改掉错误,晋级为更好的人类。” 裴斯律想了想,忽然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 等下次裴固元用这些话来骂他的时候,他就用陈酒酒的话来怼他。 学到了。 不过他并不想那么快地答应她。 因为,不能让她太得寸进尺,显得他好像很容易说服一样。 裴斯律笑着说道:“话是这么讲没错,可是我不想听你的。有谁规定一定要听正确的话吗?” 她轻喃道:“那倒是没有这个规定。” 看见她微微地垂下头,他偏过头去偷笑。 结果下一秒,就感觉自己的肩上靠过来一个小脑袋:“求你了,买嘛买嘛。我真的很喜欢晨晨,看不得她受一点伤,你就帮我哄哄嘛。现在我是没什么钱,如果我有钱的话,我就给她买了。” 裴斯律轻推开她的脑袋,别扭地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你对谁都这样吗?” 第64章 陈酒酒笑着问他:“哪样?” 裴斯律不讲话, 她又凑过去磨他的肩膀:“这样吗?” 他看向她的脸:“你别再这样对别人了。” “好呀。那你买么?” “嗯。” “好耶!” 陈酒酒从他肩上离开,开心得原地转了个圈圈。 “那你记住哦,两杯鲜芋奶茶, 里面有芋泥的那种。一杯茉莉奶绿, 加咸口的奶盖。” “记住了。” 他接着对她问道:“晚饭想吃什么?有没有什么偏好, 一起讲出来。” 她开心地摇了摇头:“你买什么我吃什么!” “好好待在房间, 记住我说的话,别再让我找不到你。” “好呀。” 裴斯律按照陈酒酒的指示,买完晚饭和奶茶后,走到了许敬晨的门口, 敲了敲门。 许敬晨打开后,看到是裴斯律,又是一场惊吓,连忙说道:“你放心, 我真的不会和任何人讲。” 她是回到房间之后,才忽然间想起裴斯律在学校打人的事情的。 当时全校为了他封锁消息,听说那个人被打得特别惨。 仅仅是撞了他一下,就遭到了这种报复。 要是她乱讲话,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裴斯律换了一种柔和的语气说道:“刚刚,是我不好,对不起。” 许敬晨摆了摆手:“不, 你没错。是我不分场合地开玩笑, 这绝对是我的问题。” “不要在陈酒酒面前提起我的名字。” “啊?酒酒姐, 不知道你的名字吗?” “嗯。” “那你是欺骗她了吗?你跟她说, 自己是谁?如果你骗她的话,她会很伤心的。” 许敬晨冒着被打的风险,忍不住说出了这些话。 “她目前没有问过我的名字, 如果她问的话,我会告诉她。” “哦。” “在她问之前,我希望你不要说给她听。” 许敬晨连姿势都变得异常乖巧:“我不会说的。平时在学校,出行时间都不一样,很难遇到酒酒姐的。就算遇到,我也会忘记今晚的事。不,我其实已经忘记了,刚刚一直在背课文,现在我满脑子都是课文。” 裴斯律把奶茶递给她,许敬晨吓得瞬间往后退了两步。 根据他在学校里的那些传闻,她都害怕他在里面下毒。 虽然她现在确实口渴,也很想喝奶茶,但还不至于什么人给的都喝。 他平静地说道:“这是陈酒酒让我买给你的,茉莉奶绿加咸口的奶盖。不想喝,扔掉也可以,但是我需要听她的话,送到你手上。她担心你背书背得口渴。奶茶里没有加别的东西,我不屑于做那种事。就算是报复别人,向来也是光明正大的。况且,你也没做错什么,之前是我说得比较过分。” 说完又将另外的两杯展示给她看:“这两杯是我和她的,因为她喜欢吃芋泥。” 许敬晨小声地问道:“冒昧地问一句,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听酒酒姐的话?” “你确实冒昧。” 她立即闭嘴,小心地接过了裴斯律手中的奶茶。 在裴斯律转身离开的时候,许敬晨借着关门的机会,躲在门后忍不住说道:“你等一等。酒酒姐家里现在情况不太好,她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什么苦,你不要欺负她。虽然我打不过你,但如果让我知道你欺负她的话,我就不让爸妈再和裴家合作了,是永远不合作的那种。” 裴斯律原本不想理会,可是他也有问题想问,他转过身说道:“为什么觉得我会欺负她?” 许敬晨躲在门后小声地说道:“你看起来,就是很会欺负人的样子。为人冷漠,自私自利,丝毫不考虑他人感受,很难和常人共情。酒酒姐是很好很好的人,你敢欺负她一定会遭报应的。” 说完不等裴斯律说话,就嗖地一下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裴斯律被气得头晕眼花的。 陈酒酒的朋友,怎么看起来都不太正常的样子。 一个比一个神经,居然还威胁他。 他若是真的想欺负她,谁又能把他怎么样? 在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陈酒酒已经洗好澡了。 她坐在窗边等他。 听见他开门之后,轻声说道:“这个房间真不错,刚好能看到外面的海景。” 他把晚饭放到餐桌上:“过来吃饭。” “我想在这里吃。” 裴斯律搬了张小桌子去到她那边:“为什么想在这里吃?” “感觉海景应该会寂寞,我想吃播给它看。” 他看着窗户上陈酒酒的身影,忽然觉得有种很纯净的美感。 陈酒酒吃了几口说道:“你觉得我将来做吃播怎么样?” “为什么想做吃播?” “我喜欢吃东西,也喜欢和别人一起吃东西,还有想赚点钱。” 裴斯律冷声说道:“最后一个才是目的吧。” “嗯。我不能总是花你的钱。” “你随便花,我又没有嫌你花钱。” 陈酒酒小声地说道:“可是,我连帮朋友买杯奶茶,都要求你好久。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裴斯律将吸管插好,把奶茶递到她面前:“以后不用这样求了,你直接说给谁买就好。” 陈酒酒将吸管递到他嘴边:“真的吗?” 他低下头微抿了一口:“嗯。” 她看着吸管说道:“好幸运,你第一口就喝到了芋泥。” 当然能喝到。 除去杯中原有的芋泥之外,他又让人多加了一份。 裴斯律把另一杯插上吸管,不动声色地放到她面前。 陈酒酒拿起来喝了一口:“哇,我第一口,也喝到了芋泥诶!” 他低头轻笑:“嗯,你也很幸运。” “可我,还是想去做吃播。因为上次我想给李游余酸奶,你说是你买的,就没有让我给。我连给朋友酸奶都不可以。” 裴斯律刚被她哄得心情好一些,听到李游余的名字,瞬间又不开心了。 “人家都不要你了,为什么又提他?” 陈酒酒想了想说道:“我也不是在提他,只是举个例子。万一以后遇到我别的朋友,我想给他们什么东西,可是你不让我给,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听你的,只是我还是会难受。” 裴斯律恨恨地说道:“给给给,你去给吧。我一点也不在乎。” 她小声地说道:“不给了,你看你都生气了。” 他把奶茶放到一边,认真地看着她说道:“你想我怎么样呢?” “不怎样,就是,以后你给我的东西,我希望我可以有处理的权利。” “好。” 她开心地抱着他说道:“谢谢。” 裴斯律这次没有推开她,而是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按了按。 他的手在她背上微微摩挲着,似乎在想什么事。 陈酒酒感知到他的情绪后,轻声对他问道:“你有心事吗?” “没有。” 其实,裴斯律是想逃离裴家的,之前为了让应升萍找陈酒酒,不过是说了些骗他的话,他没想真正地接手裴家。 他只是在担心,自己以后能不能养得起她。 万一到了养不起的那一天,她会不会跟别人走? 那时候,他要怎么办呢? 他确实是把她当孩子养的。 养了几年的孩子,突然成了别人的,裴斯律不觉得自己会大度到可以接受。 这样想着,手上就不自觉地加重了力气。 陈酒酒小声地说道:“那个,我有点喘不过气。” 他忽地松开了她。 她从他怀里退出来,喝了一口奶茶。 “可就算你可以一直供我花钱,也让我给朋友分享东西,我也不能总是这样依附着你。” “为什么不能?” 陈酒酒想了想说道:“每个人最后都要长大呀,都要自己赚钱养自己。” 裴斯律淡淡地说道:“随便你。不过,你吃起东西来,并不好看,我不建议你做吃播。” 他确实不想让别人看她吃东西。 只想自己看。 陈酒酒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影子,轻喃道:“那我做什么呢?” “你就好好学习吧,先考上大学再说。” “也对。” 一提到学习,她就有些头疼。 “怎么办啊,我已经丢下很多天的课了,这都快月考了,我到时候,肯定一顿操作猛如虎,最后在这场激烈的竞争中,又博得全校倒数。” 裴斯律笑着说道:“没关系,习惯就好。” “你怎么这样啊,现在难道不应该安慰我吗?” “安慰有用的话,要努力做什么?” 她很轻地叹了一口气:“也对。” 裴斯律平静地说道:“不能让情绪占据你的大脑,在你胡思乱想的时候,尽量让题目来填充自己的大脑。” “可是,那不是很头疼吗?我一看到不会的题,就头疼。” “习惯后会麻木,麻木之后就不疼了。” 她感叹道:“这样对自己也太狠了。” “并不。整日里胡思乱想,沉浸在无用的情绪里,才是真正地在糟践自己。” 陈酒酒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知道啦,快吃饭吧。” 早上去学校时,陈酒酒检查着佣人带过来的书包,对裴斯律问道:“你有看到我的手机吗?” “我不是给了你一支吗?” “不是那个蓝宝石的,我是说我自己的。你有帮我跟吴姨说让她把手机一起带过来吗?” “以后就用那支蓝色的,不要再和没用的人联系,只能给我打电话。” “可是——” “别可是了,快迟到了。” 第65章 裴斯律一边说着, 一边背上陈酒酒的书包,将她拉拽出了房间。 电梯里,周围的人免不了往他们身上看几眼。 开房的小情侣常见, 穿着校服开房的小情侣不常见。 陈酒酒倒是不怎么在意周围人的目光。 她看着自己的柔粉色书包, 被他单肩背在身上, 觉得有些好笑:“我来背吧。” “到学校给你。” 上车后, 裴斯律把包放到两人之间,对她问道:“包里都装了什么?这么重。” “书本呀。” 她的包质地柔软,里面装的东西,鼓出来奇怪的形状。 他刚想上手捏, 陈酒酒连忙上手拦住:“不要捏,会弄脏我的书包。” 裴斯律笑着问她:“到底装了什么?” “嘿嘿,芒果。” 昨天晚上,许敬晨喝奶茶的时候, 发觉酒店送来的芒果挺好吃,就让人挑了一些送去了陈酒酒的房间。 芒果的个头很大,裴斯律只切了一个,就让两个人吃到了很晚。 味道酸中带甜,很新鲜。 裴斯律问她:“带水果刀了吗?你在学校里怎么吃?” 陈酒酒只是笑也不说话,试图敷衍过这个问题。 他在盯着她看了片刻后,忽地变了脸色:“你是不是准备送人?” “送给谁的?” 陈酒酒小声地说道:“你不要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我才不会生气!” “不生气就好。” “你到底准备送给谁?” “你不认识。” “你说出来我不就认识了?” 陈酒酒犹豫了一下道:“给我一个朋友带的, 因为回家反省得太过匆忙, 有很多事我没来得及跟他解释, 送两个芒果给他, 哄一哄。” 裴斯律生气地说道:“那么大的芒果,你还送两个给他。” 她看着他尴尬地笑了笑。 原本她是趁他不注意,才迅速装进书包里。 现在突然被他拆穿, 怪不好意思的。 “房间里还有很多呢,够我们两个吃了。” 裴斯律被陈酒酒气得头疼:“你到底有什么事,需要跟朋友解释?” “我能不能,不讲?” 他冷声道:“不讲你就下车。” 陈酒酒低头思索了一下,有些难堪地说道:“就是,我之前喂同学吃东西,全校通报上面没写清楚,有传闻说我是用嘴喂的,我需要跟那个朋友解释一下。” 裴斯律冷哼一声:“别总是自作多情,朋友才不会在乎你用什么喂,嘲笑你都来不及。” 陈酒酒低着头不讲话,裴斯律将头扭向窗外生闷气。 在想到些什么之后,突然一股更强烈的怒火涌了上来,他现在都快要气炸了。 “你别告诉我,你是为了哄你那个男朋友。” 是的,允许她待在自己身边的这些天,他一直都知道她有男朋友。 就是那个因为撞了他一下,被他暴打到住院的男朋友。 陈酒酒低着头不讲话,裴斯律一拳锤在她的书包上。 她整个人都被吓得颤了一下,也不敢去关心自己的书包怎么样。 他打开她的书包拉链,从里面拿出包得好好的两个芒果,丢到了前座,跟家里司机说道:“待会儿找个地方丢掉。” 陈酒酒小声地说道:“我不送了,你不要浪费。等放学后,我们回酒店吃掉它。” 裴斯律都被她气笑了:“你觉得我会吃你送给别人的东西?” “我这不是还没送出去么,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裴斯律拍着她的书包气道:“芒果是许敬晨送我们两个的,属于我们两个的共有财产,谁允许你私自处理的?” “共有财产,就表示其中我也有份。我拿出去送人不行么?” “不行!” 陈酒酒低声说道:“真小气。” “你再气我,信不信我把你丢下车?” 她将头转向了窗外,不再看他。 车停在学校门口,陈酒酒对前面的司机提醒道:“叔叔,芒果不要丢掉哦。你吃掉也好,拿给别人吃也好,总之不要丢掉哦。这个超好吃的。” 司机看了裴斯律一眼,不敢说话,只能腼腆地对着陈酒酒笑了笑。 陈酒酒下车后,司机对裴斯律问道:“少爷,芒果怎么处理?” 裴斯律看着窗外陈酒酒的身影,淡淡地说道:“听她的吧。” 陈酒酒一路走得很快,她一点也不想和他一起走。 不过裴斯律还是赶了过去。 “再让我知道,你送别人东西,我就打你。” 她闷声不讲话,一个劲儿地往前走。 在走到楼梯前面的时候,刚想上楼就被裴斯律揪着书包拽了回来。 她被他用力地甩到墙上,好在身后有书包缓冲了一下,不然一定会撞疼的。 他的身影笼罩住她,生气地说道:“听不到我的话吗?回答我。” 陈酒酒低下头,轻声说道:“好。” 他看到她的眼睛红了,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力气有些大。 “疼吗?” 她红着眼睛看向他:“我可以上楼了吗?” “别哭。” 他不这样说她还忍得住,一说眼泪就掉了下来。 裴斯律想替她擦去,却被她抬手打开:“请你让开,我快迟到了。” 其实已经迟到了。 因为楼道里都没有什么人,同学们已经坐在教室里上早读了。 他让开位置,放她离开。 她的教室在三楼,就算是爬楼也要一些时间。 裴斯律转过身往自己的班级走去。 他刚刚有经过班级门口,只是她一直不理他,这才跟了过来。 可是他也并不想跟着她上楼,心里又实在是生气,就忍不住拽了她一下。 原本以为有书包,不至于弄疼她,没有想过她会哭。 在裴斯律进教室之前,沈修理站在门口挡住了他。 他以为对方会问自己为什么迟到。 没想到沈修理一开口就是:“身体好些了吗?” 他和陈酒酒回家反省的时间是一样的,后来日期过了,又没办法赶回国,就都请了病假。 沈修理却以为他是被家人打得来不了学校。 所以格外关心。 裴斯律点了点头:“好些了。” “时间越来越紧迫,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别让其他事干扰到自己。” “嗯。” “进去吧。” 在早读的时候,裴斯律一直在反思。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反应太大了。毕竟,那个人又不在学校,就算她给他带东西,他也是吃不到的。 可是又转念一想,就算是她爸妈,也会阻止她。 没有哪个家长会放任自己的孩子早恋。 他现在跟她的监护人没什么区别,也就是说,站在家长的角度,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 所以,这样要求她一点也不过分。 沈修理走到他面前:“站起来。” 裴斯律把书本一放,听话地站了起来。 沈修理痛心疾首地说道:“唉,你说说你当初为什么要打架呢?回家反省一星期,请病假又请了这么久,现在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了。以往的早读,你什么时候走过神?真的,好好调整状态吧,已经没时间了。你不能被任何人毁掉,要自救啊,自救!” 裴斯律轻“嗯”了一声。 陈酒酒刚一走到班级门口,就看到徐无类站在外面。 因为迟到,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徐无类心疼地把她抱进怀里,没有讲责怪的话。 陈家内部的人事变动,闹得沸沸扬扬的。 所有人都说,她爸妈失势后,仇家会找上门来。陈家势必不会再庇护他们,可能过得会比普通人还要惨。 再加上她请了好久的病假,徐无类一直都很担心她出什么事。 “好好学习,有什么困难就来找老师。” 陈酒酒懵懵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并不清楚,老师为什么会对自己讲这些。 莫名到感觉老师的情绪有些悲伤。 回到班级之后,她把书本放好,开始上早读。 陈酒酒背东西时特别投入,可一早读过去,她并没有记住多少东西。 真是服了自己这个脑子了。 课间的时候,她去到隔壁班的门口,想把寇柏同喊出来。 她的手机这些天都没在身边,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联系自己。 曹园阳从门口出来,刚好看到陈酒酒。 他笑着同她打招呼:“酒酒,听说你请病假了,怎么样,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 “那就好,这下安心学习吧。” 看见他转身要走,她忍不住拉住他的衣袖说道:“能不能帮忙喊一下寇柏同。” 曹园阳愣了一下:“啊?” 陈酒酒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轻声问他:“怎么啦?” 曹园阳震惊地说道:“不是,你先等会儿,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们俩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陈酒酒低下头默不作声。 曹园阳眉头微皱:“其实,无论那孙子说什么,我都不愿意相信你真的和他谈了。” 陈酒酒看了看四周,小声地说道:“这个很重要吗?” “重要啊。” “可是,这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吗?” “不是。如果只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他就不应该拿出来讲。” 说到这里,曹园阳不忍心再说下去,他担心她受到伤害。 他对她问道:“你们这些天,是不是都没有联系过?” “没有。从我回家反省,就没再联系了。” “嗐,正常。” “为什么这么说?” “那我不能讲,你问别人吧。” 第66章 那场突如其来的事故, 虽然闹得人尽皆知,可学校不允许学生们到处议论,大家都默契地避而不谈。 况且, 曹园阳本就讨厌寇柏同, 更加不可能对陈酒酒说什么。 对她而言, 不知道反而是件好事。 陈酒酒不好再上前追问, 茫然地看着曹园阳离开。 裴知遇在班级后门看到了这一幕。 曾经他和她的距离很近,近到差点就能拥有她。 不过他胆小,没敢碰她。 当时他并不完全相信裴固元的话,总觉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她爸妈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被陈家驱逐出去。 现在看来,陈家不仅外斗狠,内斗更狠。 哪怕是骨肉血亲,都毫不留情。 早知道她家里会彻底失势, 当初他就不那么谨慎了。 还不如睡她几天,也不白挨那顿打。 他走到她面前:“酒酒,来学校啦。” 陈酒酒点了点头。 “你是来找寇柏同的吧。” “你能帮我喊他出来吗?我有事情跟他讲。” 裴知遇笑了一下:“他不在学校,现在,应该躺在医院里。” 陈酒酒的脸色瞬间变了一下:“他怎么会在医院?” 裴知遇把她拉到窗前说道:“这个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因为感觉讲出来像是在背后说人一样。” “你放心地说,我不会那样想你。” “寇柏同因为不小心撞了一个人一下, 没来得及道歉, 就被那个人追到班里来打, 最后还从三楼窗户上扔了下去。” 几年前的回忆突然涌上心头, 陈酒酒被吓得身形有些不稳,不自觉地轻晃了一下。 裴知遇扶了她一下:“没事儿吧。” “没事。” “寇柏同现在特别惨,估计养伤都得好长时间, 而且伤好之后都不敢来学校。” 她担心地问他:“为什么?” “他不是被人打了么?那个人还恐吓他,说不想再在学校里见到他。你说大家都是考进来的,他一个打人的神经病,凭什么阻挡人家的大好前程,寇柏同的人生这不是被毁了吗?” 陈酒酒心疼地对裴知遇问道:“是谁打的他?” “我不敢说。学校都不让议论这个,网上也没同学敢议论,一直都有人专门盯着删消息。还有以假乱真的,说寇柏同是在学校大扫除,擦玻璃的时候从上面摔下来的。他真的太惨了,惹了不能惹的人。” 林冷月从他们身后走过来:“既然不想说,还说那么多干嘛?真有意思。” 裴知遇笑道:“我只是负责把能讲的讲出来,再说了,你敢说是谁打的吗?” 林冷月对陈酒酒说道:“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去一楼接水的时候,听见有人议论你,说得特别难听。” 陈酒酒的脑子不怎么记事儿,她不仅仅是记不住课文,别的事也很容易忘记。 她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林冷月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你就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当时有个叫裴斯律的,说你很骚。” 裴知遇听到裴斯律的名字,内心不自觉地有些恐慌。 他碰了碰陈酒酒的肩:“我先进去了啊。” 既然有人替他把这个名字引出来,那就不需要他在这里多嘴了。 陈酒酒对林冷月说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我?我并不认识他。” “不知道,反正他骂你骂得挺难听的。” “算了,随便吧。” 她一向不想理这些无所谓的谩骂。 林冷月见她这样大度,忽然就有些着急:“这怎么能算了呢?他不光骂你,寇柏同也是他打的。” “是他吗?” “对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平白无故地,跟你提这个人的名字?” 陈酒酒有些震惊地说道:“他真的是因为,寇柏同撞了他没有道歉,就把他打了一顿吗?” “嗯,大家都这样说。后来,还去恐吓他,不让他来学校。” 她对林冷月问道:“他是几班的?” 林冷月又小小地吃惊了一下:“你不知道吗?就是1班的啊,成绩经常全校第一。你怎么会听都没听过呢?” 陈酒酒轻“哦”了一声。 她努力地回想着,好像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就是想不起来了。 林冷月笑着对陈酒酒试探道:“你该不会是要去找他理论吧。” 陈酒酒生气地说道:“我是一定会去的。他怎么能不让寇柏同上学呢?这不是在毁人吗?” “劝你不要去。那个人脾气不好,而且,你家现在都这样了,没人罩着你了。裴斯律可是裴家的人,裴家你总应该听说过吧。” 陈酒酒的心沉了一下。 起初听到对方姓裴,她并没有往那方面想。 因为姓裴的人有很多,未必人人都和裴家有关系。 可直到亲耳听见林冷月这样讲,她才终于意识到,原来打人的那个,真的是裴家的人,怪不得那么嚣张。 她攥紧了拳头,转过身离开。 陈酒酒并不害怕裴家的人,就算是裴家的人,也应该讲理。 林冷月看着她的背影冷笑。 她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只不过是说出大家都不敢说的事实。 况且,随便打人这种行为真的很不好,需要有人去整治一下。 陈酒酒来到1班门口,她随机拦下从里面走出来的一个人:“同学,你好,能不能请你喊裴斯律出来一下。” 对方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啊,我着急接水,你找别人吧。” 她点了点头,不好再打扰。 很快又出来一个人,陈酒酒小心翼翼地拦住对方:“同学,你好,能不能帮我喊个人?” 何希承看到拦下自己的人是陈酒酒,神情恍惚了片刻,有种心脏被击中的感觉。 他之前在看台上见到的女孩儿就是她,后来才听同学说,她就是那个传闻很多的陈酒酒。 因为她的那些传闻,他不免对她心生厌恶。 可是今天她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何希承觉得自己,怎么还是挺喜欢的? 他盯她盯得失了神。 陈酒酒小声地提醒他:“同学?” “嗯?怎么了?” 她再次提出自己的请求:“可以帮忙喊个人吗?” “谁?” “裴斯律。” 何希承沉默了片刻:“你找他做什么?” “有点事。” 何希承略带鄙夷地看着陈酒酒:“之前别人说你专挑帅哥谈恋爱,我还不怎么相信,原来是真的啊。” 这个事儿陈酒酒自己都不知道。 她震惊地问道:“是吗?” 何希承讽刺一笑:“你真的很没品,而且还很肤浅!你知道裴斯律是怎样的人吗?光看脸,就那么喜欢他?喜欢到厚颜无耻地来班级门口找他。” 陈酒酒觉得自己被对方骂得非常莫名其妙。 她想了一下说道:“我不是为这个来找他的。” 何希承生气地说道:“你不是?你怎么可能不是。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什么别的理由来找他吗?我真是看错你了,原来你是这种女孩子。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多看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陈酒酒转过头去,小声地说道:“那你不要看我了。” 她确实是为他着想,防止他看久了觉得不舒服。 何希承特意走到她面前,对上她无辜的目光:“你管我看不看!我看你和你有什么关系?你长成这样,不就是给人看的吗?我警告你,裴斯律是不可能喜欢你的,你最好别喜欢他,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陈酒酒看着对方义愤填膺的样子,忽地猜到了一些什么。 “或许可能大概,你是喜欢他吗?” 何希承差点被陈酒酒气疯:“谁喜欢他了?” “那我找他,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你管我为什么生气。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只看脸的肤浅女孩儿,看到就觉得讨厌。” 陈酒酒盯着对方看了几秒后说道:“为什么不喜欢看脸的女孩儿呢?你明明在外貌上很有优势呀。算好看的那一类,还有种清秀斯文的感觉。” 她待人一向客观,而且少有被私仇影响的评价。 陈酒酒从来就不是什么小气的人。 长得好看就是好看,她不会因为对方莫名其妙地发脾气,就去贬低他。 何希承听她这样夸自己,整个人都愣住了。 在默了片刻后,他对她问道:“你是在骂我吗?” “不是呀。我在夸你,听不出来吗?” “为什么夸我?” “因为,你确实好看。” 何希承被陈酒酒夸得有些脸红,他别扭地说道:“你别想影响我学习。” 说完就从她身旁离开了。 陈酒酒在原地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夸他好看,会影响他学习? 夸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她也经常被人夸漂亮又可爱,也没见她的学习受到什么影响。 沈修理一看见陌生的女孩子,站在自己班级的后门,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哪个班的?” 陈酒酒如实地回答,沈修理怒吼道:“你们班在三楼!在我们班门口乱晃什么?” 她被对方吼得整个人颤了一下。 因为她很少受到惊吓,每次遇到反应都会很大。 陈酒酒觉得,这个班不仅学生脾气不好,怎么连老师也脾气这么差? 沈修理气道:“回自己班去,别再让我看见你!” 她原本不想走,只是上课铃响了,只能匆匆忙忙地往回赶。 第67章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后, 陈酒酒仍旧心神不宁的。 主要还是被吓的。 可能是自己班的老师一向很温柔,突然遇到脾气暴躁的就觉得很害怕。 而且,她隐约有种感觉, 对方看她好像跟看垃圾差不多。 仿佛她不是作为一个人出现在班级门口, 而是一只垃圾。 嫌弃和厌恶的目光是骗不了人的。 陈酒酒并不清楚那个老师, 为什么会那样看自己。 只是, 她还是被吓得后面几节课间,都不敢再去1班门口。 同桌任舟渡忍不住问她:“酒酒,你今天怎么这么蔫啊?我都不习惯了。” 任舟渡是班里的睡神。 曾经创下的记录是,年级主任管志续就站在他身边, 陈酒酒在桌子下面把他大腿都掐紫了,他都愣是没有醒。 最后家人带去医院检查,发现确实是身体有些问题,目前没有很好的治疗方法, 索性也就不管了,任他睡。 平时陈酒酒无论课间讲些什么,任舟渡都能伴着她的声音睡觉。 睡得还挺香。 今天她课间都不怎么讲话,整个人透着一股被打击的氛围。 好像彩虹失去了色彩一样。 陈酒酒叹了口气:“你继续睡吧,我很快就会调整好的。” 任舟渡将手臂伸到她那边的桌子上,另一只手把她的头轻按在上面,摸着她的头说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讲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她小声地说道:“我不会打扰到你睡觉吗?” “不会啦, 你随便讲讲, 我就随便听听, 说不定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我今天去1班找一个人,可是他们班突然走出来一个老师,对我特别凶。感觉对方好像很讨厌我, 我并不清楚为什么,就有些难过。” 在她的印象中,所有的老师,都应该像徐无类那样一视同仁的。 至少不应该表现出明显的嫌弃。 任舟渡轻拍着她的头说道:“哎呀,正常啦。一楼的班都那样,他们的老师,生怕别的班学生带坏他们班里的尖子生,看见有在自己班级晃悠的外班学生,就气不打一处来,不只是针对你,对所有差生都是如此。不用太放在心上。” “我只是差生,又不是坏人,为什么会带坏别人呢?” 任舟渡颇为直白地说道:“因为你长得漂亮,很容易扰乱别人的心。就是因为和你做同桌,导致我都考不出这个班了。” 陈酒酒对任舟渡同样称赞道:“你也很漂亮,男生女相,主大贵。我有时候觉得你像睡美人一样。” 她忍不住上手去摸他的脸:“你的皮肤是养得越来越好了。” 任舟渡闭上眼睛说道:“真想亲死你。” 他的声音到后面有些模糊,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陈酒酒听成了他想掐死自己,她疑惑地问他:“为什么想掐死我?” 任舟渡的手缓缓滑落到她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不为什么。” 她枕着他的胳膊说道:“这样你会被我压麻的,我想起来。” “等上课的时候再说吧,你可以浅睡一会儿。” 下节课是自习,也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 平时是用来整理错题用的。 往常会有老师盯着,不过今天赶上学校开大会,班里就没有老师。 任舟渡是中途醒来的,他并没有喊醒陈酒酒,任由她这样睡着。 其实很多时候,他都很心疼她。 那么努力地学习有什么用呢? 她吭哧吭哧学半天,次次都没有他一个整天睡觉的考得好。 还是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他不想她那么累。 任舟渡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手仍旧没有从她的颈上离开。 他很喜欢和她一起睡觉的感觉,梦都变得甜了一些。 林冷月作为今天值班的班委,在整理完自己的错题后,拿着小本本在班里转了几圈。 任舟渡睡觉不要紧,毕竟他是睡惯了的。 怎么陈酒酒也开始睡觉了?还是枕着任舟渡的胳膊睡的…… 她在他们后面偷偷拍了一张照片,然后上传到学校的论坛里。 标题是:她的新欢。 起初讨论的画风还算正常。 “睡颜也这么漂亮啊?” “怎么看着像是哭过的,有些小可怜的感觉,跟她平时睡觉的照片不像。” “睡得是真香啊,看时间还在上课吧,别人都在学习。” “她一定很爱他,睡得这么熟。” “旁边这人谁啊?” “她同桌,班里的睡神任舟渡。” 后面就开始逐渐跑偏了。 “他带着她一起睡啊。” “那不然呢?俩人说不定早睡一起了。” “这不就是睡一起了吗?” “陈酒酒果然致力于给每个男孩子一个家。” “学校好多人都跟她睡过。” “谁说的?我就没有。” “长得好看可以想一想,不好看的就别想了,她只跟好看的睡。” “你们没发现这男的五官轮廓很像女的吗?” “发现了。” “这俩人做的时候,拍出来一定很唯美。” “他们不会是在学校做的吧。” “那可说不准。” “胆子真大。” 帖子很快被人举报删除,不过照片却传遍了整个校园。 很多人裁剪后疯狂保存。 倒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是觉得喜欢。 裴斯律在食堂吃东西的时候,接到了司机的电话。 “少爷,芒果切盒找人带进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出现在酒酒小姐的课桌上。” “知道了。” 其实他并不想给她送芒果吃。 可是她已经影响到他的学习了,他一想起她早上哭得红红的眼睛,就什么题都做不下去。 只好随便哄一哄,自己也安心一些。 想象着陈酒酒吃芒果的样子,裴斯律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 他还让司机在上面附了张纸条:你敢给别人吃就死定了。 而且里面只放了一只叉子,让她没办法给别人分享。 身边的人咋咋呼呼地说道:“听说了吗?陈酒酒和别人在学校做,被人拍了照片。” “不能吧,学校哪有地方做这种事。” “怎么没有,俩人就在教室做的,被拍下来了。” “来我看看。” “等我给你找出来,我还保存了,姿势特别怪。” 照片刚翻出来,手机就被人拿走,那个男生刚想骂,一看到是裴斯律,顿时没了声音。 虽说被他打,能拿到一笔钱。 可没人愿意挨打。 生命还是比较可贵的,他们在食堂的二楼,这要是被他摔下去,也是挺疼的。 裴斯律看了图片良久,沉声问道:“图哪里来的?” 刚才咋呼的男生,突然变成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他根本不清楚这张照片哪儿惹到裴斯律了。 因为对方被惹到的点特别奇怪,所以导致他讲话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生怕哪里说得不好,惹来一顿暴打,简直是无妄之灾。 “在群里存的。” “什么群?” 对方找出二维码,让裴斯律加进去。 裴斯律把照片删掉后,将手机还给他:“校园是很干净的地方,别传播这种肮脏的东西。” 男生接过手机点了点头。 心想,裴斯律绝对是精神出问题了。 就他这样的人,之前惹了那么大的事,居然还是个校园判官。 管得着么? 不过想归想,他是不可能对他说出半句不敬之词的。 毕竟,没人跟精神不正常的人计较。 周围的那几个男生,纷纷端起餐盘去了离裴斯律很远的地方。 裴斯律进群之后,群里还在不断地讨论。 他在群里看到了未经裁剪的照片,以及被删掉的帖子截图。 其实是很正常的一张睡觉图,唯一有些暧昧的就是她颈上安放的那只手。 不过,她睡得确实很熟。 他看时间是上午最后一节课,很轻地叹了口气。 昨天晚上他们吃芒果吃到很晚,所以她有些贪睡也正常。 至于她颈上的那只手,说不定是后来才放上去的。 她根本就不知道。 就算再怎么生气,此刻他也是不断地在为她开脱。 直到裴斯律注意到,陈酒酒不仅颈上有一只手,她还枕着对方的胳膊。 桌上那么多书不枕,偏偏要枕对方的胳膊! 他开始有些相信那个帖子的标题了——她的新欢。 早上还为了那个混蛋跟他哭哭啼啼的。 一上午都还没过完,这么快就找到新欢了。 真不错。 陈酒酒,效率真是可以。 裴斯律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芒果不送了,拿回来。” “少爷,芒果已经送到了,我正要跟您打电话。要我再找人拿回来吗?” 电话那头默了片刻,才传过来一道冰冷的声音:“不必了,吃死她。” 裴斯律现在就是一阵懊悔。 派人切好送过去之前,怎么就没给她下毒呢? 毒死她。 陈酒酒回到教室后,发现桌上放着一盒切好的芒果。 盒子上贴了张纸条,她看了一眼,轻轻地撕掉。 之后就开始跟周边的同学分芒果吃。 一大盒芒果很快就分完了。 陈酒酒把盒子扔进了垃圾桶,那张纸条却留了下来。 不为别的,她就是想用来嘲笑他。 她长这么大,就从来没见过像他这么小气的人。 下午上课的时候,陈酒酒还是有些担心寇柏同。 她思索了一下,觉得还是得去找一下那个叫裴斯律的人。 这次就不通过别人找了,她准备直接在他们班后门喊一嗓子。 第68章 喊一嗓子, 他出来就算,不出来她就走。 一节课间喊不出来,她就节节课间过来喊。 这样不至于在他们班门口逗留太多时间, 也就不会遇到班里的任何一个来上课的老师。 陈酒酒越想越觉得, 这是一个绝佳的点子。 课间的时间不多, 她狂奔下到一楼, 跑去1班门口。 裴斯律刚好从后门出来,准备接水吃药。 这些天旧伤没好又添新伤,再加上之前几天几夜没合眼,他需要靠药物来维持身体的正常运转。 他没有想过会在自己班门口遇到她。 原本裴斯律还在生气, 半点也不想理她,可是见她并不看自己,一个劲儿地往前猛冲,就忍不住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不在自己班待着, 你来这里做什么?” 陈酒酒一看是他,忽然愣了一下:“你原来,是1班的啊。” “嗯。” 她低下头回想道:“怪不得你当初做试卷那么快。居然还骗我说自己九百来名,把我心态都给搞崩了,你个老六!” 裴斯律笑了一下:“我随便讲讲,谁让你相信的。不过你做题确实慢,心态也不怎么样, 还总是喜欢睡觉, 怪不得成绩不好。” 陈酒酒气得一口气哽在心口, 她想了想对他问道:“芒果是你送的吗?” “你吃不出来吗?那个味道和昨晚吃的一样。” 她笑了一下:“我没吃, 送人了。” 裴斯律脸色骤变:“你……” 不知道是不是和情绪有关系,她一气他,他的伤口就止不住地疼。 陈酒酒将他的手从自己胳膊上轻抚下去:“我有事, 先不跟你说了。” 裴斯律看着陈酒酒走到自己班的后门,探进去一个小脑袋,微微扬起声音说道:“裴斯律,请出来一下,有人找。” 说完就迅速地躲了出来,靠在墙上紧张而急促地呼吸着。 裴斯律上前问她:“你找这个人做什么?” 陈酒酒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水杯,摆了摆手说道:“和你无关,你去接水吧。” 他看着她笑了一下。 等了片刻后,并没有人出来。 陈酒酒忍不住又过去喊了一声,然后又躲回到楼道里等待。 裴斯律就在一旁看着她,也不讲话。 陈酒酒在调理着自己呼吸的时候,不经意地看到了对面墙上贴的手抄报。 上面除了有每期的主题介绍外,还有班级前三名和倒数三名的照片。 这是沈修理的独家发明,用来鞭策学生的成绩。 其实裴斯律不喜欢拍照,他不喜欢直视镜头的感觉。 每次拍照都会戴眼镜。 陈酒酒看着照片下面写着三个字:裴斯律。 她将照片上的人和眼前的人仔细比对。 同样的校服,同样的面庞,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的脸上少了副眼镜。 陈酒酒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她站都有些站不稳了,侧过身扶着窗台支撑着躯体,故作镇静地对眼前的人问道:“我一直都没有问过你的名字,因为我觉得自己知道你太多事情,而你可能不愿意讲。但现在,我不得不冒昧地问一下,或许,你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叫裴斯律吗?” 直到现在这一刻,她都不愿意把眼前的人,和那个传闻中嚣张跋扈的大魔头裴斯律认成一个人。 双胞胎也是有可能的吧。 拜托,他千万不要是裴斯律,不然她会疯掉的! 裴斯律缓步走到陈酒酒面前,把水杯放到她手边的窗台上,低下头在她耳边恶魔低语道:“我没有双胞胎兄弟,我就是,裴斯律。” 陈酒酒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整个人都已经吓得瘫在了窗台上。 回想着他们相处的一幕幕场景。 特别是那天晚上他来她家找她,对她所说的那番话。 当时她还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那么荒唐的事情呢? 现在看来,他完全是调转了他和寇柏同的身份,来讲述的。 该怎么描述那种行为呢? 就是一个施暴者在犯下恶行后,为了乞求别人可怜他,居然把自己想象成那个受害者,一字不落地对别人描述着自己的施暴行为。 这简直太可怕了。 自己居然还和他在一起住了这样久。 她怎么能和一个施暴者做朋友呢? 他完全是在利用她的怜悯。 而且,她完全不理解,他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态,来对她讲述的。 太变态了。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她可以不去计较他骗她的事。 但是,关于寇柏同上学的事情,她必须要替他讨一个公道。 陈酒酒强撑着颤抖的声音说道:“你怎么能,不让寇柏同上学呢?” 裴斯律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找我有什么事,原来还是为你那个前男友来的,不是已经有新欢了吗?还管前男友做什么?” 陈酒酒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努力保持着冷静:“你不要转移话题,为什么不让寇柏同来上学?” “他那种垃圾,有什么上学的必要吗?” 她被他气得边说边哭:“你这是在毁掉他的前程,他好不容易才考上这个学校,虽然成绩不太理想,可是去其他的学校,会更没希望的。你怎么能因为,他撞了你一下,就把他打成那个样子,还不让他上学呢?”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砰地一声,陈酒酒下意识地吓得躲进裴斯律的怀里。 她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 玻璃被裴斯律一拳打碎,碎片散落一地,他的手扶在窗台上,渗出来的鲜血顺着墙体流到了地面。 她想从他怀里退出来,却被他用力地按了一下。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冷声说道:“你知道,我讨厌你到什么程度吗?” 陈酒酒吓得不敢出声,她从来没被人打过,更没有经历过有人当着她的面,一拳打碎她身后玻璃的事。 “讨厌到,想要打死你。陈酒酒,我是真的讨厌你。” 她觉得特别害怕,就用力地推了他一下。 刚好推到了他的伤口,裴斯律痛得闷哼一声。 被强行压制的情绪剧烈翻涌着。 为她而伤的每一处伤口,都在疯狂嘲笑他就是个笑话! 面对她脆弱不堪的目光审视,裴斯律在被陈酒酒推着退了几步后,终于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沈修理刚好看到这一幕,及时地冲过去接住了他,不至于让他狼狈地倒在地上。 裴斯律是沈修理最为偏爱的学生,这是1班同学都知道的事。 可是在看到班主任一个滑跪过去,就为了不让裴斯律摔在地上,班里的学生还是被震惊到了。 之前陈酒酒在喊裴斯律的时候,就已经有1班的同学想要吃瓜了。 不过碍于之前的前车之鉴,大家都不敢离得太近,生怕溅自己一身血。 之前趴着玻璃吃瓜,目睹寇柏同摔在一楼地上的事,让1班的学生接受了将近半个月的心理辅导。 至今都有人晚上做噩梦,梦到同样血腥的场面。 这回他们是听到玻璃碎了,才敢悄悄地在前门看几眼。 别的班也在自己班门口观摩,丝毫不敢上前。 至于这两个人说什么,更是半点都没听到。 同学们只看到裴斯律生气地打碎了玻璃,陈酒酒主动地钻进了对方怀里。 之后在裴斯律说些什么后,陈酒酒又推开了他。 种种举动,足以脑补出一场狗血大戏。 特别是陈酒酒在学校的传闻很多,而裴斯律的传闻也不少。 众人根据这些场景,心照不宣地凝练出了前因后果,并对此深信不疑。 一定是陈酒酒表白裴斯律被拒,然后恬不知耻地苦苦纠缠,裴斯律打碎玻璃表示厌恶,陈酒酒再次贴上去钻进他怀里,最终裴斯律不堪其扰骂了她一句,陈酒酒恼羞成怒推开他,裴斯律被推晕在地。 沈修理心疼地将裴斯律放在墙边,他从地上站起来,眼里冒火地对陈酒酒说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许来这里瞎晃!” 陈酒酒不喜欢这个老师,特别是他看她时那种厌恶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她没有回应的缘故,沈修理气急了打了她一巴掌。 沈修理的力气很大,陈酒酒原本就被裴斯律吓得不轻,内心没什么支撑,再被他这么一打,直接摔在了地上。 头晕乎乎的,耳内流出鲜血,听不清楚外界的声音。 沈修理指着陈酒酒对她骂道:“像你这样的贱货,离我的学生远一些,别想来污染他。他和你不一样!你的人生毫无希望,宛如一滩烂泥,别把他拖进你生活的地狱里。” 下一秒,陈酒酒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也晕了过去。 救护车紧急开进学校,将两个人带走。 学校又开始召集全体老师开大会。 校领导觉得十分头疼,最近是怎么了,接二连三地出事。 都想找人看看风水了。 开会主要是讨论裴斯律被陈酒酒打晕的问题。 看看给她个什么处分,才能让裴家满意。 至于陈酒酒被沈修理打的问题,不在讨论范围之内,属于老师的正常管教。 再加上现在联系不到陈家的人,而且大家都知道她家今日不如往昔,所以在大会上除了徐无类,一直在为陈酒酒据理力争,基本上没有人对沈修理打陈酒酒有什么意见。 第69章 会上对陈酒酒的口诛笔伐, 以裴家打过电话来表示不追究而结束。 陈酒酒没有受到任何处分,不过校领导还是在会上把徐无类狠批了一顿。 说她管不好自己班里的学生,任由学生胡乱窜班, 扰乱1班学生的学习氛围。 徐无类强压着怒火, 小心翼翼地反抗:“当时是课间, 我的学生, 应该有权利去任何学校的任何地方。” 沈修理从座位上奋起骂道:“别人可以,就她不行!陈酒酒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污染我的学生?” 周围的老师窃窃私语:“是啊,这学生本来名声就不太好。” “有钱人家里的孩子, 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廉耻呢?” “宠坏了呗。” “徐无类天天舔来舔去,跟着一起纵容,殊不知是在害人。” “又不让老师管,迟到得废掉!” 徐无类再也忍不住, 拍着桌子震慑说道:“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老师,哪有一点教书育人的样子?当初陈家给食堂资助空调的时候,你们哪个不想给陈酒酒走后门,让她调来自己班,妄图搭上陈家这条线?” 当时的食堂,冬冷夏热。 陈酒酒一入学,陈家就捐了性能最好的中央空调。 就连食堂的后厨都装了。 赢得老师和学生的一片赞扬。 徐无类越想越觉得生气, 桌子被她的手拍得震天响, 她的脸涨得通红, 一边痛哭一边咆哮道:“学校绿化面积不够, 被相关部门罚钱的时候,是陈家主动给学校捐赠的珍稀绿植,帮学校省了一大笔钱, 那会儿你们哪个校领导,私下里没跟我说过,让我多关照陈酒酒?” “还有,陈家当年设的助学金,完全不设成绩门槛,只看家庭条件,让每个想读书的孩子都能在学校安心读书,光我知道的,沈修理,何鸾平,余声清……当然,还有我。我们都是从这所学校毕业的人,当年领助学金的时候,我见过你们,你们也见过我,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现在大家又回到这所学校教书,你们口中的陈酒酒,就是当初资助过你们的陈家的孩子。” “自己一贫如洗,成绩不咋地,受人家资助的时候,感恩戴德痛哭流涕,口口声声说自己今后要报效社会,你们可拉倒吧,先别报效社会了,先看看你们来时的路吧!就算抛开老师的身份,作为一个普通的资助者,陈家辉煌的时候,你们个个奉承,她爸妈被陈家内部卸权了,你们这就开始一口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 “还有,现在学校的教师宿舍,也是当年陈家捐的。陈家的老爷子,特别重视教育,也希望能吸引更多的优质教师来这里,他的原话是,不能让教书育人的老师受委屈。现在倒好,教师没受委屈,不仅没受委屈,地位也越来越高。” “高到什么程度呢?彻底放弃了教育的初衷,现在这些筛选学生的人,忘记自己当初也曾渴望被公平的对待过。从学校就开始等级分化,这是一种变相的驯化,驯化得孩子们心安理得地搞歧视!咱们这哪里是学校啊,分明就是等级森严的地狱。” “你们这些整日里高高在上,只知道搞权斗,斗得头上剩不下半根毛的老登,还好意思天天开大会,谈教育,你们也配?教育,我看这个教育算是完蛋了!我都不敢想,以后社会上全是你们这群恶心人教育出来的高徒,这个社会会变成什么样子。” 徐无类终于是被这个环境给逼崩溃了。 她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人。 最让她感到无望的是,她守护不了自己的学生,甚至没办法为陈酒酒争取一句道歉。 沈修理在一片静默中,冷笑着出声道:“你发完疯了吗?” 这对于徐无类绝对是暴击。 她在这里试图把天捅个窟窿,可是在这些人眼里,不过是一场无关痛痒的发疯,或许还觉得她有些好笑。 她的话根本不会对他们有任何触动。 只会招来嘲讽。 沈修理玩味地说道:“我们是同一年入校的,不过人生格局却相差甚远。给学生分等级有什么错吗?我靠着自己教书育人的成绩,五年全款买房,有一辆几十万的代步车,供着家里几个弟弟妹妹读大学,日子过得毫不费力。可你呢?教不出好的学生,拿着那点死工资,仍旧住着学校宿舍,出行骑着你的小电驴,独生女负担着家里的养老问题,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有什么样的老师,就有什么样的学生。我的学生,以后会出现在各个高精尖的领域里称王称霸,你的学生,可能连大学都考不上,做着可替代性的工作,拿着和你一样低廉的薪水,生活地重担压在肩上,不知道他们是否会恨你没有督促他们好好学习?” “当然了,你是不在意的。因为你从来就是弱者,弱者总想着社会环境,可以因自己而有所改变,强者却总是利用规则来适应,从来不抱怨社会环境的险恶。你按照自己的弱者生存法则,都把自己过成这种低贱的样子了,就不要试着悲悯众生了吧。” “至于你所说的拿助学金,我们几个确实都拿了陈家的。不过,拿人钱财,就不能指出孩子的错误吗?陈酒酒的名声有多差,你是她的班主任,你不可能不清楚。她脏得像臭水沟里的污泥,仅仅是从她身边走过,就能闻到一股恶臭的味道。我的学生纯洁无瑕,心里只有学习,不能被这种人沾半点边,她不仅会污染他,还会毁掉他的人生。” 徐无类气冲冲地离开座位,走到沈修理面前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她开会之前就想抽他,忍了半天实在是忍不住。 周围的老师吓得纷纷逃离现场。 沈修理似乎没想过自己会被她打,他在原地看着她怔了许久。 仿佛看到了高中时候的徐无类。 他想,她的这个巴掌,若是落在辜负她的那个人脸上,该多好。 徐无类并不在意对方深沉的目光,她也是被气急了,指着沈修理的鼻子骂道:“闭上你那张狗嘴吧!我家酒酒,是很好很好的小女孩儿,你们班那个裴斯律才是纯种的大变态!给学校惹下那么大的麻烦,照样被一群老登给保住,我都不敢想他今后还能狂到什么地步。你最好管好他,别让他来沾我家酒酒的边儿。” “还有,我必须纠正你一下,你说酒酒会毁掉那个大变态,我觉得你这种说法,跟历史上那些老学究没什么区别。西周亡了怨褒姒,商汤亡了怨妲己,自己没能力就说没能力,怪女孩子做什么?我家酒酒只是在门口晃了晃,这就能扰乱你们班学生的心神?就算能扰乱,那也是你们班学生意志不坚定!好歹你也是个教育工作者,说话怎么半点逻辑都没有?” 沈修理看着徐无类,略带深意地问道:“你真的觉得谈恋爱不影响学习吗?“ 突然人被戳到痛处,徐无类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不等她回答,沈修理就用一种嘲笑的语调说道:“哎呀,我差点忘记了。徐无类,你当年就是在学校早恋呀。在高考的前一天,被所谓的男朋友分手,人家都当面说了,半点都不喜欢你,跟你谈就是为了搞你心态。” 沈修理说到这里,看了看大会上的老师:“大家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 被他环顾的老师纷纷低下头,心想,你俩在这里撕,别拉别人下水。 有瓜就快点说,别卖关子。 沈修理看着徐无类逐渐低垂的头说道:“咱们的徐老师,当年可是能冲Top2的成绩,结果被影响得只上了个普通师范。而她的那个男朋友,哦,不是前男友,顺利地冲了Top4。目前在大学留校任教,还找了高官的女儿,前途是一片光明啊。” “就这样的烂男人,徐老师还是当个宝贝想念着。烂男人无论是留校任教,还是跟高官女儿结婚,都有过去的同学,劝咱们的徐老师去举报一下,就算不能毁掉他的人生,至少也能让他褪层皮。” “可是大家知道恋爱脑的徐老师说什么吗?徐老师说啊,当年那个男生并没有影响到自己,她高考是照常发挥的。而且,她还编了很美好的谎言,用来骗她自己班的学生,骗他们说,前男友的高考成绩不如她。她所受到的,只有精神上的伤害,人生轨迹并没有被毁掉。” “这就是早恋的徐老师,做出来的事情。我当时和徐老师一个班,自然见过徐老师意气风发的样子。可是现在看她的样子,大概是高考之后就没缓过来过。真正的徐无类,在高考的前一天,就已经死了。现存的,不过是一具时刻欺骗自己还活着的行尸走肉。像这样的人,也配做教育工作者吗?” 徐无类感觉自己心脏仿佛被彻底击碎一样。 既然由他开了揭短的头,那自然要贯彻到底。 徐无类对沈修理意有所指地问道:“如果早恋就不配做老师的话,那么在高考之后,跟人打架打到进局子的人,就配做了吗?” 第70章 沈修理的目光忽地碎了一下, 他没有想过她会知道当年的那件事。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她会以让他出丑的方式,当众讲出来。 多年以来冷静自持的形象, 在片刻间崩塌。 他的心有一种难言的隐痛。 已经好多年, 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沈修理轻扶了一下自己眼睛, 额前的发丝垂落, 尽显狼狈姿态。 他强忍着内心的疼痛对她问道:“既然你知道我打架被拘留,也应该知道我打的人是谁吧?” 如果她知道的话,也还是选择说出来吗? 还是,她并不知道。 徐无类轻率地说道:“我怎么会知道呢?当年只是略有耳闻, 班里最沉默寡言的男生,在高考后因为打架被拘留,人生几乎被彻底毁掉。” 她转头看向副校长辛其则:“最后是当时,还是年级主任的辛其则, 花钱找人保出来的。所以,我很好奇,在学生时代的至暗时刻,明明被人尽力救赎过的沈老师,为什么丢掉了老师的初心呢?你进局子都有人愿意拯救你,在你毕业后也愿意给你机会教书育人,我家酒酒究竟做错了什么事, 要被你那样讽刺侮辱?” 沈修理轻笑一声:“你果然不知道。” 徐无类就是个幼稚的蠢货, 她什么也不知道。 居然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地揭他的短。 此时, 久未开口的辛其则终于说道:“这次的会, 就开到这里吧。各班主任注意向班里的学生传达开会的内容。校园是安心学习的地方,希望学生们戒骄戒躁,我不想校园里再发生类似的事。还有, 早恋和打架,都是明令禁止的,警告各班学生不要以身试法。老师应该有老师的样子,不要起带头的坏作用。” 散会后,徐无类是第一个从会议室离开的人。 她要赶紧下载招聘软件,可能要重新找工作了。 唉,人真是不能冲动。 可惜她偏偏是个至情至性的人。 她在里面骂倒是骂爽了,倒也是把自己的安稳人生给骂没了。 不过她不后悔。 徐无类的人生,做任何事都不后悔。 会议室里只剩下沈修理和辛其则两个人。 沈修理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就像当初高考后,得知徐无类在高考前一天被人分手的那个晚上一样。 他心疼得感觉心要碎掉了。 如果他早点知道的话,他一定会及时地安慰她,将那件事给她的影响降到最低。 哪怕高中三年,他们从没说过一句话。 可沈修理当初是很仰望徐无类的。 辛其则坐到沈修理身边,像当年刚把他保出来时那样,拍了拍他的肩。 沈修理再也忍不住,委屈地趴在辛其则怀里哭了起来。 多年前深埋心底的情愫,被徐无类猝不及防地翻了出来,可是却无处安放,因为无人接收。 辛其则轻拍着他的背:“你当年,没告诉她吗?” 沈修理在辛其则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辛其则无奈地说道:“为什么不告诉她呢?唉,你当时都把那个人打成二级伤残了,都为她做到这种程度了,干嘛不说出来啊,你这个孩子是没长嘴吗?” 沈修理艰难地开口道:“我只是出于同学情谊,才去打人的。有些事,说出来没有必要。” 辛其则轻笑一声:“原来是同学情谊啊,我还以为当初你喜欢她呢。” “我不喜欢她。” 不仅沈修理抓别人谈恋爱一抓一个准,就连辛其则也是如此。 他对他发出了攻心之问:“其实,你总是把自己班里的学生看得那么紧,是不是把他们都当成了当年的徐无类?你对陈酒酒那孩子那么厌恶,应该也是把她当成影响徐无类的那个烂男人了吧。” 沈修理没有说话,在辛其则的怀里哭得更厉害了。 他真的很想保护当年的徐无类。 如果能回到过去的话,他一定会阻止她和那个男生谈恋爱。 辛其则的视角更为高远,其实按理来说,陈酒酒没有犯什么大错。 不至于遭到沈修理这般的对待。 除非,是刺激到他,让他想到了什么人。 他对沈修理劝道:“你不能总是这样背负过去的业力生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能感觉所有情窦初开的孩子,都像徐无类遇到的烂男人。这会影响你对事态的误判。徐无类生气是有原因的,她一向很爱护自己班里的孩子。我还是建议你把当年的事情告诉她,不然你总这么拧巴着,迟早得出事。对那个烂男人的情绪没有发泄完,就会发泄到别的无辜的人身上。” 劝着劝着,辛其则又开始叹气,他特别为他们感到惋惜。 当初他以为他们会在一起的。 谁成想都毕业这么多年了,俩人还在学校里处得跟陌生人一样。 辛其则再次叹息道:“当年要是告诉她该多好啊。” 沈修理终于道出缘由:“她从来就不喜欢我,说出来只会让她心里有负担。而且,当时我有弟弟妹妹要养,课余时间还要去兼职,根本没有时间谈恋爱。我想,不能耽误她。说不定她在大学里,能遇到一个家庭条件好一些的,让她未来的生活不用那么辛苦。” 辛其则在他的背上打了一下:“上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喜欢她!早读的时候转各个班级,总能看见你不经意地看她一眼。” 沈修理哭着说道:“我记得,您当时还让我站起来,把我的头强行扭过去,就让我对着那个方向看。后来,我怕她发现,就再没看过她了。” “你这也是苦恋啊。都这么多年了,现在直接告诉她有什么的?就算她不喜欢你,总算也是对过去的青春有个交代。” 沈修理别扭地说道:“没用的。在我刚全款买房之后,就找人辗转试探过她,让人问她想不想去相亲,打算给她介绍个还不错的人。房车都有,可以给她一个家,按时接送她上下班。但是徐无类拒绝了对方,她说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碰感情了。这个蠢货!” 辛其则笑出了眼泪。 他一直上帝视角看这两个人的,觉得他们闹到这种地步,也是够可以的。 简直是造化弄人。 他忍不住对沈修理劝道:“要不你换个人喜欢呢?别喜欢这么傻的了。其实你刚刚的那番话,明显是在为她解围,试图让她把对众人的火力,集中到你身上来,不至于闹出更大的事情。再有就是虽然说了她点糗事,也是为了平息众人被她指责的愤怒。” “你的每一步,都是在为她着想,试图保住她的工作。可是她又看不懂,只是以为你在侮辱她的学生,徐无类也是个性情中人啊。只是太过性情,是很招人记恨的。不过,她骂别人秃头那段,还是挺好笑的,那群头上不长毛的人,确实只知道搞权斗。我听了还挺开心的。” 沈修理对辛其则问道:“她会有事吗?” “如果我说了算的话,她就不会有事,可惜这个学校不只是我说了算。关于她的去留,不好说。” 沈修理将多年来积压的情绪发泄出来后,又恢复到了以往那副冷静自持的样子。 他仿佛是放下了什么一样,如释重负地对辛其则说道:“我准备放弃她了。不能让这样的蠢货,再出现在我的人生里,她对我而言是拖累。我再也不会为她做任何蠢事了。明天,我就开始相亲。” 他不再等她敞开心扉。因为,或许她的心扉永远也不会为任何人敞开。 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徐无类从高考的前一天,就已经是废人一个了,变得毫无斗志。 只有他还傻傻沉浸在她过往意气风发的时光中,觉得她无比耀眼。 可是那些时光,早已经被徐无类遗忘。 沈修理一直是一个很现实的人,现实到总能做出最正确的取舍。 辛其则开心地说道:“好啊,早就该这样了。以后你就按照我的路线往上升,徐无类就永远做她的底层班主任。你们的人生早就该是两条平行线了。用不了多少年,徐无类见了你都得喊你校长,哪里还敢打你呢。你得让她仰望你才行啊。” 沈修理想了想那样的场景,心里觉得并不好受。 他对辛其则提议道:“校长,今晚喝酒去吧,咱们不醉不归。” 辛其则笑着拒绝他:“你找别人吧。我这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哪有时间跟你喝闲酒。” 说完就离开了,留他独自在空荡的会议室里发呆。 到了晚自习快放学的时候,沈修理和徐无类几乎同时接到电话,让他们去医院领人。 两个人出门时正好遇到。 徐无类骑着她的小电驴,从沈修理的车前大摇大摆地路过。 沈修理都被她气笑了。 蠢货。 在她从自己车前离开后,沈修理刚想踩下油门,将她远远地甩在身后。 结果因为赶上晚自习放学,学校门口都是为了接孩子胡乱停车的家长,他的车一直堵到学生都走了才能动。 徐无类的小电驴率先到达医院。 刚找到陈酒酒的病房,就看到她被裴斯律吓得缩成一团。 他不断地靠近逼问她:“脸怎么回事?谁打的?告诉我。” 她不敢再去推他,一味地往后躲。 70-80 第71章 徐无类之前对裴斯律的印象还可以。 哪怕他的成绩经常断层甩年级第二一大截, 但她看待他和其他的学生并无差别。 只觉得他是一个乖小孩儿。 可是自从他当众把人打得那么惨之后,徐无类对裴斯律的印象就不算好了。 再加上下午他在陈酒酒面前打碎了玻璃,一看就是脾气很暴躁的样子。 现在还在这里吓她。 因为视角和距离的问题, 徐无类并不知道裴斯律讲了些什么话, 只知道他不断地逼近把陈酒酒吓得很惨。 她气冲冲地走过去, 用尽全身的力气, 将他从陈酒酒身前拽开。 裴斯律被徐无类甩到医院的墙上,他的肩膀之前在国外被子弹打穿过。 就是陈酒酒丢下他,跟李游余跑了的那次。 陈酒酒之前见到过裴斯律倒在血泊里。 可是,后来她见他没什么事, 就忘记他身上有伤口了。 让她感到难过的事,她向来都记不住。 不仅记不住自己的,就连别人的也记不住。 她醒来之后听医院的护士在外面议论,说跟她一起送过来的男孩子, 身上全是触目惊心的伤口。 新伤旧伤都有,除了腹部的划伤,还有几处枪伤。 陈酒酒觉得有些担心,就跟在换药的护士后面,偷偷待在他的病房外面看。 她不知道他身上那么多处伤,究竟有哪些是因她而留下的。 而且,她根本不敢去深想这些, 越想越觉得愧疚。 护士从门口出来后, 陈酒酒下意识地看向里面。 结果和床上正系扣子的裴斯律, 撞上了目光。 她吓得赶紧往自己的病房跑。 陈酒酒对裴斯律的情感很是复杂。 她既感激他, 又惧怕他,一边对他很愧疚,一边再也不想见到他。 因为, 她已经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人了。 寇柏同被他从楼上扔了下去,仅仅是因为撞了他一下,没有对他道歉。 他还恐吓对方不许来上学。 她去找他理论,却听到他说讨厌自己,想要打死她。 玻璃窗忽然被他打碎的那一刻,至今都让她感到害怕。 她觉得他好像是把玻璃窗,当成是她一样打。 陈酒酒觉得裴斯律不是一个讲理的人,她甚至都不清楚,在他面前哪句话可以讲,哪句话不可以讲,因为捉摸不定他的情绪,她很害怕被他打。 可就是这样喜怒无常的人,曾经在国外却是那样地保护她。 她看不懂他。 包括他刚刚对自己的质问,她总觉得自己被打,他应该是开心的。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好像从他眼里看到了关心。 种种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很惶恐。 只是,在看到徐无类要继续上前教训裴斯律的时候,陈酒酒还是小心地抱住了徐无类的胳膊。 她小声地说道:“老师,不要打他。” 徐无类感觉自己的胳膊被陈酒酒抱得很紧。 这孩子一定是被吓坏了。 她转过身摸了摸陈酒酒的头:“放心吧,他不敢打老师。他要是打了我,我一定不会像寇柏同家里那样和解,我会追究到底让他退学。” 陈酒酒摇了摇头。 她没办法对老师讲,裴斯律的身上都是伤。 因为,她觉得他应该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他一直都是一个很骄傲的人,骄傲到不愿接受别人的怜悯。 陈酒酒将脸贴在徐无类怀里:“我们回去吧。” 徐无类瞪了裴斯律一眼:“以后离酒酒远点,别让我看见你去我们班门口乱晃。” 陈酒酒被徐无类揽着肩,从裴斯律身前经过。 只是还没走几步,忽然就走不动了。 徐无类明显感觉到陈酒酒的肩膀,轻颤了一下。 她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就看到陈酒酒忽地被裴斯律拽进怀里,围堵在墙前。 他的情绪有些不稳,心疼地按压住她的颈,不让她离开。 “是不是,裴固元?” 陈酒酒摇了摇头。 徐无类裴斯律上前刚想把这个神经病拽开,却突然被裴斯律随便一甩,就甩在了地上,还甩出去好远。 她坐在地上大为震惊。 怎么可能? 好歹她也比他多吃了几年饭,怎么会连一个高中生都打不过。 一定是没有带教鞭的缘故! 不对,现在不应该想这些,她的学生还在被他欺负。 徐无类都要被气死了。 刚想起身,忽然觉得腰疼得起不来。 一动就疼。 正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时候,沈修理上前小心地托着她的腰,将她扶了起来。 徐无类刚想道谢,一看扶起自己的人是沈修理,瞬间就推开了他。 刚推开她,自己就没了支撑,差点又要倒下去。 沈修理冷着脸再次扶住她。 徐无类生气地指着裴斯律说道:“不是,你倒是管管啊。他这都掐脖子了,得多变态才能干出来这种事啊。” 他扶着徐无类到床上坐下,走到裴斯律面前说道:“我知道你讨厌她,我已经教训并警告过她了,不许她再来找你。像她这样肮脏的女孩子,你掐她是在脏你的手。” 裴斯律听完都感到不可思议。 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就是没有想过打陈酒酒的人会是沈修理。 陈酒酒感觉轻抚在自己颈上的手缓缓滑落,只是他仍旧挡在她的身前,不给她逃离的空间。 他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对沈修理问道:“为什么打她?” 沈修理看到裴斯律的表情,忽然觉得完了。 自己还是晚了一步,他爱上了。 “她总是来找你,会影响到你的学习。我不能让任何人毁掉你。” 裴斯律心疼地说道:“她从来没有影响过我,也根本不会影响到我。” 沈修理深深地看了徐无类一眼,仿佛是在问她,熟不熟悉这种说法? 徐无类回避着沈修理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心虚。 因为,以她的直觉来看,裴斯律这明显就是爱上了。 不会吧,听说酒酒只是在1班门口晃了一下,他这就爱上了? 不过就算爱上了,也不关酒酒的事啊。 只能说,裴斯律心性不坚定。 而且,徐无类看得出来,酒酒对裴斯律根本没那个意思。 沈修理对陈酒酒的厌恶又添了几分。 他对裴斯律提醒道:“你低下头看看,她在你怀里那副欲拒还迎的样子,不觉得恶心吗?” 徐无类拍着床说道:“不是,你怎么说话呢?” 沈修理冷声道:“她表现出来的就是这个样子,怎么还不让说了?你这是在助纣为虐!” 徐无类被气得冷笑一声,对着陈酒酒说道:“酒酒,你抬头看看,看裴斯律在你面前那副偏执又变态的样子,不觉得恶心吗?” 陈酒酒现在别说抬头了,她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以前的自己,哪里受到过这个惊吓。 不过,陈酒酒现在确实是很委屈。 她并不是对裴斯律欲拒还迎。 只是,她见过他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不忍心再推开他。但是也并不想他继续靠近自己,所以只能用手虚挡在他的胸前。 虽然看起来有些像欲拒还迎,但真的不是。 裴斯律有些严肃地对沈修理说道:“她不是那么不堪的女孩子,请别再对她抱有任何偏见。她以后可以来找我,任何时间都可以,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和别人没有关系。” 徐无类在裴斯律身后说道:“酒酒是不会再去找你的。我带的学生,我了解,她躲你还来不及。你和你的班主任,好像都有被迫害妄想症一样。” 因为刚刚裴斯律有帮自己讲话,所以陈酒酒在他怀里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帮他也讲一下。 可若是讲的话,就有些反驳徐无类了。 老师一直都对她很好,她不忍心让她在这种时候丢面子。 纠结了半天,也没纠结出个所以然来。 她在他怀里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沈修理时刻关注着陈酒酒的神情,她俨然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在发觉她叹气后,沈修理生气地吼道:“你现在究竟在委屈什么?污染了我最好的学生,还蒙骗了自己的老师,到底有什么脸在这里委屈!” 陈酒酒吓得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裴斯律下意识地把她抱紧在怀里安抚。 两个人都是在动作做完之后,才意识到这样在老师面前,有些不太合适。 他不再将她抱得那样紧,只是仍旧将她禁锢在自己和墙面之间。 徐无类在后面看得都有些害怕了,刚刚两人这娴熟的动作,抱得严丝合缝的,感觉他们不像第一天见面的样子。 沈修理攥紧了拳头。 他觉得陈酒酒简直是天杀的专门蛊惑人的妖魅。 好好的学生,魂都被她勾走了。 沈修理愤怒地看向床上的徐无类:“你歇够了没,还不把人带走!” 徐无类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跟我吼什么?你在那里杵了半天,都不知道把人带走?再说了,你学生跟个偏执狂一样,在那里又掐又抱的,你看酒酒敢动吗?你要是把他拎走,我早就带酒酒离开了!遇到事情,不知道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只知道怪别人。” 沈修理对裴斯律说道:“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做裴家的车走。” 他头疼说道:“那你就让开,让她先走!” 他垂眸看向她,温声道:“我会送她回家。” 第72章 沈修理对着陈酒酒嘲讽道:“你很得意吧, 他要送你回家了。” 徐无类扶着自己的腰,走到沈修理身边,扬起胳膊在他的脑袋上狠拍了一下。 “别欺负我的学生。” 沈修理瞪着陈酒酒说道:“你们都被她这副样子给骗了!只有我看得出来, 她的内心有多险恶。” 徐无类将沈修理推开:“你才险恶, 你是最险恶的人。这么大的人了, 在医院欺负孩子。” 她转而对陈酒酒笑着说道:“酒酒, 老师送你回家好不好?” 陈酒酒抬头看了看裴斯律的脸色。 沈修理在一旁说道:“你看他做什么?难道是在期望他挽留你吗?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一点自主能力都没有?” 她低下头对徐无类说道:“好。” 徐无类不耐烦地碰了碰裴斯律的肩:“让开,我要带酒酒走。” 裴斯律沉声对陈酒酒说道:“你跟老师说,待会儿我送你回家, 不劳她费心了。” 徐无类顿时火冒三丈:“你这是在干什么!你等着,我要报警了。我就不相信,治不了你。” 陈酒酒担心地对徐无类说道:“不要报警。老师,你回去吧。我, 我和他一起走。” 徐无类气得险些晕倒。 她在一边说道:“酒酒,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啊?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沈修理冷哼一声:“你没发现,她求之不得吗?” 徐无类皱着眉头看向沈修理:“你又想找抽了是不是?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为什么总这么胡乱揣测我的学生?” “你不是也在揣测我的学生吗?” “我哪里是在揣测,事实就摆在眼前了好吧。她每句话都要看他的脸色,你让我还能怎么想呢?” 沈修理还想再说些什么,就看到裴斯律攥着陈酒酒的手腕在往外走。 徐无类紧张地跟了上去。 她对身旁的沈修理说道:“这大晚上的,我肯定是不能让他送酒酒回家。谁知道他会送到哪里去。” 沈修理不甘示弱地回道:“我也不可能, 让一个蛊惑人的妖魅上裴斯律的车。” “那你就管好他, 刚刚你怎么不打他呢?哎, 我就奇了怪了, 裴斯律那么过分,你是他的班主任,两下就能给他揍地上, 你干嘛不打他啊?” 沈修理在来之前,先去的裴斯律的病房,从医生那里得知他浑身上下都是伤。 心疼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打他。 护士告诉他,那个男孩子追着女孩子去了她的病房,沈修理这才来这里找裴斯律。 不能怪沈修理多想。 因为,在他看来,陈酒酒明显是在欲擒故纵。 如果不想见裴斯律,她完全可以不去看他,就算去看他也可以不被他发现。 可她偏偏被他发现,不仅如此还往自己的病房跑。 这不是欲擒故纵是什么? 小小年纪,专门学了一些魅惑人的招数。 像裴斯律这种纯情的好学生,最吃这一套了。 当年单纯的徐无类也是如此,被那个烂男人迷得神魂颠倒的。 沈修理对陈酒酒的恨意越来越深,如果陈酒酒再敢出现在裴斯律面前,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他不管裴斯律被陈酒酒魅惑到哪种程度。 这对鸳鸯,他是一定要拆的。 拆得干干净净,才能让裴斯律安心学习。 医院外面有些冷,一出门陈酒酒就打了个冷颤。 冷风从她的颈间吹过,她把自己的校服领子立起来。 裴斯律把自己的校服脱下来,轻罩在她的头上让她用来挡风。 陈酒酒想说不用,可是她现在不怎么敢对他讲话。 对于他的举动,只好一切照收。 门口的灯光照不到台阶上,显得台阶有些黑。 她走得小心翼翼。 而且头还是有些晕,她并不敢走太快。 裴斯律忽地贴过去,将她揽进自己怀里,带着她一起下台阶。 徐无类和沈修理跟着他们身后。 两个人看到这一幕,都觉得震惊又不可思议。 他们发出了同样的疑问:这两个人真的是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吗? 主要是他们的动作太过自然,而且似乎都不怎么排斥对方的样子。 眼看着两个人要上车,徐无类小跑着上前拦住:“酒酒,你不能跟他走。” 沈修理也过去劝道:“让徐老师送她比较好。毕竟,她是个女孩子,被男孩子送回家,传出去不太好听。” 裴斯律轻声道:“没关系。” 徐无类气得想打他,可是又担心打不过。 “你一个男孩子,当然没关系了,就这么自私吗?一点都不为她的未来考虑?” 裴斯律看向陈酒酒:“跟老师说再见。” 陈酒酒小心地跟徐无类告别。 徐无类眼看着酒酒在裴斯律逼迫之下,坐上了裴家的车,她心都要碎了。 “你送她是吧,行,我也跟着一起去。” 徐无类刚想开车门坐上去,就被裴家的保镖从后面拽到了地上。 沈修理担心他们打人,连忙上前护住徐无类。 徐无类原本就刚摔过一次,现在又被摔到地上,已经痛得彻底起不来了。 她气冲冲地骂道:“裴家的这些狗东西,都这么不讲理吗?跟陈家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沈修理对她问道:“你要不要去拍个片子检查一下,反正也在医院门口。” 面对沈修理突然的关心,徐无类觉得有些不自在,她故作轻松地说道:“老毛病了,我本来腰就不好。小时候背粮食背的,伤了腰。” “坐我的车吧。” 她下午才抽了他一巴掌,就算他不记仇,她也觉得尴尬,于是连忙拒绝道:“不用了!我有我的小电驴。” 沈修理无奈地说道:“小电驴追不上他们的,坐我的车跟过去看看。” 徐无类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对对对,快扶我起来。” 她坐上了他的车,没有做副驾驶,而是坐在了后座。 几十万的车坐起来,感觉和自己的小电驴也没什么区别。 沈修理踩下油门去追裴家的车,他并不是为了陈酒酒,而是为了裴斯律。 当年他没能拯救徐无类,现在他一定要挽救裴斯律。 他看向后座的徐无类,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女,现在变得沉静了许多。 哪怕她不再记得自己原来的样子,可有关于她的每一幕,都像是刻在他心里一样。 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的少女,在黑板上解着复杂难懂的题目。 她的思路总是那样清晰,好像无论遇到什么难题,都能被她轻易地解开一样。 那时的他,只能在讲台下仰望她。 不知究竟是他走神,还是裴家的保镖故意干扰。 裴家的车,被他跟丢了。 可是他却不敢对徐无类讲,只能装作一直在追踪的样子。 直到车停在学校门口,徐无类看了看窗外:“裴斯律把酒酒送到学校了?” “不是。” “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你回学校宿舍吧。之前我看到裴家的车,进了陈家的院子里,就没跟进去。” 徐无类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嗯。” “不过,刚刚我怎么没看到。” 沈修理对徐无类问道:“你知道裴家的车牌号吗?” 这个问题,突然把徐无类给问住了。 沈修理又问她:“你知道裴家的车是哪款车型吗?” 徐无类并没有买车的打算,平时也从不关注什么车之类的。 她摇了摇头。 “你什么都不懂,自然也就什么都没看到。像你这样的脑子,恐怕我跟丢了,你都未必会发觉。” 徐无类反驳道:“怎么这样讲话呢?我刚刚也一直在盯着前面的车好吧。” 沈修理见自己蒙混过关,笑着说道:“下车。” 徐无类轻“哼”了一声,刚想转身打开车门下车,不过却突然停住了。 她有些严肃地对沈修理说道:“你可真的要管好你们班的学生。酒酒是赤诚又热烈的女孩子,我觉得裴斯律不适合当她男朋友,就算是当朋友都不适合。” 沈修理也同样严肃地对徐无类说道:“我的学生我会管好,不过,你也要管好你们班那个。你看人的眼光,从来就不准。当年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怎么总是揭她短?徐无类瞪了沈修理一眼,生气地下了车。 最后还不忘重重地关上他的车门。 几十万的车,让他心疼去吧。 沈修理看着徐无类的背影发笑。 他越来越讨厌她了。 明天他绝对会去相亲,然后彻底地放下她。 陈酒酒刚上车没多久,不知道裴斯律从哪里变出来了两杯鲜芋奶茶。 他将吸管插好,递到她手里。她的手摸着杯壁,发觉还是热的。 裴斯律见她低头走神,对她威胁道:“不想挨打,就快点喝。” 陈酒酒抱着奶茶,低下头小心地喝了起来。 第一口就喝到了芋泥! 刚想开心地庆贺一下,又想到他还在自己身边,就硬生生地憋住了笑容。 裴斯律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发笑,可是又不想被她知道,只好借着喝奶茶来掩饰笑意。 她是他见过最好哄的人,也不怎么记仇。 唯一让他感到不舒服的是,她并不只是对他如此,而是待谁都是这样。 他一生气,就忍不住想欺负她。 裴斯律知道她此刻害怕自己,特意坐得离她近了一些。 第73章 哪怕陈酒酒并没有看他, 也敏锐地感知到了裴斯律靠近的动作。 她一紧张起来,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吞咽东西了。 残留的芋泥卡在喉咙里,呛得她猛烈地咳了几声。 只是稍稍靠近她, 就把她吓成这样。 他确实是想欺负她, 可是还没等怎么下手, 就看到她这副紧张的样子。 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难过。 一想到他们之间, 是因为谁才变成现在这样生疏的,他对寇柏同的痛恨就又多了几分。 裴斯律用手指轻蹭着她微微红肿的脸,陈酒酒哆嗦了一下。 他问她:“疼吗?” 明知故问,肯定是疼的。她轻点了一下头。 他收回了自己的手, 轻笑道:“活该。” 陈酒酒一口奶茶差点没噎死自己。 她虽然很害怕他,可也不是完全没有脾气的人,陈酒酒生气地说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谁让你去为了别人找我的?” “你不打人,我会去找你吗?” “我打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心疼吗?” 陈酒酒将奶茶放回到裴斯律手中。 裴斯律气得冷笑了一声, 打开车窗将两杯奶茶狠扔了出去。 她扭过头不去看他,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流泪。 裴斯律将自己兜里的药,攥得死死的。 今晚他是不会给她涂药膏的。 就让她疼着,长长记性。 陈酒酒一边哭,肚子一边叫,气得她锤了自己的肚子一下。 裴斯律顿时就没那么气了,他对她问道:“待会儿想吃点什么?” 她强忍着哭腔说道:“我不饿。” “想吃烧烤吗?感觉好久没吃了。” “不想吃。” 她的肚子总是在跟她唱反调, 她都说自己不想吃了, 还是在叫个不停。 裴斯律笑着说道:“那待会儿陪我去吃点, 我饿了。” “我不去, 我需要休息。” “你想挨打是不是?” 陈酒酒顿时没了声音,她一点也不想挨打,尤其是不想挨他的打。 裴斯律查着手机上的攻略, 在夜市上找了一家烧烤摊,带着她坐了下来。 这里对陈酒酒来说,简直是一场折磨。 周围弥漫着烧烤的香味,偏偏她不能吃。 她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慢条斯理地吃着烤串,咽了咽口水。 陈酒酒对裴斯律催促道:“你能不能吃快一点?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我还要上学。” 裴斯律笑着说道:“你也吃呀。” “我说了,我一点都不饿,一点也不想吃东西。我现在就只想回去睡觉。” 裴斯律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陈酒酒,仿佛在无声地诱惑她。 陈酒酒将头转向另一侧,不再看他。 裴斯律轻叹了一声:“我以为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 陈酒酒生气地说道:“你又想说什么?” “没什么。以前我觉得你聪明又通透,但现在看来是我看错你了。原来你又蠢又笨。” 陈酒酒原本就饿着肚子,憋了一肚子气。 现在听他这样讲,差点气炸了。 要不是不能浪费食物,她能当场把桌子掀了。 她被他气得带了些哭腔:“你吃东西就吃东西,我并没有惹到你什么,为什么突然对我人身攻击?” 裴斯律拿起一根烤串,放在灯光下看着说道:“你只是生我的气,可是跟我的钱又没有仇,为什么不吃我买的东西呢?难道不应该越生气,越花我的钱吗?” 陈酒酒想了想确实应该这样。 他将烤串递给她:“吃吧,食物多无辜,又没做错什么。” 陈酒酒接过来,狠狠地吃了一口,发觉还挺好吃。 她躲避着他的目光,低下头又吃了一口,味蕾仿佛被唤醒一样。 一串接着一串地吃了起来,陈酒酒甚至吃得都有些激动。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地方。 她抬起头看了看店名,默默地记了下来,以后还要来这里吃。 陈酒酒把自己吃开心之后,终于像往常那般对裴斯律说道:“烧烤应该配扎啤。” 说完她又有些后悔,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理她。 裴斯律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道:“这么冷的天,你想都别想。” 陈酒酒不再讲话,继续低下头吃烧烤,她今天要大吃特吃,多花他的钱,吃哭他。 过了一会儿,桌上放了两杯扎啤。 她惊喜地看了他一眼,裴斯律避开她的目光,拿着烤串看向了别处。 他想,他和她应该能回到原来的相处状态吧。 听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的话,那就两顿。 裴斯律并没有吃多少烤串,他确实对吃的不感兴趣,只是一边等待陈酒酒吃东西,一边轻抿了一口桌上的啤酒。 味道还可以。 他不经意地看了陈酒酒一眼,发觉她杯里的啤酒已经快见底了。 扎啤没有小杯的,所以他就要了两大杯。 当时他想,就算是喝不完也没关系。 只是想让陈酒酒尝个味道,不至于吃顿烧烤都让她留有没喝到扎啤的遗憾。 他没有想过她会喝那么多。 裴斯律有些担心地问她:“你没事吧。” “没事呀。” “喝那么多,不难受吗?” “为什么会难受呢?这个又没什么度数。” 陈酒酒看了看他手边的啤酒杯,对他问道:“你还喝吗?” “你想做什么?” 她诚恳地对他说道:“如果你喝不完的话,我可以帮你喝掉。刚刚已经浪费两杯奶茶了,我觉得很心疼。啤酒是小麦酿造的,不能再浪费粮食了。” 裴斯律抱起杯子来,仰起头一饮而尽。 不知道是不是喝得太快的缘故,居然会有浑身发热的感觉。 不是说,没有度数吗? 在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异常沉默。 仿佛之前在一起快乐吃喝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坐到车里,一切又好像回到了原点。 回到酒店里,陈酒酒先去洗澡。 裴斯律站在餐桌前收拾着医生开的药,从里面拿出来今晚要用的。 如果没有寇柏同该多好。 没有寇柏同的话,他们今天晚上,会更开心的。 裴斯律觉得,寇柏同像一根刺一样,扎在陈酒酒心里。 她每想起一次,都会疼一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都有新欢了,干嘛还想着前任? 陈酒酒洗完澡出来,想直接上床睡觉,却听到坐在餐桌前的裴斯律对自己喊道:“过来。” 她看着他,小心地说道:“我困了。” “困了也过来。” 陈酒酒叹了口气,不情愿地走到他面前。 裴斯律拉着她的胳膊,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他将她垂顺的发丝,轻柔地别到耳后。 陈酒酒往旁边躲了一下,裴斯律强势地将她拉拽回来。 她低着头,哪怕不去看他,也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 裴斯律戴上一次性指套,将药膏挤在手指上,轻柔地在她的脸上涂抹着。 陈酒酒小声地说道:“我自己,我自己来就行。” “不要浪费指套。” “哦。” 塑料指套在她的脸上轻蹭着,发出沙沙地声音。 陈酒酒感觉自己周身的温度,在不断地升高,她并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明明他的动作很正常,也很轻柔,可是却给她一种在劫难逃的感觉。 陈酒酒对裴斯律问道:“你会不会突然打我?” 裴斯律冷声道:“不好说。看你会不会惹我生气。” 她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裴斯律在帮她涂抹完药膏后,才缓缓地说道:“可能不会。” 陈酒酒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重新回答自己刚刚的问题。 她见他将指套丢进垃圾桶,面目表情倒也没什么变化。 裴斯律起身,准备去洗澡。 陈酒酒赶在他离开之前,轻扯住他的衣袖,闭上眼睛对裴斯律问道:“他真的不能来上学吗?” 她并没有说名字,可他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谁。 裴斯律啪地一下,拍在了桌子上。 陈酒酒吓得瞬间下移,钻到了桌子下面。 房间的餐桌长长的一条,下面的空间很大,不过仍旧让她没什么安全感。 裴斯律冷声道:“出来。” 陈酒酒躲在里面固执地摇了摇头。 “我不打你,你出来。” “不。你肯定会打我的。” 裴斯律被她气得怒极反笑,他钻到桌子下面去逮她。 陈酒酒见他如同猛虎扑食般地,朝自己招呼了过来。 一个躲闪不及,被他按趴在地上。 地上有地毯,倒是不疼,就是他这样让她觉得害怕。 他的膝盖跪在她纤细柔软的腰肢上,一只手按住她的颈,让她动弹不得。 陈酒酒瞬间被裴斯律吓哭:“你说你不会打我的。” 裴斯律冷笑道:“你不是不信么?” 她委屈地说道:“我现在相信了,你不可以打我。” “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我怕疼。” 他揉捏着她的颈说道:“我觉得你不是很怕。” 如果真的怕疼的话,就不会几次三番地在他面前提起那个人。 她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对他,就是摸准了他不会打她。 不过,打她哪里好呢? 裴斯律盯着地上的陈酒酒想了一会儿。 目光最终落在她的腰肢上。 他忽然低头轻笑。 平时吃那么多,怎么也不见她长肉。 裴斯律隔着薄薄的衣物,探向她的腰侧,在上面轻捏了一把。 陈酒酒吓得慌忙躲避,可是因为被他这样压着,她并没能躲开他的触碰。 第74章 指腹间的触感很独特, 独特到让人上瘾。 特别是她动弹不得的“躲闪”,看起来有些好笑。 裴斯律心情大好。 他再次探向她的腰间,隔着衣物轻捏住她腰间的肌肤。 陈酒酒被裴斯律吓得喊出了声:“疼疼疼。” 他看着她轻笑道:“我还没用力, 你疼什么?” 说着, 稍稍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但他觉得这样的力气并不大, 也就跟轻捏花瓣的力度差不多, 至少不至于让她感到痛。 可陈酒酒确实是被疼哭了。 其实那个部位是很敏感的,只是裴斯律不知道。 就算是再小的力气,碰到那里时,都会被放大许多倍。 他这次是真的弄疼她了。 裴斯律看陈酒酒哭的样子, 倒也不像是假的。 “很痛吗?” “嗯。我快要痛死了,你别再打我了,我真的很害怕。” 裴斯律有些心疼地说道:“别哭了,我给你揉揉。” 她哭着不理他, 也没办法动,因为他还在压着她。 他刚给她揉了两下,脑海中忽然闪过小时候一幕不堪的画面。 当时,妈妈带他回家,看到在家里的客厅里躺了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而裴固元坐在那个女人的身上,手按在她的腰间, 又掐又揉, 玩弄挑逗。 完全当他们母子俩不存在一样。 妈妈当时吓得捂住了他的眼睛, 可是他能听到那个女人的哭声, 不知道是自愿还是被迫。 裴斯律看着在自己身下哭的陈酒酒,忽然吓得喊了一声:“啊!” 触电一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下意识想要站起来,却忘记他们此刻在桌子下面, 头重重地撞在桌子上。 他害怕地从她身上离开,坐到了旁边的地上。 终于得到自由的陈酒酒,揉着自己的腰小心地坐起来,看向裴斯律。 她有些关心地问他:“你是不是撞到桌子了?我听到咚地一声。” 裴斯律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样子,顿时别过头去。 防止自己联想不好的东西。 陈酒酒爬到他面前,仔细地检查着他的头:“你没事吧?” 他推了她一下:“离我远点。” 说完就忍着痛从桌子下面钻了出来。 裴斯律对待在桌子下面的陈酒酒说道:“我去洗澡,你上床睡觉。” “哦。” 陈酒酒看他进到浴室后,自己才从桌下爬了出来。 她钻进被子里睡觉,可是却睡不着。 其实,她觉得裴斯律本质不算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寇柏同那样坏。 不知道两个人之间,是否有什么误会。 裴斯律在浴室里,借着水声的掩饰,打了自己一巴掌。 之后又觉得不够,就又甩了一巴掌。 他想打醒自己。 裴固元和那个女人肮脏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甚至不自觉地会想象成那是他和陈酒酒。 越是不许自己想,就想得越是疯狂。 裴斯律觉得自己疯了。 他并不想和裴固元变得一样,沦为欲望的奴隶。 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能对她出现那样的念头,想都不应该想。 她爸妈不在身边,已经很可怜了。 他对她是监护人之类的情感,为她做任何事情都是。 除此之外,不能再有别的什么。 裴斯律出来之后,看到陈酒酒把自己的头蒙在被子里,误以为她是在哭。 就走过去,小心地掀开了她的被子。 陈酒酒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真诚且平静地看他。 仿佛是算准了他会这样,已经在此等待他多时。 裴斯律闪过一瞬间的心虚。 他坐在她床前问她:“怎么还不睡?” 她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他说道:“我觉得,你不是个坏人。” 不等她说出下面的话,他冷声道:“我是。” 陈酒酒摇了摇头,抱着他的胳膊轻晃着说道:“别这样嘛。” 裴斯律看着她,忽然觉得,她是不是对谁都撒娇。 一想到她对谁都这样,就又有些生气,他甩开了她的手:“你睡不睡?” 陈酒酒觉得裴斯律实在是有些喜怒无常。 她小心地靠近他:“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能不能不要打我?” “如果是关于寇柏同的,就不要问了。你敢提他,我就直接打你。” 陈酒酒低头想了一下道:“和他没有关系,是关于你的问题。” “你问。” “就是,打架那天,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裴斯律盯着陈酒酒:“我看你就是想找打。” “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是真的关心你。” 他被她气笑了,难以置信地问她:“你会关心我?” “会呀。你自己好好想想,我是不是一直都挺关心你的。” 裴斯律别扭地说道:“想不起来,我关心你是真的。” 陈酒酒听完愣了一下,对着他点了点头:“好像是这样的,谢谢你。” 裴斯律一不小心被套得说出了真心话。 有时候,他怀疑陈酒酒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怎么一到了她面前,他就忍不住说一些奇怪的话。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她的事,如果她不想让他知道,那他是怎么问都问不出来的。 就好比之前顾喜川对她做的那些事,还有她跟寇柏同之间的纠葛,她丝毫未对他透露过。 裴斯律在她的小脑袋上轻拍了一下:“睡觉。” 陈酒酒再次抱住他的胳膊:“其实,虽然大家都这么讲,但我还是有些不相信,你真的是因为他撞了你一下,没有道歉,才把他打成那样的吗?” 他看着她轻“嗯”了一声。 陈酒酒轻叹了一口气:“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我就是这样的人。” “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 “可是……” 他对她威胁道:“再提他,我连你一起打。” 陈酒酒突然靠在了裴斯律的怀里:“你别总是吓我了,我经不起吓。你打我的时候,我真的特别难过。” 裴斯律回想了一下,他什么时候真正地打过她了? 不都是小小地警告么? 他看着怀里的人,对她问道:“你想怎么样?” 她躲在他怀里,柔声说道:“你要怎么样,才肯让寇柏同回来上学呢?” 裴斯律忽地把陈酒酒推回到床上,用被子把她的头遮住。 “我看你是真的想死!” 说完就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关掉了床头灯,房内一片漆黑。 陈酒酒被裴斯律气得躲在被子里哭。 为什么不能放过寇柏同呢? 而且,这样伤害一个人,阻碍对方的人生,对裴斯律也不太好。 午夜梦回之时,真的不会愧疚吗? 裴斯律听到了她的哭声,他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 可还是无法阻绝她的哭泣声。 她的每一滴泪仿佛都流进了他的心里。 可裴斯律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什么。 早恋本来就是明令禁止的。 就算换做她爸妈来,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另一个男人做那种事。 陈酒酒还在被子里面哭,哭得越来越委屈。 裴斯律最后实在忍受不了,转过身对她说道:“除非他跪下来求我。” 她带着哭腔问他:“真的吗?只要他跪下来求你,你就让他回学校上课?” 他在黑暗中冷笑了一下:“不过应该不可能。因为,他腿断了,永远跪不下来。” 一旁的床头灯忽然被打开,映照着陈酒酒哭得梨花带雨的面容。 她跪在他床前求他:“求你让他回来上学吧。” 裴斯律愤怒地从床上坐起来,强忍着要打她的冲动,冷声对她说道:“起来。” 陈酒酒可怜地摇了摇头:“求你了。你不答应,我就不——” 她话还没说完,就忽然被他扛起来,摔回到自己床上。 他被她气得彻底丧失了理智。 总是在他面前提那个人就算了,居然还为对方跪下来求他。 好好好,真不想活了,是吧。 陈酒酒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裴斯律用被子强行裹了起来。 她的手被裹在里面,动也不能动。 他压在她身上,眸色微沉:“你想死是吗?” 她紧张地摇了摇头,哭着对他说道:“我、我并没有惹你,只是在求你。你总要讲讲道理,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 裴斯律气得一拳砸到她的枕头旁边,陈酒酒能感到一阵冷风从自己耳边迅速吹过。 他的面色很冷,可是眼睛却红了,声音隐忍又克制:“我就是,不讲道理。” 不知道为什么,陈酒酒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才是欺负人的那一个。 她看着他愣怔了几秒后,委屈地说道:“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呢?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想想看,我既没有撞到你,也从来没有欺负过你,就只是想请求你,能不能让他来上学?可你这样对我发脾气,弄得我都不敢对你讲话了,因为不知道哪句话会激怒你。和你相处真的好累,永远都摸不清你生气的点,还要随时防备着被你打。” 一滴泪猝不及防地掉在了陈酒酒的脸上,有温热的触感。 裴斯律被她气哭了。 “你这哪里是不敢对我说话,不是说了挺多的么?” “我说的是,以后!以后,我都不敢跟你讲话了。” 他被她气得头疼:“那你就不要讲,我一点也不想听你讲话。” 陈酒酒的心蓦地疼了一下:“你的话让我觉得很难过,请你收回去!” 第75章 裴斯律生气地说道:“我为什么要收回去?” 陈酒酒在被子里对他控诉道:“你怎么能不许我讲话呢?以后, 我可能会和你在一起很久很久,如果那么长的时间,我都不能和你讲话的话, 那我肯定会憋疯的。而且, 你也不能不想听我讲话, 那会让我丧失讲话的信心, 所以,你快点把话收回去,我就当你没说过这种话。” 她所说的在一起,指的并不是男女之间的在一起。而是, 她待在他身边,以这种依附于他的形态生活。 裴斯律自然也知道,不过他确实喜欢听她这样讲。 这就表示,即便她心里有寇柏同, 可还是不得不和他待在一起。 他第一次觉得,钱或许是有些用处的。 可以让不喜欢你的人离不开你。 他轻蹭去她眼角的泪水:“好,那句话我收回去,你就当我没说过。” 陈酒酒点了点头:“那我也不记得你刚刚说了什么。” 裴斯律现在被陈酒酒弄得哭笑不得。 他明明是很生气的,可是看到她这副可爱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好笑。 但他又不能对她笑。 只要他稍稍对她好一点,她绝对又会在他面前提那个人。 陈酒酒用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试探地问道:“那我现在可以说话吗?” “我又没不让你讲。” 她特别痛心地对他说道:“为什么不能放过寇柏同呢?” 裴斯律气得将手按在陈酒酒的颈上:“你别逼我掐死你。” 话是这样讲, 可他并没有用力。 陈酒酒浅浅地呼吸了两下, 发觉被这样掐着倒也没什么事, 就继续大着胆子说道:“你不了解寇柏同的过去,对不对?” 裴斯律被她气得突然笑了一声:“自然是没你了解。” 陈酒酒轻“嗯”了一声:“我觉得你也是不了解他,才会这样对他的。” 他稍稍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陈酒酒能感受到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 她紧张地说道:“你松一点, 我都没办法说话了。” “那就别——” 他刚想说让她别说,可是估计说了,她又会让他把话收回去,索性直接把话咽了下去。 陈酒酒被裴斯律掐得痛苦地咳嗽了两声。 他看到她脸上都已经染了红晕,又担心自己真的掐死她,最终还是缓缓地松开了手。 怎么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呢? 裴斯律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在他松开之后,她又咳了几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裴斯律感觉自己做得有些过分,就稍稍从她身上起来了一些。 不过,她仍旧被他压在身下,裹在被子里面。 陈酒酒呼吸了好一会儿,才对裴斯律说道:“其实,自从知道爸妈可能已经出事之后,我活着挺害怕的,也不想一直这样拖累你。但是,我觉得由你来杀死我,可能会影响到你的人生。” 裴斯律忽地紧张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以后我会找个地方自行了结,不需要你动手。” “谁要对你动手了?我不是说,会一直养你吗?” 陈酒酒小声地说道:“可你刚刚,就是想掐死我。” “没有,我只是生气。惩罚一下你,就算了。没想真的对你怎么样。” “可是,我不喜欢这种惩罚。我觉得你不应该这样对我。” 有时候,真的有那么一瞬间,裴斯律希望自己的底线低一些。 他忽然很想像裴固元所说的那样对她。 让她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坏人,什么是真正不可接受的事情。 他这都已经事事听她的了,就连说过的气话,因为她一个不开心,也能主动地撤回去。 她还要他怎么办? 怎么这么挑三拣四的! 他都说了是对她的惩罚了。 惩罚的目的就是让人不舒服,哪里还有她讨价还价的余地。 她以为是在挑什么和她玩闹的方式吗? 裴斯律无可奈何地看着陈酒酒。 他后悔认识她了。 有这点时间,他还不如写几道题,也不至于在这里被她气得半死不活的。 陈酒酒认真地说道:“你这样掐我,我不是很喜欢。你总是对我这样暴力,以后让我怎么待在你身边?” 她又这样! 裴斯律觉得自己绝对是被陈酒酒拿捏了。 她总是在对他提一些特别犯规的建议。 偏偏又在拿以后的日子,来诱导他去改变。 说得好像她真的会在他身边待很久一样。 裴斯律故作镇定地问她:“你又想说什么?” 她真诚地说道:“我想说,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再掐我了。别做我不喜欢的事,这是我们在一起长久相处的前提。” 他低头看着她,觉得陈酒酒实在有些可怕。 他长这么大,就从来没见过精神内核这么稳定的小女孩儿。 现下的处境,明明是她更落魄一些,按理说,她不应该在他面前谨小慎微的吗? 可现在,怎么显得好像是他求着她,要养她一样? 裴斯律沉声道:“你觉得你有和我谈判的资格吗?” 陈酒酒想了想说道:“为什么没有呢?” 他忽地说不出话来。 是啊,为什么会没有呢? 一直以来,她都有资格要求他做任何事。 哪怕没有资格,只要她站在他面前,仿佛也就突然有了资格。 裴斯律终于放弃抵抗,甚至有些垂头丧气地说道:“对不起,以后,不掐你了。” “没事,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这次就原谅你了。” 他垂眸看着她,真想咬死她。 以前,有听女孩子说,不能生气,对身体不好。 不知道男孩子是不是也是这样。 裴斯律觉得自己迟早得被陈酒酒,气得身体出问题。 他觉得有些累,头也很疼,就很轻地趴在了她的肩上,试图中场休息一下。 总是被她这么气,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抗不住。 陈酒酒觉得裴斯律似乎很累的样子,她对他建议道:“如果你把我的手给松开,或许我能抱抱你。” 裴斯律懒得理她。 他已经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了。 打也不能打,吓也不能吓,对她讲句重话,她都要他收回去。 这场战役,他已经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陈酒酒趁着裴斯律没什么力气讲话,小心地对他说道:“我跟你讲讲,我初中时候的事情吧。” 裴斯律无力地制止道:“我不想听你和李游余的恋爱故事。不过,你要实在是愿意讲,就讲吧。” 省得到时候,她又控诉他,不许她讲话。 陈酒酒眨了眨眼睛:“我没有和他恋爱过呀。” “随便你。” “我初中的时候,学习有些吃力。” 裴斯律抵在她肩头轻笑:“你什么时候学习不吃力?” 常年间被人喂延缓智力的药,到现在没变成一个废人,已经算她命大了。 活着就好。 至于学习什么的,他现在作为她监护人之类的角色,就不对她强求了。 陈酒酒有些落寞地说道:“你说的对,我学习一直都很吃力。” 裴斯律对她安慰道:“没关系。有我在,不耽误你吃和睡,也不耽误你做一个快乐的小女孩儿。” 她轻叹了一声:“其实是耽误的,我真的为学习很发愁,初中的时候有段时间天天哭。那时候,和我一样哭的,还有寇柏同。” 裴斯律冷笑一声:“原来是初中同学啊。” “嗯。他那个时候,成绩跟我不相上下,都是很好好学,却就是搞不懂内容的人。周围又都是学习很好的学生,我和他每天都生活得很痛苦。” 他幽怨地说道:“后来,你们就相互慰藉着谈恋爱了。” “没有,学习那么重要,我们怎么可能谈恋爱呢?后来,我和他还是很努力地学习,每次出成绩的时候,都会看一眼对方的成绩。结果,寇柏同的成绩真的有在慢慢地变好,只有我还留在原地。就是背不过,就是记不住,就是理解不了知识点。” “但是,寇柏同的存在,让我知道,就算再如何笨的人,只要努力,都是有意义的。他和我不一样,他是靠自己考来这个高中的!我不是,我是自费生。寇柏同曾经被初中的老师特邀回去,讲自己初三时候涅槃重生,永不放弃的心得。” “你知道寇柏同怎么说的吗?” 裴斯律仍旧不理她,他的头轻抵在她肩上,仿佛睡着了一样。 陈酒酒继续说道:“寇柏同跟底下的学生说,他当时想的是,考不上最好的高中,自己就去死。他是带着对死亡的惧怕,逼迫自己努力学习的。但他不建议同学们学他这样,因为这样对自己真的很残忍。” 裴斯律对陈酒酒说道:“你是不是之前过得太顺了?” “为什么这么说?我在学习的道路上,一点也不顺。” “不喜欢成绩好的,偏偏喜欢成绩差的。在这里找什么刺激?喜欢那种成绩稳定,排名又靠前的人不好吗?” “那些人很好,可是已经有足够多的人去喜欢了,并不缺我一个。道,本来就是损有余补不足的,我不能再过分地去偏爱那些人。相较之下,我觉得一直努力但成绩平平的人,更需要这份喜欢。” 陈酒酒的喜欢,是神明对众生平等的怜爱。但裴斯律所说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爱慕。 第76章 裴斯律将头埋在她颈间, 无力又倦怠地说道:“你那么喜欢他,可是他再也不会来学校了。” 陈酒酒轻叹了一口气:“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欺负一个努力学习的学生呢?” “我讨厌他, 行了吧。” 她想了想说道:“就算他来学校, 也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以他现有的成绩, 可能要努力好久好久, 才有可能追上你。高中对他的意义重大,所有人都觉得大学更重要,但对寇柏同而言,高中是他把自己逼到绝境后, 上天送给他的礼物。你夺走了他的礼物,这实在是太不讲道——” 陈酒酒突然说不出话来。 裴斯律恨恨地咬住了她的肩颈,他快要被她折磨疯了。 这次他没有轻易地放过她,用的力气很大, 直到尝到一丝腥甜的气息,才稍稍地冷静下来。 他低头看向她的伤口,内心冷笑了一声。 真是不经咬。 明明是这么脆弱的人,到底谁给她的勇气,一遍又一遍地因为寇柏同的事纠缠他? 就那么喜欢那个人吗? 不过,奇怪的是,这么怕疼的人, 居然一声都没吭? 他从她的颈间微微起身, 饶有兴致地看向她的脸。 发觉她的下唇被咬出了印记。 原来是一直在忍啊。 裴斯律伸手轻抚上去:“不疼吗?” 不知道是在问她的唇疼不疼, 还是在问她被他咬得疼不疼。 陈酒酒哭着说道:“你讨厌我吗?” “嗯, 不是早就说过吗?讨厌你,非常讨厌你。” “那你为什么还允许我待在你身边?” 裴斯律想了想说道:“讨厌你和养着你又不冲突。我就不能一边讨厌你,一边养着你吗?” 陈酒酒小声地说道:“你讨厌他, 我知道。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发泄在我身上?” “谁让你总帮他说话。我打不着他,还打不着你么?生气本来就是需要发泄的,不发泄出来难道要被憋死吗?” 陈酒酒觉得自己是在代替寇柏同受过。 她理直气壮地对裴斯律问道:“那你在我这里发泄完之后,可以让寇柏同回来上学吗?” 原本他已经不怎么气了,也准备放她睡觉了。 可她还真是不依不饶的,又差点给他气晕。 “你到底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让寇柏同回来上学?” “这个学校对他有着特殊的意义。他前不久准备在天台上自杀的,后来被我劝下来了。这件事我没有和任何人讲,也希望你不要用来伤害他。” 她不提天台,他还能稍稍控制自己。 一提天台,他就想起学校里那些,关于她和寇柏同的传闻。 他的眼神有些冷:“你怎么劝的?” “我说,如果他死在了这个地方,那他之前给初中的学生讲的励志故事,就会成为恐怖故事。他当初能考到理想的高中,以后也能考去理想的大学。这个学校是曾带给他荣耀的地方,希望他能一直带着这份荣耀走下去。” 裴斯律并不相信她的话。 他看她的目光,愤恨之余又带了些嘲讽。 “仅仅如此吗?” “嗯。你可能不在乎这个高中,也可能很顺利地就能升学,可是对我们这样成绩很差,学习很吃力的学生来说,每考去一个学校,都会很珍惜的,因为那是自己努力的见证。” 陈酒酒的回答,可以说是完败。 相当于裴斯律已经在高速上开了很远了,她还在那里玛卡巴卡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这在裴斯律听起来,反倒觉得她遮遮掩掩,顾左右而言他。 他所问的“仅仅如此”的真实意义是,你们真的没有在那里做什么? 可是,她什么也不肯说。 不过无所谓,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想给他知道的事,怎么问都问不出来。 裴斯律旁敲侧击地问她:“你和他在天台上见过几次?” 陈酒酒想了想:“三次吧。” 呵,这不是就问出来了。 他颇为严肃地对她问道:“去过他家几次?” “一次。” 和传闻中的没错。 她不仅和寇柏同在天台上吻得难舍难分,还被他诱骗着去过他家做了一些事。 怎么这么傻? 被人卖了好几次,还帮人数钱。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和寇柏同那些恋爱的细节,究竟是被谁传出来的。 所有人都在暗暗看她的笑话。 陈酒酒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傻瓜。 裴斯律忽然觉得自己下手还是太轻了。 他怎么就没打死寇柏同呢? 如果那天打死他的话,今时今日他也不会在这里生这个气。 陈酒酒对裴斯律好声好气地央求道:“你就让他来上学吧,别再伤害他了。” 似乎是“伤害”这个字眼,触到了裴斯律的逆鳞。 他盯着她,对她说道:“你再说一遍。” 不等陈酒酒讲话,裴斯律就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陈酒酒的脑子轰地一下,变得一片空白。 她始终不愿意把人想得那么坏,就像当初对待蓝小波一样。 直到此刻,她都在想,他是不是困了,才不小心栽到自己脸上。 可,可是,她又能感觉到,他的唇,在微微地动。 她缓缓地看向他的眼睛,发觉他并没有任何睡意。 但是,他的眼睛里,也并没有像蓝小波那种很浑浊的欲望。 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种很伤心的感觉。 他到底在伤心什么啊! 现在难道伤心的人不应该是她吗? 好端端地,求了他半天,不仅没答应,还在她身上发泄一通。 关键是,到现在她都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突然这样做。 这,这好像,不合理…… 陈酒酒从裴斯律的脸上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她实在是没办法看他,顶着这样一张冷漠至极的脸,对自己做这种事。 明明是他的错,却给她一种,他是被她强迫的一样。 怎么会有这种人? 面目清冷地做一些含情脉脉的事。 感觉他被人夺舍了。 让陈酒酒感到可怕的,还在后面。 他已经不满足于这样的接触了,动作也比之前大了一些。 甚至已经有噙着玩弄的迹象。 她慌张地再次看向他的眼睛,却忽然发觉不知他什么时候闭上了。 这是困了? 可是,困了的话,为什么唇还在动? 他不会是困了之后砸到她脸上,然后又在梦里梦到自己在吃东西吧。 陈酒酒想了想,好像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人在睡梦中,就是无意识的。 那她怎么办? 就任由他做这种事情吗? 就算是无意的,这也没有经过她同意啊! 况且,她是不会同意的。 就在陈酒酒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裴斯律忽地停止了动作,从她的唇上离开。 她看到他的眼中,一片清明,还带了些寒凉的笑意。 这到底是困还是不困啊? 裴斯律掐住她的下巴,冷笑着问她:“你在发什么呆?不会接吻吗?” 陈酒酒终于彻底推翻了,之前对他抱有的所有猜想。 不是困了,也不是在做梦,他就是很清醒地在做坏事! 她因为太过生气,下意识地反驳他:“我会不会,和你有什么关系?” 裴斯律有意折磨她,他轻抚着她的唇:“跟别的人吻过那么多次,怎么到我这里就不会了?你不是很会吗?在学校专挑好看的谈恋爱,就跟集邮一样。不过,寇柏同也不怎么样啊,你怎么就看上他了,难道是他吻技比别人好一些吗?” 如果说陈酒酒之前是被裴斯律吓哭的,那现在她完全是被他气哭的。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看向她的目光很深:“你这么想让寇柏同来学校,不就是为了和他做这种事吗?我有说错吗?讲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干嘛。” 陈酒酒被他气得眼泪一个劲儿地流:“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不为什么,就是觉得,你很讨厌。谈恋爱就谈恋爱吧,偏偏要打着为别人好的幌子。你不如直接说,你舍不得寇柏同,想要每天都见到他。” 如果不是她的手被他裹在被子里,现在她绝对会打他巴掌的。 脾气再好的人,也经不住被他这么气。 她哭着说道:“我只是学习不好,其他的并没有触犯这个学校的规则。你为什么要把我想成这样?” “你要我怎么想呢?你们的事,传得学校都知道了。都不用我怎么打听,周围时不时都有人在讨论。听说,你们还在一起睡过。” 陈酒酒被裴斯律气得呼吸都有些不畅。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光我有传闻吗?你也有啊。之前有人对我说,听到你在学校骂我骚,可是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因为当时我觉得我并不认识你,你怎么会这样说我呢?” 裴斯律的心突然疼了一下。 他连忙解释:“我确实没有这样说过你。” 陈酒酒看着他慌张的样子,平静地说道:“所以,我没有相信。我不会去相信一个我不了解的人的任何传闻,哪怕是和骂我有关的。可是,你为什么要相信呢?” 他生气地说道:“这两件事能一样吗?” “为什么不一样呢?” “我出门吃个早餐都能遇到你前男友,出个国去到北极圈人迹罕至的地方也能遇到,在学校更是能遇到一堆,你让我怎么想?” 第77章 陈酒酒觉得有些震惊, 震惊之余又有些心疼裴斯律。 她流着泪有些犹豫地说道:“虽然,这种事情直接问别人不太好,我也并不想针对你什么, 但是, 因为你的话实在是太奇怪了, 所以, 我不得不冒昧地问一句,裴斯律,你是不是,没有朋友?” 裴斯律冷笑道:“是又怎么样?” 陈酒酒小声地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应该没有感受过正常的友情,所以才会把那些都当成爱情。我不喜欢你这么说我,以后别再说了。” 裴斯律沉沉地看着她:“你不跟我计较了?” “嗯,因为你刚刚的话, 有些伤害到我,但是由于你缺乏辨别的能力,所以我选择原谅你。”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很气,可是他却突然笑了出来。 陈酒酒发觉裴斯律笑得很冷,冷得她有些害怕。 “朋友会像个变态一样,一直蹲守在你常去的早餐店?还是说朋友会和你接吻睡觉?又有哪个朋友, 会妄图控制你?” 李游余给她注射药剂的事情, 裴斯律一直都没有告诉她。 因为不想让她伤心。 陈酒酒无奈地反驳裴斯律:“人家没有蹲守, 他只是病了, 你不要这样讲他。我不记得自己有和朋友接吻睡觉过。至于你说的控制我,我更是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裴斯律生气地说道:“你还在骗我,承认你们在谈很困难吗?我又不是年级主任, 不会计较这些。” 她有些无辜地说道:“这不是你计不计较的事情,我确实没有做过你说的这些事。你让我承认什么?” “好,那学校里的传闻那么难听,你为什么不澄清?” 陈酒酒的目光有片刻的闪躲。 裴斯律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细节,他的心像是被冰冻过后,又被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碎成了冰渣。 他突然对她吼道:“你在躲什么!” 她被他吓得一激灵,磕磕绊绊地说道:“我、我没有躲。再说,你压着我,我怎么躲?” “你刚刚眼神有闪躲。” 陈酒酒立马换了坚定的目光看着他:“你肯定是看错了!” 在裴斯律看来,她越是这样,就越是在掩饰。 他对她逼迫道:“那明天上学的时候,你就去澄清你和寇柏同的关系,不要任由谣言流传。” 其实裴斯律根本不相信那是谣言,他只不过是觉得,只要她澄清,就意味着分手,也能从此跟寇柏同撇开关系。 如果陈酒酒同意的话,或许今天晚上她能安稳度过。 可偏偏她有所迟疑。 一滴热泪掉落在她的颈间,陈酒酒茫然地看向裴斯律,不知道他为什么哭。 只觉得他的情绪有些激动,难不成他是那种一激动就会流泪的男孩子吗? 他对她半是逼迫,半是请求地说道:“明天去澄清,好吗?” 陈酒酒想了想说道:“等高考之后可以吗?” 其实他现在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了,可见她还是对此无动于衷。 裴斯律掐住陈酒酒的下巴,迫使她微微张开嘴巴,低头吻了下去。 如果说之前只是浅尝辄止,那此刻就是狂风暴雨式地肆虐。 在意识到些什么之后,她在他身下激烈地挣扎,竭力躲避着他口中柔软的触碰。 可是每动一下都很疼,而且根本躲不开。 她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整个人像是溺水一样,越是挣扎下沉得越是厉害,还要忍受他不堪的折磨。 他完全不考虑她的感受,明明她都不想这样,也一直在努力地躲避他的玩弄,可他还是强势地掠夺走她所有的呼吸。 她觉得他绝对是疯了,到底为什么突然这样? 裴斯律感觉到自己的手上,全都是陈酒酒温热的泪水。 他还是心软了一下,缓缓地松开了她。 看到她的脸上被他捏出了红色的印记。 不知道,别的人,是不是也是这样对她。 一想到还有很多人对她这样过,他都快要气疯了。 有时候,哪怕她什么话都不用讲,他自己就会被一些联想气到。 陈酒酒用力地呼吸着,她差点窒息而死。 太恐怖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好像是想杀死她。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向他,嘴巴微微动了动,有种又麻又疼的感觉。 就连说话都有些费力,她都怀疑自己还能不能讲出话来。 头也晕乎乎的,不知道是不是缺氧的缘故。 陈酒酒啜泣地对裴斯律问道:“你,你是不是,疯了?” 裴斯律正沉浸于她和别人的接吻画面之中。 他生气地讽刺她:“我看到你闭上了眼睛,以为你很喜欢这样呢。” 陈酒酒突然哭得特别伤心,比之前还要伤心百倍。 “我,我喜欢什么?我那是害怕,害怕到不敢睁开眼睛看你,因为不想记住你的样子,害怕到只能欺骗自己是噩梦。裴斯律,你真的,好疯啊……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欺负我?” “为什么非要等高考之后,才肯澄清?你是不是在拖延时间,等那个人回来?” 陈酒酒痛苦地摇了摇头:“不是。” 裴斯律喃喃道:“可为什么,我觉得是呢?”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他低下头,看着她。 深沉的目光中有她读不懂的情绪。 直到他缓缓地靠近,她才意识到可能会发生什么,立即偏过了头。 可是却被他强行扭转过来,她哭着挣扎道:“我讨厌你,你放开我!我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裴斯律忽然温声诱哄道:“酒酒,你别乱动了,我不想弄疼你。” 她难过地说道:“你别喊我的名字!” 一滴泪忽地砸落在了她鼻梁上,又沿着她脸上的泪痕滑落下去。 现在,他已经不能喊她的名字了。已经讨厌他,讨厌到这种程度了吗? 他低下头轻蹭着她的脸:“我不喊了,你别生气。” 陈酒酒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对他人情绪的感知也比较敏感。 她觉得裴斯律好像突然变得很悲伤。 不知道他今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性情反复无常的。 一会儿暴戾得要掐死她,一会儿又好像很受伤。 别是有什么精神方面的疾病吧。 如果真的有的话,那她可以原谅他今天晚上的事。 只要他以后别再这样就行。 她很不喜欢被强迫着做什么事,尤其是,这种很亲密的事。 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她小声地说道:“你放开我。” 他轻蹭着她的脸,在她颈间很轻地摇了摇头:“我很不舒服。” 陈酒酒顿时又有些担心他:“那你快点放开我,我陪你去医院。” 她想起在医院的病房里看到他身上的伤,那么多伤口,肯定会难受的。 裴斯律从她的颈间起身,摸着她的脸说道:“你让我亲一会儿。” 她震惊地看着他说道:“什么?” 不舒服不应该去医院吗?亲她有什么用!而且,她并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事。 裴斯律试探地低下头,轻吮了一下她的唇。 陈酒酒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怎么回事,没有像之前那样很强烈地拒绝他,但是也没有去迎合。 只是微微皱眉,在他亲完之后,往旁边扭了下头。 可是很快又被他轻柔地扳正过来。 裴斯律的目光很深,深不见底,她看不懂他,也不想再看他。 他低声道:“我好像,要死了。” “为什么?” 他笑着含住了她的唇,动作比第一次重一些,比第二次要轻一些。 介于玩弄和肆虐之间,像是挑逗,又像是诱惑。 她仍旧觉得胆怯,却只能任由他这样做。 陈酒酒的脑子十分混乱。 她真的搞不清楚裴斯律发疯的根源在哪里。 前两次的亲吻,像折磨。可是这次的,像…… 她想了半天,到底像什么,她也不知道,总之就是感觉很奇怪。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不会真的是个很坏的人吧。 那她还要不要再被他养着了?还是换个别人养一下? 陈家的人都恨不得对她赶尽杀绝,应该没有人想养她。 陈酒酒觉得自己沦落到今天这一步的根源,就是没有做吃播! 如果她早点做吃播,说不定,还能攒下一些钱。 哪至于像今晚这样忍受他发疯,被他按在床上亲来亲去的。 不知道究竟是裴斯律吻得太过温柔,还是陈酒酒产生了逃避的心思,她在被他亲得晕晕乎乎的时候,居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裴斯律自然能感知到她的困意。 之前还会躲避他,被他亲得狠了,就轻咬他一口,可现在她已经困得给不出他任何反应了。 只是他仍旧觉得不够,却不忍心再亲她。 有些事在她清醒的时候做,比不清醒的时候,负罪感要小一些。 他从她身上起身,睡到了她的旁边,隔着被子将她抱进了自己怀里。 今晚终于能安心睡觉了。 陈酒酒睡到半夜里,猛然间惊醒。 她做了一个好奇怪的噩梦。 梦见裴斯律压着她亲来亲去,最后还抱着她睡觉。 怎么会做这种梦? 她下意识地想要翻身,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腕被攥住了。 而她,正被他抱在怀里。 她又回想了一下,发觉不是梦,她确实是被他亲睡着了。 第78章 她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腕, 却发现被他攥得紧紧的,怎么动都动不了。 裴斯律把她裹进被子里,还像这样从身后抱着她, 让她感觉特别窒息。 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连睡觉都不让她睡安稳? 陈酒酒用尽全身的力气, 在被子里扭动挣扎了几下。 肩膀被他锢得生疼。 而且, 她能感觉到他居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她委屈地哭着说道:“你别抱着我。” 裴斯律装睡听不见。 夜很深很静,房间里只有她的啜泣声。 明天她一定要离开他! 陈酒酒最后都哭累了,可裴斯律还是没有放开她。 她再次尝试着和他沟通:“我想去卫生间。你别让我弄湿被子,变得那么狼狈, 可以吗?” 裴斯律的胳膊开始有所松动,终于缓缓地放开了她。 陈酒酒忍着身上的酸痛,掀开裹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跑去了卫生间, 把门上了锁。 她躲在里面低声哭泣。 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被他这样对待。 她开始回想着,今天晚上,他跟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思来想去都觉得,如果不是他脑子有问题的话,那他今晚就是故意欺负她。 他应该是相信了那些传闻,把她当成了比较随便的人,觉得就算被这样对待也没关系。 可是, 她都告诉他了, 让他别这样做。 他还是选择欺负她。 一点也不尊重她, 陈酒酒越想越气。 而且, 她并没有从他眼中看出对自己的喜欢,就连丝毫的欲望都没有。 只觉得他的眼神看起来很伤心。 她不懂他在伤心什么,明明她才是最伤心的那个。 裴斯律在陈酒酒离开后, 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其实,他也不清楚自己今天晚上在做什么。 他明明不喜欢她。 对她只是同学之间的情意,再加上不忍心她受到伤害,所以才总是管着她。 可是今晚怎么会被她的话给折磨成那样。 完全丧失了理智,任凭本能去欺负她。 他很不喜欢自己欺负她时的样子。 好像完全不把她当回事一样。 明明他心里不是那样想的,看到她哭他也觉得很难过。 可是,她始终都不肯澄清和寇柏同的事,又让他觉得十分生气。 作为临时监护人的立场,他肯定是不希望她谈恋爱的。 裴斯律只能以一时的冲动,来定义今晚的事。 他不过是被她气昏了头。 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因为他对她没有任何感情。 那种浑浊又低级的欲望,从来不会在他身上出现。 陈酒酒越想越觉得,裴斯律就是单纯地觉得她随便,然后以这种奇怪的方式给她点教训。 不喜欢一个人,居然还敢吻别人。 她看他也够随便的。 她气呼呼地打开门走出去,决定也要给裴斯律一点教训。 陈酒酒打开床头灯,用被子三下两下地将他给裹了起来。 裴斯律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陈酒酒趴在自己面前。 他不解地问她:“你要做什么?” 陈酒酒用指尖轻滑着他的脸说道:“这回感受到被人这样对待,很不舒服了吧。” 裴斯律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不舒服。 虽然他被她裹在被子里,可是就她那点微毫的力气,并不足以压制他。 他随时都有挣脱的可能,只要将她反压回身下就好。 陈酒酒看到裴斯律不讲话,颇为得意地笑了笑。 她低下头轻含住了他的唇。 裴斯律的心轻颤了一下,他,他觉得,他们不能这样。 陈酒酒原本想亲哭裴斯律的,结果也不知怎么就把自己给亲尴尬了。 因为,她的记性实在是不太好,忘记他刚刚怎么亲了。 特别是他第一次含住她唇的时候,明明没有往里面试探,却带给她极大的恐惧和震撼。 她想复刻那种感觉,可是却做不到他那样。 看到裴斯律平静无波的眼神,陈酒酒缓缓地离开了他的唇。 尴尬…… 裴斯律柔声问她:“为什么,这么对我?” 可能是他此刻的声音,和往日里有些不同,温柔到骨子里的感觉。 这让陈酒酒的内心多少感到一丝慰藉,他刚刚应该是被她吓到了吧。 她神秘兮兮地说道:“你猜猜看啊?不是整天挺能臆想的么?你好好地想一想,我为什么这么对你。” 裴斯律正思索的时候,忽地听见陈酒酒冷声说道:“张开嘴巴,别让我费力。” “什么?” 陈酒酒低头看着他,狠了狠心,低头吻了过去。 那个,他确实挺听她话的。 她都还没到他面前,他就主动地迎合她。 强势地纠缠了几下后,她败下阵来,但还是不甘心地咬了他的唇一下。 裴斯律有些无辜地说道:“不是我想这样的,为什么还是咬我?” “我想咬就咬,你管我。现在你得听我的话,我已经完全控制住你了。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放开你的。” 她要把在他这里所受到的屈辱,彻底还给他。 裴斯律虽然觉得有些享受,可是他还是不清楚她的意思。 他对她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陈酒酒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想的没错,我就是那种人。” “哪种?” 她的手轻按在他脆弱的地方:“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知道的。” 裴斯律的身体瞬间僵了一下。 陈酒酒心中有些许的得意,他果然还是被她吓到了。 她在他的耳边,恶魔低语道:“你别乱动啊,我不想弄疼你。” 裴斯律喑哑着声音说道:“放开。” 陈酒酒狡黠一笑:“不!” 看到他慌乱无措的表情,她的心情终于好了几分。 她低下头又去吻他,虽然毫无技巧,但是解气就行。 真该让他感受一下这种不得解脱的滋味。 裴斯律终于承受不住,扭过头去,低声求她:“别这样。” 陈酒酒忽地笑倒在他的肩头:“可是,我很喜欢这样诶。你是我吻过的那么多人里,吻技最差的人。” 裴斯律忽地有些难过,不是因为她说他吻技差,而是她拿他和那些人比较。 他的眼睛渐渐地泛红:“你怎么能这样呢?” 陈酒酒手下微微用力,裴斯律闷哼一声。 不痛,就是让他觉得不舒服。 她观察着他的神情,笑着说道:“其实,我有那种瘾。” “什么瘾?” “不做就不舒服,而且,还必须是不同的人。” 裴斯律心疼地看着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漫不经心地回应道:“初中吧。” “怎么会这样呢?我不相信。” “你还是相信吧。我的这点儿事,像李游余他们全都知道。” “你们也那样过吗?” “对啊。” “你喜欢他们吗?” “不喜欢,就是纯粹地想做。” 裴斯律忍着心里的疼痛问她:“每个人都不喜欢吗?” “嗯。半点也不喜欢,但是并不妨碍我们做。其实还有很多,我都记不清了。” “那寇柏同呢?” 陈酒酒笑着说道:“一样一样,我平等地对待每个人。” 裴斯律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他觉得她完全是在糟践自己。 他心疼地问她:“你爸妈知道你有这种瘾吗?” 陈酒酒对他反问道:“如果换做是你,你会让他们知道吗?” 他很轻地说了句:“不会。” 陈酒酒从他那里抽出手,轻趴在他的肩头:“所以,你要不要和我试试呢?” 裴斯律紧张地说道:“不,不要!我们不能做那种事。” 陈酒酒心想,这时候他倒是怂起来了,之前亲她的时候,不是挺猖狂的么? 她对他问道:“为什么不能?” “就是不能。你别再伤害自己了,也别再和任何人做那种事。” “这和你又没什么关系。万一哪天我瘾上来了,肯定是要找个人解决的。到时候,我真的不能找你吗?” 裴斯律摇了摇头:“不能,我不行。” 她笑道:“那我就找个行的来。” 他听完有些生气地说道:“别人也不行!” 陈酒酒看着裴斯律哭红的眼睛,笑吟吟地对他问道:“你到底在哭什么?我好像也没对你怎么样吧。” 她现在终于懂裴斯律的那种感觉了。 看着别人哭红的眼睛,流露出无比脆弱的神情,却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确实是有点爽感在的。 陈酒酒低下头在他的颈间狠咬了一下。 裴斯律浑身僵住,生怕她再有下一步的动作。 陈酒酒直到见血,才微微松口。 这个仇,可算是让她给报了。今天晚上,差点没被他气死。 她现在终于能不气地睡觉了。 就在裴斯律又害怕又期待的时候,陈酒酒忽地从他身上离开。 她掀开裹在他身上的被子:“别再来招我,小心我控制不住自己,把你给睡了。” 裴斯律躺在她的床上,内心莫名有些失望。 陈酒酒生气地说道:“下床!以后离我远点。” 裴斯律从她的床上起身,怅然若失地坐回到自己床上。 她关掉床头灯,上床后倒头就睡。 折腾了大半夜,可把她给累坏了。 她倒要看看,他还敢不敢来打扰她。 结果,没多久,就感觉自己身后的床榻微沉了一下,她重新被他抱进怀里。 不是,他怎么还敢来啊? 原本她是背对着他的,陈酒酒刚想转过身教训他,就听裴斯律温声说道:“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好吗?” 第79章 陈酒酒信口胡诌道:“不用了。我自己之前偷偷地去看过, 没治好,后来就连医生也从了我。” 裴斯律感觉自己心里要难过死了:“你找的是哪里的医生?” “那不能告诉你。你别再问了,我不太想回忆过去的事, 感觉不舒服。” 裴斯律忍不住又将她抱得紧了些。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这不是你的错, 都是男人的错。你年纪不大, 又能都懂什么?他们是真的该死。” 之前跟陈酒酒接触过的每一个男人,都得死。 只有他们死了,她才能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陈酒酒愣了一下:“倒也没那么严重, 这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 裴斯律生气地说道:“你怎么会情愿呢?你根本就不爱他们,这都是他们诱导你!”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裴斯律其实是有些双标在身上的。 他之前就一直怀疑,裴固元的身上,是否有类似的瘾存在。 不然怎么会流连于不同的女人之间。 他觉得这是裴固元的错。就算自身有那种瘾, 也应该学会自我控制。 可现在到了陈酒酒身上,他却觉得都是别人的错。 与她无关。 陈酒酒感觉到有温热的泪水,滴落在自己的后颈。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玩笑开得大了? 可是,话都说到这里了,她也不能对他澄清什么。 不然之前她对他做的那些事,要怎么解释呢? 陈酒酒微微地叹了口气。 早知道不教训他了, 说谎的滋味真不好受。 裴斯律能感觉到陈酒酒在叹气。 他对她问道:“忍得很辛苦吗?” 她看着攥住自己手腕的手说道:“挺辛苦的, 你最好离我远点。都怪你, 刚刚那么对我, 把我瘾都勾起来了。” 他的心里一阵难过。 如果他把她的瘾勾起来,却没办法为她解决。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明天她会在学校里, 随便找一个人解决? 应该是的。 寇柏同不在学校,她就很快找到了新欢任舟渡。 陈酒酒的身边总是不缺人的。 可是,他并不想让别人替她解决。 陈酒酒发觉自己后颈的泪水,似乎是越流越多。 弄湿她的衣领,感觉凉飕飕的。 她小声地说道:“回你自己床上去,别逼我睡你。” 裴斯律沉默良久之后,终于涩声开口道:“我可以。” 陈酒酒被他紧抱在怀里,躲都躲不了,顿时吓得惊呼了一声:“你可以什么?!” 身后的人以沉默应对,开始埋头在她的后颈亲吻。 救命! 口嗨把自己给口嗨出去了。 她慌张地说道:“那个,等一等,我现在瘾倒是也没那么大。” 裴斯律却吻得愈发沉浸,仿佛完全听不到她讲话一样。 陈酒酒再次被他吓哭,轻颤着声音说道:“你别这样,我告诉你,我喜欢主动挑人的那种,不喜欢被动!” 他一边痴吻她的颈,一边痛苦地说道:“你别找别人。” 她现在就是一整个吓懵的状态:“我不找,你放开我。” “你不舒服的话,我帮你。” 她不知道怎么就被他遮在了身下,睡衣扣子也解开了两颗。 很冷。 可能是他吻得太过忘情,一时间松开了她的手。 陈酒酒的手在终于得到解脱后,啪地一下甩了裴斯律一巴掌。 声音很响,裴斯律被打得有些懵。 他有些无辜地看着她:“为什么不让我帮你?” 陈酒酒羞红着脸,有些生气地说道:“虽然我不怎么挑人,但是有一类人,绝对不行!” “什么人?” “裴家的人。” 裴斯律再次感觉自己遭到重创:“裴家的人,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讨厌裴家的人,你想都别想。” 他低头思索了一下:“可是,你刚刚还吻了我。” “吻和这个不一样!这种事就是不行。” “那你之前,为什么问我,要不要和你试试?” 陈酒酒觉得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当初干嘛要问他这个话啊! “我随便问的,你不必当真。你也知道,人在脑子一热的时候,就是很容易胡乱讲话。” 裴斯律轻“嗯”了一声,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陈酒酒终于能放心地睡觉了。 这一晚上堪比噩梦。 躺下之后,她都不敢再背对着他睡了。 生怕他再次抱过来,而她没能及时发现,因此她是朝着他那面睡的。 这回倒换裴斯律背对着她了。 裴斯律觉得自己并不难过,可还是忍不住流泪。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按理说,也不过是被她拒绝。 他本来也不喜欢她,只是担心她找别人才那样做。 她不肯也没关系,是很正常的事。 可他到底为什么一个劲儿地流眼泪啊! 等陈酒酒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她看着早就站在窗前的裴斯律说道:“你怎么不喊我起床?” 他背对着她冷声道:“不想喊。” 陈酒酒轻叹了一口气,她忍。 她默默地下床去洗漱,结果就从镜子里看到自己颈间的一片印记…… 其中还有一个很明显地结了血痂的。 出来后就在柜子里翻找着衣服,可是她这些天的衣服,都是裴斯律准备的。 没找到高领的毛衣之类的。 她生气地随便找出来一件换上,只能寄希望于校服可以遮一遮。 车子停在学校门口,陈酒酒生气地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裴斯律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跟过去。 因为他也在生气! 凭什么,所有人都可以,唯独裴家的人不行? 实在不行,他就去改个姓。 反正高考之后,他也是准备改名换姓,自此和裴家脱离关系的。 两个人在学校里刚上了两节课,徐无类就气冲冲地找到了沈修理。 沈修理也是憋了一肚子气,上来就对徐无类指责道:“你知道你们班那个肮脏的女生,对裴斯律做了什么吗?” 徐无类气道:“你不是说,看着他把她送到陈家了吗?我问你,酒酒脖子上的吻痕哪里来的?” 沈修理小小地震惊了一下:“她,她那里也有吗?” “不然你以为我找你干嘛!都说了让你管好你们班的男生,别来祸害我们班酒酒。他一个男生,力气那么大,酒酒肯定不好挣脱。” “可,可裴斯律,也没怎么拒绝啊。他也不一定是强迫。” 徐无类皱着眉头说道:“你跟那群老登绝对是一伙的,非要等出了事,才开除学生是吧。恐怕就算裴斯律真的犯了罪,你也能为他百般开脱。” “关于裴斯律的处分,是学校充分讨论过的。” “你可拉倒吧,就是钱到位了。” 沈修理无奈又生气地说道:“行,你去告啊,你告到副校长那边,我也去告。到时候,看看到底是陈酒酒退学,还是裴斯律退学!” 徐无类冷哼一声:“你觉得我会怕你?这种事,肯定是男生退学。酒酒今天上学,眼睛都是红的,肯定是裴斯律的问题。” “你就没想过她有可能是装出来的吗?裴斯律的眼睛也红啊,不仅红他还非常疲惫,一看就没有睡好,肯定是被陈酒酒强迫折磨的。” 徐无类感叹于沈修理的厚颜无耻:“你真是太不要脸了。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在维护你们班的学生,你等着,我绝对会让他退学!” 说着就往年级主任管志续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沈修理也跟着她一起走,一副自己也要告状的样子。 管志续眉头紧锁地打开门走出去,刚巧碰到赶过来的两位老师。 徐无类和沈修理默契地转身,他们并不是想真的告状。 只是想让对方约束一下自己的学生。 结果管志续在看到徐无类后,无奈地说道:“徐老师,有件事要通知你,你来一下我办公室。” 沈修理的心忽地沉了一下。 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课间的时候,同学们都在讨论着同一件事。 “听说了吗?徐老师马上就要不带咱们了。” “为什么?” “我小姨是老师,听说开会的时候,怼老登来着。” “徐无类一向都挺怂的,怎么会突然敢怼老登啊?” 林冷月忽地开口道:“为了陈酒酒呗。” 议论的同学纷纷把目光,转向了陈酒酒。 林冷月上前说道:“陈酒酒,都是你害得大家没有班主任了。不知道以你家现有的实力,还能不能给徐老师找份工作。” 李满蕊走到林冷月身边,用屁股把她狠狠撞开。 林冷月被撞在了桌子上。 谢飞烨对陈酒酒说道:“酒酒,你别听林冷月乱讲,根本就不是你的原因。” 林冷月拿出手机说道:“你自己看啊,监控视频都出来了。徐老师怒怼一众老登!” 陈酒酒小心地接过林冷月的手机,看完之后和同学们哭得泣不成声。 徐无类维护得不只是她,还有班里的其他同学。 她说,她的学生,可以去校园里的任何地方。 不应该被沈修理那样对待。 大概是因为老师即将离开,班里学生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开始一到课间,纷纷去1班门口转悠一圈。 生怕他们班的学生不知道有外班的在,故意在门口大声用蹩脚的粤语唱着歌:“云量窝这鸭笙扒给放纵爱集邮,亚辉怕有亚田会跌倒~” 声音十分魔性,就连陆丰都跟着哼唱起来。 第80章 沈修理走到陆丰面前:“站起来。” 陆丰笑着没有动:“老师, 这是下课。” “下课你也给我站起来!班里的同学都在安静地做题,谁让你唱歌影响别人的?” “外面,不是都在唱么?” “他们是他们, 你跟那群混混能一样?像他们这样的人, 是不会有未来的。你怎么就不能学点好呢?” 陆丰轻叹了口气, 站起来说道:“老师, 你真的觉得自己之前,在大会上对徐无类讲的话,一点都不过分吗?我上厕所的时候,听一楼别的班学生说, 这回真不能怪18班来1班门口闹。他们并不是讨厌我们,只是讨厌你。我们也丝毫不讨厌他们,因为歌声不会影响学习。反倒觉得,即将失去班主任的他们, 很可怜。” 沈修理气得拍着桌子说道:“他们是你们的敌人,你们是竞争对手。同学之间是不能有任何感情的。在学校是对手,到社会上亦是!” 陆丰轻喃道:“是对手之前,首先也是个人吧。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因为一些事,被迫离职, 我们也会很惋惜的。我只是很理解那个班的同学。” 沈修理看了陆丰一会儿, 沉默着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后, 越想越气, 就又返回来说道:“你要是不想在这个班里待,你就滚!” 陆丰嘿嘿一笑:“我想待。老师,我是因为很喜欢你, 所以才跟你讲这些,想让你变得更被同学们喜欢。” 沈修理冷着脸说道:“不需要!你们好好学就行!” 如果是往常,他是不会找陆丰茬儿的。 今天,沈修理的心情很不好。 他坐下来仔细反思过自己之后,觉得其实不是因为外班学生来到班级外面胡乱唱歌。 而是,徐无类真的要走了。 怎么就要走了呢? 昨天他和她在大会上吵的那一架,比他们这几年来说的所有话都多。 内心有种莫名的隐痛。 裴斯律今天下午的状态很好。 他已经完全不在乎陈酒酒了,就算她站在自己面前,他的心也不会有丝毫波动。 一切的一切,都源于那句,裴家的人不行! 陆丰趁着沈修理出门,偷偷走到裴斯律面前,扒着他的桌子蹲了下来。 “裴哥,我想跟你商量点儿事。” 裴斯律停下笔:“讲。” “昨天,我觉得你吓到酒酒了,虽然不清楚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能不能别跟酒酒过不去?” 裴斯律转过头看向陆丰,对他反问道:“你不知道我和她发生了什么事?” 陆丰笑道:“虽然大家都传她对你表白,但我是不会相信的。” “为什么不相信?她不能喜欢我吗?” “这倒不是。而是因为,她前不久刚给我写了情书,我都还没来得及回她,她就回家反省了。” 裴斯律把笔摔在书本上:“她什么时候给你写过情书?” 陆丰看着裴斯律,愣了一下。 “之前啊,还是你帮她带给我的呢。就是你去三楼打人的那天,课间的时候我问你,是谁给我的情书,你说了三个字,陈酒酒。” 裴斯律回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当时应该是气晕了,不小心说出了她的名字。 情书和陈酒酒没什么关系。 他对陆丰说道:“情书不是她给你的。” 陆丰不依不饶道:“这怎么可能呢?你之前还说是她给我的。” 裴斯律已经有些不开心了:“我说错了。” “那这情书是谁给我的啊?” “不知道。” 陆丰蹲在地上有些泄气。 他还是觉得情书是陈酒酒给自己的。 只不过是裴斯律和酒酒有仇,才故意破坏他和她的感情。 他对裴斯律规劝道:“无论是不是酒酒给的,请你都别再和她计较了。她现在的处境很艰难——” 不等陆丰说完,裴斯律冷淡出声道:“你以什么身份来对我说这些?” 陆丰想了想道:“朋友。我是酒酒的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裴斯律忽地想起,陈酒酒昨晚说的话。 她说,她和谁都可以…… 他揪住陆丰的衣领:“你想死吗?” 陆丰忽地愣住了。 不过,他是心思很活络的人,几乎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陆丰对裴斯律试探地问道:“你喜欢酒酒吗?” “不喜欢。” 陆丰又看了裴斯律一会儿,最后无奈地说道:“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你不用觉得羞耻。” 裴斯律冷笑一声:“只有你这种人,才会喜欢她。” 陆丰欲言又止,主要是他怕被裴斯律打,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说了。 就在他刚想起身的时候,忽地被裴斯律按了下来:“别让我看见你去找她。” 陆丰想了一下道:“也就是说,去找她可以,只要躲着你就行,是这个意思吧?” “别去找她。那封情书,不是她送的。” 他越这样讲,陆丰越是不信。 而且,他甚至开始通过裴斯律的神情有所猜测。 “你打寇柏同,不会是因为,他是传闻中,陈酒酒的男朋友吧?” 裴斯律没有说话。 陆丰忍不住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你就是喜欢她。” 说完把裴斯律按在自己肩上的手,轻放回他的课桌上。 站起来,转身离开。 裴斯律对着他的背影说道:“如果是这个原因,你还敢去找她吗?” 陆丰的身形轻颤了一下,他转过身认真地说道:“现在可能不会,但高考之后会。我还要考大学,所以不能被你打。可是考完之后,我一定会去找她问清楚。” “你最好不要去。” 陆丰平时是个没脾气的人,但一旦涉及到很在乎的人时,也会突然变得可怕起来。 他揪起裴斯律的衣领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应该听你的?只有你配拥有最好的,别人都不配是吗?” 之前他们的交流,都是用很小的声音,这次陆丰说得比较大声,引得周围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裴斯律什么话也没讲,只见陆丰在看到他衣领下的咬痕后,瞬间松开了手。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比突然看到外星人,还觉得不可思议。 陆丰的唇动了动,最终也没讲出半个字。 他不知道该怎么问。 虽然陈酒酒平时的传闻很多,但是陆丰从来都没有相信过。 因为他知道,她是个所有心思,都放在学习上的小女孩儿。 可是,在看到裴斯律颈间的痕迹后,让他不得不多想。 “就是你想的那样,我确实应该拥有最好的。” 陆丰感觉自己还没谈,就已经失恋了,他失魂落魄地问他:“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 陆丰忍不住一拳打了上去。 “她喜欢的人明明是我!情书也是给我的!我只是因为她回家反省,没来得及回她信,你凭什么勾引她?” 裴斯律本来就正生着气,刚好有了发泄的机会。 陆丰猝不及防地被他踹倒在地。 两个人在地上厮打起来。 周围的学生纷纷远离,比起看热闹,还是高考更重要。 他们打归打,千万别伤着自己。 最后是沈修理喊了保卫处的几个人,才把他们给拉开。 沈修理头疼地说道:“这是又为了什么在打架?” 裴斯律打架就算了,毕竟之前犯过一次,可陆丰给他的印象明明很随和,怎么连他也跟着惹事? 陆丰淡淡地出声道:“裴斯律撞我,没有道歉,我忍不住打他。” 沈修理震惊道:“这是理由吗?” 陆丰恨恨地说道:“不能当作理由吗?他上次打人,不就是以这个理由混过去了吗?他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沈修理觉得陆丰正在气头上,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他转过身对裴斯律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撞到他,没有道歉。” 沈修理一人给了他们一教鞭。 “好,都不说是吧,我去查监控。你们让我费事,等我查出缘由,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好过!到时候,都给我回家反省。这个学,你们爱上不上!” 陆丰刚想说些什么,沈修理就气冲冲地离开了。 裴斯律对陆丰冷声问道:“你怎么也不知道编个好一点的?” “你不是也认可这个理由吗?不然他刚刚问你,你怎么不说?” 他们都知道,沈修理对陈酒酒有很大的偏见。 如果被沈修理发现,他们打架跟陈酒酒有点关系,那陈酒酒肯定又会被沈修理教训。 她太无辜了,不应该搅到这个局里。 可是,这个理由并没有被沈修理认可。 他去查监控了。 也就是说,有可能将陈酒酒牵扯进来。 这是他们两个人都不愿看到的事。 裴斯律不准备再在外面站着了,他要去找沈修理,赶在他听清楚监控的内容前,重新编个理由。 陆丰自然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就对他说道:“我觉得,我们至少应该提前商量一下,到时候不至于露馅。” 就在两个人商量的时候,沈修理已经迅速查清了事情的缘由。 怎么又是陈酒酒? 他怒气冲冲地来到18班讲台,用教鞭狠敲着桌子吼道:“陈酒酒给我滚出来!” 正思考物理题的陈酒酒,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哆嗦。 她刚想站起来,就被任舟渡按回到了座位上。 “别去,你管他呢,他又不是我们班老师。” 80-90 第81章 陈酒酒想了想觉得也对。 她并不喜欢沈修理。 不是因为他之前打过自己, 而是他对所有差生都有很大的偏见。 好像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一样。 她待在座位上没有站起来。 沈修理开始变得愈发地暴躁,他拿着教鞭在班级巡视。 非要找到陈酒酒的座位,把她揪出来不可! 今天的值日班委是李满蕊, 她站起来说道:“你不是我们班的老师, 学校规定上课期间, 不准来回窜班。这样会打扰同学们学习。” 沈修理早已经被陈酒酒气昏了头, 恨屋及乌。 他觉得这个班里,几乎没有好人,全是混蛋! “你们班学生的学习,还有下降空间吗?别说离高考还有一年, 就算再给你们三年,你们都未必考得上大学!” 教室里已经出现摔笔的声音。 陈酒酒担心事情闹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倒不是怕沈修理揍人,而是怕他挨同学揍。 “老师, 你找我有什么事?” “出来!” 任舟渡挡在外面,丝毫未动,不许她出去。 陈酒酒轻轻推了推他的肩:“我不会有事的,别闹。” 沈修理一看见陈酒酒这副处处留情的样子,就觉得无比恶心。 出门后,他扬起教鞭就要打陈酒酒。 陈酒酒是不可能让他打的,她吓得拔腿就跑, 一溜烟地跑下了楼。 沈修理一看没打着, 更觉得生气。 他在后面一路喊, 一路跟。 可能是因为跑得太快, 不小心跌倒在楼梯上。 眼镜都掉下来摔碎了。 很好,现在更觉得生气了。 沈修理忍痛追下楼,他今天一定要把陈酒酒揪到年级主任那里。 让她退学。 裴斯律和陆丰商量好后, 就开始在外面四处找寻沈修理。 结果就看到陈酒酒疯跑下楼,身后还追着手里拿着教鞭的沈修理。 两人顿时心里一沉,还是被他查到了监控。 陈酒酒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生怕沈修理追上自己。 裴斯律心疼地迎过去,被陈酒酒狠撞进怀里,痛得他闷哼一声。 她惊恐地抬起头,发现是他后,稍稍安定了几分。 陆丰上前拦住沈修理,沈修理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这个肮脏的女生,别碰他!” 陈酒酒吓得从裴斯律怀里退出来,躲到他的身后,只露出眼睛偷看着沈修理。 沈修理推开陆丰,用教鞭指着她说道:“你还躲!你究竟有什么脸,躲在他的身后?害得两个男生为你打架,简直是个妖艳贱货。” 陈酒酒在裴斯律身后,小声地对沈修理说道:“老师,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认错,就是你,陈酒酒。” “谁为我打架了?” “还能有谁,你明知故问!今天你就在这里说清楚,你到底喜欢谁?” 陆丰主动承认错误道:“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 沈修理用教鞭狠狠抽打了陆丰一下。 “你的情书不是她给的吗?” 裴斯律帮忙说道:“不是她。” 沈修理快要被自己的两个学生气死了。 他指着陈酒酒说道:“你自己说,给没给?” 陈酒酒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虽然她经常给同学发小零食,可是情书却是从没给过的。 她在裴斯律身后,小心地摇了摇头。 沈修理根本不信。 他对陆丰说道:“你回自己班,把情书找出来,之后再去她的班,从她课桌上带本笔记出来。” 陆丰纠结地说道:“老师,我不在乎是谁给的,别找了。” 其实他已经认定是陈酒酒送自己的。 这种时候,自然不能帮着老师欺负她,因此能拒绝就拒绝。 沈修理又打了陆丰一下:“我今天就非要让你们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你不拿,我直接让她退学。” 陆丰叹了口气,忍不住看了陈酒酒一眼。 陈酒酒的目光很是坦荡,并不害怕核对字迹。 可等他把情书和笔记都拿出来时,几个人惊奇地发现,字迹居然一模一样。 陈酒酒吓得身形都有些不稳,她扶着裴斯律的胳膊勉强站立。 “不是我写的,但我并不清楚,为什么会是一样的字迹?” 陆丰以为陈酒酒在说谎,连忙帮着打圆场:“字迹相似的人比比皆是,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我相信你酒酒,这肯定不是你写的。” 沈修理又照着陆丰的背上抽了几下:“就硬护,是吧?连撇捺都一样,还在这里硬护着!” 裴斯律看了良久出声道:“应该是有人模仿她的字迹。那天是一个女孩儿,把情书放到我手中,让我转交给陆丰的。” “那个女孩儿是谁?” “记不清了,不过,我可以肯定不是陈酒酒。” 沈修理冷笑一声:“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承认,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孩子呢?一边跟这个勾搭,一边又诱惑着那个。这种女孩子,到底有什么好的?” 裴斯律又努力回想了一下:“把情书给我的那个人,是陈酒酒的同学。我有见她们聊天过,当时陈酒酒身边还有另一个男生,可以作证,绝对不是她。” 陈酒酒对裴斯律问道:“这是哪天发生的事情?” “就是我们参加完蓝小波的婚礼,第二天来上学的那天。” 陈酒酒低下头想了想:“我记不起来了。” 裴斯律看着她轻叹了一口气:“没事,不怪你。” 常年被喂延缓智力的药,记忆力不好倒也正常。 沈修理并不相信这套说辞。 他准备根据他们所说的日期,再去查一下监控。 监控室的老师都跟沈修理混熟了:“呦,沈老师,又来查监控啊。” 沈修理无奈一笑:“没办法,惹事的学生太多。” 几个人在那里查监控,查完监控后终于知道情书是谁送的了。 陆丰震惊地说道:“林冷月。” 他拍着裴斯律的肩说道:“人家都跟你说了,她叫林冷月!你怎么也不告诉我啊?” 裴斯律漠然道:“当时,确实没记住她的名字。” 沈修理瞪了陆丰一眼:“你想干嘛!知道人家名字做什么?你还想回信啊?你要是敢回信,我就敢要出来,在全校广播室里朗读!” 陆丰嘿嘿一笑:“无所谓,我并不害怕把爱意公之于众。不像有些人,遮遮掩掩的,像做贼一样。” 沈修理和裴斯律瞬间就有些破防,他们都觉得陆丰仿佛是在说自己! 陆丰的背上又挨了几下。 他可算是知道沈修理对裴斯律的偏爱了,到目前,他后背都快打成横格本了,裴斯律却只挨了最初那一下打。 徐无类怒气冲冲地来到监控室,她原本都准备收拾东西走人了。 可是突然有学生课间给她发消息,说是酒酒被沈修理喊走了,好长时间都没回来上课。 她一进门就对沈修理骂道:“你又在发什么神经?趁我不在班里,欺负我学生是吧!” 陈酒酒连忙帮着解释:“不是的,老师,有一点误会,已经解开了。” 徐无类瞪了沈修理一眼:“酒酒,老师带你回家。” “啊?” “呃,不是,回班。” 其实在徐无类心里,班级和家是没什么区别的。 她原本也住在学校的教师宿舍,平日里也都和学生们在一起相处。 心里,早就把他们当成了家人。 沈修理遮遮掩掩地说道:“让他们送她回教室,你等一下,我有事要说。” 徐无类对陈酒酒问道:“酒酒,你可以吗?” 陈酒酒点了点头。 沈修理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对徐无类说道:“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干嘛问我这个?” “我觉得学校的决定太过仓促,没给你留出找房子的时间。” 徐无类低头想了一下道:“还好。房子很好找的。” 沈修理看着徐无类的眼睛,不动声色地做着深呼吸,最后还是有些紧张地开口说道:“不如你来我家,我家空房间很多,可以租给你。” 徐无类现在确实没找到住的地方,手里存款也不算多。 再加上重新找工作的时间,还要不断地给家里寄钱,难免会过得拮据。 她小心翼翼地问他:“那个,租金多少呢?” 沈修理想了想说道:“如果是别人租,一间五千。你的话,给我五百就好。” 徐无类震惊了一下:“为什么?你的房子不会有问题吧?” 沈修理轻叹了一口气。 徐无类也真是奇怪,该聪明的时候傻,该傻的时候突然胡乱地聪明起来。 “我的房子能有什么问题?我一直就在那里住!” “可是,为什么给我那么便宜呢?” 沈修理看着徐无类说不出话。 要他怎么说呢? 难道要他说,他心疼她,想要让她过得好一点,只要象征性地给点钱就好? 徐无类突然说道:“你不会是可怜我吧?” 沈修理蓦地笑了一下:“你也值得别人可怜吗?难道不是从小就识人不清,能有今天完全是咎由自取吗?” 徐无类看着沈修理说道:“我知道了,你这个人特别记仇。你就是想让我以后租住在你家,然后你天天像刚才这样骂我,讽刺我。” 沈修理眼睛都被她气红了:“行,你别住。” 徐无类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不能住你家。” 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陆丰在走进大厅之后,就对身旁的裴斯律说道:“你送她上去吧,我回教室了。” 第82章 裴斯律都来不及回应, 陆丰就离开了他们。 他这次是真的失恋了。 陆丰并不是那种,谁喜欢他,他就去喜欢谁的男孩子。 不过, 有谁会不喜欢陈酒酒呢? 当收到她的情书之后, 他真的感到很开心。 开心到, 都想好高考后要跟着她一起报志愿了。 她去哪个城市, 他就跟她一起去。 他根本就不用她如何费力追。 只要她说喜欢他,他就会乐呵呵地贴上去。 可是,现在他已经知道,情书不是她写的。 也知道她真正喜欢的人是裴斯律。 自然就不会再夹在他们之间, 妨碍人家小情侣的感情。 陈酒酒觉得陆丰的背影有些落寞,她想追过去找他,却被裴斯律拉拽住。 “回你自己班。” “我知道,我只是有事要对陆丰讲。” “你能有什么事?还嫌自己惹的麻烦不够多吗?” 陈酒酒委屈地说道:“我惹什么麻烦了?都说了那不是我写的。” “可为什么, 别人一说是你写的,就有人会相信呢?还不是因为你到处找人谈恋爱,一天天地心思不用在学习上。” 陈酒酒没想到自己在酒店被裴斯律气哭就算了。 居然在学校也能被他气哭。 她强忍着哭腔说道:“我今晚,不跟你走了!” “不跟我走,你又能去哪儿?” “和你没有关系。” 裴斯律轻叹了一口气:“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放我去找陆丰,我晚上就跟你走。不然,我就再也不回你那里了。” 裴斯律被她气得忽地冷笑一声, 怎么就跟他求着她要养她一样? 这种事也能用来威胁? 看着陈酒酒固执的神情, 裴斯律终于败下阵来。 好吧, 确实可以威胁到他。 他松开了她。 不过在她去追陆丰的时候, 裴斯律也快步跟了过去。 陆丰正要进班级,看见陈酒酒来找自己,又是开心又是难过, 在看见她身后的裴斯律时,又有几分惧怕。 以前他认为裴斯律是掠夺者,自然有的是胆量和勇气面对他。 可现在知道自己差点做了他们之间的第三者,又想起陈酒酒传闻中的那个男朋友被打的惨状。 瞬间就蔫了。 他甚至都有些躲避陈酒酒的触碰。 陈酒酒倒是并不顾忌这些。 她将陆丰强行拉拽到一旁,对他劝道:“马上就要月考了,如果你要回信的话,最好是月考之后再回。” 陆丰想了一下道:“为什么?” “林冷月很想考出18班。如果她能考走呢,你就回信夸夸她,要她好好学习。如果她没能考走,你就回信鼓励她,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分享一些你保持强大心脏的方法给她。” 陆丰想了想说道:“你是说,让我不答应,也不拒绝吗?” 陈酒酒点了点头:“感觉答应和拒绝都会影响学习。但是你一直鼓励她,或许对她的学习有帮助。高中喜欢上的人,很容易有吊桥效应,等她度过这段时期后,才能真正看清自己的心,你也是这样。现在大家都应该好好学习。” 陆丰摇了摇头:“酒酒,你太天真了。不答应,不拒绝,只会让人挠心挠肺地难受。” 陈酒酒有些不解地问道:“可是,答应之后,难道不会影响学习吗?” “我准备拒绝。” 她紧张地说道:“千万不要!有些人被拒绝之后,是很容易出事的。万一对方因你的拒绝而受到伤害,那你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陆丰笑道:“对方的死活和我没有关系,如果因为我的拒绝就出事,那也是对方的命本该如此。就算这次我不拒绝她,下次也会有别人拒绝她,她总会因为某一次的拒绝出事,只是刚好被我赶上了而已。可究其根源,是对方想不开。” 陈酒酒有些震惊地看着陆丰。 其实他们之前在18班里做过一阵同学,她一直都觉得陆丰是个乐观阳光的人。 共情能力也很强,尤为出奇的,是他的心态。 他是唯一一个,因成绩掉到18班里,却仍旧乐呵的人。 跟她做同桌时,都不用她哄他,反倒是他每天都把她逗得很开心。 当时有老师笑着调侃他俩,说陆丰和陈酒酒是18班最快乐的两个人。 一天天的,上课笑,下课也笑。要是没有考试机制,他也想天天跟他们一起这么开心。 可为什么,给她印象这么好的人,却能说出这么冷漠的话? 她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他。 陆丰继续对陈酒酒说道:“不要害怕拒绝别人,这样只会被人威胁。无论拒绝之后,对方出了什么事,都不会是你的错。” 陈酒酒小声地说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我之前和你做过一段时间同桌。虽然每天和你在一起都感觉很开心,可有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你很悲伤,那种悲伤来得毫无缘由,仿佛藏在心底很久。而且,你很不擅长拒绝别人。我不想你因为不会拒绝,就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你可以拒绝任何人的,拒绝之后,对方的死活和你没有关系。” 大概是不小心被他刺激到了过往痛苦的回忆。 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我好像不能,会死人的。” 陆丰看了裴斯律一眼,他紧张地对陈酒酒问道:“有人逼迫或威胁你吗?说你不和他在一起,他就死给你看。” 陈酒酒吓得捂住耳朵:“没有,别说了,别再说了。” 裴斯律忽然想到,她对他说,自己有那种瘾,和很多人都在一起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过伤害,才会这样糟蹋自己。 他强行拽开她的手,把逼迫理解成了强迫:“谁?告诉我,谁强迫过你?” 陈酒酒摇了摇头:“没有。” “一定有,不然你不会……” 裴斯律越问越急,陈酒酒被他吓得连连后退。 陆丰上前拉开他的手:“我怎么感觉是你呢?” 裴斯律推开他:“离我们远点。” “我刚刚以为你们两情相悦,才让你送她回班级的。那你们要不是,我肯定要送她。” “你——” 裴斯律刚揪起陆丰的衣领,忽然感觉到身后一阵风。 陈酒酒狂奔而去。 他想去追她,却被陆丰拦住:“好像真的是你。” 裴斯律一心想去找陈酒酒,懒得跟陆丰纠缠。 可是他死死揪住他不松手:“不是吧,裴斯律,你用这么脏的手段得到她啊?居然还拿自己的生命做要挟?我以为你有多磊落呢,原来也是个衣冠禽兽。” 裴斯律忍不住又要打他,结果大老远就听到沈修理崩溃的喊叫声。 “你们又在干什么!” 陆丰松开了裴斯律,小声地说道:“别再连累酒酒了啊。” 裴斯律冷声道:“你别这么喊她。” 沈修理气冲冲地走过来:“你们这又是为了谁?不是都看清楚了吗?情书跟陈酒酒没关系。” 说着就又往裴斯律身上打了一下:“你以后,少为了她那样的女孩子打架。不值得,根本不值得!” 陆丰笑了笑,这下终于不打他了。结果刚笑完,身上也挨了一下。 沈修理对他们训斥道:“回教室!” 见他们站在门口没有动,他震惊又生气地说道:“你们还杵在这里干嘛?挨打没够?” 裴斯律犹豫了一下道:“刚刚她是自己突然跑开的,我不放心她。我要确认她是否回到教室,不会跑去别的地方。” 沈修理拿着教鞭又往他身上猛敲了几下:“我帮你去确认,你回教室,行了吧!” 裴斯律沉默地点了下头。 陆丰对沈修理说道:“老师,我觉得酒酒是被逼迫的,她可能并不喜欢裴斯律。” 裴斯律转过头说道:“这和你没有关系,就算她不喜欢我,也不可能喜欢你!” 陆丰叹了口气:“不是,大哥,你有病吧。就算你吃飞醋,好歹也听我说完行吗?被你这么一闹,我后面最重要的话都没讲出来。 裴斯律嘴硬道:“我并不吃醋,她又不喜欢你。” 陆丰白了他一眼,对沈修理说道:“老师,我觉得酒酒昨天挨你打挺冤的。她可能就是单纯地找裴斯律有事儿。人家真没想跟他怎么样,就是裴斯律一直在那里又是生气,又是砸玻璃的。我怀疑她是被他胁迫了。” 沈修理气得又往陆丰身上抽了几下:“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裴斯律也在一旁出声道:“她确实不喜欢我,也没有影响到我。” 沈修理被眼前的两个人气到扶着墙,都险些站不住:“你们俩真的别逼我,小心我让她退学。” 陆丰拍了拍裴斯律:“咱俩进去吧,太顽固,跟他讲不通。” 裴斯律临进教室前,还不忘对沈修理嘱咐道:“老师,你别忘记去看她,有没有回教室。” 沈修理淡漠地吐出了一个字:“滚。” 在裴斯律和陆丰回到教室后,沈修理还是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地爬了上去。 他已经被气得没有任何心力了。 以往也不是没有抓过早恋的,怎么一到裴斯律这里就这么特殊? 身为一个老师,居然还要亲自替他确认,他的小女朋友有没有安全回到教室。 刚爬到三楼,就看到徐无类正扒着自己班的窗户往里看。 他也跟着凑到她身旁,和她一起看。 第83章 徐无类被突然凑过来的人吓了一跳。 她惊呼一声后, 又迅速地捂住嘴巴,蹲在窗户下面,防止学生看到自己。 沈修理跟着她一起蹲了下来。 徐无类悄声问他:“你又来这里做什么?我家酒酒又怎么你了?” 沈修理一提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没怎么。我们班裴斯律让我过来确认一下, 她有没有回教室。说她刚刚是自己跑来开的, 没有要他送, 他不放心, 怕她乱跑。” 徐无类轻叹了一口气:“我家酒酒肯定不会谈恋爱的。一看她不想被他送就知道。倒是你们班的那个,怎么这么离谱啊?哪有让老师确认这个的?” 沈修理冷笑一声:“我不帮他确认,他就要自己上来了。所以,我说陈酒酒就是个祸害, 早就应该让她退学。” “你没事儿吧,怎么总是这么说酒酒?这明明是裴斯律的错,好吧。” 沈修理别过头去,不想再看徐无类。 一看到她就生气。 现在就以她的智商, 连个学生都能把她骗得团团转。 徐无类有些落寞地说道:“我还挺舍不得酒酒的。” 沈修理笑道:“糊涂。铁打的学生,流水的老师,你指望她跟你有多深的感情?” 徐无类摇了摇头:“你不懂。我和她互为精神支柱,一起在这个班从高一待到现在。如果没她的话,可能我还真的坚持不下去。” “她就那么好吗?把你们一个又一个的,迷得团团转?” 徐无类是这样,裴斯律也是这样。 幸好陈酒酒没在自己班里, 不然他那一整个班的学生, 都得被她给祸害了。 徐无类看着沈修理说道:“你都没跟学生做过朋友, 所以肯定不会理解这种感觉。” “呵, 你光做朋友,可是你不出成绩。” 她轻叹了口气:“你一定要跟我互相伤害吗?说实话,学生出不出成绩, 老师的作用不大,你不过是沾了学生的光,真以为自己多厉害呢。”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着说着,就又吵起来了。 沈修理不甘示弱地说道:“学生的成绩怎么可能和老师没关系呢?你没忘记吧,前几个班的老师,都不和后面班级一起备课的。因为学生接受度高,教学进度提前,深度也会加大。” “那也是生源的问题,老师不过是配合而已。你真是带了几年好生源,飘得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他看着她说道:“那请问徐老师,我们同一年进来,为什么我就能很快地教到好班,而你却一直教差班呢?” 徐无类生气道:“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下,我们不是差班,只是慢班。再者,你当时讲课本来就只顾班里前二十名,后面的连管都不管,讲得进度快,复习得也快,当然容易出成绩。我和你不一样,就算最后得到‘老墨迹’的称号,我也尽量让所有人都听懂。” 沈修理淡淡地说道:“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放弃了后面的学生,也注定不会与他们为伍。可你,从一开始就要照顾他们,到现在你都快离职了,还是忍不住照顾。你真的觉得自己没有问题吗?” “我没有问题。你放弃大部分的学生,只为了谋求你的前程,那是你的事,我并不会说你不好,因为生存对每个人来说都很重要。可是,我愿意接受选择他们,这也是我的生存方式,如果我不这么做,我会觉得自己仿佛没有活过一样。” “为什么?” “因为我是徐无类。教育的初衷,是有教无类。老登忘了是老登的事,我只负责践行初衷。” 沈修理笑道:“你就这么讨厌老登吗?大家都不过是在工作,何必搞得那么认真?好像把教学当成什么人生理想一样。” 徐无类想了一下道:“我并不讨厌老登,只是接受老登的存在,然后也坚守自己的心。这是酒酒教我的。” 沈修理微微皱眉,怎么哪儿都有陈酒酒? 他严重怀疑,陈酒酒抢了自己的位置。 徐无类和他好歹也是高中同窗,怎么有烦心事从来不都跟自己讲? 干嘛总跟陈酒酒讲? 一个学生又能懂什么?除了给她灌输学生思维,就是给她洗脑,让她在职场中犯傻。 听谁的不好,偏要听陈酒酒的。 沈修理对徐无类嘱咐道:“以后,你少听陈酒酒的话。我一眼就看出,她不是好女孩儿。整天勾引这个,勾引那个的。” 徐无类把蹲在自己旁边的沈修理推倒在地:“你哪只眼睛看她勾引别人了?再造谣,小心我告你。” 沈修理不服气地说道:“只有你这种低段位的人,才看不出她的勾引。有时候,她甚至都不用讲话,一个纠结的眼神,就已经是在勾引人了。裴斯律昨晚就是这么被她勾走的。” 徐无类捂住自己的心口说道:“我不能再跟你聊天了,别到时候,我都被辞退了,再被你气个好歹的。” 沈修理心疼地看着她说道:“老登,真的让你走吗?” “没有,他们给我留了面子,让我主动辞职。说是这样至少还能去别的学校,真闹到辞退那一步,谁都不好看。” “哪个老登最后拍板的?都不讨论一下的吗?天天为了学生的事,一遍又一遍地开会,怎么到了老师这里,就直接处理了呢?” 徐无类摇了摇头:“这种事,肯定没人承认,问也白问。” 沈修理又叹了一口气:“你说说你,干嘛要为陈酒酒出头?她本来也是个没人在意的人。光陈家捐东西了吗?人家裴家也有捐啊,只是捐的不如陈家的多而已。你这是在代替陈家挟恩图报!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姓徐,只是一个最微不足道的老师,根本没有资格替家中已经失势的陈酒酒要什么公平对待。” 徐无类被沈修理气得头疼:“你真应该趁我现在没力气打你,离我远一点。反正我也要辞职了,随手揪个人撒气,也是有可能的。” 沈修理动都没有动一下:“你真的不应该听陈酒酒的,她整天都给你灌输什么思想?光教着你对抗老登了?” 徐无类本不想再理会沈修理,可她又觉得必须帮酒酒正名,不能让他这样误会下去。 “酒酒从来不会让我和什么人对抗。她只是告诉我,从道的角度来看,老登的存在是很合理的。道分阴阳两面,维持着世界的运转与平衡。老登虽然擅长搞权斗,可是他们连自己人都能斗下去,想来也是有些本事的。因此,在问上面的人为学校的学生争取一些待遇时,就会比其他学校的老登更有优势。” “单纯的教师,像阳面,适合搞教学。复杂的老登,像阴面,适合搞行政。教学质量好,行政不混乱,是保持学校平稳运行的前提。她说,做阳面和阴面都好,只是人生的选择,不应该多加苛责和排斥,这样只会跟自己过不去。” 当对一个人有偏见的时候,无论对法说些什么,都难以改变最初的印象。 “你怎么会和学生聊这些呢?陈酒酒是不是套你的话?” “没有。因为她也在跟我聊学习,说自己觉得好累,好像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挪动一步一样。我也就跟她聊工作,说感觉自己也是这样,教育本该是快乐的事情,但是被老登变得不快乐了。每天都要听老登的指示,搞一大堆跟教育无关的事情。” 沈修理想了想道:“以后,你不要跟她讲,可以跟我讲。她一个学生,起不到什么作用。” 徐无类叹了口气:“我不会再待在这里了,再也见不到这里的任何人了。”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租住我家?你租住在我家,就能天天见到我。” “算了吧。天天见你,天天被你讽刺,谁受得了?除了你们班那群学生。” 徐无类刚说完,就接到了年级主任管志续的电话。 “徐老师,你别辞职了,还是好好教书吧。” “啊?为什么?” “你看看网上就知道了。” 大会上的视频,被人“不小心”流出去后,起初还只是在学校的论坛里流传,后来不知道是谁放到了网上。 再加上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暗中推波助澜,舆论风向几乎一边倒地偏向徐无类。 还有人在视频下面,爆出了徐无类即将离校的消息,更是引起了一波又一波地口诛笔伐。 群情激愤下,学校里的老登尝试着压了几回消息。 只不过都没压成功。 这些脑袋上不长毛的人,瞬间意识到这极有可能已经不是平民的力量了。 肯定是有人要搞自己,装死最好。一个个地都躲去了后面,管志续被推了出来顶锅。 视频下面,有人说是年级主人管志续擅自做的决定,没有跟领导商量。 管志续也是有苦说不出。 他觉得徐无类骂那群老登,骂得是真好! 沈修理在看到视频引起的热度之后,隐隐为徐无类有些担心。 他总觉得,就算她待在学校,日后的日子可能也不会好过。 因为,没有人会为了她和那群老登作对。 等这波热度下去之后,她还是会被辞退。 正在为难之时,楼梯处有高跟鞋的声音响起。 不疾不徐,沉稳有力。 第84章 在安静的楼层中, 声音显得尤为突兀。 可是,又给人感觉对方不是故意弄出声音,仿佛平时就是这样走路的一样。 在徐无类的印象里, 只有一个人有这种从容到骨子里的感觉。 她缓缓地扶着墙站了起来, 内心隐约在等待着什么。 虽然人还没从楼梯上走上来, 可徐无类就是觉得对方是来找自己的。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 来的人应该是—— 陈乐道平静地走了过来。 徐无类见陈乐道的次数不算多,可每次都印象深刻。 酒酒的小孩子性格,几乎和陈乐道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之前有一次,酒酒学习压力太大, 经常听着听着课就哭,然后陈乐道就跟她请了半个月的假。 带孩子去外面玩了一圈。 玩完之后,陈酒酒上课更跟不上节奏了,不过却再没边听边哭过。 陈乐道总是让陈酒酒觉得, 虽然学习是很重要,但远远没有开心重要。 虽然跟陈乐道的接触并不多,可她能感觉到她是一个很会爱人的女人。 无论是对孩子的爱,还是对朋友的爱,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幸福的丰盈感。 陈乐道走到徐无类面前:“徐老师,你好呀。” 徐无类点了点头:“你好,酒酒妈妈。” “前些日子, 家里出了点事, 我们没能顾上她, 多亏了你照顾酒酒。” 徐无类连忙说道:“您太客气了, 酒酒也是这两天才来上学,我没能帮到她什么。” 陈乐道握住徐无类的手说道:“徐老师,大会上的视频我看了, 真的很感谢你在那样的情况下,还不忘保护酒酒。我和她爸爸商量了一下,为表感谢,这个请您收下。” 陈乐道从包里掏出一份赠房合同:“这个陈家开发的,物业水电费全免,希望老师不要嫌弃。” 徐无类知道陈酒酒家里现在遭了事,正是困难的时候,于是连连拒绝道:“不不不,这我不能收。酒酒妈妈,你们留着自己住吧。而且,这种高奢级别的别墅,大多都建在郊区,离学校实在是有些远,我住不惯的。我住学校宿舍就挺好。” 陈乐道又从包里拿出来一份赠车合同:“我这脑子不好,差点忘记了,还有一辆车,略尽绵薄之力。” 徐无类被陈乐道吓得连连后退:“酒酒妈妈,别这样,这幸好我不是老登,没有任何可以交换的权力,不然你送的这些都够我判无期了。” 陈乐道笑了一下:“徐老师,你说哪里的话,这是你应得的。收下吧。” 陈乐道说着就往她的手里送,徐无类吓得往沈修理身后躲。 别说她什么都没做,就算是救了陈酒酒的命,也不至于送她这么些东西啊。 沈修理看到陈乐道的眼神,大概理解对方为什么会送徐无类别墅和豪车了。 他对身后的徐无类劝道:“收了吧。” 徐无类听完从身后猛锤了沈修理一拳:“说什么呢?这我哪能收?收了晚上能睡着吗?” 陈乐道一直都觉得徐无类挺好的,就是有时候太迂了。 太过坚守一些东西,反而对自己来说,是一种束缚。 她尝试着以道的方式,对徐无类解释自己送东西的缘由。 “如果有人觉得,只照顾前面的学生,就能在几年内全款买房买车,那只是他个人的想法,不过说出来之后,难免会引人效仿,容易给学生造成不好的影响,完全背离了教育的初衷。若是放任这样的言论流行,从未有人出来制止的话,就会造成学校乃至社会的失衡。” “因此,作为一种制衡,我希望照顾所有学生的老师,能比那个背离教育初衷的老师拥有更好的东西,这样才会产生良好的社会导向。徐老师,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这不是我要给你的,是‘道’要给你的。当局面过于倾向一方的时候,‘道’就会出来维持平衡。” “这个社会,既然允许背离教育初衷的人,得到高额报酬,那自然也应该允许践行教育初衷的人,受到巨额奖赏。陈家一直很崇尚‘道’家,看不得失衡欺压的事。” 徐无类这个笨脑袋,在陈乐道解释完之后,才理解她的良苦用心。 赠她别墅和豪车,原来是在帮她怼沈修理那天在大会上说的话。 她小心地说道:“真的很感谢你,但我并不是为了这些,才践行教育初衷的。这本就是我分内的事,实在是不能接受这些东西。” 陈乐道轻叹了一口气,她和蔚澈然打赌打输了。 蔚澈然说,如果要劝徐老师收下,那最好是用儒家的说辞来讲。 道家的说辞对立又尖锐,倘若徐老师真的收下了,仿佛是在和那位沈老师作对一样。 看来还是得听蔚澈然的。 陈乐道继续说道:“徐老师,孔子有个学生叫子路,他从别国赎回了本国的一个奴隶,本来应该因为善行去领赏钱的,但是他觉得自己不缺那点钱,所以就没有去领。后来,孔子批评了他。国家既然规定,赎回奴隶者,可以领赏钱,肯定是有理由的,因为这样可以鼓励更多的人赎回奴隶。” “但因为子路不去领,就会导致别的人也不敢再领。因为他们害怕别人会说自己不是君子,甚至拿领了钱的和子路去对标。这样并不利于奴隶的赎回。如果,太过墨守成规,在乎自己的名声,多过奴隶的生身自由,那反倒是一种对善行的束缚。这世界上所有的道理,都要具体落实到事情上来,不是吗?” 徐无类听倒是听进去了,她对着陈乐道点了点头。 以前只看到陈乐道孩子气的一面,现在忽然见她变得这样严肃正经,给徐无类一种很霸道的感觉。 过去听说,陈家的实际控制人,是陈乐道,当时她还挺为她担心的,感觉这么孩子气的人,要怎么控制那么复杂的集团啊。 现在她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了。 原来人家有霸道的一面,只是从未在她面前展示过。 陈乐道把徐无类从沈修理身后拎出来,把两份合同放到她的手上。 “地方稍微离市区远一些,里面都装修好了,直接拎包入住就行。到时候,把家里人接过来一起住。自己第一次去看房的时候,也可以喊着沈老师陪你一起去。” 徐无类除了点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感觉陈乐道虽然从未表现出对沈修理的恶意,甚至自始至终没有对他讲过一句话,可沈修理的脸却无形之中被打肿了。 这就是陈家实际控制人的实力吗! 酒酒以后会不会也变成这样?徐无类这么想起来,还觉得挺欣慰的。 她希望自己的学生将来圆融又厉害,不要像她这样,如履薄冰地生活。 陈乐道为了打消徐无类内心最后一点顾虑,对她说道:“在我来之前,赠与合同,已经发在了陈氏集团的官网上面。很快就会变得众所周知,这是我和她爸爸刻意为之的。陈家把信誉看得比什么都重,即便日后我不在陈家当家了,也没人敢收回我赠与的东西。” 徐无类现在就是在震惊之中,疯狂地点头。 她觉得陈乐道考虑得实在是太周全了。 谁能想到,她徐无类前一秒还在担心自己找不到工作,住房也没着落,可是下一秒,就什么都有了。 徐无类之前常听人说陈家有钱有势。 不过,她一直都没太当回事。 因为无论陈家怎么样,她都会对酒酒好。 可直到今天,她才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势。 真正的势,不是蓄势待发个几十年。 而是势如破竹,摧枯拉朽。 她甚至觉得,网上那股暗中帮助自己引导风向的力量,就是陈家弄出来的。 怪不得老登瞬间熄火,推管志续出来背锅。 原来是碰到了厉害角色。 陈乐道在送完东西后,才跟徐无类请假。 “我想带酒酒去检查一下身体,大概请三天假吧,可以吗?” “可以,不过,明天就要月考了。她可能没办法参加月考。” 陈乐道低头笑了一下:“没事儿的,参不参加月考,不影响她的成绩,反倒少让她伤心一次,就这样做吧。” 徐无类笑道:“那我喊她出来。” 陈酒酒被喊出去时,还以为自己又犯了什么错。 在看到妈妈后,忽地眼眶红了。 陈乐道对着陈酒酒张开胳膊:“想我没呀,宝贝。” 陈酒酒上前抱住妈妈,哭得泣不成声。 这些天,可把她给委屈坏了。 陈乐道看到女儿颈上的咬痕,眸光顿时沉了沉。 在安抚好陈酒酒后,她转过头对沈修理说道:“沈老师,我找你们班裴斯律有些事,可以喊他出来一下吗?” “不知道有什么事?现在是上课时间,最好不要耽误学生学习。” 陈乐道冷笑一声:“如果他少学个几分钟,成绩就一落千丈的话,那就表示他在学习上倒也没什么天赋。这样的学生,还是早点放弃的好。” 沈修理无奈地笑了笑,只能带着她们去一楼找裴斯律。 陈酒酒并不清楚妈妈找裴斯律有什么事。 但她觉得,妈妈可能是为了感谢他这些天对她的照顾。 就像感谢徐无类一样。 裴斯律被喊出来之后,最先看到的是陈酒酒。 第85章 他刚想上前训她, 刚刚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跑开了? 下一秒,才注意到陈酒酒身旁的陈乐道。 裴斯律看到她平安无事地出现在这里,第一时间并不是为陈酒酒感到开心, 而是感到极为失落。 他知道, 他就要把她送还给陈家了, 以后, 可能就没有理由再见面了。 陈乐道走到裴斯律面前,二话不说先甩了他一个耳光。 陈酒酒吓得惊呼一声。 沈修理都没有想到,陈乐道居然是来打人的。 他连忙把裴斯律拽到自己身后:“你怎么能打我的学生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陈乐道默了片刻后,有些严肃地说道:“沈老师, 你是个好老师。陈家有祖训,世代后人都要尊重教书育人的人,所以,这巴掌我没落在你脸上。没人不让你管教孩子, 但仅仅是在课间来你们班门口晃一圈,我不觉得酒酒应该挨这一巴掌。” 沈修理辩解道:“当时,是她先推的裴斯律,都把他给推晕过去了。” 陈乐道冷笑道:“那只能说他身体不好,怪不得别人。况且,他离酒酒那么近,酒酒没甩他巴掌, 已经是仁慈了。再怎么说, 酒酒也是因为你偏爱裴斯律, 才挨的巴掌, 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把这巴掌还给他。” 沈修理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裴斯律阻止。 “没关系, 老师。” 陈乐道的目光重新落到裴斯律身上:“一巴掌并不能抵消你对酒酒做过的事,以后小心一些,别来她面前晃。如果觉得挨打不甘心,就让你爸妈来陈家找我。” 裴斯律对陈乐道说道:“我能单独和您聊几句吗?” 陈乐道看了女儿一眼,拍了拍她的肩:“你在这儿等着。” 陈酒酒有些害怕地看了看沈修理,小声地对陈乐道说道:“妈妈,我还是和你一起过去吧。” 陈乐道低头说道:“害怕的人和事,只要勇敢面对过一次,就不会再害怕了。” 陈乐道带着裴斯律走开。 留下陈酒酒和沈修理两个人,在楼道里大眼瞪小眼。 沈修理面色不悦地对陈酒酒问道:“你有不满,可以对我说。为什么要让家长来学校教训裴斯律?” 陈酒酒摇了摇头:“我没有和妈妈说过学校的事。” 沈修理冷笑道:“你还真是会骗人,眼神那么无辜。你昨天带着伤回家,她怎么可能没看到?”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些天,我没有回过家,都是住酒店的。” “怎么还在骗人?连谎话都不会说。天底下有哪个父母,肯放任孩子不回家,住酒店。” “家里之前出了些事,都在传爸妈被陈家卸权,究竟是不是这样,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自从那天参加完一个叔叔的婚宴后,爸妈就没再回家了。我住酒店是因为,陈家内部的争夺太厉害,继续留在家里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沈修理倒是听过她爸妈被卸权的事。 只是,并不知道那段时间,她家里没有大人陪着。 顿时对陈酒酒产生了几分怜悯。 不过,他还是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就算爸妈不在你身边,你也不能利用感情来伤害裴斯律。裴斯律是个很惨的孩子,他必须要考去很远的地方,才能脱离裴家的控制。你知不知道,他在家,天天被家暴。” 陈酒酒忽地想起,裴斯律身上的那些伤。 枪伤部分应该是在国外受的。 可是,那些大大小小青紫色的旧伤呢? 他腹部还有一道划伤。 “我看到过他身上的伤。” 沈修理叹了口气:“那你还不对他好一点,干嘛总是伤害他?” 陈酒酒低头想了想道:“我没有伤害他,昨天只是来问他一些事情,不知道怎么就把他给问恼了。” “你都问了他些什么事?” 陈酒酒犹豫着说道:“我说了,你不能打我。” “你妈妈巴掌都快落我脸上了,谁还敢打你。” 陈酒酒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妈妈也没有说要打你,她只是很爱我而已。老师,如果你的孩子,被人以课间窜班的理由打一巴掌,你也会生气的。” 沈修理气道:“我没有孩子,我甚至都没有老婆,行了吧。我的一生都会献给教育事业,最后被一群学生气死!” 陈酒酒笑着说道:“徐老师,也没有男朋友呢。” 沈修理蓦地变了一副表情,就连语气都有些温和:“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难道,她有跟你提过我吗?” 陈酒酒和徐无类的关系好。 在沈修理这里,他觉得陈酒酒此刻就像徐无类的小闺蜜。 说不定能从她这里问出些什么来。 可只见陈酒酒摇了摇头:“没有哦。徐老师不知道你喜欢她。” 沈修理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紧张地看了看四周:“谁告诉你,我喜欢她?” 陈酒酒颇为骄傲地说道:“我自己看出来的呀。在那个视频里,看起来你们好像是针锋相对,但是我知道你在保护她。努力把徐老师发泄的范围,缩小到自己身上来。” 在沈修理怔住的表情中,陈酒酒继续说道:“而且,一个向来讲话得体的老师,突然在那样公开的场合下,变得世故薄情,除非他得失心疯了,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羽毛。要不然就是在借此故意转移话题。虽然别的同学都在骂你,可我不会骂你的。因为我知道,你这样做的原因。” 沈修理轻喃道:“连你都看出来的事,她就像个傻子一样,毫无察觉。” 陈酒酒摇了摇头:“隐晦而深沉的爱,是很难被看到的。目前,也只有我看出来了哦。我在人际关系这方面,是天生的灵敏。老师,你应该主动一点的。” 沈修理冷笑道:“谁像你一样,整天满脑子都是恋爱。我有事业要忙,没工夫找她谈情说爱。” 陈酒酒无奈地啧啧了两声。 沈修理不悦道:“你究竟想说什么,快点说。” “那老师你总是这样默默做事,还被误解,真的很冤。为什么你这么聪明的人,却要做傻事呢?想不通。一般来讲,不是付出多少,就要得到多少吗?” 沈修理对陈酒酒教训道:“你现在最该担心的是自己的学习!谁让你教我谈恋爱了?” 陈酒酒笑着说道:“徐老师在疲惫的时候,经常会去老教学楼那边的藤花亭子里面坐一坐。那栋凹型楼里面,现在都是复读的学生。他们课间很少出来,那儿的氛围有一种沉静感。你没事儿的时候,可以那里去找她。” 沈修理别扭地说了句:“知道了。” 陈酒酒小心地上前拍了拍沈修理的肩:“其实,你要是不总这么威严的话,徐老师会更喜欢你的。她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是个很敏感的人,你最好表现得细腻一些。” “嗯。” 虽然话题被陈酒酒扯了这么远,可沈修理仍旧没有忘记他们之前在聊什么。 他对她问道:“昨天,你到底问了裴斯律什么,把他给问恼了?” 陈酒酒小声地说道:“我问他,能不能让寇柏同回来上课。” 沈修理之前是不怎么注意陈酒酒的。 只是有时候听老师们谈论,他也就跟着听一听。 寇柏同这个名字,曾经跟她绑定在一起过。 裴斯律打人的时候,他误以为他和陈酒酒不认识,因此并没有多想什么,真的以为他不过是压力大,需要发泄。 直到陈酒酒说出自己问裴斯律的问题后,世界线终于收束到了一起。 原来,裴斯律打寇柏同,也是为陈酒酒打的。 那看来,他真的已经爱得很深了。 如果这时候,他逼迫他们分手,会不会影响裴斯律的学习? 可若是放任他们谈下去,万一陈酒酒转天又喜欢上了别人,裴斯律仍旧会受到伤害,同样会影响学习。 沈修理陷入到了两难的境地里。 思索之下,他对陈酒酒劝说道:“以后不管你做什么,前提都是裴斯律不能受到伤害。” 他觉得自己说得够明白了——让她跟裴斯律一直谈恋爱,直到高考结束,都必须哄着他。 看别人的感情看得一清二楚,看自己就看得一塌糊涂的陈酒酒,理所当然地误会了沈修理的意思。 她觉得沈修理,应该是不想让她再问裴斯律,关于寇柏同的事。 毕竟,那是裴斯律的污点。 不问就不问吧。 现在爸妈回来了,她可以直接通过他们去找裴家的人去说和,而不用再通过裴斯律。 说不定,比直接问裴斯律更有用。 陈酒酒对沈修理保证道:“我不会伤害他的。” 沈修理对她提点道:“特别是不能影响他的学习。” “我知道。学习不仅对他来说很重要,对我也很重要。我平时,连不会的题都不问同学的,就怕耽误同学的学习时间。老师,我只是学习差一些,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 沈修理对陈酒酒的偏见,仍旧没有完全消除。 “总之,你不要影响他学习。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陈乐道带裴斯律去到外面,冷声问他:“你想要说什么?” “陈家有人一直在暗中给酒酒喂延缓智力的药,这次回去之后,需要把佣人都换一遍,还有找出幕后主使。保镖也应该全部换掉。” 第86章 陈乐道上下打量着裴斯律:“你以为你跟我说这些, 我就会觉得你与裴家的人有所不同吗?既然我和她爸爸能安然无恙地出现,自然是掌控全局才能如此。别在这里装好人,裴家在背后都做了些什么事, 你自己心里清楚。” 裴斯律有想过, 这是陈乐道和蔚澈然将计就计, 为了引出潜在对手所做的一场局。 可是, 陈酒酒多次身陷危险之中,都没见他们来救过她。 没有想到,这两口子狠起来,确实比大多数人都要狠, 连自己的女儿都能抛出去当诱饵。 陈家能屹立不倒这么些年,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怪不得裴固元说,裴家在这个圈子里,还算是有底线的那一类。 裴斯律大概能理解陈酒酒爸妈的做法。 一般来说, 身边的人被买通是大忌。 当然是要找机会看清是谁在搞自己,陈家内部又有谁在趁乱夺权。 不过,让陈酒酒置身于危险之中,他还是觉得她爸妈有些过分。 裴斯律对陈乐道问道:“你知道,一个没有爸妈庇护的孩子,会经历什么事情吗?当初如果要做局,就应该把她带走。” 他是在替陈酒酒鸣不平。 估计以陈酒酒的智商, 一辈子都看不出来, 自己爸妈都对她做了些什么事。 陈乐道轻蔑一笑:“你以为这些天是你在保护她吗?” “蓝小波被三枪打碎, 你没想过另外两枪是谁打的吗?李游余给她注射药剂的地方, 你该不会以为是你自己找的吧。” 裴斯律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以为自己参与了她的人生,是守护她的人,可结果, 一直暗中守护她的,居然是她爸妈。 “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出现呢?” “仅仅是裴家,还不至于让我们设局。只是陈家内部还有部分势力没跳出来,我们想彻底弄干净,就一直等待着。原本还要等些时日的,如果不是因为你对酒酒又亲又啃,我和她爸爸实在看不下去,只好提前现身。” 听到陈乐道这样讲,裴斯律的脸唰地一下变红。 他没有想过,酒店里他和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被她爸妈监视着。 昨天晚上,两个人都很失控。 陈乐道生气地说道:“当时要不是担心给酒酒留下阴影,我们直接就找人进去把你做了,让你死在她身上。” 裴斯律害羞地说不出话。 被人家妈妈看见他对自己女儿做那种事,没打死他算不错了。 “本来前期看你挺老实的,还以为你和裴家的人不一样。处处也护着酒酒,还总是为她受伤。我和她爸爸还商量着,到时候送你一份谢礼,谁想到你没多久就原形毕露了。” 裴斯律被陈乐道一骂一个不吱声。 他之前,确实有趁着她爸妈不在,没有人保护她,只能依附自己生活,忍不住对她做了过分的事情。 当时他想,就算她无法忍受,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还有就是,他确实那时候很生气,气她在自己面前提寇柏同。 陈酒酒真是一点记性都不长。 非要逼他…… 陈乐道训完裴斯律准备离开,结果又听裴斯律说道:“既然知道我们在酒店里做了什么事,那你们应该也已经知道,她有那种不好的瘾,最好带她去看一下医生。” 陈乐道差点被裴斯律气笑。 就,感觉全世界,所有关于女儿的谣言,他都一条不落的相信一样。 昨晚酒酒的话,明显是为了报复他才说的气话,怎么连这个都信? 智商全用在学习上了? 感觉他好像完全不懂女孩儿的心思。 陈乐道思索了一下,幸好他还不是那么懂,不然要真是趁酒酒空虚的时间,对她表白,搞不好真会答应。 她对裴斯律淡漠地回应道:“知道了。以后你别在出现在她面前,你和她是绝无可能的。别说陈家现在如日中天,就算日后陈家倒了,你和她也没可能。” 裴斯律倒也并不觉得难过,他红着眼睛轻“嗯”了一声。 “我一点也不喜欢陈酒酒,以后也不想再见到她。只要你们把她保护好,别再离开她身边就行。” 他说完不等陈乐道先走,就自顾自地转身离开。 陈乐道在他身后,愣了好一会儿。 这是什么惊天大别扭啊! 她的酒酒,以后可千万不要和这种男生谈恋爱。 明明一听俩人没可能,都快哭出来了,居然还说不喜欢。 牛哇牛哇,感觉裴斯律的心态,现在都快扭成麻花了。 陈酒酒看到裴斯律眼睛红红走了过来。 她担心地走上前,紧张地和他解释:“我什么都没和妈妈说。”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他解释这个。 大概只是不想让他伤心。 这些天,他对她还算不错。 除去昨天晚上的事,但她也对他做了同样的事,所以就算是扯平了。 至于妈妈打他巴掌,陈酒酒不知道妈妈是从哪里得知自己挨打的。 只是就这样把气发泄到他的身上,仍旧让她觉得有些愧疚。 裴斯律看了陈酒酒一眼,眼泪差点没掉出来。 他强行将她推到一旁:“以后别再来找我,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说完就进了教室。 沈修理看着陈酒酒说道:“你俩这是又怎么了?” 陈乐道从后面走过来:“不关酒酒的事,酒酒从来也没喜欢过他。别什么人都往酒酒身上贴。” 裴斯律其实进教室后没走太远,刚好听到了这句话。 他的身形蓦地顿了一下,眼泪猝不及防地掉落下来。 晚自习的时候,裴斯律一边写题,一边哭。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眼泪就是不停地砸落在题目上。 物理题上黑色的字母,被澄澈的泪珠放大。 一滴接一滴的,直到大半片试卷变湿。 不过,他哭的时候,也是很隐忍的。 吞没了所有的声音和情绪,只有眼泪在汹涌地流着。 沈修理走到裴斯律身后的时候,都被他的样子给吓了一跳。 之前见他被家人打得那么惨,都从没掉落过一滴泪。 这会儿怎么哭得这么惨…… 以前看到裴斯律走神,沈修理好歹能上前教训他一番。 可是现在见他哭成这样,已经完全不敢打扰他了。 他甚至连从他身旁走过的想法都没有,只好立即后转,去看别的同学。 装作自己什么也没有发现,让他尽情地一边做题,一边哭。 陈乐道带陈酒酒去检查身体,只不过是一个幌子。 关于女儿的身体报告,之前裴斯律带她检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拿到了。 这次之所以帮她请假,就是觉得好久不见她,想带她出去玩几天散散心。 陈酒酒在爸妈刚失踪的时候,内心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们。 可是,等他们出现在自己身边时,她光顾着开心,就忘记问了。 她在沙滩上晒太阳的时候,裴斯律在月考,她在雪山上滑雪的时候,裴斯律在月考,她在泡温泉的时候,裴斯律在等月考成绩。 等她去学校的时候,裴斯律的月考成绩刚巧出来。 和之前一样,毫无上升空间。 沈修理终于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影响到他的学习。 请了这么多天假,一来就要月考。 真是辛苦他了。 沈修理走到裴斯律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考的不错。” 裴斯律没有说话。 他的心已经死了,不会再为谁而活。 除了难受就还是难受。 他恨陈酒酒的爸妈。 平白地消失那么长时间,搞得他都要把陈酒酒当孩子养了。 现在突然回来,把孩子给抢走了,还不许他见她。 幸而沈修理并不知道裴斯律此刻的真实想法。 不然他肯定会震惊道:“不是吧,大哥,我真是服了!那是人家的孩子,人家一家团聚,怎么就成从你这里抢人了?” 沈修理别的不说,在伦理道德这一块儿,一直是可以的。 帮理不帮亲。 裴斯律晚上去三楼接了次水。 大概是他曾经来三楼打过人的缘故,看到他来接水,周围的同学都去排另一边的队。 就算是站在他前面的人,也会主动地离开。 这让他特别不开心。 接个水都这么快,他还怎么看陈酒酒。 这群人怎么一点都不上路子? 他生气地说道:“都回来!刚刚谁站我前面的,重新过来接!” 接水的同学被他吓得一愣一愣的,都不知道裴斯律发什么神经。 主动把位置让给他还不好,哪有让人重新回去的? 不过碍于他情绪不稳,刚刚站在他前面的人,只能又重新排了过去。 生怕他到时候一个接一个地,找过来打人。 裴斯律听身边的同学议论道:“听说了吗?裴知遇出了车祸,有三天没上来学了。” 裴斯律知道,陈家的报复开始了。 或许,不是从裴知遇的车祸开始的,而是从在网上替徐无类扩大舆论,就已经开始了。 圈子里之前传言,陈乐道和蔚澈然被卸权。可是一边帮徐无类对抗老登,一边又明目张胆地赠送别墅和豪车,无疑是借这些毫无关联的小事,在对外放出信号—— 昔日掌权人重新归来,要开始秋后算账了。 这种在真正动手之前,先放出让人感到恐惧的消息,足以让人寝食难安。 不得不说,陈家这两口子,是很会打心理战的。 第87章 等不到他们动手, 那些曾经暗暗使坏的人,就会自乱阵脚。 要么忙着跳出来补救道歉,要么忙着流亡海外。 逃得晚了, 就是裴知遇的下场。 圈子里的人, 只要稍稍一查, 就知道裴知遇是裴固元的私生子。 这就表示, 陈家的报复范围,是包括孩子的。 这很合理。 就像当初她爸妈失势时,陈家的人想暗杀陈酒酒,而裴家的人却想着让人占有她一样。 那些人从没有顾及陈酒酒是孩子, 一开始就将她拉扯进争夺的漩涡中。 所以现在自己的孩子受到同等的报复,并不算过分。 裴斯律知道,先是裴知遇,下一个很快就会轮到自己了。 裴固元真是惹谁不好, 偏偏去惹陈家的人。 居然自信地以为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怪不得,他前两天回家的时候,看到裴固元的面色不太好。 有一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恐惧,事态已经远远超出了裴固元的设想。 而让他最感到害怕的,恐怕是他蹦跶半天,陈家从没把他当成对手,因为不够格。 陈酒酒的爸妈最先要考虑的, 是如何压制陈家内部的纷争, 之后才要解决外面搞事的小喽喽。 裴固元现在可能已经汗流浃背了。 他毫无应对之策。 陈酒酒爸妈的突然回归, 让本就大厦将倾的裴家, 更为地摇摇欲坠。 裴斯律已经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不过,他并不担心。 裴家倒了就倒了。 那样满是罪恶与杀戮的家族,倒了并没有什么关系。 这或许是他唯一能逃离裴家的出路。 今后, 他将再不被裴固元控制。 前面接水的同学一个接一个地离开。 眼看着就快到他了,可是他仍旧没见陈酒酒出来接水。 原本也只是碰碰运气,不来就不来吧。 可就在裴斯律前面还有两个人的时候,他忽地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跟几个同学从拐角处走来。 他就站在那里,直直地盯着她。 好像她欠自己钱一样。 陈酒酒起初是没有往裴斯律这边看的。 是李满蕊和谢飞烨最先小小地惊呼道:“哇!那个是不是裴斯律?” 说完两个人又有些后悔,突然想起陈酒酒因为裴斯律挨打的事。 陈酒酒才跟随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 只对视了一眼,就低下头。 李满蕊和谢飞烨对陈酒酒说道:“酒酒,我们去排那边的队。” 陈酒酒点了点头。 刚准备去到那边,就听裴斯律生气地说道:“你过来。” 周围的同学都愣了一下,不知道他在喊谁。又怕他突然发疯打人,只能在一旁屏住呼吸等待着。 因为裴斯律并没有喊自己的名字,而且他也说过不想再见她。 那她自然是要避开他的。 结果,下一秒就听到裴斯律咬牙切齿地说道:“陈酒酒,你过来。” 谢飞烨和李满蕊第一反应就是,不好,要打人了。 陈酒酒刚想过去,就被她们拦了下来。 “酒酒,你别去。裴斯律除了长得帅一点,脾气性格超差劲的。” “对,你可别再招惹他了。他是个不讲理的人。” 陈酒酒想起自己之前对裴斯律说,她没有相信过学校里那些关于他的传言。 “没事,他不会打我。其实,他脾气还可以。” 谢飞烨和李满蕊听完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为了防止陈酒酒挨打,她们跟在了她身后,去保护她跟裴斯律对线。 裴斯律见到陈酒酒,冷着脸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天冷了,要喝热的。” 谢飞烨和李满蕊都惊住了。 要不是他面色这么冷,语气这么生硬,她们都要以为这两个人有什么关系了。 陈酒酒想了想说道:“凉的也没什么。” 那次分别之后,再次和他见面,还是有些尴尬的。 有种话都不知道怎么说的感觉。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她对别人一向是落落大方的。 就在陈酒酒低着头,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裴斯律突然接过了她的水杯。 陈酒酒吓了一跳:“你喜欢我的水杯吗?” 裴斯律冷着脸不理她。 她小心地说道:“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家里还有新的,明天可以送给你。” “你很喜欢随意送别人东西吗?” 陈酒酒摇了摇头:“我看你拿我的水杯,就以为你喜欢这个款式。其实,我的水杯很可爱吧。蓝色小蘑菇状的,我家里那个是粉色的。” 裴斯律想了想说道:“明天带过来送我。” “好。” 周围的同学一直在偷听这两个人聊天。 感觉他们之间,又熟又不熟的。 猛一听,裴斯律的语气不太好,好像是跟陈酒酒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可仔细一听,原来只是想强取豪夺人家一个水杯,还是粉色水杯。 真怪。 等到裴斯律接水的时候,他先帮陈酒酒的小蘑菇水杯接满。 之后又转过头说道:“把她们的也拿过来。” 他记得陈酒酒身后的这两个人,就是当初为了她,去跟自己班里那些口嗨陈酒酒的男生打架的那两个女生。 人还算不错。 陈酒酒看了看排在裴斯律后面的同学,小声地拒绝道:“不了。你这样不太好。刚刚我已经算插队了。” 裴斯律身后的同学纷纷说道:“没事儿,酒酒,你们就让他接吧。接完赶紧地把这个大神送走,站这儿怪让人害怕的。” 谢飞烨和李满蕊犹豫着,小声对陈酒酒问道:“那个,他不会下毒吧。” 陈酒酒笑着接过了她们的水杯,一一递给了裴斯律。 裴斯律给她们接好水后,就离开了接水的队伍。 陈酒酒对他提醒道:“那个,你好像,还没有给自己接水。” 裴斯律的脸红了一下,好像被人戳中了什么心事一样。 他有些别扭地说道:“你管我接不接水!” 谢飞烨和李满蕊觉得裴斯律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 她们都想早点拉着陈酒酒离开,别再跟这个人聊了,都怕把他给聊恼了。 突然打人,谁也受不住。 陈酒酒不好意思再回去插队接水。 她接过裴斯律的水杯,往他的水杯里倒了一点自己杯中的热水。 “我有点不太想去你们班门口了,明天我怎么送你水杯呢?” 裴斯律内心暗爽了片刻,最终面不改色地说道:“那就,明天我来找你吧。” “第几节课呢?因为我不太喜欢等人的感觉,你最好是跟我说好,是在哪个课间,这样我好有心理准备。” 他犹豫了一下:“不如中午放学,我在一楼门口等你。” “也好。” 就在陈酒酒刚要和自己的同学转身离开的时候,裴斯律忽地说道:“那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陈酒酒没有多想就同意了:“可以呀。” 裴斯律点了点头,又对她嘱咐道:“你别忘记。不然,我会打你的。” “哦。” 陈酒酒刚回应完,就被李满蕊和谢飞烨拉拽着回了教室。 她们对她审问道:“酒酒,咱们花痴也得有个限度,怎么就答应和他一起吃午饭了呢?” 陈酒酒揉着自己的脑袋:“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同意了。好像,就感觉很自然。吃个饭,应该没什么。” “你前些天,才刚因为他挨过打啊。像裴斯律这种性格有问题的大帅比呢,只要远远地观赏,饱饱眼福就好,真的靠近了,感觉能折磨死人。” 陈酒酒点了点头:“我记住了。明天我们就带他一起吃饭吧。” 谢飞烨和李满蕊吓了一大跳:“你刚刚答应他,不是说和他单独吃饭啊。原来是要带我们一起吗?” “对啊。都是同学,应该可以一起吃饭的。” 谢飞烨和李满蕊连连拒绝:“算了。酒酒,别的事儿,我们都能陪你,但是,裴斯律他有气是真撒,有人是真打啊。这都高三了,我们俩打别人行,要是一句话惹得他不开心,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你自己跟他去吃吧,看着他脸色不对,就赶快跑啊。” 陈酒酒很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的脾气,其实有时候,也还好。” 谢飞烨和李满蕊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肩膀。 “就是恶魔站你面前,你都觉得挺好的。你眼里恐怕就没有坏人。” “也不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他确实还不错。” 裴斯律回到教室后,时不时就看着自己的杯子发会儿呆。 心情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沈修理走过去对他调侃道:“少爷,你水杯里装了蜜啊,总看着水杯笑干嘛?” 裴斯律低下头去继续做题。 沈修理拿起裴斯律的水杯,却不成想被裴斯律一把夺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抱到自己怀里。 沈修理笑着问他:“去三楼接的?” “不是。” “那你这么宝贝干嘛?” 裴斯律把水杯藏进了桌兜里,拿起笔来重新做题。 不再理会沈修理。 “别再走神了,你成绩不好的话,哪有小女生会喜欢你。陈酒酒那么花心,说不定转天就喜欢上别人。你就得总保持这个成绩,才能永远让她在乎你。” 裴斯律冷声道:“别乱讲,我不喜欢她,早就忘记她了,以后也不会再见她。” 沈修理点了点头:“行行行,只要你开心,怎么着都行。” 只要别再一边做题,一边抹泪就好,从来没见过他那么可怜的样子。 第88章 陈酒酒第二天在学校门口下车的时候, 刚好看到正在进校门的裴斯律。 她抱着水杯小跑着追了过去:“给你。” 裴斯律起初看到是陈酒酒,内心还是很开心的。 可是一见她把水杯递到自己手上,立即就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陈酒酒愣了一下:“昨天不是说好, 要送你水杯的吗?” “昨天说的是中午放学送给我, 谁让你现在送了?” 她现在送给他, 是不是中午不想和他一起吃午饭的意思? 裴斯律心里开始生闷气, 他并不去接她手中的水杯,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走。 陈酒酒小跑着跟在他身后,小声地问他:“水杯你还要不要了?” 他终于忍不住,停下来问她:“中午还要一起吃午饭吗?” 因为看他的语气有些冷, 陈酒酒下意识地认为,对方是不想和自己吃的意思。 她老实巴交地说道:“我听你的。你说吃就吃,不吃就不吃。” 裴斯律听完更生气了,她这样讲好像他在逼她一样:“随便你。” 陈酒酒思索了一下, 什么叫随便她? 是要她说出拒绝的意思,还是说无所谓吃不吃,他只是想要她的水杯? 或许,昨晚他说的吃午饭,不过是一句客套话,但是她当真了。 她很轻地叹了口气,将水杯递到他手中:“那就不吃了吧。” 裴斯律眼睛都被她气红了, 一大早上就开始欺负他。 他越来越讨厌她了。 陈酒酒把水杯放到裴斯律手中后, 还没有走几步, 就又被他拎着书包拽了回来。 “你知不知道, 出尔反尔的行为很讨厌?” 她无奈地看着他,并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自己。 裴斯律别扭地说道:“不是说好要一起吃午饭吗?” 陈酒酒这才明白,原来他还是在为午饭生气。 “我以为, 你不想和我吃。” 他情急之下忍不住说道:“我什么时候,不想和你吃了?” 陈酒酒是个很随和的人,她好脾气地回应他:“好,那就一起吃。” “嗯。” 裴斯律说完就松开了她。 陈酒酒眼看着快迟到了,就走得稍稍快了些。 只是没走几步,就又被他拽回到身旁。 “你不想和我一起走吗?有了爸妈,就忘记曾经陪着你的人。早知道你这样忘恩负义,我是不会把你带在身边的。” 陈酒酒被裴斯律说得有些愧疚:“我没有忘记你。只是,你之前说,不想看见我。” 裴斯律越听越生气:“你爸妈不在的时候,我天天都这么说,也没见你认真听过。他们回来了,我只说了一次,你就当真了?陈酒酒,你自己说,这不是忘恩负义,这是什么?其实,你就是在找理由,不想见我吧。” 陈酒酒不知道裴斯律在跟自己闹什么。 明明她对他很好,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想法。 “裴斯律,你别总误会我。” 裴斯律的脑子不仅在学习上很好使,就连吵架都很少输过:“那你就别给我误会你的机会。” “我……” 陈酒酒已经彻底被他说糊涂了,她都不知道自己给了他什么机会。 裴斯律冷声道:“和我一起走。” 陈酒酒低头默默地跟在他身边,最后裴斯律都快进班级了,早读的铃声也打响了。 可她仍旧待在一楼。 她对他小声埋怨道:“都怪你,害我迟到了。” 裴斯律在自己班门口,低头轻笑了一下:“中午一起吃饭。” 陈酒酒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可是在看到他身后的人后,瞬间吓得转身就跑。 裴斯律转过身,看到沈修理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 沈修理在看到裴斯律后,立即换了一副面容,笑着说道:“快进去吧,要迟到了。” 裴斯律看了看陈酒酒跑远的背影,对沈修理要求道:“老师,你别总是吓她。” 沈修理无奈地说道:“我也不想吓她,你们俩倒是收敛些啊,这是在学校!上个学,还要你小女朋友亲自送你到门口。以后人人都这样,我还怎么管学生。” 裴斯律有些害羞地说道:“她不是我女朋友,只是同学。” “哎呀,行了行了,快进去吧。看见你们这种小情侣就烦。” 裴斯律把陈酒酒送自己的粉色水杯放在桌上。 那抹粉色,是他冰冷枯燥的学习生活中,唯一的温暖情调。 同学们下课也会小声议论,裴斯律为什么会用粉色水杯? 后来终于得出了结论,水杯越粉,打人越狠。 中午陈酒酒要值日,扫着扫着地,忽然间想起来,裴斯律好像还在下面等她。 她的记性一直都不太好,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仅学习上的事不大能记住,就连生活里的事也容易忘掉。 之前答应裴斯律的时候,忘记自己要值日了,是放学要出门时,被同组员喊住,才想起来今天值日。 陈酒酒加快了扫地的速度,扫完把扫把一扔,就开始飞奔跑下楼。 刚好赶上生闷气的裴斯律上楼来找她,一个不小心就撞进他怀里,被他抱了个满怀。 裴斯律被她猛地撞到墙上,痛得闷哼了一声,可还是没有放开她。 陈酒酒一看是他,连忙道歉道:“对不起,我忘记今天要值日了,你等了很久吧。” “嗯,以为你又在骗我。” “真的很对不起,我这个脑子,实在是记性太差了。” 裴斯律抱着她在怀里按了按,对她轻声安慰道:“没事。” “那我们快去吃饭吧。” “嗯。” 两个人刚坐下,林冷月就坐了过来。 “酒酒,你怎么现在才吃饭啊?” “之前在值日。” “这样啊。教室很难打扫吧,很多人都偷偷在教室吃东西,不仅留一地垃圾,味道难闻死了。” 陈酒酒低头吃着东西,她早就饿坏了,没有时间理林冷月。 林冷月看了看坐在她对面的裴斯律,轻碰了一下陈酒酒的肩,小声地说道:“你之前还跟我讲,说自己并不认识他,现在怎么坐一起吃东西了?” 陈酒酒对林冷月糊弄道:“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林冷月继续对她问道:“可是,你不计较他打寇柏同吗?这么快就把他给忘了啊。” 其实她讲话的声音并不大,只是裴斯律一直在竖起耳朵听。 因此,话音刚落,一餐盘就拍在了林冷月的脸上。 她猝不及防地被拍倒在地。 陈酒酒吓得从位置上坐起来,瞬间跑出去好远。 她没有想过,林冷月会突然被裴斯律打。 昨天,她还刚和别的同学解释,他的脾气没那么差。 今天就…… 林冷月坐在地上哭闹,像是在说给食堂里的所有人听:“你为什么打我?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和你讲一句话,更没有看你一眼,只是在和酒酒讲话。” 周围的同学,加深了对裴斯律打人的刻板印象。 原来他真的会无缘无故地突然发疯。 裴斯律并不理会林冷月的控诉,他看了躲得远远的陈酒酒一眼:“过来。” 陈酒酒被他吓得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我我我就不了吧。我这个衣服,是刚换的。弄脏了,不太好。” 她并不想被他打,也不想被他把餐盘扣脸上。 裴斯律沉默地看着她,眼神中暗含警告的意味。 仿佛她不听话的话,他就会对她做出更过分的事。 陈酒酒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见她站在原地不动,生气地朝她走了过去。 她吓得连忙用胳膊挡着自己的脸。 裴斯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拽着往食堂外面走。 他的步伐很快,她有些跟不上,险些摔倒。 在把她带出校门后,裴斯律沉声问她:“你在躲什么?” 她心虚地说谎:“我、我没躲呀。” “你觉得我也会像那样打你是不是?” 陈酒酒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之后又连忙摇了摇头。 他只好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带她坐了进去。 她在里面忐忑不安地坐着,连裴斯律说去哪里,都无暇顾及。 感觉很害怕。 出租车在一家老字号酒楼面前停了下来。 她跟着他去到一个包间。 在菜上好之后,陈酒酒紧张的心情,才稍稍有所缓解。 她本来就很容易忘记不开心的事,吃着吃着又不自觉地跟他聊了起来。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每道菜都很有特色,下次我要带爸妈一起来。” 裴斯律喝了口茶水:“随便找的。在吃的方面,我一直都很灵敏。” 陈酒酒点了点头:“我也是。” 吃饭不想谈不开心的事,所以,裴斯律就没有再问她对寇柏同的想法。 他生怕再在食堂待下去,她的想法会被那个人左右。 还是下手太轻了,应该让对方住院的,这样就没有人再能影响她了。 陈酒酒忍不住对他问道:“你刚刚为什么要打林冷月呢?” 裴斯律气得冷笑一声:“陈酒酒,你吃饱了是吧。” 她的目光有所闪躲:“没有吃饱,就是问一下。” 他平静地看着她说道:“之前在学校跟你说,我骂你很骚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刚刚我打的那个?” 陈酒酒愣住了,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到的。 不过,为了避免林冷月再受伤,她还是对着他摇了摇头。 裴斯律认真地说道:“我看人的眼光比挑餐厅的眼光还要准,她不是好人,你少和她在一起。” 第89章 陈酒酒吃着炒山药, 对裴斯律劝解道:“不可以总是给别人贴标签,妈妈说那样的行为不太好,要把所有人的行为纳入到合理的范围里。因为都是芸芸众生, 不断地在阴阳两极游走着, 在不同的处境下, 起心动念间做出不同的抉择。心念, 只有幼稚和高深的区别,没有好坏之分。而且,一刻的念想,是无法定义全部人生的。” 裴斯律被陈酒酒气得在一旁, 喝了将近一整壶热茶。 就这样都没能压下心头的火气,越喝火气越大。 她对他的火气毫无察觉,居然仍旧吃得挺开心的。 他又让人添了一壶热茶,刚要给自己倒时, 陈酒酒很自然地把茶杯放了过去。 “袍子茶这么好喝吗?给我也来一杯尝尝。” 他们点的是不同口味的茶。 裴斯律的是大红袍,陈酒酒点的茉莉花。 两种茶香缠绵交织在一起,房间里有一股别样的暖调。 他给她倒了半杯茶,陈酒酒一饮而尽。 “还不错,感觉我爸应该爱喝。” 裴斯律没有理她,因为他还在生闷气,等着她猜原因。 陈酒酒并不清楚裴斯律不理自己的原因, 她以为是她喝了他杯茶的缘故。 毕竟, 他一向是个很小气的人。 陈酒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茉莉花茶, 在轻抿了一口后, 对裴斯律问道:“你要尝尝我的吗?茉莉的哦。” 她本意是想让他把杯子拿过来,给他倒一杯。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裴斯律直接捏住她的颈, 凑过来轻含住了她的唇。 她被他吓得手中的茶杯瞬间掉落在地上,碎瓷片躺在茶水滩里。 他并没有很深入地去吻她,只是浅尝辄止。 最后还不忘从她的唇边轻擦而过。 陈酒酒的脸红了一片,她愣了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地说道:“你,你刚刚,为什么,要这样?” 裴斯律的耳朵有些红,低头呡了一口热茶后:“不是说让我尝尝你吗?我就尝了一下。” “我说的是茉莉花茶!我都说得那么清楚了,你怎么可能误会我的意思?” 很明显,这个解释,并不合她的意。 裴斯律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他笑着问她:“你觉得是为什么?不如你猜猜看,我刚刚,起了什么心,动了什么念?” 陈酒酒生气地想了想,最后发觉自己根本无法揣摩他的心念。 她红着眼睛,快要被他气哭了:“我不知道。” “那你要不要再感受一下?” 陈酒酒拿起他手边的茶杯,照着他的脸上泼了过去。 刚想转身离开,却被他拽进了怀里,坐到了他的腿上。 他并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将她固定在自己和桌子之间,低下头深深地吻了进去。 她的手腕太过纤细,两只都被他紧攥在一起。 陈酒酒觉得特别耻辱,以后她不会再见裴斯律了。 裴斯律之前不是很理解陈酒酒有那种瘾。 不过在那晚吻过她之后,他忽地发觉自己好像也上了瘾。 感觉不吻她,就不舒服一样。 特别是她惹他生气,不听他话的时候,就很想看她哭。 他以前不喜欢这种很亲密的行为。 可如果对象是陈酒酒的话,似乎好像也不错。 她像只淘气小猫一样,在他的怀里闹来闹去,却伤不到他分毫,只能被他这样对待。 在察觉到她在自己怀里,哭得越来越厉害之后,他还是放弃了肆意侵略,不过仍旧把她禁锢在怀里。 其实,在他刚吻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哭了。 总不能她一哭,他就放开她,那样以后他还怎么继续欺负她? 陈酒酒哭着问他:“你又在发什么疯?你,你是,很喜欢我吗?” 裴斯律笑着抽了张纸巾,细致地擦着她脸上的泪水:“不喜欢啊。” “那为什么总是这样?我都快要有心理阴影了,以后我都不敢再见你了。” 裴斯律的目光忽地冷了冷:“只是这样就不敢见我了吗?那你想见谁?你想和谁这样?” 陈酒酒本来吵架就不太在行,脑子也不怎么好使,在被他吻得晕晕乎乎之后,又被他这么一问,根本回答不出来。 她急得直掉眼泪。 他低下头轻吮着她脸上的泪水:“你最近还有犯过那种瘾吗?” 陈酒酒忽地想起之前在酒店房间,她胡乱编造的谎话。 她立即摇了摇头:“没有!” “为什么突然没了?是找别人帮忙了吗?” 其实这个问题,他一直不敢问她,生怕问出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 他恨不得把她绑自己身上,也不愿意看她随意和别的男生,做那种伤害身体的事。 她紧张地躲避着他唇的触碰:“我在治疗了,好得差不多了。” 他的唇停留在她的耳畔,轻声问她:“是吗?” 陈酒酒坚定地说道:“嗯,信我。” 裴斯律轻含住她的耳垂,她吓得躲了一下。 他又凑过去碰,她又躲。 他觉得她的反应很可爱,像这样躲来躲去的游戏,他能跟她玩一天。 他迷恋地吻着她的颈,在上面留下一处又一处的印记。 她哭着推他,可是推不开。 “你别再这样对我了,我妈妈看到的话,会打死你的。” 他在种完最后一颗草莓后,对她轻声问道:“你害怕我死吗?” “嗯。我不想任何人因为我去世,就是当时的蓝小波,我也想让他变好,不想他死在无爱的世界里。” 裴斯律冷笑一声:“陈酒酒,你拿我跟他比?” 她愣了一下:“不然呢?你们做的事,有什么分别吗?不都是……” 裴斯律被她说的有些受伤,可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 他无奈地埋头在她颈间,将她牢牢地抱进自己怀里,对着她温声哄道:“酒酒,我和他不一样。我只是亲亲你,哪像他那么过分呢?” 陈酒酒小声地说道:“冒昧地问一下,裴斯律,你是不是有那种瘾啊?不然我实在想不通,你到底为什么几次三番地这样对我。其实我特别想打你,可是一想,你身上有那么多伤,我就不太敢打了,生怕打死你。你真的别再这样了,我一点也不喜欢。” 陈酒酒没有任何谈判技巧,全靠着自己的真诚,成功地把底牌给交了出去。 裴斯律知道她舍不得打自己之后,愈发地肆无忌惮起来。 他从她的颈间起身,看她的眼神中带了几分迫切与恳求,试探地问她:“再让我亲一会儿,好不好?” 陈酒酒猛烈地摇了摇头:“不行!我不喜欢你这样。” 他低下头轻蹭着她的脸,低声呢喃:“酒酒,你不在的这些天,我感觉自己很不舒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忽地想起了些什么:“那个,我知道了,你这就是到年纪发春了,就跟小猫长大了一样。你可千万别对着我发泄,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也并不想被你碰。” 裴斯律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她插了一刀。 他有些难过地说道:“可最初,是你先来碰我的不是吗?刚一见面,就睡我腿上,我怎么推都推不开。” 陈酒酒想了想说道:“我没办法,我睡觉,必须要找个舒服的地方。如果让你误会了什么,我很抱歉。” “我没误会。”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他讲话的语气有些严肃:“我知道你对谁都这样,可是你不应该去招惹我。” 陈酒酒小声地问他:“那怎么办呢?我也不能让时光倒流。而且,我也就躺了那么一小会儿,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 裴斯律摇了摇头:“不能。” 她嗔怪地说道:“那你真是小气鬼,躺一会儿都不行。” 他看着她单纯的眼睛说道:“你不小气,给我亲一会儿。” 说完都不等她回应,就付诸了行动。 她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感觉好像怎么跟他讲,他都不听一样。 这次陈酒酒是彻底放弃挣扎的那种,或许因此,裴斯律吻得比较温柔。 吻完还是有些舍不得,就又把她抱在怀里揉了揉。 “酒酒,你好像漂亮软糯的小猫啊。” 陈酒酒无奈地说道:“可以放我回学校了吗?” “嗯。” 临出包间前,他轻按住她打开门的手,俯下身从身后抱住她,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如果你的瘾上来的话,别找别人帮你。” “好。” 她现在不想再多跟他费一句话,满脑子想的都是尽快逃离这里。 以后,她再也不和他一起吃午饭了。 裴斯律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奇怪到她都想报警了。 如果不是还念着他之前,把她照顾得很好。 她真的会忍不住教训他一下。 陈酒酒气呼呼地走下楼梯,裴斯律心情很好地跟在她身后。 有些事做起来,确实没有缘由。但只要做了,就很开心。 就像他现在这样,感觉回去可以刷一整套题,都不会觉得累。 因为已经在她这里充满电了。 他们进校门的时候,看到了一直等在门口的林冷月。 陈酒酒立即跟裴斯律拉开些距离,准备和他一前一后地走进去。 林冷月对陈酒酒吼道:“你在躲什么?” 陈酒酒被吼得一愣一愣的。 林冷月走到她面前,揪住她的衣领说道:“你为什么要和他一起离开?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你已经忘记寇柏同了吗?” 第90章 陈酒酒发觉裴斯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生怕两人再起什么冲突。 她小心地抱住林冷月的手:“你跟我走,我慢慢跟你讲。别在学校门口闹,好吗?” 不管怎么样, 先带她离开这里再说。 林冷月拽着陈酒酒的衣领往学校里面走, 裴斯律跟在她们身后。 其实他可以在第一时间就帮忙的。 谁让陈酒酒不听他的话, 就让她吃一点苦头。 可他毕竟还是不想让她受到太大的伤害, 只能这样默不作声地跟着。 跟了没几步,就见陈酒酒忽地顺势倒在地上。 林冷月吓得立即松开她,紧张地看了看四周:“你碰什么瓷?” 裴斯律连忙走上前,刚想扶她起来, 就听陈酒酒虚弱地说道:“不是因为你,都怪裴斯律。他刚刚把我带出去打了一顿,我现在身上全是伤。” 裴斯律伸出的手,瞬间收了回来。 好好好, 很好。 陈酒酒是懂污蔑人的。 既然她这么污蔑他,那他待会儿就真的打她一顿。 林冷月冷笑一声:“你当我傻呢?你之前还和他一起在食堂吃饭,他怎么可能突然打你?” 陈酒酒坐在地上叹了口气:“我跟他在一起吃饭是商量寇柏同的事,他打我是因为没商量成。” “你们商量什么?” “让他回来上课,可是他没有同意。” 裴斯律越来越生气。 原来她心里还是在记挂着寇柏同。 就连说谎,都不忘提一下他。 林冷月蹲下来说道:“我以为你们是一伙的。” 陈酒酒连连摇头,认真地对林冷月说道:“不是!我特别害怕他, 准备回去就让我爸妈教训他。我可不能白挨这顿打。” 裴斯律在她身后气得冷笑一声。 吃他的, 喝他的, 最后竟然还要找人教训他。 林冷月叉着腰站起来, 看了跟过来的裴斯律一眼。 “你也打她了?” 裴斯律没有理会林冷月,临离开前狠狠瞪了陈酒酒一眼。 坐在地上的陈酒酒,吓得心颤了一下。 林冷月看着裴斯律的神情, 又觉得陈酒酒说的可能是真的。 她居高临下地对陈酒酒说道:“你起来吧。不要忘记他打了寇柏同,如果你跟他在一起,就是对不起寇柏同!” 陈酒酒连忙对林冷月保证道:“我肯定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林冷月满意地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陈酒酒看着林冷月的背影,露出了怜悯的目光。 不知道她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之前老师嘱咐过班里的学生,最好是不要和林冷月起冲突。 能哄就哄,不能哄就躲。 她看起来是班上最乖的一个,可却受到过很严重的刺激,精神极度不正常。 经常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平时也没什么人和她计较。 希望尽可能地减轻她发病的症状。 让她平安地度过高三。 这次确实都怪裴斯律! 好好的,干嘛打人?弄得她现在一看到林冷月就害怕。 明明她和他没关系,可还是没来由地心虚。 下午上课的时候,陈酒酒一直在犯困。 她午休的时间,在跟裴斯律吃饭,之后又被他摁着亲了很久。 回到教室后,没多久就上课了,她都来不及小憩一会儿。 上课的时候,拄着下巴就睡着了。 梦见裴斯律被她绑了起来,然后她对他大亲特亲,一直把他亲哭才罢休。 可算是让她报仇了。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她才忽地从梦中惊醒。 同桌的睡神问她:“陈酒酒,你做什么梦了?怎么边睡边笑啊?老师都站你旁边跟着你笑了,看你睡得那么开心,都没忍心打扰你。” 陈酒酒瞬间老脸一红:“没做什么梦啊,我就是浅睡了一下。” 任舟渡重新趴回桌子上,闭上了眼睛:“我不信。你肯定梦到了什么人。” 陈酒酒回想起自己做的梦,连忙打开水杯喝了口水,冷静了一下。 “我才没有。” 怎么会做那么奇怪的梦啊? 明明她不喜欢裴斯律,而且也不想和他亲来亲去的。 难不成真的只是想报复他?不过,恐怕以后没什么机会了。 因为她不会再单独见他。 想想就让人觉得害怕,她觉得裴斯律绝对有那种瘾。 之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都怪他伪装地太好了,给人感觉好像完全不懂情事一样。 下午放学她又留在班里值日,让同学帮她带的饭。 因为晚上吃饭时间短,来不及再去食堂吃。 她值完日后,就把餐盒放在三楼走廊的窗台上,在那里低着头吃东西。 吃着吃着,忽然感觉到背后凉嗖嗖的。 虽然走廊里本来也挺冷的,但和冷的感觉还是有些不一样。 仿佛有人在用阴冷阴冷的目光盯着她一样。 陈酒酒在咽下一口饭之后,缓缓地转过身,看到裴斯律一脸冷漠地站在自己身后。 她瞬间松了一口气。 “你不要站在我身后,一句话都不讲,吓到我了。” 裴斯律不理她,转过身靠着窗台,就这样看着她吃东西。 陈酒酒边吃边对他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怎么上来了?” 他冷声道:“你管我。” 她轻叹了一口气,不再理他,留给她吃饭的时间不多了。 不能把时间都耽误在他这里。 眼看着陈酒酒越吃越急,都给裴斯律看笑了。 其实他上来确实没什么缘由。 如果非要说一个的话,那就是想她了,很想很想的那种。 他现在莫名有种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在吃过晚饭后,他就回教室整理错题。 班里的每个人都是如此,来不及享受食物的味道,都在争分夺秒地学习。 他明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在题海中沉浮,可还是忍不住隔着窗子,抬头往她班级的方向看了一眼。 没人能懂,在看到她那一刻的惊喜。 裴斯律放下笔就找了过去。 上去之前,还不忘从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一瓶热奶茶。 只是没来得及给她,一直揣在口袋里。 因为,他发现她餐盒的旁边,已经有热水了。 现在给她的话,大概会放凉。 陈酒酒着急忙慌地吃完晚饭后,刚准备去扔垃圾,就见裴斯律将她手中的东西接了过来。 她诧异地看着他。 裴斯律把口袋里的热奶茶放到她手中:“买错了,我不爱喝这个,你处理掉吧。” 陈酒酒看了看味道,原来是香芋口味的,她开心地说道:“我超喜欢喝这个的。” 裴斯律去扔垃圾的时候,还不忘带走她的水杯:“在这里等我。” 她喝着奶茶点了点头。 他帮她接了杯热水,回去找她时,看到她和那个睡神同桌在聊天。 任舟渡凑到她面前,笑着指着她说道:“你肯定谈恋爱了。” “没有。” “还说没有,一看你一脸红晕的样子,就是谈了。谁啊,这次又是跟谁谈的啊?又看上哪个帅哥了?” 陈酒酒轻推了他一下:“你快点睡你的觉去吧,别跟着别人乱讲。” 裴斯律走到陈酒酒面前,把水杯放到她怀里:“快上课了,进去吧。” 说完还看了任舟渡一眼。 任舟渡懵了几秒后,忍不住说了声:“我靠!你俩啊,不会吧。之前两个人,不是还打架了吗?” 陈酒酒吓得连忙解释道:“没有的事,你别误会。他只是顺路帮我接水,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裴斯律狠瞪了陈酒酒一眼,生气地说道:“我也不想和你有什么关系!” 任舟渡看着裴斯律离开的背影,对陈酒酒调侃道:“这你都不哄?” 陈酒酒抱着奶茶说道:“为什么要哄?他天天跟我这样,根本哄不过来。” 她不是站在情侣的角度说的,而是站在朋友的角度说的,裴斯律真的是一个很难懂的人。 裴斯律的生气,在陈酒酒看来,几乎是稀松平常的事。 关键是,她都不知道怎么哄他。 完全不清楚他生气的点在哪里,只知道他要么就动不动转身离开,要么就是讲几句难听话的话。 弄得她一头雾水的。 每天的精力如果都用来哄他,估计得累死自己。 她觉得以后还是少和他见面吧。 任舟渡对她追问道:“他天天这样?那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陈酒酒认真地分析道:“我们没在一起,就是几乎我每次遇到他,感觉他都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可能他生性就爱生气。” 任舟渡问陈酒酒:“奶茶他给你的?” “嗯,他说他买错了,不爱喝。” 他轻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八卦道:“不是,在我还没来这个班之前,就听说你谈了那么多次恋爱,你这都是跟谁谈的啊?半点都没开窍,谈了个什么啊?” 陈酒酒轻踹了任舟渡一脚:“你少听点别人的话吧。” 裴斯律晚自习的时候,写字的声音都比以往要大很多。 仿佛在发泄什么怒气一样。 哪怕是周围沉浸式做题的同学,都感受到了他的不开心,吓得连卷子都翻得很轻,生怕他随便找个理由,就把怒气发泄到自己身上。 毕竟,他之前上去打寇柏同之前,也是在做题…… 胆颤心惊的晚自习终于结束了,放学后,同学们快步溜出教室,裴斯律仍旧坐在座位上不动。 他想,自己以后再也不去楼上找陈酒酒了。 她就是个小海后,他早就应该看清她,不该对她抱有什么期望。 90-100 第91章 陈酒酒在下课铃还没响完的时候, 就第一个跑出教室飞奔下楼,在1班门口等裴斯律出来。 记性太差的话,确实容易坏事。 有件事, 原本应该一见到他, 就告诉他的。 后来, 不知怎么, 就忘了。 陈酒酒等了裴斯律很久,感觉他们班的同学都陆陆续续地走完了,可还是没见到他出来。 她忍不住往里面探了一下头,紧接着就迎面撞到了一个硬硬的胸膛。 刚想往后躲, 就又被拽进怀里。 裴斯律没好气地问她:“不回家,来这里干嘛?” 陈酒酒想了想说道:“你今晚能送我回家吗?” 他的心忽地紧了一下,担心地问她:“发生什么事情了?爸妈又不见了吗?” 陈酒酒低下头,小声地说道:“不是。我和他们吵架了, 不想坐陈家的车。你送我回去吧,好不好?” “为什么吵架?” “哎呀,你就别管了。” 裴斯律对陈酒酒逼问道:“是不是寇柏同?” “不是。” “那是为了谁,和爸妈吵架?” 陈酒酒看着裴斯律,不忍心说出答案。 裴斯律松开她,将她甩到一旁:“不说出来,别想我送你。” 她跟在他身后, 不自觉地撒娇:“你就送一下嘛。” 裴斯律越走越快, 陈酒酒都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越想越气, 他忽地停下来, 转过身对她试探地问道:“就算是寇柏同也没关系,你给我句实话就行。” “哪怕是寇柏同,你也会送我吗?” 裴斯律强忍着怒火, 轻“嗯”了一声。 陈酒酒点了下头:“是他。” 他怒极反笑:“陈酒酒,你自己打车回去吧。”讲话的声音,又冷又沉。 她跟在他身后,小声地抱怨他:“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你明明说,就算是他也没关系的。” 裴斯律不理她,冷着脸往前走。她为了别的男孩子,和爸妈吵架,犟着不肯坐陈家的车回家,却让他助长她的气焰,送她回家。 他还没有下贱到那种程度!这种事,他绝对不会做的。 陈酒酒一路紧跟,生怕自己跟丢了。 等跟到裴家的车前时,她刚想再求一求他,就看到他打开车门,忽地把她给塞了进去。 关上车门后,中间的挡板也随之落下。 陈酒酒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时,就突然被裴斯律摁倒在座椅上。 可能是他的动作太过粗鲁,表情看起来也很冷漠,让她觉得特别害怕。 她瞬间被他吓哭:“你不要打我,我只是想让你送我回家。如果你不想送的话,我现在就下去,不给你添麻烦了。” 裴斯律别扭地说道:“你也知道自己给我添了麻烦。都说了让你别再来找我,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面前?你到底想做什么?” 陈酒酒心虚地看着他:“我没想做什么,就是让你送一下我,又能对你做什么呢?” 裴斯律的表情认真而严肃,还带了几分落寞:“我真的不想送你,也不想再见你。这种既没名分,又没意义的事,我不屑于做。你喜欢什么人,跟我也没关系。谁会在乎你为了什么人去跟爸妈吵架,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你在我这里,一直都和流浪猫没什么区别。你想流浪就出去流浪,想和谁厮混就和谁厮混。” 陈酒酒是个很实诚的人。 有时候,他说她不在乎,她就觉得他真的不在乎。 因为她也觉得这本来也和他没什么关系,他确实不应该在乎这些。 她不仅没有接收到他愤怒到极点,甚至已经开始说反话的信号,还无所谓地对他说道:“我知道你不在乎,所以今天就先送我一下吧。” 话刚说完,冰凉的唇就覆了上来,包裹住她所有的呼吸。 陈酒酒的心陡然坠了一下。 裴斯律出人意料地吻得很温柔,不过吻的时间却很绵长。 就快到她家了,都丝毫没有松开她的意思。 而且,他一边吻一边哭,搞得好像他才是被迫一样。 陈酒酒并不沉浸,也不怎么投入,她全程都在默默地观察他。 为什么他会流这么多泪? 被摁在座位上,动都动不了的人,是她! 大概是觉得她的反应并不大,既不迎合也不反抗,裴斯律微微离开她的唇,睁开眼睛用破碎的目光看着她。 “我已经激不起你任何反应了是吗?” 陈酒酒现在对裴斯律就很无奈,她手被他死命攥着,又被他这样压着,还能怎么样? 裴斯律冷笑了一下:“你应该是厌倦我了。如果是别人,你就会迎合,是不是?” 陈酒酒被他气得委屈地说道:“你再这样,我就真的不管你了。” 他低头在她的唇上轻咬了一口:“你什么时候管过我?一直不都是我在管你吗?” 陈酒酒看着裴斯律,欲言又止。 其实她并不是因为寇柏同才和家人吵架的。 而是因为他。 她无意中听到爸妈商量,要放出对裴家下手的风声。 并且也已经知道,裴知遇的车祸,不是意外。 下一个,就是裴斯律。 陈酒酒当时闯了进去,哭着问他们陈家是不是真的养了一批干脏事的人。 他们说没有。 只是,有些事根本不用陈家去说,就有献殷勤的人上赶着去做,日后陈家只要随便给点机会补偿就好。 这种方式,比养一群那样的人,更为稳妥。 不仅将来查不到陈家这里,还能形成相当程度的震慑。 陈家永远是棋手,决不当棋子。黑棋与白棋都是手段,落到哪一处都有精准的控制。 陈酒酒恳求爸妈,不要对裴斯律下手,可他们说风声已经放出去了。 破鼓万人捶,万一有人要对他做什么,谁也拦不住。 她并不相信这样的说辞,只觉得是爸妈不肯放过他,以陈家的地位,拦一些事,是很容易的。 爸妈让她别管大人的事。 可是,裴斯律是她的同学,她不能不管。 就像当初陈家出事,裴斯律始终都没有放弃她一样。 陈酒酒觉得在学校里面不好动手,那些人一定会选择校外。 可能会制造和裴知遇同款的车祸。 所以,就上了裴家的车。 那些想对他下手的人,只要看到她在他车上,就不敢再对他做什么了。 不仅如此,她还要把他带回自己家。 只是,如果她直接对他讲的话,感觉他应该不会去。 说不定,也不会相信她说的话。 她这才想要一点一点地,把他骗回自己家的。 明明她是在救他,可他却这样对她。 可给陈酒酒委屈坏了。 裴斯律发觉身下的人在走神,他冷漠地在她腰间掐了一下。 本来那个地方就不能乱掐,痛感会放大很多倍。 她疼得喊了出来,却再次被他吞没掉所有的声音。 他不想让司机听到这些。 裴斯律肆意地吻着她,倒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只是在生气而已。 这个小海后真是让人感到厌倦,既不肯在外人面前承认他,偏偏又总是往他身边凑。 他没有兴趣陪她玩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 只要她敢靠近他,他就绝不会放她离开,还要好好惩罚她。 不管她给不给他名分,男女之间该做的事,他一件都不会少对她做。 这是对付小海后最好的办法。 车子停到陈家门口,裴斯律才从她身上起来。 他冷声道:“下车。” 陈酒酒忽地抱住他的胳膊:“你和我一起。” 向来很少慌乱的裴斯律,此刻还是有些慌了。 他推开她的手:“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不敢来我家坐一会儿吗?” “谁不敢了?” 她再一次地靠近他,抱住他的胳膊:“那就下车!” 裴斯律别扭地下了车,陈酒酒直接对裴家司机说道:“叔叔,今晚裴斯律住我家,你回去吧。明天他坐陈家的车上学。” 裴斯律内心其实已经慌得不行了,可他还是故作镇静地问她:“你想做什么?” “让你陪我睡觉。刚刚你又把我的瘾给勾起来了。没有你,今晚我应该会很难熬。” 陈酒酒说的每句话,裴斯律都会当真。他认真地说道:“你确定要今晚做吗?你爸妈在家。” “在就在吧,不管他们。” 说着就要拉着他往里面走,裴斯律再次停住脚步:“要不,还是去酒店吧。我觉得在你家的话,我可能会发挥得不太好。” 陈酒酒差点没忍住笑,她把脸贴在他的胳膊上,强掩着笑意说道:“没事,你随便发挥一下就行,不用多努力。” 裴斯律在被她带着又往里面走了几步后,再次停下来说道:“我是不是,应该提些礼物什么的?第一次正式见你爸妈,空着手来不太好。” 其实,他明知道陈酒酒只是想睡自己,可还是觉得该尽的礼数应该尽到。 而且,他现在有些紧张。毕竟,他第一次…… 陈酒酒笑着说道:“不用拿,我家里什么都有。” 裴斯律在她的再三劝说下,终于被她带着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他的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陈乐道生气地对陈酒酒说道:“谁让你带他回家的?” 陈酒酒像是故意跟陈乐道作对一样:“我不仅带他回来,我还会带他进我房间,他现在是我的人。” 说着就要带着他往里面走,陈乐道瞪了裴斯律一眼,他停下来说道:“我们还是去酒店住吧。” 第92章 陈酒酒点了点头:“也好。” 蔚澈然从楼梯上走下来, 平静地出声制止道:“家里房间这么多,住什么酒店呢。就在家住吧,住你房间也行。” 陈乐道回过头瞪了他一眼, 蔚澈然心虚了片刻。 陈酒酒带着裴斯律往楼梯上走去。 等去到二楼之后, 还不忘回头对他们说道:“我们有正事要做, 别来打扰我们。” 说着就带着他进了自己的房间。 陈乐道在楼下气得抓狂, 蔚澈然连忙走下来安抚她。 “孩子正是叛逆期,你跟她较什么劲?” “她已经把人带进房间了!早知道这样,我们还不如不出现,出现不就是为了制止这种事吗?放弃了大好的局面, 提前出场反击,却没能改变最想改变的事,沉没成本太大了……” 蔚澈然一如既往地沉稳:“别这样,要相信酒酒。她不会做那种事的。带他回家, 只是故意在气我们,嫌我们不肯收手。” 陈乐道冷笑一声:“怎么可能收手?裴家这次必须要垮掉,那个家里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蔚澈然满意地看着陈乐道发脾气,她终于不再对裴固元抱有良好的印象了。 一旦把手伸到女儿这里,没几个做母亲的忍得了。 蔚澈然对陈乐道劝道:“我们不能自乱阵脚,你和酒酒的关系闹得不好,只会把酒酒往裴斯律那边推, 到时候岂不是正合了裴固元的意?他那么想把儿子送进陈家, 利用酒酒对儿子的感情, 抢占陈家的一切。” 陈乐道气道:“我当初就说要把裴固元做的事都告诉酒酒, 你还不让我说。现在看起来好像我们是坏人一样。酒酒只以为是生意纠纷,哪里知道裴固元对她做过那么龌龊的事?” 蔚澈然冷静地分析道:“不能讲,裴固元就防着我们这一招呢。毕竟, 整场局里,无论裴固元多么险恶,裴斯律一直是在保护酒酒,又为她受了那么多伤。你要是跟酒酒全盘托出,酒酒的确会讨厌裴固元,可同时也会更心疼裴斯律。你很清楚,一个女孩子一旦开始心疼男人,会发生什么事。” 陈乐道被自己女儿气得头晕,蔚澈然连忙扶着她坐到沙发上。 她刚坐下没多久,就又忽地站起来说道:“不行,我得去把那个裴斯律拽出来。在陈家住一晚可以,绝对不能让他住酒酒的房间。” 蔚澈然想了想说道:“酒酒不会同意的,她只会觉得我们要暗害他。裴斯律现在正被她宝贝得紧,你就不要再激化和她的矛盾了。” 陈乐道瘫坐在沙发上:“我快要被气死了,酒酒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不听话过。我看这裴斯律是不能留了,留着也只会是个祸害,要趁早解决掉他。” 蔚澈然顺着陈乐道说道:“解决解决,肯定要解决,以后有机会的。” 陈乐道叱咤商场这么多年,头一次被女儿气得嗷嗷哭。 喜欢谁不行,偏偏要喜欢这么个人! 蔚澈然轻拍着她的背,对她温声安抚道:“有些事,我们不能做得太过。酒酒有她自己的想法,我觉得以她对裴斯律的在乎,也不一定是男女之间的。可能就是单纯地不想让同学受到伤害。你还记得之前那个顾喜川吗?” 陈乐道忽地停止了哭泣,她回过头看了酒酒房门的方向一眼。 “都说了,别再提那个男孩子。你怎么回事?” “哎呀,孩子听不见的。我只是觉得那件事对酒酒的打击太大,她不愿意亏欠任何人。这些天,又一直是裴斯律在照顾她,突然知道他可能会有危险,你让她怎么办呢?” 陈乐道轻叹了一声:“希望如此吧。她要真的喜欢上那个裴斯律,我说什么也要宰了他!” “宰宰宰,不用你动手,我就去宰他了。” 陈酒酒进到自己房间后,就开始像往常那样脱掉自己的校服。 裴斯律被她脱衣服的举动,弄得面红耳赤的。 他甚至都有些不敢直视她。 不知道为什么,校服都是一样的,可是穿在她身上就感觉特别好看。 有种别样的清纯。 多看几眼,都觉得是亵渎。 可今天,他却把她抱在怀里亲,摁在车里亲…… 光是想想,就觉得简直做得不是人事。 但他控制不住。 正在他走神的时候,陈酒酒看着他说道:“你不要脱掉校服吗?” “哦。” 裴斯律缓慢地拉开校服的拉链,有些不好意思地脱了下来。 陈酒酒对他说道:“今天你就用我的浴室洗澡,我去让人给你找身换洗的衣服。” 裴斯律点了点头。 感觉住在她家,还是有些拘束。 陈酒酒刚要出门的时候,又忽地被裴斯律拉住,他有些为难地说道:“我没有准备那个东西。” “哪个?” “就是,晚上要用的东西。” 裴斯律是很慎重对待这件事的。 虽然他从来没有做过,但还是知道要用那个的。 这样对女孩子来说,也是一种保护。 陈酒酒愣了几秒后问道:“内衣吗?我会帮你准备的。” “不是。就是——” 他凑到她耳边说了三个字。 陈酒酒顿时石化在原地。 她都要忘记,自己是以怎样的理由,把他骗过来的了。 大晚上的,找干净的衣服倒是好说,她上哪里给他弄那个东西去? 算了,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她拍了拍他的肩,以一种颇有经验的口吻说道:“我喜欢不戴的,戴了不舒服。” 裴斯律的脸瞬间红了:“是吗?” “嗯。” 他努力地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表现太差,到时候遭到她的嫌弃。 万一以后她瘾再上来了,不找他帮忙了怎么办? 裴斯律故作镇定地深呼吸着。 佣人把衣服送上去后,陈乐道忍住跟蔚澈然抱怨:“他一个男孩子,怎么能用酒酒的浴室呢?气死我了!” “好了好了,之前住酒店,俩人不也是共用一个。没事的。酒酒肯定不会做出格的事,你别太紧张了。” 陈乐道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现在是真的恨裴固元。他太会往酒酒身边埋雷了,裴斯律这个男孩子目的绝对不单纯。他肯定喜欢酒酒,之前在酒店就欺负酒酒。不行,我都不能想,越想越生气。” 蔚澈然忽地笑了一下:“酒酒后来不是也欺负回来了嘛。” 陈乐道猛拍着他的大腿说道:“那能一样吗?你真觉得裴斯律动都动不了?他明显是装作被酒酒压制住,就酒酒那点力气,她能欺负得了谁?” “可是,酒酒后来不也是亲回来了吗?还给他咬了一口。” “那我也生气!裴固元这个王八蛋,真是养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其实对于裴斯律,蔚澈然也是极为的看不上。 可他故意稍稍有所偏向裴斯律,这样才能让陈乐道更恨裴家的人。 就像当初他被裴固元的小心机气得头昏脑涨时,陈乐道还一直替裴家的人说话,简直是在火上浇油。 蔚澈然为了让陈乐道彻底恨上裴家的人,也是煞费苦心。 裴斯律洗澡洗了很长时间,他用了陈酒酒的洗浴用品,感觉浑身上下都是她的味道。 他的脸不可抑制地越洗越红。 脑海里那些旖旎的场面,不断地蔓延开来。 陈酒酒现在倒是心如止水的。 她从没想过和他做什么,之前那样讲,也只是找个理由骗他进来。 裴斯律出来后,还有些害羞,他的声音比以往要温柔许多:“我洗好了。” “那你先睡。” 裴斯律愣了一下,试探地对她问道:“我先睡?” “嗯。因为,我洗澡可能也要很长时间,明天还要上课,不能影响你休息。你就先睡,不用等我。” “好。” 裴斯律觉得陈酒酒是在说反话。 她明明说,她的瘾上来了,需要他帮她解决。 怎么可能突然说不让他等她呢? 她一定是担心他不等她,又不好意思直接说,才故意这样讲反话。 放心吧,他肯定会等她的。 这种等待,虽然挠心挠肺的,可只要最后是她就好。 陈酒酒洗的时间也不算短。 因为,她在想,明天要怎么办? 难不成,天天把他带回家里睡觉吗?还是从明天开始就和他一起住酒店呢? 只是,无论怎么做,她都需要一个理由,让他允许她留在他身边。 可是又不能直接告诉他,自己爸妈要害他。 那样不仅会影响他的心情,也可能会对爸妈造成不利。 这种有话不能直接讲的感觉,让陈酒酒特别地不舒服,她还从来没有背负过这样沉重的事。 特别是现在是高三,大家都在紧张地学习。 她不可以让裴斯律出现任何差池。 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上,都要把他保护得好好的。 陈酒酒并不觉得自己是在对裴斯律特殊对待。 她不过是在救助他。 就像当初他为自己所做的那些事一样。 他把她当流浪猫,她自然也是这样看待他的。 除此之外,再没别的感情了。 而且,裴斯律这个人,不仅小气,不爱分享食物,还特别容易莫名其妙地生气。 她不太喜欢这样的男孩子,感觉相处起来会很累。 陈酒酒吹好头发后,就关掉灯上床睡觉了。 可能是她刚洗过热水澡的原因,裴斯律感受到一股温热的香气。 他的心,有些痒。 第93章 自己是被她邀请来的, 所以,他应该是可以主动的。 不需要等她对自己发号施令,更不用等她做什么心理准备。 而且, 他看她似乎也挺期待的。 毕竟有瘾的是她, 他只是帮她解决而已。 裴斯律本身是不太想做这件事的。 他反复地告诉自己, 拼命给自己洗脑, 是陈酒酒想,他不过是在配合她。 陈酒酒刚躺下没多久,就感觉到身后紧贴过来了一个人。 她的身体僵了一下,呼吸有片刻地停滞。 不是, 明天还要起个大早去上学,他怎么还没睡? 裴斯律伸手揽在她的腰间,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他低头吻向她的后颈。 香香软软的,是他喜欢的味道。 陈酒酒吓得连忙转过身, 裴斯律以为她是想让自己吻前面。 他轻笑着低下头,温柔地配合着。 她勉强地推开他,略显紧张地问道:“你不困吗?明天还要上学呢。” 他将她的手放在唇边,很轻吻了一下:“不困。” 陈酒酒往回缩了一下自己的手。 “可是,我困了。” 裴斯律的眸光瞬间暗了暗:“什么意思?” 陈酒酒没来由地一阵害怕,她含糊其辞道:“就是,有点困。” 他有些落寞地问她:“是我表现得不够好吗?” 她紧张地回应:“不是!” “那为什么不继续?” “我不是说了, 有些困……困的时候, 没办法做。” 裴斯律试探地问她:“所以, 是突然又没瘾了吗?” 她小心地轻“嗯”了一声。 可惜他并不相信她的话:“你不是没瘾了, 你是想找别人吧。” 她有些讨好地说道:“不是。等我下次有瘾了,我还找你哈。今晚就先睡吧,实在是太困了。” 裴斯律冷笑了一声:“睡什么睡。告诉我, 你明天想找谁解决?” 陈酒酒被他磨得没有办法,只能好声好气地求他:“我还找你,不找别人。” 他对她逼问道:“既然明天可以,那为什么今天不可以?” 她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到:“今天困了,你还要让我说多少遍。” “没关系,你睡你的,我做我的。” 陈酒酒都被裴斯律吓惨了。 她没有想过自己捡只流浪猫回来,竟然还要被流浪猫睡。 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有些生气地说道:“我都说了,今晚不做!” “由不得你。” 裴斯律说完就开始欺负她,动作比之前要粗鲁许多。 陈酒酒气得打了他一巴掌:“你冷静一点。” 裴斯律忽地被她打笑了,他低头狠咬了她一口:“陈酒酒,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容易被玩弄?” 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不是。” “先是把我叫过来,吊足了胃口,之后又拒绝我,这不是玩弄是什么?” 陈酒酒突然有些委屈:“不管你怎么想,我没有玩弄你。” 她只是想救他,一时想不到把骗他回自己家的方法,才这样说的。 谁让他当真了? 裴斯律仍旧沉浸在生气之中。 “我不是那样好玩弄的。不是你说可以就可以,你说不行就不行。不要拿钓着别人的方法,来钓我。我不吃这一套。” 她听完对他解释道:“我没有钓过别人。” 裴斯律生气地对她讽刺道:“是,你都是直接给对方。只有我不行,因为我是裴家的人。全世界谁都可以,就是裴家的人不行。你不就是这样的吗?” 陈酒酒这回真是被自己给坑死了。 她也没想到,她在他心里是这样的形象。 裴斯律看到陈酒酒无动于衷的表情,他有些受伤地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对你做什么。只要你不允许,我就永远什么都敢做。然后,你就可以一次又一次地,玩弄我,看我为了你发疯。” “我从没有这样想过。” 他沉声问她:“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陈酒酒委屈得说不出话来。 她也不能把实情告知他,只能任由他这样误会下去。 裴斯律狠了狠心,生气地对她教训道:“我从来不做没有结果的事,今晚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别想钓来钓去,既不给名分,又不给结果,我和你钓的那些人不一样。你钓我算是钓错人了,我一点都不喜欢你,现在只是想玩弄你。” 说完就开始摁住她的手,开始对着她发疯,那种无法抵挡的架势,像是要把她吃掉一样。 陈酒酒觉得今晚自己大概是完了。 她先是被他吻得喘不过气,吻得头晕脑胀的,接着又被他咬来咬去。 那种咬还不是很强烈地撕咬,而是咬一下就轻吻一下地安抚。 弄得她好别扭,还不如直接打她一顿。 就在她几乎已经预感到,今晚自己会交待到这里的时候,裴斯律忽地停了下来。 她不知道他趴在他颈间在做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好像在很克制地哭。 裴斯律哭起来好像是没有声音的。 只能感受到温热的眼泪,和不太平稳的气息。 被他紧紧攥住的手,也逐渐地松开。 裴斯律埋头在她颈间,无力地说道:“酒酒,你别再欺负我了。” 陈酒酒听完大为震惊,这本该是她的词儿啊! 裴斯律怎么抢了她的词儿啊! 她差点被他那个什么,她都没像他这样脆弱,到底是谁在欺负谁啊? 不过看他哭得这样可怜,她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 裴斯律忍不住问她:“你究竟——” “什么?” 究竟喜不喜欢我? 可是,他问不出口。因为答案是很明显的,她并不喜欢他。 他连帮她解决那种瘾的资格都没有。 她宁愿找别人,也不会找他。 只知道反复无常地钓着他玩弄。 偏偏他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反抗,已经彻底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裴斯律躺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不仅如此,他还背对着她睡觉。 黑暗中,陈酒酒听裴斯律冷漠地说着话:“明天,我不会再来你家了。以后,也不会再见你。你和谁睡,都和我没有关系。” 陈酒酒听完也有些难受。 她觉得他总是在误会自己,可是也没有特别好的解释办法。 关键是,她又不想让他这样伤心。 毕竟,谁不想哄着流浪猫在自己家里多待几天呢? 陈酒酒小心地从背后抱住了裴斯律。 裴斯律攥紧了拳头,她这又是在做什么? 今晚到底还做不做! 简直都快要被她折磨疯了,就不能给他个准话吗? 在等待中,裴斯律发现陈酒酒抱着自己睡着了。 他已经分不清楚,她到底是在钓他,还是单纯地喜欢他。 怎么会有像她这样的女孩儿?让人神魂颠倒的。 不过,被她抱着的感觉,似乎也不错,稍稍能够平息他心中的愤怒。 特别是这种背后抱,让他的心情变得特别好。 感觉自己像在被一只温暖柔软的小考拉抱住一样。 裴斯律转过身,将陈酒酒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不做就不做吧,他听她的。 就这样抱着睡,也不是不行,他很容易满足,也很容易哄好。 其实被她这样钓着的感觉,也蛮好的。 至少她愿意钓他,这就表示她对自己有意思。 换了别人,她未必肯钓。 光是这样想着,他又低下头,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陈酒酒仅仅只是抱了他一下,裴斯律就已经顺势把自己给攻略完了。 心甘情愿被她钓。 早上醒来的时候,陈酒酒发现自己被裴斯律紧抱在怀里。 因为他抱得太紧了,稍稍动一下就疼,感觉腰都要被他勒断了。 她小声地说道:“该去上学了。” 裴斯律迷迷糊糊地说道:“不上了。” 陈酒酒推了推他:“你在说什么梦话?快点起床上学。” 他闭着眼睛笑她:“小傻子成绩不好,上学倒还挺积极的。” 陈酒酒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哪有这样戳人痛处的? “你才是小傻子呢。我只是成绩不好,以后还能赶上来的。徐无类说,这才刚上高三,拼搏一年,创造奇迹!” 裴斯律抱着她笑个不停,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早上醒来这样开心。 在自己家里从未有过的体验。 他故意逗她道:“别学了,酒酒。沈修理说,高三已经定型了。再怎么学,也很难赶上去。” 陈酒酒瞬间被他气哭:“你在说什么鬼话?就是这些老师天天说,这个定型,那个定型的,闹得学生心态都崩掉了。怎么可能定型呢?拼搏一年,创造辉煌!” 他笑着哄她:“好好好,创造辉煌。” 裴斯律发觉陈酒酒哭的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地睁开了眼睛。 他笑着问她:“怎么啦酒酒?” 陈酒酒哭着不理他,埋头在他怀里痛哭。 他摸着她的头,笑着说道:“没事的,赶得上的。只要你好好学,说不定还能考过我呢。” 她在他胸口猛锤了一拳:“刚一睡醒,你就搞我心态。之前也是,给我做那么难么难的题,难到我都怀疑人生了。看到我哭,就这么开心吗?” 他低头蹭了蹭她湿漉漉的小脸:“是挺开心的。我好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那你就自己开心吧。放开我,我要起床准备去上学了。” “上什么学,再睡会儿吧。” 他平时是很自律的人。 可是今天早上,确实想多抱着她睡一会儿。 逃掉早自习也不是不行。 第94章 陈酒酒生气地甩了他一巴掌:“你对学习怎么是这样的态度?” 她打得并不痛, 只是刚好可以让他清醒。 他笑着问她:“怎样的态度?” “你太喜欢睡懒觉了!我不能和不自律的人做朋友,你只会让我耽于享乐。这样我的成绩也会越来越差。这就是徐无类说的,别人玩, 你也玩, 别人睡, 你也睡, 最后别人考第一,你考倒数。我不能和你一样,你会带坏我的。” 裴斯律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我怎么带坏你啦?你的成绩还有下降空间吗?等下次考试,我的成绩后退的话, 就是你的原因,到时候我就找你。” 陈酒酒忽地有些心虚,作为一个成绩不好的学生,她确实担心会影响到好学生。 “你别来找我, 你还是好好学习吧,争取不要退步。” 裴斯律刚想再说些什么,陈酒酒的卧室门就被拍得震天响。 佣人在外面喊道:“小姐,再不起床就迟到了。” 陈酒酒紧张地说了声:“知道了。” “你家里的佣人都这么凶吗?” 她低头说道:“还好,新换的。可能是担心喊的声音小了,我起不来床。” 裴斯律忍不住在她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为什么她一醒过来就这么好看?像清晨沾着露珠的小玫瑰。 陈酒酒轻叹了一口气:“你别总是这样,我不喜欢。而且, 我会生气的。” 她并不喜欢这种意味不明的亲密举动。 裴斯律又凑过去轻吻了一下:“你生气给我看看。” 太放肆了! 这是在她家, 还是在她的床上! 他怎么敢一而再, 再而三地挑衅她? 陈酒酒把裴斯律摁在床上, 学着他的样子对着他亲了他几下:“你别逼我让你上不了学。” 裴斯律被她这样对待,其实还挺开心的。 原来这就是生气啊。 他将刚要下床的陈酒酒又拽回到床上,认真地说道:“酒酒, 别对别人生气,只能对我这样。” 她推开他,无奈道:“知道了。” 求求爸妈快点收手吧!他们再不收手,恐怕她真的会栽他手里。 这种无法解释,又暧昧不清的关系,太折磨人了。 明明她是一个平等地爱着众生的,很快乐的小女孩儿。 自从遇到裴斯律,她的心就总是会被他扰乱。 抛开他那些不合规矩的举动之外,他长得确实很对她胃口。 总是被他做这些亲密的举动,她都要误以为他喜欢她了。 她可千万不能和他谈恋爱,他是要冲状元的好苗子,万一被她影响了成绩,最后没能冲上去,感觉不光沈修理,就连年级主任都会亲手撕了她。 吃早餐的时候,陈乐道发觉酒酒和裴斯律挨得很近。 身体动作是骗不了人的。 两个人的肩都要贴一起了,这已经超出朋友间的安全距离了! 她拍着桌子说道:“你们俩分开些,省得我看了头疼。” 裴斯律看了陈酒酒一眼:“你要我离你远一点吗?” “随便,都好。” 他只会听她的,才不会听陈乐道的。 “那我就不挪位置了。” 陈酒酒点了点头。 她并不是真的想贴着裴斯律,只是在和自己的家人较劲。 如果他们不对裴斯律收手的话,那今晚她还是会把他带回家。 看谁熬得过谁。 陈乐道气得吃了两口就离开了餐桌,蔚澈然连忙跟了过去。 “你说说他们,这是要做什么?特别是那个裴斯律,在别人家里,居然半点眼色都没有!他到底有什么脸贴着酒酒,真是气死我了!” 蔚澈然分析道:“他不是没有眼色,只是在被酒酒纵容着。你没发现,他只听酒酒的话吗?完全把我们当做空气一样。” “到底什么时候能做掉他?我一天都看不下去了。” 蔚澈然对陈乐道劝道:“现在做掉他也可以,只是酒酒一定会怀疑是我们做的。她本来就对他心怀愧疚,你难道要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吗?之前不是没有过前车之鉴。” “那你就看他们这样谈恋爱?天天睡一起?蔚澈然,你管不了员工没关系,我体谅你,可你要是管不了孩子,咱俩就离,我找个能管住的来!” 蔚澈然有些委屈地说道:“你看你,我又没说不管。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提离婚呢?我的精神受不了这样。” 陈乐道突然心软了一下:“我也就是随便一讲,以后不讲了。你赶紧想个办法,把他俩给我拆开!” 陈酒酒和裴斯律去学校的时候,坐的是陈家的车。 任舟渡刚到学校门口,就看到了陈家的车。 他原本是想等陈酒酒一起进校门的。 可是却看到和她一起下来的,还有裴斯律。 任舟渡的心蓦地疼了一下。 他觉得他们两个人就是谈了,不然是不会一起下车的。 任舟渡并不想当第三者,他默默地转过身,不再去看身后的他们。 只是还没走几步,就忽地听到一声尖叫:“啊!你们为什么会从同一辆车上下来?” 陈酒酒被林冷月吓得一哆嗦。 裴斯律不想理这个疯子。 他拉着陈酒酒往前走,林冷月忽地上前抓住陈酒酒的手,生气地说道:“你昨天是不是在骗我?明明你说你要让家人教训他的。” 陈酒酒连忙解释道:“我确实让家人教训他了,教训完顺便把他带来学校。真的。” 任舟渡知道林冷月这个人有些麻烦,遇到事情特别喜欢较真。 他无奈地走到陈酒酒和裴斯律之间,强行拿开裴斯律的手,主动牵起她的手:“酒酒现在正跟我好着,别再胡乱猜测了。” 陈酒酒用力地点了点头。 拜托她快放她进去吧,再不进去就要迟到了。 总是迟到,觉得挺对不起徐无类的。 林冷月狐疑地看着陈酒酒:“教训完他,还要把他送来学校,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任舟渡帮忙解释道:“陈家做事一向体面,你管那么多干嘛。反正,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不会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说完就拽着陈酒酒离开。 陈酒酒的内心终于松了一口气。 太可怕了。 刚刚差点圆不回来,多亏了任舟渡。 林冷月看着两个人走远后,才回过头看了裴斯律一眼,露出了一抹嘲讽的冷笑。 裴斯律并不在意林冷月,只是刚刚任舟渡的话,是真的吗? 原来那个人真的是她的新欢,怪不得晚上的时候,她都不肯让他帮忙解决。 只是,如果都有新欢了,为什么还要送他水杯? 还是粉色的,和她那个蓝色的,是情侣色。 这种不清不明的情愫,让裴斯律觉得特别折磨。 有时候,他觉得她喜欢自己。 可也有的时候,他又觉得她平等地喜欢着每一个人。 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呢? 明明他都准备好要放弃她了,昨晚是她主动地过来找他的。 不仅如此,她还把他带回家,和他在同一个床上睡觉。 她还抱了他。 难道这都是她作为小海后的手段吗?目的只是把他困在她的这片海里。 裴斯律想不通,他只是觉得很难过。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朝夕相处这么多天,她怎么会找任舟渡当做新欢呢? 裴斯律一脸阴沉地走进教室,沈修理上前对他调侃道:“呦,今天你小女朋友怎么没送你到班级门口呀?” 他没好气地说道:“她有新欢了,我不会再找她。” 沈修理愣了一下:“这么快吗?我就知道她是这样的女孩子,爱情这种东西,浅尝辄止就好,可千万别陷进去啊!等考上大学后,漂亮的小女孩儿那还不多得是吗?不必留恋她,好好学习。” 任舟渡牵着陈酒酒走进教室,班里的同学没一个在意的。 因为都知道他俩感情好。 就算不是爱情,也是灵魂很契合的好朋友。 其实他俩倒也挺般配的。 这段时间,任舟渡给了陈酒酒很大的安定感。 他特别爱睡觉,不会像以前的同桌那样,哐哐做题,影响她的心态。 陈酒酒可以慢条斯理地做题。 就是她的脑子不太好使,有时候一节课下来,她还没任舟渡睡醒后,随便做的几道题正确率高。 但她已经很满足了,学习不好就慢慢赶,只要一直在努力学,总有一天会赶上去的。 她相信奇迹的发生。 徐无类说过很多这样的奇迹,平时班里考四五十名的,就是因为学得很扎实,每次成绩虽然不理想,但是一直在查漏补缺,最后考了班里的第四名。 别人可以做到,她一定也可以。 晚上放学的铃响之后,陈酒酒又是飞奔到1班门口,等裴斯律出来。 陆丰看到了她,主动地跟她搭话道:“酒酒,来这里找谁呀?” 其实他知道她找谁,但就是想和她说句话。 陈酒酒小声地说道:“裴斯律。” “他啊,下午放学就被家人带走了,听说是有什么事,晚自习请假了。” 她吓得站都有些站不稳了,不会出事了吧。 陈酒酒心不在焉地走出校门,坐进车里后,拿出裴斯律之前送她的那个,土土的镶着蓝宝石的手机。 里面唯一存着的号码,是他的。 她摁下了拨通键,能打通但是没有人回应,对方也没有关机。 陈酒酒觉得可能是他没有听到铃声,只好又给他打了几通电话过去。 可是始终都没有人接。 第95章 陈酒酒对自家的司机说道:“先不回家了, 去裴家看看。” “小姐,太太嘱咐过,说不让去。” 她做出了打开车门的架势:“那我就打车去。” 司机无奈地叹了口气:“好, 带你去。” 开到半路上的时候, 司机又对她提醒道:“小姐, 你要是下车的话, 让我和你一起去,千万别自己闯龙潭虎穴。太太再三叮嘱过,要时刻不离你身边。裴家真的太脏了。特别是裴固元,他经常带女人进去做坏事, 这都已经传遍了。平日里司机之间也有交流,你可千万要小心裴家的人。” 陈酒酒忽地有些心疼裴斯律。 她只知道裴固元在生意场上,特别地不择手段。 并不清楚,生活中竟然是这样肮脏的人。 裴斯律的性格这样干净, 在裴家要怎么生活啊? 陈酒酒越想越替他揪心。 恨不得一下飞到他身边,把他给带回自己家。 等到达裴家之后,陈酒酒不等司机给她开门,自己就跑下了车。 佣人打开房门,陈酒酒礼貌地说道:“您好,我想找一下裴斯律,我是他的同学。” 不等佣人传话, 裴斯律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陈酒酒看到他之后, 瞬间松了一口气。 她小声地问他:“你没事吧。” 裴斯律将她往外推了几步, 冷漠地说道:“离我家远点。” 她被他这样推得有些不开心, 顺势抱住他的胳膊说道:“去我家睡,好不好?” 裴斯律的目光有些冷:“我说过,不会再去你家了。对你, 我已经感到厌倦了。你别再想来钓我,就留着这副楚楚可怜的表情,钓别人吧。” 陈酒酒很少被人这样拒绝,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受伤。 “裴斯律,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样?” “不为什么,就是讨厌你。你好歹也知道些廉耻吧。” 陈酒酒都被裴斯律说懵了:“我怎么不知道廉耻了?” “你心里清楚。” 他说完就强行把自己的胳膊,从她手中抽了出来。 还顺势又推了她一下。 这次推得有点狠,她直接被推到了地上。 裴斯律看也不看她,就进屋了。 留陈酒酒自己一个人,坐在地上伤心难过。 在哭了一会儿后,她想,算了,只要他没事就好,她不管他了。 陈酒酒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坐上了自己家的车。 陈家的车扬长而去。 裴斯律在卧室的窗帘后面,气红了眼睛,哭得泣不成声。 陈酒酒回到家里,也没有怎么说话,闷闷不乐地进了房间。 陈乐道特别满意她今天的表现,可算看不到那个碍眼的裴斯律了。 她对蔚澈然表扬道:“不错,怎么做到的?” 蔚澈然揉捏着陈乐道的手说道:“裴斯律不是为酒酒打过一个学生么?他不让人家上学。那个学生跟酒酒传过绯闻,不过酒酒没理过,也不许我们管。” 陈乐道回想了一下:“哦,是不是那个什么柏的那个?” “嗯。酒酒好像真的不知道裴斯律喜欢她,也不清楚他打对方的原因。” 陈乐道感叹道:“幸好她不知道,不然就麻烦了。” 蔚澈然笑着说道:“可是,裴斯律已经爱上了。他是死都不肯让那个人再来学校的。然后我就亲自出面,替那家人找了律师,把裴斯律给告了。虽说之前和解过一次,不过这次是以不让上学的名义告的。我找的律师很难缠,就算告不赢,也能恶心裴斯律一阵。” 陈乐道忽地笑了出来:“那小子是个大别扭!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肯定不会去问。他绝对会以为是酒酒示意你,找律师告他的。” 蔚澈然点了点头,这种别扭的性格,他不问,她不说,最容易让两个人产生嫌隙了。 陈乐道开心地拍了拍蔚澈然的头:“这件事办的不错。” 蔚澈然将陈乐道搂在怀里,将头靠在她的肩上:“那你要不要给我点奖励?” 陈乐道轻推了他一下:“等裴家垮了再说。裴家一天不垮,我就睡不好觉。” “好,很快会垮的。我们不要亲自动手,裴家历来树敌不少,只要稍显颓势,就会有疯狗扑上去,趁他病要他命,这些事已经有人在做了。” 夜晚很静,多了两个开心人,也多了两个伤心人。 陈酒酒睡着觉都觉得心情沉闷,她总觉得裴斯律看她的眼神中,冰冷之余又带着一股很浓重的悲伤。 好像她对他做了很过分的事一样。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裴斯律夜里睡不着,就开始翻陈酒酒的手机。 熬夜熬得眼睛都红了,也没从她的手机里,翻出她和寇柏同的往昔。 但凡翻出一点东西,他都可以摔她的手机泄愤。 偏偏连聊天记录都很正常。 既不暧昧,也不勾人。 寇柏同对陈酒酒也很尊重,从未说过什么肮脏过分的话,跟他和男同学聊得完全不一样。 大概就是靠着这样的伪装,才俘获她的心吧。 不,也可能不是俘获。 或许,就是单纯地让她睡得舒服,她才这么锲而不舍地追着他。 哪怕是有新欢了,都舍不得放下旧爱。 陈酒酒的手机,被裴斯律翻没电了,他也哭着睡着了。 早上照旧起得很早,准备去学校上早自习。 可是佣人进来告诉他,陈家的车就等在外面。 裴固元对裴斯律调侃道:“你还真把陈家那丫头的魂给勾住了。” 裴斯律一向是不愿意搭理裴固元的,不过今早罕见地应付了他一句:“如果真的勾住,她就不会找人告我。” 裴固元笑道:“未必是酒酒啊,她爸妈也不是没可能擅自做主。干嘛为这个生气呢?小女孩儿是要哄着来的,你总跟她发脾气,小心她真的喜欢上别人了。” 裴斯律没有忘记裴固元那些肮脏的想法。 他对裴固元警告道:“她爸妈已经回来了,如果你还想多活几天的话,最好别在她身上动任何心思。” 裴固元笑了笑:“我没动心思啊,不是让你动吗?” 裴斯律冷声道:“我也不会对她动任何心思,我根本就不喜欢她!” 裴固元有些无语地看着裴斯律。 是是是,他不喜欢她。光她爸妈失踪的这些天,为了她如流水一般的花钱,酒店要最好的,航班要头等舱……这些还都是有数的,更不用说为了保护她,伤了多少裴家精心培养的人,他自己身上又落下多少伤。为了陈酒酒,他甚至敢割他亲爹的喉! 这要是不喜欢陈酒酒,那裴斯律就是纯纯地有病。 花钱花物,耗命耗精力,仅仅是为了让陈酒酒在她爸妈不在的时候,也能成为一个快乐的小女孩儿。 真是没想到,他裴固元怎么生出这么个贱货! 付出半天,居然还没得到她。 吃完早餐后,裴斯律并没有坐陈家的车。 他明知道陈酒酒在等他,可还是坐了自己家的车去学校。 陈酒酒让司机紧跟在裴家的车后面,保护他。 两人几乎是同时到的学校。 裴斯律下车后,以为陈酒酒会追上来。 他甚至刻意放慢了步伐。 可是并没有等到她。 等他回头一看,发现她竟然在和任舟渡一起走。 他们两个怎么天天遇上? 哦,对了,他是她新欢,说不定是商量好,故意掐着点来学校门口等她的。 裴斯律冷笑一声。 他才不生气,一点都不生气! 任舟渡笑着对陈酒酒问道:“今天怎么没和裴斯律一起上学?” 陈酒酒老实地回答:“他不坐我家的车。” “为什么?” “我不知道。可能又在生气吧。” “生气你就哄一哄啊,男孩子很容易哄好的。” 任舟渡话虽然是这样讲,可是他并不想让陈酒酒真的去哄他。 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在试探,她对裴斯律的上心程度。 陈酒酒无奈地轻叹了一声:“我找不到他生气的原因,感觉突然就不开心了。” 任舟渡拍了拍她的肩:“那要不换个人谈吧。别和让自己内耗的人谈恋爱,恋爱本该是快乐的,不是吗?” 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我们真的没谈。” 任舟渡轻撞了陈酒酒一下:“酒酒,你这就见外了。我什么都跟你说,结果你连谈恋爱,都不跟我讲。” 陈酒酒认真地说道:“真的没有,我也不喜欢他这一挂的。” 任舟渡试探地问她:“那你喜欢哪一挂的?” “能让我永远是一个快乐的小女孩儿那一挂的。” 任舟渡附和道:“那裴斯律肯定不适合你,他一看就是需要你特别卑微地追求他的那种。” 她犹豫了一下,觉得也不能让任舟渡这样误会他,于是就解释道:“倒也不是。他是属于那种外在气质偏冷,但内心特别柔软的别扭怪。” 任舟渡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感觉她还是喜欢裴斯律,不然是不会这样维护的。 和她做了很长时间的同桌,总觉得她理所应当是他的。 课间睡觉,除了爱睡之外,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能阻止她出去。他不想看她私会任何人。 裴斯律生了一整天的闷气。 晚自习大课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去了三楼。 他都没让别人喊她出来,直接冲去了她的教室。 第96章 任舟渡雷打不动地趴在桌子上睡觉。 陈酒酒被他挡在课桌里面, 低头认真地思索着题目。 一整节晚自习下来,她只做了半道物理题,思绪总是想着想着就乱了。 18班的课间氛围和1班的课间氛围不一样。 前者课间乱糟糟的, 像陈酒酒这样做题的是少数。 后者大多是安静做题的人。 因为周围的环境太乱, 甚至连追赶打闹的都有, 所以裴斯律进来的并不算突兀。 陈酒酒做着做着题, 忽地感觉到试卷上落下了一片阴影。 她有些疲惫地抬头看去,在看清楚对方是谁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裴斯律怎么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不会是她做题做迷糊了吧? 她低头又看了眼题目, 之后重新抬起头,对上的仍旧是裴斯律的那张分外阴沉的脸。 陈酒酒很轻地摇了摇任舟渡:“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任舟渡下意识地攥住她的手:“别打扰我睡觉。” “你快帮我看看,你身边是不是有个人?” 他仍旧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问道:“我身边的人不是你吗?” “不是啦, 你快醒醒。如果是我的问题,那我就要去医院了。” 大概是思念成疾,居然出现了幻影。 任舟渡无奈地从桌子上爬起来,转过头笑着看了看陈酒酒,顺便捏了她的脸一下。 “只有你,没有别的人。” 陈酒酒捧着他的脸,让他转过去看向另一边。 任舟渡看到裴斯律出现在这里愣了一下。 或许是裴斯律在这里站的时间太久, 周围也已经有同学注意到了他, 甚至连话都不敢再说了。 一向乱糟糟的教室里, 竟然出奇地安静。 裴斯律看着陈酒酒说道:“出来。” 陈酒酒怀疑自己不仅幻视, 而且还幻听了。 她推了推任舟渡的背:“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和听到什么?” 任舟渡看了裴斯律一眼,转过身对陈酒酒说道:“没有。” 说完刚想趴下睡觉,忽地就被裴斯律连人带座椅一起拽到了地上。 陈酒酒都吓傻了。 原来不是幻觉, 裴斯律真的来找她了,还打了任舟渡。 她生气地看着他说道:“你怎么又打人了?” 他冷笑一声:“你心疼了?” 陈酒酒刚蹲下来去扶任舟渡,忽然就被裴斯律强行拽了起来。 他拉拽着她往外走,一点都不顾及她跟不跟得上。 下楼梯的时候,她因为走得太急,差点摔下楼梯,最后栽进了他的怀里。 裴斯律在抱完她之后,又生气地推开了她:“别往我怀里贴。” “那你就别拽着我往下走!” “你管我拽不拽你。” 他并没有放开她,反倒走得更起劲了。 裴斯律一直带她走到了操场的主席台下。 在通往主席台的楼梯后面,有一个不起眼的死角。 需要人走进来才能发现里面藏着人。 以前班级轮换着让学生出来管纪律,查小情侣的时候,这个死角是重点观测地。 每次来查,都会抓到一对。 后来,学校里的小情侣都知道这里容易被查到,就不再来这里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会有人猜到他们在这里。 陈酒酒在学校里的传闻虽然很多,可她完全不知道这里。 她其实是很爱学习的那一挂,就是怎么学也学不好。 并不像裴斯律知道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地方,更没有他那么多心眼子。 她只觉得这里很黑。 陈酒酒见惯了裴斯律使用暴力,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裴斯律要在很黑的地方打她。 她畏畏缩缩地说道:“你,你要是敢打我的话,我就告诉我爸妈。” 裴斯律想起刚刚任舟渡轻捏她的脸,生气地在她脸上狠掐了下。 陈酒酒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你等着,我肯定会告诉爸妈的。你要完蛋了,裴斯律!” 他将她堵在自己和墙之间,逼近她说道:“你除了会给爸妈告状,还会做什么?” 陈酒酒思索了一会儿:“我还会和老师告状!” 真是都给他气笑了。 裴斯律今天被她为了寇柏同找律师告他,给气了一整天。 一口气顶在胸口,怎么都下不去,饭他都没吃几口。 原本以为看见她,自己会开心一些。 可惜并没有,反而更生气了。 “你就那么喜欢告状吗?” 陈酒酒好脾气地说道:“也不是。只要你不欺负我,我就不告状了。” 裴斯律心想,她哪里是不告状,都已经把他告上法庭了。 宁肯让他吃官司,都要让寇柏同来学校。 看来她是真的很爱他,爱到毫无底线的程度。 一边爱寇柏同,一边又来家里接他。 难道是在对他安抚吗? 她可真会养鱼。 裴斯律生气地质问她:“你早上来我家做什么?” 她坦诚地回应他:“接你去上学。” “我不是说过,不想再见到你。谁让你接我的?” 陈酒酒低头想了想:“没有谁让我这么做,是我的心告诉我,让我去接你的。如果不去接你,我就没办法好好上学,感觉心神不宁的。” 她真的很害怕,有一天会再也见不到裴斯律。 害怕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无法挽救他的生命。 如果明明知道他有危险,又怎么能忍心不去救他呢? 裴斯律觉得陈酒酒好像在表白自己。 他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我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陈酒酒用力地点了点头:“每个生命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 “那是我重要,还是寇柏同重要?” 她毫不迟疑地说道:“都重要。” 裴斯律刚刚被她软化的心,瞬间掉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她还是在骗他。 如果都重要的话,为什么要为了寇柏同告他? 她都为了别人要跟他对簿公堂了,居然还敢说他和别人同等重要。 裴斯律现在整个人都要被气炸了。 他要跟她断得干干净净,今后再也不想对她耗费半点心思。 “陈酒酒,我觉得你是一个特别恶心,特别虚伪的女孩子。你已经影响到我的学习了,以后再敢来我面前晃,别逼我打你。” 裴斯律觉得自己的话已经说到这种程度了,陈酒酒应该懂他话里的意思。 说到底,就是让她别再来烦他,更别再说什么谎话来骗他。 最重要的是,放过他。他并不想成为她这片大海里的一条鱼。 陈酒酒被说得特别莫名其妙 不过,她倒也没有很生气,因为她脾气一向很好。 她小声地说道:“你讨厌我就讨厌吧,只是,能不能让我继续接送你上下学呢?” 因为裴家现在真的很危险。 裴知遇已经出事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也会出事。 她不想日后有一天,自己后悔没能救他。 裴斯律完全误会了陈酒酒的意思。 他觉得她简直是在对他死缠烂打,就非要钓着他这条鱼。 整天这个放不下,那个也放不下。 他低头看着她说道:“你知道,总是靠近我会有什么后果吗?特别是在被我拒绝之后,还这么恬不知耻地追着不放。” 陈酒酒想了想道:“我没有靠近你,就只是接送你——”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她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她确实被他弄得心里有些阴影,生气地锤了他一下,结果却被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裴斯律也觉得自己疯了。 明明他不想欺负穿着校服的她,可是又忍不住地把她往怀里揉。 她又在哭了。 裴斯律狠着心不肯放开她,这是她自己送上门的。 他都说了,让她别再来烦他,可是她不听,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上课铃都已经打响了,他还是抱着她不肯松手,甚至已经有往下吻的趋势。 他贪婪地吻着她的颈,陈酒酒哭着躲避,她轻颤着声音说道:“要上课了。” 就是这句话,又把裴斯律给刺激到了。 他不知道她对多少个男生说过这种话。 在听到之后,只觉得内心很痛苦。 她的颈间忽地有刺痛的感觉,他怎么在咬她啊? 真是疯了! 陈酒酒疼得趴在他肩上哭,哭得特别厉害。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你,你别再,再欺负我了,我要是,告诉,爸妈的话,他们,肯定会,打你的。” 他在她颈间又狠咬了一口:“那你就回去说啊,看看他们会不会去法庭告我。” 陈酒酒都对裴斯律无奈了,感觉他怎么油盐不进的。 这种事,为什么会扯到法庭呢?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制止他了。 “我很不舒服,你放开我。已经上课了,我该回去了。” 裴斯律冷声问她:“你和别的男生吻来吻去的时候,也这么着急回教室吗?” 陈酒酒哭着摇了摇头:“我没有做过那种事,为什么不相信我?”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又对我说过几句实话呢?一会儿说自己有瘾,需要人帮你解决,一会儿又说自己去看了医生。还有,那晚我都到你家了,却被你莫名其妙地拒绝。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没有想做什么,就只是想接送你放学。” 裴斯律对她逼问道:“理由呢?告诉我理由是什么?” 她哭着说不出来。 要她怎么对他说,自己爸妈要准备对裴家下手的事呢? 裴斯律不再顾及她的眼泪,对她进行了更为猛烈地欺负。 他半点都不心疼她。反正,她也不爱他。 第97章 他不过是如同她对他所做的那样, 肆无忌惮地玩弄她而已。 对付小海后就应该这样,不要想着从她这里得到名分或是承诺。 只要放任自己的欲望就好。 裴斯律也不会给陈酒酒任何真心,他再也不会被她伤害得那样彻底。 她本来就是那种满口谎话, 可以让人随意欺辱的女孩子。 主动送上门来, 怎么赶也赶不走的人, 根本不配得到他的尊重。 他越欺负她, 就越是生气。 她只觉得难过和伤心,感觉好像是在故意虐待她一样。 以后,她都不想再管他了。 陈酒酒感觉现在的裴斯律就像只疯狗一样,对她又啃又咬的, 比之前还要疯狂许多。 她都快要被他吃掉了…… 好恐怖。 被他吻过的地方也很疼,感觉都要出血了。 她现在是真的感到害怕了。 以后再也不跟他单独相处了,怎么也得再带上个男孩子。 正这样想着,一束强光照了过来。 陈酒酒被光晃得睁不开眼, 但她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有救了。 终于有人发现他们了,快点把她从他怀里给弄出来吧,她差点被他给折磨死。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她很喜欢被妈妈抱,在学校也很喜欢跟朋友抱来抱去的。 可从没像今天这样,害怕裴斯律的怀抱。 甚至都已经不能用怀抱来形容了,更像是惩罚的刑具…… 好像就只是把她固定在里面, 然后他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 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 她现在看到他的脸, 看到他的头发就觉得害怕。 今天晚上可是给她委屈坏了。 那束强光的持有者, 对着他们勃然大怒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光都照到你们身上了,居然还不肯撒手?尤其是那个女生,你究竟知不知道廉耻啊!” 陈酒酒现在更委屈了。 她觉得年级主任管志续怕不是瞎了。 明明她被裴斯律禁锢在怀里, 她要是能停下来或者逃出去,早就那么做了! 哪里还用得着被他这么欺负? 裴斯律的吻落回到她的脸颊处,还不忘狠咬了她的耳垂一下。 陈酒酒的校服被他揉得皱皱巴巴的,人也皱皱巴巴的。 再加上被管志续这样一骂,就更想哭了。 裴斯律转过身,对上管志续的目光。 管志续打着强光照过去,等看清楚对方是谁时,都给自己看愣了。 他难以相信这是裴斯律能干得出来的事。 只觉得是那个女生勾引他。 等他再次把光照在他身后的女生身上,终于看清楚她的面容时,刚要骂出口的脏话只能咽了回去。 一个陈家,一个裴家,一个成绩倒数,一个状元苗子。 算了。 这不是他该管的事。 不过想了想,还是觉得气。管志续又忍不住对两个人教训道:“现在都高三了,你们有什么事,就不能忍到高考之后吗?还有你,裴斯律,你本来就比正常学生年纪大一岁,万一考不到理想的院校,就算是复读一年的话,又比别人少一年进入社会的机会。” 陈酒酒小心地看了裴斯律一眼,觉得确实不能影响到他的学习。 管志续又对陈酒酒说道:“酒酒,你也是。好好的一个小女孩儿,不知道爱惜自己,大晚上和别人出来多不安全。” 陈酒酒没有像裴斯律那样冷漠,她认真地点了点头:“以后我再也不跟他出来了。” 这是她的真心话。 刚刚吓都要被他吓死了。 如果不是因为管志续过来的话,她都不知道要被他欺负到什么时候去。 虽然,管志续眼神不好,但她并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也不是不能原谅他刚刚骂她的事。 管志续看到陈酒酒这么听话,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对两个人敲打道:“这次就不通报你们了。别再有下次。” 陈酒酒刚想说谢谢主任,裴斯律就赶在她前面冷漠出声道:“没关系,通报吧。不能让主任难做,应该一视同仁。” 陈酒酒差点没被裴斯律气死。 主任都说不通报了,他在这里固执个什么劲儿啊! 她还从来没有因为被吻通报过。 万一通报批评的话,全校都知道她被他这样那样了。 她爸妈知道后会恨不得杀了他! 裴斯律到底在发什么疯啊? 管志续第一次听到有学生主动要求通报的。 其实今晚的事,通报出去影响很不好。 特别是裴斯律的形象一向正面,不食人间烟火,更不近女色的学神。 之前他打寇柏同的那件事,都没能影响到他在学生心中的形象。 疯是疯了点,可没人认为他会谈恋爱。 这可已经是高三了,被当做状元苗子培养的人,突然被全校通报谈恋爱…… 那跟顶流塌房有什么区别? 况且,裴斯律的形象和学校的形象也是挂钩的。 这要是被全校通报了,通报前一秒发出去,后一秒就有人截图,随手发到社交平台,嘲笑这所孕育了诸多人才的百年名校,连个早恋问题都抓不住。 管志续越想越觉得不能通报,这种事就是瞒也得瞒住啊! 哪有主动往外捅的? 他故作深沉地说道:“念在你们是初犯,下不为例。回各自的教室去吧。” 裴斯律看到管志续不准备通报,失落地牵着陈酒酒的手离开。 陈酒酒觉得这下自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她小声地说道:“你放开我,我已经在年级主任那边挂上号了,万一以后你成绩下降,他肯定以为是我的原因。” 裴斯律别扭地说道:“本来就是你的原因。” 陈酒酒震惊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自己的成绩不好,确实和我有关。可万一哪天,你的成绩也下降,那肯定是你自己的问题呀。怎么会和我有关系呢?” “你总是在我身边晃,影响到我了。” 她低头说道:“以后不晃了。” 裴斯律冷笑一声:“不晃也影响。”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才不会影响到你呢?” “随便你。” 要不是她打不过他,真想给他几拳啊。 太让人生气了。 怎么动不动就随便她?如果真的随便她的话,他就不会这样对她冷嘲热讽了。 生着生着气,陈酒酒又想起一件事:“你刚刚为什么要让年级主任通报我们?” 裴斯律随意地说道:“我本来就是很正直的人,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么?” 陈酒酒突然被说得有些心虚:“我被通报的次数太多了,偶尔也想躲一躲嘛。” 裴斯律继续对她讽刺道:“真有意思,你也会觉得丢人啊。” “也不是丢人,就是不想给徐无类添麻烦。” “呵,你跟别人在天台上接吻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徐无类?” 又来了。 她已经不想再搭理他了。 陈酒酒沉默地被裴斯律牵着走,她今晚特别后悔跟他出来。 以后再也不会和他这样了,因为确实感觉到自己受到了伤害。 今晚他的举动,明显和之前不一样。 只是在发泄,完全没有把她当人。她并不清楚他这样做的原因,但已经意识到他很不尊重她。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大概是真的很讨厌她吧。 裴斯律见陈酒酒不说话,就觉得特别生气。 其实一旦谈论到这个话题,无论她说与不说,他都会觉得生气。 他忍不住又对她逼问道:“你和别的男生嘴对嘴喂东西,被全校通报批评的时候,你想过徐无类的感受吗?” 陈酒酒现在就算是再好脾气,也是忍不下去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那样喂别人吃东西了?通报上写了吗?” 裴斯律沉声道:“通报上没写,是为了给你留面子。你难道不清楚吗?” 她气得都有些站不稳了,忽地坐到了地上。 裴斯律因为牵着她的手,身体都被带得往下拽了一下。 “你做什么?” “我现在有点生气,不想和你一起回去。你先回去吧。” 裴斯律仍旧没有放开她的手,他狠捏了她的手一下:“不想跟我回去,你想跟谁回去?” 她的手被他捏得生疼,试着抽离了一下没能解脱:“我自己回教室。” 不知道为什么,裴斯律觉得陈酒酒发脾气也挺可爱的。 大概这就是小海后的魅力吧。 他蹲下来不发一言地看着她。 像是在单纯地欣赏,又像是在用目光去侵略她。 陈酒酒原本在很固执地生气,结果被他这样盯得都不敢再生气了。 她现在就生怕他突然亲过来。 最后,她老实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小声地说道:“回教室。” 裴斯律忍不住笑了出来,他都还没欣赏够,她怎么就要回去了。 他故意气她:“不回也可以,再坐会儿也行,我不介意。” 她低着头往回教室的方向走,等走到大厅的时候,她对他说道:“你回自己的班级吧。” “我送你上去。” “不用。” 他对她调侃道:“你怕被你的新欢看到?” 她想了一下道:“什么新欢?” “就是你那个爱睡觉的同桌呀,他不是你的新欢吗?陈酒酒你眼光是真的很不好,就看你谈的这些烂人,也知道你的成绩好不到哪里去。” 屡次被他这样嘲讽,陈酒酒已经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和他不是一路人了。 她也懒得再对他解释什么,只好默认了下来。 “我确实怕他看到你之后伤心,现在你能放开我了吗?” 第98章 “不能, 我偏要送你让去,让他好好看一看,你这个小海后到处跟别人勾勾搭搭, 根本不在乎他这个新欢。” 陈酒酒的语气有些沉闷:“随便你吧。” 怎么跟他讲都不听, 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觉得自己以后绝对不能和裴斯律这样的人谈恋爱。 太可怕了。 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信, 就是唯独不信她。 可能从一开始, 他就对她抱有偏见吧。 裴斯律发觉陈酒酒的心情有些低沉,不过他并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 如果真的是担心被她同桌看到,他送她回教室的话,那还是挺有意思的。 原来小海后也有害怕新欢伤心的一天啊。 在她班级的门口, 裴斯律又有些舍不得放她进去,强行将她拉进自己怀里抱了一下。 陈酒酒现在对他的怀抱都已经应激了,吓得喊了出来。 整个楼道里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有别的班的老师出来看什么情况。 裴斯律不知道陈酒酒为什么突然那么大的反应。 在他愣神的时候,陈酒酒用力地推开了裴斯律, 跑回了自己的教室。 回到教室后,就开始哭。 其实原本不想哭的,就是做着做着题,不知道怎么回事,眼泪就掉了下来。 裴斯律这样对她,让她觉得很痛苦。 有一种,明明被人狠狠欺负了, 却不能明说的羞耻感。 任舟渡都被陈酒酒给哭醒了。 他对她问道:“怎么回事儿?他也打你了?” 陈酒酒摇了摇头, 埋头用做题来掩饰自己的哭泣。 任舟渡刚想再说些什么, 突然就看到了她颈间的痕迹。 内心五味杂陈。 想问又觉得没资格问, 他俩到底怎么回事啊? 裴斯律今晚发泄得还可以,所以心情好了许多。 他确实不喜欢陈酒酒,也很烦她总是来找自己, 因此,只要她再敢来他面前晃,他就亲死她。 让她知难而退。 晚自习下课的时候,陈酒酒慢吞吞地跟在人潮后走着。 她的脑子昏昏沉沉的,除了难过就还是难过。 虽然不想再去救他了,可是也不希望他死。 毕竟,他罪不至死。 只是,现在再赶下去,不知道他走没走。 大概已经离开教室了吧。 他的班级在一楼,出校门应该比她这种在三楼的要早。 陈酒酒走到一楼大厅的时候,忽地有人用力撞了她的肩一下。 她是个不喜欢生事的人,所以就没有太在意,仍旧低头走着。 直到被对方揽进怀里,她才终于惊讶地抬起头,发现眼前的人是裴斯律。 只不过,她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点惊喜,但不多,说是惊吓应该更合适。 她低着头不理他。 裴斯律揽着她说道:“怎么没和你的新欢一起出来?” 陈酒酒心里难过,不想搭理他。 见她不回答自己,裴斯律越问越来劲:“不会是和你分了吧?” 陈酒酒忍不住又开始哭了。 裴斯律看到她哭,也不怎么心疼。 活该。 谁让她把他告上法庭,还另找新欢的。 不过,她这一哭,就让他更加确定了她和新欢分开的事。 不然是在哭什么呢? 他笑着说道:“你们分得这么快,不会是因为我吧。明明我什么也没做,你们怎么会突然分手呢?” 陈酒酒一边走一边擦泪。 她内心还在犹豫着,究竟是送他回家,还是放任他处于危险之中。 裴斯律虽然很讨厌,可他也是一条生命。 对待生命似乎是不能有分别心的。 可他总是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又实在是让她很生气。 裴斯律继续心情很好地说道:“你找的新欢也太小气了,明知道你是个小海后,怎么还看不惯你和别的男孩子在一起呢?这么快就分了,一看就没有多喜欢你。” 陈酒酒长叹了一口气,她觉得裴斯律有时候挺癫的。 裴斯律将她搂得紧紧的:“酒酒,你想不想再找一个?有新看上的么?如果有的话就告诉我,我好帮你牵线搭桥啊。” 陈酒酒终于忍不住对他问道:“你还有完没完?” 他看见她生气,只觉得好笑:“什么呀?我只是担心你寂寞,主动帮你找新欢还不好么?干嘛这么生气。” 裴斯律现在真的是将绿茶、白莲,还有阴阳怪气的本领发挥到了极致。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陈酒酒因为一直在走神,没怎么注意就被他带上了裴家的车。 上车后,她木木地坐着,裴斯律顺势躺在了她的腿上。 就像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躺在他的腿上那样。 陈酒酒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 比起他之前对她做的那些事,这已经算是很柔和的举动了。 裴斯律平躺在她的腿上,眼含着笑意仰视她,发觉她这样看也好看。 陈酒酒真是无死角地好看,可惜就是个小海后,不知道玩弄了多少男生。 他抬手摸向她的下巴,轻柔地把玩着。 陈酒酒麻木地任由他这样做。 她现在只想把他安全送回裴家,其他的什么都不在乎了。 有一种明知众生顽劣不堪,可还是要允许他们存活的神性。 她现在对待裴斯律就是这种心情。 坦白讲,她现在越来越讨厌他了,可仍旧觉得他有活着的权利。 神女爱世人,偏巧他只是其中的一个,并非对他有什么偏爱。 裴斯律并不知道自己是在逐渐地,把陈酒酒赶离他的身边。 他现在仍沉浸在她和新欢分开的喜悦里。 其实他并不想拥有她,但就是看不得她和别人谈恋爱。 大概是他太过正直了。 学生就应该好好学习,胡乱谈什么恋爱呢? 所有的早恋行为必须坚决杜绝! 陈酒酒被他摸下巴,摸得有些烦,她生气地拍开了他的手。 不料裴斯律却突然翻了个身,趁机搂住了她的腰。 闭上眼睛,在她腿上睡了起来。 陈酒酒对裴家的司机说道:“叔叔,待会儿先去裴家,我在裴家下车。” 裴斯律对陈酒酒问道:“你要来我家睡吗?” 不等陈酒酒回答,又听他说道:“我们还是去你家睡吧,我家太脏了,不适合小女孩儿来。” 陈酒酒小声地说道:“不是。是你去你家睡,我去我家睡。陈家的车一直在后面跟着,等把你送到裴家,我就下车。” 裴斯律没来由地一阵恐慌:“为什么?” “不为什么。” “如果你不想我去你家的话,为什么要和我上同一辆车呢?” 陈酒酒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只能敷衍着说道:“起初是想的,后来又不想了。” 他在她腰间掐了一把:“你怎么总是对我出尔反尔的。” 她忽地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你再欺负我,我现在就下车。” 裴斯律像是被拿捏了一样,不再说话,也不再对她动手动脚的。 可是,真的好舍不得她啊。 为什么他不能跟着她回家呢?她都已经坐上他的车了,真的不能带他回家吗? 裴斯律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小心翼翼地对陈酒酒说道:“酒酒,你带我回家吧,好吗?” 陈酒酒没有回应他。 因为,她不知道还能不能这样做。 倒不是因为爸妈阻拦她,而是她不确定自己的心,还想不想带他回家。 毕竟,他今晚那样过分。 如果她再带他回家的话,他若是再对她做些什么,或者误会她想他对她做什么,那该怎么办呢? 裴斯律小心地隔着衣服亲了她的小腹一下。 像是在对她撒娇,又像是在对她乞求:“带我回家吧,酒酒。” 他并不是无家可归,只是很想像那天早上一样,开心地醒过来。 特别是一醒过来,就能看到她。 裴斯律很沉迷于那样的生活。 和陈酒酒在一起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活得像一个很温暖的人。 他的手搂在她腰间,半点都不想放开她。 陈酒酒犹豫了很久,直到车在裴家停下。 裴斯律赖在车里不肯下车,等待着她的最后审判。 她轻叹了一口气,对裴家的司机说道“叔叔,去陈家吧。” 裴斯律的嘴角泛起一抹微笑。 他就知道,她也舍不得他。陈酒酒现在刚跟新欢分手,正是比较空虚的时候,她一定很需要他。 他并不是想趁虚而入,只是觉得可以适当安慰她一下。 或者,也可以跟她做些什么。 虽然他并不想做,但如果她要求的话,他也不是不同意。 他很愿意服务小海后,哪怕不能得到她的心。 和小海后在一起相处,让他觉得很开心。 钓着他就钓着他吧,只要她别再钓别人就好。 他心甘情愿地被她钓,希望她能一直这样钓下去。 裴斯律想要成为陈酒酒的那片大海中,唯一的鱼。 车子在陈家停下,陈酒酒带着裴斯律走了进去。 陈乐道一看到他们进来,就气得锤了蔚澈然两拳。 “你怎么又把他给带回来了?” 陈酒酒没有心情回应妈妈,只是对佣人说道:“今晚收拾间客房出来。” 裴斯律有些委屈地看着陈酒酒,为什么要让他住客房呢? 他跟她回家,可不是想住客房的。 他牵住她的手:“我不住客房。” 陈乐道今天可算是大开眼界了。 见过脸皮厚的,却没见过这么厚的。 “不住客房你就滚!” 裴斯律松开陈酒酒的手:“你执意让我住客房的话,我就回去了。” 第99章 裴斯律刚转过身, 袖口就被陈酒酒拉扯住了。 他低下头忍不住笑了一下。 陈乐道生气地指着他说道:“酒酒,你快看,这个混蛋居然在偷笑!你已经完全被他拿捏住了, 别再往家里带这种玩意儿了。” 陈酒酒看着妈妈说道:“我带不带他回家, 并不取决于我自己。” 而在于, 陈家能否放过他。 后面的话, 她说不出口,也不想被裴斯律听到。 裴斯律被陈酒酒带回了自己房间。 刚一进门,他就笑着从后面抱住了她,仿佛已经忍耐了许久一样。 她被他抱得很不舒服, 因为心里已经有些讨厌他了。 当初裴斯律留给她的那些好印象,几乎快被消磨干净了。 坦白讲,她现在很排斥他。 如果不是为了救他,她完全不想和他产生任何关系, 更不想再见他。 裴斯律对此一无所知,而且,他现在也不是很顾及她的感受。 完全把她当成了任意玩弄他人感情的小海后。 现在他不过是在和她互相玩弄。 他不会动心,只想吻她。 正低头吻着她的颈,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陈酒酒从他怀里挣脱开来:“现在是在我家,你能不能尊重我一点?” 裴斯律摸了摸自己的脸:“你带我回家,不就是想这样吗?” 陈酒酒别扭地说道:“不是, 你先去洗澡吧。” 裴斯律老老实实地去到了浴室。 一边洗澡一边想, 她肯定是想玩弄他, 不然是不会几次三番把他带回家的。 陈酒酒因为晚自习被裴斯律那样欺负过, 闹得她都没什么心情写题,大脑甚至都无法正常思考。 她用的是外面的浴室,洗完澡后就回到卧室做题。 一整晚光顾着哭了, 还有很多题看都没看过,这样等老师讲的时候,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不会。 就算再困,她至少也要把题目全都看一遍。 裴斯律洗完澡出来后,发现陈酒酒在书桌旁做卷子。 他想,这肯定是她勾引他的小把戏。 小海后真会投其所好。 裴斯律笑着坐到她身边,将她揽进自己怀里:“酒酒,哪道题不会,我教你呀。” 陈酒酒生气地给了他一肘击:“你睡觉去吧。” 他看着她倔强的样子,越看越想亲一下,他承认确实被她勾引到了。 陈酒酒不再理会裴斯律,低下头认真看题。 虽然越看越头疼,可那也比看着他好。 裴斯律在一旁拄着下巴看她。 那些题目明明一眼就能看出答案,可她却一脸毫无头绪的样子。 裴斯律在一旁故意打岔:“别学了,酒酒,睡觉吧。你就是看一晚,也做不出十道。” “滚。” 裴斯律轻叹了一声,放下了拄着下巴的手,开始趴在桌子上看着她。 试卷上密密麻麻的字,倒映在她亮晶晶的瞳孔里。 他忍不住摸向她的眼睛:“酒酒,你居然不近视。” 陈酒酒拍开他的手:“别烦我,困了你就自己上床睡。” “我不困。” 她继续低着头看题,看一道放弃一道。 裴斯律轻喃道:“酒酒,你的眼睛,好漂亮啊。真想给你戴副眼镜遮一遮。” 他说完从眼镜盒里拿出自己的眼镜,轻戴到她的脸上。 其实他的度数也不算高,但是试卷上的字有时候印得太小了,需要更清晰的视力。 陈酒酒刚被他戴上眼镜,就觉得一阵眩晕。 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摘下来之后低着头轻揉着眼睛:“你别再打扰我了,这样我会考不上大学的。” 裴斯律觉得她好可爱,凑过去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她用力地推开了他,脸红地说道:“我说过,我不喜欢。” 裴斯律轻笑了一声,轻揉着她的颈说道:“小海后,谁管你喜不喜欢,我喜欢不就行了。” 陈酒酒生气地看着他:“你到底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你待多久,我就待多久。” 她把笔往桌上一摔,怒气冲冲地上床睡觉。 下次月考,如果她成绩下降了,肯定是裴斯律的原因。 他都不让她做题,总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打扰她。 裴斯律关灯上床后,一把将她捞进自己怀里。 “酒酒,以后晚上别学太晚,不然白天没有精神听课,到时候你又要睡觉了,虚假努力,没意义。” 陈酒酒越想越气,她能不知道没意义吗? 如果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她欺负她,她怎么会沦落到上课睡觉,哭到没心思做题的地步? 她从他怀里起身,拿起枕头疯狂地捶打他。 不过,她忽略了枕头的材质,松松软软的,打起人来一点都不疼。 裴斯律被她打得直笑。 陈酒酒一看他笑成那样,索性也就不打他了。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睡觉。 他从身后凑过来,抱住她说道:“小海后,为什么要奖励我?” 她头疼地说道:“你在说什么东西?” “这种不痛不痒地打闹,不就是在奖励吗?” 陈酒酒气得不想理他,闭着眼睛睡觉。 裴斯律轻捏住她的脸,从她身后绕到前面来:“我也奖励奖励你。” 他吻得很轻很柔,像是羽毛轻扫而过。 不知道是被他吻得晕乎乎的,还是她本来就很困,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裴斯律见陈酒酒睡着后,又忍不住强行翻过她的身体,让她朝着自己这边睡。 不仅如此,他还把她的手,轻搭在自己腰间,造成一种她抱着他睡的假象。 只是这样,就已经让裴斯律感觉到幸福。 小海后就是很有魅力。 他觉得自己现在好像离不开她了。 只要一天不见她,就会疯狂想念她,他不想她心里再有别的人。 可是,他要怎么管住她呢? 又不在同一个班,也不知道她每天都和什么人一起玩,或者会不会有别的男生追她? 好烦。 他低下头狠咬了她的脸一下,她在睡梦中疼得嘤咛了一声。 裴斯律又轻柔地亲了亲她,有种不知道该怎么爱的感觉。 虽然把小海后抱在怀里,可他总觉得她会是别人的。 这让他变得特别没有安全感。 裴斯律甚至希望夜晚可以漫长一些。 因为,白天一到,他就要放开她了,而他并不想那么快地放开她。 陈酒酒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裴斯律的胸膛,上面竟然有几道抓痕。 再看下去,她的手正抚在他的胸前。 这,这…… 裴斯律眼含笑意地问她:“好玩吗?我都被你摸醒了。” 陈酒酒连忙缩回自己的手:“这不可能!我怎么会这样对你?我甚至梦都没梦到过这些。” 裴斯律拿过她的手,放到自己的扣子旁边:“昨晚你自己解开的,现在给我系好。” 陈酒酒愣了一下道:“这太可怕了,我真的没有任何印象。” 一边说一边帮他系扣子,系着系着又看到了他胸前的抓痕:“我为什么会抓你啊?” “不知道,挺疼的。” 能不疼吗? 她看着都抓出血痕了,偏偏她自己的指甲上确实有轻微的血迹。 陈酒酒硬着头皮给他系好扣子,不知道自己昨晚到底是怎么了。 裴斯律淡淡地说道:“回去后,我要告诉我爸妈,就说你欺负我。” 她仰起头看他:“啊?” “就算你不是故意的,伤害也已经造成了。你就是想把我弄来家里欺负。” 陈酒酒陷入了自证陷阱:“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从来都没想过欺负你,而且,我真的没有什么印象。” 裴斯律忽地冷笑了一声:“挺好的。以后做坏事的人,只要也学着你这样说,就都能逃脱惩罚了。” 她小声地说道:“你就不能不告诉你爸妈吗?你对我那么过分,我都什么都没跟家里说过。” 因为陈家和裴家的关系不算好,陈酒酒特别担心裴斯律的爸妈会找上门来。 她把他的胸膛抓成这样,说出去挺难堪的,好像她有什么癖好一样。 而且,爸妈如果得知这件事,恐怕不会再让她带他回家了。 裴斯律摸着她的脸笑着说道:“现在知道害怕了,昨晚干嘛那么对我?” 陈酒酒欲言又止:“我……” 她也不知道怎么会把他给抓成这样,偏偏早上醒来手还放在他胸前。 拿下来的时候,都微微出汗了,可见已经摸了很长的时间。 “摸过我,就不能再摸别人了。否则我就去验伤,不仅把这件事告诉爸妈,还要把你告上法庭。” 陈酒酒不知道裴斯律为什么总是提法庭两个字。 说得她怪害怕的。 她对他保证道:“我绝对不摸别人!而且,我真的不是很喜欢做这种事的人。昨晚,我可能是梦游,或者做噩梦了,很对不起。” 裴斯律捏着她的小耳朵说道:“你能忍住吗?不是有那种瘾吗?” “我能忍住。” “那在学校也别和别人谈恋爱。你要敢让我听到一点点传闻,我就第一时间去法庭告你。” 陈酒酒抱住裴斯律的手说道:“要不我也给你抓几下吧,能不能不要总是说法庭了。这么点小事,为什么一定要闹上法庭呢?传出去,太难堪了。” 他低头咬了一下她的手指:“你也知道,因为一点小事,被告上法庭很难堪啊。” 那为什么还要为了寇柏同,把他给告上法庭呢? 她究竟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 得知自己被告的那天,他都被她气哭了。 第100章 陈酒酒小声地说道:“当然难堪了。我到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算是找律师都不好辩护。” 裴斯律揉捏着她的手说道:“如果是我来判的话,就把你直接抓起来算了。” “那你真是清汤大老爷。” 他闭上眼睛,低声地笑, 还不忘将她的手放在胸前。 陈酒酒往回缩了缩:“你别再害我了, 我一点也不想摸。” “那我的伤是怎么来的?” 她低着头不说话, 因为她确实不知道啊! 就在她感到难堪的时候, 忽地听裴斯律轻声说道:“酒酒,你有没有想过,再找一个新欢?” 其实他已经在试探了,只要她说想, 他就会成为她的新欢。 裴斯律确实不想陪她玩钓来钓去的游戏,自始至终他想要的都是名分。 陈酒酒认真地说道:“我不想。因为我要好好学习,谈恋爱特别影响学习。” 裴斯律松开她的手,冷笑一声道:“你成绩一直上不去, 是因为你谈恋爱吗?别天真了,你就是笨而已。” 陈酒酒听完他的话,给自己委屈得不行。 他怎么一大早就让她生气? “我过去也没有谈恋爱,一直在好好地学习。” “是,你是没有谈恋爱,你只是喜欢钓着别人,影响别人的学习。然后等瘾上来了, 就随机抓个人解决。” 被陈酒酒拒绝的滋味不好受, 裴斯律难听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他果然是不能对小海后抱有什么期望。 吃早餐的时候, 陈乐道感觉这两个人的氛围不太对劲。 她小声地对蔚澈然问道:“是不是吵架了?” “应该吧。大别扭跟小作精在一块儿, 能不吵么?” 陈乐道在桌下踢了蔚澈然一脚:“你怎么回事儿?哪有这么说自己孩子的?” 蔚澈然笑道:“你没看俩人在酒店时的监控吗?酒酒在裴斯律面前,就是一副小作精的样子啊。恃宠而骄的那种,他宠她宠得比咱俩还要过分。” 陈乐道轻叹了一口气:“他要不是裴家的人就好了。” 蔚澈然比陈乐道要冷静许多:“可惜他是。而且……” “而且什么?” “我觉得酒酒没那么喜欢他。酒酒根本不缺人爱, 她是那种和谁都会过得很幸福的小女孩儿。这段关系里,非对方不可的人是裴斯律。我们不应该因为他是裴家的人就发愁,说不定哪天酒酒就喜欢上别人了。” 陈乐道点了点头:“说的也是。现在她就是可怜他,再加上叛逆期,才会为了他跟我们作对,要说喜欢,又能有多喜欢呢?” 一想到这些,她就又能吃下些东西去了。 蔚澈然观察着对面这两个人的神情,酒酒究竟有多喜欢对方,他目前倒还摸不准,不过,他看裴斯律快要爱死了。 陈酒酒早上的胃口不是很好,牛奶只喝了半杯,就喝不下去了。 裴斯律平静地拿过来帮她喝光,倒也不跟她讲任何话。 有些像冷战的时候,主动在找台阶下。 蔚澈然觉得这小子绝对是在找存在感,不过幸好酒酒都不怎么在意他的举动,一心想着去学校。 看着两个人上车的身影,陈乐道在窗前感叹道:“酒酒是真能忍啊,早上一句话都没跟他说。” 蔚澈然笑道:“她甚至看都没看他。我觉得他们之间的误会已经很深了,今晚她绝对不会再把他给带回来了。” 两个人正盘算着未来该怎么对裴斯律下手。 陈家的司机突然战战兢兢地走进来:“先生,太太,小姐刚刚上的是裴家的车。” 陈乐道和蔚澈然对视了一眼,大意了。 裴家怎么总是买同款车型?就连牌照号都弄得只差一位。 刚刚又停在了陈家的车位上。 也不知道酒酒有没有发现自己坐错了车。 蔚澈然有些生气地说道:“你找几个司机,像以前一样,在周围一直跟着,确保小姐被送到学校。” 不过,他们还是高估了裴斯律的人性。 刚一上车,隔板就落了下来。 陈酒酒直觉不妙,她下意识地想逃下车,却被他按倒在座椅上。 裴斯律忍了一早上,二话不说就开始吻她。 不能怪小海后有这种瘾,他觉得接吻这种事,有过一次确实很难戒掉。 他只顾着自己开心,却忽略了她的感受。 昨晚大课间的痛苦回忆涌了进来,陈酒酒对裴斯律的厌恶又加重了许多。 她狠咬了他一口,把他的唇咬出了血。 裴斯律第一反应并不是生气,而是认真地对她问道:“你也这样咬过别人吗?” 这对他真的很重要。 因为她有过的男孩子太多,他总想在她这里找些很独特的对待。 陈酒酒被裴斯律气得胡言乱语:“我咬过很多人,你是最不经咬的一个。” 裴斯律气得冷笑了几声,一滴泪砸落在她的脸上。 他低下头再次含住她的唇瓣,想要把她也给咬出血,不过试探了几次后,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就只是在齿间那样轻咬玩弄着。 一直到快下车才勉强放开她。 他看她的目光中,还有些舍不得。小海后都这么对他了,明摆着只是钓着他不想给名分,可他还是会舍不得。 陈酒酒低着头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今晚,我不带你回家了,也不会送你回家。我以后,都不想再见你了。” 裴斯律的眼中突然有股浓重的悲伤。 明明他表现得这么好,吻技也不比别人差,她为什么突然就不钓他了? “小海后,你已经对我感到厌倦了吗?” “嗯。” 她对他不仅仅是厌倦,甚至已经到了厌恶的程度。 他又不喜欢她,可还是仗着力气上的优势,动不动就欺负她。 原来他是这样放荡的人。 车停在学校门口,陈酒酒对裴斯律说道:“我先下车,你等我进去之后,你再下来。不要让别人看到我们一起下车。” 他冷声道:“你跟别人的绯闻那么多,还会害怕多我这一个吗?” “会。我根本不想和你扯上任何关系。” 陈酒酒说完就想下车,可却被他抓住手腕,强拽回了车里。 “你早上的时候,还抓过我……这么快就不想负责了吗?” 她第一次吵架这样有逻辑:“你不是说我是小海后吗?我都是小海后了,还要负什么责呢?” 裴斯律生气地说道:“你最好是把话收回去,不然我会去告你的。” 告告告,天天把这个词放嘴边,他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那你就去告吧,我一定会应诉的!我不想再被你这样恐吓下去了,也不想被你胡乱任意地对待。从今天开始,我要和你做陌生人,很彻底的那种。就像你说的那样,再也不会在你面前晃。” 裴斯律捏住她的手腕,冷声说道:“下车。” 她红着眼睛看着他:“你拉着我,我怎么下。” 司机叹了口气,识趣地下了车。 裴斯律因为被裴固元打得休学过一年,所以早已经到了可以拿驾照的年纪。 平时他不怎么开车,上下学都有司机,也用不着他开。 现在忽然想开了。 陈酒酒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居然打不开车门。 这车的款式明明和她家的一样,为什么打不开呢? 正纠结的时候,车子已经启动了。 裴斯律把车开得很快,陈酒酒吓得立即系上了安全带。 她还没有考上大学,现在不能死啊! 陈家派出去了五辆车,跟在裴家的车后面,结果都跟丢了。 陈酒酒小声地问他:“那个,你不上学了吗?” 裴斯律生着气不理她,车速越来越快。 她看着周围的场景越来越陌生,弱弱地说道:“可是,我还要上学呢。” 裴斯律的车越开越偏,一直开到了山上。 裴家在那里有一栋小别墅。 陈酒酒被他拎进去,随意丢在了沙发上。 她下意识地想要溜走,却被他搂住腰强按了回来。 一片阴影落了下来,陈酒酒有些惊恐地看着裴斯律:“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你不是小海后吗?应该挺有经验的。你猜猜看,我带你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陈酒酒真是被自己害死了。 好端端地,干嘛要应这个称呼啊。 她小心地解释道:“那个,有没有可能,我不是小海后呢?” “目前来看,没有这种可能。” “我真的可以发誓,从来没有玩弄过任何人的感情。如果有的话,就让雷……” 她的誓都还没发完,外面就想起了轰鸣的雷声。 裴斯律都被她气笑了,他的指腹轻揉着她的唇说道:“酒酒,别发誓了,待会儿真劈下来,怎么办呢?” 她认真地解释道:“我们上山的时候,天气就昏沉沉的。这绝对是赶巧了,你得相信我。” 拉链被缓缓地拉下,他轻摸着她锁骨处的咬痕:“你要我怎么相信呢?我不就一直在被你玩弄着吗?” 指尖的凉意渗到了血液里,陈酒酒感觉自己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她害怕地颤声说道:“我没有。我从来都没有玩弄过你。不只是你,我对谁都是很真心的。” 她平等地对每一个人,从未有所偏颇。 他低头在她的咬痕处轻吻了一下:“你谁都爱,是吧。” 她哭着对他解释道:“不是,也不是那种爱。就像神明对世人的爱一样。你看,你这样顽劣不堪,我也没有放弃过你。” 100-110 第101章 裴斯律有些讶异地看着她:“你说我什么?” 陈酒酒又弱又怂地说道:“顽、顽劣不堪。” 他笑了一下:“我吗?你确定是在说我吗?不是把我当成了什么别的男人?” 她小声地说道:“就是你。你是很顽劣的那种人, 属于最难调伏的类型。” 有时候,她觉得很难和他沟通。 感觉她说什么,他都很固执己见, 根本听不进去她的意见。 “我顽劣不堪的话, 那你是什么呢?少女神明吗?” 陈酒酒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我只是, 在以这样的心态活着。你不要再一错再错了, 快点送我去学校,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他低头趴在她颈间笑:“你居然在命令我。为什么你觉得都到这里了,我还会听你的呢?” 陈酒酒在懵了几秒后,开始对他反向恐吓:“我爸妈一定会找过来的, 如果你敢欺负我,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不如,你送我去学校,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痴痴地吻着她的颈:“我根本不怕你爸妈。自从你说以后再也不见我, 我就再没什么可忌惮的了。” 因为最害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他终于还是被小海后给甩了。 裴斯律的唇很凉,所吻之处引得陈酒酒一阵颤栗。 她一边推拒着他,一边哭着说道:“那我收回这句话,你别再这样对我了。” 他把她的手按到一旁,声音微沉道:“晚了。” 被她钓了这么久,每天都弄得他心神不宁。 这个小海后, 他今天一定要睡到。 至于之后会面临什么处罚, 他不是很在意。 裴斯律还从来没有做过这样没效率的事。 就连他自己也很难想象, 他居然一直都没得到她, 还如此心甘情愿地被她玩弄。 最后好了吧,让他落得个再也不见的下场。 陈酒酒眼看着裴斯律变得越来越可怕,她已经彻底慌了神。 空荡幽冷的别墅里, 回荡着她的哭闹声。 可他全当听不见。 他细细密密地吻着她身上的每一处肌肤,脑海里却不断地浮现出别的男孩子吻她的场景。 裴斯律冷笑着问她:“别人吻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哭闹吗?” 陈酒酒绝望地哭着劝他:“你现在停下来,还来得及。” 他吻去她流淌到颈间的泪水,轻抚着她凌乱的头发:“你钓我的时候,没想过有今天吗?” “我没有钓着你,为什么你不相信我?” “那我们这些天算什么?你说,算什么?” 她无奈地回应:“就是,正常同学啊。” 裴斯律快要被陈酒酒气死了。 他低头一路吻了下去,陈酒酒感觉肩前一凉,他把她的衣服扯坏了。 她终于忍不住,对他崩溃大哭:“你为什么要脱我的衣服?” 陈酒酒这样一问,倒是把他给问懵了。 不脱衣服,怎么睡? 她还不清楚现在他已经不满足于亲吻,已经是想要睡她的程度了吗? 他不顾她的哭闹,仍旧十分有侵略性地吻着她。 哪怕身下的人已经吓得轻颤。 裴斯律将她的衣服又往下扯了扯,在她肩颈处留下一处又一处的印记。 陈酒酒哭着求他停下来,求他别脱她衣服,求他回头是岸…… 可他全都充耳不闻。 一直贪婪地吻到最里面那件衣服的边缘处,裴斯律忽地停了下来。 陈酒酒之前被长期投毒,不仅延缓智力,也影响到了她的正常发育。 她比同龄人的还要小一些,穿的一直是运动型内衣,而且是可爱款。 裴斯律旖旎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 他忽地一头栽在她的肩前,轻蹭着她的肩膀呢喃:“干嘛穿这种小孩儿衣服?” 她老实地说道:“这种的穿着很舒服,而且,是我妈妈给我买的。无论妈妈给我买什么,我都会好好地穿。” 他无奈地轻叹了一声。 但凡她穿件正常点的,他就给她撕碎了。 穿件儿童款,他都下不去手。 陈酒酒小声地劝他:“裴斯律,你是你妈妈的宝贝,我也是我妈妈的宝贝,你不能这样欺负我,我妈妈会伤心的。等你坐牢之后,你妈妈也会伤心。你别这样,好吗?” 裴斯律刚想放过她,忽然间想到她的那些传闻。 他对她问道:“你跟寇柏同睡的时候,也是穿小孩儿衣服吗?还是会换一整套成人的?” 她哭着回应他:“我没有和他睡过,也没有和别人睡过。以前都是骗你的,你不要再揪着不放了。” 裴斯律冷笑一声,他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冰冷的指尖轻勾起她的肩带,缓缓地拉扯下来。 身下的人哭得泣不成声。 他拉到一半忽地停了下来,又帮她轻滑上去。 陈酒酒止住哭泣,她无辜地看着裴斯律,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是不是准备放过她了? 结果,裴斯律看着她坏笑了一下,又开始往下扯她的肩带。 她再次被他吓哭。 弄到一半他停了下来,再次帮她轻拨回去。 陈酒酒小声地求他:“你别再吓我了,我不喜欢这样。” 裴斯律笑着把玩着她的肩带:“这里是开关吗?轻轻一扯你就哭。” “我害怕,我不想待在这里,你送我回学校吧。” 裴斯律低头轻蹭去她脸上的泪水:“可是我还没玩够呢,暂时不能送你回去。” 陈酒酒放弃了拯救裴斯律,她闭上了眼睛,最后一滴泪从她的眼角处滑落。 裴斯律微微欠起些身子,指尖轻抚着她的眉眼:“怎么突然闭上了眼睛?” 陈酒酒气呼呼地说道:“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会默默地诅咒你,上天一定会惩罚你的!你的下场会比蓝小波还要惨。” 裴斯律笑得趴在她身上起不来,她还真的以为蓝小波是因为冒犯她,才被天雷劈得尸骨无存啊。 那可是重伤型子弹,一发就能把人打碎,更何况是三发呢? 不过,她把他比作蓝小波,让他挺伤心的。 蓝小波是因为罪恶的欲望,渴望年轻的小女孩儿,他不是。 他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酒酒,我和他不一样。” 陈酒酒不仅放弃了抵抗,她甚至放弃了和他讲话,像入定一样彻底沉默着。 裴斯律无奈地笑了笑,起身将她抱了起来。 他突然转移地点,让她有些受不了,不会把她抱去什么更隐秘的地方吧。 万一爸妈过来找她时,找不到怎么办呢? 她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发现自己正被他抱着上楼梯。 裴斯律发现她睁开了眼睛,故意手松了一下,做出抱不动她的假象。 陈酒酒担心自己摔下去,瞬间环抱住了他的颈。 她小声地问他:“你要抱我去哪儿?” 他笑着问她:“你不是不理我吗?” “只要你不欺负我,我就理一理你。” “那你还是别理我了。” 陈酒酒被裴斯律放到了一张床上。 这里房子很久都没有人住,床上的被子都有种阴冷潮湿的感觉。 “这里好凉,我不喜欢。” 裴斯律笑着调侃她:“酒酒,你真是好娇气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哪有你挑的份?” 她哭着看着他,越来越委屈。 他拍了拍床上的被子:“知道这是哪里吗?这是床。为什么抱你来这里呢?因为沙发上施展不开。明白了吗?你死定了。” 陈酒酒偏过头,看了看挡在窗前的大树:“这个房间都晒不到阳光的,还没有下面暖和。我身体不好,在这里睡觉,会感冒。现在已经很不舒服了。” 裴斯律随手打开了暖风:“现在好一些了吗?” 陈酒酒摇了摇头:“我还是更喜欢在有阳光的房间做。” 他一拳砸在她脸的旁边,又气又笑地说道:“你找茬儿是吧!外面刚刚才打过雷,现在我去哪儿找有阳光的房间?” 她试探地说道:“那今天就别做了,我们去上学吧。我真的太热爱学习了,一天不听课就浑身难受。” 他被她的惊人言语逗得发笑:“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要是热爱学习,你成绩能一塌糊涂成这样?” “你干嘛总说我成绩?我确实有在好好学啊。” 说的也是。 现在他是想睡她,跟她扯那么远做什么? 裴斯律低下头去吻她,听到她娇气的声音:“这里真的好冷,开暖风也好冷,感觉被子都是潮湿的。我没有在这种地方睡过觉,你带我去别的地方行不行呢?” 他无奈地停了下来,认真地问她:“你想去哪儿?” 她委屈地说道:“去学校。” “我说了,不可能!” “可我的肩膀好冷,已经开始疼了。” 他毫不留情地拆穿她:“我都还没动你,你疼什么?” “我喜欢吃海鲜,所以就经常痛风。待在湿冷的环境里,周身就会疼。真的,不骗你。” “那怎样你才能不疼呢?” “你送我去学校,我就会好一些。” 裴斯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帮她把衣服往上扯了扯,又用被子将她裹了起来。 他在她身旁躺了下来,将她紧抱在怀里。 想要睡她是真的,但下不去手也是真的,所以就卡在了这里。 裴斯律也不清楚下一步该怎么办,只知道他不想放她离开,甚至想把她永远地藏起来。 陈酒酒感觉自己的劝说颇具成效,她觉得裴斯律还有的救,没有坏到坐牢的程度。 今天可能是间歇性发疯。 第102章 她从被子里探出头, 小心地对他问道:“裴斯律,你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吗?为什么突然想睡我?” 陈酒酒问得很直白,仿佛并不把这当成什么羞耻的事。 大概是她心无杂念的原因。 睡她和伤害她没什么区别。 她只是在问他, 为什么突然把她带到这里来伤害她? 因为以前他给她的印象太好, 让她觉得现在都不像他了。 蓝小波也是这样。 他们怎么总是做这种, 前后反差特别大的事呢? 出其不意的伤害会让她难过很久。 既觉得自己信错了人, 又心疼对方无法迷途知返。 而且,裴斯律对她做这种事,比蓝小波当时还要让她伤心。 蓝小波好歹是趁她爸妈不在,所以连哄带骗肆无忌惮地欺负她。 裴斯律可是在爸妈失踪时, 守护了她很久的人。 现在爸妈回来了,她本可以和他好好相处的。 他怎么突然对她做这么多奇怪的事?毫无缘由,简直是在作死。 裴斯律沉默了很久之后,才缓声说道:“我并不是, 突然想睡你。” 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厌恶,他竟然想这件事想好久了。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可他身上确实有裴固元的劣质基因,劣质到找各种理由来强迫她。 裴斯律闭上了眼睛,眼泪从睫毛下渗了出来。 陈酒酒从被子里艰难地抽出一只手,替他擦去滑落到鼻梁处的泪水:“为什么哭?” 他没有回应她,大概是觉得自己堕落得无可救药。 现在他们应该去上学的。 可他却把她困在这里, 准备对她做不好的事。 他意识到自己疯了。 不过, 退一万步讲, 陈酒酒就没有半点责任吗? 他明明是被这个小海后给逼疯的。 裴斯律忽地睁开眼睛, 陈酒酒吓得收回了自己的手。 只是,还没来得及缩回到被子里,就被他攥住了。 裴斯律的声音有些喑哑:“酒酒, 我们谈谈吧。” “好,你先放开我,我们去下面谈。” “不,就在这里谈。” 陈酒酒小声地说道:“我的手好冷,你先给我放回被子里。” 其实没那么冷,主要是她不想被他这样攥着。 让她觉得不太舒服。 裴斯律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怀里抱着。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我们今天在这里做,一直做到你被人发现,然后我去坐牢。” 陈酒酒不等裴斯律说完,就直接开选了:“我选二!” 万一爸妈一直找不到她,那岂不是要一直跟他做下去? 听说前几次都会很疼,她特别不能忍受疼痛。 而且,这里太冷了,她对环境的要求很高,一定要舒适才可以。 裴斯律在说的时候,突然有些紧张:“二,就是,就是你给我个名分。” “你想要什么名分?” 陈酒酒是真心实意问他的,但裴斯律只觉得她在试探自己。 他也同样对她试探道:“你能给我什么名分?” 陈酒酒觉得裴斯律应该是不想谈恋爱的。 他一看就是不会谈恋爱的类型。 更重要的是,她也不敢和他谈恋爱,万一影响他升学,那她就是罪人。 陈酒酒一直都想有个哥哥,她对裴斯律说道:“你做我哥哥吧。如果你想和裴家断绝关系,陈家随时都欢迎你加入。” 她觉得爸妈针对裴斯律,大概是因为他是裴固元的儿子。 可如果他成了陈家的人,那不就会被放过了吗? 她是古希腊掌管名分的神!这么难的问题,都让她给迎刃而解了。 就在陈酒酒沉浸于自己即将有个哥哥的时候,裴斯律已经在掀开她的被子了。 她开心地说道:“哥哥,你要送我回学校吗?” 裴斯律冷声说道:“不,哥哥要睡你!睡到你爸妈找到你为止。” 陈酒酒被他吓得慌了神:“我,我不是说,我选二吗?” 裴斯律生气地说道:“我问你要个名分,不是想当你哥哥!酒酒,你还是想要钓着我。” 她紧张地推拒着他:“我没有!你想要什么名分,我就给你什么名分。真的,当我舅舅或叔叔都行,姥爷和爷爷也行。” 裴斯律都被她气笑了,天天被她这么气,迟到得给自己身体气出问题。 “你真的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陈酒酒不怎么聪明的大脑,在吭哧吭哧地费力运转:“你该不会是……” 他的喉结滚了滚,等待着她给他名分。 她有些难堪地问他:“该不会,想当我爸爸吧?” 裴斯律默了片刻后,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狠心掀开被子,将她的衣服扯到了腰间。 之前虽然看起来他来势汹汹的,可顶多扯到肩膀的位置,她就已经哭得不行了。 这次直接露出了她的可爱款。 他低下头亲吻着她的颈,手在她的腰间抚按,她颤抖地躲避着他的触碰。 见他始终都没有停下来的心思,陈酒酒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哭着问他:“难道你是想做我男朋友吗?” 他埋头在她的颈间,微微喘着气:“不然呢?” 她认真地问他:“你喜欢我吗?” 如果他喜欢她的话,或许她可以等高考后和他试一试。 高考前还是算了。 裴斯律红着脸,矢口否认:“不喜欢。” “那为什么还要当我男朋友?” 他开始对着自己喜欢的人胡说八道:“看别人谈恋爱,觉得好玩。想挑个人试试。” 陈酒酒哭着说道:“那你好渣啊。” 他笑道:“再渣,还能有你渣吗?小海后,你到底要不要给我这个名分?” “那你为什么挑我呢?就不能选个别的人吗?” 裴斯律想了一会儿道:“别的人还有升学的希望,万一影响对方学习怎么办呢?你跟她们不一样,酒酒,你的学习没有下降空间了。” 陈酒酒愣了一会儿后,终于接受了裴斯律选自己的动机。 她的成绩确实差,这是没办法的事。 原来成绩差的学生,被学神抓走谈恋爱,都不会有负罪感。 她轻叹了一口气,伤心地和他商量道:“高考之后可以吗?我怕影响你学习。” “你现在就已经影响到我了。” “你都不喜欢我,我怎么会影响到你呢?” 他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不知道,总之就是影响到了。” 陈酒酒有些绝望地说道:“那怎么办呢?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不会影响到你。而且,我也不是很会谈恋爱,万一影响到你学习,那我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裴斯律低头吻了她的脸颊一下:“今天,就当做我们交往的第一天吧,好吗?” 陈酒酒纠结地问他:“你确定不要再考虑一下吗?” “不需要。”蓄谋已久的事,不需要考虑。 陈酒酒心一横说道:“好,但我有个要求。” “说。” “我们谈恋爱的事,对外保密好吗?” 裴斯律冷笑一声:“影响你养鱼了是吧,我就那么见不得光吗?” 陈酒酒无奈地说道:“大哥,我们现在是高中生,早恋是明令禁止的!你还要多张扬啊?就算你不害怕,我都害怕你被我爸妈打断腿。当然,我也怕被你班主任再打巴掌。你在学校的舆论,本来就腥风血雨的,万一被人知道我和你谈恋爱,那我的人生会完蛋的。你知道大家会怎样说我吗?” “我原本就只是一个学习不好,但每天都很快乐的小女孩儿。可是,只要和你谈恋爱的事情传出去后,我就成了将学神拉下神坛的小妖女,还是自己不学也不让别人学的差等生!我再也不会快乐了。你要想我配合你谈恋爱的话,那就必须得瞒着所有人。” 裴斯律想了一下道:“可以。但是,你不许再养鱼了。” “我从来都没有养过,你总是不相信我。” 让他怎么相信呢?他不就是被她养鱼,然后利用极端方式转正的吗? 再放任她这样养鱼下去,难说不会出现第二个他。 “别让我再听见你和任何人的传闻,如果让我听到一点,我就会把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 陈酒酒心虚地说道:“但我都不管这些的,毕竟太多了。你也别管了。” 裴斯律轻捏了一下她的耳垂:“你怎么回事?和别人勾勾搭搭,传出绯闻都行,就和我不行。” “我没有勾搭别人!我的意思是,有些是没有必要去管的,只会徒增烦恼。” “那我怎么知道,等一些传闻出现时,你究竟是不是真的移情别恋了?” 陈酒酒认真地说道:“我向你保证,在你跟我提分手之前,我绝对不会跟你提分手,更加不会喜欢上别人,因为我还要好好学习呢!跟你一个人谈恋爱,已经很费精力了,我没那么多时间同时和很多人谈。” 裴斯律思索了一下道:“好,那出去之后,也不许反悔。” “哦。” 其实,他不提这个“悔”字还好,一提,她还真是有些后悔了。 她到底是怎么同意谈恋爱的啊! 本来自己学习就差,高三时间又紧张,哪有时间配合着他这种好学生谈恋爱啊?那不是在挥霍自己的青春吗? 而且,她怎么感觉像是被他胁迫着,糊里糊涂地就同意跟他谈了呢? 说是跟她商量事,结果就只给她两个选择。 其中一个还那么变态!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这都还没出这个门呢。 第103章 正犹豫着, 忽然听到了窗外有很嘈杂的声音。 好像来了很多辆车,声势浩大的感觉。 陈酒酒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她仰起头看着裴斯律说道:“你快放开我呀, 我都答应了。” 小海后已经是他的了, 他也就没必要再继续吓她了。 陈酒酒被裴斯律轻缓地放开。 她勉强穿好自己被他扯坏的衣服, 趴到窗前去看楼下的情况。 然后, 就看到一群黑衣人拿着大砍刀,从车里下来了。 完了完了。 这肯定是她家里找来的人。 如果陈家选择报警的话,或许裴斯律还能活下来。 可都到了这一步,还喊来了这么些人, 明显是没想给他留全尸。 裴斯律从身后抱住陈酒酒:“你怎么在抖?” 她小声地在窗前碎碎念:“你可能要完了。我都说了,让你别这样,我家里你惹不起。你非要把我带到这里来,现在好了吧, 你死定了!就算我们没发生什么,我妈妈也不会放过你的。你说你年纪轻轻的,不好好在学校读书,非要——” 陈酒酒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脸颊被裴斯律轻啄了一下。 “酒酒,你是在关心我吗?” 她转过头无奈地看着他:“你是真的不怕死啊。到底受什么刺激了,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裴斯律像长期素食主义者, 突然开了荤一样, 痴迷地吻着她的颈。 陈酒酒别扭地推开他:“我再救你最后一次。以后你给我小心点, 可别再欺负我了。” 她把他推倒在床上, 撕开了他的上衣,在他的腰间坐了下来。 大概是从没被人这样对待过,裴斯律的耳朵瞬间变红了。 他问她:“你和别的男孩子做, 也喜欢这样的姿势吗?” 陈酒酒啪地一下,甩了裴斯律一巴掌:“老实点,别问东问西的。” 他摸着自己的脸,讶异道:“居然还挺爽,这边再来一下?” 门忽地被人撞开,几个拿着大砍刀的人怔在了原地。 雇主说,找到人后,不用听任何人解释,只要砍死上面那个就行。 可现在,在上面的,是雇主的女儿。 陈乐道原本想等裴斯律剁成肉泥后再出现的。 结果打手突然说情况有些复杂,想请她上来看看,他们不太好确定该怎么做。 她上去之后,差点没被自己的女儿气晕。 裴斯律正被陈酒酒压在身下,不仅如此还被扒光了上衣,脸上有很明显的巴掌印。 他的手被她钳制着,看起来像是无法反抗。 可陈乐道一眼就看出他是装的!这是什么野生狐狸精,居然这样不知羞耻地敢勾引她的女儿? 陈乐道拿着刀猛拍着床说道:“你给我下来。” 陈酒酒看了妈妈身后的人:“你先让他们离开,我再下来。” “你现在,给我下来。” 她不敢再看妈妈的眼睛,低下头摇了摇头。 “陈酒酒,我可以剥夺你陈家唯一继承人的身份,让你像你那个表舅一样,逐出陈家后流亡海外,终生无法再踏入国内一步。反正妈妈现在还年轻,也不是不能再跟你爸生一个。你确定要为了这么个贱人,跟妈妈反目成仇吗?” 陈酒酒低头看着裴斯律,小声地说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今天,是我逼他来这里的,也是我想和他做,不是他想对我做什么。” 陈乐道险些被她气晕过去:“你是不是疯了?你看看他那副欲拒还迎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狐狸精!他力气多大,怎么可能挣脱不开?” “我喜欢他,以后,可能都不会遇到这么喜欢的人了。” 陈乐道冷笑一声:“我看你是真的饿了。你就不能喜欢个好一点的吗?他除了学习好,哪哪儿都不行啊!关键还是裴家的人,你以为他是喜欢你吗?不过是看中了你陈家继承人的身份。等你失去这个身份,不光是他,全世界都会抛弃你的。” 陈酒酒摇了摇头:“不会的。之前你们失踪的时候,他就没有抛弃我。以后,也不会。” “你成绩不好,妈妈从来没说过你,因为这不是能强求的事,而且成绩也并不代表一切。可是你现在,不仅不思进取,居然眼瞎到和裴家的人谈恋爱。我现在就回去跟你爸再生一个。你这个大号,已经练废了!陈酒酒,你已经被陈家放弃了!” 陈乐道带着一众打手,转身离开。 下楼的时候,看到了急匆匆赶过来的蔚澈然。 他的衬衣被汗水打湿,一脸心疼地看着陈乐道:“你怎么能这样支开我呢?” 陈乐道冷笑道:“不支开你,我还怎么把人剁成肉酱。” 外面的人都说陈乐道是蔚澈然的傀儡。 可陈家内部的人都清楚,作为实际掌权人,陈乐道比蔚澈然狠多了。 善良的时候是真善良,可行道的时候也是真行道。 世间的规则都无法阻拦她。 蔚澈然担心地问她:“你真把人给做了?” 如果真的做了,还做得这样声势浩大,势必会让人抓住把柄。 万一有仇家从中作梗,拿这件事做文章,蔚澈然都想好替陈乐道顶罪了。 陈乐道生气地说道:“没有。你女儿拦着,死活不让。我们再生一个吧,这个女儿算是废掉了。” 蔚澈然把陈乐道搂在怀里安慰:“我听你的。” “她真的给我气死了,虽然我也早恋,可我没挑仇家的孩子啊。” “酒酒现在又不清楚裴家对我们做的那些事,她一直以为是商业上的矛盾。告诉她的话,只会让她更喜欢裴斯律,毕竟当初裴斯律也为了她,背叛过裴家。” 陈乐道揉着额头说道:“我就是气这个!裴固元那个老狐狸快给我气死了。裴斯律那个小狐狸精,还不如当初听老狐狸的,别那么护着酒酒,现在我就能给他们一锅端了,也不至于灭个门都这么不痛快。” 蔚澈然温声劝她:“你还记得,我们刚结婚的时候,爸爸说的话吗?他说,做人不能只图痛快。你性子又直又烈,怕你栽到这上面,让我好好管着你。有风险的事,都由我来做。你就待在我后面,控制我,好吗?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这些年,我从没让你失望过,是不是?” 陈乐道点了点头。 蔚澈然确实从未让她失望过,这次是她有些冲动了。 就算做得再隐蔽,花再多的钱疏通关系,也终有事情败露的一天,到时会毁掉陈家十几代积攒的声誉。 当她知道,本该出现在学校的女儿,被裴斯律带进了半山的别墅时,就已经彻底丧失理智了。 在别墅里,她没有说气话,如果酒酒执意和裴家的人在一起,她的确会剥夺她陈家继承人的身份。 不会给裴家半点侵吞财产的机会。 妈妈带着人离开后,陈酒酒从裴斯律的身上下来,坐到地上痛哭。 她不想和妈妈反目成仇,只是不想有人再因为自己受伤。 直到现在她都会梦见顾喜川,满身是血地出现在她面前,还会梦到他爸妈满头白发地声讨她。 有些东西,虽然被爸妈阻挡了一部分,可她还是能接触到。 虽然已经过去三年了,但她忘不了他。 忘不了有人曾因为她,被害得那么惨,惨到再也上不了学,是她毁掉了那家人的希望。 陈酒酒从来不敢太过直白地拒绝别人的追求。 每次都是拖着,拖到对方对自己没兴趣了,主动退场。 当然也有因为得不到而到处造谣的,她也从来都没有管过。 不过,寇柏同不属于这些人的行列里。 他是比较特殊的一类。 可她也并没有和他有过什么。 裴斯律下床坐到她身边,将她抱在了自己怀里:“不做陈家的继承人也没什么,我会给你赚出比陈家还要多出几倍的家业。让你永远都是一个很快乐的小女孩儿,好吗?” 陈酒酒哭着说道:“我不是因为这个才哭的,我妈妈好像真的不想要我了。” “不会的,她在说气话。” 陈酒酒哭着摇了摇头:“我妈妈从来不说气话,她总是说一不二的。” “那没关系啊,她不要你,你也就别要她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就住酒店吧。” 裴斯律本来就是做任何事,都效率奇高的人。 把小海后变成自己的人后,当然是要尽早地同居呀,不然怎么管得住她呢?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裴斯律的确是有裴家的劣质基因。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做事情从不考虑别人,只考虑自己。 他并不在意陈酒酒被陈家放弃后如何伤心,只在意她是不是自己的。 裴斯律对陈酒酒哄道:“好啦,别哭了。不是想去学校吗?我们去上学吧。” 陈酒酒紧揪着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裴斯律身上被撕毁的衣服:“我们这样怎么去?” “那就先去商场买几件衣服,顺便找个地方吃午饭,下午再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隐约感觉到了餐厅的氛围有些不寻常。 有几个人躲在不同的地方,装作食客偷拍他们吃东西。 有陈家的,也有裴家的。 裴斯律还接到了一通电话,是裴固元打来的。 “听说你今天很兴师动众啊,差一点没被人砍死,怎么样,得到了吗?裴家可撑不了多久了,你们最好进展快一些。” 他听完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第104章 挂断电话后, 裴斯律不自觉地向陈酒酒解释:“一个骚扰电话。” 陈酒酒倒没什么心思在意,究竟是谁给他打的电话。 从别墅里出来后,无论是在商场试衣服还是吃东西, 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因为, 她真的很害怕妈妈不要她。 裴斯律见陈酒酒拿着筷子愣神, 忍不住敲了她的头一下:“你怎么了?吃货居然都不爱吃东西了。” 陈酒酒看着裴斯律, 眼睛渐渐地红了,她生气又委屈地说道:“都怪你,如果不是你今天那么过分,我妈妈也就不会找人拿着大砍刀来砍你, 我也就不会惹她生气。现在我和妈妈闹成这样,全都怪你!” “你要是这样讲,也没什么错。不过当时,你可以选择不救我的。既然已经和妈妈闹翻了, 就别再想她了,我带你出去住。” 一直到下午去学校的时候,她都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既觉得愧对妈妈,又觉得愧对老师。 裴斯律真是一个危险至极的人。 下车后,裴斯律对陈酒酒说道:“晚自习大课间的时候,我去你们班门口找你。” “别!千万别!不是说要偷偷摸摸的么?” “我只是答应你隐瞒恋情,又没答应你做贼, 就算是朋友, 也可以上去找你呀。” 陈酒酒强烈地拒绝道:“不行, 你不能上来找我。” “那我想见你, 你说怎么办?” 她想了想道:“晚自习下课的时候,我去找你。但是你别在班级门口等我,你就在大厅溜达着, 我们看到对方后,也别当众走在一起,就稍稍保持些距离。” 裴斯律不知想起了些什么,忽地冷笑一声:“陈酒酒,你方法挺多啊。看来躲老师查早恋,还真是有一套呢。” 陈酒酒不想再理会他,她转身上了楼梯,现在赶回教室的话,还能在桌子上趴着睡一小会儿。 哪料裴斯律也跟着上了楼梯。 她回过头:“你别跟着我!这样看起来好奇怪。” “你别那么心虚,我们只是一前一后走路,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你的班级在下面,根本用不着上楼梯。万一被别人看到了,我都解释不清楚。” “那就不解释,为什么一定要和别人解释呢?” 他说完还试图去捏她的手,陈酒酒被裴斯律吓得小步快跑地上了楼。 她现在真是被迫跟人早恋…… 关键是,他又不喜欢她,只是拿她当作消遣。 因为和她这样的差生谈恋爱,根本不用担心会影响她的成绩,更不需要有愧疚感。 仿佛她就应该被他影响一样。 真是怎么想怎么气! 其实这算是陈酒酒第一次和别人谈恋爱。 可是既不心动,也不开心。 只是见证着自己因为学习差,是可以被随意玩弄的人。 晚自习大课间,她慌张地轻晃着任舟渡,试图喊醒他。 偏偏他睡得死沉死沉的,再不放她出去,她都害怕裴斯律找上来。 最后,陈酒酒狠掐了他大腿一把,才把任舟渡给弄醒。 “酒酒,你今晚怎么这么着急出去?” 她随口扯谎道:“抢厕所。快点让开,不然就抢不到了。” 等陈酒酒出去后,任舟渡还跟出去看了一眼,结果只看到她匆忙地跑下楼。 并没有去厕所。 陈酒酒刚跑到二楼,就迎面撞到了一个人。 其实她已经在避让了,可对方还是朝着她撞了过来。 等她看清楚对方是谁的时候,才小声地说道:“对不起,下来晚了。” 裴斯律有些生气地问她:“是不是你那个睡神同桌,不肯给你让位置,放你出来?“ “不是。我做题来着,忘了时间。” 他冷笑一声,倒也没有拆穿她。 楼梯上很黑,所以他牵着她下楼,如果遇上别的同学,陈酒酒就会瞬间甩开他的手。 偷偷摸摸地还是挺刺激的。 她觉得自己的成绩虽然没有下降空间,但要一直这样下去,肯定会有些影响的。 以前的大课间,她要么用来和同学打闹放松,要么就闷头做题,怎么会沦落到跟做贼一样呢?担惊受怕的。 她跟在裴斯律身后说道:“我觉得,我们不能天天见面。” 裴斯律忽地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她说道:“你别太过分。我没有要求你必须在食堂和我一起吃饭,已经对你格外宽容了。别人谈恋爱都是明目张胆的,只有你让我谈得这么委屈。” 陈酒酒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她气呼呼地说道:“别人谈恋爱,可以谈很久很久,最起码是能从高中谈到大学的,而且人家谈得真情实意。你和我呢?我们只不过是——” 裴斯律饶有兴致地问她:“是什么?” “是一场游戏。是你觉得无聊,随意打发时间的游戏!你随时都有和我分开的可能。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我们也明目张胆的话,和你谈的时候我要挨骂,和你分开了我要受人奚落。你究竟,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就因为你学习好,有成为省状元的可能,老师保你的学业,领导保你的名声,所以可以这样为所欲为吗?” 陈酒酒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她实在是很委屈。 别人的初恋都是美好而温暖的,只有她的跟噩梦一样。 让人觉得冰冷和害怕。 因为她只顾着哭,都没注意裴斯律把她带去了哪里。 直到被抵在墙上的时候,她才如梦初醒般地抬起头:“你怎么又带我来这里了?” “这里没人查。” 她看了看四周:“之前才刚被年级主任给逮住过。我们不要待在这里了。你想见我,在外面不是也能见吗?为什么一定要待在这种又黑又隐蔽的地方?” 裴斯律垂眸看着陈酒酒,有时候他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装傻。 难道他说想见她,就只是想见她吗?自然还是要做点别的事情的。 “你以前的男朋友没教过你吗?” 她愣了一下道:“什么?教什么?” 裴斯律忽地有些生气,看来她之前还真是被骗上天台和寇柏同接吻的。 “他们没有教过你,如果想要做些什么的话,要用不一样的说辞吗?” 她之前没谈过恋爱,自然也没人教她,陈酒酒摇了摇头。 “就算别人不教,你不会自己领悟吗?到底为什么要随意跟别人去危险的地方?不知道自己可能会经历什么吗?还是说,你本来就不爱惜自己。跟我是这样,跟别人也是这样。怪不得早上带你去别墅的时候,也没见你有什么反抗。” 陈酒酒都被骂懵了。 怎么还有一边跟她谈恋爱,一边贬低她的啊? 这是什么魔鬼啊! 她有些委屈地说道:“我也不想去,是你非要带我去的。我总不能跳车,那样我会受伤的。如果你因为这个就看不起我,各种贬低我,那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再谈下去了。” 陈酒酒说完刚要走,就忽地被裴斯律推回到墙上。 “刚谈就要分手吗?你在敷衍谁?” “不是你先看不起我的吗?我都不知道哪里惹到你了,你说要见我,我就老实巴交地下来见你。可是你好像还是很不开心,说不了几句话就对我贬低打压。裴斯律,我是在跟你谈恋爱,不是在听你训我。如果我要是想听人训我,我直接跟年级主任谈得了呗,我找你干嘛!” “这恋爱能谈就谈,不能谈咱俩就分!你要是之前没谈过,就多去挑几本看看,学学应该怎样做一个合格的男朋友。至少,你得尊重我,宠着我,你明白吗?我之前从来没有受过什么委屈,以后你最好也不要让我受到任何委屈。” 裴斯律愣了好一会儿后,才磕磕绊绊地说道:“知、知道了。” “我不想再和你吵架了,出来也够久了,该回去了。” 他拦住她,不许她走。 她轻推了他一下,却只换来他的靠近。 裴斯律低头说道:“让我——” 后面他刻意省略了几个字,陈酒酒以为是他声音太小,仰起头天真地看着他问:“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裴斯律低下头凑到她的耳畔:“让我,亲亲你。” 陈酒酒听完下意识地要躲,可他已经在她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她推拒着他:“好了,可以了。” 他轻声道:“不行,不够。我想一下午了,都没心思做题了,酒酒,你特别影响我学习。” 陈酒酒小声地说道:“你也挺影响我的。” 他低声笑了一下,误会了她的意思:“酒酒,我给你亲。” 她慌张道:“不是,我也不是想亲你。我是觉得我们该回去了,不然我的心不太平静。” 裴斯律拿起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亲我一下,就平静了。” 陈酒酒连连拒绝:“不了,不了。” 他捏住她的脸:“亲完放你走,不然我们就在这里待到上课。不,待到放学。” 陈酒酒无奈之下,只能仰头在他的下巴处,如蜻蜓点水般地轻啄了一下。 裴斯律被亲得心神荡漾,好像有一朵枯寂许久的花,在心里怦然开放一样。 他低头含住了她的唇瓣,她往后躲避着,他担心她撞到墙,就用手扶住了她的颈,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按了按。 陈酒酒对这种事仍旧不是很熟练,没几下就喘不过气了。 她轻呜了一声,示意他快点放开她,在他怀里微喘着气。 第105章 裴斯律亲得有点上瘾, 他并没有给她太多喘息的时间,又忍不住低头吻住了她。 陈酒酒害怕地往后躲避着,她用力地推拒着他:“我不行了!喘不上来气, 很不舒服。” 他把她抱进怀里, 温声哄她道:“我才亲了两下, 你又在影响我了。” 她小声地说道:“可是, 我好累。” “不如你来掌握节奏,看看会不会好一些。” 裴斯律完全是在诱导陈酒酒亲自己。 陈酒酒在这方面像个好奇宝宝一样。 “我试试。不行我们就回去了。” 她是这样想的,如果注定两个人要亲来亲去,那她干嘛不自己掌握节奏, 亲得舒服一点呢? 然后,裴斯律就被陈酒酒按在了墙上。 陈酒酒亲他几下,就低头喘一会儿。 喘息好后,就又凑过去亲他。 反正他长得也不算难看, 亲了好像也不算亏。 就,亲着,还挺享受的。 年级主任管志续又来很负责地巡查了。 可是到了那个角落里,他居然不敢再进去看了。 这要是再查住了那两个人,他可怎么下来台啊!上次就闹得够难看了。 可是,身为一个年级主任,他也不能不管这里。 万一在这种角落里, 真的出了什么事, 他是要负责任的! 管志续思来想去, 还是决定在不远处偷听一下。 如果听不到声音, 他就进去看看,再确认一番。 万一听到了不该听的,那他就把他们的班主任喊过来! 整不了这两个小屁孩儿, 他还整不了班主任么? 管志续刚走到墙边,就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我想回去了。” “干嘛回去那么早,再待会儿。” “可是,你的头总是这样低着,不觉得累吗?我总是仰着头,实在是太累了。” 之后又听到了一声惊呼。 “你干嘛抱我?” “这样亲着舒服些。” “我不习惯,你快放我下来!” “那你主动一点。” 简直世风日下!这里是学校!不是他们家! 管志续颠颠儿地走到一旁,给他们两个的班主任打电话。 不过,他留了个心眼儿,并没有说这里有人在谈恋爱,只说让他们来例行巡查! 徐无类和沈修理都在备课呢,结果还是放下课本,头疼地出来巡查。 毕竟是上级交待的活,也不能不干啊。 当他们同时拿着手电筒,出现在操场上的时候,两个人都懵了。 以往巡查,都是一个人去一个地方。 很少有这种,安排两个老师都去到同一个地方的。 徐无类直觉不太好,她对沈修理问道:“你出来之前,班里少人吗?” 沈修理没好气地说道:“这是大课间!我还能拦着学生不让动?” 徐无类小声道:“课间就课间啊,你这么生气干嘛?” “管志续让咱俩来,肯定是抓住学生了,但他不好管。你就想想是哪两个人不好管就是了!” 徐无类一听也恼了:“我们班那个肯定是听话的,最不好管的是你们班的好吧!” 两个人吵着吵着,就到了目的地附近。 徐无类说道:“这儿有两个死角。我去这边那个,你去那边的。” 说完刚拿着手电筒走进去,灯光只是闪了一下,就看到陈酒酒把裴斯律摁在墙上亲。 徐无类瞬间转过了身。 如果要是裴斯律把陈酒酒摁在墙上亲,那她倒是能揍裴斯律一顿。 可现在情况反过来了,她还怎么把锅推给裴斯律啊? 到时候沈修理那个老顽固,又要说自己班的坏学生勾引他们班的好苗子了。 沈修理去那边的死角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 他看到徐无类站在墙边:“我这边没找到人,你那里呢?” “我、我这里……” 徐无类也不好说,支支吾吾着。 沈修理一看她这样,忽地一把推开她,气冲冲地走了过去。 然后,就看到裴斯律把陈酒酒摁在墙上亲。 他做出了跟徐无类同样的举动,也只是在灯光轻扫了两个人一下后,瞬间转身离开。 沈修理的想法和徐无类是一样的。 谁主动,谁背锅。但要是裴斯律主动,那他就当没看见。 这时候要是把锅全都扣在裴斯律身上,那以后他还怎么教训陈酒酒? 毕竟,沈修理一直认为,像裴斯律早恋这种事,责任全在陈酒酒身上。 如果不是她勾引他,他怎么可能上钩? 徐无类看到沈修理出来,也觉得特别震惊。 她以为他会大闹一场,把两个人揪出来的。 根本想不到他居然装没看见。 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氛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刚刚的确是陈酒酒把裴斯律摁在墙上亲的。 可是,陈酒酒亲着亲着,忽地听到了什么声音,就想停下来。 裴斯律不想让她停,就调换了位置。 和陈酒酒接吻的感觉很美好,他甚至想一直这样亲下去。 唯一不好的是,她太容易哭了。 亲疼了哭,亲太久也哭,亲得不舒服还要哭。 陈酒酒哭着说道:“我不想再待下去了,你怎么没完没了了?你说让我掌握节奏,然后你就又把节奏抢了过去。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骗我?” 裴斯律将她揉在怀里抱了抱:“好,我们回去,别哭了。” 两个人刚一出来,就看到各自的班主任,在月下等待。 陈酒酒下意识地跟裴斯律拉开了老大的距离。 沈修理瞪了她一眼:“别装了,你们两个都过来!” 徐无类上前对陈酒酒说道:“酒酒,你是不是被胁迫的?” 拜托了,就算不是,也要说是啊! 不然沈修理能天天过来找茬儿,说她没有管好学生。 陈酒酒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的时候,就听裴斯律说道:“她是被我胁迫的,现在脸上还有泪珠呢。” 徐无类一听就对沈修理说道:“管好你的学生啊!我先带酒酒回去了,被欺负成这样,不知道要不要去看心理医生。” 徐无类刚带着陈酒酒转过身,就听到沈修理打了裴斯律一巴掌。 陈酒酒想过去陪他,徐无类小声道:“快走快走,别管他。不然又要挨批评了。沈修理打自己班学生都那么狠,到时候真的跟我们打起来,我不是他的对手。” 徐无类没有带陈酒酒回教室,而是带她去到了校园里开的甜品店。 给她买了块奶油小蛋糕吃。 陈酒酒本来就对徐无类有些愧疚,再加上很难抵抗小蛋糕的诱惑。 所以就全招了。 就连裴斯律带她去别墅的细节,都讲得十分清楚。 徐无类一听就拍着桌子说道:“那这得报警啊!” 陈酒酒舔了舔嘴角的奶油:“我、我好像,也不太想,送他去坐牢。” “那你喜欢他吗?” 陈酒酒想了想道:“我不知道。每个人我都很喜欢,他们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裴斯律只是其中之一而已。我确实不想让别人因为我坐牢,也不想害他因为我受伤,所以就答应他了。我和他,应该高考之后,就会分吧。” “那你要真的爱上他了怎么办?” 陈酒酒默了一会儿说道:“那就爱着吧。” “可他明显就是挑个人玩玩儿啊!” “嗯。” “如果你们分手后,你还爱他,那你会很痛苦的!” “我听说国外有那种专门洗掉记忆的疗养院。如果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感情的话,到时候我应该会选择忘记他。” 徐无类对陈酒酒劝道:“那也要好好学习啊。他的人生里,从来就没有你。” “我知道。” “你爸妈那边怎么想的呢?” “他们好像拗不过我,但妈妈似乎不想要我了。我晚上还不知道怎么回家。” 徐无类担心道:“不如晚上去老师那里睡吧,等明天我再和你爸妈好好说说。” “不用了,谁说都没有用。妈妈说,人生就是不断地取舍。取了这一方,就会舍去那一方。不能既要又要,妈妈的反应,在我的预料之中。” 虽然陈酒酒直到现在,都没有承认喜欢裴斯律。 可徐无类却觉得,她样样都在替裴斯律做打算。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就是喜欢而不自知。 沈修理那边的情况也没好多少。 裴斯律确实很坦诚,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包括自己怎样胁迫陈酒酒,做自己女朋友的事。 沈修理头一次觉得,学习好还真是不能和人品好挂钩。 他对裴斯律问道:“你这么对她,今后想过和她结婚吗?” “没想过。” “那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只觉得,目前不能让她属于别人。等什么时候我不再需要她了,就会和她分手的。” “那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不知道。也许明天,也许明年,也许要很久。” 裴斯律在扳倒裴固元之前,的确没想过和陈酒酒结婚。 他并不想用陈家的资源去救裴家。 可是,又确实离不开陈酒酒,他无法容忍她和别人在一起。 他的人生,从来都是按照自己的规划来走的。 直到出现了陈酒酒这个意外。 自此就成了在失控中补救,在混乱中挣扎,他特别想要抓住她。 晚上放学的时候,裴斯律仍旧在等陈酒酒一起走。 幸好周边的环境比较黑,谁都不会在意谁。 更没有人在在意到,他们在下面悄悄牵住的手。 陈酒酒小声地问裴斯律:“脸还疼吗?” “不疼。徐无类回去打你了么?” “没有。她请我吃了小蛋糕。” 第106章 裴斯律温和地问她:“好吃吗?” “挺好吃的, 上面还放了肉松和坚果碎,和奶油搭配起来简直是绝配。” “怪不得,你一过来, 就有一股香甜奶油的味道。” 两个人说着小话, 就走出了校门。 可是, 出校门一看, 陈酒酒的心忽地沉了一下。 因为,外面没有陈家的车。妈妈好像是真的不在乎她了。 她的手始终被他攥在手心里。 裴斯律把陈酒酒带上了自己家里的车。 路上,她的情绪有些低沉。 裴斯律逗她道:“你猜猜看,我们今天去谁家?” 陈酒酒想了一下道:“住酒店吗?” 他低头笑了笑, 没有回应她。 等车子停在陈家门口的时候,陈酒酒小小地震惊了一下。 她对裴斯律恳求道:“我现在不能回家,妈妈会生气。” “你不回家,她会更生气。” 陈酒酒犹豫了一会儿后, 最终还是决定回家住。 裴斯律若无其事地跟在她身后,他向来是不害怕别人讨厌自己的,也并不想讨好陈家的什么人。 他喜欢的,只有她而已。 陈酒酒回家后,发觉爸妈没有再像往常那样,在客厅里等她。 他们好像早早地回房睡觉了。 只有家里的佣人,一如往常地问她, 要不要吃点夜宵。 她含着眼泪摇了摇头, 去到了自己的房间。 其实, 早就应该料到的。 她在白天的时候, 选择了裴斯律,势必会遭遇到这样的对待。 陈家不养对陈家无益处的孩子,跟爸妈对着干的下场只有一个, 被舍弃。 因为陈酒酒的兴致不高,寄宿在她房间的裴斯律,就变得极为小心翼翼。 就算是睡下之后,也不敢动手动脚。 黑暗中,他听她轻声说道:“裴斯律,要不我们还是分开吧。” 裴斯律淡淡地回应道:“不要在晚上情绪泛滥的时候做决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陈酒酒是心情郁闷着睡着的。 早上醒来,发觉睡在自己旁边的裴斯律有点好看,郁闷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 到底是美色误人啊。 突然又觉得不分好像也行,还真找不到像他这么好看的。 不知道是不是觉察到了她的目光,裴斯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抬手去摸她的脸:“心情有好一点吗?” “嗯。” 裴斯律趁着她刚睡醒,脑子还不怎么清楚,温声地对她乞求道:“陈酒酒,我们才刚刚开始谈,能不能不分呢?” 陈酒酒被他的目光所俘获,鬼使神差地说了声:“好。” “起床吃早餐吧。” 陈乐道和蔚澈然是懂得拿捏孩子的。 不仅昨晚没出现,今早也没有出现在餐桌上。 陈酒酒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裴斯律凑到她身边:“想见爸爸妈妈吗?” 陈酒酒点了点头。 他忽地将她揽在怀里,刚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二楼就砸下来一个花瓶。 他们回头去看,发现什么也没有。 陈酒酒知道爸妈大概是在暗处,悄悄观察着自己。 心里也算是有一丝慰藉。 上早自习的时候,陈酒酒背着背着书,就开始走神。 肩膀突然被同桌轻推了一下。 她转过头看他:“怎么了?” 任舟渡笑道:“你真行。老师喊你半天了,你连理都不带理的。” 陈酒酒这才注意到徐无类站在任舟渡旁边。 徐无类叹了口气,觉得陈酒酒还是被影响到了。 早恋怎么可能不影响人呢? 害人的玩意儿! 虽然陈酒酒的成绩没有下降空间了,可是上升空间大啊。 再任由她这样下去,以后还不知道发展成什么样呢。 徐无类只能狠心答应了沈修理的对策。 她对陈酒酒说道:“跟我出来一下。” “哦。” 陈酒酒跟着徐无类往门外走,在楼道里的时候,徐无类对她问道:“昨晚回家后,爸妈有跟你闹吗?” “没有。他们都不理我,早早地睡下了。以前都会等我回家的。” 说到这里,她的心里突然一阵难受,忍不住低头哭了出来。 徐无类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这件事很快就会解决的。” 陈酒酒愣怔地看着徐无类,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直到徐无类把她带到了年级主任管志续的办公室。 里面有很多人…… 裴斯律和他的爸妈,还有自己的爸妈,算上沈修理,徐无类,管志续,再加上她,一共九个人。 把这间办公室占得满满当当。 她一进去,管志续就说道:“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双方家长也都了解了。目前学校对于早恋,有两种处理情况。第一种,两个人分手,这样呢,两个人都能继续上学。第二种,两个人不愿意分手,那就一个人退学。至于谁退,按成绩来看。” 陈酒酒瞬间感到一阵眩晕。这样下去,肯定是她退学…… 都怪裴斯律,不好好学习,干嘛非要逼她谈恋爱! 她向爸妈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好不容易才来到这个学校,而且都上到高三了。 怎么能说退学就退学呢? 蔚澈然和陈乐道两口子,回避了女儿的目光,似乎在让她自己做决定。 陈酒酒犹豫之下,有些愧疚地看了裴斯律一眼。 她真的要为了学习放弃他了。 这不能怪她。 可就她刚要说话的时候,裴斯律忽然开口道:“我们不分手,所以,你退学。” 陈酒酒听完都震惊了! 好歹她为了学习,准备跟他分的时候,内心还有点愧疚感。 裴斯律到底是怎么大言不惭地直接让她退学的? 她的人生就不是人生了吗? 裴固元微微皱眉,他觉得儿子也太直白了些。 如果是他的话,就不会这么做。 好不容易把人给搞到手了,虽然分是不可能分的,但至少也装装委屈,表示自己可以退学呀,哪能这么露骨地做坏人呢? 还逼人家女孩子退学。 陈乐道上前甩了裴斯律一巴掌,蔚澈然假意拦了一下。 看见儿子被打,裴固元也不敢讲话。 他本来就对陈家有所企图,现在面对这两口子,怎么看怎么心虚。 陈乐道对陈酒酒说道:“你自己看看,你看上的都是什么玩意儿?他为了他自己,都可以让你退学!这种人自私自利到了极点,你要是到现在还拎不清,那你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陈酒酒被妈妈骂得无地自容。 她看着裴斯律说道:“我、我是不会退学的。所以,我们分开吧。” 裴斯律看了陈酒酒几秒后,忽地冷笑出声,似乎是没想到她会为了学习而放弃自己。 他上前质问道:“你上哪个高中,对你的高考成绩,有任何影响吗?不都是一样没学上。你确定要为了不可更改的人生,跟我分手?” 他总觉得,对于她的前途而言,他应该更重要一些。 陈酒酒在成绩方面,虽然一直很落后,但她是个挺把自己当回事儿的人。 裴斯律的话让她感觉很不开心。 “我确定。我成绩确实不太好,可能努力很久,最后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但我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你真的好傲慢,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你要我牺牲学业,来成全你的情感,我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感情对你来说是调剂品,对我亦然,不足以充斥整个人生。” 管志续一看陈酒酒主动地提了分手,跟沈修理交换了一下眼色。 沈修理又看了徐无类一眼,仿佛是在说自己的计谋得逞了,颇有几分庆功的意味。 今天摆出这样大的阵势,也仅仅是为了让他们分手而已。 至于退学什么的……普通的学生,倒还有可能。 可是陈家和裴家,每年都会给学校捐钱捐楼捐设施什么的。 怎么能让他们退呢?吓唬吓唬就完了。 这是沈修理的招数。此招虽险,胜算却大。 如果换了别的人,可能就为了感情,真的甘愿退学了。 幸好陈酒酒没有那么做,之前为爱退学的傻学生可不少。 大多都是女孩子退学。 只是,一般女孩子离开学校没多久,男孩子很快就又找了新的。 这种事他们这些查早恋的都看在眼里。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是最耐不住寂寞的,仅仅是不在一个学校,就跟谈了异地恋一样,找各种理由跟人家分。 像裴斯律跟陈酒酒这种的,趁感情不深,早拆早好。 毕竟,虽然他们家境相仿,可成绩差得太多,以后肯定去不了一个学校。 异地的话,又能走多远呢? 成年人看问题,总是看得很透彻的。 陈酒酒说完就要离开,裴斯律不死心地跟了过去。 “酒酒,你别后悔。” 她看向他的脸,本来还是有点舍不得,可是一想起之前他要她退学,突然就舍得了。 以后,她还会遇到更好看的男孩子的。 她低声道:“我不后悔。” 之后,就没再说别的,转身离开了。 裴斯律心里一阵落寞,早恋真是见光死。 可他们才在一起一天…… 陈酒酒回班级后,内心倒没太大的感觉,只觉得一身轻松。 在这个阶段,她还是更爱学习。 以后,终于不用再应付裴斯律了。只是,她仍旧会担心他的人身安全。 其实这些天,她一直蓄意接近他,也并不是因为有多喜欢他,只是不想让他受到伤害。 陈酒酒担心自己爸妈会按照原计划,对裴斯律下手。 爸妈所做的决定,一向很难更改,从来不会因为个人原因而偏移。 第107章 晚自习放学的时候, 她又忍不住飞奔下楼,在1班门口等他。 裴斯律面无表情地从班里出来,坦白讲, 被分手的感觉不是很好。 小海后就是小海后, 连分手都说得那么干脆。 不过, 他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没有人可以玩弄他的感情, 就算是陈酒酒也不行。 正愁找不着她人呢,没想到放学后,她主动送上门来了。 裴斯律看了陈酒酒一眼,也不理她, 继续往前走。 陈酒酒小心地跟了过去,试探地问他:“你今晚坐谁的车走?” 裴斯律看了看四周,发觉没有沈修理的身影后,才同她讲话道:“你一向如此吗?” 她一头雾水地问他:“什么?” “分手后, 还能做朋友?你跟你那些前男友,不会都是这样吧。” 陈酒酒觉得裴斯律有些阴阳怪气的。 “为什么不能呢?只是分手,又没有结仇。” 她说得坦诚而自然。 裴斯律的眸中闪过一瞬的错愕,似乎没有想过陈酒酒会这样说。 “对我来说,分手就是结仇。因为,这意味着,一个人不再被选择。而我, 从来不接受这种不被选择。” 陈酒酒心下一沉, 关心地问道:“结仇的话, 那会怎么样?” 裴斯律忽地站在了原地, 周围如潮同学,从他们身旁走过。 带着反复被学习捶打的疲倦。 只有他们两个,亮晶晶的目光彼此纠缠着。 如暗夜之火。 裴斯律默了很久, 才沉声说道:“结仇的话,并不会怎样。只是,永远不要再见。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我怕忍不住会打对方。” 陈酒酒听完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你现在想要打我么?就因为我和你分手?” 裴斯律不再理她,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陈酒酒跟在他身后,小声地说道:“那我们不分手,又能怎么样呢?我好不容易,才进到这个学校,又在这里待了两年多,都有感情了。我连班都不舍得走,哪里舍得转校呢?” 裴斯律忽地冷笑一声:“陈酒酒,就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那是不舍得转班吗?你那明明就是成绩不好,考不去别的班里,只能在那个垃圾班里打转!” 他本来也不是想侮辱她所在的班级。 只是,一想起上午,陈酒酒为了不转学,就主动提出跟他分手。 这跟为了学习,放弃他有什么区别? 偏偏她学习也没什么希望。 裴斯律在学习上有着天然的傲慢,他觉得没有希望的事,无论她怎么做,都是浪费时间。 可她居然就为了这样毫无希望的事,放弃他。 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不是轻视陈酒酒的未来,是他以客观的角度去分析,陈酒酒最后可能连最普通的学校都够不上。 因为她这些年来,一直在被佣人喂延缓智力的药。 就算现在不喂了,可也耽误这么多年了,无论是学习习惯,还是思维方式,怎么可能突然就赶上来? 陈酒酒自从求学以来,是受到了不少侮辱的。 只是,她从来不在意别人怎么说自己。 因为她成绩确实是差。 可是,她觉得裴斯律说自己的班,是垃圾班,就很过分。 陈酒酒的眼眸里渐渐地蓄了泪水。 裴斯律往前走了几步后,发觉身后的人没跟过来。 等他转过头一看,已经没有她的身影了。 裴斯律上了自己家的车,在车窗中默默地看着不远处陈家的车。 陈家的车里,似乎不只有司机。 还有她爸妈。 陈家那两口子,很会拿捏人。 一看她早恋,就不理她,让她瞬间掉进冰窟里。 可只要她分手,那就还是陈家唯一的继承人。 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哪怕陈酒酒只是一个智力延缓发展的小白痴。 本不该被抬去那样的位置。 裴斯律对陈酒酒的感情很复杂,又嫌弃又想要的那种。 陈酒酒上车后,陈乐道立即将她抱在怀里揉了揉。 仿佛之前的隔阂从没发生过。 她不过是扔了一件垃圾。 裴斯律越看越觉得心冷。 说到底,与其说选择学习,她不过是选择了她爸妈而已。 他对司机说道:“开车吧。” 陈酒酒在车上的时候,虽然一直在讨好妈妈,可也不乏有些暗暗的试探。 想看看她能不能放过裴斯律。 因为,说实话,裴斯律这个人,除了讲话很难听,别的其实也还好。 弄死就怪可惜的。 而且,裴固元已经有一个私生子出事了。 陈酒酒不懂大人之间的纠葛,但她觉得这样的报复,当做震慑的话,应该够了。 不是什么事情,都要做得那样绝的。 只可惜,对妈妈试探了半天,都没能得到很准确的答复。 至于爸爸那边,她都不用去试,肯定是全听妈妈的。 陈酒酒觉得好为难。 晚上回去后,夜里睡得也不怎么踏实。 梦到过裴斯律好几次,要么就是梦到他那一身的伤疤,要么就是梦到他满脸血的躺在地上。 早上闹钟还没响,陈酒酒就被梦里的场景吓醒了。 之后再也没睡着过。 吃早餐的时候,家里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氛围。 陈酒酒被自己的担忧折磨得很痛苦。 她最终忍不住说道:“以后,可不可以,不要伤害裴斯律?我不会再跟他谈恋爱了,但是我不想看到他受到伤害。” 蔚澈然看了陈乐道一眼,似乎是在等她给孩子答复。 如果,陈乐道不回应的话,他可能会把话接过来,应付一下。 陈乐道思索了片刻后,对陈酒酒问道:“你很喜欢他吗?” “不,不喜欢。之前,答应跟他谈,也是想保护他。只是他并不清楚,我们家要对他做什么。每次面对他的时候,我都有很大的心理压力。我的家人要害他,我却不能告诉他。” 陈乐道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好,听你的。” 陈酒酒头一次对妈妈改观,原来妈妈也是会听她话的。 没有像之前那样一意孤行。 她感激地抱住陈乐道:“谢谢妈妈,我永远爱你。” 陈乐道笑着拍了拍她的背:“不要再没胃口了,快吃吧。”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陈酒酒吃得比较满意的一次早餐。 因为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以后,她不必再担心裴斯律的安危,不用再时时跟着他了。 陈酒酒在学校里,照常上课学习,甚至比之前还要认真。 她觉得自己的上升空间很大,多少也算是个可塑之才。 裴斯律看不起她,她一定要学出个样子来! 陈酒酒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吃饭就是学习,新颖文具越买越多,错题本封面越买越好看。 就连练习册都包了封皮。 因为时常要做,所以注重保养。 一通操作猛如虎后,最后在月考中,考取了全校倒数第十的名次。 也算是进步了一点点。 陈酒酒的内心没有太大波动,她几乎已经习惯了倒数的名次。 这能说明什么呢? 只能说,大家都太聪明太厉害了。 而她,只是有一点聪明和一点厉害而已。 考不过也是很正常的事。 不过,这次的年级第一,并不是裴斯律。 这也是陈酒酒在大厅接水的时候,听同学们讲的。 那里往往是学校里最八卦的地方。 陈酒酒悄悄加入:“那裴斯律考了多少名?” 她并不是想在知道名次后奚落他,只是在担心是不是分手影响到了他。 因为之前,裴斯律就说过,她影响他学习…… “没有名次。” 陈酒酒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会没有名次呢?” “我听1班的朋友说,他好多天不上学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我也听说了。有人说他参加什么竞赛去了,可是没听说学校有派人去过啊。还有人说,他可能是要走自主招生,去什么学校面试了,可是一般这不是在更早的时间就开始了吗?怎么可能会等到高三才开始呢?没几个月就高考了,这也太晚了吧。” “我倒是有点小道消息,听说,只是听说啊,裴斯律不来学校的前一天,有人看见他爸妈来学校了。他爸妈来了没多久,裴斯律就被喊出去了。你们想想,像裴斯律那种人,连打架都没闹到把他爸妈都叫过来的程度,还有什么事儿比打架更严重?” “不会是,早恋吧!学校抓这个比较严。” “我那个同学,也是这样猜测的。他还说,裴斯律自从回到教室后,脸色就变得特别难看,好像被人甩了一样。而且,你知道他用什么颜色的水杯吗?粉色的!一个男孩子,用粉色水杯,什么成分不用我说了吧。” “卧槽,你还是说说吧!我想听。” “一眼给子。他们班同学都在传,他不仅谈恋爱,还是跟男孩子谈的。恐怕是事情搞大了,被年级主任知道了,这才叫家长的。” “怪不得,没见他跟女孩子谈过。原来他喜欢男孩子啊!他那个粉色水杯,说不定就是他老公送的。” 话音刚落,陈酒酒手中的蓝色水杯,砸落在地上。 溅起一地的水花。 周围的同学瞬间散开,可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溅湿了衣服。 好在平时陈酒酒人缘很好,哪怕是外班的人,都很喜欢她。 没有人会把她的失态跟裴斯律联想到一起。 都在关心她。 陈酒酒谢绝了那些关心,捡起自己的蓝色水杯,拧好杯盖后藏在了怀里。 第108章 裴斯律的粉色水杯, 是她送给他的。 她没想到,会因此让他被误认为成在和男生谈…… 可是,那天明明他们已经当着家长的面分手了, 为什么他还是不能来上学呢? 居然连重要考试, 都错过了。 她隐约地觉得, 裴斯律家里,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陈酒酒用自己的零用钱,悄悄请了伺家侦探去查。 查了一周才稍稍有些眉目,裴斯律住院了。 出车祸的晚上,就是他们分手那天。 她只有那天没有坐他的车, 然后他就出事了。 陈酒酒得到消息后,跟徐无类请了一下午假,准备去看裴斯律。 等她去到私家侦探给的病房号后,却并没有发现裴斯律在里面。 可是, 床头柜上,还有一摞试卷,上面锋利的字迹,一看就是裴斯律写的。 怎么会没人呢? 就在陈酒酒坐在他的病床上发呆的时候,裴斯律端着打好的饭菜走了进来。 她下意识地说了声:“好香啊。” 裴斯律看见她来了,也不理她,只是把病床让给她做。 自己随意地把床头柜上的试卷, 拿到一边, 将打包好的饭菜放到上面, 找了张椅子坐下。 在那里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 裴斯律的吃相很好, 不急不躁,可饭菜的香味,还是飘到了她这里。 她看着另一盒打包好的饭菜, 小声地对他问道:“那个没打开的,是给我吃的吗?” 裴斯律继续低头吃东西,也不理她。 陈酒酒笑着说道:“那我就打开吃喽!” 裴斯律在她刚打开之后,就把盒子扯到了自己这边。 “谁许你吃的?” “你一个人吃得完吗?我帮你分担一些呀。” 虽说两个人谈了连一天恋爱都不到,就被迫分手了,然后裴斯律度过了十几天惨无人道病号生活。 可是,一看到陈酒酒,心里还是觉得甜甜的。 听她讲话,也觉得甜。 她上来的时候,他正在医院走廊的另一头打饭。 只是围着饭车的人太多,他被遮掩住了。 柜子上,多出来的那份饭,自然是给她打的。 陈酒酒吃了几口后说道:“原来,医院里的饭这么好吃。” 裴斯律无奈地看了陈酒酒一眼:“我看你是真饿了,好吃你就多吃点。” 陈酒酒是真的觉得好吃,炖菜软软烂烂的,炒菜有锅气,粥也稠度适中。 非常完美。 她的饭量不小,甚至还把裴斯律剩下的给吃了。 惹得裴斯律一阵愧疚,想带她出去再吃一顿。 可她吃完打了个饱嗝,摆摆手说:“不用了。加上这些刚刚好,再吃就吃不下了。” 裴斯律在她吃完后,将垃圾拎了出去。 回来时,还给她带了包小孩子喜欢吃的奶味儿小饼干。 不过,他没直接给她,而是扔进了她的怀里。 毕竟,他还是很生气。气她为了学业,跟他分手。 裴斯律看陈酒酒吃着小饼干,别扭道:“你回去吧,这儿没你事儿了。” 陈酒酒腼腆地笑了笑:“可我是来看你的呀。” 他蓦地冷笑一声:“你还知道,自己是来看我的啊。什么也不带,就这么来了,还在我这儿蹭吃蹭喝。你知不知道自己,真的很过分?” 陈酒酒想了想道:“好像是有一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对面的人是你,我就觉得做什么都可以。大概,是你太宠我了吧。” 虽然她说得真心实意,不过却是撩人而不自知…… 当对一个人持久而忍耐的心思,被对方看到时,内心肯定是欣喜又激动的。 裴斯律就差感动到大哭—— 家人们,谁懂啊!我宠了她这么久,她终于感觉到我宠她了! 陈酒酒,我恨你是个木头! 不过,她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 他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都分手了,还念他的好做什么? 裴斯律眸色微沉:“宠你又怎么样?现在我已经不准备宠了。你所做的一切,在我看来,都非常,非常讨厌。” 陈酒酒忽地抱住了他:“你在骗我,我不信。” 痛得裴斯律闷哼一声,她吓得连忙放开他,却被她摁死在怀里。 她小声地问:“我是不是,碰到你伤口了?” “你说呢?” “那你让我起来呀。” “起来做什么?疼死我,不是正合你意?“ 陈酒酒忽地难过了一下。 她不知道,裴斯律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比如,他的车祸,是陈家导致的。 裴斯律感觉怀里的人,情绪似乎有些低落,就连肩膀都耷拉了下来。 他低头揉捏着她的小耳朵问她:“来找我什么事?” 她没怎么多想,就坦诚地说道:“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跟心性澄明的小女孩儿谈恋爱,就是有这样的好处。 示爱跟求和,都是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的。 裴斯律生怕陈酒酒反悔,连忙说了声:“好。” 不过,他说完后,又有些后悔,答应得太快了,生怕陈酒酒不珍惜自己。 裴斯律又拉扯了一下:“你以为,我会这样讲,是不是?” 陈酒酒仰起头,难过地问他:“那你是,不跟我谈了吗?如果不谈的话,我就——” 她说着已经有从他怀里抽身的姿势,急得裴斯律再次将她一把摁住。 他现在跟个急急国王一样。做什么事,都可急了。 生怕她反悔,生怕她跑了。 只能这样不顾一切都摁着她,困着她。 不过,他的面上还是比较冷静的。 裴斯律别的优点没有,就是会装,死装。 他拍了拍她的头:“没说不谈。只是,你主动跟我提分手,让我觉得很难受,我要是就这么答应了,岂不是显得我的感情很廉价?” 陈酒酒不懂什么套路,老实巴交地问他:“那你想怎么办?” “看你表现吧。如果下次考试,你能进步三个名次,我们就再谈谈看。” 裴斯律觉得,进步三个名次,对常年垫底的陈酒酒来说,是很简单的事。 这个月就对她小惩大诫一下,看她还敢不敢跟他主动提分手。 下个月,他就又是她的女朋友啦! 陈酒酒思索道:“那我们,还能一起坐车去上学,一起坐车回家吗?” 其实,陈酒酒倒也不是很想和他谈恋爱,她主要是害怕他再被爸妈伤害。 所以,才以这个为理由的。 她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在路上保护他。 恋不恋爱的,倒还真的不那么重要。 裴斯律却误以为,陈酒酒是离不开自己。 类似于,这么几天不见,就很想很想他的那种情感。 他一贯会自我攻略。 裴斯律轻捏着她的脸问她:“你这么想我吗?连一个月都忍不了?” 陈酒酒点了点头:“特别难忍。我一天都不想离开你,我甚至想在医院陪着你。” 万一爸妈在医院暗害他怎么办? 如果她留下来,一直陪到他出院的话,就能保护他了。 裴斯律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一样。 他低头轻吻了她的额头一下。 陈酒酒内心有轻微地颤动,好好的,干嘛突然亲她? “不要再为了我,和爸妈闹脾气了。” 她埋头在他的怀里,无力道:“我知道了。他们的力量很大很大,我根本无法左右。” “我们的事,也先不要让他们知道。” 陈酒酒一头雾水地问他:“嗯?我们什么事?” 裴斯律叹了一口气,这个金鱼记忆是怎么搞的?怪不得记不住知识点。 她连恋爱的知识点都记不住! “不是说,要跟我复合吗?我的意思是,我们准备复合这件事,要先瞒着家长,瞒着老师,瞒着同学。总之,要瞒住所有人。” 不然的话,又得以退学为由给他们拆了。 陈酒酒轻喃:“好的呀。” “等我出院后,再一起上下学。” 她开心地亲了他的喉结一口:“那太好了!坐我家车,我每天早上去接你上学,晚上接你放学。我的小男朋友,你好呀。” 虽说是作戏,可陈酒酒现在的确是有些真情流露。 对着他这张脸,真的很难把持住。 但她没有忘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并不是真的要拥有他。 她现在还是要好好学习的,才不能产生多余的什么念想。 不然,最后裴斯律上大学走了,就剩她自己一个小呆瓜,那样对她来说,也太残忍了。 裴斯律拍了拍她的肩:“好了,回去吧。” “啊?现在吗?可是,我还想再多待一会儿。我有跟徐无类请假的!” “现在回去的话,还能赶上下午的课。酒酒,听话~” 陈酒酒很少听到裴斯律用这样温柔的语气,跟她讲话。 她望着他,愣怔了片刻。 裴斯律伸出手捧住她的脸:“我应该,还有几天就出院了。出院后,我安排人去给你送纸条。” 陈酒酒为难道:“不要这样。你们班里,都是很好的学生,为了送纸条还要上三楼,太耽误时间了。我会在大课间的时候,去下面转悠转悠,你的楼层在一楼,如果你看到我,就出来。我一般会待个五分钟,看不见你人的话,我就知道你还没来复课,等五分钟结束,我就会上去。” 裴斯律点了点头。 在医院的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陈酒酒临离开前,还忍不住对裴斯律问道:“要不要,我给你请个护工?” 她在刚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裴斯律是没有家人看护的。 第109章 不知道, 是不是裴家自顾不暇的缘故。 如果他爸妈都自身难保的话,那似乎的确没什么心思放在他身上。 陈酒酒觉得裴斯律有些可怜。 裴斯律仰起头看着她,故意逗她道:“我不喜欢别人触碰我, 所以才没请护工的。” 陈酒酒目光微怔, 可是, 刚刚, 她才对他又亲又摸的。 这样会让他不喜欢吗? 裴斯律笑了笑,柔声道:“你除外。” 她当然是与旁人不同的。 这虽是他第一次,被家人按头谈恋爱,为的都是经营算计。 可她, 也是他的初恋呢。 裴斯律没准备利用陈家,但陈酒酒他是想要的。 好像,她本该就属于他一样。 他身边也刚好缺这样一块小甜糕。 月考成绩出来后,陈酒酒错失了晋升为裴斯律女朋友的机会。 裴斯律也是没想到, 他家酒酒到底是怎么考的? 不仅没进步,还退了几名。原来她那成绩,还真的有下降空间啊。 陈酒酒觉得害羞又尴尬,任凭裴斯律白天在学校怎么暗示,她都不肯下去见他一面。 每到课间,就跟她的同桌一样,趴在桌子上睡觉。 她从来没有为自己的成绩感到这样羞耻过! 喵的, 早恋确实影响成绩。 任舟渡看陈酒酒一整天都特别闷, 他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安慰她道:“别难受了。这回倒一和倒二作弊了, 所以你才被拉了下去。不然, 怎么你也得考个倒七倒八的。” 陈酒酒从臂弯中抬起头:“真的吗?” “对啊。我之前上厕所时,听他们说的。倒一倒二打赌来着,看谁这回考得好。其实, 你是非常有潜力的。” 陈酒酒乖巧地点了点头。 不过,她还是觉得好难过。裴斯律又不知道那两个同学作弊,他只知道她这次退步了好多。 唉。 晚上他们还是和往常一样,一起坐陈家的车回家。 陈乐道和蔚澈然拿自己女儿没办法,什么招儿都用尽了,还是没能阻止她跟他来往。 这次月考都退成那样了,居然还敢管裴斯律的事。 不过,陈酒酒倒是向他们保证,自己绝对不谈恋爱。 就只是接送裴斯律上下学,其他的什么都不做。 这两口子没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越看裴斯律这小子越来气。 有女儿护着,做也做不掉,烦死了。 裴家接连受到几次重创,实力虽然大不如从前,但毕竟有底子在,还是能撑些时日的。 裴固元现在就是想着,赶紧让裴斯律拿下陈酒酒,他好借着联姻的名义,向陈家发难。 要是裴家倒了,等陈酒酒嫁过来,陈家脸上哪里有光彩呢? 裴固元心里想的都是利益,无关情爱。 只有小孩子才谈情说爱。 在车上的时候,陈酒酒装作很忙的样子。 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总之就是不跟裴斯律讲话。 她不想被他看轻。但成绩这种事,真的是没有办法。 虽然,她可以跟他说,是有两个同学作弊,所以导致她没能进步。 但是,如果她考得足够好的话,是不会被作弊的同学挤下来的。 坦白讲,他给她定的目标并不高,只是进步三名而已,可她还是没能做到。 裴斯律率先说道:“明天晚自习,请假吧。” 原本她的头,都快埋进书包里面了,现在却恍然间抬头:“嗯?为什么?” “带你去玩。” 陈酒酒看了一眼自家的司机。 救命! 司机叔叔可是什么都会给家里人说的。 她想了想说道:“我们还是等假期吧。现在,我得好好学习。” 裴斯律低头笑了笑:“没事儿,不差这一个晚自习。” “我爸妈,可能不会同意。” “这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说的。” 第二天去上学的时候,可能是想着晚自习可以去玩,她的心情比昨天好了不少。 只是,她跟他之间的关系,还是不怎么明朗。 好像分了,又好像没分……如分。 不过,这似乎不是她应该担心的事。 她本来,也不是为了和他谈。 就只是为了保护他。 任舟渡一觉醒来,看着上课发呆的陈酒酒,忍不住轻碰了她一下:“我看你是真的完了。平时成绩不好,至少好好听课。现在是怎么了?” 陈酒酒低头道:“没什么。你怎么不睡了?” “我睡醒了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一旦痴迷于什么,就会变得特别彻底。我也是要高考的好吧。” 陈酒酒点了点头。 她也要高考,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可以再想那个人了。 下午放学的时候,她狗狗祟祟地跟在裴斯律身后,生怕有同样不上晚自习的同学看到。 之前一起坐车回家,因为是晚上,所以没什么人察觉。 可现在,因为裴斯律和陈酒酒一直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两个人又有过“打架”的传闻。 因此,当他们突然出现在一起的时候,就会非常引人注目。 特别是陈酒酒狗狗祟祟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从背后袭击裴斯律。 直到裴斯律打开自家车门,陈酒酒呲溜一下,钻了进去。 大家才终于意识到,她这是上了裴家的车。 等裴斯律如常地坐进去后,看起来风平浪静的校园门口,实则已经炸开了锅。 但凡是目击者,每个人的微信群里,都充斥着陈酒酒狗刨冲刺式上车的表情包。 就连陈酒酒本人都收到了。 裴斯律盯着手机粲然一笑:“你说你,干嘛那么紧张?平时又不是没坐过我家的车。” 陈酒酒绝望道:“平时乌漆嘛黑地,哪有人在乎啊。我这不是,怕别人看到,想早点上来嘛。我哪知道,会被不同角度地拍下来啊!” 她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但是,她害怕别人乱传她跟裴斯律的关系。 太痛苦了。 万一,今后他成绩下降,那她就真的成了“红颜祸水”。 可偏偏她自己的成绩都没着落呢。 陈酒酒欲哭无泪道:“怎么办啊?裴斯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事。” 裴斯律面上虽然没表露出什么,不过内心却是不怎么开心的。 “为什么不想被人知道?难不成你想一边跟我谈,一边跟别的人谈?这样比较方便?”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害怕。我都答应过爸妈不早恋的。而且,我成绩好差啊。差到跟你在一起,像是个笑话。” 虽然她跟他解释了,可他心里终究是不安的。 毕竟,她的风流史很多,在他这里是个有前科的人。 可是,他永远也不会让她知道,他是在乎她的。 哪怕是她的一句话,都会让他的心,动荡好久。 裴斯律不动声色地安抚她道:“没关系。我们之间,本来也没什么事。就算你爸妈问起,只要如实说就好。” “我,怎么如实说?” “就像他们所知道的那样,我们只是一起上下学的关系。就算老师问起来,也是这样说。反正,我们已经被他们拆过了,还能怎么拆呢?难道连一起上下学都不许吗?况且,又有司机看着,能做什么事?” 陈酒酒听完,内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可是,安定完之后,又有些难过。 也不知道在难过什么。 他承认她,她会害怕,不承认她,她就觉得空落落的。 说好的带她玩,结果,却是回了陈家。 他们一进门,爸妈居然难得地给了他好脸色。 陈酒酒一头雾水地看着裴斯律。 裴斯律将她带到客厅的茶桌前:“把试卷拿出来。” 陈酒酒听话地照做。 两个人凑到一起后,她小声地问他:“不是说,带我出去玩吗?” 话刚说完,脑门上就被敲了一下。 “和我在一起,不就是玩吗?你上哪儿欣赏这么好看的人?” 陈酒酒轻喃道:“啊,原来,你是好看而自知的啊。” 他当然自知。 只不过,之前一直都没怎么在意过。 直到遇到她后,他才觉得,偶尔用美色来诱惑她一下,好像也没什么。 陈酒酒一直学到晚上很晚,裴斯律半张试卷都没讲完。 但她的笔记已经记了好多。 有人辅导固然是好,但突然接受这样多知识量,她现在就跟女娲补天一样。 裴斯律讲啥她啥不会,他都快给她整自闭了。 陈酒酒头疼地看着裴斯律,她好像突然就不喜欢他了。 真的很难喜欢上补课老师。 他见证着她的愚蠢和无知,偏偏她要接受他一次次地问询。 空空的脑袋里,根本想不出任何回应。 陈酒酒从来没有如此痛苦过,她像个木偶一样机械地记录着解题思路。 而眼前的裴斯律,像一个冰冷无情的机器,不给她半点喘息的时间。 裴斯律可能不会知道,他大概是世界上第一个,靠着给女孩子讲题,就让对方对他成功祛魅的人。 其实,他并不算严厉。 只是,太耀眼了。 耀眼得像一本巨厚的词典,什么都会,什么都懂,而陈酒酒就像个小白痴。 没有人会喜欢上一本词典。 这真的,太痛苦了!她都想跟他永不再见了。 哪用得着家长和老师劝分啊? 在裴斯律冷静地不知疲倦地讲题的时候,陈酒酒突然握住他的手:“大哥,能歇会儿不?你已经连续讲了五个小时了。正常晚自习的时间,都已经放学了。” 陈乐道在一旁跟蔚澈然偷笑:“我看让他给她讲两天题,她就不喜欢他了。” 第110章 蔚澈然无奈道:“那样也好啊。不过, 裴斯律这小子是很聪明啊。我听他讲题感觉思路不仅清晰,而且很照顾酒酒的知识水平。” 陈乐道心疼地看着自家女儿说道:“我们酒酒知识水平怎么啦?只是之前被人下药耽误了。现在药停了,智力会慢慢恢复的。” 只是, 要等她的智力恢复到正常人水平, 最快也要等十年后了。 可现在的情况是, 还有几个月, 就要高考了。 这才是这两口子,默许裴斯律陪着自家女儿的真正原因。 如果不是为了补习功课,谁会放这么一个大坏蛋在女儿身边? 裴斯律虽然对陈酒酒喜欢得不得了,可补习时还是很认真的。 哪怕她这样求他, 可他还是坚持要讲下去。 这是他补课的第一天,陈乐道和蔚澈然都关注着他的姿态,倘若他对她太过仁慈的话,那今后可能就不会再让他来了。 为了日后能天天来, 只能再苦一苦酒酒了。 “把这块知识点讲完就休息。” 是的,他说的不是这个题讲完,而是把这块儿知识点讲完。 陈酒酒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趴到了桌子上。 没趴几秒,就又被裴斯律拎起来。 她一时气不过,莽着过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陈乐道当即就要上前制止,却被蔚澈然拦住了:“你这时候过去, 让女儿多不好意思。” “不是, 这个裴斯律, 绝对给酒酒下什么迷药了!” 裴斯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这是惩罚吗?” 陈酒酒用力地点了下头。 他轻笑道:“我还挺喜欢的, 你可以,多惩罚我一些。” “我不想学了。太累了。再这样下去,我会直接厌学的。你不能这样逼我, 裴斯律。” 他很喜欢听她喊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听,感觉她喊出来,和别人喊的就是不一样。 陈酒酒疲倦地靠倒在他的肩头:“明天再学吧,行吗?今晚我记下来的这些东西,在学校半个月都学不了这么多。” 因为每个班的情况不同,所以老师也不会讲太多东西。 无论是深度还是广度,和前面的那些班级,都是有很大差距的。 她一时接受不了他讲这么多,也很正常。 而他讲这样多,也正常。 裴斯律最终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好,那不学了。” 她从他的肩上起身:“我去洗澡睡觉啦。你早点回家哦。” 陈酒酒虽然智力不是很高,但是情商一直是很好的。 并且,对事物的感知力也很敏锐。 她觉得爸妈既然允许他来教自己功课,那在高考之前,应该是不会对他下手的。 所以,她也就不用时时让他住在家里。 跟他接触得越久,就越容易爱上他。 不然,等高考后,他不再需要她这个调剂品,从此再也不联系她。 那她还是挺伤的。 裴斯律对她的抽身之快,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仿佛方才她对他的依赖,只是假象。 他伸出手拽住了她:“你,不送送我吗?” “不送了,我很困,不然明天起不来。你也很累吧,就早点回去吧。” 她的话音刚落,蔚澈然就让人请裴斯律离开。 他临离开前,又轻捏了她的脸一下。 捏完就发现陈乐道在身后,一脸阴沉地盯着他。 可他还是给陈酒酒挥了挥手。 裴斯律直到坐上自己家的车后,那种巨大的失落感,才一重又一重地袭来。 他不知道该如何排解,只能一遍又一遍去想她。 感觉,她好像没有那么喜欢他,可是,她又经常缠着他。 这就是小海后的惯用手段吗? 裴斯律从来没有吃过爱情的苦。 如今,也是吃到了。 唉。 陈酒酒早上去学校的时候,因着事情已经传开了,所以便没再遮掩和裴斯律坐同一辆车的事。 她刚一进教室,早读的声音都没了,纷纷抬起头来看她。 只是一瞬,她连忙低下了头,匆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任舟渡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又勉强趴回到了桌子上。 他甚至希望那段视频,不过是一个噩梦。 她跟裴斯律,并没有什么。 明明他们前不久才打过架。 怎么会坐同一辆车上下学呢?昨天下午她还请了晚自习的假。 他们是一起出去玩的吗? 这太离谱了,真的。任舟渡完全没办法接受。 他觉得自己跟陈酒酒的关系,几乎比这里的所有人都要亲近。 他们是一起睡觉的末等生,有她在身边,他总是睡得很好。 这些日子里,他已经习惯了一睁眼就看到她。 那种感觉真的非常美好。 可一旦她属于别人了,他就会有种自己守了很久的蛋,被人偷走的感觉。 裴斯律就是偷蛋的黄鼠狼! 任舟渡的第六感非常强,哪怕他还什么都没问她,就已经觉察到他们之间有事了。 课间,陈酒酒的一众狐朋狗友过来闹她。 “陈酒酒,老实交代,怎么这么出息了?把裴斯搞到手了啊!” “啊啊啊,你们吻过吗?” “跟高岭之花接吻的感觉怎么样?他的唇凉吗?” “他有没有对你眼红掐腰,好想看理智者发大疯的样子,哪天你气气他,给我们看看呗。” “酒酒,你还记得曾立下的誓言吗?等哪天谈个好看的,每个姐妹儿都能亲一口!” “支持校草共有,什么时候带他出来玩啊?” …… 陈酒酒平时跟小姐妹就是这样聊天的。 所以,现在被人开各种荤素不忌的玩笑,也算正常。 大家只是调侃,并没有真的想做什么。 只不过,她现在跟裴斯律还不是那种关系。 可是,之后应该会是,但也可能不是。 所以,这就导致,她不太好讲这个话,一直傻笑着听大家调侃,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清楚两个人的关系。 可是她的所有表现,在林冷月看来,都好像是在享受这种追捧。 故意用含糊不清的话来将自己和裴斯律扯上关系。 甚至把裴斯律当成炫耀的资本。 林冷月最看不上这样的女孩子,她的内心异常愤怒。 处在风暴中心的陈酒酒,并不知道自己将面临怎样的精神冲击。 她甚至觉察不到那道射向她的冷光。 林冷月在将大家对裴斯律的调侃,全程拍下来之后,随手就发到了校园论坛上。 任由大家传播。 迟早会传到裴斯律那里。 她要让他看看,陈酒酒是如何拿他当谈资,肆意消费他的。 在做完这一切后,她怒气冲冲地过去,推开围着陈酒酒的人群,将她从座位上拎了起来。 林冷月瞪大眼睛质问她道:“你不是说你们没什么吗?为什么要骗我?” 周围的同学看的一头雾水。 大家虽然对陈酒酒和裴斯律在一起这件事,感到非常震惊。 但心里多半是祝福的,而且也非常理解,她之前向大家隐瞒感情,甚至是现在也在否定两人关系的行为。 这都是无所谓的事,犯不着这么较真。 哪料林冷月突然对众人说道:“我早就在中午的时候,见他们两个一起进校门,可她骗我,说没在一起!” 陈酒酒小声道:“那时候,确实没在一起。” “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在一起了?” 她吓得猛烈地摇头,可千万不能承认,不然又要被叫家长了。 “我们现在,也没在一起。” “那为什么从一辆车上下来?这些天,你们一直都是一起上下学的么?” 陈酒酒想不出话来讲,感觉越讲越讲不清楚。 她低下头重复道:“反正,没有在一起。”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同学突然说道:“啊,你们快看校园论坛,裴斯律否认了和陈酒酒的关系。” 陈酒酒也打开论坛来看,的确是有一个人,以裴斯律的口吻,否定了那些猜测。 还说,永远也不会喜欢她,最讨厌的就是学渣。 她当时就蔫儿了。 虽然不承认是两个人商量好的,可是看到他这样讲,还是好难过啊。 裴斯律的话触及了班里同学的逆鳞,相当于大面积扫射一样。 大家纷纷在论坛上留言。 “不是,贱不贱呐,没谈就没谈呗,怎么说话呢?” “自己人品有缺陷就承认,还讨厌学渣,学渣也讨厌你!” “他真的好缺德啊,否认了还把酒酒贬低一番。” “裴斯律注孤生!” 酒酒的娘家人在下面疯狂反击,裴斯律那边的人倒也没闲着。 “你们不喜欢吗?看你们讨论得挺热烈的,以为很喜欢裴斯律呢。原来不喜欢啊。” “嘴上骂学霸,有难题了,还来找学霸。啧啧啧,难评。” “学渣就是这样啦,除了打字利索,哪儿哪儿都不行。就像陈酒酒一样,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两边吵得异常激烈,甚至一度到了要现场约架的程度。 学校怕事情闹大,直接删帖禁言。 这下所有人都老实了。 陈酒酒和裴斯律,还被喊到年级主任办公室去了一趟。 两个人各签了一份保证书。 保证不跟对方谈恋爱,挂在学校的公示栏,一直公示到高考结束。 虽然看起来是不跟对方谈恋爱,不过这也是两个人唯一并肩齐名的机会。 说来也蛮离谱的,他们的名字离得最近的一次,竟然是在学校的公告栏。 邪门CP嗑疯了。 晚上放学的时候,已经否认过关系的两个人,再次上了同一辆车。 水灵灵地又被拍了一次。 110-120 第111章 这次的照片, 和那张公告栏的保证书,拼接在一起疯传。 学校不停地在删帖,最后直接以论坛维护的理由, 不许任何人再发消息。 学生开始去其他学校的论坛玩, 转眼间市里的校园论坛上, 都流传着两个人的爱情故事。 明目张胆早恋成这种程度的, 在之前还从未有过。 学校彻底摆烂了。 堵不如疏,反正保证书也有,只是一起放学回家,应该算不上什么出格的事。 主要是那是发生在校外。 只要跟校内无关, 就不用担负责任。 反正,学校已经尽到了阻拦的义务了,也找两家的家长谈话了,保证书也让写了。 其他的, 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之后的日子里,他们仍旧一起上学,一起放学。 裴斯律一直是不在乎别人目光的,只有陈酒酒在意。 她每天都祈祷,他的成绩,千万不要被她影响到。 不然,她就是死一万次, 也没办法弥补。 成绩不好的她, 在紧张的高三冲刺时刻, 就是这样卑微。 就连他给她晚上补课的时候, 她都是不懂装懂。 应付了事,希望他讲完,赶快回家。 前面几道题, 她头点如捣蒜,一副自己很懂的样子。 裴斯律还没发现问题,到了后面让她重新做,发觉她仍旧是一道都做不出来。 他这才意识到,她是在耍小心思。 裴斯律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他把笔随手放在桌上,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期间一句话都没讲。 陈酒酒看愣了,她一向不想惹严厉的“老师”不开心。 所以才这样“配合”的。 可他怎么还是生气了?到底是在生什么气啊! 她都已经不懂装懂,来讨他欢心了,争取让他不那么累。 还要她怎么做啊! 陈酒酒一脸委屈地看着他收拾,不敢说,也不敢问。 总之,就是很委屈。 裴斯律把书本装进书包后,走到陈家夫妇面前:“她现在已经不需要我教了,以后我不会再来。” 说完,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陈酒酒,就这样离开了。 陈酒酒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回过头看着在客厅吃水果的爸妈,发现两个人正强忍着笑意,故作平静地看着她。 “我是怎么惹到他了么?” 陈乐道摆了摆手:“没有没有,随便他吧。年纪不小,脾气还挺大。他不来就给你请别的补课老师,这不算什么大事。” 陈酒酒呆坐在书桌上想,如果裴斯律从此不再来,那自己是否内心会轻松一些呢? 至少不用担心,是否影响到他的学习。 可为什么,她觉得这么难受呢? 陈酒酒无力地趴回到桌子上,闭上了眼睛。 仿佛还能听见笔尖唰唰的磨纸声。 手边放着一张裴斯律写过的验算纸,她的指腹触及到上面的字迹,纸张凹凸不平,力透纸背。 不知道为什么,陈酒酒忽地想起之前,被他强行飙车带去山间别墅的那次。 她嗖地一下就从桌上爬了起来。 吓死了。 这种变态,不要也罢。 她也是有点骨气但不多的人。 像他这种莫名其妙就生气的性格,最难讨好了。 以后,她也不准备再去见他了。 裴斯律今晚回家回得早,裴固元上来就给了他一巴掌。 嫌他没有讨好陈家的女儿,是不是又想中途放弃。 裴家急需跟陈家联姻,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裴斯律本来对陈酒酒就生气,现在挨了裴固元一巴掌,就更生气了。 他冷笑道:“我已经跟陈家说好了,今后不会再去。我和陈酒酒根本没什么,你不要指望陈家会白白拿出钱来救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房门被他重重地摔闭,感觉整栋房子都震了一下。 两个人都是一夜未眠。 裴斯律生气也不仅仅是她不懂装懂,主要是他觉得她很见外。 既然他已经决定来教她,那自然是不在乎,自己是否被耽误时间的。 可是,她一边担心自己学不会,一边担心是否会影响他,最后还在那边不懂装懂,一味地去迎合他,那怎么可能会有效果呢? 裴斯律是有想过跟她的今后的,他有将她放入自己的人生之中。 以后要结婚的人,是不需要这样见外的。 可他看她,似乎没想过这些东西。 所以,他生气! 这几天,陈酒酒一直都没有跟裴斯律一起去学校。 回家也没有坐同一辆车。 上学都没精打采的。 裴斯律这边还好,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不过是和最初没遇到她的时候一样罢了,闷闷地,冷冷地,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班里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在忍了几天之后,裴斯律还是晚自习课间去找她。 发现她下午放学后就请假了。 怎么也没跟他说?可之后又一想,他是她什么人呢? 凭什么跟他说这些。 爱学不学,反正她的学习,也是没什么希望的。 他回到教室里,怒做了五套题,一直做到放学。 手机上突然传来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一个地址,还有一句话。 【陈酒酒在这里。】 地址是一家疗养院的病房号。 裴斯律本来不想去的,因为他还在跟她生气呢。 可是,他又很想她。 去见她和跟她生气,似乎并不冲突。 他按照上面的地址,找到了那家疗养院。 好像是陈家旗下的。 这条信息来得十分古怪,让人摸不着头脑。 看语气,也不像是她发给他的。 裴斯律去到那间病房外,门是虚掩着的。 他从窗外看到陈酒酒跪在地上哭。 病床上是一个年纪跟裴固元差不多大的男人。 只是,可能是被疾病折磨的缘故,看起来很苍老。 角落里放着老旧的轮椅,看起来用过些时日了。 不知道这个人和她是什么关系。 他正欲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话。 “你跟学校里那个男孩子,到底是什么关系,今天你给我说清楚!” “没有关系。” “为什么要一起上学放学?这是你们两家都默许的吗?” “他只是帮我补习功课,今后不会再这样了。” 陈酒酒说得很小心,仿佛是怕刺激到他一样。 老登甩了一把照片到她的脸上。 “那这些照片是什么意思?你敢说你对他没有感情?没感情为什么黏着他?你这样怎么对得起喜川!” 喜川。 顾喜川是之前她梦中所说出的名字,也是给她打骚扰电话的人。 裴斯律记得自己当时要跟那个人见面,可是对方后来怂了,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陈酒酒哭着摇头:“我一直都很喜欢喜川,也只喜欢他一个人。除了他之外,我不会喜欢别人的。我对裴斯律好,黏在他身边不肯离开,是为了保护他。因为我爸妈要对他下手,借此来报复当初裴固元对他们做的事。” “我害怕裴斯律路上出事,所以才硬要跟他坐同一辆车的。至于,学校传的那些,更是没有的事。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会一直记得顾喜川。” 那扇门,裴斯律最终还是没有推开。 他听到这里,就转身离开了。 原来,一切都有缘由。 只不过,不是他想的那个。 她跟他走得近,并不是喜欢他,而是为了保护他。 小海后也会有真心吗? 她说,她只爱顾喜川,也只会记得他。 第二天一早,裴家的车又去到了陈家门口。 陈家夫妇正发愁顾喜川的事,现在看自己女儿好像和裴斯律那小子又和好了。 心里稍稍放心了些。 跟裴斯律走得近,日后好歹容易拆散。 她若是一直记得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那可怎么是好啊。 唉。 裴斯律回家后想了一夜。 他的确有被玩弄,被背叛的感觉。 就是,她明明可以对他直接说,到底为什么接近他。 却在他明确地表现出对她有意思的时候,什么也没澄清,反倒就这么接受了。 他恨她。 恨她不拿他的感情当回事儿! 正因为,从没想过跟他在一起,所以在他教她题的时候,才会那么见外吧。 她根本就不在乎他。 陈酒酒看到一脸阴郁的裴斯律,以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 可是,她都不懂他气什么。 爸妈也不告诉她,但她觉得,他既然主动来接她,应该是给她台阶了。 她并不想失去他这个朋友。 陈酒酒凑过去,对裴斯律问道:“你那天,怎么了?为什么要说那种话呢?” 裴斯律都给气笑了,他觉得她在这里装无辜。 “没怎么。我现在不是又来了么?” 她见他不愿意提起,索性也就不再往下追问。 陈酒酒闷闷地点了点头。 她坦诚道:“我知道自己很笨,可能不太好教。如果,以后你不想来,也是可以的。不用为了对我爸妈的承诺,来给我补课。你自己的学习也很重要。” 裴斯律觉得陈酒酒在故意跟他拉开距离。 好像是在赶他走一样。 看来昨晚那个人跟她的谈话奏效了。 他才不是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裴斯律漠声说道:“没关系。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你把我,当无所谓的人就好。” 陈酒酒转过身看他,内心又涌起一阵难过。 他对她来说,并不是无所谓的人。 虽然现在也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可他也是很重要的。 而且,她确实觉得他很好看,很吃他的颜。 他是唯一能让她忘记过往,可以放心去喜欢的人。 第112章 怎么会不喜欢呢? 裴斯律长得好看, 学习也很好,也很耐心地教她题,从来不嫌弃她笨, 是这个学校里, 最好的男孩子。 陈酒酒很难不对他心动。 可就在她渐渐忍不住对他动心的时候, 他却在准备抽离了。 裴斯律已经知道陈酒酒接近他的目的, 也知道她并不在意他。 那他也就没有必要,再陪她玩这种暧昧游戏了。 在之后的日子里,他和陈酒酒在学校,几乎没有任何联络。 唯一的交集, 就是下午放学后的补课时间。 只是,裴斯律因为内心对陈酒酒有怨气,所以他有意给她讲错知识点。 反正凭借她的智商,也是听不出来的。 陈酒酒不想让裴斯律那么累, 所以仍旧像之前那样配合他。 无论他讲的听不听得懂,她都装作听懂了。 好像,她已经不指望能从补习中学到东西了,就只是想听他讲话一样。 随便讲些什么都好,她都喜欢听。 他的声音好听,拿笔写的字也好看,总之就是哪哪儿都好。 美色误人, 但抚慰人心。 高三下半学期, 是压力最大的时候, 陈酒酒觉得有裴斯律陪伴真好。 而裴斯律, 也觉得好。 他现在看她,就像是看不起眼儿的小玩意儿一样。 随便玩玩,用来解压的而已。 两个人在对方的美色中, 寻找几分无可替代的慰藉,却从来不会触及到彼此的真心。 陈酒酒学累了,甚至会趁爸妈不在,偷亲裴斯律一下。 她完全是情不自禁的那种。 偷亲完就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听他继续讲题。 裴斯律早已经习惯了。 他虽然已经不在乎她了,可是却也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她遛了他这么久,宁可假装喜欢他,也不跟他讲实话,这是他无法容忍的事。 在感情方面,他是从来不吃亏的。 自己在她这里所感受到的背叛和屈辱,都要一一讨要回来。 裴斯律永远也不会忘记,她是如何在医院的病房里,跟老登承诺,永远不会喜欢他。 她会永远记得那个叫顾喜川的人。 至于顾喜川,裴斯律只查到是她的初中同学。 其他就再也查不到什么东西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爸妈安排去了其他的地方。 像她这样每个月都能换恋爱对象的人,也会拥有难以忘记的人吗? 裴斯律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哪怕,她才刚刚亲过他。他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她这样。 在裴斯律的“精心”辅导下,他们迎来了高考。 考完两家居然默契地没有任何交流。 其实裴家挺想套近乎的,就是陈家始终爱答不理的。 裴固元让人在地下室,暴打了裴斯律好几次,都没能让他去找陈酒酒。 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在犟什么。 陈酒酒倒是想联系裴斯律,可是因为裴斯律没有来找过自己,她觉得他大概是不想见她,所以也就放弃去找他了。 她与他之间的交集,自从高考结束后,就彻底没有了。 爸妈也向她保证过,不会再对他下手,她也没了再待在他身边的理由。 裴斯律的突然出现和骤然消失,让她的心空落落的。 但陈酒酒努力地克服这种不适感。 她开始疯狂地和同学聚会,喝酒,尽兴地玩闹…… 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丝期望,会不会辗转通过其他的同学会见到他。 如果有幸再次见到他的话,她一定要表现得一切如常。 以此证明,没有裴斯律,她也能过得很好。 同学聚会上,偶尔会有朋友问她,和裴斯律的关系,究竟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陈酒酒也只是打哈哈过去。 她既不敢承认他们曾经谈过仅此一天的恋爱,也不想否认他们有过些什么懵懂而暧昧的情愫。 裴斯律对她而言,像睡梦中,偶然从天空中掉落的一片彩色羽毛。 她欣喜地接住。 这片羽毛,可能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影响,也不会改变历史的进程。 可是,却会让她开心一整天。 只是因为一片羽毛,一份独属于他的念想,她唯一能拥有他的部分。 梦醒后,怅然若失,可回味甘甜。 陈酒酒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就连调酒师都因她的醉态而轻笑。 她是他见过,最可爱的女孩子。 裴斯律被裴固元的人暴打后,随处丢到了酒吧后巷的出口。 天空下着小雨,细细密密的雨水砸落在他的脸上。 他的发被地上的污水打湿,洁白的衣领上沾到了大片的污渍。 做裴固元的儿子就是这样的。 他会倾尽一切来培养你,但是等你没有的时候,又会将你踩进淤泥之中。 这是对废物的惩罚。 脱离了校园,裴斯律没有了年级第一的光环,也不再能为裴固元带来荣耀。 他在这个纸醉金迷的城市,连条流浪狗都不如。 裴斯律明明可以动,但是他不想动,彻底摆烂在污水之中。 他知道,这是裴固元有意羞辱他。 因为他不去找陈酒酒,不会取悦老牌豪门家的继承人。 随便吧。 反正,也没有人爱他。 家人不在意他,陈酒酒也不在意他,他生来就是要死的。 其他的事,无论他做得有多好,只要无法给裴固元带来利益,好像都是全无用处的。 陈酒酒喝得太多,忍不住要出去吐,刚去到后巷的出口,就看到地上躺了一个人。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让她无暇顾及对方。 她趴着垃圾桶吐了很久,雨水打湿了她脸上的碎发,水滴沿着几缕发丝,流进了皱皱巴巴的衣领里。 陈酒酒整个人像泡在了酒里一样。 她并没有失恋,因为连谈都没有谈。 他们更不曾像别的小情侣一样,有什么甜蜜的体验和过往。 目前她所遭遇的一切,她难过的根源,就只是对方不再联系她了。 而她,也毫无理由去找他。 始终都是很纯洁的补课关系啊,高考一结束,就什么都结束了,两个人就像不认识一样。 陈酒酒趴在垃圾桶上,哭得极为伤心。 可是,里面还有人等着她。 她不想让大家看到她如此痛苦的样子。 至少,不该是为了裴斯律。 不然,这种事传到他的耳朵里,可能会觉得她是很难丢开的那种女孩子。 他明明什么承诺都没有给她,她自然不应该再奢望什么。 学校里冷漠而高贵的好学生,怎么也不可能青睐她这样的人的。 陈酒酒失魂落魄地转过身,看到了躺在污水坑中的人。 感觉对方有点像一个人。 她揉了揉眼睛,强忍着醉意,走了过去。 天啊,还真是他! 心里万分想念的人,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陈酒酒感觉砸在身上的雨水,也不那么冷了。 她小心地将他扶起来,丝毫不介意他身上的污水,弄脏自己的衣服。 裴斯律本来被打得动都没有力气动,感觉浑身上下的关节,像是断掉了一样。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清楚自己躺在谁的怀里后,误以为是幻觉。 大概是心里太苦了,想得到那么一点点的甜。 裴斯律伸手去抚她的脸,没有什么别的缘由,就只是想摸摸她。 她是他的,曾经是。 陈酒酒乖巧地任由他的指尖,轻触着自己的脸颊。 她说不出话,没办法问他,为什么这样狼狈。 裴斯律闭上了眼睛。 三天后,他在医院醒来。病情很严重,脑炎。 陈酒酒低头给他削着苹果,只是皮都还没尽数削掉时,突然一只手将苹果夺了过来,摔去了墙上。 “滚。”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讲这样难听的话。 就算是高考后没有联系过,关系也不至于生疏到这种程度吧! 陈酒酒满腔的委屈涌上心头,也顾不得他还病着,哭唧唧地问他:“我是哪里冒犯到你了吗?” 裴斯律不喜欢医院,一则是经常被裴固元打到这里来,二则是他想起陈酒酒那天在医院跟老登说的话,就觉得心痛。 如今看到她在这里给他削苹果,初醒来时,虽然有些感动,可是等他意识到自己竟然开始舍不得她时,心里积压了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他不想再看见她。 不想她再用对别人的方式来对待他,不想看到她明明龌龊却故作甜美的哄人姿态,不想再追究她为什么那么放不下顾喜川。 而他,不过是她顺手救的一只流浪狗而已。 之前是,现在是,今后也是。 他仅存的尊严,不允许自己再犯傻。 裴斯律想起曾经跟她相处的日子,就觉得自己傻到家了。 她不过只是可怜他,他却误会她很喜欢他,为了逼她跟自己在一起,甚至做出那种失控又恶心的事。 这都是裴斯律不愿意去回想的。 “看见你,会让我不舒服。这个理由,够吗?” 裴斯律的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情绪所致,还是脑炎的刺激。 陈酒酒来不及分辨,她也分辨不出,因为她的眼睛已经因为泪水,变得很模糊了。 她低头将泪水擦去,小心地把手中的刀,放到病房的床头柜上。 “知道了。” 说完转身离开。 裴斯律看着她的背影,内心忽觉一阵剧痛。 整个人像是从顶楼上摔落下来一样。 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 陈酒酒走到门口后,又折返回来说道:“我知道自己脑子笨,前段时间你给我补习,麻烦你了。但、但是,希望你不要误会,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 第113章 她说完转身离开, 却被裴斯律叫住:“误会什么?” 陈酒酒低声道:“误会我,喜欢缠着你。” 裴斯律冷笑一声,当初的想法果然应验, 她真是半点都不喜欢他。 一切不过是可怜他而已。 “滚远一点!” 陈酒酒临走前, 怀着纠缠他许久的愧疚, 再次跟他鞠躬道歉:“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 骂她滚的人是他,可感觉被彻底抛弃的人,竟然还是他。 裴斯律自嘲地笑了一下。 她已经离开了,不会再回来了。 他们最初的见面, 是在一次失败的婚宴上,原来,两人惨淡的收场早已写好了伏笔。 之后,他们没有再联系对方。 唯一得到对方的消息, 就是从同学口中。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故意放出来的。 裴斯律以省状元的身份,本来能去top2读书,却去了家门口的top4——F大,陈酒酒以名落孙山的成绩,准备复读。 这场没头没尾,暧昧不明牵扯不清的感情,终于可以划上句点了。 F大多的是优秀的女孩子, 没有谁会记挂一个复读生陈酒酒。 裴斯律是陈酒酒高攀不起的人。 当然这只是在学业上, 可如果换了感情方面, 裴斯律才是不及格的那个。 谁站在陈酒酒身边, 都会得到她完满的爱。 可换个人待在裴斯律身旁,就只会受到无尽的冷落。 没有人受得了他的脾气和性情的。 陈酒酒去高四上学前一周,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在圈子里传开。 陈裴两家联姻了, 先订婚,等到了年纪就举行婚礼。 陈酒酒得知消息时,正在文具店买文具。 她真的是属于差生文具多的类型。 怪来怪去,都怪文具用着不顺手,不然她怎么也能考上个学校。 哪至于来复读呢? 文具店的电视上,播放着娱乐新闻,她和裴斯律的大头照映在上面。 吓死了。 陈酒酒丢下挑选文具的小筐,落荒而逃。 走在路上,都害怕遇到熟人。 这时候要是有个口罩就好了,太丢人了。 谁都知道,他们不可能订婚的,怎么会突然在新闻上爆出来? 陈酒酒坐上了回家的车,一路上都觉得如坐针毡。 她的家门口停了两辆车,一辆她认识,是裴固元的,另一辆看起来很新,不知道是谁的。 一进门,就看见裴固元一家人,坐在她家的沙发上。 而她的爸妈,一脸和煦的样子。 好奇怪。 爸妈一直对她讲,裴家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为什么今天会允许他们进来? 不会真的是要订婚吧! 不不不,绝对不是的,她不可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难道是因为假新闻,两家人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裴斯律率先开口:“酒酒,过来坐。” 陈酒酒顿时惊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温柔的样子。 怎么会…… 她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 陈乐道在一旁打趣她:“怎么在自己家里狗狗祟祟的?” 陈酒酒脸色一红,轻声说道:“别说了。” 裴斯律低头笑了一下,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干净而柔和。 她感觉像做梦一样。 明明之前,他还让她滚远一点。 一想起这些,她的心脏就痛得不行。 她低下头,捂住自己的心脏,尽量呼吸平缓一些,减轻痛楚。 陈乐道将她揽进怀里:“今天呢,就是宣布一个消息,斯律和酒酒,下下个周三订婚。 陈酒酒猛然间抬头:“啊?” 裴斯律温和地笑着问她:“你不愿意吗?” “啊,不是!” 这种事,怎么可能不愿意……毕竟,她那么喜欢他。 可是,在说出口之后,她又觉得很不好意思,连忙改口道:“下下个周三,我还在上学。” 裴斯律耐心地问她:“所以呢?” 陈酒酒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我的意思是,我复读了,你应该知道吧。订婚那天,我应该在教室里上课。” 他轻笑着问她:“那有什么关系呢?” “我是复读生。” “有谁规定过,复读生不能订婚吗?” 陈酒酒低头思索着:“好像没有。但,我是不是,应该把心思用在学习上面?” 裴斯律点了点头:“确实。那我去找别人订婚吧。” 陈酒酒看着他,没有讲话,几秒后,失落地低头。 他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她面前:“要出去走走吗?” 她望着朝自己伸出来的这只手,怯怯地搭了上去。 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几次牵手。 这次,却莫名地踏实,因为她被他牵得很紧。 陈酒酒被牵出去后,小声地问他:“为什么,突然要订婚了?” 裴斯律回答得很轻松:“不知道,我也是刚刚才得知这个消息。” 她的手轻颤了一下,有意从他的掌心逃出。 有点退缩的意味。 因为,她觉得,他并不是真的想和自己订婚。 陈酒酒看着脚下的青草,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她声音干涩地问他:“你不想和我订婚,是不是?” “为什么这么问?” 眼泪比声音先出来,她哭着说道:“你之前,明明让我滚远一点。而且,高考过后,也没有再来找过我。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 “我听说,若即若离是常用地钓女孩子的手段,可你并不是这样的男孩子。那你这样做,就只能有一个理由,你并不喜欢我,所以才会避着我。” “之前,和我在一起,只是可怜我,是吗?裴斯律,你可怜我。” 裴斯律没有想过陈酒酒,居然会冒出和自己同样的想法。 她说他若即若离,可她又何尝不是呢? 至于可怜,也不知道是谁先可怜谁的。 他沉声道:“我没有可怜你。那个时候,让你滚,是有些事情,我自己都没有想清楚。现在想清楚了,所以过来找你。酒酒,和你订婚,我是愿意的。” 她低头哭得很惨,也不知道他的话,究竟听进去了多少。 额间忽然落下轻柔的一吻。 陈酒酒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整个人有些发懵:“你为什么,突然这样?” “不知道,觉得你很可爱,就亲了。” 她是很容易被哄好的女孩子。 哪怕,之前他对她说了很难听的话,哪怕他让她的心惴惴不安了很多天。 可是,只要他稍微对她说几句好听的话,她就会缝补好自己受伤的心,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飞扑到他怀里。 裴斯律的心,被温柔撞击着,感到一丝微微的疼。 脑海里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 “她根本就不喜欢你,即便订婚又能怎么样?” “看她在你面前哭几声,你就心软了,那你活该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为什么要相信她呢?她那张嘴,什么话讲不出来?之前还和医院里的老头,说不过是可怜你,你全都忘了吗?” 种种难言的情绪,压抑在他的心间。 他不能问她。 好像,如果把什么事都摊开来说的话,只会把她推得更远。 陈酒酒感受到肩后的那只手,收得越来越紧,她吃痛地闷哼一声:“疼。” 裴斯律并没有减少力度,只是让她那样忍耐着。 陈酒酒不是习惯逆来顺受的人,可因为对裴斯律的失而复得,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强行推开他的话,她又有些舍不得,所以只能感受着被禁锢的疼痛。 陈、裴两家在屋里谈了很久,好像在敲定一些什么事宜。 开学后,陈酒酒背着小书包去复读。 其实,妈妈当初有问过她,要不要学一年语言,然后出国留学申请学校。 可是,她拒绝了。 当时正处于跟裴斯律分手的阶段,本来是很好的出走时机,但她不想离开这个地方。 实际上,是她先知道裴斯律在本地读F大的,就算没办法拥有他,她也想离他近一些。 哪怕复读后,她仍旧考不上F大,但至少她还留在这个城市。 陈酒酒不觉得自己是恋爱脑,她只是很喜欢裴斯律。 像她这种不缺爱的小女孩儿,喜欢一个人,绝不是因为对方有多爱她。 而是,在深入了解过后,她决定付出自己的爱,不管对方是否回报。有种,她有一大捧糖果,谁也不想给,但就是想给他的偏爱感。 她喜欢裴斯律,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她想喜欢。 留在原城市复读也心甘情愿。 只要能得到他的一点点消息,她也是愿意的。 她走进复读的教室,教室里的同学很陌生。 氛围也很压抑。 家里花钱给她安排的是最好的复读班,这里的人都是距离理想学校差几分才复读的。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不可磨灭的执念。 在这个高压复读班里,执念外放得淋漓尽致。 陈酒酒探头探脑地找了个位置,刚想坐下来,突然就被同桌女生猛地用书拍了下桌子:“这里有人了,你去别的地方。” 她怯怯地点头:“打扰了。” 转身的时候,听到那个女生骂了句脏话。 陈酒酒心里很难受,她继续往前走着,可是怎么走,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她又折返回去:“刚刚我不知道这里有人,打扰到你了,我向你道歉。但是你刚刚骂了句很难听的话,让我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不过,我并不期望你能道歉,因为你真的很莫名其妙!” 陈酒酒说完刚想转身,就见对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骂你怎么了?你这种学习混子,他妈的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第114章 “我是要考B大的你知道吗?我只差三分!三分你知道什么概念吗?有那么多学校求着我去, 要给我签秘密协议,说是只要我肯上,就给我保研资格, 四年后的事都给我安排好了, 可我都没有去!” “因为我知道, 我一定会上B大!我一定会, 一定会!我的人生,不允许你这种垃圾混子靠近,我看见你这种人,就觉得恶心!你会毁了我, 会毁了我!” “啊——” 对方抱着头痛苦地嘶吼起来。 陈酒酒吓得小腿都在哆嗦,更让她感到恐惧的是,周围的同学竟然任由这个同学当众发疯,看起来没有丝毫的反应, 漠然地只顾着闷头做题。 好像别人的崩溃与自己全然无关。 她走不下去了。 没有办法在这样恐怖的环境下继续学习。 她背着书包,疯了一样地往外跑。 想跑出复读班,跑出学校,跑出这可怕的世界。 陈乐道本来在跟班主任聊一些事,突然就听到楼下有人喊了一声:“有学生跑了!” 她透过窗子往下看,发现竟然是自己的女儿。 陈酒酒不顾门卫的阻拦,抛过书包就翻越了摆在门口的障碍物。 学习对她来说, 是很困难的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怎么学都学不好。 明明是同样的时间学习, 为什么裴斯律可以去F大, 而她要留在这里复读? 人和人的差距,为什么那么大? 好痛苦。 陈酒酒跑出校门后,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裴斯律穿着干净的白衬衫, 骑着一辆蓝色的自行车,似乎是在等她。 她愣了一下。 裴斯律看了眼自己的车后座:“上来。” 陈酒酒二话不说,跳上了他的自行车,她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 一边闭着眼睛感受此刻的甜蜜,一边忍不住在心里自责。 裴斯律假装不经意地问她:“在想什么?” “一个复读生,不好好学习,竟然在跟你这位,收到录取通知书的人跑出去玩。” 这番话说出来后,就连陈酒酒自己也有些惊讶。 她似乎被那个同学影响到了,只要不学习,就有种负罪感。 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的。 裴斯律笑道:“那要我停下来吗?” “不。我不想回去,很痛苦。”她觉得自己好像过不了那个坎。 至于是什么坎呢? 怎么学都学不会,怎么学都原地踏步,看着别人随便看两眼,就能几秒钟想出答案,而她愣是把眼睛盯直了,都不知道题目在考察什么。 是她做过的题少吗? 不,并不少。 怎么办啊?她的人生好像是完了。 考不上好的学校,似乎就总是配不上裴斯律。 说出去都不够人笑的。 那样完美的裴斯律,竟然有一个哪里都考不上的未婚妻。 只能复读。 如果复读一年再考不上怎么办?她没学上了,总不能再考一年吧! “那就再考一年。” 陈酒酒没有觉察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的担忧全讲了出来。 刚好完整地被裴斯律听到。 太尴尬了。 “我再考一年,不是更丢人么?” 裴斯律不知是已经上了大学,还是有意去哄她,总之心境是变了不少的。 “再考一年,有什么丢人的?就是再考两三年,只要最后考上心仪的学校,也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那要是考很多年,都考不上呢?我就成了全城的笑柄。” “不会的。” 陈酒酒怀着一丝希望问:“为什么不会?” “因为,你已经拥有了这个城市学习最好的人。他创下的分数记录,今后几年都不会有人打破,不笑他们笨就是了,谁敢笑你呢?” “况且……” 她搂紧他的腰:“怎么了?” “况且,就算成为笑柄,又怎么样呢?你依然是陈家的继承人,坐拥几代人创下的庞大商业帝国,也就只是学习不好,这对你的人生会有什么影响吗?” 陈酒酒低低地说道:“可是,今后参加商业聚会的时候,大家应该会在私下里讨论些什么吧。我是陈家最不成器的人,也是什么能力都没有的草包。” 裴斯律没有否认她的话,不过他倒是指出了新思路:“那就不参加。” “如果有必须出席的场合呢?” “我替你参加。” 陈酒酒惊呼一声:“对哦,你今后是我的老公,可以替我做一切,我不想做的事情。” 尽管陈酒酒之前不是很在意学习,也一直被妈妈养得很骄傲,可高考出来成绩这样低,还是让她有种很自卑的感觉。 自卑到不想出门。 特别是,裴斯律明明给她补了很久的课。 可她几乎没有怎么好好珍惜,全程都在观摩他的美色。 不过,那些时光倒也不算浪费。 对她而言,是很甜很甜的。毕竟,她是那么喜欢他。 喜欢到,哪怕是已经分了手,可只要他随意勾勾手指,她就会跑过来。 “裴斯律。” “嗯?” 她整个人像蛋糕上,融化掉的奶油一样,软软地趴在他的背上。 “你为什么没去B大读书?”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骑车的时候,不小心碾过了一片落叶,心中忍不住一阵颤动。 “今天是我第一天去复读班,妈妈好像通过钞能力,给我安排了特别特别好的冲刺班。里面都是只差几分,就能上Q大和B大的学生。遗憾让人疯狂,连空气都是苦涩的。我觉得你的成绩,明明可以报,为什么没去呢?” 裴斯律怎么会不想去呢?至于没去,一定是有原因的。 他对她反问道:“F大不好吗?除了排名靠前的那两个,就是F大和J大了。” “不是不好。我不懂好学生的心理,但我知道大概是很执着的。得不到什么,就会一直逼自己得到。你不想去B大么?” 陈酒酒问得很天真,天真到让人厌烦。 像她这种学业和人生完全自主的小公主,是不懂他这种少爷身,长工命的人的。 裴斯律的兴致不是很高,淡淡地说道:“嗯,不喜欢。” “可是,我记得,你说过要去离家很远的地方读书,要摆脱裴家的控制。” 陈酒酒人虽然看着呆呆傻傻的,实际上也不怎么聪明,可裴斯律的每句话,她都会放在心里。 还有,那个时候对她的承诺。他说,等他安顿好,就会带她离开。 他们虽然是联姻,可是不掺和利益算计的感情,似乎更为纯真可贵。 陈酒酒不知道裴斯律的回头,有多少是裴家人的设计,可他现在对她很好,这就够了。 其他的,她不敢深想。只是偶尔,想对他探知些什么。 他现在不想摆脱裴家了么? 清晨的风吹在少男少女的脸上,那么干净,清澈,仿佛能抚散一切尘埃。 可裴斯律却几乎是在报志愿的暑假瞬间成长起来的。 他知道,一个人空有学习能力,却没有足够的权力,所有的梦想都会被人捏得粉碎。 学校里不是没有找过他,可是全被裴固元挡了回去。 家人对他的掌控尤为紧迫,似乎宁可将他翅膀折断,弄瞎眼,也不会放他离开。 从一开始,他就是去不了B大的。 或者说,如果陈酒酒能考上B大,那裴固元会以让他看好陈酒酒的名义,大发慈悲地放他去。 但她如果考不上,她留在这里,他自然也会选择这里。 过往的学习优异,不过是裴固元让他在自抬身价,将他如一件得意的物品一样,摆在陈家夫妇面前。 他的未来,永远不会有摆脱裴家一说。 在裴固元的设想里,他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如同陈酒酒的爸爸一样,做陈家的上门女婿。 除此之前,再没什么别的可能。 不过裴固元的野心不只这些,他要他侵吞陈家几代积蓄。 无论是人脉还是金钱,亦或是什么隐藏势力,都要他全然地摸清摸透。 这是他仍留在陈酒酒身边的原因。 至于爱与不爱,裴斯律已经无暇顾及,自从意识到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他做的每件事便有了目的。 就连,今天在校门外等她也是。 他很了解她,也很了解复读班的环境,怀着那么几分隐晦的心思,就想来此处碰碰运气。 果然被他碰到了。 她是他无望人生中,唯一能掌控的运气。 “裴斯律,你怎么不说话?”她又问。 好像一定要他给出一个答复一样。 “因为我喜欢的人在这里,我也想留在这里。” 他巧妙地避开了她真正想追问的东西。 比如,在裴家的生活如何,有再受到欺负吗? 这是骄傲的他,永远不愿对她讲的东西。 他只好用她喜欢听的话来骗她。 陈酒酒却像做错了事一样,忽然松开了他的腰。 “是因为我吗?那,那太可惜了!” 他已经收到录取通知书,好像也不太好改志愿了,录取工作已经完毕。 她并不知道,他是为她才放弃B大的。 虽然F大也很好,可终究不是TOP2。 像裴斯律这种做什么事,都喜欢做到极致的人,居然会允许自己做出这种荒唐事。 这一点也不像他。 裴斯律觉察出她的异常,便拿起她的手,重新搭放在自己的腰间。 他捏了捏她的手,提醒她道:“想好去哪儿了吗?” 陈酒酒还没有想好,她自从上了他的车,就一直漫无目的地随他带着走。 根本没有任何自主性。 第115章 裴斯律的喜欢, 让她觉得很沉重。 一时间有点想逃。 她没办法面对一个本该有很好人生的人,因为她的存在,所有的一切都毁掉了。 感受到身后的人有些落寞, 裴斯律忽然有些紧张起来。 他将车子停靠在路边, 刚好路旁有一棵枝叶茂盛的老榕树。 榕树的外侧用胶质板圈了起来, 供路人停靠休息。 “你在这里等一会儿, 我去买点东西。” 陈酒酒点了点头。 她现在似乎已经不害怕裴斯律的离开了。 因为感觉到了自己是累赘。 如果她从未出现过就好了,裴斯律也不会为她放弃顶级学府。 三年的努力,让他这样骄傲的人,该如何平息内心的不甘呢? 如果有一天, 他不再喜欢她,应该会反复回想起当初的错误选择吧。 陈酒酒低着头,捂着脸突发崩溃,头发垂落下来, 显得她整个人像个疯子。 学业上的压力,还有喜欢的人放弃更好的前途,每一个都压得她喘不过气。 这样痛苦的事,很久之前,也发生过一次。 她不想再因为自己害死别人。 裴斯律买完奶茶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原来,那个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小女孩儿, 也有如此痛苦的时刻吗? 他突然有种坏人般地兴奋。 或许, 从一开始, 他对她就是有些嫉妒的。 嫉妒她可以活得那么简单、随性, 什么都不用考虑,就可以顺利继承陈家的一切。 而他却要放弃一切,出卖自己的灵魂, 才能换来偶然的生机。 更让裴斯律觉得可笑的是,她的智力受损,明明什么也不会,却从未被家人放弃过。 陈酒酒所拥有的一切,都让裴斯律嫉妒至极。 他喜欢她不假,同时也想吃掉她。 如果说裴斯律是那种在阴暗潮湿环境,待久了的魔鬼的话,陈酒酒像那种白白嫩嫩可爱的小婴儿。 是不是吞噬掉她所有的幸运,自己就会换来一线生机? 他喜欢看她哭,好像终于把她拉入到自己的痛苦中一样。 裴斯律轻笑了一下,可也只是短暂的几秒,内心忽然翻涌出一股裂痛。 喜欢看她哭,却不想她哭。 陈酒酒哭得正厉害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头上有一只手,在很轻很缓地抚摸她。 这让她感到了极大的安抚。 哪怕没有抬起头,她也知道对方是谁。 对于裴斯律的气息,她再熟悉不过,是很干净俊朗的少年气。 裴斯律蹲下来哄她:“酒酒,怎么啦?为什么突然哭成这样?” 他明知道,却还是问,像一个感情方面的老手,在诱哄一只单纯的小白兔。 “裴斯律,是我害了你,我对不起你。” 这是他从一开始,就想听到的话。 她对不起他。 如果不是为了陈家的资产,他根本不用被困在这个城市,更不用陪她周旋这么久。 可是,被硬绑在一起这么久,他对她也不是全无情感的。 听到她的道歉后,自己也不是那么开心。 原来即便得到了想要的,竟然也会怅然若失。 可惜他这时候,以为不过是自己年少心性不定,才会对她施舍些怜悯。 然而少年总会长大,等到几年之后,他终于懂得此刻的心情,究竟来源于什么,但已经太晚太晚了。 “酒酒,虽然是因为你,我才留下来,不过,我,并不后悔。” 他在说谎,其实话语中满是不自然,不过骗骗陈酒酒这种小傻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陈酒酒仍哭得很厉害:“我们,分开吧。” 虽然很舍不得,但她无法承担他人生的错误。 裴斯律想过惹哭陈酒酒,只要随意哄一哄就好。 可是,却没想到,她居然提分手。 她不是很喜欢他吗? 不是只要他略施小计,她就跟快乐小狗一样跑过来吗? “你冷静一点,就算我们分手,我也去不到心仪的学校,招生已经结束。” 现在她跟他分手的话,那他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陈酒酒崩溃道:“你可以复读,以你的成绩,明年一定能上的。我们分手,以后不要再联系,请你专注自己的人生,不要再为了什么人放弃。” 如果没有初中时候的那件事,陈酒酒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爱情。 可裴斯律因为她而放弃本该去上的学校,突然勾起了她的伤心事,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个人的父母,是如何对她破口大骂的。 她全然接受着对方的指责,因为骂声相对于一条人命来说,太轻了。 自己已经伤害了一个人,不能再去害别的人了。 陈酒酒不顾裴斯律的阻拦,一把推开他往回走,她不想再见他,也不能再见他。 裴斯律看着她倔强的背影冷笑。 她还是那么天真,就算他再复读一年,也还是会读同样的学校。 陈酒酒这个小白痴根本就不清楚,他缺少的从来不是考试机会,而是彻底摆脱裴家的能力。 只有拿下陈家的所有势力,他才能在与裴固元的对抗中获胜。 裴斯律上前去追陈酒酒,可是突然一辆车撞开了栏杆逆行。 他本可以冲过去救她,可就在车撞过来的那一秒,裴斯律忽然想起了陈酒酒的话。 是的,他可以复读。只要她死了,裴固元就没办法再要求他去陪她,讨好她。 陈酒酒一死,他就彻底自由了。 因为这一秒的犹豫…… 手中拎着的奶茶砰然掉地,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撞飞了出去。 他没想过她会被撞得那样严重,心中闪过片刻的后悔。 紧接着裴斯律来不及反应,就被天上飞过来的什么东西砸中,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现在是信息时代,稍有什么事,都会被传到网上。 陈酒酒被撞飞,之后又恰好落在裴斯律身上的事,被网友们疯狂传播。 大家都很关心这对小情侣的情况。 他们口中传送的青□□意,殊不知不过是一场临时起意的算计和报应。 陈乐道接到消息后,立即去医院看孩子。 结果,病房里并没有酒酒的身影。 她随手抓住护士问:“2号床的孩子去哪儿了?” “哦,她去三楼手术室了。” 手术室…… 明明她上来的时候,医生跟她说不用做手术的。 怎么会突然被推去手术室? 难不成病情加重了?陈乐道站都站不稳,蔚澈然心疼地扶住了她。 “孩子会没事的,放心吧。我们做父母的不能倒下,要给孩子足够的内心力量。” 陈乐道被蔚澈然带去了三楼。 两个人刚到手术室走廊,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陈酒酒。 两口子飞奔过去:“酒酒,酒酒你没事啊?” 原来护士说她去手术室,并不是说她去做手术,而是去那里等待的。 有事的是裴斯律。 陈酒酒的命格比较特殊,小时候就有大师给她看过,是个有大福气的孩子。 伤害她的人会遭到反噬。 可陈酒酒并不知道,裴斯律对自己存了那样的心思。 更不知道,眼前的裴斯律,已经被裴固元逼得成了一个扭曲可怕的魔鬼。 原来那个干净清澈的少年,早就在假期的家暴中,被强行修改志愿的那一刻,彻底死去了。 那时候没有人救他,就连她,也不曾出现。 在如此阴差阳错的造化之下,两人本来不会有结果的。 可偏偏,偏偏裴固元是个很偏执的人。 他想要促成的事,就没有成不了的,这两个孩子必须在一起! 不然他就打死裴斯律这个没用的儿子。 如果连一个小女孩儿都拿不下,真是不知道他将来还能做什么。 就连裴斯律此刻进了医院,裴家也是没人来看的。 只有陈家的人在这里守着。 陈乐道看了事发时的视频,根本看不出裴斯律有要伤害酒酒,或者放任不管的意思。 明明他的身体是前倾的,只是事情发生得太快了,让他来不及反应。 对于这个接住酒酒的孩子,陈家的人也是心生愧疚。 如果不是裴斯律给陈酒酒当垫子,酒酒不会连轻伤都没有受,什么事都没有,甚至不需要住院观察。 不过裴斯律就严重很多了。 他的肋骨断了好几根,甚至插入了心脏。 身上多处旧伤复发,引起了并发症。 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 手术做了三天三夜,才将裴斯律将濒临死亡的状态给拉了回来。 只是,很有可能从此变成植物人。 这期间裴家只来过一次,一听会变成植物人,裴固元撂下一句:“废物不配被我养,就直接离开了。” 这令陈乐道愈发心疼这个孩子。 不知道这么多年,他在裴家是怎样的地位,又是如何活过来的。 裴固元走得轻巧,甚至连医药费都没付。 裴斯律像颗废弃的棋子一样,被丢在了医院里。 陈酒酒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如果再有一个人,因她而死的话,那她也没办法再活下去了。 她总是回想起掉在裴斯律身上的那幕,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嫌弃,甚至倒在地上时嘴里都喷血了,也没有怪她。 反倒有一种释然。 她并不知道为什么裴斯律会有那样的目光。 他好像对这个世界,并没有求生欲。 陈酒酒抱着他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摩挲,他的手曾经拿过无数的笔,来教她怎样解题,尽管她大多都没听懂,当时只顾着欣赏他的美色。 跟他在一起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很美好的。 即便是分手,她也希望他安好。 第116章 夜里, 陈酒酒想要留下来陪护,她担心别人照顾不好裴斯律。 无论陈乐道怎么劝她,她都不肯听, 只是固执地守在床前, 把她跟蔚澈然给气得不轻。 虽然陈家也觉得裴斯律很可怜, 也知道这次多亏了他, 女儿才没有出事,可是仍看不了孩子这样为一个人忧心。 蔚澈然赶在妻子失去理智之前,连忙把将妻子拽出病房。 他无奈地劝她道:“酒酒现在正伤心呢,你别把她逼得逆反了。” “我是说, 让她好好回去睡一觉,做手术这几天,我都没见她休息,到时候那个醒来了, 这个再病倒了。” 蔚澈然叹气:“裴家那小子伤成这样,她又那么喜欢他,肯定是睡不着的。你就让她在里面守着吧。” 陈乐道越想越发愁:“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那小子醒不过来怎么办啊?连医生都说,醒来的几率不大。难道要酒酒一直不吃不喝地陪着他啊?她现在正是复习的关键阶段,如果从一开始就给老师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你让她这一年怎么过?” 蔚澈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他能理解年轻人之间的感情, 毕竟自己也从这个年纪过来的。 况且, 裴斯律的确为酒酒做得很多, 换做其他的男孩子, 应该很少有能为女儿做到这种程度的。 可他和妻子都不忍心看到女儿这样痛苦。 天下间的父母或许都是自私的,只许别人爱自己的孩子如命,自己的孩子过多地爱一点, 就会舍不得。 陈乐道在病房外面,看到女儿为了另一个人,变得憔悴的样子,很是心疼。 向来杀伐果断的陈家掌权人,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不能看着酒酒这样下去,如果一周内,裴家这孩子没有醒过来,我们就带酒酒去抹除记忆吧。” 蔚澈然有些难以接受,他默了几秒后说道:“咱们又给孩子做手术啊?” 这种手术,陈酒酒在初中的时候,已经做过一次了。 这次去做的话,倒也轻车熟路。只是……总是用这样的方式,让孩子来忘记一个人,了解一段感情,未免太过于简单粗暴。 根本治标不治本,很难说再遇到那个人,会不会又一次爱上。 陈乐道的脸上是掩饰不住地担忧:“酒酒今后是要管理整个陈家的,她这样沉溺于儿女私情怎么可以呢?现在年纪小,别人不会说什么,等她再大一点,你觉得她镇得住那些人吗?” “可是,她今后会遇到很多人,如果每爱上一个,感到痛苦后就让她忘记,那……” 蔚澈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乐道冷声打断:“那有什么不可以吗?我就是一点苦都不想让酒酒吃,无论是生活的苦,还是爱情上的苦。” 也许在别人看来,陈酒酒是个废物草包,长期被人下药导致智力受损,根本完不成正常的学业任务,这一生都很难有太大的成就。 但是在陈乐道看来,这些都是可以用钱来摆平的事,根本不算孩子人生中的困难。 他们也从未因为学习不好,而对酒酒失望过。 陈酒酒如果生长在寻常之家,或许是一场灾难。 但是话又说回来,生在没有那么多竞争的平凡家庭,而不是陈家这样尔虞我诈的大家族,她根本不会被人长期下那种影响智力的药。 亦不会有这样多的烦恼。 蔚澈然看着病房里的两个小苦瓜,怅然道:“我们再等等看吧,也许明天他能醒过来。” 本来他觉得裴斯律这个孩子,心机深重,不像同龄人那样活泼,可能对酒酒也不是那么真心,或许有别的目的。 但现在对他已经有很大改观了。 这个孩子和裴家的人很不一样,他比那些人要善良得多。 欣赏什么就会被什么所控制。 蔚澈然将来会因为自己对裴斯律的判断,而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他终有一天会知道,裴斯律的确跟裴家的人不一样,他比那些人还要坏得多。 陈酒酒在医院里陪了裴斯律半个月,原班的同学们,都已经陆陆续续地去读大学了。 复读班里的,也开始了一轮复习。 只有她和他,像是被世界遗忘在角落里的两个人。 陈酒酒每天都在医院里陪裴斯律聊天,尽管他的眼睛总是闭着的。 她不知道的是,他根本没办法面对她。 因为,那场事故本不该发生,是他想过要她死,所以才没有去救。 这是很恐怖的事。 从恋人的角度来说,如果不喜欢对方,或者感到失望想离开,明明可以提出分手,远远到不了要对方命的程度。 隐藏在裴斯律清澈笑容的表象之下,是他那颗早已经扭曲不堪的心。 他无法反抗裴固元的安排,可是又不甘心以死对抗,总是怀着要绝地翻盘的心思,但是又不想陪陈酒酒逢场作戏下去。 裴斯律是个有感情洁癖的人。 他无法接受陈酒酒没有那么喜欢自己,尤其是听到她亲口对疗养院的那个老人家承认,跟他亲近不过是为了保护他…… 她喜欢的人,一直是顾喜川。 可是,他却找不到任何关于顾喜川的消息。 裴斯律当然知道,引他去疗养院的人目的不纯。 他觉得很可能就是那个顾喜川。 只是,这个人去了哪里?为什么偏偏在他们在一起的消息传遍校园的时候,又突然冒了出来? 既然她从来都不喜欢他,那他也不会接受她。 可是,两家之间的联姻,并非是他想拒绝就能拒绝的。 除非陈酒酒死去,他才能获得自由。 一念之间,他希望她死。 裴斯律是绝对的精致利己主义,所有阻碍他前路的人,都是不必存在的。 也许,只有变成跟裴固元一样的人,才能真正地打败他。 陈酒酒是个小傻子,到死都想着护他。 在裴斯律昏迷的时间里,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醒来要如何跟裴固元斗。 他认定她已经死了。 甚至分不清梦境和幻想,把梦里的东西当成了现实。 在这半个多月里,他已经很快地完成学业,摆脱了裴固元的掌控。 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而这样的世界,没有陈酒酒。 他就是这样的人。 作为裴固元最出色的儿子,完美继承了他所有邪恶的基因。 永远不会回头看,自己取得一切的代价。 对名望地位的追逐,让他无暇顾及过去,他变成了裴固元最希望看到的样子。 重新振兴了裴家。 裴斯律的嘴角露出一抹冷淡的讽笑。 他站在高高的落地窗前,看着这个在自己掌控下的城市。 夜幕下,灯光和星光连接在一起。 可是下一瞬,所有的光熄灭。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剩手在黑暗中乱抓。 一只温软的小手拉起了他的手,这种感觉很熟悉,熟悉得让人害怕。 因为,曾经给过他温暖的人已经死了。 是被他的见死不救害死的。 裴斯律忽然睁开眼睛,陈酒酒哭得泪湿的小脸儿出现在他眼前。 他吓得从床上坐起来,以为是她的魂灵来找自己索命。 惊恐之余也在熟悉周边的环境。 “这是哪里?”他颤声去问。 “医院。裴斯律,你终于醒过来了,我还以为,以为你要被我砸死了。” 陈酒酒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怀里哭闹的女孩儿,像一只软软的小猫,哭得他心疼。 也将他从梦境中拉回到了现实。 她并没有因他的一念之差而死。 反倒是他,险些被她砸死。 裴斯律冷笑地自嘲:“报应。”怀里的人听完呼吸一滞。 陈酒酒看着裴斯律说道:“你,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这是报应,和你没有关系。” 陈酒酒猛烈地摇头:“怎么会是报应,明明是我,我是害人精。先是害你没办法去想去的学校,又差点害死你。” 裴斯律看着她痛哭,心中却生出一丝厌烦。 不是那种对普通人的厌烦,是对自己内心阴暗面的厌烦。 他不想见她,正如不想见阴暗的自己。 “酒酒,我们分手吧。” 他说得很冷静。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冷静过,哪怕他深知分手后面对的是什么。 裴固元不会放过他。 陈酒酒虽然已经说过要和他分,可她心里是很舍不得他的。 但此刻,从他口中说出了这种话,她也只好接受。 看来裴斯律真的很嫌弃她,一醒过来,就跟她分手。 不过也是,怎么可能不嫌弃呢? 陈酒酒点了点头,随后小声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裴斯律没办法再平静地面对她,他转过头看向窗外:“说了不关你的事,不用再和我道歉。今后,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遇到像我这样的人了。” 他的本意是,让她不要再遇到他这种,心怀不轨的坏人。 可是她却误解为,这不过是他自谦的说法。 陈酒酒轻喃道:“我也不会再遇到,像你这样好的人了。” 裴斯律在被子里的手,攥紧了拳头,就这样让她离开,他真的不放心。 不知道她今后的生活要怎么过,别人会像他一样珍惜她么? 毕竟,她这样傻。 聪明人在见到傻子后,应该都有一种想要玩弄的心思吧。 可是,他已经不能再亲近她了。 不过有她爸妈在,应该会帮她把把关吧。 这并不是他需要为她考虑的事。 今天她走出这道门,两个人就再无关系了。 第117章 陈乐道和蔚澈然都有自己的事业, 所以无法像女儿那样整日待在医院。 现在知道裴斯律醒来后,两个人放下手头的事,让司机往那边赶。 只是他们刚到门口, 就看见女儿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走了出来。 陈乐道心中一惊, 捧起女儿的小脸儿问道:“酒酒宝宝, 怎么了啊?那小子不是没事了吗?” 陈酒酒点了点头:“医生说, 只要人醒过来,后续的康复治疗会很快。” 蔚澈然心中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陈乐道还想再问,却被他打断道:“酒酒, 你回家洗个澡,换上舒服的衣服,好好睡一觉吧,这些天待在医院, 都没能怎么好好休息。” “嗯。” 陈酒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上车的。 总之,她的心并不在这里。 好像陪着那个人一起,留在了医院里。 热水冲刷而下,可是她的心,却是很冷很冷的。 明明最先说分手的人是她,可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呢? 陈酒酒想不通,她洗澡洗了一整天。 陈乐道私下里跟蔚澈然埋怨:“你干嘛不让我问酒酒啊?” “女儿那样子, 一看就是失恋了, 哪里还用问啊。” 可能因为自小生活环境的原因, 蔚澈然的心思, 是比陈乐道要敏感细腻很多的。 穷小子总是很懂得察言观色,知道不能提任何人的痛处。 陈乐道却是什么都要一个确切的答案,问出一个究竟来。 也不是全然不考虑对方的心思, 她只是觉得坦诚在任何关系里都很重要。 这是合作的前提。 可惜在亲子关系中,是不需要以合作伙伴的方式来对待的。 “失恋没什么值得难过的,咱们酒酒跟谁在一起都会幸福。裴斯律这样的人很多的,也无非是性格冷一些,学习好一些,以后大学里那不是多的是么?” 陈酒酒因为自己从未吃过早恋的苦,一直是被追逐被爱着,所以她并不是很理解女儿现在的难过。 在她的世界里,一切都是有替代的,总之,她不允许自己的心,为任何人难过。 她觉得女儿也该如她这般乐观。 可是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陈乐道当初每天在蔚澈然耳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就已然走入了他的心。 成为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那个人人追求自强的年代,哪怕是顶着吃软饭的名声,也甘愿入赘陈家,之后更是帮她守着陈家的家业,成为她最顺手的刀。 陈乐道从没有失去过什么,她一直在得到。 陈酒酒却几乎总是在失去,而且是上天让她先拥有,再失去。 无论是在学校里,裴斯律的一路守护,还是课后他给她的陪伴,都已经引着她的心沦陷。 两个人的订婚,她以为今后他们会像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一样,过上幸福的生活,所以放弃妈妈安排的出国留学,而是重新来一遍高三的魔鬼生活,甚至是比高三还要折磨的生活,高四。 裴斯律突然如此决绝的分手,她不可能做到一点也不心痛的。 最让她难过的是,今后她没有资格再见他。 已经把他害得很惨了。 在陈酒酒任由淋浴和泪水,从自己的身上淌下的时候,蔚澈然去见了裴斯律。 裴家的人依旧没有来看他。 哪怕几乎是和他们同时得到消息,人已经醒过来了。 这是裴固元的计谋。 他知道陈乐道两口子看不上他,所以自己离儿子越远越好。 再加上,有陈家的人在,何必他派人去照顾呢? 由于失去了对裴斯律的监视,所以他并不知道儿子已经和陈酒酒分手的事。 还抱着今后能吞并陈家的产业,在圈子里重振威名的幻想。 这仁慈世界啊,真是奇葩众多。 蔚澈然在病房见到裴斯律的时候,发觉他正在学习。 刚醒来就学习,要么人家是学霸呢。 “你是准备跟酒酒一样,重新参加高考?” 因为他看到裴斯律的笔记本上,显示的是高中的学习资料。 裴斯律摇了摇头:“我不准备再过一遍无聊的生活。” “无聊?” 蔚澈然觉得就算是学霸,也不至于觉得高三的学习生活无聊,总该有些水深火热感吧。 不过,对于裴斯律来说,可能也确实无聊。 蔚澈然知道这孩子很聪明,裴固元那老小子真是运气好,歹竹出好笋。 有个不用在学习上费心的孩子。 “既然觉得高中的题目无聊,现在又整理这些做什么?” 裴斯律敲键盘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如果不是因为我,酒酒已经去留学了,她现在要继续读高四,我给她整理了一些出题人可能会考到的知识脉络,希望能对她有些帮助。” 蔚澈然发觉裴斯律不仅在整理学习资料,还会贴心地在一旁用不同的颜色进行标注,出题人可能在考察的点。 极富有专业性。 他将裴斯律的输液管扯到一旁,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看着这个手上输着液,还不忘给女儿整理题库的男孩子,蔚澈然忽然感到有些惋惜。 虽然妻子说,女儿还会遇到更多聪明又帅气的男人,但为她做到这种地步的,真的不多。 “你和酒酒不是分手了吗,为什么还要帮她整理这些?” 他问得很直白。 蔚澈然始终有个原则,对着聪明人讲罗里吧嗦的糊涂话,是在浪费时间。 他觉得对方也不会听。 裴斯律回答得也很利落:“朋友的分内之事。” “这似乎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围,就算是男朋友也做不到这样吧。” 蔚澈然看到裴斯律编辑的资料,已经是几十页之后了,不太像一天之内就整理了这样多,所以很有可能,这是在他受伤之前就在准备的。 裴斯律压抑着情绪冷淡说道:“她是因为我才复读的。” “可你不也是因为她才放弃了很好的大学吗?” 裴斯律听完忽然有些震惊,他以为这种事只有他和陈酒酒知道。 “酒酒对你说的么?” 蔚澈然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孩子大了,现在都不怎么跟我们做父母的讲心事,就连她和你分手,也是我猜出来的。至于你上本地的F大,除了为了酒酒,我也想不出有什么别的原因。” 蔚澈然深知学业的重要性,所以就算再舍不得陈乐道,他与她也还是去了各自的学校。 开始了漫长的异地恋。 裴斯律为了酒酒放弃更好的未来,特别是与他所匹配的学校,这是蔚澈然所没有想到的事。 他当然知道要防着一些利欲熏心的男孩子。 可是无论他怎么看,裴斯律都不是这样的人。 更像是一个绝望的恋爱脑。 裴斯律不想再跟陈家的人产生任何联系。 越是见到陈家的人,他就不可避免地去想她。 可是,明明他差点害死她。 这种愧疚与爱慕交织的情感,将他冷硬的心折磨得血肉模糊。 “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我想要休息了。” 蔚澈然知道,这是在赶客了。 少年被戳穿心事,似乎都是很难堪,一定要装上一装的。 蔚澈然起身说道:“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你和酒酒之间,是两不相欠的关系。今后,我不会再让她见你,你也不需要再为她整理资料。既然分手了,就好聚好散。我不想再看到女儿伤心。” 蔚澈然说完就离开了病房。 因为是特级病房,所以里面只有裴斯律一个病人。 医院里本就安静,不许大声喧哗,他这间病房更是静到了极点。 空气里只有他很轻的哭声,以及想要把哭声忍回去的呜咽。 他趴在了小桌板上,好像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毫无意义。 现在他为她所做的是一切,更像是一种爱她的惯性。 哪怕恋爱关系没有了,惯性还是存在的。 蔚澈然说的对,他不应该再做这些事,除了让陈酒酒更加忘不了他,也会给他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痛苦。 裴斯律从小桌板上抬起头,电脑屏幕已经自动休眠熄屏了。 从黑色屏幕上,他看到了自己那张冷峻的脸。 像冰雕一样,毫无生气。 只有泛红的眼睛,在隐隐彰显着,他还勉强算是一个活人。 如果陈酒酒在的话,一定会偷偷地亲他的脸。 他会笑,冰面会化开。 有花瓣轻柔地落在上面,融化掉他身体的每一处。 只是,他该醒来了。 裴斯律面无表情地删去了为她整理的那些资料。 也删去了与她所有的过往。 他不会允许自己再想起她,也不会再见她。 只有离开她,他才能获得自由。 不用在裴固元的控制下,变得扭曲异常,没有人样。 陈酒酒会有更好的人生,也会遇到更好的人来爱她。 理论上,他是应该祝福她的。 没有谁会一直陪着谁,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 他与她从此会渐行渐远。 不必惋惜。 这是值得感到庆幸的事,是两个人都逃脱苦海。 裴斯律将电脑放到一旁,准备去医院的走廊上打饭。 没了陈家人安排的看护,他要适应一个人的生活。 同时,也在孤独中,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也许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裴固元从没有把他当过儿子,他本来在外面就有不少儿子。 只是他容貌尚可,在学校里颇受欢迎,所以成为了钓陈酒酒的饵。 现在人跑了,他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可他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第118章 一切都结束了。 他还是迎来属于自己的结局。 裴斯律在很小的时候, 就想过,他有可能活不过18岁。 裴固元不会让他有羽翼丰满的时刻。 在和陈酒酒分手后的几天,仍旧是风平浪静的。 可他知道, 现在越是平静, 将来面临的风浪就越大, 越难以平息。 裴固元最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这些天一直没什么动作, 就意味着还不知道分开的事。 陈家是体面人,以为他会主动跟裴固元讲。 可裴斯律是不会讲的。 他要让裴固元丢个大人,来挫挫他这些年的肮脏心思。 陈家在国外拿下了新项目,借着庆功会的名义来让其他几家也有点汤喝。 毕竟, 所有人都来做一件事,比陈家吃独食要安稳些。 可是这场庆功宴有一个人没有被邀请。 陈裴两家不和,这是圈子里早就知道的事。 只是,最近又听说两家联姻, 还以为隔阂消除了。 怎么现在又不邀请了? 但大家也只是吃吃瓜而已,并不会因此耽误自己赚钱。 像这种抢占市场份额的事,自然是来的人越少越好。 可没有被邀请的裴固元却去了。 他是个不会吃瘪的人,自从跟陈家联姻后,经常以亲家的身份捞好处。 本来裴家都快要倒了,硬生生地被他装得可以跟陈家分庭抗礼一样。 有时候会装也是一种能力。 裴固元一进大厅,众人都隐隐地震惊。 只是, 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圆场。 在不属于他出现的场合, 却如此气焰嚣张地来了。 蔚澈然上前说道:“不知道裴先生来, 是有什么要紧事?” 他的脸上并没有半分笑容, 只有一副冷淡的主人气派。 其他几家一看这气氛,大概了解到情况了。 两家的联姻吹了,只是没有对外公布。 既然如此, 也就不必再看在陈家的面子上,再给裴固元什么好脸色。 “裴老兄,人家又没邀请你,你这样贸然闯进来,不太好吧。”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动开团,其他几家人也是秒跟。 “就是就是,你这么气冲冲地出现,还以为是有什么事儿呢?怎么一点风度都不讲了?” “陈家不请自然有不请的道理,你这样不请自来是想做什么啊?” “谁知道啊,好奇怪啊,莫名其妙的。平时我们都不会跟裴家有什么联系的,这是你应该出现的场合吗?” 裴固元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就算裴家此刻失了势,可这些人在别的场合,多少还是会奉承他几句,至少面子上过得去。 怎么一到了陈家面前,一个个都开始把矛头对准他了? 更让他气愤到极点的是,裴家的失势,跟蔚澈然脱不了干系。 可是,他却在这里,跟个没事人一样。 无论是在陈乐道面前,还是在这些合作伙伴面前,总是一副温柔款款的样子。 好像什么都不争。 蔚澈然在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绿茶男。 裴固元早就看出来了,年纪越大越会哄骗人心。 还在这里装无辜。 这次庆功宴的阵仗搞得这么大,他就算想不知道也会知道。 却偏偏不请他,这不是刻意给他难堪吗? 蔚澈然想干什么? 想看到他在众人面前失态的样子,想让陈乐道知道他即便到了这个年纪,也还是那么沉不住气! 或许是猜出了蔚澈然的意图,裴固元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他从脸上挤出一个阴冷的笑容:“酒酒和斯律已经订婚了,好歹我们也算是亲家,我想不是那么开个庆功宴,还要发邀请函的关系。” 也就是说,他要跟陈家同等的地位,共同做主家。 陈乐道始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一切。 她本来就不赞同这门亲事,觉得裴家目的不纯。 如果不是裴斯律这孩子看着还不错,当初十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蔚澈然低头笑了一下,说出了让裴固元一生难忘的话。 “你不知道吗?斯律和酒酒已经分手了。” “怎么可能?斯律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这些天你们的人不是一直在照顾……” 裴固元自己说漏了嘴。 他不来照顾儿子,就是知道有人替他照顾。 更显得他贪婪无情。 多说无益,只会将事情越搅越乱。 裴固元及时收声,调转方向道:“孩子们之间的事,我会向斯律问清楚。今天的庆功宴我就不参加了,你们尽兴就好。” 说完,转身离开。 明明已经气出了内伤,还是不得不保持风度。 只因为陈乐道在场。 裴固元当初对于陈乐道的选择,终究是不甘心的。 他并不认为自己比蔚澈然差,是蔚澈然太阴险,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让陈家认可他。 比起来,自己才是光明磊落的人。 庆功宴开在晚上,裴固元本就去的晚,等到达医院已经是凌晨了。 医院走廊已经没有太多复建的病人或是病患家属,偶尔会遇到几个来接热水的。 值班的护士顶着黑眼圈,似乎在桌前整理些什么。 这是一天中最为安静的时刻。 裴固元一边往病房的方向走,一边解着自己衬衣的袖扣。 他西装上的扣子是特殊订制的,沉重有光泽很显质感,如果被衣服这么迎头掠上一下,头一定会被打出血。 陈酒酒跟裴斯律分手后的这些天,始终过得浑浑噩噩的。 她已经开始了复习,哪怕被同学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复习班,老师在上面讲题,下面没几个人听,都在做自己不擅长的科目。 只有陈酒酒只动笔不动脑地,疯狂地记着笔记。 看不懂,也无暇去看。 她在努力地装作自己有在学习,心却已经跑到了九霄云外。 反复不停地回想着裴斯律说分手的那天。 为了不让爸妈发现,她仍旧在想念他,她以学习时间很宝贵的名义,选择了住校。 白天想他,夜里想他。 作业写得一次比一次差,宿舍每周都会评优,次次她都扯后腿。 她的同桌,就是那个将她吓得跑出学校的女生吴空野,现在成了她的宿舍长。 不过她基本不管她。 好像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根本不会理踩她。 陈酒酒倒也算乖,不会带电子产品,亦不会看闲书,到了晚上只是乖乖地上床睡觉。 可是今天,她突然从梦中惊醒。 因为梦里裴斯律被人打了,打得很重。 她看不清那个人是谁。 只能看到裴斯律被人从病床上拖拽下来,对方手里拿着不知道是鞭子还是什么东西,一下又一下地往他的身上鞭打着。 陈酒酒担心得要命。 她并不是在找借口想见他,只是,只是,梦里的感觉太过真实。 真实到他就在她身边,可她却要彻底失去他一样。 为他人担忧的感觉好痛苦。 陈酒酒翻身下床,她本想喊醒宿舍长吴空野,可是又害怕打扰她睡觉。 吴空野学习很刻苦,经常学到大半夜。 现在说不定是刚睡着。 陈酒酒偷偷打开上锁的宿舍门,跑到一楼后,发现宿管阿姨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蹑手蹑脚地过去打开抽屉,偷走了宿舍大门的钥匙。 不过,她也担心宿舍楼里的人安全,所以在出门后,故意将锁子丢在地上,弄出来很大的声响,来提醒宿管阿姨,重新把门锁好。 这也就导致,她的出逃暴露。 满学校的值班者都在找她,她边跑边吼:“不要再追我了,我出去看个人,很快就回来!” 然后踩着运动器材,翻墙而出,摔落在地上。 她的手被铁丝网扎得血肉模糊。 陈酒酒在夜色下狂奔。 一切都留在了她的身后,包括与裴斯律的分手。 她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去看他,但是,但是她很担心他。 只要这一个理由成立,其他的就不算什么。 陈酒酒跑得很快,一个是她在学校里憋了太久,另一个原因是从学校到医院的路,她已经在脑海里演练奔跑了上百次。 到医院后,发现果然出事了。 裴斯律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裴固元仍旧癫狂不已地在打他。 她抱着他的身体,为他遮挡着暗夜中暴烈的风雨。 却听到他的唇边有气息吐露。 她哭着凑过去听,只听到一个“滚”字。 语气很冷,也很决绝。 裴斯律知道这次她不走,以后就很难走了。 而他只要熬过这一关,就能摆脱裴固元的控制,或者是死亡。 陈酒酒哭着说道:“不,我不走,你不要再赶我走了,他会打死你的。” 裴固元拿输液架指着陈酒酒道:“你护着他干嘛?你们已经分手了,你还管他什么死活?” 是陷阱。 裴斯律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她:“我叫你滚,不想再看见你,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陈酒酒被推去了一旁。 裴固元嫌裴斯律说了这种话,对着他的头又是一棍子。 他巴不得这个儿子成了傻子,然后他就能把他送给那些贵太太们玩。 没什么思想长得又好看的男人,最招人喜欢了。 这是裴斯律这种空有好皮囊,却无法摆脱控制的人,最为理想的归宿。 也是裴固元为他安排好的路子。 既然哄不了像陈酒酒这样的小女孩儿,那就只能哄哄那些风韵犹存的女人了。 这是裴斯律自己选的路,更是不听安排的下场。 既然触摸不到云端,就只能落到泥土里,任他人践踏。 陈酒酒不忍心看他再被打,扑过去挡在裴斯律身前。 第119章 裴固元没想过陈酒酒会过来替裴斯律挡, 可是他的手已经收不住力道了。 哪怕他可以想见,这一棍子落下去,自己会受到陈家人怎样的惩罚。 可能是庆功宴上的一幕幕, 太过于让他没有自尊, 或许是对陈家的惧怕, 被此时的报复心理所占据…… 就算是陈酒酒又怎么样? 他照样打! 只是棍子还没落到陈酒酒的身上, 病房里就传来了很大的连续撞击声。 裴固元先是被踹得撞到了墙上,之后又趴到了地上。 陈酒酒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 这是她第一回看到爸爸发火……在家里,妈妈的脾气最厉害,有时候脸色一冷, 她就只能听话。 爸爸总是温声细语哄她的那个,从小对她和妈妈讲话就很温柔。 是能听出来的那种夹夹的温柔感。 蔚澈然戴着一副银框眼镜,镜片总是很清澈。 在学生时代,就有人说蔚澈然是男孩子里的好嫁风, 总是在有意无意地钓陈乐道。 这一切他都全盘照收。 因为确实如此。 不只是婚前钓,婚后蔚澈然也从未放弃过维系感情的手段。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伪装。 一个一脚能把裴固元这种一身腱子肉的硬汉,踹飞出去的人,绝不是什么温柔的吃软饭货色。 而此时,就连陈乐道也很吃惊。 毕竟当初蔚澈然其实总受人欺负,可是都没见他如何反抗过。 他总是如水般沉静地在做着自己的事。 这样安分的男人,让陈乐道有安全感, 像他们这种富家女, 最害怕的就是枕边人心术不正或者过于暴戾。 裴固元看清楚打自己的人是谁后, 连忙换了一副神情解释道:“酒酒她……” 还没说完, 就吐了口血。 蔚澈然冷声道:“你不必和我解释,这件事没有完,你等着上法庭吧。” 裴固元不想在陈乐道面前失了风度,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说道:“我并没有打到酒酒,你又能告到我什么呢?也太小题大作了。” 蔚澈然冷笑一声,看向被打得不成人样的裴斯律:“可是你的儿子呢?你应该长期虐打他吧。” 濒临死亡的裴斯律,忽然觉得这世界上的事很讽刺。 到头来救他的,居然是蔚澈然。 而前不久,他的女儿差点被他害死。 他至今没有勇气说出实情。 本想将这个秘密,跟她一起深埋心底。 现如今她又来到了他的眼前,甚至是他的掌中。 裴斯律闭上了眼睛。 他想逃,很想逃避她的出现。 做错的题目他从来不会错两次,亦不该在同一个人身上栽两次。 无论他的身体状况如何,他醒来一定要和她分手。 裴斯律在裴固元的暴打下,又被送去抢救了。 一同被急救的还有裴固元。 蔚澈然这次是被气狠了,他和陈乐道把女儿带回了家,并且不许女儿再见那个人。 帮裴斯律打官司,是为了对付裴固元。 可他绝不会置女儿于危险的境遇里,裴家那样的家庭,他是不会让女儿去的。 陈乐道也是这个意思。 陈酒酒被爸妈突如其来的严厉给吓到。 因为她夜间翻墙出去,差点被学校给开除。 就算学校有陈家的资助,也还是给了她一份全校通报。 这是陈乐道和蔚澈然都同意的。 在某些方面,他们并不算全然地惯着孩子。 而陈酒酒也无法再住校了。 家里都觉得学校看不住她,她为了裴斯律那个人,付出得太多,几乎失去了理智。 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事。 以前的陈酒酒很简单,就连烦恼都是那么的单纯。 只会担心考不好,怎么办? 从来没有别人的存在,来影响她的心。 现在她几乎不怎么想学习的事了,满脑子想的都是裴斯律。 很快就要月考了,陈家的人答应她,只要她这次考试成绩不再垫底,就给她一次去看裴斯律的机会。 她进的是最好的复读班,班里的学生都是差几分就能考top2的人。 在这样变态努力的班级进步,实在是件难事。 陈家两口子也是不想让她去,才提出如此苛刻的要求。 结果显而易见,她还是倒数第一,不只是这个班,而是所有复读生里的。 陈酒酒因为伤心过度,在食堂打饭的时候晕倒了。 就这样被送去了医院。 跟裴斯律是同一家,因为这家离学校最近。 裴斯律百无聊赖地在上网课。 听着其实没什么意思,大多的书籍都是一堆废话,来掩盖几个精妙的知识点。 显得编者很有文化。 如果不是学校让他修学分,他才不会浪费这个时间。 蔚澈然带着律师来找过他几次,收集关于裴固元虐待他的证据。 裴斯律起初不愿意交,蔚澈然不知道他的理由是什么,跟他谈了一下午的话,才得知原因。 “如果你没办法把他扳倒,就不要白费这种功夫。” 蔚澈然没有想到裴斯律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的心机。 “送他进去坐个几年,不行么?” “不行,那样他出来后只会变本加厉。” 蔚澈然终于明白裴斯律一直不交证据的缘由。 不只是不交给他,就连他自己也未曾想过走法律手段。 从一开始这条路就是行不通的。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要他穷困潦倒,一无所有,还是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蔚澈然想知道,裴斯律究竟想怎么整治他自己的父亲。 这个从小就家暴他的父亲。 “我不会交出证据,就算对簿公堂我也会维护他。所以,如果你要打官司,只要为酒酒打就好,不必担心我的事。至于裴固元,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惩治他。你上面说的那些,都太便宜他了。” 裴斯律一点陈家的恩都不肯受。 他已经决心跟陈酒酒分开,自然是不能再跟她有任何联系。 陈家的人都很好,他并不想按照裴固元所安排的那样,窃取他们的一切。 网课刷完了,裴斯律拿出手机,明明想着不再联系她,可还是不自觉地打开了校内论坛。 是他已经毕业的学校。 论坛里有讨论考上top2的学生,也提及了他的名字,说他没去真是可惜。 可裴斯律只是轻轻划过,好似全然不在意。 陈酒酒经常被人放在校内论坛辱骂,不过虽然也有维护她的,但往往是越维护,骂得越厉害。 跟她分手后,唯一能接触到与她有关的消息,就是登上校内论坛,看看别人骂她的话。 这很地狱了。 他搜索了最新帖,输入了陈酒酒几个字。 结果发现了一脸救护车,还有她被送上去的身影。 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弱,疲倦,毫无气力。 帖子下面有人说,她是复读之后,成绩一直上不去,然后就自杀了。 裴斯律忽地扔下手机,满医院地寻找着急诊。 因为帖子发出去的时间不久,她很可能已经被送到这里了。 在裴斯律来回找人的时候,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陈乐道为了女儿的事,这些天已经来医院很多次了,她感到身心俱疲。 头一次在病房里对着她发了脾气。 “我不让你来见他,你就自己病倒,也非要来这里,是吗?” 陈酒酒摇了摇头:“不是,我身体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就连医生都检查过了,你什么事都没有。现在已经是复读的第二个月了,你们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你还想不想在国内考大学?不想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陈乐道不喜欢女儿为别人耽误她自己的人生。 尤其是那个男孩子伤了她的心,主动跟她提了分手。 陈酒酒面色苍白道:“我想读书,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成绩还是这样差,我有在读。我不想出国,我想留下来。” 她留下来是为了什么呢? 这是所有人都显而易见的事情。 裴斯律在病房外站了很久,他其实很舍不得她。 如果他们背后没有各自的家族,如果她是一个很平凡很普通,毫无利用价值的女孩子,那他们的未来应该比现在要顺遂。 可惜她不是,他也不是。 裴斯律转身离开。 陈酒酒却忽然看到窗边有人影闪过,她着急地朝门外喊了一声:“不要走。” 陈乐道怀疑自己女儿精神出了问题,因为在她往外看去的时候,那里并没有什么人。 陈酒酒却慌乱地下床,因为走得太急,差点撞到扯开的门上。 陈乐道往回拉了她一把:“酒酒,妈妈从没有见过你这个样子,你能不能不要再为那个人发疯了?他根本不值得。” “他来找我了。” “不可能!我跟你爸都已经跟他说过了,要他不要再来见你。你和他是没有可能的。” 陈酒酒恋爱脑犯了。 “你说他不来,是你们不让他来么?那他跟我分手也是……” 她自动美化了那段不太好的记忆。 明明,是她连累了他,才让他下决心分手的。 陈乐道叹了口气:“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一个男孩子,如果因为女方爸妈不许他见,就从此听话不见的话,那说明他也没有那么喜欢那个女孩子。爱是不会被任何事阻挡的。他不来见你,只是因为他不想见你,他和你分手,只是他权衡利弊下的选择。跟我们关系不大,就算真的是因为我们,那也是他自己不坚定。” “一个对待感情不坚定的人,是没有必要去见的,更加不值得你这样惦念。” 第120章 如果换了别的孩子, 听到陈乐道这样讲,可能就会听话。 毕竟,她已经讲得很明白了。 聪明人都知道不该再为此而执着些什么。 但陈酒酒是不那么聪明的。 她长期被人下影响智力的药, 导致学习成绩一直很不好。 可对方为了不动声色地害她, 倒也没有把她害成彻底的智障。 她处于比正常人笨很多, 但比智障好一点的状态。 恰恰是这样的状态, 让她格外地纯粹。 她不相信妈妈的话,只信自己的感觉,她觉得裴斯律是喜欢她的,只是她太笨了, 配不上他的喜欢。 刚刚她不觉得是自己的幻觉,他一定有来看她。 陈酒酒推开陈乐道,跑出了病房。 可是当她在医院长长的走廊里,着急地找了几个来回之后, 并没有看到她想见到的那个人。 他们明明就在同一个医院,可是却见不到他。 他是真的没有来。 陈酒酒从恋爱脑中渐渐清醒过来。 他们已经分手了。 而他,并不像她牵挂他那般想着她,念着她。 他是个很冷漠的人,从来不会主动关心与他无关的人。 况且,她被送进医院,只通知了家人。 他是不知道的。 陈酒酒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走到一半又停下, 陈乐道无奈又心疼地看着她。 “我想去见他。” “不行。”她冷声拒绝。 “我就只见他这一次, 今后就再也不见了。” “不可以。”现在是难舍难分的关键期, 贸然去见裴斯律的话, 太容易复合了。 陈乐道没办法冒险。 “见完他后,我会申请出国,不再浪费时间。以后, 就当做不认识他。” 陈乐道叹了口气:“有必要再见他吗?你们都已经分手了。申请出国本来就是我给你安排的路,跟见不见他没有关系。如果你还对自己有半点爱护的话,现在就应该回到病房。” “可是,我很难受,见不到他,我的心特别难受……我不是一定要去见他,但我就是很难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排解这种难受。” 陈酒酒说着哭了起来。 她的确不知道要怎么放下。 其实,如果不是她这样笨的话,如果她能跟他一起考去外面的学校,也许就不会对他有那么多的愧疚,也就不会分手。 陈酒酒的想法很单纯,她根本不知道裴斯律跟她分手的真正原因,始终困在自己学习不好上面。 陈乐道看女儿哭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向来冷硬的心终于软了下来:“我带你去见他,只是不可以面对面,你在外面远远地看一眼就好。” 陈酒酒哭着点头。 裴斯律听到陈酒酒要去找自己,现在根本不敢回自己病房。 他只能待在这一层的安全通道里,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希望落空,然后哭着回她的病房。 等她进去后,他再离开。 安全通道里透风,也很冷,可是都没有裴斯律的心冷。 他深知若是想拒绝一个人,那就要先拒绝自己。 不给自己留半点后悔的余地。 陈乐道带着女儿上了医院的电梯,电梯里的人很多,也很挤,可是陈酒酒的大脑是放空的。 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去到裴斯律所在病房的时候,果然没有看到他。 陈乐道看得到女儿脸上的失望,她将女儿揽进自己怀里:“你主动来见他都见不到,这就是没缘分了。酒酒,不要再想了,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男孩子的。裴斯律的家庭氛围很差,我很后悔同意你们之前的订婚。” 那时候她是心疼女儿,可现在女儿已经逃离了那段关系,实在没必要再回去。 陈酒酒哭得泣不成声,好像喜欢一个人,就是很容易流很多眼泪。 如果可以选择,她不想再把心放在别人身上了。 这对母女返回的时候,有护士看到了陈酒酒。 刚好裴斯律曾询问过她,关于新送进来的病人的事。 这位护士跟他们是同一个高中毕业的,说起来算是大他们好多届的学姐,闲暇时在校内论坛上看过这对小情侣的事。 少男少女的爱情,总是让人迷恋。 纯洁无瑕。 “你来找裴斯律啊?” 正失落的陈酒酒听到裴斯律的名字后,突然打起了精神,她点了点头。 “真是巧了,你们这对小情侣,怎么也不拿手机沟通一下啊?就这么满医院地找。” 他们已经分手了,自然不好再用手机联系。 陈酒酒低头不答。 陈乐道怕对方说出些什么来,连忙制止道:“我们该回去了,您先忙吧,不打扰了。” 她刚要带着女儿走,就听护士笑着说道:“裴斯律也在找你呢,他可能是在校内论坛看到你被送医院了,第一时间就下来找你,在护士站到处问。他很担心你,这会儿应该到你病房了,你们两个小笨蛋怎么就这么错过了?快回去找他吧,他在等你呢。” 陈酒酒忽然看向自己的妈妈:“我就知道,他来找过我,他担心我,他是担心我的。” 陈乐道觉得女儿的每个毛孔都在用力,她从没见她这样激动过。 “好了好了,你先不要着急。他找你也不一定是担心你,不要那么快地就被冲昏头脑。” 护士看着这对母女,表示理解做母亲的担忧,可是他们不是已经订婚了吗? 干嘛还说这样的话给孩子添堵呢? “他就是很担心你,还问我们你的情况严不严重,他自己伤的那么重,都没见他担心过自己。酒酒,他很在乎你呢。” 陈乐道礼貌地对护士笑了一下:“我先带孩子过去了。” 不能再让酒酒听到这些。 必须快点离开这里,否则她又要陷进去了。 陈酒酒被陈乐道带着来到了电梯旁。 可是医院的电梯总是很慢,每到一层都会停留很久,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已经等不及要见裴斯律了。 陈乐道内心正祈求电梯慢一些来的时候,忽然见陈酒酒松开了她的手。 “妈妈,我不能再等了,我走楼梯,你穿的鞋子不方便,不要跟过来了。” 说完,就转身跑向安全通道的门。 她用力地拉开,感觉楼道里迎面吹来了一股冷风。 很冷。 可是一想到裴斯律在那一层,就急匆匆地跑了下去。 她不怕冷,也不怕黑。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声亮起,将她送去爱人的面前。 她一连跑了五六层,跑得气喘吁吁,终于到了她所在的楼层。 陈酒酒从安全通道里冲过去,拉开了那扇门,然后在门外站定,空气里静得出奇。 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 她没有往前走,因为前面空无一人。 穿着病号服的少女,眼睛已经渐渐湿润,她匆忙地转过身,返回安全通道—— 哐地一声,安全通道的大门关闭。 外面的光源也消失。 她在阴暗的光影中,看到站在角落里的裴斯律。 刚刚她冲出安全通道大门的时候,就隐约感觉有人在那里,只是她无暇顾及。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那个身影很像他。 或许,就是他。 裴斯律对陈酒酒出现在这里有些惊讶,连八百都不愿意去跑的女孩子,竟然会跑安全通道的楼梯。 还跑得这样急。 更让他惊讶的是,她明明已经跑了出去,却偏偏要返回来。 为什么要回来呢? 他是不安全的,她不该再见他。 裴斯律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转过身开始往楼上走。 身后突然扑过来了一个人,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的腰。 陈酒酒的生长环境与他很不同,她很擅长或者说习惯和人身体接触,包括但不限于,拥抱、撒娇、轻蹭…… 但她抱他的时候,却是小心翼翼的。 已经没什么自信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强硬地拿开了她的手。 裴斯律觉得现在是她最后的机会,最后逃生的机会。 是他留给她的。 陈酒酒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甩开她。 “你不想见我吗?”直率的少女带着哭腔问他。 “嗯”他压抑着情绪答。 答得什么也不是。 既不决绝,也不干脆。 “那你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不关你的事。” 他说完就要走,不能再见她。 否则,她的下场不会太好,陈家也不会太好。 如果他爱她,就应该把安稳留给她。 而不是让她成为他的棋子,跟他一样被魔鬼控制。 被他内心的魔鬼控制。 裴斯律有成为裴固元的潜力,更有成为蔚澈然的资格。 可他的内心很清楚,这两条路他都不想选。 他不甘屈居于人下,成个入赘的软饭郎,也不像裴固元那样无能,只能耍些阴招。 如果陈酒酒真的成了他的棋子,他只会比他们所做的还要极致。 当他在看向她时,并不全是爱慕的目光,或许在这一刻,就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他的拒绝虽然很冷漠,可是又饱含着对她的在乎和珍惜。 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应该找一个很好的人来共度余生。 而不是一个没有人性的傀儡。 裴斯律迈着步子往上走,一副不想理睬她的样子。 陈酒酒觉得很委屈,她觉得他是喜欢她的,可他又在推开她。 他明明知道,她很舍不得他,根本离不开他。 “我们不分手,好吗?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嗯。” 这个答案一出来,裴斯律也没有想到。 他本来是想说不行的。 可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时,就变成了一个“嗯”字。《 》 120-124 第121章 陈酒酒也没想到他会答应。 她只是抱着最后的希望在祈求他, 也可能是在宣泄这段无疾而终的情感。 总之,她想让他知道,她后悔了, 不想分手。 裴斯律在自己说出错误回答后, 怔在了原地。 他想反悔, 于是转过身, 走向她。 “我是说——” 他想说什么呢? 看见她站在那里,低着头却并不看他。 她真的喜欢他吗? 还是,只是把他当成无聊时的消遣,亦或是紧张学习之余的解压。 她有想过和他一生一世吗? 裴斯律马上从心中否定了这个念头。 她不会想这些的。 那个顾喜川似乎才是她不能忘记的人, 他不过是她想要却得不到的玩具。 所以才会这样哭闹。 裴斯律一个从来没有自卑过的人,因为心思太多,太重,竟然压得他自卑起来。 他无意中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 那个在她梦中, 被她反复提起的名字。 每当他觉得她很爱他的时候,他就会想起那个人。 裴斯律总觉得,她在提起那个人名字的时候,整个人是不一样的。 “陈酒酒,顾喜川是谁?你们曾经有过什么关系?” 只要她说出实情,只要她坦白,他或许会接受她, 接受她心里有另一个人的前提下, 成为他的爱人。 他是允许她心里有别人的, 但她要告诉他, 告诉他那个人是谁,现在在哪里。 陈酒酒却恍然间抬起头,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后背撞到了安全通道的墙。 如果不是不想放弃他,她已经有了要逃离这里的念头。 裴斯律看得到她的慌乱,只要她告诉他,他就会回到她身边。 可是显然她不想。 陈酒酒的这种逃避心理,让裴斯律心中有一股无法掩熄的怒火。 他拦住她的去路,将她挡在墙边:“为什么这么怕听到他的名字?” 你不是曾经在梦里说过上千遍吗? 每一次都是很紧张的神情,毫不掩饰对他的牵挂。 “我不知道。” 她慌乱地摇着头,并不去看他的眼睛。 试图以此瞒天过海。 可他的心却是很清楚的,她并不打算告诉他。 她对他不坦诚,也许有一天,就会将他抛弃。 那时恐怕也会是一副无辜的神情。 现在对他的在乎,只是因为没有得到过。 裴斯律冷笑了一声,反过来安慰她:“别哭了,酒酒,我们不分手。” 陈酒酒心中好像得到了某种安抚,她小心地求证道:“你说,我们不分手,是吗?永远都不分手吗?” “只要你不提,我是不会提的。” 没有爱,自然不会有恨。没有喜欢,也就不会有不喜欢。 纯粹的利用。 或许陈酒酒并不知道,现在的裴斯律已经产生了某种变化。 可她太过喜欢他,根本感知不到。 诚然,她是有秘密的。 可是恋人之间难道不应该有秘密吗? 谁又能做到完全坦诚呢? 多年以后,裴斯律回想这天,他仍旧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利欲熏心,还是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才会答应和她复合。 他是不承认自己喜欢她的。 因为他太骄傲了,骄傲到不允许她对自己有所保留。 可她偏偏要隐瞒,他没有觉得她很真心。 但,但还是,想要抱她。 他忍很久了。 陈乐道坐电梯下来的时候,本以为会见到女儿在走廊里哭。 她不觉得裴斯律会出现。 既然已经错过,是没必要再见的。 可当她经过安全通道时,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没有人知道,这一幕带给她的震撼有多大。 尤其是,她是一个母亲。 就算再开明的母亲,也无法看着自己的孩子,在安全通道里跟她的前男友拥抱。 她整个人都埋进了他的怀里,不想放开,不愿放开。 陈乐道非常抓狂,她想冲进去,可是在那一瞬间,却突然看到裴斯律的抬眸。 是的,他抬眸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很复杂,居然没有惧怕感。 这更让陈乐道震惊。 就算是正常的二十来岁的男孩子,看见丈母娘,都会心虚一下吧。 特别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可他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冷漠而麻木地被女儿拥抱着。 就连看向外面的目光,也冷得毫无温度。 让人觉得阴寒。 那扇门陈乐道最终还是没有推开。 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两个人,女儿总是因为裴斯律心情不好。 谈恋爱的时候还好,一分手就生病。 裴斯律回到了自己的病房,他是看着陈酒酒睡着后,才回去的。 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想法,有种稀里糊涂就接受她的感觉。 但他觉得自己是不爱她的,也许是被她气得接受她。 她始终不告诉他顾喜川是谁。 或许出于报复的心思,他接受她,等同于重新回到裴固元的计划里。 陈乐道来到裴斯律的病房,里面的温度很低。 她将温控调高。 裴斯律开口道:“这样不利于杀死病毒。” “我以为你没那么想活。” 陈乐道阴阳怪气。 “找我什么事?” 她直说道:“蔚澈然应该跟你提过,不许你再见酒酒。” “他提我不一定要听。” 只要他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阻拦。他不想做的事,无人可以逼迫。 “我不觉得你喜欢酒酒,因为你的脸上,从没有失而复得的喜悦。” 陈乐道明显感觉到,他们这次复合很不同寻常。 裴斯律没有想象中的开心,酒酒却是真的陷进去了。 “可是酒酒很喜欢我,如果没有我的话,她怕是会死掉。” 裴斯律话语中暗含威胁。 还有那么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 陈乐道看着窗外叹了口气:“你入赘吧。带着你裴家的一切入赘,才有资格进陈家的门。” “可以。” 裴斯律一副无所谓的语气。 “你不需要和你的家人商量?” “不用。” 反正,将来他也不会入赘,迟早会跟她分手。 无论陈乐道提什么条件,他总是会答应的。 两个人轰轰烈烈地分手,又悄无声息地复合。 陈酒酒又回学校复读,裴斯律伤好之后,开始了他的大学生活。 在大学里,他的各方面都跟其他人不用。 不仅仅是在学分方面,在其他的活动上也很积极参加,精力充沛得完全不像个人类。 只用了半学期,就修完了后面整个学期的课程。 就这样还有时间去跟陈酒酒谈恋爱。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陈酒酒接到消息后,跟门卫说了一声,飞奔出学校。 学校门口停了一辆车。 跟她家的一样,却不是她家的。 裴斯律又冒充家属来看她。 他给她带了奶油小蛋糕还有奶茶,陈酒酒吃得很香甜。 她比之前变得沉稳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裴斯律的错觉。 头发留长了。 陈酒酒跟他讲着自己最近的进步,以及一些微不足道的烦恼。 在裴斯律看起来微不足道,但对陈酒酒来说,就很值得跟他说上一说。 “我现在都是问老师题,很害怕老师觉得我没有认真听,但我真的认真听了,话都进我脑子里了,可我还是不懂。” “同学们不给你讲吗?”裴斯律为人很是敏锐,心莫名地疼了一下。 “不是啦,大家都很忙,学习时间很紧。” 裴斯律冷言道:“他们紧到连一道题的时间都没有么?” 陈酒酒愣了一下,挂着唇边的奶油问道:“你想说什么?” 裴斯律毫不避讳地说道:“你是不是被孤立了?” 陈酒酒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好像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自己怎么会被孤立呢? 不是全世界的人,都很喜欢她么? 或许是心被他说得很难受,陈酒酒反驳道:“我没有被孤立。大家只是很忙,这并不是孤立。复读就是这样的,谁也不会和谁说话。” 裴斯律戳穿道:“那他们彼此之间也不说话的吗?” 陈酒酒的眼中出现破碎的泪光。 如果裴斯律不提醒她,她大概永远也意识不到。 “他们彼此之间会说,但我有时候听不懂,没办法参与。这是我的问题,是我太笨了。太笨的话,就不能耽误大家的时间。” 陈酒酒说完忽地倒在裴斯律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原来这是被孤立了啊。 她都不知道。 可为什么,她觉得大家做的对呢?因为她的确是笨啊。 不能耽误大家的学习时间。 裴斯律温声哄着她,他的心好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柔软易碎过。 “没事的,他们这些人就是这样的,我以前也是这样,但我现在不是很喜欢你么?大家也会很喜欢你的。他们只是看不到你的好,都在专注于自己的前程。” 她哭着点头。 裴斯律捧起她的脸:“以后,你也专注自己的前程好了。” “我会的。” 随着晚自习铃声的响起,陈酒酒又跑回了教室。 她刚坐下来,吴空野就嫌弃地骂了句:“傻逼!弄得一身奶油味儿,扰乱别人的心。” 陈酒酒低头闻了闻自己,确实是有奶油的味道。 她刚刚是在车里吃的东西,密闭空间很容易染上味道。 本来刚见完裴斯律,饱含甜意的心被吴空野摔得粉碎。 陈酒酒想哭,可是她也很理解吴空野,她知道她的压力很大,为了考top2已经竭尽全力。 不应该再让她为奶油的事烦恼。 陈酒酒不想打扰她,躲去了学校的热水房。 她蹲下来背书。 旁边时不时传来水的咚咚声。 第122章 虽然这里面很空也很冷, 但却让陈酒酒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靠着墙,发出很轻地背书声。 因为脑子不聪明,很多知识她都理解不了, 只能背下来。 包括那些解题的过程。 陈酒酒并不觉得苦, 可能是因为她在被爱着。 爸妈爱她, 裴斯律爱她, 这就够了。 他们的爱让她不那么害怕这个世界,这个她怎么跟也跟不上的世界。 当一个人不害怕被世界抛弃的时候,才会有追逐的勇气。 正背书的时候,发觉一片阴影落了下来。 她以为是经常检查纪律的年级主任, 连忙抬起头来,看到的却是裴斯律站在她面前。 他怎么没走? 不对,他是怎么进来的? 学校里管得这样严,从来不许外面的人进来, 哪怕他的照片还贴在校门口的红榜上。 他朝着她伸出手,她不太好意思去拉,可他直接将她拽了起来。 她被拽进了他的怀里。 裴斯律的目光是很浓重的心疼。 陈酒酒小声地问他:“你是翻学校的墙进来的么?” “你觉得,我会为了你做这些吗?” “你为什么这么问?” 裴斯律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太过于自信,可以改变我的人生行为模式。” 陈酒酒不解地挠头:“我听不懂,可你就是为我改变了很多啊。快说, 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让司机买了些宵夜, 准备发给你们班的学生和老师。” 陈酒酒的眼前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 他轻擦去她脸上的泪。 “你是为了我, 才这样做的, 是不是?” 他没有说话。 “我不是说,我没有被孤立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以为你买吃的给大家,就能让他们和我讲话吗?比起别人偌大的前程, 那些微不足道的吃食又算什么呢?我已经毁了你了,不可以再干扰别人的人生。” 裴斯律忽然觉得很难过。 坦白讲,他并不喜欢现在的陈酒酒,更为喜欢没复读之前的那个。 以前的陈酒酒,从不会这样卑微。她给别人分享零食,也只是因为想分享,而不带有丝毫的目的性。 不像现在的她,会想那么多,居然还上起价值来了。 裴斯律轻拍着她的小脑袋说道:“你想太多了。只是给他们分写吃的,谁让他们必须和你讲话了?不讲也可以呀,我就只是单纯地想给大家吃东西。” 他其实也有所变化。 以前的他,从来不屑于维护任何人际关系。 因为他不需要。 可现在她需要,她很需要,他不想再看她哭了。 “你不去上晚自习,为什么待在水房?” 他问出了关键。 “因为,因为……”她低下头,说不出口。 或许是他的问话,让她想到了吴空野骂她的话。 陈酒酒忽然紧张道:“裴斯律,你现在先不要送进去,不然会影响大家学习的,他们都很专心,不可以被打断。” 裴斯律低头看着她,他不喜欢她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 “有谁说你扰乱他了吗?” “没有没有,没有人这样说过。” 他将她抱进怀里,轻声安抚道:“酒酒,别这么紧张,就算扰乱了,也没关系。如果连这点干扰都无法抵抗,那只能说明他本身心理素质就不强。就算考不上心仪的学校,也不是你的问题。” 他们不过是短短的半学期没见,可陈酒酒却觉得裴斯律已经是一个很成熟很沉稳的大人了。 而她,还什么都不懂,总是这样慌乱。 他们之间似乎隔着些什么,那种东西是她怎么追赶,也追赶不到的。 她小声地求他:“那也不能打扰大家上晚自习。” “知道了,我本来和老师说的,也是等放学后再送,每个人出班级门口就领一份,住宿生和走读生都有。” “那你送了什么?” “和你之前吃的一样,小蛋糕和奶茶。” 陈酒酒又开始担心,吴空野会不会多想。 因为她嫌弃过她身上的奶油味儿,所以她就请全班的人吃东西。 以吴空野的个性,可能她会直接丢掉。 在陈酒酒愣神的时候,裴斯律直接轻巧了下她的头:“走吧。” “去哪儿?” “我给你请了假,去我家。” 陈酒酒想到裴固元那么可恶,她家正在和他打官司,便拒绝道:“还是不了,我回自己家。” 裴斯律看出她的顾虑:“我是说回我家,不是裴固元的家。我在你家附近置了处住所。” 陈酒酒惊呼一声:“那会很贵吧。” 他摸了摸她的脸,像是在把玩一只懵懂可爱的小猫:“没办法,谁让你住那么贵的地方。” “可是,我爸妈好像不太会同意,他们说,我如果再无法进步,就不能再见你了,要等考完试再见。” 他揽过她的肩,带着她走出水房:“我已经跟你的家人说过了,他们同意我带你回去。” 陈酒酒仰头呆呆地看着裴斯律,真是让人安心的男友呀。 解除了她所有的后顾之忧。 就在他们快出校门的时候,忽然遇到了经常在学校巡查的年级主任。 之前是高三的主任,现在是高四的主任。 因为是熟悉的老面孔,裴斯律上前打招呼道:“主任好。” 年级主任叹了口气:“怎么又是你们两个?回回都是你们两个!” 陈酒酒被说得很尴尬,恨不得背过脸去。 可是裴斯律就在她身边,她也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在嫌弃他。 裴斯律笑道:“主任,我已经毕业了。” “她呢?她还没毕业!你又要耽误她学习,你自己考走了,就不用管她了,是不是?” “我以家属的名义给她请好假了。” 裴斯律在说到家属两个字的时候,陈酒酒的心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好像浸泡在蜜罐里一样。 年级主任气得发飙:“你们就一直在挑衅我!高三就挑衅我,现在还是挑衅我。陈酒酒你就跟着他混,他考F大,我倒要看看你能考上个什么学校。毁你一次还不够,还要让他毁你第二次!” 裴斯律静静地看着地方发飙,他的内心是没什么感觉的。 对于这世界上的大多事,他都是淡漠的。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带她回去了。” 陈酒酒在一脸愧疚和难堪中,被裴斯律带离了学校。 到家后,裴斯律将睡衣递给她:“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不用上早自习。” 陈酒酒点了点头,只是走了几步后,又折返回来问他:“我总是脱离大家的学习环境,是不是不太好?这样我会被越丢越远的。” 裴斯律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不差这几分。” 陈酒酒在洗澡的时候都在想,他说的不差这几分是什么意思? 是说她多考几分,也考不上大学么? 还是说,认为她会考很高的分数,所以不会差这几分? “你觉得是哪种可能?” 晚上,她被他抱在怀里,他笑着问她。 没想到一句随意的安慰,会让她纠结这样久。 天上乐观的陈酒酒,摸着他的睡衣扣子说道:“我觉得是后者!” “嗯。” “真的啊?” “当然。” 他很乐意来讲一些谎话应付她。 裴斯律并不认为自己被陈酒酒所吸引或者是迷惑。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包括这栋离她家很近的住所,不过是为了取悦她的工具。 这并不能说明他有多在乎她。 自此以后,裴斯律经常去看她,大多会挑晚自习下课的大课间。 他只是觉得她这段时间比较需要自己。 况且,为了取得陈家夫妇的信任,这是必要的手段。 每次他来见陈酒酒的时候,都会顺带给她的同学带宵夜。 可是,陈酒酒的心情似乎总是很低沉。 她的成绩仍旧没有太大的进步。 无论是班级名次,还是年级名次,都是垫底的。 在一次寻常的看望后,裴斯律送陈酒酒回教室。 因为走廊的灯有些黑,别人没有太注意他们,周围是嘈杂的议论声。 “陈酒酒那个傻逼贱种又去约会了。” “她好贱哦。” “真的,像她这样的贱货,还不如直接嫁给他,三年抱俩,干嘛还来学校复读?不知道自己干嘛吃的。” “可怜了吴空野,跟那么个白痴做同桌。” 此时,吴空野的声音响起:“你们说她就说她,别带上我。她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一直当她不存在的。” “可是,你不也骂过她傻逼么?天天就知道吃,学习没个卵用。” “我有时候觉得她爸妈真的可以放弃她,吃不了这份苦就别吃,天天让人给她开小灶,送吃的,他们的贱货,纯纯的贱货!” 吴空野又说道:“那些东西,你们不是也吃了么?她是贱货,你们是什么?” “喂,吴空野,你该不会就被这么点小恩小惠给收买了吧!” “我可跟你说啊,靠近陈酒酒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裴斯律不就没考上top2吗?他那些分上F大真的可惜。” “卧槽,陈酒酒这个贱货有毒吧!害了裴斯律还不够,又来复读班里害人。” 吴空野的语气很冷:“裴斯律没去top2是他不想去,不是他不能去。陈酒酒确实是傻逼,但不代表你们不是傻逼。” 她是要考top2的人,应该跟这些人有本质区别。 至少,她不会相信裴斯律那么容易受到陈酒酒的影响。 陈酒酒听到这些议论后,默默地哭了一整条路。 第123章 裴斯律不忍心再带陈酒酒走下去。 他将她带到了教学楼外:“我帮你转学。” 她摇了摇头:“妈妈说, 这里的复读学校是最好的。” “可是这里的学生都不好,大家经历了高考创伤后,已经被抽离了人性。你不能再在这样的环境待下去。” 陈酒酒哭道:“我知道, 我也不想待, 可, 可是, 我去别的学校,我就考不上大学了,我不想那样。” “我送你出国,每个月去看你一次, 陪你住三天。” 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 因为他的时间也很紧张。 陈酒酒又哭着摇头:“不行,我想待在有你的地方。我不走,我就要在这里读书。” 裴斯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她哭得很厉害, 也很委屈。 裴斯律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 以前,他都是不屑于安慰这样的弱者的,更不可能说出什么哄人的话。 她让他感受到了愚者的烦恼。 年级主任在巡视校园的时候又走了过来:“你们还有完没完?你去上你的高四,你去读你的大学。” 陈酒酒觉得不好意思,想要退出他的怀抱,可是裴斯律却抱着不肯撒手。 “她哭了,我在安慰她。” 说得郑重其事。 “她不用你安慰, 回去做几套卷子就好了。快去!不然我叫你班主任来领你。” 陈酒酒挣脱了裴斯律的怀抱, 跑回了自己的教室。 裴斯律留在原地, 望着她的背影愣神。 年级主任一路边跟他聊天, 边将他送出了校园。 路上,他一直说裴斯律可惜,不该用情太深, 为了女孩子留在本地读书。 可裴斯律却说,这跟她没关系。 裴斯律在学校里读了几天书后,又在想陈酒酒了。 这次他是大中午去的。 就连门卫都笑着调侃他:“你这已经毕业了,总是往高中跑什么?” “来送点东西。” 这次他送的是当初给陈酒酒整理的学习资料。 比起市面上卖的要精简许多。 当初他的确是删除了,可是回收站里还有,他又移送了出来。 不只是给陈酒酒一个人的,他给班里的同学都印了一份。 其实他能理解那些复读生,大家都只有这一次机会,不想跟陈酒酒这种混子在一起。 生怕被她影响到。 既然美食无法收买到这些人,那就只能用资料来收买了。 之后的几次,他再去看她,陈酒酒明显比之前开朗了许多。 她会跟他炫耀,有同学会给她讲题。 他们都很感谢他送来的资料。 裴斯律知道,并不是资料有多有用,大概只是一份信念和祝福。 上一届的高考状元送来的资料,带着蟾宫折桂的好运。 可直到此刻,他仍觉得这不过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转眼就到高考了。 而裴斯律也用一年的时间,修完了近两年的课程。 高考那天,他在校门口送她入场。 裴斯律隐瞒了自己的学习进度,只是笑着说在F大等她。 多久都等。 可实际上,大概再需要半年或一年的时间,他就能涉足陈家的产业。 裴固元一直在等这一刻。 这一年,陈酒酒确实是很努力的,可是她的高考分数出来,根本看不到F大的尾灯。 陈乐道叹了口气,要不随便让孩子选个学校去读算了。 也不管好学校差学校了。 实在是不想看她再复读了。 陈酒酒也很为难。 她很想去F大陪裴斯律,可是很难考,就连她所在的最好的复读班,也只有三个人考上了F大。 就在她准备去和裴斯律商量的时候,却看到裴斯律在和陈家的亲戚一起处理事情。 她记得裴斯律很不喜欢接触这些商业上的事。 之前,她也没有听他提起过。 陈酒酒的突然到来,让裴斯律有些惊讶。 “怎么到这里来找我了?” “爸爸说,你暑假会在这里工作。” “嗯,闲来无事。” “可是,我记得你一向不喜欢这些你连自己家的生意都没兴趣,怎么会对我家的生意感兴趣呢?” 裴斯律被问得心虚了一下。 可他知道陈酒酒一向好糊弄,所以便笑着捏着她的脸说道:“因为,我可以为了喜欢的人,做不喜欢或不擅长的事。” 陈酒酒又该死的小鹿乱撞了。 只他这一句话,就改变了她的命运走向。 裴斯律问她:“想好去哪个学校了吗?听说你考得不错。” 可能是他对她的期望值太低,所以觉得考这个分数,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他从没想过她真的会考上F大。 这就跟让他爱上她一样,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陈酒酒下定决心道:“我准备,再复读一年。” “什么?” 说实话,裴斯律的第一反应是担忧和不舍,他并不希望她再复读。 可等心情平复下来,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再拖她一年,他可以有更多时间来接触陈家的一切。 况且,这是她的选择,和他没有关系,他亦不会有负罪感。 “你觉得我再复读一年怎么样?”她向他追问。 “跟随你自己的心就好,你觉得值得就值得。” 裴斯律的话滴水不漏。 这对于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儿来说,用成年人的方式讲话,是很残忍的事。 在裴斯律的鼓励下,她又回到了那所学校。 年级主任登记她名字的时候,发愁地说道:“考上个学校就走吧,怎么还复读上瘾了?明年可不一定能考这么多分啊。” “我要上F大。”她说得坚定又果决。 好像F大是什么牢笼,而她的爱人在那里等着她。 无论前方有怎样的困难,她都是要去的。 “那你这次要更努力了,别总是跟裴斯律混在一起。你的心智跟那小子不在一个等级,万一分手了,会很伤心的。” 陈酒酒笑道:“我们不会分手的!我们已经订婚了,两年后会结婚。” “你啊,还是先上你的学吧。省得到时候又哭鼻子。” 年级主任给了她报道的班级,以及日期。 这次,陈酒酒选择了住校。 她觉得在学校住宿,的确会比在家能学更多的时间。 而裴斯律也不像上一年看她看得频繁。 可能几个月都来不了一次。 但因为陈酒酒过于单纯,她觉得他应该是学业繁重,所以就没有过多的打扰他。 一心奔赴自己的前程。 这期间,倒是吴空野回学校演讲过,顺便来看了她一次。 吴空野成功的北上,考上了top2其中的一所。 她的状态比在复读班时好了不少。 其实,陈酒酒见她还是有些不太自在,毕竟当了一年的同桌,两个人几乎没怎么讲过话。 除了一些吴空野骂她的话。 再次面对吴空野时,陈酒酒有些紧张。 吴空野也不太能直视陈酒酒,她们两个只是在操场上并排着走。 时不时会有小学妹来找吴空野签名。 每当她签名时,陈酒酒就在一旁等待。 吴空野在操场上走了大半圈后,才对陈酒酒说了第一句话:“我是来跟你解释的。” “嗯?解释什么?” “我不愿意用道歉来形容,所以就是解释一下过去。” 陈酒酒听不懂吴空野在说什么。 她小声地说道:“我和你之间,好像并没有误会。” “我之前看不起你,也骂过你。” “哦,是这件事啊。” “我其实不只骂你,我也骂自己,当时我的心态很差,因为我三年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可最后还是没有考好,当时就觉得想干翻这个世界。我不想受到任何人的干扰,就想拼最后一次,如果我还是考不上的话,我就会选择自杀。” 陈酒酒听完忽然停住了脚步,她吓得转过身抱住了吴空野。 “天啊,幸好你考上了。” 吴空野没有想过,陈酒酒在此时,仍愿意抱她。 “你不怪我?” 陈酒酒摇了摇头:“我当然不怪你了。因为,因为我妈妈说过,如果一个人看起来很怪,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不要去伤害或质疑对方,因为很有可能,这个人正在受苦。” 吴空野的心像是被很柔软的云朵包裹着。 陈酒酒担心道:“我很害怕你会离开。即便你考上了top2,我也希望你今后能快乐一些。成绩是很重要,可是没有那么那么重要。沉没成本不参与决策,你苦了四年,但是今后还有几十年可以快乐。无论什么时候,请你都不要过多地苛责自己。” 陈酒酒相信吴空野说的,她会骂她自己的话。 也许,比骂她的还要狠。 这是环境所迫,现在的吴空野就舒展很多,也平静很多。 吴空野拍着陈酒酒的背道:“明年来找我吧,top2比F大好多了。” 陈酒酒不想伤吴空野的心,可是她也不擅长说谎,于是沉默了起来。 吴空野笑道:“好啦,逗你的,知道你要去找裴斯律。只要你好好努力,一定能考上的。” 借吴空野的吉言,陈酒酒的第二次复读,跟F大最低的录取分数,只差一分。 她滑档了。 可是裴斯律却不在她身边,据说是出国交流了。 陈乐道劝陈酒酒选个学校上算了。 可是她不肯,她硬要跟裴斯律商量,但裴斯律自从出国后,跟她的联系越来越少。 而这次,他竟然也让她随便选个学校,不要来F大。 陈酒酒只觉得对面的人,不太像裴斯律。 因为裴斯律绝不会对她说这种话。 实际上,的确不是。 第124章 陈酒酒这一整年因为过于专心的学习, 所以不太了解外面的变化。 当初陈乐道要求裴斯律带着裴家的一切来入赘。 裴斯律的确做到了。 裴家现在就是一个空壳子,很多产业链都交给了陈家。 蔚澈然没有想过裴斯律居然对自己家人这么狠。 可是又想到当初在打官司时,他说会用自己的方式, 给裴固元最为惨烈的惩罚。 裴固元最看重钱, 亲儿子是知道怎么让他痛苦的。 可同样的, 裴固元买通了杀手, 要将裴斯律处理掉。 陈家有派人保护,但也只是做做样子。 没有真的重视过裴斯律的生死。 主要是陈乐道觉得,裴斯律背叛亲人都那么狠,难说今后会不会反咬陈家一口。 反正裴家的一切都得到了, 舍弃裴斯律这个棋子也没什么。 可是他们忽略了裴斯律生命的顽强,被自己亲爹找人暗杀,居然能存活下来。 他目前在重症监护室。 陈家的人担心酒酒知道,所以编造了他出国交流的理由。 甚至, 早在一个月前,裴斯律已经拿到了毕业证,也被隐瞒了下来。 两年的时间完成四年的学业,还能狠狠地坑自己家一把,谁不说他是个天才。 陈家怕陈酒酒找裴斯律,因为他不一定能活。 不如到时候假装以他的名义跟女儿分手,总好过让女儿担心。 可是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陈酒酒, 误以为裴斯律对她失望, 所以才不理她的。 她放弃了报志愿, 固执地回原学校复读。 好像在向一个虚无缥缈的人证明, 她是可以考上F大的。 请他不要对她失望,更不要不理她。 陈乐道差点就要把真相告诉孩子,告诉她不要再考F大了, 裴斯律已经毕业了。 可是,话每到嘴边,就说不出口。 她无法预估酒酒知道裴斯律危在旦夕后,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既然她想复读,那就再让她复读一次好了。 现在陈家的局势不太稳,因为吸纳了裴家的资产,导致内部分蛋糕不均。 难免会流传些风言风语到酒酒耳朵里。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待在学校,学校是相对安静的地方。 这次复读的陈酒酒,几乎有了吴空野当年的状态。 虽然是住宿,可是她不再和任何人说话。 有时候连饭也不去吃。 她的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 其实她很害怕裴斯律会因为她学习不好,而不再喜欢她。 毕竟她复读两次都没有考上他所在的学校。 他应该会对她很失望吧。 仍是很久的杳无音讯,她也不好意思去通过爸妈问裴斯律的情况。 只是埋头学习。 有时候会觉得烦躁,尤其是课间楼道外有人吵闹的时候。 她觉得会影响到她,可能就是因为这些人,以后她考不上,裴斯律就再也不见她了。 在这种对成绩近乎变态的偏执下,迎来了一模。 一模考试 ,她考了复读班最高的成绩,比寻常高三年级的第一名还多了十几分。 也恰恰是出成绩的那天,裴斯律出现在校门口。 可是她没有去见。 陈酒酒也不知道为什么,哪怕老师已经告诉她,他给她请好了假,她还是不想去见他。 可能是害怕他跟她提分手,亦或是怕自己会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联系她? 他有看到她的留言吗? 裴斯律没有接到人,说实话,有些失落。 他住院的这几个月,除了处理陈家的一些事物,其他的时间总是忍不住想起她。 蔚澈然跟他对好了口供,所以他在醒来后无法联系她。 有时候裴斯律想,或许这样也好,至少分手时两个人都不会痛苦。 感情终会被时间冲淡。 但等她真正不见他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去想,她是不是遇到了别的更喜欢的男孩子。 也许对方比他小,更能给她新鲜感。 可是这样的思绪,很快被他的计划打断。 无所谓她喜欢谁,反正到最后都是要分手的,晚分不如早分。 他现在已经不用再取得陈家的信任了,因为陈家的家主很快就要换人了。 接下来的时间,一直到高考前几天,他都没有再去见她。 陈酒酒也没有要见裴斯律的意思。 她想等考完再见他,最好是考上跟他一样的大学后再去见他。 好像只有那样,她才能坦然地站在他面前。 陈酒酒一点也不喜欢学习,她只是很喜欢裴斯律。 事事都对她有回应的裴斯律。 高考前夕,她还是很想他,所以跟学校请了假,准备去他家见他,给他一个惊喜。 只是刚打开房门,里面并没有他的身影。 她觉得他大概在二楼书房。 陈酒酒开心地爬上楼梯,刚要推开门却听到了一个女声。 这个声音,她,她很熟悉。 是她的一个表姐,妈妈那边的亲戚。 只不过,两家关系不太好,所以大人之间不常来往,见面也只讲客套话。 只是这个表姐,为人很是和善温柔,所以也就没有将上一辈的恩怨带到她们这一辈。 表姐叫陈资资。 资资表姐说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跟她说清楚呀?” “等她高考之后。” “我看你忍她也是够辛苦的。不如我找她同学告诉她,就说裴斯律不喜欢她这样的白痴,更喜欢高智姐姐类型的。” 陈酒酒忽然间想起来,她的表姐陈资资上的就是F大。 他们是在校园里认识的么? 表姐比她和裴斯律的年龄都大一些。 陈酒酒不敢相信。 明明裴斯律读大学后还来高中找过她。 他不可能和资资表姐搞到一起。 而且,如果他不喜欢她,他会告诉她的,怎么可能出轨呢? “不要影响她学习,我们的事,我会告诉她。” 直到这句话说出口,陈酒酒才意识到,他不跟她讲,好像真的是担心影响到她。 他是在什么时候不喜欢她的呢? “你从什么时候不喜欢她了?听说你为了她放弃了很好的学校呢。” 陈资资将她心中的疑问给问了出来。 陈酒酒没办法离开,哪怕她站都站不住,只能扶着墙坐到了地上。 即便被伤成了这样,她都要听完他的答案。 她想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走散的。 “本来也没多喜欢她,这三年对我而言,是侮辱、恶心,还有禁锢。如果不是被裴固元逼得为了讨好她,我根本不可能放弃自己的人生。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讨厌她。” 陈酒酒哭着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当初跟他提出分手,就是害怕他会讨厌她。 原来他真的这么讨厌她。 一忍就忍了她三年……这段时间,他过得一定很痛苦。 要陪伴一个从心底厌恶的人。 他曾经还救过她。 陈酒酒无法想象,裴斯律是以怎样的心情救她的。 虽然知道他这么讨厌她,可他也为她做了很多的事,她对他半点都讨厌不起来。 但陈酒酒没想到,裴斯律接下来的话会彻底摧毁她。 “其实当年,我不是在救她。我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被车撞的,本来我可以拉开她,但我没有。我想,她死了,我就能解脱了,不用再陪着她玩这种幼稚的过家家游戏。” 陈资资此刻也有些震惊:“可我听说,就是你接住了她。” 裴斯律冷笑道:“那是她直接摔我身上了。扫把星真是够恶心的,自从遇到她之后,我的生活就没有变好过。不过,很快就能甩掉她了。” 陈酒酒听完哭着跑下楼梯,夺门而出的时候还摔了一跤。 这里离她的家很近,她想回家。 可是又不想被爸妈看到她哭,因为跟学校请了假,她也没办法回去住宿。 于是去网吧哭了一整夜,浑身上下都是烟味儿。 看着监控里的陈酒酒离开后,陈资资坐在桌子上对裴斯律说道:“她快高考了,你可真狠啊。” 裴斯律牵起陈资资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我说过,会为姐姐铺路的。陈酒酒必须废掉,不然你们之前给她下药延缓智力,不就白费工夫了么?” “你确定她听完这些后,会无心考试,而不是奋发图强。” 裴斯律的目光变得极冷:“我了解她,她根本不爱学习,只是爱我罢了。让她知道真相,无异于摧毁她所有的信念,当她不再爱我的时候,又能考多好呢?” 陈资资回想着陈酒酒跑出去的狼狈身影,又不免感叹了一声:“还是太狠了。” 话虽是这么说,她却顺势坐去了他的腿上。 手边的红酒被陈资资一饮而尽,带着一种迷醉的笑,凑近了他的唇边。 裴斯律偏过头去,却被陈资资捧住脸:“你不给姐姐亲,不会是还在想着她吧?” “就算我想着她,今天这番话被她听了去,她也不会找我复合。姐姐,我已经将后路堵死了,不是么?我只是不喜欢接吻,跟陈酒酒也没有接吻过。” 陈资资看着裴斯律的眼睛,他的眼睛太过好看,让人看不出他话里的真假。 她主动地问他:“那你喜欢什么?” “直接做。” 陈资资变换了一个姿势,扶着他的肩跨坐上去。 下一秒却被他再次推开:“不是现在。否则,陈乐道不会放过你,更不会放过我。” “你觉得陈酒酒不会回家找妈妈哭鼻子吗?” “她不会。” “你这么肯定啊!” “嗯。因为她爱我,所以舍不得让我受伤。” 陈资资听完忍不住啧啧了两声。 狠心的男人。《 》 【完结篇】 第125章 陈酒酒被送去了国外的一家疗养院。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有没有参加高考,考了多少分,通通不知道。 为什么来这里, 也是不清楚的。 不过, 这里的护工对她很好, 她在这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只是有时候, 心会莫名其妙地痛一下。 可能是在她看蝴蝶飞舞的时候,也可能是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她身上,她刚睁开眼的瞬间。 这种疼痛让她有寻死的念头。 她想不通,究竟是为什么。 明明她的家人很好, 朋友也很好,虽然复读了几次,但她从来不是看重学习的人,也不会因为成绩不好就寻死。 为什么她偶然会有痛彻心扉的感觉呢? 想不起来, 什么都想不起来。 陈酒酒这次做的手术比之前还要彻底。 之前还保留着对顾喜川的印象,可现在无论是顾喜川还是裴斯律,她都想不起来了。 而裴斯律在彻底接手陈家的产业后,才知道了陈家的一级机密。 他本以为是跟什么重要人的联络关系。 结果,只是关于一个叫顾喜川的男孩子,就是那个被陈酒酒在梦中喊过很多次的人。 让他吃醋发疯,她却丝毫不肯透露, 几乎贯穿了他们整个恋爱史的角色。 顾喜川是陈酒酒的初中同学, 因为跟陈酒酒告白被狠狠拒绝, 所以自杀了。 之后, 陈家封锁了一切消息,怪不得当时他怎么查都查不到。 陈酒酒自此接受了第一次失忆手术。 但没有很成功。 她还是记得他,只是假装不记得, 让爸妈安心。 那段时间,经常有人给她打电话骚扰她,其实不是顾喜川,而是顾喜川的父母。 他们想起孩子,就会一阵心痛,转而让陈酒酒受折磨。 电话里的声音,是录音。 一遍又一遍地播放,一遍又一遍地折磨。 总是在提醒她,他是因她拒绝而死的。 这也是陈酒酒从来不拒绝别人的原因。 她看起来一直在谈恋爱,但实际上不敢拒绝,更不敢回应,可是也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学校里的男生造她黄谣,她也是从来不管的。 因为不想再出现下一个顾喜川。 裴斯律的出现是意外。 她本来是要等毕业后,为了顾喜川终身不再嫁,哪怕她的家人不同意。 因为实在是觉得太亏欠了,她的拒绝害死了别人,所以不配得到幸福。 这些年陈家一直在给顾家钱,出于人道主义。 可是,顾家还是不停地骚扰陈酒酒。 这些陈酒酒觉得自己活该承受,所以一直没有对家人提起过。 裴斯律得知了当年的真相,原来一直不自信,觉得自己不会得到她全部的爱的人是他。 可是如今已成定局,他也无法将陈家和裴家再拆分开,各自还给各自的家族。 他没有挽回陈酒酒的心思。 虽然在陈家夫妇失踪后,他就查到陈酒酒在疗养院,可还是不准备去找她。 有些事,他觉得她忘记也好。 自己是不配再见她的,但是配支配她家的产业。 裴斯律将陈家的所有人都踢出局,流放海外开拓新领域。 他成了年纪最小的外姓家主,比当年陈乐道掌权的时候还小。 陈酒酒那段错过的爱情,对他而言太过微不足道了。 他已经习惯她这样的人被骗。 因为陈家夫妇失踪,陈酒酒疗养院的费用无法再续,她直接被赶回了国。 机票都买不起,还是好心人资助的。 她在回程的飞机上看到了自己家族的巨变,竟然全都是因为一个叫裴斯律的人。 回去后,房产被查封,她无处可去。 好在她找了份摇奶茶的工作。 她要在这里好好生活,等爸妈回来。 虽然,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不告而别,但没关系,她知道他们一定会回来找她。 爸妈说,任何时候都不要慌。 只要不慌不忙,所有的事都可以解决。 奶茶店对面的车道上,停了一辆跟她家车一样的同款车。 可是陈酒酒却无心去看,她忙着做奶茶。 温暖的阳光被她紧握在手间,那杯奶茶仿佛是世间最珍贵之物。 坐在车里的裴斯律,觉得陈酒酒的笑容很刺眼。 都已经从豪门千金沦落到摇奶茶了,为什么在她的脸上看不到落寞? 为什么拥有一切的自己,看起来是那样地不开心? 裴斯律有些嫉妒陈酒酒。 或许不是有些,是极其嫉妒。 在商战中取得最终胜利的人,居然会嫉妒一个一无所有的傻子。 他觉得自己疯了。 以后还是不要再见她了。 省得自己心软。 裴斯律不愿意面对过去的那个想要杀死她的自己。 陈酒酒人长得好看,每天跟个小傻子一样傻乐,附近的学生都很喜欢来她这里买奶茶。 还有人问她,为什么不读书? 她说脑子笨,读不了。 之前那种延缓智力的药,给她造成的影响很大。 仍有毒素残留在体内,很多年都排不完。 家里没钱了,也没有人给她买抑制毒素的药,所以她现在反应越来越迟钝了。 也就比智障好一点吧。 漂亮小傻子在社会上是很危险的。 好在奶茶店的员工都很淳朴,有个很帅气的小哥哥,是附近大学的学生,在这里做兼职,总是帮陈酒酒分担工作。 这样摇奶茶的日子,陈酒酒觉得很温馨。 她不用再担心谁会离开她。 一天下班,别墅的管理员找上了陈酒酒。 对方告诉她,买下她家别墅的人要出国,所以别墅空了下来,她可以进去住。 陈酒酒接受了这份馈赠。 因为她现在实在是太穷了,很渴望能有间舒服的房子,可以洗热水澡。 “对方什么时候回来呢?” 别墅管理员在打电话问过之后,只说了几个字:“不会回来了,等卖的时候会提前半个月通知她。” 陈酒酒开心地点了点头。妈妈说的对,只要任何事不慌不忙,就会有幸运降临。 十点后,她骑着共享单车回家。 以前她都不知道这条路的花园这样美的。 因为总是坐车,不常细致地欣赏风景,风吹在脸上,好舒服。 空气里有蝉鸣声,是她喜欢的夏天。 因为打工很累,她草草地洗了个澡,就上床睡觉了。 她的床还是这样软,不知道明天起不起得来。 可她还来不及定闹钟,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梦里她卖了很多杯奶茶。 有额外的奖金。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太过高兴,呼吸竟然开始有些不畅。 她用力地呼吸了一下,只觉得很勒。 手似乎无法自由地动。 感觉好像被人揉在怀里,压迫得喘不过气,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耳边传来温热的呼吸声,似乎有些湿意。 一个缱绻又黏腻的声音在唤着她的名字:“酒酒,你怎么不爱我了?” 陈酒酒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她好像从没爱过什么人。 所以无法给他一个准确的回应。 直到脖颈被人狠咬了一口,她疼得睁开了眼睛。 因为长期的慢性中毒,她的反应能力也很迟钝。 陈酒酒看着这个将自己抱得紧紧的人,小声地提醒他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裴斯律从悔恨中清醒,看到她此刻的表情,竟然不是他想象中的惊讶,他忽地狠掐住了她的颈:“你记得我,你知道我是谁,是不是?” 陈酒酒老实巴交地回答:“我,我不记得你。但是我有在新闻上见过你,我知道你是一个坏人,裴斯律。” 就算抹除了记忆,他做过的事也在世间留下痕迹。 她知道他对她做了什么。 裴斯律仿佛心事被拆穿一般,蓦地松开了她。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从来不找我?” “我为什么要找你?”她问得很天真,像孩童一样。 “我谋夺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你难道不应该拿回来吗?” 陈酒酒眨了眨眼睛道:“无论是你还是F大,又或者是什么top2,还是你所谋夺的东西,我都是无法通过努力获得的,也不再想要了。” 她放弃得很彻底。 现在日子过得也很好,不用追逐什么。 裴斯律却怒不可遏:“你把我当什么?我所拥有的一切,在你面前就这样轻贱吗?” “不是,是太珍贵了,我也太笨了,受不住。” 她说完便疲倦地翻身又睡了过去。 清晨,陈酒酒睡到自然醒,看到身边一夜未睡的裴斯律。 她正要出门打工,却发现门打不开。 裴斯律拎了把椅子坐到她的书桌前:“坐过来。” 陈酒酒半信半疑地坐了过去。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她害怕得止住呼吸,整个人都变得紧张起来。 “从今天起,我会辅导你学习——” 他话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不用了!我不想学习,也不想再见你。” “你以前很爱学习的,只是忘记了,没关系,我们把知识一点点捡起来。” 裴斯律变相囚禁陈酒酒,她还不觉得他疯。 但他突然要给她补习整个高中的知识,她确实觉得他疯了! 谁会想要重新学一遍啊? 救命。 裴斯律已经打开了数学课本,甚至变态到极点地贴上了她的脸,根本不顾她愿不愿意学:“我们从最简单地开始学,就从交集和并集开始吧。” 他相信,只要他继续帮她补习,她总有一天会重新爱上她。 过去的记忆不好,那就不要了。 “交集就是,在很久之前的一天,我从别人那里听到了你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