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妹是穿越女》 第1章 我姐妹只想躺平! 我,霍祯,将军府最小的女儿,最近我却有个甜蜜的烦恼——我的好姐妹舒月黎,落水醒来后,变得有点怪,也有点……好玩? 以前的月黎,是标准的江南女子模样,柳叶眉细若裁玉,一双桃花眼总是含着三分柔意,眼尾轻轻垂着,自带温婉气质。她生得极白,是那种不见天日的瓷白,唇色偏淡,说话时细声细气,连抬手拂鬓的动作都透着几分雅致。一头青丝常梳成垂鬟分肖髻,仅用一支素银簪固定,偶缀几颗圆润的珍珠,衬得她身姿纤弱,气质娴静,是我们京城贵女圈里著名的“安静美人”。她虽不算循规蹈矩的京城贵女,任性却不刁蛮,胆大却不细心,跟我一样看见书本就头疼,却总比我多了几分含蓄内敛。 事情要从她落水那次说起。自从被谢家那个小混蛋从水里捞起来后,她就像……嗯,怎么说呢,像是忽然对什么都提不起劲了,但那双桃花眼里的柔意淡了许多,偶尔还会闪过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狡黠,嘴里也总冒出几句听不懂的话。 “月黎,你……”我凑近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银镯,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在水里撞到头了?或者……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跟上了?”我发誓,我这是出于对姐妹的真心关心! 她白了我一眼,那双眼尾泛着淡淡红意的桃花眼此刻满是嫌弃,抬手拈起一颗瓜子,玉指轻磕,瓜子壳竟精准地吐进了一米外的描金碟子里:“你才被跟上了!我这是……大彻大悟,看破红尘!人生啊,及时行乐,能躺则躺!” “祯儿,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啊!”她歪在铺着软垫的榻上,一身月白绫罗裙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衬得肌肤愈发瓷白,有气无力地翻着话本子,“什么琴棋书画,什么管家、理财,哪有躺着舒服?” 我看着她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发髻散了大半,几缕青丝垂在颊边,遮住了往日的温婉,反倒多了几分随性。确实跟以前那个时刻注意仪态、连坐姿都要端端正正的舒月黎不一样了。不过,作为她最好的姐妹,她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姐妹!她不想支棱,那我就陪着她躺平呗! 直到那天在公主府的赏花宴上。 我穿着一身淡紫色蹙金绣海棠的襦裙,乌发梳成朝云近香髻,簪着一支赤金嵌红宝石的步摇,百无聊赖地陪着依旧没什么精神的月黎躲在角落嗑瓜子。她今日穿了件浅藕色纱裙,发髻随意挽着,插了支简单的玉簪,侧脸的线条依旧柔和,只是那双桃花眼里没了往日的神采,多了几分慵懒。我一抬头,目光无意间扫过水榭,便再也移不开了。 那人穿着一身墨色暗纹长袍,衣料是上好的云锦,在春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他独自坐在水榭边的石凳上,侧脸线条冷硬利落,下颌线清晰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紧抿,透着几分疏离。一双眸子深邃如寒潭,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仿佛周遭的喧闹、馥郁的花香、明媚的春光,都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那是国公府的小公爷,徐怀庆。 我的心,突然就不听使唤地“咚咚咚”狂跳起来,手里的瓜子都吓得掉在了裙摆上,淡紫色的襦裙上沾了几粒碎屑,格外显眼。说起来他家宴席我也去了,彼时只觉得他清冷寡言,怎么今日再见,竟觉得他连蹙眉的模样都透着莫名的吸引力?好奇怪…… 我猛地抓住月黎的胳膊,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杏眼里满是兴奋:“姐妹!看到那个没?墨色衣服的!我想把他搞到手!” “冰块脸?”月黎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桃花眼瞪得圆圆的,惊恐地看着我,“你说谁?徐怀庆?霍祯你疯了?那人一看就心里阴暗,八百个心眼子,你这直来直去的性子,玩不过他的!”说着,她还朝着水榭的方向瞥了一眼,见徐怀庆依旧面无表情地望着湖面,不禁摇了摇头。 “怕什么!”我豪气干云地一挺胸脯,胸前的金步摇随之晃动,“我可是将门之后!再说了,你不是说过吗?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我霍祯看上的男人,就没有搞不定的!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把手里的杏仁酥递过去,杏眼里满是坚定:“姐妹,你说得对!以后我罩着你,你想躺就躺!” 话是这么说,但看着月黎那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劲的样子,我还是有点担心。不等我反应,月黎先开了口:“你打算怎么做?” 第一步,混个脸熟!我动用我爹的关系(好吧,其实就是缠着表哥打听来的,我哥和爹爹还在边塞呢),知道了徐怀庆每日下朝后,有半数机会会去城西的文雅阁喝茶看书。 于是,我开始了我的“文雅阁偶遇”计划。 霍祯,生得一副鹅蛋脸,眉眼带俏,一双杏眼亮若星子,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上挑,缀着两点浅浅梨涡,平添几分娇憨。皮肤是养在深闺里的莹白,透着淡淡的粉晕,一头乌发总爱高绾成髻,簪一支赤金点翠步摇,行走时流苏轻晃,叮咚作响,活脱脱一副将门娇女的鲜活模样。 第一天,特意选了件水绿色绣折枝莲的襦裙,梳了个清爽的双环髻,簪着两支碧玉簪,捧着一大束带着露水的粉白芍药,在他常坐的雅间外探头探脑。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我脸上,映得肌肤莹白透亮。 “好巧啊,徐小公爷!”我露出自认为最甜美的笑容,梨涡深陷,“这花送你,粉白相间的芍药,看着就跟你很配!” 他连眼皮都没抬,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书,声音没什么温度,如同玉石相击:“不巧。另外,花,俗气。” 我:“……” 第二天,我换了件藕荷色绣缠枝纹的褙子,里面衬着月白抹胸,乌发梳成垂挂髻,只插了一支素银簪,提着一食盒精心准备的点心(好吧,是让厨房张师傅做的,他最擅长做甜点点心)。 “徐小公爷,看书累了吧?尝尝我们府上点心师傅的手艺?”我笑得眉眼弯弯,将食盒递到他面前,鼻尖因为紧张微微泛红。 他终于抬眸看了我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凉飕飕的,扫过我递过去的食盒,又落回我的脸上,目光在我泛红的鼻尖上停顿了一瞬:“霍小姐,文雅阁的茶点,尚可。” 意思是嫌弃我家点心不好吃?!我低头看了看食盒里精致的梅花酥、玫瑰糕,默默收回手,垂头丧气地回去找月黎诉苦。 “他是不是不喜欢花,也不喜欢吃点心啊?”我坐在榻上,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藕荷色的褙子边角,杏眼里满是委屈。 月黎用一种“你没救了”的眼神看着我,桃花眼里带着几分无奈:“他喜不喜欢这些东西我不知道,但他肯定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为什么!”我猛地抬起头,杏眼瞪得圆圆的,不服气地问。 “你没看见他跟江翎羽说话的时候,虽然还是板着脸,但至少会应两声吗?”月黎压低声音,指尖指了指不远处正与人说话的江翎羽。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江翎羽穿着一身雪白色绣兰草的长裙,梳着高髻,簪着一支翡翠步摇,说话时捏着嗓子,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走路时一步三摇,裙摆轻晃,确实是一副柔弱无骨的模样。 月黎看着我若有所思的模样,忽然开口:“那文雅阁我也没去过,不如明日我们去吧!正叫上云姐姐一起。” “你是说,你陪我一起去?”我眼睛一亮,瞬间忘了方才的委屈,抓着她的手兴奋地问。她这几日被家里逼着立规矩,难得愿意出门放松,正好也能帮我出出主意! 第2章 追夫碰壁?本小姐不干了! 见霍祯还是气鼓囔囔模样 舒月黎慢悠悠抬眼,桃花眼里带着点看热闹的笑意,吐掉瓜子壳:“哟,我们霍大姑娘也有铩羽而归的时候?我早说了,你那直球打法对他没用。” “那怎么办啊?”我凑到榻边,拽着她的衣袖晃了晃,杏眼里满是急切,“江翎羽那种捏着嗓子说话的样子,他竟然愿意搭话,难道他就喜欢那样矫揉造作的?” “谁知道呢。”舒月黎耸耸肩,又拿起一颗瓜子,“徐怀庆那人性子阴沉沉的,心思比筛子还密,京城里没人摸得透他的喜好。或许他就吃‘柔弱不能自理’那一套吧。” 我皱起眉,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利落的藕荷色褙子,又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出门太急忘了摘,叹了口气:“可让我学江翎羽那样走路一步三摇、说话细声细气,还不如让我去练三个时辰的箭!” “那就别学啊。”舒月黎磕着瓜子,漫不经心地说,“强扭的瓜不甜,他不喜欢你这挂的,你再怎么凑上去也没用。不如跟我一起躺平,看看话本、嗑嗑瓜子,多快活?” 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从小到大,我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可徐怀庆这颗硬钉子,偏偏让我栽了跟头。 “可我就是不甘心啊!”我坐在石凳上,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褙子边角,“我第一眼就看上他了,怎么能就这么放弃?” “那你再试试?”舒月黎挑眉,“比如学学人家大家闺秀,弹个琴、画个画?说不定他就动心了。” 我眼睛一亮:“有道理!” 第二日天刚亮,我就被丫鬟从被窝里拽了出来。换上一身鹅黄色绣折枝梅的襦裙,梳了个俏皮的双环髻,簪着两支赤金小钗,揣着满心期待直奔舒府。 舒月黎罕见地没赖床,正坐在镜前让丫鬟梳头。她穿了件浅碧色纱裙,长发松松挽成一个随云髻,仅插一支玉簪,眉眼间依旧带着几分慵懒,见我进来,打了个哈欠:“你倒是积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赴什么盛宴。” “比盛宴还重要!”我凑到她身边,“我姐姐淑云已经来了,她正好想逛逛书坊,陪我们去文雅阁坐坐。” 话音刚落,霍淑云就提着裙摆走了进来。她穿了件藕荷色缠枝纹褙子,衬得身姿温婉,乌发梳成端庄的垂挂髻,簪着一支珍珠步摇,一派大家闺秀的模样。“祯儿,月黎,都准备好了吗?我们该出发了。” 三人坐着马车来到文雅阁,刚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墨香。我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徐怀庆,他依旧是一身墨色长袍,正低头看着书,周身仿佛罩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更巧的是,江翎羽竟然也在,正坐在他对面,手里捧着一杯茶,柔声细语地说着什么。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舒月黎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调侃,“正好看看你家冰块脸和江小姐是怎么相处的。” 我攥了攥拳头,拉着霍淑云和舒月黎找了个离他们不远的位置坐下,假装看菜单,实则眼角的余光一直瞟着那边。 江翎羽正拿着一本诗集,娇柔地说:“怀庆哥哥,这首诗写得真好,‘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你觉得呢?” 徐怀庆抬眸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尚可。” 虽然只是两个字,但比起对我的冷漠,已经算是和颜悦色了!我心里酸溜溜的,拿起桌上的茶杯猛喝了一口。 霍淑云看出了我的心思,轻轻拍了拍我的手,低声说:“祯儿,别急,慢慢看。” 舒月黎则在一旁嗑着瓜子,小声嘀咕:“这江翎羽也太能装了,说话细得跟蚊子叫似的,听得我浑身难受。” 就在这时,江翎羽像是察觉到了我们的目光,转头看了过来。看到我们三个,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一个柔美的笑容,对着徐怀庆说:“怀庆哥哥,你看,霍大小姐和霍二小姐还有舒小姐也在呢,要不要请她们过来一起坐?” 徐怀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视线在我脸上停顿了一瞬,又快速移开,淡淡道:“不必了,她们应该有自己的事情。” 我心里更委屈了。他就这么不想跟我待在一起吗? 舒月黎看不下去了,故意提高声音:“祯儿,你不是说想尝尝文雅阁的桂花糕吗?” 说着,舒可起身路过徐怀庆的桌子时,不小心,撞了一下,手里的瓜子壳撒了一地,正好落在江翎羽的裙摆上。 “哎呀,对不起江小姐,”舒月黎故作惊讶,语气却毫无歉意,“可儿,怎么回事呀,这走路没看路,你没事吧?” 江翎羽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却还是强装镇定:“没……没事。” 徐怀庆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只是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递给了江翎羽。 我看着那方绣着兰草的手帕,心里的火气直往上冒。他对江翎羽就是这么温柔,对我却只有冷漠和嫌弃! 霍淑云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别冲动。 月黎带着我们上了二楼包厢,进回来坐下,冲我挤了挤眼睛,低声说:“怎么样,解气吧?这种人就不能给她好脸色。” 我没说话,只是让人开着厢门,看着徐怀庆,他依旧在看书,可我总觉得,他的注意力似乎并没有完全放在书页上。 过了一会儿,江翎羽柔弱起身告辞:“怀庆哥哥,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徐怀庆点点头,没有起身相送。 江翎羽走后,舒月黎立刻说:“祯儿,机会来了!快去跟他搭话!” 我犹豫了一下,看着徐怀庆清冷的侧脸,心里的委屈又涌了上来。“算了,”我摇摇头,“他不喜欢我,我再怎么凑上去也没用。” 说完,我拿起桌上的点心,大口吃了起来,像是要把心里的委屈都咽下去。 霍淑云叹了口气:“祯儿,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但也不能轻易放弃。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就再试试,说不定他只是还不了解你。” 我没说话,心里乱糟糟的。 就在这时,徐怀庆突然起身,朝着我们这边走来。我的心跳瞬间加速,手里的点心都差点掉在地上。 他走到我们桌前,目光落在我身上,眼神复杂:“霍小姐,昨日的点心……味道尚可。” 我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这是在跟我道歉吗? 舒月黎立刻推了我一把,我反应过来,脸颊瞬间红了,结结巴巴地说:“还……还好吧,你要是喜欢,我下次再让张师傅给你做。” 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文雅阁。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他是不是对我也不是那么讨厌? 舒月黎拍了拍我的肩膀:“看吧,我就说他对你不是完全没感觉!加油,姐妹看好你!” 可我没想到,这一丝希望,很快就被一个消息浇灭了——京城里突然传出流言,说徐怀庆要离开京都。 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舒府的院子里练箭,箭矢“咻”地一声射偏,落在了靶心之外。 舒月黎跑过来,看着我阴沉的脸色,叹了口气:“祯儿,没事,见机行事,反正我们还在山上待几日!” “乘现在大家都在,在试试!” 接下来的几天,我彻底化身“文雅贵女”,缠着叔母请了最好的琴师,天天对着琴弦锯木头;又让丫鬟找来画册,对着荷花描了半天,画出来的东西连我家阿黄,都绕着走。 第五天,我穿着一身淡粉色绣荷花的襦裙,梳着繁复的凌云髻,簪着一支珍珠步摇,抱着一把琵琶,再次来到文雅阁。 徐怀庆依旧在老位置看书,我深吸一口气,在他隔壁的雅间坐下,努力回忆着琴师教的指法,弹起了《凤求凰》。 结果刚弹了两句,就听到隔壁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我心里一紧,难道是我弹得太好听,让他动心了? 正美滋滋地想着,就见雅间的门被推开,徐怀庆站在门口,脸色比平时更沉了,黑眸里带着几分隐忍:“霍小姐,能否换首曲子?或者……静音?” 我:“……” 琵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我看着他冰冷的眼神,心里的最后一点火苗也被浇灭了。 回到舒府,我把自己摔在榻上,哀嚎道:“我不干了!徐怀庆就是个油盐不进的木头疙瘩!他喜欢江翎羽就喜欢吧,本小姐不伺候了!” 舒月黎拍了拍我的背,递过来一块杏仁酥:“这就对了嘛!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冰?再说了,有个好消息我们庙里玩几天再说,你也静静心。” “去!当然去!”我立刻从榻上爬起来,脸上的委屈一扫而空,“正好让徐怀庆看看,本小姐离开他,照样能过得开开心心!” 出发那日,霍祯穿着一身轻便的银灰色骑装,腰挎短刀,长发高束成马尾,骑在枣红色的骏马上,活脱脱一个娇俏的小武将。舒月黎穿了件鹅黄色衣裙,裙摆绣着细碎的栀子花,骑在一匹白马上,当然她只是试试,现在她可是我们一级保护对象,她这身体疲弱得很。 第3章 山洪遇困,山野夜话惊鸿言 万寿节前的风裹着花香,漫进将军府的朱漆大门时,我正趴在廊下看舒月黎嗑瓜子。她歪在铺着软垫的藤椅上,浅碧色纱裙松松垮垮堆在膝头,几缕青丝垂在瓷白的颊边,抬手拈瓜子的动作懒懒散散。 听说吃瓜子火大,最近月黎又开始喝那汤药,感觉很不开心。 府里的丫鬟踩着碎步跑进来,声音里满是雀跃。 “我哥回来了!” 霍祯猛地蹦起来。 舒月黎见她杏眼亮得像淬了星子,拔腿就往大门跑。回到霍府,远远就看见那抹熟悉的银甲身影,霍天牧跨下马背,铠甲上还沾着边塞的风尘,眉眼英挺依旧,只是下巴上冒出了些青茬,更显沉稳。“哥!”我扑进他怀里,鼻尖蹭到他身上淡淡的硝烟味,眼眶瞬间红了。 霍天牧揉了揉我的头,笑声爽朗如钟:“傻丫头,哥回来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聚了三日,直到万寿节后,月黎受邀上门来,身后跟着个黑衣护卫,身姿挺拔如松,眉眼冷冽,正是新派给她的舒越。 “祯儿,会稽山春景正好,要不要一起去?”她歪着头,桃花眼里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 我自然满口答应,哥哥怕我们路上不安全,便要一起,其实府里最得力的霍自东跟着我——这可是他从鬼市斗兽场买回来的好手,沉默寡言却武艺高强——我哥还执意要亲自同行。 出发那日,我穿了件枣红色窄袖骑装,腰挎短刀,长发高束成马尾,骑在枣红色骏马上。见我哥时不时和身边的谢子睿说笑两句,笑声清脆如银铃。 刚出城门,就见两辆马车追了上来,车帘掀开,露出两张娇俏的脸蛋。徐太傅的孙女徐知意穿着杏色襦裙,梳着灵动的双环髻,簪着两支赤金点翠簪,笑盈盈地朝我们挥手;她妹妹徐知柔则穿了件月白色衣裙,梳着端庄的垂挂髻,只插一支珍珠簪,眉眼间带着几分羞怯。 “月黎妹妹,听闻你们要去会稽山,我们特意赶来同行!”徐知意声音娇俏,目光却时不时瞟向队伍后方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会稽山去,行至半路,在一家路边茶店休息时,竟遇上了太子和徐怀庆!太子一身明黄色常服,笑容温和,周身带着皇家的雍容气度;徐怀庆则依旧是一身墨色长袍,衣料是上好的云锦,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侧脸线条冷硬利落,下颌线清晰分明,一双眸子深邃如寒潭。 “好巧”太子笑着走上前,语气亲和。 “正是,”霍天牧上前见礼,“听闻会稽山春景极佳,特带妹妹们前去赏玩。” 徐怀庆的目光在我身上停顿了一瞬,又快速移开,像是只是随意扫过。徐家妹妹看到他,眼睛瞬间亮了,连忙走上前,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怀庆哥哥。” 太子笑着提议:“既然如此,不如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 说着看向徐怀庆。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于是队伍又壮大了几分,朝着会稽山进发。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刚进山没多久,天空就骤然阴沉下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瞬间成了瓢泼大雨。山路泥泞湿滑,马蹄踩在上面打滑,发出“咯吱”的声响。更糟的是,暴雨引发了山洪,浑浊的洪水顺着山谷奔涌而下,我们被堵在了一处狭窄的山谷里,进退两难。 “大家别慌!”霍天牧勒住马缰,声音沉稳有力,“先找个安全的地方避雨!” 霍自东和舒越立刻翻身下马,在前方探路。雨水打湿了我的头发和衣衫,冰冷的触感顺着脖颈往下淌,我却顾不上这些,只是紧紧抓着缰绳,看着身边脸色发白的徐知柔。 “姐姐,我好怕……”徐知柔紧紧抓着徐知意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 徐知意强装镇定,拍着妹妹的背:“别怕,大家都在,我们会没事的。”徐家妹妹的目光看向徐怀庆,带着明显的依赖。 很快,霍自东和舒越找到了一处废弃的猎户小屋,众人互相搀扶着,蹚着泥水走了过去。小屋狭小破旧,屋顶还在漏雨,滴滴答答的雨水落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霍自东和舒越出去查看路况,太子和霍天牧则在一旁低声商议对策。我和舒月黎、徐知意姐妹坐在角落里,浑身湿透,冷得瑟瑟发抖。徐家妹妹时不时看向徐怀庆,眼神里满是期待。 雨越来越大,他们商议去山上一洞穴避雨,这一夜我们都在山谷度过,徐家妹妹受寒身子垮了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依偎在徐知意怀里。 “怀庆哥哥,你说官府什么时候会来救我们啊?”她柔声问道。 徐怀庆靠在墙边,墨色的衣袍湿了大半,贴在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形。他抬眸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无波:“很快。” 夜深了,雨还没有停的迹象。霍自东找来了一些枯枝,在洞里生起的堆火一直没熄。火光跳跃,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暖融融的,也驱散了些许寒意。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外面的风雨声、众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种奇异的静谧。 我坐在火堆边,双手拢在火前取暖,看着跳跃的火苗,心里乱糟糟的。舒月黎忽然碰了碰我的胳膊,低声说:“你看徐怀庆。”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徐怀庆坐在火堆另一侧,火光映在他脸上,冲淡了几分阴沉,多了些柔和。他没有像平时那样看书,只是静静地看着火苗,眼底映着跳动的火光,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绢帕,动作轻柔,与他平时的冷硬截然不同。 “没什么不一样啊。”我小声说。 “你不懂,”舒月黎笑了笑,声音压得极低,“平时他像块捂不热的冰,现在倒像是卸下了防备,多了点人味。” 第二日一早,雨终于停了,天空放晴,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照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泛着晶莹的光泽,没过多久,官府的救援队伍就找到了我们,一行人跟着救援队伍,先去了附近的知府衙门休息。 徐家妹妹因为受了寒,发起了高烧,脸色苍白如纸,浑身滚烫。徐知意急得团团转,可听说我们要南下执意前往,徐知意也没有办法。 傍晚在野外时,听见他们聊天便坐了过去。 徐怀庆目光落在舒月黎身上,开口道:“舒小姐,此前听闻你落水后性情大变,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寻常。” 他的声音不高,却在嘈杂的环境中清晰地传到我们耳中。舒月黎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慵懒的笑意:“小公爷觉得,哪里不同?” “不似寻常闺阁女子那般拘于礼教,”徐怀庆缓缓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言谈间,自有一番见识。” 舒月黎拿起一根树枝,拨了拨火堆,火星四溅,映得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如若世间女子皆能与男子般,看山川巍峨雄奇、四海浩瀚蓬勃,日月星辰星瀚灿烂皆在眼前、行万里无垠的大漠戈壁,拥九州幅员辽阔,江山多娇,定不会被束于闺阁,困于礼教的枷锁。” 我愣住了,没想到月黎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火光映在她脸上,瓷白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红晕,那双桃花眼里满是通透与洒脱,与平时那个懒洋洋的样子截然不同。 徐怀庆也明显有些意外,黑眸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神情,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舒小姐所言极是。世人皆以为女子只需相夫教子、琴棋书画,却不知女子心中,亦可有天地山河。” “小公爷过奖了,”舒月黎淡淡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我不过是比普通女子多知晓了些罢了,谈不上什么见识。” 徐怀庆看着她,神色坦荡:“是在下浅薄了。” 两人一问一答,气氛竟意外地融洽。我看着他们,心里忽然有些羡慕月黎,她总能说出一些让人眼前一亮的话,不像我,只会横冲直撞。 “对了,”舒月黎忽然转向我,眼睛亮晶晶的,“祯儿,我给你讲个牛郎织女的故事吧,跟你平时听的不一样。” 我来了兴致,连忙点头:“好啊!” 我听得入了神,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舒月黎讲的故事,没有了悲情,多了几分人性的底色,这是她与我说过的,她说看人如何,看他底色如何。 徐怀庆也在听着,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又转向舒月黎,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忽然感觉到,他的目光似乎比平时温和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冰冷刺骨。 在外面借宿一家未有人家在的房子后,徐家妹妹还是没好。 临走前,她拉着徐怀庆的衣袖,眼神依依不舍:“怀庆哥哥,我在京城等你回来。” 徐怀庆只是点了点头,抽回衣袖,语气平淡:“一路保重。” 舒月黎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接下来的南下之路,可就只有我们几个了。” 我心里一动,看着不远处正在和太子说话的徐怀庆,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或许,这次南下之行,会有不一样的收获?管他的呢,月黎说的对开心最重要 我没想到,接下来的旅程,竟让我们所有人都卷入了一场意想不到的风波,而徐怀庆对江翎羽那般态度,也渐渐浮出了水面…… 第4章 守护 京城的秋风裹挟着御街两旁的甜腻桂香,却吹不散霍祯心头那点莫名的空落。舒月黎北上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官道尽头,只留下一句带着笑意的嘱托响在耳边:“祯儿,方向筹划妥当,你可以的!在京中好好经营,等我回来喝你的庆功酒。” 霍祯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账本,纸页的棱角硌着掌心,带来一丝真实的痛感,从图纸上的涂涂改改,到眼前朱漆廊柱上缠绕的淡紫色绸带,倾注了她太多心血。这是她脱离“将军府小姐”名号,为自己挣得的第一份天地。 很快,悦容轩成了京中贵女圈的新宠。铺子里不仅有江南运来的胭脂水粉、西洋传入的琉璃镜,还有舒月黎设计的“可拆卸发钗”,更设了雅间供人品茗闲谈,生意红火得让同行眼红。霍祯每日穿着月白窄袖襦裙,梳着利落的垂挂髻,簪一支素银簪,腰间系着算盘,活脱脱一副精明掌柜的模样,只是她没料到,树大招风来得这样快。 “霍小姐,这胭脂怕是掺了劣质颜料吧?”一位身着宝蓝色褙子的贵女将胭脂盒重重掼在柜台上,釉彩盒身与硬木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我妹妹用了,脸上起了一片红疹!” 来了。霍祯心头一紧,面上却强自镇定。她拿起那盒胭脂,指尖冰凉——这是月黎亲自甄选的货源,绝无问题。 她正欲开口,那贵女身后的仆妇竟抢先发难,声音拔得更高:“莫不是仗着将军府的名头,就敢糊弄我们?今日若不给个说法,我们就砸了这黑心铺子!” 人群骚动起来,质疑的目光如针般刺来。霍祯感到血液涌上面颊,是愤怒,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让伙计去寻兄长,眼风扫过处,却在人群外围瞥见了一个绝不该出现在此的身影。 徐怀庆。 他穿着一身墨色暗纹长袍,静立如松,周身自成一方清冷天地。他的目光淡淡掠过那闹事的贵女,最终落在她身上,深邃的黑眸里无波无澜,却让霍祯眼神呆滞片刻有余。 他怎么会在这里?看他这般狼狈……一丝难堪悄然蔓延。 就在她心绪纷乱之际,徐怀庆身后那个总是低眉顺目的随从,已无声无息地凑到那贵女耳边,低语了几句。 下一刻,那贵女脸上嚣张的气焰如同被戳破的皮球,瞬间干瘪,转而覆上一层惊恐的灰白。“误、误会!许是我妹妹误用了其他东西……”她几乎是抢一般抓回那盒胭脂,拉着仆妇仓皇遁走,速度快得像身后有厉鬼索命。 一场风波,竟如此突兀地平息了。 开张三日,依旧宾客如云,淡紫绸带映着朱漆廊柱,霍祯一身月白襦裙,凌云髻上的点翠步摇流苏轻晃,努力扮出精明干练的模样。她正与一位相熟的夫人寒暄,眼角余光却敏锐地捕捉到店门外不寻常的动静。 几名市井混混模样的汉子,簇拥着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大大咧咧地拨开人群,堵在了悦容轩门口。 “掌柜的呢?出来!”那壮汉声若洪钟,一巴掌拍在门框上,震得门楣轻颤,“你们这铺子,谁是掌柜!” 他身后的混混们跟着起哄,污言秽语,顿时让店内娇客们花容失色。 霍祯心头一紧,血性瞬间冲了上来。她上前一步,柳眉倒竖:“光天化日,天子脚下,我霍家铺子,你们也敢撒野!” “嘿!小娘皮嘴硬!”那壮汉狞笑,伸手就要去推搡货架。 就在霍祯准备唤护院动手,甚至自己都想摸向腰间短刀时,一个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王五,你的手,不想要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徐怀庆不知何时已站在店内通往内院的廊道阴影处,一身墨色常服,几乎与暗影融为一体。他手中把玩着一枚青玉扳指,眼神甚至没落在那个叫王五的壮汉身上,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那王五却如遭雷击,嚣张气焰瞬间冻结,脸上横肉抽搐,冷汗顷刻间布满了额头。“徐、徐小公爷……小的、小的不知是您的……” “滚。”徐怀庆终于抬眸,只一眼,王五便如蒙大赦,带着手下连滚爬爬消失在街角,比来时快了数倍。 店内一片寂静,随即是窃窃私语。霍祯松了口气,转向徐怀庆,感激中带着诧异:“徐小公爷,你……” “恰好在后院与掌柜谈些笔墨生意。”他截断她的话,理由给得天衣无缝,目光扫过她因激动而微红的脸颊,淡淡道,“京中鱼龙混杂,开门做生意,有些防备总是好的。” 混混闹事不过半个时辰,一位衣着华贵、自称是某郡王府管事嬷嬷的老妇走了进来,指名要买悦容轩招牌的“玉容散”。她仔细查验了许久,忽然惊呼一声,指着打开的膏体道:“这、这里面怎么有针?!” 众人哗然!那老嬷嬷捏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义愤填膺:“好哇!竟敢在脂膏里暗藏凶器,意图毁人容貌!这是谋害宗亲!快,报官!封了这黑店!” 这罪名若坐实,悦容轩顷刻间便是灭顶之灾。霍祯脑中嗡的一声,知道这是真正的杀招来了,她强自镇定,正要据理力争,却见徐怀庆缓步上前。 他并未看那银针,也未与那嬷嬷争辩,只是对随从低语了一句,随从领命而去,很快带回一个面如土色的年轻伙计——正是方才为这嬷嬷取货之人。 徐怀庆的目光如冰锥般刺向那伙计:“自己说,还是去京兆尹的大牢里说?” 那伙计腿一软,瘫倒在地,涕泪横流地指认是那嬷嬷给了他重金,让他在取货时偷偷将针放入膏中。 真相大白!那郡王府的嬷嬷脸色煞白,还想狡辩,徐怀庆却已转向霍祯,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店内所有人都听见: “霍小姐,此事关乎悦容轩清誉,也涉及构陷宗亲。依律,该即刻押送京兆尹,严查幕后主使。毕竟,”他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门外某个方向,“京中并非人人都能一手遮天,御史台的几位大人,最近正盯着各府邸的不法之事。” 那嬷嬷闻言,浑身一颤,再也支撑不住,瘫软下去,被徐怀庆的随从“请”了出去。 接连两次风波,都被徐怀庆以雷霆手段化解。霍祯看着他波澜不惊的侧脸,心中感激与疑惑交织,更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在悄然滋生。 人群议论纷纷,霍祯却怔在原地,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已缓步走进店内的墨色身影。 “徐小公爷,”她上前福了一礼,感觉自己的声音比预想中要干涩些,“今日之事,多谢你。” 徐怀庆垂眸看她,少女眼中的惊悸未完全褪去,却已燃起倔强的火光。他心底某处微微一动,像被羽毛极轻地拂过。 “不必。”他移开视线,语气依旧疏淡,“树大招风。你的悦容轩,碍了不少人的路。往后,此类事只会多,不会少。” 徐怀庆停下脚步,目光从她微微泛红的耳垂上掠过,语气平淡得像在评论天气:“霍小姐不必谢我。有人借故生事,败坏京中风气,我看不惯而已。”他顿了顿,像是施舍般多解释了一句,“那是户部侍郎家的,素来如此,我的人告诉她,御史台正盯着京中劣质胭脂案。” 江家的? “因为太子在查江南河道贪污案,牵扯到了二皇子的亲信。”徐怀庆道,“他想转移视线。” “那我们该怎么办?”霍祯急道,“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得逞。” “我已经安排好了。”徐怀庆从袖中掏出一枚令牌,“这是我国公府的令牌,你让霍自东拿着它,去城郊码头取一批绸缎,那是我让人从江南加急运来的,品质比之前的更好。明日你照常营业,就说之前的绸缎是被人掉包了,现在的才是正品。” 霍祯心下明了,那份感激里不禁掺入一丝复杂,接过令牌,心里五味杂陈:“徐小公爷,你为何要帮我这么多?是因为月黎吗?” 徐怀庆的身体僵了一下,黑暗中,他的眼神复杂难辨。 “不知小公爷今日怎会路过此地?”她抬起眼,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些许端倪。 “路过。”他依旧是这两个字,目光却已扫过店内陈设——那些晶莹的琉璃瓶,墙上月黎亲笔的江南烟雨图,以及角落里供人休憩的软榻。他的眼神在她看不懂的地方微微停留,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惘然的情绪? 霍祯的心轻轻沉了一下。 “小公爷可要坐下喝杯茶?”她压下那点涩意,轻声邀请。 “不必。”他拒绝得干脆,转身欲走,却在迈出门槛前停顿了片刻,侧过半张清俊的侧脸,声音低沉地抛下一句,“悦容轩新张,易成众矢之的。往后若再遇麻烦,可派人至国公府。” 话音未落,人已融入门外街市的人流。 霍祯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他最后那句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她发现,此后几日,每当暮色四合,对面茶楼的雅间窗边,总会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墨色衣衫,沉默如谜,远远地守着这方灯火,直至打烊。 这晚,一封匿名信被塞进门缝,字迹潦草,内容却让她心惊——有人欲纵火嫁祸。 夜色渐深,月华如练,给庭院铺上一层清冷的银霜。霍祯握紧了随身携带的短刀,藏在廊柱的阴影里,屏息凝神。院墙外果然传来窸窣声响,一道黑影利落翻入,直扑货架。 她心跳如鼓,正欲厉声呵斥,另一道更为迅捷的黑影如夜枭般从天而降,精准地截住了前者。 月光下,那道后来者的身影矫健如豹,招式简洁狠辣,不过几息之间,便将那纵火之徒制服在地。随从上前捆绑时,他才转过身,月光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脸。 徐怀庆。 他走到她面前,墨色衣袍沾染了夜露的微潮,神色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冷峻:“是二皇子的人。你生意太好,碍了别人的眼。” “你怎么……”霍祯看着他,声音因紧张和后怕而微微发颤,心底却有一股暖流不受控制地涌动。 “路过。”他再次用这两个字打断她,眼神却在她微红的眼眶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后续我会处理。以后,我会安排人手在暗处护卫。” 一股冲动让霍祯踏前一步,仰起头,勇敢地迎上他试图回避的目光:“徐怀庆,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你明明……”你明明心里念着的是月黎。 夜风里,她看到他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徐怀庆静默了片刻,夜风穿过堂间,吹动他墨色的衣袂。他看着她,目光深沉如古井,最终却只是道: “……我只是不想看到舒小姐的心血,被人轻易毁了。”他的声音比夜风更凉,刻意维持的平静下,藏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紧绷。 心口那点微弱的希望火苗,被这话语彻底浇熄。一股酸涩直冲鼻尖,霍祯用力眨了眨眼,逼回那点湿意,扯出一个尽可能轻松的笑容:“不管怎样,多谢你。这份情,我记下了。” 徐怀庆看着她强装的笑颜,胸腔里某个位置像是被细针密密地扎了一下,泛起尖锐的酸疼。他想说不是,想告诉她这铺子是她霍祯一点一滴经营起来的,想说他护着的是她眼底那份不肯服输的光亮……可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唇间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淹没在夜色里。 他的世界是权谋与算计的泥沼,阴冷潮湿,而她,合该永远这般明媚张扬,像不该被乌云遮蔽的骄阳。 他转身,带着人与俘虏消失在沉沉的夜幕中,没有回头。 霍祯独自站在寂静的院子里,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她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许久许久,直到夜露浸湿了衣衫。 京城的秋风依旧带着桂花甜香,悦容轩的灯火也依旧温暖明亮。霍祯轻轻呼出一口气,白雾在微凉的空气中散开。 她还想不明白他心底究竟藏着多少事,她也搞不明白,但她知道,她的悦容轩会一直在,他,也会。 此后的日子里,徐怀庆依旧会在暗中保护悦容轩。有人想在铺子里下毒,被他的人提前识破;有人想散播谣言,被他用计反击。霍祯偶尔会在铺子附近的茶楼上看到他的身影,他总是远远地看着,不靠近,也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