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场》 第二百二十话 冰晶雪魄花 昆仑北麓,有雪山名为“玉虚”,终年积雪,传闻乃上古仙人遗踪。山脚下有一处名为“寒鸦镇”的小镇,本以采撷雪莲、挖掘璞玉为生,近来却笼罩在一片诡异气氛中。镇中数月间,接连有采药人、玉工在雪山深处莫名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偶有侥幸归来者,也变得痴痴傻傻,口中只反复念叨着“白玉宫”、“飞仙”等词语,不久后便生机枯竭而亡。 宁瑜与阿翎为寻一种只生长在极寒雪线之上的“冰晶雪魄花”,路经寒鸦镇,听闻此事,便驻足查探。 “公子,雪山深处有一股很奇特的‘气’,”阿翎凝望着那巍峨连绵、云雾缭绕的雪峰,灵觉中感受到一种非生非死、清冷而缥缈的能量波动,“像是……蜕下来的空壳,却又带着很强的吸引力和……一点未散的执念。” 宁瑜闭目感应,空气中除了冰雪的寒意,确实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檀香又混合了冰冷玉石的气息。“非妖非魔,亦非寻常地脉之气。此乃‘仙蜕’之息,乃修行者试图尸解成仙,遗留在尘世的躯壳所散发。然其气息不纯,夹杂贪念,恐非正道飞升,而是走了邪路,强留蜕壳,惑人心神。” 询问镇中长者,得知那“白玉宫”的传说自古便有,说是玉虚峰顶有仙人遗府,内有白玉宫殿,得入者可窥长生之秘。近年的异状,似乎与一伙外来“方士”有关。他们携带着古怪的仪器,声称能定位仙府,多次深入雪山,最后一次进山后便再无音讯,而镇民的失踪事件,也自此开始频发。 “尸解仙……以特殊法门兵解自身,意图留下不朽仙蜕,神识飞升。然若心存杂念,或法门不正,则仙蜕不纯,反成妖邪,能散发幻象,吸引生灵靠近,汲取其生机以维持蜕壳不坏,甚至……妄图借体重生。”宁瑜神色凝重,“那伙方士,怕是惊扰了不该惊扰的东西。” 事不宜迟,宁瑜与阿翎决定上山一探。他们准备了充足的御寒物资和破邪符箓,辞别忧心忡忡的镇民,踏上了茫茫雪山。 越是深入,山路越是崎岖难行,风雪交加,气温骤降。寻常人至此,早已寸步难行。宁瑜与阿翎修为在身,尚能支撑,但也能感受到那股“仙蜕”之息越发清晰,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仿佛在耳边低语,指引着方向。 沿途,他们看到了一些被遗弃的方士装备,罗盘、符纸、还有几具冻僵的、面带诡异微笑的尸体,正是那伙方士的成员。他们的精气似乎已被抽干,只剩下空荡荡的皮囊。 “他们已经成了那仙蜕的养料。”宁瑜检查后沉声道。 继续向上,在一处背风的冰崖下,他们发现了一个被冰雪半掩的洞口,洞口光滑,似有人工开凿痕迹,那浓郁的“仙蜕”之息正从中涌出。洞口旁,散落着一块碎裂的玉佩,上面刻着“清虚”二字。 “看来,这就是入口了。”宁瑜与阿翎对视一眼,运转灵力护体,踏入洞中。 洞内并非想象中漆黑一片,反而弥漫着一种柔和的、源自洞壁自身散发出的乳白色光晕,如同月华。通道宽阔,四壁皆是温润的白玉,刻满了云纹、仙鹤、以及一些打坐练气的图案,充满了出尘之意。然而,在这圣洁的景象之下,却潜藏着一股冰冷的、汲取生机的暗流。 越往深处,光线越亮,温度也愈发冰寒,那乳白色的光晕仿佛能渗透护体灵光,直抵骨髓。耳边那缥缈的仙音也越发清晰,时而如天女吟唱,时而如道祖讲经,诱人沉沦。 “守住心神,勿被表象所惑。”宁瑜出声提醒,清心咒的光芒在两人周身流转。 阿翎点头,灵鹤清辉护体,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魅惑与寒意。 终于,通道尽头,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完全由白玉构筑而成的宫殿!殿门洞开,内里霞光万道,瑞气千条,仙雾缭绕,隐约可见琼楼玉宇,仙葩异草,仿佛真正的仙境!而那“冰晶雪魄花”,就生长在宫殿庭院中央的一座白玉花坛之中,散发着纯净的冰寒之气与点点星辉。 然而,与这仙境景象格格不入的,是宫殿门前广场上,那几具呈跪拜姿势、早已化为冰雕的方士尸体,他们脸上凝固着极度渴望与虔诚的表情,仿佛在朝拜中迎来了“飞升”。 而在宫殿最深处的白玉高台上,盘坐着一具栩栩如生的“仙蜕”!那是一个身着古朴道袍、面容清癯、肤如白玉、须发皆银的老者。他双目微阖,手掐道诀,周身散发着柔和而强大的能量波动,仿佛只是入定。但宁瑜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具躯壳内部是“空”的,所有的生机与灵性都凝聚在眉心一点,化作一颗不断旋转、吞噬着周围光线的“伪仙丹”! 正是这颗伪仙丹,在散发着幻象,汲取生机! “以蜕壳为饵,幻境为牢,汲取后来者生机,维持这点不灭灵识,妄图有朝一日能借壳重生,或真正飞升……此等行径,与魔何异?”宁瑜看着那具完美的仙蜕,眼中只有冷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似乎是感应到拥有深厚灵力的生人靠近,那具仙蜕微阖的双目,猛地睁开!眼中没有瞳孔,只有两团旋转的、乳白色的漩涡! “缘法至矣……具仙根者……可承吾之道统……登临仙界……”一股宏大、飘渺、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急切的意念,直接灌入宁瑜和阿翎的脑海。 同时,整个白玉宫殿的霞光瑞气变得更加浓郁,仙音越发悦耳,那冰晶雪魄花也散发出更加诱人的香气。强大的魅惑之力如同潮水般涌来,试图瓦解他们的意志,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走上前去,献上自己的一切。 宁瑜冷哼一声,金光咒骤然爆发,璀璨金光如同利剑,刺破重重幻象!阿翎的灵鹤清辉也同时大盛,祥和的生命之力驱散着虚假的仙气。 “邪魔外道,也敢妄称仙缘?今日便让你这伪仙,彻底尘归尘,土归土!” 幻象被破,那仙蜕露出了狰狞面目!它发出一声非人非鬼的尖啸,盘坐的身形猛地站起,原本仙风道骨的模样瞬间变得青面獠牙,周身乳白色的光晕转化为漆黑的煞气!那颗伪仙丹也从眉心飞出,悬浮在头顶,疯狂旋转,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 整个白玉宫殿瞬间变为了修罗场!玉柱崩裂,地砖翻飞,无数由煞气凝聚而成的黑色触手从四面八方射向宁瑜和阿翎!同时,那伪仙丹射出一道凝练的、足以冻结魂魄的苍白光束! “小心!” 宁瑜挥动桃木剑,纯阳真火化作一条火龙,迎向苍白光束!火与冰激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而阿翎则舞动清辉,将那些煞气触手纷纷净化、斩断。 然而,这仙蜕积攒了不知多少年的力量,极其雄厚。它本身坚逾精钢,动作快如鬼魅,更兼那伪仙丹能源源不断地提供能量,攻击凌厉无比。宁瑜和阿翎虽能抵挡,却一时难以近身。 战斗陷入胶着。那仙蜕似乎也意识到宁瑜二人不好对付,攻势愈发疯狂,整个洞窟都在它的力量下剧烈震颤。 “必须毁掉那颗伪仙丹!”宁瑜心知,那是核心所在。 他尝试突进,但那伪仙丹防护严密,仙蜕本体更是死死护住。几次强攻,非但未能得手,反而被那苍白光束和煞气所伤,灵力消耗巨大。 阿翎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她的清辉对那至阴至寒的煞气抵抗较弱,脸色渐渐发白。 眼看久攻不下,宁瑜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看出那伪仙丹虽然力量强大,但其本质是那点不灭灵识强行凝聚,并非浑然一体,内部存在着巨大的张力与不稳定。 一个冒险的计划在他心中形成。 他猛地将大部分灵力收回,不再强攻,而是将金光咒的力量向内收敛,护住周身要害,同时对着阿翎大喝:“阿翎!用你最纯粹的生之力,冲击那伪仙丹!不要保留!” 阿翎虽不明所以,但对宁瑜绝对信任。她银牙一咬,将体内所有的灵鹤本源之力,毫无杂念地、纯粹地化作一道充满无限生机与创造意味的青色光柱,射向那颗疯狂旋转的伪仙丹! 这并非攻击,而是最本源的“生”之力量! 那伪仙丹乃是“死”中求“生”、逆天而行的产物,其内部充满了对“生”的极致渴望与扭曲。此刻,遇到阿翎这无比纯净、毫不设防的“生”之力,就如同干涸的土地遇到了甘霖,又如同饥饿的野兽看到了鲜肉! 它几乎是本能地、贪婪地、放弃了防御,疯狂地吸收起那道青色光柱! 然而,它那由执念与煞气构成的本质,根本无法承受如此纯粹、庞大的生机! “嗡——!!!” 伪仙丹剧烈地颤抖起来,表面浮现出无数裂痕,乳白色的光芒与青色的生机在其中激烈冲突、膨胀! 仙蜕发出了惊恐至极的尖叫,想要收回伪仙丹,却已经来不及了! “就是现在!” 宁瑜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将残存的所有灵力,连同一种引动毁灭与归墟的秘法,尽数灌注于桃木剑中!剑身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寸寸碎裂,但一股毁灭性的、代表着“终结”的黑暗雷霆,却自他手中诞生! “以生引乱,以终结业!伪仙之道,今日当绝!” 他并指如剑,引导着那道黑暗雷霆,并非攻向仙蜕本体,而是精准无比地射入了那颗因吸收过多生机而极度不稳定、濒临崩溃的伪仙丹核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的、细微的破裂声。 那颗伪仙丹,如同一个被吹胀到极致的气球,悄无声息地……湮灭了。 连同其中那点挣扎了不知多少年的不灭灵识,一起化为了最基础的粒子,消散于无形。 伪仙丹被毁,那仙蜕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的力量,僵立在原地,那青面獠牙的形态迅速褪去,重新变回那仙风道骨的老者模样,但双眼却彻底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无物。 然后,在宁瑜和阿翎的注视下,那完美的白玉躯壳,从指尖开始,如同风化的沙雕般,寸寸碎裂、剥落,最终化作一堆毫无灵性的白色粉末,散落在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整个白玉宫殿的幻象也随之彻底崩塌,露出了原本冰冷的岩石洞窟本质。只有那株冰晶雪魄花,依旧在废墟中静静绽放,散发着真实的、纯净的寒意。 一切,终于结束了。 宁瑜脱力,以手撑地,大口喘息。阿翎也虚弱地坐倒,方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她的本源。 良久,宁瑜才缓过气,看着那堆白色粉末,叹道:“尸解仙道,本是超脱之法。然心存妄念,强留蜕壳,惑人害己,终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堕入魔道。可见,修行之路,心性为重。若道心不纯,纵有通天法门,亦难逃灰飞烟灭之下场。” 两人采下冰晶雪魄花,调息良久,待恢复些许力气,才离开了这处曾经的“仙府”。 重返寒鸦镇,将山上所见告知镇民,并言明祸源已除。镇民们虽半信半疑,但见日后再无失踪事件,便也渐渐安心。 宁瑜与阿翎未做停留,带着雪魄花悄然离去。 “世人皆慕长生,然长生非目的,而是过程。”行走在雪山脚下,宁瑜望着那依旧圣洁的雪峰,悠然道,“若只为长生而行悖逆之事,即便活得再久,也与顽石无异。唯有在有限的生命里,明心见性,慈悲济世,方不负来这人间走一遭。” 阿翎挽着他的手臂,嫣然一笑。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雪原的尽头,只留下那玉虚峰的传说,多了一份关于“伪仙”的警示。 (本故事完) 喜欢民间场请大家收藏:()民间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一话 九转轮回印 河西走廊,风沙漫漫,戈壁之中隐藏着无数被黄沙掩埋的古城与传说。宁瑜与阿翎为寻一种只生长在极旱古墓深处的“尸苔幽兰”,依照一份古老的商队笔记,找到了一处名为“沙海魔眼”的绿洲遗迹。此地曾是一个小国的都城,因水源枯竭而废弃,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在烈日下曝晒。 然而,与寻常废墟不同,沙海魔眼附近近来怪事频发。有驼队在此歇脚,一夜之间全员衰老数十岁,精气枯竭而亡;也有探险者闯入遗迹深处,归来后记忆混乱,仿佛经历了数世轮回,不久便精神崩溃。当地牧民谈及此地,无不色变,称之为“被时间诅咒之地”。 “公子,这里的‘时间’……是乱的。”阿翎站在一片残破的城墙下,秀眉紧蹙,她的灵觉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粘稠、错乱的时间流,“像是很多条不同的‘岁月之河’在这里交汇、碰撞,形成了一个漩涡……还有很多迷失在时间里的魂灵。” 宁瑜俯身抓起一把滚烫的沙土,指尖灵力微探,感受着其中蕴含的、非比寻常的时空涟漪。“非是天然形成。此乃人为布下的‘九转轮回印’残留之力!此法涉及时间与轮回的至高奥秘,布印者修为通天,意在……干扰轮回,篡改因果,或求超脱,或行逆天之事!” 询问仅存的几位老牧民,得知那“沙海魔眼”的称呼,源于绿洲中心一处深不见底的地穴,据说那是古城祭祀“时光之神”的圣坛所在。近年的异状,似乎与一伙来自中原的“寻秘者”有关,他们带着奇怪的罗盘和古籍,在地穴附近活动了数月,最终全部消失,而诅咒便从那时开始蔓延。 “九转轮回……干扰生死秩序,扭曲时间轨迹……”宁瑜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此等禁术,稍有不慎,便会引发时空悖论,波及无辜。那伙寻秘者,怕是触动了某种古老的封印,或者……他们本身就是这轮回印的一部分!” 事态严重,已非寻常古墓异宝,而是关乎时间与轮回的禁忌领域。宁瑜与阿翎当即决定,前往那“魔眼”地穴一探究竟。 越是靠近绿洲中心,那股时间错乱的感觉便越发强烈。有时仿佛一步跨出,周遭景物飞速流转,历经寒暑;有时又如同陷入泥沼,动作变得极其缓慢。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腐与新生交织的怪异气味,耳边似乎能听到无数个时代的回响交织在一起。 终于,在绿洲中央,他们看到了那个地穴——一个直径约十丈、边缘光滑、深不见底的圆形坑洞,仿佛大地的眼睛。坑洞边缘刻满了复杂到极致的、层层叠叠的螺旋状符文,那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流转,散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时空波动。 而在地穴旁边,散落着那伙寻秘者的帐篷、仪器和一些破碎的衣物,仿佛他们是在一瞬间被某种力量吞噬或……送去了别的时空。 “这就是轮回印的显化节点!”宁瑜凝视着那深不见底、散发着混乱时间气息的地穴,“必须下去,找到印法的核心,才能设法平息或封印它!” 两人服下固魂丹,又在身上画下稳定心神的符咒,这才沿着地穴边缘那看似危险的螺旋石阶,小心向下。 初入地穴,尚能凭借符火照明。但下行不过数十丈,光线便彻底被黑暗吞噬,连符火的光芒都仿佛被拉长、扭曲,变得光怪陆离。四周不再是岩石,而是一种扭曲的、不断变幻色彩的虚空壁垒,仿佛行走在时间的隧道之中。 更令人不适的是,那时间错乱感在这里达到了极致。宁瑜感觉自己时而如同垂暮老者,步履蹒跚;时而又仿佛回到了稚龄童年,心性纯真。阿翎也经历着类似的变化,灵鹤的悠长寿命在此地似乎也变得混乱不堪。 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来自不同时代的景象、以及迷失在时间乱流中的魂灵哀嚎,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们的识海。 “定住心神!谨守‘现在’!”宁瑜低喝,清心咒与金光咒同时运转,勉强在混乱的时间流中撑开一小片稳定的区域。 阿翎也全力催动灵鹤清辉,那象征着“当下”生命力的光辉,成了在这时间迷宫中唯一的灯塔。 他们不知走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终于,在穿过一片尤其混乱、仿佛无数历史片段叠加的区域后,眼前豁然开朗,抵达了地穴的最底层。 这里并非黑暗,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面巨大水晶镜构成的迷宫!每一面水晶镜都映照出不同的景象——有的是远古洪荒,有的是未来科技,有的是盛世王朝,有的是末日废土……而这些景象并非静止,而是在不断流转、交织、碰撞!迷宫的中心,悬浮着一枚不断旋转的、由纯粹时空能量构成的、复杂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立体符印——正是那“九转轮回印”的核心! 符印散发出浩瀚莫测的伟力,扭曲着周围的一切。而在符印下方,盘坐着三具身披古老星象袍服的尸骸,他们围成一个圈,双手结着古怪的法印,显然就是当年布下此印的修士。他们的肉体早已在漫长的时间中腐朽,但一点不灭的执念,依旧维系着符印的运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更令人心惊的是,在迷宫的某些镜面中,宁瑜和阿翎看到了那伙失踪寻秘者的身影!他们被困在不同的时间片段里,有的在远古与野兽搏斗,有的在未来都市茫然失措,有的甚至变成了镜中的倒影,正在逐渐淡化消失! “以自身执念为引,布下九转轮回,是想窥探时空终极奥秘,还是想……逆转某个特定的因果?”宁瑜看着那三具尸骸和旋转的符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庞大野心与一丝……未能如愿的疯狂。 似乎是感应到拥有稳定时间锚点(即清醒意识存在于“现在”)的生灵闯入,那九转轮回印猛地加速旋转!周围水晶迷宫中的景象开始疯狂切换、融合,试图将宁瑜和阿翎也拖入那无尽的时间乱流之中! 一股强大的、撕扯魂魄、混淆记忆的时间风暴,以符印为中心爆发开来! “稳住!” 宁瑜将金光咒催发到极致,试图定住自身所在的时间点。阿翎的灵鹤清辉也全力绽放,守护着二人的“当下”。 然而,这九转轮回印的力量层次太高,涉及规则层面。金光和清辉在时间风暴的冲击下剧烈波动,仿佛随时都会破碎。宁瑜感到自己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仿佛看到了前世的片段;阿翎也眼神迷离,似乎听到了来自遥远未来的呼唤。 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像那些寻秘者一样,迷失在时间的迷宫之中,永世不得超脱! “必须干扰那符印的运转!”宁瑜心知,强行摧毁这涉及时空规则的符印几乎不可能,而且可能引发更可怕的后果。唯一的办法,是干扰其运转,使其暂时停滞,从而救出被困者,并寻找封印之法。 他观察着那旋转的符印和三具尸骸的执念连接点。发现那符印虽然庞大,但其运转依赖于那三点不灭执念提供的“坐标”和“能量”。若能暂时切断或者干扰这种连接…… 一个极其冒险的想法在他脑中形成。他需要将自己的神识,强行切入那符印与执念的连接之中,承受那庞大时空之力的冲击,并在一瞬间,以自身对“道”的理解,扰乱其频率! “阿翎!护住我肉身!无论发生什么,不要让我彻底迷失在时间里!”宁瑜大喝一声,随即盘膝坐下,闭上双眼,竟是要将大部分神识离体,去冲击那九转轮回印! “公子!”阿翎惊呼,她知道这有多么危险,稍有不慎,宁瑜的神识便会被时间乱流撕碎、同化,永世沉沦!但她更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她银牙一咬,将所有的灵鹤清辉收缩,紧紧包裹住宁瑜的肉身,如同最坚韧的护盾,同时将自己的部分神识与宁瑜相连,作为一道保险的“回归之锚”。 宁瑜的神识,化作一道微弱却无比凝聚的金光,脱离了肉身的束缚,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旋转的九转轮回印! 刹那间,他仿佛坠入了一个光怪陆离、无始无终的漩涡!无数个时代的景象、声音、情感、记忆,如同亿万把利刃,切割着他的神识!他看到了王朝兴衰,看到了星辰生灭,看到了爱恨情仇,看到了他自己无数个可能的“过去”与“未来”…… 痛苦!混乱!迷失! 他的神识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但他谨守着灵台最后一点清明,那是阿翎为他点燃的“回归之锚”,也是他对“当下”最坚定的信念! 他不再去抗拒那些纷至沓来的时间信息,而是尝试去理解、去包容,然后……找到那三个执念连接点所代表的“执着”! 那是对“已知”结果的执着?是对“失去”的不甘?还是对“未知”的恐惧? 他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触碰到了那三点执念。 轰! 更加庞大的信息流涌来!他看到了布印者之一的遗憾——未能挽救挚爱早逝;看到了另一人的野望——欲窥尽古今未来,成就不朽;看到了第三人的恐惧——对自身命运终点的逃避…… 原来,这庞大的九转轮回印,其根源,竟是源于这三个修士各自未能放下的“我执”! “过去已逝,未来未至,唯有当下是真!执着于已失之泡影,恐惧于未形之虚幻,如何能得大自在?如何能见真轮回?”宁瑜的神识,凝聚起自身对“道”的理解,发出振聋发聩的拷问,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暮鼓晨钟,直接敲击在那三点执念的核心! 那三点维系了不知多少年的不灭执念,在这直指本心的拷问下,剧烈地颤抖起来!它们所代表的遗憾、野望、恐惧,与宁瑜那“活在当下”、“放下我执”的意念产生了激烈的冲突! 九转轮回印的旋转骤然变得混乱、迟滞!周围水晶迷宫中的景象也开始扭曲、破碎!那困住寻秘者们的时间牢笼,出现了松动! “就是现在!”宁瑜的神识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引导着那混乱的时空能量,并非毁灭,而是“疏导”!他将一部分能量引向那些被困的寻秘者,将他们从那破碎的时间片段中“推”了出来!另一部分能量,则被他引向那三具尸骸的执念本身!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尘归尘,土归土!执念已消,轮回当顺!散吧——!!!” 伴随着宁瑜神识最后的敕令,那三点不灭执念,在自身矛盾与外力引导下,终于……瓦解了。 遗憾得以释然,野望归于平静,恐惧烟消云散。 失去了执念的支撑,那庞大无比的九转轮回印,发出一声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叹息,旋转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彻底停滞,然后如同星尘般,缓缓消散于这时间与空间的底层。 周围那光怪陆离的水晶迷宫也随之崩塌,还原为一个巨大的、空旷的、布满古老符文的地下石室。 时间,恢复了正常的流动。 宁瑜的神识回归肉身,猛地睁开眼,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如纸,神魂受损极重。阿翎也消耗巨大,但见他醒来,喜极而泣。 那几名被救出的寻秘者,茫然地跌坐在石室中,仿佛大梦初醒,对之前的经历一片模糊。 良久,宁瑜才缓过一口气,看着石室中央那三具已然彻底化为尘埃的尸骸,叹道:“轮回有序,时间如河。妄图以人力强行干涉,扭转因果,终是逆水行舟,徒劳无功,甚至反噬自身。唯有顺应自然,活在当下,放下对过去未来的过度执着,方能体悟生命流转的真谛,得心灵之大自在。” 阿翎扶着他,轻声道:“嗯,就像我们灵鹤,顺应四季,活在每一个清晨与日落。” 两人带着那几名神志尚未完全清醒的寻秘者,沿着来路,艰难地返回了地面。 重返绿洲,烈日依旧,但那股令人不安的时间错乱感已然消失。将寻秘者交给闻讯赶来的官府之人,并告知此地诅咒已解后,宁瑜与阿翎便带着寻到的尸苔幽兰,悄然离去。 “过去不可追,未来不可期。”行走在戈壁滩上,宁瑜望着那无垠的天地,悠然道,“唯有把握当下,明心见性,行善积德,方不负这匆匆流逝的时光,方能在生命的长河中,留下属于自己的、无悔的印记。” 阿翎挽着他的手,笑容温暖。两人的身影,在风沙中渐行渐远,而那关于“九转轮回印”的禁忌传说,也随着时空的平复,彻底湮没在了历史的黄沙之下。 (本故事完) 喜欢民间场请大家收藏:()民间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二话 血玉邪佛 滇南密林,瘴疠弥漫,有一处名为“千佛崖”的险峻之地。崖壁上凿有数百尊形态各异的佛像,年代久远,风格迥异,据说是历代不同信仰在此留下的痕迹。然而,这原本应是清净庄严之地,近来却笼罩在血腥与恐惧之中。 附近村寨接连发生壮年男子失踪事件,偶有发现者,皆已成为干尸,浑身血液被抽干,胸口有一个诡异的、如同火焰般的烙印。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有夜归猎户声称,在千佛崖深处,看到一尊石佛在月光下流淌鲜血,并发出蛊惑人心的低语。 宁瑜与阿翎为寻一种只寄生在古老佛像上的“金蝉菌”,来到此地,听闻此事,便前往查探。 “公子,那山崖上的‘佛’气……很杂,很乱。”阿翎遥望着那云雾缭绕、佛影幢幢的山崖,灵觉中感受到一股混杂了慈悲、怨怼、贪婪、以及浓烈血气的诡异力场,“有一尊……特别‘亮’,但它的光是血红色的,充满了邪恶的诱惑。” 宁瑜凝神感应,空气中除了草木清香与淡淡香火气,确实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和一种扭曲的、类似梵唱却又充满魔性的低语。“非是正信佛力,此乃‘邪佛’之气!有妖邪之物,窃据佛身,或扭曲佛意,以邪法汲取生灵血气,妄图成就邪道果位。” 询问惊恐的村民,得知那尊流血的石佛,位于千佛崖最深处一个名为“舍身洞”的洞穴之中,据说古时曾有苦行僧在此割肉饲鹰,舍身成仁。近年的祸事,似乎与一伙外来的“朝圣者”有关,他们携带重金,声称要修复一尊古老的血玉佛像,在舍身洞内逗留数月,随后便发生了失踪事件。 “血玉佛像……汲取血气……”宁瑜眼中寒光一闪,“怕是那伙人并非朝圣,而是行邪法祭祀,唤醒了洞中某种沉睡的邪物,或者……他们本身就是祭品!” 事不宜迟,宁瑜与阿翎立刻动身前往千佛崖。越是深入,山林越是幽暗,那混杂的佛力与邪气也越发浓郁。沿途可以看到一些破损的小型佛龛,里面的佛像要么碎裂,要么被某种暗红色的污秽物质覆盖。 终于,他们来到了那舍身洞的入口。洞口被藤蔓遮掩,内里漆黑一片,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和一种甜腻的、仿佛腐败檀香的气息。洞口散落着一些金银法器、破碎的佛珠,以及几具干瘪的、胸口有着火焰烙印的尸体,正是那伙“朝圣者”。 “好浓的血煞之气!”阿翎掩鼻蹙眉,她的灵觉能清晰地听到洞内传来无数细微的、痛苦的哀嚎,仿佛有无数生命正在被榨取。 宁瑜点燃一张明光符,符火投入洞中,竟被那浓郁的黑暗迅速吞噬,只照亮洞口附近——那里布满了粘稠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的暗红色网络。 两人运转灵力护体,小心踏入洞中。洞内通道狭窄曲折,四壁不再是岩石,而是一种温润却散发着邪气的暗红色玉石,上面刻满了扭曲的、似是而非的佛教符文。越往深处,那血腥味和魔性低语越发清晰,仿佛有成千上万个人在耳边同时诵经,却又充满了痛苦与诱惑。 行至洞窟深处,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被暗红色光芒笼罩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一座完全由那种暗红玉石雕琢而成的莲花宝座,宝座之上,端坐着一尊一丈来高的佛像! 这佛像通体呈半透明的暗红色,仿佛由凝固的血液构成,面容不再是慈悲,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似笑非笑的邪魅表情。它一手结印,另一只手却托着一颗不断搏动着的、由纯粹血气和怨念凝聚而成的“心核”!无数细密的血丝从佛像底座蔓延开来,如同根须般扎入石室地面,更有些穿透石壁,不知延伸向何方,显然是在汲取着地脉与生灵的血气。 而在佛像周围,跪伏着数十具身披破烂僧袍、早已化为白骨的尸骸,它们都朝着佛像的方向,显然是被吸干了精血的殉葬者。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在石室的角落,堆叠着一些较新的、尚未完全化为白骨的干尸,正是失踪的村民! “血玉邪佛……以邪法窃取佛门香火外形,实则行魔道吞噬之事!”宁瑜看着那尊散发着邪异魅力的佛像,声音冰冷,“此物已成气候,若不除去,必将酿成大祸!” 似乎是感应到拥有精纯灵力的生人靠近,那血玉邪佛似笑非笑的面容陡然变得狰狞!它那托着心核的手猛地抬起,那颗搏动的心核爆发出刺目的血光! “皈依我佛……得享极乐……献上汝血……即成金刚……”一股宏大、扭曲、充满诱惑与强制意味的意念,如同魔音灌脑,冲击着宁瑜和阿翎的识海! 同时,石室四壁那些暗红玉石化出无数只血色的手臂,张牙舞爪地向二人抓来!地面也涌出粘稠的血色泥沼,试图将他们吞噬!那尊邪佛本体,更是睁开了双眼,眼中没有瞳孔,只有两潭旋转的血池! 攻击瞬间从四面八方袭来! “金光护体!诸邪退散!” 宁瑜低喝,璀璨金光自体内爆发,形成坚固屏障,将那些血色手臂和泥沼阻挡在外。阿翎也立刻施展灵鹤清辉,祥和的生命之力与那污秽的血煞之气激烈对抗,发出滋滋的声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然而,这血玉邪佛不知在此地盘踞了多少年,汲取了多少生灵血气,力量极其庞大。那魔音贯耳直抵人心弱点,宁瑜眼前仿佛出现了权势滔天、万人景仰的幻象;阿翎则似乎听到了族群复兴、永享安宁的诱惑…… “守住本心!皆是虚妄!”宁瑜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保持清醒,清心咒的光芒在识海中亮起。阿翎也凭借灵鹤空明心境,强行斩断那些诱惑。 邪佛见魅惑无效,攻击变得更加狂暴。那些血色手臂力量大增,不断轰击着金光屏障;血沼中冒出无数挣扎的怨魂,发出凄厉的嘶嚎,干扰心神;而那邪佛本体,更是从莲花宝座上站起,它那由血玉构成的身躯竟然如同活物般蠕动、变形,化作一尊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忿怒明王相(伪),挥舞着由血气凝聚而成的金刚杵、血刀等兵器,带着滔天煞气,向宁瑜狠狠砸下! 压力骤增!这邪佛的实力,远超寻常妖物! 宁瑜挥动桃木剑,纯阳真火熊熊燃烧,与那血气兵器硬撼在一起!发出金铁交鸣的巨响!气劲四溢,将周围的怨魂都震散了不少。 但邪佛力量无穷,更兼六臂齐攻,宁瑜一时只能勉力支撑,险象环生。阿翎的清辉也在血煞的侵蚀下不断黯淡。 “这样下去不行!”宁瑜心知久守必失,必须找到其核心弱点。 他一边抵挡那忿怒相(伪)的猛攻,一边观察。那邪佛的力量源泉,显然是那颗不断搏动的心核,以及其与地脉相连的根须。但心核被严密保护,根须又深植地下,难以破坏。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跪伏的白骨僧侣,以及角落的村民干尸。忽然,他注意到,无论是白骨还是干尸,它们胸口那火焰烙印的位置,都隐隐指向邪佛心核! 难道……那烙印不仅是标记,更是某种能量输送或控制的通道? 一个想法在他脑中闪过。这邪佛依靠汲取血气与香火(扭曲的)存在,其力量本质驳杂不纯。或许……可以用更精纯、更庞大的“生命”力量,去冲击它那由“死亡”与“掠夺”构筑的体系,使其内部失衡! “阿翎!”宁瑜大喝,“不要攻击它!将你的灵鹤本源,全部注入地脉!净化这片土地!” 阿翎虽不解,但毫不迟疑。她放弃了对邪佛的直接对抗,将所有的灵鹤清辉,那代表着无限生机与净化之力的本源能量,毫无保留地、如同甘霖般,注入脚下的土地之中! 灵鹤之力,司掌生机,净化污秽。这精纯庞大的生命能量涌入被邪佛污染的地脉,立刻引起了剧烈的反应! “嗤嗤嗤——!” 地面那些血色的根须仿佛被烫伤般,剧烈地扭动、收缩!石室内的血煞之气被快速中和、净化!那尊邪佛发出的魔音也出现了杂音,攻势为之一缓! 它那忿怒相(伪)的脸上露出了惊怒之色,它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源泉正在被污染、被切断! “就是现在!” 宁瑜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不再与那忿怒相(伪)硬拼,身形如电,绕过狂暴的攻击,直扑那邪佛原本的莲花宝座之下——那里是无数血丝根须汇集的源头! 他将残存的大部分灵力,连同一种引动地气、破灭邪根的法诀,尽数灌注于桃木剑中,猛地刺入了那根须汇集之处! “地脉归真,邪根断绝!敕!” 轰! 一股精纯的地脉灵气被引动,如同火山爆发般,自地下喷涌而出,与宁瑜的纯阳灵力混合,化作一道炽白的洪流,沿着那些血丝根须,反向冲向那尊邪佛! 邪佛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它试图切断与根须的联系,但已经来不及了!那炽白的洪流蕴含着大地之怒与生命之能,正是它这污秽血煞之体的绝对克星! 洪流瞬间淹没了邪佛的下半身,那血玉般的身躯在炽白光芒中如同冰雪般消融!它托着的那颗心核也剧烈颤抖,表面出现裂痕! “不——!我的不朽佛身——!”邪佛发出绝望的嚎叫,剩余的躯体疯狂挣扎,想要逃离。 但宁瑜岂会给它机会?他强提最后灵力,桃木剑脱手飞出,化作一道燃烧着纯阳真火的流星,精准地射入了那颗布满裂痕的心核之中! “爆!” 轰隆——!!!! 心核彻底爆炸!无数血光和怨念碎片四散飞溅,随即被阿翎引动的灵鹤清辉和地脉灵气迅速净化、消散。 那尊血玉邪佛,在发出一声充满无尽怨恨与不甘的最终哀嚎后,庞大的身躯彻底崩解,化为漫天暗红色的尘埃,最终消散于无形。 石室内那令人窒息的血煞之气与魔性低语,也随之彻底消失。暗红色的玉石恢复了普通岩石的灰白,那扭曲的符文也失去了所有光泽。 一切,重归寂静。只有那精纯的地脉灵气和灵鹤清辉,还在缓缓流淌,净化着这片被亵渎的土地。 宁瑜脱力,单膝跪地,喘息不已。阿翎也消耗巨大,但见他无事,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扶住他。 良久,宁瑜才缓过气,看着那空荡荡的莲花宝座和周围化为飞灰的邪佛残骸,叹道:“佛本是心,魔亦由心。妄图以外物、邪法成就果位,不过是镜花水月,自欺欺人。唯有持正念,修善行,明心见性,方是修行正道。若心入魔道,纵有佛陀外表,亦是邪魔无疑。” 阿翎看着那些得以安息的亡魂白骨,轻声道:“嗯,真正的慈悲,是给予生机,而非掠夺生命。” 两人在洞中调息良久,采集了生长在洞壁阴凉处的金蝉菌,并未动那些陪葬的金银法器,悄然离开了舍身洞。 重返千佛崖外,阳光普照,那混杂的邪佛气息已然消失,只余下古老佛像应有的庄严与宁静(尽管有些已破损)。 “信仰如灯,指引人心向善。然灯油若被换成污血,则灯光亦成鬼火,引人堕入深渊。”宁瑜望着那层层叠叠的佛影,悠然道,“故不可盲目崇信,需以智慧辨明真伪,以良知衡量是非。唯有如此,方能借信仰之力,升华自我,而非迷失本心。” 阿翎深以为然,轻轻点头。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滇南密林的苍翠之中。而那尊“血玉邪佛”的恐怖传说,则成为了一个关于信仰、力量与内心选择的深刻警示。 (本故事完) 喜欢民间场请大家收藏:()民间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三话 九子鬼母棺 湘西之地,山峦叠嶂,多奇风异俗,赶尸、蛊术等传闻流传甚广。宁瑜与阿翎为寻一种只生于至阴养尸地的“阴冥草”,踏入了一片名为“落魂坡”的荒僻山域。此地终年雾气不散,老树盘根错节,气氛阴森压抑。 尚未深入,便听闻当地山民谈及一桩怪事。落魂坡深处有一处古墓,据说是前朝一位被贬斥的王妃之墓,因其生前育有九子皆夭折,怨气深重,葬仪也颇为诡异。近月以来,附近村寨的婴孩夜间屡屡啼哭不止,面色青紫,仿佛受到极大惊吓,更有体弱者莫名夭折。有胆大者夜间曾见坡上有绿火飘荡,并伴有小儿啼哭与女子哀泣之声,令人毛骨悚然。 “公子,这山坡上的‘怨气’……好重,好悲伤。”阿翎感受着空气中那浓郁得化不开的、混合了丧子之痛与无尽怨恨的阴冷气息,“像是……一位母亲的魂魄,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执念,扭曲成了非常可怕的东西……还有很多……幼小魂灵的碎片,被困住了,很痛苦。” 宁瑜指尖凝聚灵力,于空中虚划,感受着那怨气的流向与核心,神色凝重:“非是寻常怨灵作祟。此乃‘九子鬼母’之象!那位王妃因丧子之痛,死后怨念不散,结合此地极阴养尸地势,其魂魄已化为‘鬼母’,徘徊于墓冢附近,掠夺生人婴孩的魂魄精气,试图以邪法‘复活’或‘再造’她那九个夭折的孩子!” 询问惊惧的山民,得知那王妃墓的具体位置,就在落魂坡最深处一个背阴的山坳里,寻常人根本不敢靠近。曾有不信邪的风水先生前去探墓,皆是一去不回。 “鬼母夺魂,以邪法炼化婴灵……此等行径,天理难容!”宁瑜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必须阻止她,否则此地将永无宁日,不知多少婴孩要遭毒手。” 两人当即动身,前往落魂坡深处。越是靠近那山坳,雾气越发浓重,空气中那悲泣与婴啼之声也越发清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扰人心神。四周草木凋零,土地呈现不祥的紫黑色。 终于,在山坳最深处,他们看到了那座王妃墓。并非豪华陵寝,而是一个被藤蔓杂草覆盖的土丘,前方立着一块残破的石碑,字迹模糊。然而,与这简陋外表不符的,是墓穴周围弥漫的、几乎凝成实质的黑色怨气,以及地面上那些用鲜血(或是某种替代物)画出的、扭曲诡异的符文。 墓穴的入口已然洞开,黑黢黢的,如同恶兽张开的巨口,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和刺骨的阴寒。 “公子,里面……有很多……很小的、在哭的‘声音’……”阿翎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的灵觉能清晰地感知到墓穴深处那无数婴灵的痛苦与恐惧。 宁瑜点燃一张驱邪符,符火投入墓穴,竟被那浓郁的怨气瞬间压灭。“好重的煞气!这鬼母道行不浅,且盘踞此地多年,已成气候。小心了。” 两人运转灵力护体,宁瑜手持桃木剑,阿翎周身清辉流转,小心翼翼地踏入墓穴。 墓道狭窄向下,四壁潮湿,布满粘滑的苔藓和某种暗红色的污迹。越往深处,那婴啼与女子的哀泣声越发清晰,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直钻脑海,试图勾起人心底最深的恐惧与悲伤。 行至主墓室,眼前的景象让即便是宁瑜也感到一阵心悸。 墓室并不宽敞,中央停放着一具巨大的、通体漆黑的棺椁。棺椁并非木质,而是某种冰冷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黑色石材打造。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这具主棺的周围,还围绕着九具小得多的、同样材质的黑色小棺椁!如同众星捧月般,将主棺拱卫在中央。 这便是“九子鬼母棺”! 此刻,那具主棺的棺盖已然打开一半,浓郁如墨的怨气正从中源源不断涌出。而在主棺旁,一个身着破烂宫装、身形模糊、长发遮面的女子虚影,正怀抱着一个不断啼哭、由怨气凝聚而成的婴孩虚影,低声啜泣着。她的哭声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怨毒,每一声都仿佛能撕裂人的魂魄。 而在那九具小棺椁的棺盖上,各浮现出一个面色青紫、眼神空洞、不断挣扎啼哭的婴灵!它们被黑色的锁链虚影束缚在棺椁上,一丝丝微弱的生人精气,正从它们体内被抽出,汇入中央主棺,以及那女鬼(鬼母)怀中的婴孩虚影之中!显然,这些都是近期被掠夺来的婴孩魂魄! “以吾儿之名……唤尔等魂来……陪吾儿……永世不分离……”鬼母抬起头,长发下露出一张惨白扭曲、布满泪痕与血丝的脸,她的眼中没有瞳孔,只有两潭深不见底的痛苦与疯狂。 随着她的低语,墓室内阴风大作,那九具小棺椁上的婴灵啼哭声变得更加凄厉,它们挣扎着,伸出虚幻的小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同时,墓室四壁浮现出无数只由怨气凝聚而成的、瘦骨嶙峋的鬼手,如同潮水般向宁瑜和阿翎抓来!那鬼母怀中的婴孩虚影也猛地转过头,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啼哭,音波如同实质,冲击着二人的识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攻击瞬间爆发!这鬼母的力量,源于那积累数百年的丧子之痛与怨恨,纯粹而极端,对心神的冲击力尤为可怕! “金光护体!邪祟退散!” 宁瑜低喝,璀璨金光绽放,将那些鬼手阻挡在外,同时清心咒运转,稳住几乎要被那悲泣与啼哭声撕裂的识海。阿翎也全力催动灵鹤清辉,那温暖祥和的生命之力,试图安抚那些痛苦的婴灵,驱散这至阴的怨气。 然而,鬼母的怨念实在太深重了。她的悲伤仿佛能感染一切,宁瑜眼前仿佛看到了宁府遭遇变故、亲人离散的幻象;阿翎则似乎感受到了灵鹤族凋零时的绝望……这些负面情绪被鬼母的力量无限放大,疯狂地冲击着他们的心防。 更麻烦的是,那些被束缚的婴灵,它们的痛苦啼哭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攻击,让阿翎的净化之力效果大打折扣。 “必须先解救那些婴灵!”宁瑜看出,这些婴灵不仅是受害者,也是鬼母力量的重要组成部分。解救它们,既能削弱鬼母,也是积德行善。 他挥动桃木剑,纯阳真火化作数道火线,精准地射向束缚那些婴灵的黑色锁链! “嗤嗤!”锁链在真火灼烧下发出声响,却异常坚韧,并未立刻断裂。鬼母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啸,怀中的婴孩虚影啼哭声更急,那音波竟将真火都震散了几分!同时,她自身化作一道黑影,带着凌厉的阴风,直扑宁瑜!十指指甲乌黑尖长,直取宁瑜咽喉! 宁瑜挥剑格挡,剑爪相交,发出金铁之声,一股冰冷的怨气顺着手臂侵蚀而来!这鬼母本体实力竟也如此强横! 阿翎见状,急忙加强清辉,一道凝实的青辉光柱射向鬼母,试图将其逼退。鬼母被清辉灼伤,发出痛苦的嘶吼,攻势稍缓。 宁瑜趁此机会,再次攻击那些锁链,这次他加大了灵力输出,真火更加炽烈! “咔嚓!”终于,一根锁链应声而断!那个被束缚的婴灵发出一声解脱般的呜咽,身上的青紫色迅速褪去,化作一个纯净的光点,感激地看了宁瑜一眼,随即消散于空中,应是重入轮回了。 有效! “不!我的孩儿!”鬼母见到一个“孩儿”被“夺走”,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怨气瞬间暴涨!整个墓室剧烈震动,剩下的八具小棺椁中冒出更加浓稠的黑气,那些婴灵的啼哭也变得充满怨恨!更多的鬼手从地面、穹顶钻出,攻势更加疯狂! 解救一个婴灵,反而激怒了鬼母,让她变得更加危险! 宁瑜和阿翎的压力陡增!金光屏障在无数鬼手的冲击和鬼母本体的猛攻下剧烈波动,眼看就要破碎!那魔音贯脑般的悲泣与啼哭,更是让两人心神摇曳,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涩。 “这样下去不行!”宁瑜心知,必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化解鬼母那核心的执念!否则,即便救下所有婴灵,这因极致痛苦而疯狂的鬼母,依旧会为祸人间! 可是,如何化解一个积累了数百年、已然扭曲的丧子之痛?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具打开的主棺上。或许……答案就在那里? 他一边奋力抵挡攻击,一边对阿翎喊道:“阿翎!尝试沟通她!告诉她,强留这些婴灵,只会让它们和她一样痛苦!放手,让它们往生,才是真正的母爱!” 阿翎闻言,立刻明白了宁瑜的意图。她不再仅仅是用清辉净化,而是将灵鹤族那沟通万物、安抚心灵的天赋发挥到极致,将一道充满怜悯与理解的意念,传递向那疯狂的鬼母。 “夫人……我明白你的痛苦……失去骨肉,心如刀割……但是,你看,你的孩子们……他们被束缚在这里,多么痛苦……让他们走吧,让他们去他们该去的地方……那才是对他们好……你也……放下吧……” 阿翎的意念纯净而温柔,如同春风,试图吹散那冻结了数百年的寒冰。 起初,鬼母更加狂暴,认为阿翎是要夺走她最后的“希望”。但阿翎的意念持续不断,带着真诚的悲悯,一遍又一遍地诉说着。 渐渐地,在那无尽的怨恨狂潮中,鬼母那疯狂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母亲”的迟疑。她低头看了看怀中那由怨气凝聚、不断啼哭的婴孩虚影,又看了看那些被锁链束缚、痛苦挣扎的婴灵…… 就在这时,宁瑜抓住她心神微分的刹那,猛地荡开周围的鬼手,身形如电,冲到了那具主棺旁,向内望去! 棺内并无王妃的尸身,只有一套叠放整齐的、早已腐朽的宫装,以及九个小巧的、早已干瘪发黑的胎盘!还有一堆破碎的玩具和一件绣着九个孩童嬉戏图案、却被泪水与血渍浸透的襁褓! 原来,她连自己孩子的完整尸身都没能保住!只能以胎盘和遗物下葬!这巨大的遗憾与痛苦,正是她化为鬼母、执着于“再造”孩子的根源! 宁瑜心中一震,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抬头,对着那怔住的鬼母,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夫人!你看看棺内!你的孩子们,早已不在了!你强留的这些,不过是虚幻的泡影,是你痛苦的延伸!你看看他们,真的像你的孩子吗?还是只是你执念的傀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在鬼母的心头! 她猛地转头,看向棺内。那九个干瘪的胎盘,那件浸透血泪的襁褓……数百年来被怨恨掩盖的、最真实的记忆与痛苦,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不……不是的……我的孩子……他们……”鬼母发出了不同于之前疯狂哀嚎的、充满了迷茫与真正悲恸的声音。她怀中的那个婴孩虚影,在她的注视下,开始扭曲、变形,不再可爱,反而显得狰狞。 阿翎抓住机会,将更多的安抚与引导意念传递过去:“放手吧,夫人……让痛苦结束吧……你和你的孩子们,都需要真正的安宁……” 鬼母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那浓郁的黑**气开始从她身上剥离、消散。她看着那些依旧被束缚的婴灵,眼中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带着悔意的悲伤。 “我……我错了……”她喃喃道,两行血泪从眼中滑落,“我的儿……娘对不起你们……不该……不该把你们困在这里……” 她缓缓抬起手,那束缚着剩余八个婴灵的黑色锁链,随着她意念的松动,开始寸寸断裂! 婴灵们停止了啼哭,身上的青紫色褪去,化作一个个纯净的光点,它们围绕着她盘旋片刻,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然后纷纷消散,重入轮回。 最后,她低头看着怀中那已然扭曲的婴孩虚影,轻轻一吹,那虚影便如同青烟般散去。 做完这一切,鬼母那宫装虚影变得极其淡薄,几乎透明。她抬起头,看向宁瑜和阿翎,眼中不再有怨恨,只有一片释然的空虚与深深的疲惫。 “多谢……二位……点醒……”她的声音微不可闻,身影渐渐消散,最终化为点点荧光,彻底归于天地。那积攒了数百年的庞大怨气,也随之烟消云散。 墓室内,恢复了死寂。那九具小棺椁和主棺都失去了所有异状,变成了普通的石棺。 宁瑜和阿翎站在原地,久久无言。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股沉甸甸的、对命运与执念的感慨。 “哀莫大于心死,怨尤甚于魂销。”宁瑜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着空荡荡的墓室,“执着于已逝之爱,化为伤害生灵之怨,实乃人间至悲。然放下虽难,却是通往解脱的唯一途径。唯有让逝者安息,生者释怀,方能打破这痛苦的轮回。” 阿翎依偎着他,轻声道:“嗯,真正的爱,是希望对方好,而不是占有和束缚。” 两人在墓室中找到了那株生长在至阴之处的阴冥草,采集后,又将被掠夺婴孩的遗物整理好,带出墓穴安葬。 离开落魂坡时,山中雾气似乎淡去了许多,那令人不安的悲泣声也彻底消失。 “情之一字,可载舟,亦可覆舟。”宁瑜回首望着那恢复平静的山坡,悠然道,“若能以智慧驾驭,以慈悲滋养,则可成为生命中最温暖的力量;若被其吞噬,化为执念怨怼,则伤人伤己,万劫不复。故需常怀清明之心,善待每一份情缘,亦懂得在适当的时候……放手。” 阿翎握紧了他的手,眼中满是温柔。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而那关于“九子鬼母棺”的悲惨传说,也最终随着执念的消散,化为了一个关于爱与放下的警示故事。 (本故事完) 喜欢民间场请大家收藏:()民间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四话 尸解仙陵 昆仑支脉,有雪山名为“玉蟾”,峰顶常年积雪,云雾缭绕,传说乃上古炼气士飞升之地。山脚下有一处名为“寒潭镇”的小村落,村民多以采撷雪莲、挖掘温泉为生。然而,近半年来,寒潭镇却被一层诡异的阴影笼罩。 先是村中牲畜无故暴毙,尸体干瘪,仿佛被抽干了精元。随后,连村民也开始出现异状,白日昏睡,夜晚惊悸,身体日渐虚弱,郎中也查不出病因。更令人不安的是,有夜归的猎户声称,在玉蟾峰腰的云雾中,看到有身着古衣、面容模糊的“仙人”御风而行,但眼神空洞,行动僵硬,所过之处,草木皆枯。 宁瑜与阿翎为寻一种只生长在极寒灵脉节点的“冰魄灵芝”,路经寒潭镇,听闻此事,便驻足查探。 “公子,那雪山上的‘气’……很空,很冷。”阿翎凝望着那巍峨耸立、仿佛连接天地的雪峰,灵觉中感受到一种非生非死、清冷寂寥的能量波动,“像是很多……蜕下来的空壳,带着一点未散的执念,在模仿着‘生’的动作……它们在汲取周围的生机。” 宁瑜闭目感应,空气中除了冰雪的寒意,确实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檀香又混合了冰冷玉石的气息,与之前在玉虚峰感受过的“仙蜕”之息类似,但似乎更加驳杂、混乱。“又是尸解仙蜕……而且不止一个!此地恐是一处古代炼气士进行尸解尝试的聚集地,形成了‘仙陵’。然其法门不正,或心念不纯,导致仙蜕不净,反成妖邪,本能地汲取生灵精气以维持蜕壳不灭。” 询问愁容满面的村民,得知那玉蟾峰腰确实有一处被称为“登仙台”的古迹,据说曾是古代方士们观测星象、吐纳练气的场所,偶尔能发现一些古老的祭坛和洞府遗迹。近年的异状,似乎与一伙来自中原的“访道者”有关,他们携带着古籍和罗盘,在登仙台附近逗留了数月,随后便发生了怪事。 “访道者……惊扰仙蜕……”宁瑜神色凝重,“怕是那伙人并非单纯访道,而是试图寻找或利用这些仙蜕,结果引火烧身,自己也成了仙蜕的养料,或者……触动了某种禁制。” 事不宜迟,宁瑜与阿翎决定上山一探。他们准备了充足的御寒物资和破邪符箓,辞别忧心忡忡的村民,踏上了茫茫雪山。 越是深入,山路越是崎岖难行,风雪交加,气温极低。那股“空壳”汲取生机的感觉也越发清晰,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眼睛在暗处注视着他们,等待着他们力竭。 沿途,他们看到了一些被遗弃的访道者装备,以及几具冻僵的、面带诡异满足笑容的尸体,精气已然被吸干。 “他们已经成了仙蜕的养料。”宁瑜检查后沉声道。 继续向上,在一处背风的冰崖下,他们发现了一个被冰雪半掩的、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洞口,那浓郁的“仙蜕”之息正从中涌出。洞口旁,散落着一块碎裂的玉佩,上面刻着“云笈”二字。 “看来,这就是入口了。”宁瑜与阿翎运转灵力护体,踏入洞中。 洞内并非漆黑,四壁是一种会自发微光的乳白色玉石,刻满了云纹、星图以及一些打坐练气的图案,充满了出尘之意。然而,在这圣洁的景象之下,那股汲取生机的暗流却无处不在。 越往深处,光线越亮,温度也愈发冰寒,那乳白色的光晕仿佛能渗透护体灵光。耳边开始响起缥缈的仙乐和讲道之声,诱人沉沦。 “守住心神。”宁瑜出声提醒,清心咒的光芒在两人周身流转。 阿翎点头,灵鹤清辉护体,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魅惑与寒意。 通道尽头,并非单一的洞府,而是一片巨大无比的、被冰川覆盖的地下空间!空间中央,是一座高耸的、完全由汉白玉砌成的巨大祭坛——“登仙台”。而围绕着登仙台,在四周的冰壁之上,赫然镶嵌着数十个大小不一的洞府!每一个洞府门口,都盘坐着一具栩栩如生、肤如白玉、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仙蜕”! 这些仙蜕形态各异,有的道骨仙风,有的宝相庄严,但无一例外,双眼微阖,手掐道诀,仿佛只是深度入定。然而,宁瑜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们内部是“空”的,所有的生机与灵性都凝聚在眉心或丹田一点,化作一颗颗微小的、不断旋转、吞噬着周围光线的“伪丹”! 正是这些伪丹,在散发着幻象,汲取生机!数十具仙蜕共同构成的力场,使得这片地下空间的时间流速都似乎变得缓慢而粘稠,形成了一个独特的“伪仙域”! 而在登仙台下方,堆积着更多访道者的尸体,以及一些村民的遗骸,他们的精气都已被吸干。 “数十具尸解仙蜕……此地竟是一处失败的尸解仙陵!”宁瑜看着这令人震撼又毛骨悚然的景象,声音低沉,“它们相互影响,形成了一个强大的领域,任何踏入此地的生灵,都会成为它们维持存在的资粮!” 似乎是感应到拥有精纯灵力的生人靠近,那数十具仙蜕微阖的双目,猛地同时睁开!眼中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空洞的乳白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道缘至矣……可入我门墙……共参长生……”一股宏大、杂乱、充满了诱惑与强制意味的意念,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宁瑜和阿翎的识海! 同时,整个地下空间的乳白色光芒大盛,仙乐变得更加悦耳动听,仿佛有无数天女在翩翩起舞,有无数仙尊在宣讲大道。强大的魅惑之力试图瓦解他们的意志,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走上登仙台,献上自己的一切。 更可怕的是,那数十具仙蜕,竟然同时动了起来!它们僵硬地抬起手,一道道乳白色的、蕴含着冻结与吞噬力量的光束,如同密集的雨点,从四面八方射向宁瑜和阿翎!这些光束不仅攻击肉身,更能直接冻结魂魄,瓦解灵力! 攻击瞬间从四面八方袭来,覆盖了每一寸空间! “金光护体!” 宁瑜低喝,将金光咒催发到极致,璀璨金光如同蛋壳般将二人笼罩。光束撞击在金光上,发出密集的嗤嗤声,金光剧烈波动,迅速黯淡!这些仙蜕单个实力或许不如之前遇到的邪佛或鬼母,但数十具联手,量变引起质变,威力恐怖至极! 阿翎的灵鹤清辉也全力绽放,试图净化那些乳白色的光束,但效果甚微,那光芒中蕴含的“空寂”之意,对生机之力有着极强的抗性。 两人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只能勉力支撑,连移动都变得极其困难。那魅惑仙音无孔不入,宁瑜眼前仿佛出现了得道成仙、逍遥天地的幻象;阿翎则似乎看到了灵鹤一族重返上古荣光的景象…… “皆是虚妄!”宁瑜猛咬舌尖,剧痛让他保持清醒,他知道绝不能沉沦,否则瞬间便会被吸干。阿翎也凭借血脉中的空明特性,强行斩断诱惑。 然而,被动防守绝非长久之计。金光咒的消耗巨大,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灵力耗尽,步那些访道者的后尘。 “必须打破这个领域!”宁瑜心知,这数十具仙蜕构成的力场浑然一体,攻击任何一具,都会引来其他所有仙蜕的集中打击。唯一的办法,是找到这个力场的核心,或者……干扰它们之间的共鸣!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整个空间,最终落在了中央那座高大的登仙台上。那里是能量汇聚最集中之处,也是所有仙蜕“目光”的焦点。 “阿翎!助我冲上那座祭坛!”宁瑜大喝一声,将剩余灵力疯狂注入桃木剑,纯阳真火暴涨,化作一道旋转的火旋风,暂时逼开了正面的光束!他拉起阿翎,施展身法,顶着漫天光束,艰难地向登仙台冲去! 越靠近登仙台,攻击越发密集猛烈!乳白色的光束几乎连成一片,金光屏障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隐现!那魅惑仙音也变成了尖锐的嘶鸣,冲击着识海! 阿翎将清辉收缩,紧紧护住二人,脸色苍白,显然也已到了极限。 终于,在金光屏障即将破碎的前一刻,两人冲上了登仙台! 踏上祭坛的瞬间,周围的攻击似乎微微一滞。祭坛顶端,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刻着一个极其复杂的、不断缓缓旋转的太极阴阳鱼图案!图案的中心,镶嵌着一黑一白两颗拳头大小的珠子,正在相互追逐旋转,散发出调和阴阳、统御万气的浩瀚气息! “这是……控制整个仙陵力场的枢纽?”宁瑜心中一动。但他立刻发现,那两颗珠子并非在和谐运转,它们的旋转带着一种艰涩和冲突,黑白气息相互侵蚀,使得整个力场虽然庞大,却并不稳定。 就在这时,那数十具仙蜕似乎被激怒了,它们齐齐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所有的伪丹光芒大盛,更加庞大的乳白色能量汇聚成一道巨大的光柱,如同天罚之剑,从穹顶直劈而下,目标直指登仙台上的宁瑜和阿翎!这一击,蕴含了数十具仙蜕的合力,威力足以湮灭一切!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宁瑜福至心灵!他没有选择硬抗,也没有试图破坏那两颗珠子,而是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 他猛地将桃木剑插在太极图阴阳鱼的分界线上,双手分别按在那黑白两颗珠子之上!他并非要摧毁它们,而是要——引导! 他将自身精纯的道家灵力,如同桥梁般,注入那相互冲突、极不稳定的阴阳之力中!同时,他对阿翎喊道:“阿翎!将你的生机之力,注入阳珠!助其压制阴力!” 阿翎虽不明所以,但毫不犹豫地照做,将所剩无几的灵鹤本源,那纯净的生机之力,尽数注入那颗白色的阳珠之中! 得到外来生机的助益,白色的阳珠光芒大盛,瞬间压过了黑色的阴珠!整个太极图的旋转陡然加速,但变得更加混乱、狂暴! 宁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并非要平衡它们,而是要加剧这种失衡!他要以自身为引,引爆这个不稳定的力场核心! “阴阳逆乱,仙陵当崩!以我之道,引尔等归墟!” 他咆哮着,将所有的意念与灵力,化作一道引信,彻底点燃了那已然失控的阴阳之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轰隆隆——!!!! 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巨响在地下空间爆发!那黑白两颗珠子猛地碰撞在一起,爆发出无法形容的混沌光芒!整个登仙台瞬间崩塌!那巨大的乳白色光柱在接触到这混沌光芒的刹那,如同冰雪遇阳,轰然瓦解! 以登仙台为中心,一股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向外急速扩散! 所过之处,那些镶嵌在冰壁上的仙蜕,如同被狂风吹过的沙雕,纷纷碎裂、崩塌、化为齑粉!它们眉心的伪丹接连爆碎,发出噼啪的轻响! 乳白色的光芒迅速黯淡、消失,仙乐戛然而止,魅惑之力荡然无存。 整个地下空间剧烈震动,冰壁开裂,巨大的冰块轰然坠落! 能量风暴持续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渐渐平息。 当一切恢复死寂,只见原本宏伟的登仙台已然消失,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四周冰壁上那些洞府也大多坍塌,里面的仙蜕尽数化为飞灰。只有少数几具位于边缘的仙蜕尚且完好,但也失去了所有灵光,变成了真正的冰冷躯壳。 宁瑜和阿翎躺在废墟之中,浑身是伤,气息萎靡,方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们所有力量,宁瑜更是因为强行引导狂暴的阴阳之力,内腑受了重创。 良久,两人才挣扎着坐起,看着这片狼藉的伪仙陵,相视苦笑。 “尸解之道,本是超脱法门。然执着于蜕壳不朽,贪恋世间痕迹,甚至汲取他人生机以自存,已然背离道法自然之本意,堕入魔道。”宁瑜咳出一口淤血,缓缓道,“可见,修行之路,心性为重。若无超脱之志,仅有长生之贪,纵有万千法门,亦不过是构筑了一座华丽的囚笼,最终作茧自缚。” 阿翎为他擦拭嘴角的血迹,轻声道:“嗯,真正的超脱,是心灵的自在,而非肉身的永固。” 两人在废墟中调息了许久,才勉强恢复行动能力。他们找到了那株生长在灵脉节点上的冰魄灵芝,采集后,并未留恋此地,相互搀扶着,艰难地离开了这片崩塌的仙陵。 重返寒潭镇,将山上所见告知村民,并言明祸源已除。村民们虽将信将疑,但见日后怪事不再,便也渐渐安心,对宁瑜二人感恩戴德。 宁瑜与阿翎婉拒了酬谢,带着冰魄灵芝悄然离去。 “长生非目的,逍遥方为真。”行走在雪山脚下,宁瑜望着那依旧圣洁的玉蟾峰,悠然道,“若为长生而失了本心,困于躯壳,溺于外物,即便与天地同寿,亦不过是行尸走肉,有何乐趣可言?唯有明心见性,顺应自然,于万丈红尘中修得一颗逍遥心,方不负这修行之路。” 阿翎挽着他的手臂,笑容温暖。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雪原的尽头,而那处“尸解仙陵”的传说,则连同那些失败的仙蜕一起,被永远埋葬在了昆仑的冰雪之下。 (本故事完) 喜欢民间场请大家收藏:()民间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五话 九幽噬魂阵 南疆边陲,有十万大山,深处有一处名为“鬼哭壑”的险恶山谷,据说是古时战场,怨气冲天,终年瘴疠弥漫,鸟兽不至。宁瑜与阿翎为寻一种只生长在至阴至煞之地的“幽冥血兰”,依照一卷兽皮古卷的指引,来到了这片被当地人视为禁忌的区域。 尚未靠近山谷,便感到一股令人心悸的吸扯之力,仿佛灵魂都要被拽出体外。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绝望的气息,隐约能听到万鬼哭嚎之声,扰人心神。 “公子,这里的‘魂’……在哀鸣,在消散。”阿翎脸色发白,她的灵觉能清晰地感受到山谷中那庞大而邪恶的吞噬力量,“像是有一个巨大的……磨盘,在不断地碾磨、吞噬着魂魄……很多残魂碎片都被吸进去了,无法超生。” 宁瑜凝神感应,眉头紧锁:“非是天然绝地。此乃人为布下的‘九幽噬魂阵’!以极阴地脉为基,辅以邪法,构建出吞噬魂魄、炼化魂力的邪恶阵法。看这规模与狠毒,布阵者所图非小,且手段残忍,竟以万千生灵魂魄为资粮!” 询问附近胆大的山民,得知鬼哭壑自古便是禁地,但近月以来,异状尤甚。有采药人远远看到壑中黑气冲天,时有模糊鬼影挣扎嘶嚎。更诡异的是,附近村寨开始有人莫名失魂,变得痴傻,三魂七魄仿佛被硬生生抽走一部分,药石无灵。 “噬魂夺魄……此阵若不破,必将酿成席卷一方的大祸!”宁瑜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两人当即动身,前往鬼哭壑。越是靠近,那股吸魂之力越发强大,连护体灵光都微微摇曳,仿佛随时会被撕开。壑口乱石嶙峋,白骨随处可见,阴风呼啸,如同厉鬼哭泣。 踏入壑中,景象更是骇人。天空被浓稠如墨的黑云笼罩,不见天日。地面是紫黑色的、仿佛被血液浸透的泥土,散发着腥臭。四周飘荡着无数淡薄的、痛苦扭曲的魂影,它们发出无声的哀嚎,身不由己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向着壑底深处飘去。 而那股吞噬力量的源头,就在鬼哭壑的最深处——一个不断旋转的、由纯粹黑暗与怨念构成的巨大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九根巨大的、刻满狰狞鬼面的黑色石柱,按照某种玄奥的方位排列,正是不断抽取、碾磨魂魄的阵眼! “九幽噬魂阵……以九柱定幽冥,化万魂为资粮……”宁瑜看着那恐怖的魂力漩涡,神色无比凝重,“此阵已运转多年,积累了海量魂力,其核心处必有操控之物或……孕育的邪魔!” 就在两人观察之际,那魂力漩涡似乎感应到了拥有强大魂力的生人闯入,旋转骤然加速!一股更加恐怖的吸力传来,同时,漩涡中分出数道凝实的、由精纯怨念与魂力构成的黑色锁链,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向宁瑜和阿翎缠绕而来! 这锁链并非攻击肉身,而是直指魂魄! “小心!” 宁瑜低喝,金光咒全力运转,试图阻挡那魂链。然而,魂链竟似虚似实,穿透了金光屏障,继续向二人魂魄缠来! 阿翎的灵鹤清辉也对这纯粹的灵魂攻击效果不佳。 眼看魂链及体,宁瑜猛地将阿翎向后一推,自己则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一丝锐利无匹的剑意,并非灵力,而是直接针对魂体的“斩魂剑意”! “嗤!” 剑意划过,那几道魂链应声而断,化作黑气消散。但宁瑜也感到神魂一阵刺痛,这斩魂剑意消耗的是自身魂力。 “这阵法能直接攻击魂魄,寻常法术效果有限!”宁瑜沉声道。 漩涡似乎被激怒,更多的魂链如同潮水般涌出,从四面八方射来!同时,那飘荡在四周的无数残魂,也被阵法操控,发出凄厉的尖啸,化作一道道黑色的利箭,铺天盖地地射向二人! 攻击来自魂魄层面,防不胜防! 宁瑜挥动桃木剑,纯阳真火对魂体有克制之效,将靠近的魂链和魂箭烧毁。但数量太多,他不得不持续消耗魂力施展斩魂剑意辅助,压力巨大。 阿翎也尝试以灵鹤清辉安抚那些被操控的残魂,但阵法之力太强,她的安抚如同杯水车薪。 两人且战且退,向那九根石柱组成的阵眼靠近。只有破坏阵眼,才能彻底瓦解此阵。 越靠近阵眼,吸力越强,魂链和魂箭也越发密集、凝实。宁瑜感到自己的魂魄仿佛被无数只手撕扯,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阿翎的清辉也摇摇欲坠,脸色惨白。 终于,他们冲到了阵眼边缘。那九根黑色石柱高大无比,上面雕刻的鬼面仿佛活了过来,发出无声的狞笑。石柱之间,黑暗能量如同液体般流淌,形成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磨盘虚影,无数魂魄在其中被碾碎、吸收,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而在九柱中央,悬浮着一颗约莫人头大小、不断搏动着的、由最精纯魂力与黑暗能量压缩而成的“噬魂珠”!那便是阵法的核心! “必须毁掉那颗珠子!”宁瑜强忍着魂魄被撕裂的痛苦,对阿翎喊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然而,就在他准备全力一击时,那噬魂珠猛地爆发出刺目的乌光!一个冰冷、浩瀚、充满贪婪与毁灭意味的意志,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笼罩了整个鬼哭壑! “更多……魂力……成为……吾的一部分……” 伴随着这意念,那九根石柱上的鬼面齐齐张口,喷吐出九道粗大的、蕴含着冻结与湮灭魂魄力量的黑色光柱,交叉射向宁瑜和阿翎!同时,噬魂珠下方,那黑暗能量凝聚的磨盘虚影猛地扩张,要将二人也卷入其中,彻底碾碎! 这联手一击,威力远超之前!不仅攻击魂魄,更带着湮灭一切的黑暗能量!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宁瑜将阿翎死死护在身后,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知道,常规手段已无法应对。他必须动用那禁忌的力量——以自身魂魄为引,沟通天地间至阳至刚的雷霆正气,行那“神霄雷法”!此法对魂魄负担极大,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但他已别无选择! “阿翎!护住我肉身!” 宁瑜大喝一声,竟直接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将大部分神识沉入识海深处,不再理会外界的攻击,全力沟通那冥冥中的雷霆法则!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诛邪破妄,灭!” 随着他神魂层面的敕令,他周身爆发出刺目的电光!并非来自体外,而是源自他的魂魄!一道道细小的紫白色电蛇在他体表游走,发出噼啪的爆鸣! 那九道黑色光柱和扩张的磨盘虚影,在接触到这至阳雷霆之气的刹那,如同遇到了克星,速度骤减,表面泛起剧烈的涟漪!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噬魂珠的力量太强大了! 宁瑜的魂魄在雷霆之力的反噬下剧烈颤抖,仿佛随时会崩溃。他的七窍开始渗出鲜血,那是魂力过度透支的迹象。 阿翎看到宁瑜的惨状,心如刀绞。她知道,宁瑜是在搏命!她不能再让他独自承受!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闪过。灵鹤族的天赋,不仅是沟通与净化,更在于其魂魄与生机的特殊性……或许…… 她不再犹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张开双臂,不再防御,而是将自身那纯净的、蕴含着无限生机的灵鹤本源魂力,毫无保留地、如同献祭般,主动投向那颗噬魂珠! “鹤舞九霄·魂引!” 这不是攻击,而是……引诱! 噬魂珠的核心是贪婪的吞噬本能。阿翎那纯净而庞大的生机魂力,对于它而言,是无可抗拒的极致诱惑!就像在饿狼面前放下了最鲜美的肉食! 果然!噬魂珠的注意力瞬间被阿翎吸引!那九道射向宁瑜的黑色光柱猛地调转方向,连同那磨盘虚影,一起罩向了阿翎!它要优先吞噬这送到嘴边的“大餐”! “不!阿翎!”宁瑜虽在沟通雷霆,但也感知到了外界的变化,发出惊怒的嘶吼,却无法中断施法。 阿翎被那庞大的黑暗力量瞬间吞没!她感到自己的魂魄如同被投入了岩浆,又像是被亿万根针穿刺,痛苦难以言喻。她的清辉瞬间黯淡,身体变得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 但她咬着牙,凭借着对宁瑜的信任和灵鹤族坚韧的魂念,死死地撑住,将那噬魂珠绝大部分的力量都吸引在了自己身上! 就是这宝贵的、用生命换来的瞬间! 宁瑜的神魂,终于完成了与雷霆法则的沟通! 轰咔——!!!! 仿佛九天之上的雷池倾泻!一道水桶粗细、紫白交织、蕴含着无尽毁灭与新生气息的煌煌天雷,无视了空间的阻隔,凭空出现在这九幽之地,以撕裂一切黑暗的威势,精准无比地劈在了那颗因吞噬阿翎魂力而暂时防御减弱的噬魂珠上! 至阳神雷,正是这至阴邪物的绝对克星! “嗷——!!!” 噬魂珠发出了凄厉无比、仿佛亿万魂魄同时尖啸的哀嚎!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那冰冷的意志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极致的恐惧! 轰隆——!!!! 噬魂珠,轰然爆炸! 没有毁天灭地的冲击波,只有无数道纯净的、得到解脱的魂光,如同逆飞的流星,从爆炸中心四散飞溅,照亮了这永恒的黑暗!那是被阵法吞噬、囚禁了不知多少年的魂魄,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释放! 核心被毁,九幽噬魂阵瞬间崩溃! 那九根黑色石柱上的鬼面发出最后的扭曲哀鸣,随即碎裂、崩塌!巨大的魂力漩涡戛然而止,迅速消散。笼罩山谷的黑云开始退散,露出了久违的、灰蒙蒙的天空。 那吞噬一切的吸力消失了,四处飘荡的残魂也停止了哀嚎,渐渐变得平和,最终化作点点荧光消散,重入轮回。 一切,重归死寂。只是这死寂中,不再有痛苦与绝望。 雷霆散去,宁瑜猛地睁开眼,顾不上自身魂魄的重创与肉身的伤势,连滚带爬地冲向阿翎倒下的地方。 只见阿翎躺在冰冷的土地上,身体几乎透明,气息微弱到了极点,魂魄已然濒临溃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阿翎!阿翎!”宁瑜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嘶哑,不顾一切地将自己残存的魂力和灵力渡入她体内,试图稳住她那即将消散的魂魄。 然而,阿翎的魂魄受损太重,那噬魂珠的吞噬之力几乎将她本源都磨灭了。宁瑜的渡入如同石沉大海。 就在宁瑜绝望之际,那些从噬魂珠中逸散出来的、最精纯的、未被污染的魂力光点,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纷纷向着阿翎汇聚而来,如同百川归海,融入她几乎透明的魂魄之中。 这些魂力,本就是天地间最本源的力量之一,此刻在阿翎那纯净的灵鹤本源引导下,竟成了修复她魂魄的最佳补品! 阿翎那透明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微弱的气息也逐渐平稳下来。 宁瑜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良久,阿翎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宁瑜通红的眼眶和憔悴的面容,虚弱地笑了笑:“公子……我们……成功了吗?” 宁瑜紧紧握住她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哽咽:“成功了……都结束了……” 两人在废墟中相拥,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悲痛交织。 调息了不知多久,直到阿翎魂魄稍稍稳固,两人才挣扎着起身。他们在阵眼废墟中,找到了那株依靠吞噬残魂逸散能量而生的幽冥血兰,小心采集。 离开鬼哭壑时,阳光艰难地穿透稀薄的黑云,洒在满目疮痍的山谷中。那令人心悸的哭嚎声已然消失,虽然依旧荒凉,却少了一份绝望。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然人心有私,更甚天地之威。”宁瑜回首望着那恢复平静的山谷,声音低沉而沙哑,“为了一己之私,布下如此歹毒阵法,掠夺万灵魂魄,实乃逆天悖理,人神共愤。可见,力量并无善恶,善恶只在人心。若心向黑暗,纵有通天之力,亦是世间至恶。” 阿翎依偎着他,轻声道:“嗯,就像这些魂力,可以用来作恶,也可以……用来守护。” 她的目光落在那些得以往生的魂光消失的方向,眼中带着一丝慈悲。 宁瑜握紧了她的手,两人的身影,相互搀扶着,缓缓消失在了南疆的群山之中。而那“九幽噬魂阵”的恐怖传说,则随着阵法的崩解,彻底成为了历史。只是这代价,太过沉重,也让宁瑜和阿翎对力量与生命,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本故事完) 喜欢民间场请大家收藏:()民间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六话 青铜人俑阵 关中平原,八百里秦川,地下不知埋藏着多少帝王将相的陵寝。宁瑜与阿翎为寻一种用于炼制特殊丹药的“地脉石髓”,根据一卷残破的陵图,找到了一处位于骊山北麓、疑似是某位先秦诸侯陪葬墓的遗迹。此地表面已被农田覆盖,唯有一处不起眼的土丘,据说是封土堆的残迹。 然而,与寻常古墓的寂静不同,这处遗迹附近近来怪事频发。有夜归的农夫听到地下传来金铁交鸣与整齐的脚步声;有孩童的玩具球滚入田埂边的鼠洞,次日发现球体布满细密的斩痕;更有人声称在月夜看到田埂上立着身披甲骨、面无表情的“人影”,日出即消失。 “公子,这地下……很‘拥挤’,”阿翎站在那土丘旁,凝神感应,“有很多……冰冷的、带着杀伐之气的‘意志’,它们被束缚着,在按照某种固定的规律运转……像是一支沉睡的军队。” 宁瑜俯身,指尖拂过湿润的泥土,灵力微探,感受到一股深藏于地下的、凝练而肃杀的兵戈煞气。“非是寻常阴兵。此乃‘青铜人俑阵’!以活人浇铸青铜俑,辅以秘法,将其战魂与煞气封存于俑内,构成守护陵寝的军阵。此阵一旦触发,人俑复苏,结阵而战,不死不休!” 询问村中老人,得知此地方圆十里,自古便有“阴兵借道”的传说,但近年的异状,尤其频繁。曾有外来的“土夫子”(盗墓贼)觊觎此地,组织人手挖掘,结果下去的人无一返还,洞口也被莫名填平。 “青铜人俑,战魂不灭……触动阵法者,皆成其刀下亡魂。”宁瑜神色凝重,“那伙土夫子,怕是已凶多吉少。此阵不破,终是隐患。” 两人决定入内一探。他们避开村民,于夜深人静时,来到那土丘之后,找到了一处因雨水冲刷而暴露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盗洞。洞内漆黑,深不见底,散发出泥土的腥气和一股淡淡的金属锈蚀味。 点燃符火,宁瑜当先,阿翎紧随,潜入盗洞。初时狭窄,仅能匍匐前行。行约数十丈,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一条宽阔规整的墓道!墓道两壁以青砖垒砌,刻着云雷纹与兽面纹,地面铺着巨大的石板。 然而,与这规整不符的,是墓道中弥漫的那股凝而不散的肃杀之气,以及地面上一些散落的、锈迹斑斑的青铜碎片和……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 “看来,那伙土夫子在此触发了机关。”宁瑜捡起一块青铜碎片,上面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煞气。 两人小心前行。墓道并非直通主墓室,而是错综复杂,岔路极多,如同迷宫。宁瑜凭借对阵法气机的感应,选择煞气最为凝聚的方向前进。 越往深处,那股兵戈煞气越发浓郁,空气中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在注视着他们。终于,在穿过一条尤其漫长的甬道后,眼前景象骤然一变! 他们踏入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间!空间呈方形,广阔如校场,高度足有数丈。而最令人震撼的是,在这片空间的中央,整齐地排列着数百尊真人大小的青铜人俑! 这些人俑皆身披甲骨,手持戈、矛、戟、剑等各式兵器,面容刻画精细,神态威严,眼神冰冷,仿佛一支随时准备冲锋陷阵的军队!它们按照一种玄奥的军阵排列,前后呼应,左右相连,杀气腾腾!整个军阵散发出的煞气凝聚在一起,几乎形成了实质的灰色雾气,在空间中缓缓流动。 而在军阵的后方,矗立着一座高大的点将台,台上似乎摆放着一具格外高大的将军俑。 “好一个青铜军阵!”宁瑜看着这肃杀威严的场面,也不禁动容,“这军阵已然与地脉煞气相连,自成领域。闯入者一旦踏入阵中,便会引动人俑复苏,陷入无穷无尽的围攻!”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当宁瑜和阿翎的脚步刚刚踏入这校场范围的刹那,那数百尊静止的青铜人俑,其空洞的眼窝中,猛地亮起了两点幽绿色的火焰!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如同爆豆般响起!前排的数十尊持戈人俑,猛地踏前一步,手中长戈整齐划一地向前平举,动作僵硬却带着千锤百炼的杀伐之气!整个军阵的煞气瞬间被激活,如同苏醒的巨兽,锁定了闯入的二人! 没有警告,没有言语。军阵之中,战鼓声(并非真实声音,而是精神层面的冲击)轰然响起!持戈人俑迈着沉重的、如同丈量过的步伐,如同移动的城墙,向着宁瑜和阿翎压迫而来!步伐一致,地面微微震动! “退!” 宁瑜低喝,拉着阿翎疾退,试图退出军阵范围。然而,他们身后的墓道入口,不知何时已然被一堵活动的石墙封死! 退路已断! “只能破阵了!”宁瑜眼神一凝,桃木剑瞬间出鞘,纯阳真火附着其上,“阿翎,跟紧我,切勿被军阵分割!” 他挥动桃木剑,一道炽热的火焰剑气斩向冲在最前的几尊持戈人俑! “铛!铛!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剑气斩在青铜俑身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留下深深的灼痕,却未能将其斩断!这些人俑不知是何青铜所铸,坚硬无比,且对灵力攻击有相当的抗性!被攻击的人俑只是微微一滞,便继续前进,而它们身后的弓箭俑已然搭箭引弓(虽是青铜箭,却蕴含着煞气)! 嗖!嗖!嗖! 数十支青铜箭矢如同飞蝗般射来,破空之声凄厉!这些箭矢不仅力道惊人,更带着穿透护体灵光的煞气! 宁瑜舞动剑光,将箭矢格挡击飞,但手臂也被震得发麻。阿翎也施展身法躲避,清辉护体,将靠近的箭矢弹开。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持戈俑继续推进,持矛俑从侧翼穿插,持剑俑伺机近身搏杀!整个军阵如同精密的杀戮机器,配合无间,攻势如同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毫不停歇! 宁瑜和阿翎如同陷入了泥潭,四面八方皆是敌人。桃木剑与青铜兵器不断碰撞,火星四溅。纯阳真火虽然能灼伤俑身,延缓其动作,但无法彻底摧毁。军阵的煞气更是无孔不入,不断侵蚀着他们的护体灵光,试图瓦解他们的斗志。 “这样下去会被耗死!”宁瑜心知,这军阵能量几乎无穷无尽,必须找到阵眼,或者破其军势! 他的目光扫过整个军阵,最终落在了后方那座点将台上的将军俑身上。那尊将军俑散发出的煞气远超普通兵俑,显然是控制整个军阵的核心! “擒贼先擒王!阿翎,掩护我,冲过去!” 宁瑜大喝一声,体内灵力澎湃,桃木剑光芒大盛,化作一道金色旋风,硬生生在密集的兵俑中撕开一条通道,直扑点将台! 阿翎紧随其后,灵鹤清辉全力绽放,如同水波般扩散,干扰着周围兵俑的动作,为宁瑜分担压力。 然而,军阵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点将台周围的兵俑立刻收缩防御,组成更加密集的阵型!同时,那将军俑眼中幽光大盛,它抬起手,向前一挥! 轰! 军阵煞气凝聚,在宁瑜前方形成了一面厚重的、由无数兵器虚影构成的墙壁!与此同时,两侧的兵俑如同钳子般合围而来,身后的兵俑也紧追不舍! 宁瑜陷入了四面合围的绝境! “公子小心!”阿翎惊呼,想要上前救援,却被更多的兵俑死死缠住。 眼看那兵器墙壁和合围之势就要将宁瑜吞噬,宁瑜眼中却闪过一丝明悟。这军阵虽强,但其行动依赖于那将军俑的指挥和固定的阵势变化!若能打乱其节奏…… 他不再向前硬冲,而是猛地停下脚步,将桃木剑往地上一插,双手急速结印,口中诵念的并非攻击咒文,而是蕴含天地至理、中正平和的《道德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清朗平和的诵经声,与这肃杀惨烈的战场格格不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瓦解执着、平复杀意的力量,在这充满金铁交鸣与煞气嘶嚎的空间中回荡。 起初,军阵毫无反应。但随着宁瑜持续诵念,那蕴含“无为”、“不争”、“守柔”之意的经文,开始对那依靠“杀伐”、“进取”、“刚强”意念驱动的军阵,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干扰。 一些兵俑的动作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迟滞,那面兵器墙壁的光芒也黯淡了一丝。尤其是对于那些蕴含了战魂的兵俑,这平和的意念仿佛在唤醒它们内心深处被杀戮掩盖的、属于“人”的那一部分迷茫。 将军俑似乎察觉到了异常,发出了无声的咆哮,煞气再次暴涨,试图强行压下这干扰。 但宁瑜不为所动,诵经声越发空灵悠远。他甚至不再去看那些攻来的兵俑,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对“道”的阐述之中,周身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清辉。 阿翎见状,也明白了宁瑜的意图。她不再仅仅是用清辉防御和干扰,而是将灵鹤族那沟通万物、安抚心灵的天赋发挥到极致,将一道道代表着“和平”、“安宁”、“回归”的纯净意念,如同种子般,撒向那些冰冷的青铜人俑,尤其是那尊将军俑! “战争结束了……放下兵器吧……回家吧……” 这并非攻击,而是最本源的呼唤! 军阵的运转,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凝滞!那面兵器墙壁变得虚幻不定,合围的兵俑脚步放缓,眼中那幽绿的火焰开始明灭闪烁,仿佛在挣扎。 将军俑发出了愤怒而焦躁的意念波动,它疯狂地催动煞气,却发现自己与兵俑之间的连接,被那无形的平和意念所“稀释”和“干扰”! 就是现在! 宁瑜猛地睁开双眼,停止诵经,将方才积蓄的所有力量,连同一种引动“破阵”真意的法诀,尽数灌注于桃木剑中!剑身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发出嗡鸣,裂纹蔓延! 他并非攻向将军俑,而是将剑尖对准了军阵中央,那煞气流转最关键的几个节点之一——那是整个军阵“势”的汇聚点! “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阵势已乱,何不归寂?!”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随着他的大喝,桃木剑携带着洞穿虚妄、瓦解阵势的力量,化作一道撕裂灰色煞气的流光,精准地刺入了那个无形的节点! 轰——! 仿佛气球被戳破!那凝聚的军阵煞气猛地一滞,随即如同失去了支撑,轰然溃散!那面兵器墙壁瞬间消失,合围的兵俑动作彻底僵住,眼中幽火剧烈闪烁,然后……齐齐熄灭! “咔嚓……咔嚓……” 如同连锁反应,从军阵中央开始,那些青铜人俑保持着最后的姿势,纷纷碎裂、坍塌,化作一堆堆失去灵性的青铜碎块!仅仅几个呼吸之间,那数百尊肃杀的青铜人俑,便尽数化为废墟! 只有点将台上那尊将军俑,还勉强站立着,但它眼中的幽火也已黯淡到了极点,身体布满了裂纹。 它看着台下化为废墟的军队,又看了看宁瑜和阿翎,那冰冷的青铜面容上,似乎流露出了一丝极其复杂的、如同解脱般的意味。它抬起手,似乎想行一个军礼,但手臂抬到一半,便哗啦一声,彻底碎裂,化为齑粉。 整个地下空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那令人窒息的肃杀煞气,已然消散一空。 宁瑜脱力,以剑拄地,喘息不已。方才看似平和,实则是凶险万分的心神与阵势较量,对他的消耗极大。阿翎也疲惫地靠在他身边。 良久,宁瑜才缓过气,看着满地的青铜碎片,叹道:“兵者,凶器也。这军阵虽是为了守护,然其本身便是杀戮与战争的象征。执着于军阵杀伐,困守于地下千年,这些战魂不得解脱,何其可悲。可见,武力可用,却不可恃。和平与安宁,才是众生真正的归宿。” 阿翎轻声道:“嗯,就像春风化雨,总比刀剑更能滋养万物。” 两人在废墟中找到了通往主墓室的通道,取得了所需的地脉石髓,并未动其他陪葬品,便沿着原路返回。 离开古墓,重返地面,正是黎明时分,朝阳初升,驱散了夜的寒意。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宁瑜望着天边的曙光,悠然道,“这青铜军阵,可谓‘伐兵’之极,然终被‘道’与‘和’所破。故可知,真正的强大,并非在于武力多强,阵法多妙,而在于能否以智慧与仁德,化解干戈,平息纷争,导人向善。” 阿翎挽着他的手臂,嫣然一笑。两人的身影,沐浴在晨光之中,渐渐远去。而那支沉睡千年的青铜军队,则带着它们未尽的使命与最终的解脱,永远沉寂在了历史的地层之下。 (本故事完) 喜欢民间场请大家收藏:()民间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七话 阴阳逆乱冢 黔中之地,山峦起伏,多溶洞暗河。有一处名为“阴阳界”的奇异山谷,据说谷中一日之内,可见四季轮回,草木荣枯只在瞬息之间。谷底有一深潭,名曰“轮回潭”,潭水一半冰寒刺骨,一半温热如春,泾渭分明,互不交融。宁瑜与阿翎为寻一种只生长在极致阴阳交汇之地的“并蒂生死莲”,依照一份古老的游记,来到了这片违背常理的区域。 尚未入谷,便感到一股混乱不堪的气息。时而有热浪扑面,仿佛置身酷暑;时而有寒风袭骨,如同坠入冰窟。谷中植被更是怪异,同一株树上,有的枝叶繁茂,有的却已枯萎凋零。 “公子,这里的‘规则’……是乱的。”阿翎站在谷口,秀眉紧蹙,她的灵觉能清晰地感受到空间中那相互冲突、扭曲的阴阳二气,“像是有人强行将两种极端的力量糅合在一起,却又无法平衡,导致此地时空错乱,生机与死气疯狂交替。” 宁瑜闭目感应,指尖灵力如同探入一团乱麻,难以理清。“非是天然形成。此乃人为制造的‘阴阳逆乱冢’!以秘法强行扭转一地阴阳格局,使其失去平衡,陷入永恒的混乱。这等手段,逆天而行,必有其险恶用心,或是为了修炼某种邪功,或是为了……镇压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询问附近的山民,得知阴阳界自古便是禁地,入内者罕有生还,归来者也大多变得神志不清,记忆混乱。近月以来,异状更甚,谷中时常传来鬼哭狼嚎之声,甚至有附近村庄的牲畜乃至村民,被莫名卷入谷中,消失无踪。 “阴阳逆乱,吞噬生灵……此冢不破,必将为祸愈烈!”宁瑜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两人当即决定入谷一探。踏入谷中,那混乱的感觉更加明显。一步踏出,可能从炎夏步入寒冬;一眼望去,可能看到幼苗破土与枯叶凋零同时发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焦躁与死寂交织的怪异气息。 他们朝着那“轮回潭”的方向行进。越是靠近,阴阳二气的冲突越发激烈,甚至开始影响空间稳定性,眼前景物时而扭曲,时而重叠。耳边响起无数混乱的杂音,仿佛是无数个时间片段的声音被强行挤压在了一起。 终于,在谷地最深处,他们看到了那口传说中的轮回潭。潭水果然如记载般,一半幽蓝冰寒,蒸腾着森然白气;一半赤红温热,翻滚着灼热水泡,两者界限分明,宛如太极图案,却又充满了不协调的对抗感。 而在水潭中央,生长着一株奇异的莲花——根茎相连,却开出两朵迥异的花!一朵洁白如玉,散发着纯净的生机与寒意;一朵漆黑如墨,萦绕着浓郁的死气与灼热。正是他们寻找的“并蒂生死莲”! 然而,与这奇景格格不入的,是水潭四周那八根按照八卦方位矗立的、布满扭曲符文的石柱!石柱材质非金非玉,一半覆盖着冰霜,一半燃烧着幽焰,正不断抽取着潭水中那极阴极阳之力,维持着整个山谷的逆乱格局!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潭边的一块空地上,散落着一些现代探险者的装备和几具尸体。这些尸体死状极其诡异,有的半边身体焦黑碳化,另外半边却覆盖着厚厚冰霜;有的则仿佛在瞬间经历了从青年到老朽的整个过程,化为枯骨。 “以八卦为基,逆乱阴阳,汲取生死二气……这分明是一座邪阵!”宁瑜看着那八根石柱和中央的并蒂莲,声音冰冷,“那并蒂莲既是阵眼,也是这邪阵凝聚出的‘果实’。布阵者,是想借此莲,掌控生死之力,还是另有所图?” 似乎是感应到生人靠近,那八根石柱上的符文骤然亮起!冰柱蓝光大盛,火柱赤芒冲天!整个轮回潭剧烈沸腾起来,冰火二气如同两条恶龙,挣脱了潭水的束缚,咆哮着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碰撞,引发一连串的能量爆炸! 同时,那混乱的时空之力也如同潮水般向宁瑜和阿翎涌来!他们感到自身的时间流速变得极不稳定,时而如同蜗牛爬行,时而快如闪电!周围的景象更是光怪陆离,仿佛有无数个过去的、未来的片段在眼前闪现、破碎! “稳住!” 宁瑜低喝,金光咒与清心咒同时运转,试图定住自身所在的时间锚点,抵御那混乱的时空撕扯。阿翎也全力催动灵鹤清辉,那象征着稳定生命节奏的力量,成了在这混乱漩涡中唯一的依仗。 然而,这阴阳逆乱冢的力量层次极高,涉及到了规则层面。金光和清辉在时空乱流与冰火二气的冲击下剧烈波动,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更麻烦的是,那八根石柱开始投射出虚实不定的幻影,这些幻影或是极寒冰傀,或是烈焰火灵,或是衰老迟缓的时空陷阱,从四面八方攻来,防不胜防! 宁瑜挥动桃木剑,纯阳真火对那烈焰火灵有所克制,但对极寒冰傀效果不佳,对那无形的时空陷阱更是难以着力。阿翎的清辉虽能净化部分负面能量,但对这混乱的规则之力,也是收效甚微。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两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不仅要抵挡实质的能量攻击,更要时刻对抗那无孔不入的时空错乱感,心神消耗巨大。 “必须毁掉那八根石柱,或者切断它们与轮回潭的联系!”宁瑜心知,这阵法的根基就在于那八根石柱对阴阳二气的汲取和转化。 他尝试攻击离他最近的一根冰柱,桃木剑携带着纯阳真火狠狠斩下! “铛!” 一声巨响,冰柱蓝光流转,竟将大部分攻击力道反弹了回来,反而震得宁瑜手臂发麻,一股极寒之气顺着手臂侵蚀而上!那冰柱坚硬无比,且蕴含着极致的阴寒规则之力。 同时,其他石柱的攻击接踵而至,一道烈焰长鞭抽向宁瑜后背,一个迟缓力场笼罩了他周围的空间! “公子小心!”阿翎惊呼,一道清辉及时刷过,驱散了部分迟缓效果,并挡下了烈焰长鞭。 宁瑜趁机摆脱极寒之气,脸色难看。这石柱相互关联,攻其一点,便会引来其他石柱的联动反击,而且其本身蕴含规则之力,极难破坏。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那株并蒂生死莲突然发生了异变!或许是受到了激烈能量波动的刺激,那黑白两朵莲花的光芒骤然变得刺目,原本相对平衡的生死二气开始剧烈冲突、膨胀! 洁白生莲散发出磅礴的生机,试图治愈一切,却让那焦黑的尸体上长出了怪异的肉芽;漆黑死莲弥漫出浓郁的死意,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仿佛要腐朽,让那冰封的尸体加速风化! 这两股极端的力量失去了控制,开始无差别地侵蚀周围的一切!连那八根石柱都受到了冲击,光芒变得明灭不定! 整个阴阳逆乱冢,仿佛一个被吹胀到极致的气球,即将彻底爆炸! “不好!阵法要失控了!”宁瑜脸色大变。一旦阵法彻底崩溃,积累的庞大阴阳二气和混乱时空之力爆发开来,恐怕整个山谷都会被湮灭,甚至波及到外面的世界! 必须在那之前,稳住阵法,或者……将其引导向无害的方向宣泄! 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在宁瑜脑中闪过。这阵法之所以逆乱,是因为阴阳对立,无法交融。若能找到一种力量,暂时充当“调和剂”,引导这两股力量相互转化,而非对抗…… 他想到了阿翎的灵鹤本源之力!灵鹤之力蕴含生机,却又中正平和,带有沟通与转化的特性,或许…… “阿翎!”宁瑜大喝,“将你的力量,注入那株并蒂莲!不要试图压制任何一方,尝试去……沟通,去引导它们!” 阿翎闻言,虽知危险,但对宁瑜深信不疑。她闭上双眼,将所有的灵鹤清辉,那纯净而温和的生命之力,不再用于防御,而是化作一道桥梁,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株正在剧烈冲突的并蒂生死莲! 她的力量甫一接触,立刻感受到了那无边生机的滋养渴望与那寂灭死意的侵蚀冰冷!两股力量都试图将她同化、吞噬! 阿翎谨守心神,不去抗拒,也不偏袒任何一方,只是如同一个中立的信使,将生的意念传递给死,将死的真谛传递给生,引导它们去感受对方的存在,去理解对方也是这天地循环的一部分。 起初,冲突更加剧烈。但阿翎的意念纯净而执着,她的力量如同润滑剂,在那尖锐的对立中,硬生生开辟出了一丝微弱的、沟通的可能。 那洁白生莲的生机,似乎感受到死意并非完全的毁灭,也蕴含着“终结”与“回归”的意味;那漆黑死莲的死意,也似乎察觉到生机并非只是“掠夺”,也代表着“开始”与“希望”。 冲突的势头,竟然奇迹般地……缓和了一丝! 就是这一丝缓和,给了宁瑜机会! 他不再去攻击石柱,而是将残存的所有灵力,连同自身对“阴阳平衡”、“太极化生”之道的理解,尽数灌注于桃木剑中!剑身承受不住这股道韵,发出悲鸣,但却散发出一种混沌初开、阴阳未判的古老气息! 他踏步上前,无视了周围残余的攻击,将桃木剑的剑尖,轻轻点在了那并蒂莲的根茎交汇之处——那是生死二气最初分流,也是理论上可以重新交汇的“原点”! “天地阴阳,相生相克!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逆乱之局,今日当归于太极!合!” 随着他蕴含道韵的敕令,那混沌气息顺着剑尖涌入并蒂莲中! 仿佛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又仿佛是点燃燎原的星星之火! 那原本剧烈冲突的生死二气,在这混沌道韵和阿翎调和之力的共同作用下,猛地一滞!然后,在宁瑜和阿翎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黑白两朵莲花的光芒开始向内收敛、交融!那极寒与极热的气息也开始相互渗透、中和! 洁白与漆黑的光芒不再刺目,而是变得柔和,最终化为一种混沌的灰色!那株并蒂生死莲,仿佛返璞归真,变成了一株看似普通、却蕴含着至深阴阳奥秘的灰色莲花! 随着并蒂莲的平衡,那八根石柱失去了能量源泉,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表面的符文也随之隐没。轮回潭中冰火二气的对抗也骤然停止,潭水虽然依旧一半冷一半热,但却不再激烈冲突,反而形成了一种动态的平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山谷中那混乱的时空之力,也如同退潮般迅速平息。扭曲的景象恢复正常,错乱的时间流速稳定下来。 一切,重归某种奇异的平衡与宁静。 宁瑜脱力,向后倒去,被眼疾手快的阿翎扶住。他脸色苍白,但眼中却充满了欣慰。阿翎也消耗巨大,但看着那株恢复平衡的灰色莲花和宁静的山谷,脸上露出了笑容。 良久,宁瑜才缓过气,看着那株灰色的并蒂莲和恢复平衡的轮回潭,慨然道:“阴阳之道,贵在平衡,重在转化。妄图强行分割、对立,甚至逆乱其序,终是违背天道,自取灭亡。唯有洞悉其相生相克之理,以中和之心驾驭,方能化冲突为和谐,得见大道真谛。” 阿翎轻抚着那株灰色的莲花,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平和而浩瀚的力量,轻声道:“嗯,就像白天与黑夜,看似对立,实则共同构成了完整的一天。” 两人并未采摘那株已然蜕变的莲花,只是取了一些潭边被精纯阴阳二气滋养过的石子作为纪念。他们知道,这株莲花维持着此地脆弱的平衡,不可轻动。 离开阴阳界时,谷中的气候虽然依旧有些异常,但已不再那般狂暴混乱。那吞噬生灵的诡异力量也消失了。 “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宁瑜回首望着那恢复奇异平静的山谷,悠然道,“人力虽可逞一时之强,逆乱阴阳,然终难敌大道轮回,因果循环。顺应天理,调和万物,方是长治久安之道。若一味追求极端,破坏平衡,终将引来更大的灾祸,害人害己。” 阿翎挽着他的手,点了点头。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黔中的崇山峻岭之中。而那处“阴阳逆乱冢”的传说,则成为了一个关于平衡、转化与敬畏自然的深刻警示。 (本故事完) 喜欢民间场请大家收藏:()民间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八话 千面石俑 河西走廊,风沙深处,有一处名为“百眼窟”的雅丹地貌群,风蚀岩柱千奇百怪,如林而立,据说夜深人静时,岩窟中会传出窃窃私语,仿佛无数人在低声议论。宁瑜与阿翎为寻一种只生长在极旱风蚀岩下的“风蚀晶兰”,踏入了这片荒凉而诡异的土地。 尚未深入,便听闻当地向导提及一桩怪事。百眼窟深处,有一片被称为“千面岩”的区域,那里的岩石天然形成各种人脸模样,喜怒哀乐,栩栩如生。近月以来,有探险队进入千面岩区域后神秘失踪,数月后,有商队在风沙中发现其中几名队员的遗体,竟已化为与岩石相似的材质,脸上凝固着极度惊恐的表情,更诡异的是,他们的面容,与千面岩上的某些石脸一模一样! “公子,那些岩石……有‘心’,很多颗‘心’,”阿翎凝望着远处那片怪石嶙峋的区域,灵觉中感受到无数混乱、贪婪、又带着恶作剧般恶意的微弱意识,“它们在模仿,在记录,也在……吞噬。那些失踪的人,他们的‘样子’被偷走了。” 宁瑜指尖凝聚灵力,于空中虚划,感受着那片区域散发出的、非比寻常的灵机波动。“非是天然成趣。此乃‘千面石俑’之局!有邪物盘踞于此,或本身就是那片岩石成精,能吞噬生灵精气神魂,并将其面容、记忆乃至部分魂魄特质拓印下来,化为己用,如同收集面具。此物性喜玩弄人心,尤爱窥探隐私,模仿他人。” 向导还提到,那支失踪探险队的领队,是一位痴迷西域秘史的学者,据说他得到半卷古籍,记载百眼窟深处埋藏着一座“记忆古城”,城中有能窥见过去奥秘的“忆之石”。 “忆之石?怕是那邪物抛出的诱饵。”宁瑜神色微冷,“以秘宝为饵,诱人深入,再行吞噬模仿之事。此物不除,必成祸害。” 事不宜迟,宁瑜与阿翎请向导在外等候,二人施展轻功,深入百眼窟。越是靠近千面岩区域,风中的窃窃私语声越发清晰,仿佛有无数人在耳边低语,内容杂乱无章,时而诉说古老秘辛,时而模仿近期闯入者的对话,甚至开始模仿宁瑜和阿翎之间偶尔的交谈片段,试图扰乱心神。 “公子,它在学我们说话!”阿翎蹙眉,这种被窥视和模仿的感觉令人极其不适。 “凝神静气,勿听勿信。”宁瑜运转清心咒,柔和的光芒笼罩二人,隔绝那扰人的魔音。 终于,他们踏入了千面岩区域。只见四周矗立的岩柱上,果然布满了成千上万张形态各异、表情丰富的人脸石雕!这些石脸并非死物,它们的眼珠似乎会微微转动,嘴角弧度会微妙变化,仿佛拥有生命。被这么多“眼睛”注视着,令人毛骨悚然。 而在区域中心,有一块格外巨大的、表面光滑如镜的黑色岩石,这便是所谓的“忆之石”吗?岩石周围,散落着一些探险队的装备,以及几具已经部分石化的尸体,面容扭曲,正是之前失踪的队员。 “嘻嘻……来了新的面孔……” “这个男娃娃生得俊……” “女娃娃灵秀,她的‘样子’一定很有趣……” 无数细碎、重叠的意念从四面八方的石脸中传来,充满了贪婪与好奇。 宁瑜冷哼一声,朗声道:“藏头露尾,玩弄人心,算何本事?现身吧!” 话音刚落,那中央的黑色忆之石突然荡漾起水波般的纹路,一个模糊的、由无数张细小石脸拼凑而成的巨大面孔,缓缓从岩石表面浮现出来!它没有固定的五官,所有构成它面庞的小石脸都在不断变换着表情,发出叽叽喳喳的混乱声响。 “新的……记忆……新的……面孔……”庞大的意念笼罩下来,“留下你们的‘样子’……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刹那间,整个千面岩区域活了过来!四周岩柱上的所有石脸,眼中同时射出灰白色的光芒,这些光芒在空中交织,形成一张巨大的、笼罩天地的光网,一股强大的、剥离记忆、复制面容、侵蚀魂魄的力量作用在宁瑜和阿翎身上! 宁瑜感到自己的脑海一阵刺痛,仿佛有无数只手在翻检他的记忆,同时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似乎要固定成某个陌生的表情。阿翎也闷哼一声,清辉剧烈波动,她的灵鹤本源似乎对这种直接针对神魂本源的复制之力有着本能的抗拒,但依旧感到压力巨大。 “金光护体,万法不侵!” 宁瑜低喝,璀璨金光自体内爆发,试图阻挡那灰白光网的侵蚀。然而,那光网并非纯粹的能量攻击,更带着一种“复制”与“定义”的规则之力,金光竟不能完全阻隔,记忆被翻阅、面容被复制的感觉得依旧存在! 同时,四周岩柱上,那些被吞噬的探险队员的石脸突然活化,脱离岩柱,化作一个个行动僵硬的石俑,挥舞着石质的手臂,向二人扑来!它们口中发出生前最后的惨叫或呓语,面容却是在哭、在笑、在怒、在怨,不断变幻,诡异至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心这些石俑!它们承载着被害者的残念和那邪物的力量!”宁瑜挥动桃木剑,纯阳真火燃烧,将靠近的石俑击退、烧融。但这些石俑数量众多,而且被打碎后,其残骸很快又被其他石脸吸收,重新凝聚! 阿翎也施展灵鹤清辉,试图净化那灰白光网和石俑上的邪气,却发现效果不佳。那千面邪物的力量核心在于“复制”与“变化”,而非单纯的阴邪,她的净化之力如同水流过光滑的石头,难以着力。 更麻烦的是,那中央的千面邪物本体,开始直接模仿他们的法术!它那拼凑的面孔上,一部分石脸模仿宁瑜,发出类似金光咒的光芒(虽然徒具其形);另一部分模仿阿翎,散发出似是而非的清辉!虽然威力远不及本体,但这种模仿本身,就带有极强的精神干扰和法则层面的扰动! 宁瑜和阿翎陷入了苦战。他们的攻击被不断模仿、干扰,自身的记忆和面容被持续窥探、复制,心神消耗极大。四周的石俑无穷无尽,那灰白光网的侵蚀也越来越强。 “公子,这样下去不行!”阿翎喘息着,她的脑海中已经开始浮现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片段,面容也感到僵硬,“它在解析我们的力量,复制我们的‘存在’!” 宁瑜心念电转。这千面邪物依靠吞噬和模仿存在,其力量源于“外”,而非“内”。它看似千变万化,实则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稳固的核心。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一个计划在他脑中形成。他需要创造一个足够强大、足够复杂、甚至蕴含内在矛盾的“存在”,让这邪物去模仿,去吞噬,从而使其自身陷入混乱! “阿翎!”宁瑜大喝,“收敛所有力量,护住灵台!将你灵鹤族传承中,关于‘虚无’与‘归真’的意境,全力观想出来!不要有任何具体的形象和力量波动!” 阿翎虽不解,但立刻照做。她闭上双眼,不再施展清辉,而是将心神沉入灵鹤血脉深处那最古老、最本源的记忆——那是关于天空的辽阔,风云的无形,生命的流转与最终的归寂,一种近乎“道”的虚无与宁静意境。她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缥缈不定,仿佛要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宁瑜也做出了惊人的举动。他不再维持金光咒,反而将自身所有灵力、记忆、情感,乃至对“自我”的认知,极度地内敛、压缩,在识海中观想出一幅无比复杂、蕴含阴阳生死、矛盾统一的“太极混沌图”!这幅图并非静态,而是在不断地生灭、演化,蕴含着无穷的变化与最终归于混沌的意境。 刹那间,宁瑜和阿翎的气息从之前的鲜明强大,变得如同深渊,如同虚空,深不可测,又仿佛空无一物。 那千面邪物明显愣了一下。它习惯了吞噬那些拥有鲜明特征、强烈情感和力量波动的“存在”,此刻面对这两个突然变得“空无”又“复杂”到极致的目标,它的模仿本能出现了混乱! 灰白光网在他们身上扫过,却仿佛扫描到了无尽虚空和不断演化的混沌,无法锁定,无法复制!那些扑上来的石俑也失去了明确的目标,动作变得迟疑。 “就是现在!” 宁瑜猛地睁开双眼,他并未攻击邪物本体,而是将识海中那幅蕴含着极致矛盾与变化的“太极混沌图”,以神念为笔,以自身魂魄本源为墨,狠狠地“印”向了那千面邪物核心的忆之石! 你不是喜欢模仿吗?不是喜欢吞噬复杂的“存在”吗?那就给你一个最复杂的! 那千面邪物感受到这股蕴含着无穷信息与内在冲突的意念洪流,其贪婪的本能让它无法抗拒,它张开那由无数石脸构成的大口,疯狂地吞噬起来! 然而,这“太极混沌图”蕴含的阴阳生灭、矛盾统一的至理,远远超出了它所能理解和承载的极限! “不……这是什么……” “好多……看不懂……” “矛盾……冲突……要炸了……” 无数石脸发出痛苦的嘶鸣和混乱的呓语。 那庞大的千面邪物开始剧烈地颤抖、扭曲,构成它面庞的小石脸疯狂地变换、冲突,有的哭有的笑,有的生有的灭,彼此吞噬,彼此排斥!它那庞大的意念陷入了一片混沌与自我冲突的海洋! 趁它病,要它命! 宁瑜强忍着魂魄因输出那幅观想图而带来的虚弱感,对阿翎喊道:“阿翎!用你最纯粹的‘真实’之意,攻击它!告诉它,什么是‘唯一’,什么是‘本我’!” 阿翎立刻明悟,她睁开双眼,眼中不再有缥缈的虚无,而是恢复了灵鹤族那清澈、纯净、独一无二的本真灵光!她将所有力量凝聚于指尖,化作一道并不耀眼,却蕴含着“我就是我,非是其他”坚定意念的纯白光芒,射向了那正在自我崩溃的千面邪物核心! “我,即是阿翎!” 这道纯粹“真实”的光芒,如同定海神针,又如同照妖镜,刺入了那团混乱的意念集合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啊——!!!” 千面邪物发出了最终极的、混合了亿万种声音的惨嚎!模仿了无数面容的它,在“真实”面前,显得如此虚假和不堪一击!那坚持“唯一本我”的意念,成了压垮它的最后一根稻草! 轰隆隆——!!! 巨大的忆之石连同那庞大的千面面孔,从内部开始崩解!无数石脸哀嚎着碎裂、剥落,化为普通的碎石。那笼罩天地的灰白光网瞬间消散,四周岩柱上那些活化的人脸也迅速失去神采,重新变为冰冷的岩石。 仅仅片刻功夫,那诡异而恐怖的千面邪物,便彻底土崩瓦解,消失无踪。只留下满地狼藉的碎石,和那几具终于得以安息的、部分石化的探险队员遗体。 区域内那窃窃私语声也彻底消失,只剩下风刮过岩石的呜咽。 宁瑜脱力,踉跄一步,被阿翎及时扶住。两人相视,皆看到对方眼中的疲惫与后怕。方才看似没有惊天动地的法术对轰,实则是凶险万分的心神与规则层面的较量。 良久,宁瑜才缓过气,看着恢复死寂的千面岩,叹道:“世间万物,皆有本真。妄图以模仿、吞噬他人而存在,纵得千般变化,万种面容,亦不过是无根浮萍,镜花水月,终将迷失自我,崩溃于真实之下。唯有认清本我,持守真心,方能在这大千世界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不可替代的位置。” 阿翎看着那些失去邪异、变回普通岩石的脸庞,轻声道:“嗯,每片叶子都是独一无二的,模仿得再像,也不是自己。” 两人在废墟中找到了那株生长在背风处的风蚀晶兰,小心采集。又将那几位遇难探险者的遗骸简单掩埋,立下标记。 离开百眼窟时,风沙依旧,但那令人不安的窥视感和窃窃私语已彻底消失。 “真者,精诚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宁瑜望着无垠的戈壁,悠然道,“这千面邪物,空有变化之能,却无真诚之心,故其术虽诡,终难敌真实一念。为人处世,亦当如此。可以学习他人之长,但不可失去自我之本。唯有以真诚立世,方能历经万变而不失其宗。” 阿翎挽着他的手,笑容温暖而真实。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河西走廊的漫天黄沙之中,而那“千面石俑”的诡异传说,则随着邪物的湮灭,成为了一个关于真实与模仿的警示故事。 (本故事完) 喜欢民间场请大家收藏:()民间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九话 回音魂瓮 此番二人行至巴蜀之地,蜀道艰险,群山叠嶂,云雾缭绕。在一处名为“悬棺峡”的险峻江畔,听闻当地山民谈及一桩困扰附近村落许久的诡事。 悬棺峡,顾名思义,两岸峭壁如削,其上凿有无数孔洞,内置古时僰人悬棺,千年不腐,神秘莫测。近月以来,每逢子夜,峡谷深处便会传来阵阵幽咽歌声,如泣如诉,缥缈不定。更有甚者,附近村落中有几名胆大青年,听闻峡谷深处可能有古僰人遗留的宝藏,结伴深入探寻,竟一去不返。数日后,有人在江边发现其中一人,已然痴傻,口中反复吟唱着一段不成调的古老歌谣,眼神空洞,问之不应,仿佛魂魄已失。 “公子,那峡谷里的‘声音’不对,”阿翎凝神感应片刻,秀眉微蹙,“不是寻常风声水响,更非精怪作祟。那歌声……带着很强的‘牵引’之力,像是在召唤什么,又像是在……收集什么。” 宁瑜指尖轻捻,感知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灵机波动,沉吟道:“歌声引魂,痴者忘我。此非天灾,乃人祸,或更确切地说,是古代巫蛊之术遗祸。若我所料不差,峡中必有与‘声音’、‘魂魄’相关的邪异之物苏醒,或是被人无意触动。” 二人遂至那发现痴傻青年的江边村落。村长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听闻宁瑜二人似有异术,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恳请他们探查真相,救回其他失踪的青年。 “那歌声邪门得很啊,”村长心有余悸,“调子古老得很,我们这儿没人听得懂唱的是什么,但听了就心里发慌,像是有钩子在挠心肝。狗娃子(痴傻青年)回来后就只会唱那一句,饭不吃,觉不睡,眼看就要……唉!” 宁瑜与阿翎查看那名为狗娃子的青年。只见他面色苍白,双眼无神,只是机械地、反复地哼唱着一段旋律古怪、发音晦涩的歌谣片段,对周遭一切毫无反应。宁瑜以灵力探查其识海,只觉一片混沌,其三魂七魄中的“幽精”一魂(主情志记忆)与“雀阴”、“伏矢”等几魄已然残缺不全,似被某种力量强行抽离。 “魂魄不全,尤主情志记忆者缺失,故而成此痴傻之状。”宁瑜神色凝重,“那歌声并非单纯扰人,而是在摄取生魂!” 阿翎闭目细感,轻声道:“公子,他哼唱的这段歌谣,残留着一种很特殊的‘印记’,像是……一种坐标,或者是一种回应。仿佛在向某个源头确认着什么。” 为解真相,救回可能尚存的其他青年,宁瑜与阿翎决定当夜便深入悬棺峡,一探究竟。 月明星稀,江风凛冽。两岸峭壁黑影幢幢,其上悬棺如一只只蛰伏的巨兽,在惨淡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子时将至,果然,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自峡谷深处袅袅传来。 歌声婉转凄迷,使用的是一种早已失传的古僰语,旋律古老而诡异,仿佛带着魔力,直透耳膜,钻入心神。宁瑜与阿翎立刻运转心法,护住灵台清明。那歌声在他们心防之外盘旋,试图寻找缝隙侵入,其力量果然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邪异特性。 “跟紧我,凝神静气,勿被歌声所惑。”宁瑜低声道,二人施展身法,沿着崎岖的江岸,向歌声源头潜去。 越往深处,雾气越浓,歌声也越发清晰。渐渐地,他们能看到雾气中,有一些模糊的、人形的虚影,正随着歌声,步履蹒跚地朝着同一个方向移动。这些虚影气息微弱,眼神空洞,正是之前失踪的那些青年!他们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如同提线木偶。 “他们的生魂已被摄走大半,如今只是被歌声驱使的躯壳!”阿翎惊道。 宁瑜目光锐利,望向歌声传来的方向:“源头就在前面!” 穿过一片浓密的芦苇荡,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处隐藏在峭壁下的水湾。水湾旁,有一片明显是人工开凿的平台,平台上散落着一些古老的石砌建筑遗迹,似是祭祀之所。而在平台中央,矗立着一座约一人高的、用黑色石头垒成的奇异装置。装置形似一个巨大的蜂巢,又像是一个扩音的石螺,无数孔洞朝向四面八方。那诡异的歌声,正是从这“石螺”的孔洞中发出,经过特殊结构放大共鸣,传遍整个峡谷。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石螺”周围,摆放着数十个陶土烧制的、约尺许高的瓮。这些陶瓮样式古朴,表面刻画着扭曲的符文和一些舞蹈、祭祀的人形图案。此刻,正有丝丝缕缕的、肉眼难辨的淡薄气流,从那些被牵引而来的青年头顶冒出,被吸入那些陶瓮之中。而每一个陶瓮,都在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和鸣,与那“石螺”的主歌声相应和。 “回音魂瓮!”宁瑜瞳孔一缩,认出了此物的来历,“古籍有载,古僰人有秘术,能以特殊歌声辅以巫器,摄取生灵魂魄,封于特制的‘魂瓮’之中。这些魂瓮能记录、模仿、甚至放大特定的声音与意念。中央那物,应是‘引魂螺’,乃发出核心牵引歌声的枢纽。此术常用于守护重要之地,或进行某种邪恶的祭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就在这时,那“引魂螺”的歌声陡然一变,从之前的凄迷婉转,变得高亢尖锐,充满了命令与压迫的意味。那些围绕在周围的“回音魂瓮”也随之震动加剧,其表面的符文开始闪烁幽光。 嗖!嗖!嗖! 只见那些魂瓮的盖子纷纷自动掀开一道缝隙,一道道模糊的、扭曲的、由声音和残魂凝聚而成的虚影,从瓮中飘出!这些虚影形态各异,但都保持着生前某种强烈的情绪或动作——有的在无声嘶吼,有的在疯狂舞蹈,有的在跪地祈祷,有的在痛苦挣扎……它们皆是千百年来被这“回音魂瓮”阵法所吞噬的无数生灵的残魂印记! 这些“回音残魂”发出各种混乱的、充满负面情绪的声响——哭泣、嘶吼、诅咒、呓语,汇成一股污浊的音波洪流,朝着宁瑜和阿翎席卷而来!同时,它们也张牙舞爪地扑向那些被牵引至此的青年,似乎要将他们彻底拉入魂瓮,完成最后的吞噬! “不好!阵法被全面激发了!”宁瑜大喝一声,金光咒瞬间爆发,璀璨金光如旭日东升,将他与阿翎护在其中。那污浊的音波冲击在金光之上,发出嗤嗤的声响,竟能侵蚀灵力! 阿翎亦不敢怠慢,灵鹤清辉绽放,如月华流淌,试图净化那些充满怨念的“回音残魂”和混乱的音波。清辉所过之处,残魂发出痛苦的尖啸,稍微退却,但它们数量众多,且被魂瓮持续加持,前仆后继,难以彻底净化。 更棘手的是,那“引魂螺”的歌声再次变化,开始模仿宁瑜和阿翎的声音,甚至模拟他们的法术波动! “宁瑜……放弃吧……” “阿翎,救我……” “金光咒,不过如此!” “清辉净化,徒劳无功!” 模仿的声音惟妙惟肖,夹杂在混乱音波中,直攻心神。虽然明知是假,但那熟悉的语调和内容,依旧让人心神动荡,法术运转都出现了一丝滞涩。 而那些扑向青年的“回音残魂”,已经抓住了几个青年,他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更多的生魂气息被抽离,注入魂瓮之中! “必须先切断魂瓮对生魂的吸取!”宁瑜心知不能再拖延,他并指如剑,纯阳真火凝聚于指尖,化作一道炽烈的火线,射向其中一个正在吸收生魂的魂瓮! 轰! 魂瓮被真火击中,剧烈震动,表面出现裂纹,吸收生魂的过程被打断。但与此同时,那“引魂螺”仿佛被激怒,所有孔洞齐齐对准宁瑜,一道凝聚了至极怨念与邪力的音波,如同无形之矛,狠狠刺来! 宁瑜全力运转金光抵挡,仍被震得气血翻涌,护体金光一阵明灭。而其他魂瓮则趁机加速吸收生魂! “公子,这样下去我们被动挨打,救不了人!”阿翎焦急道,她的清辉在无数残魂和模仿音波的冲击下,范围也在不断缩小。 宁瑜目光扫过整个平台,大脑飞速运转。这“回音魂瓮”阵法,核心在于“引魂螺”发出的特定频率歌声,以及魂瓮的收集、放大、反馈机制,形成一个不断自我强化的循环。要破此阵,必须打断这个循环! 硬碰硬显然不行,阵法依托地利和千年积累,力量源源不绝。或许……可以从其运作原理入手? “阿翎!”宁瑜忽然传音道,“这阵法依靠‘声音’与‘魂魄’共鸣。声音有其频率,魂魄亦有其波动。我们能否找到一种频率,一种意境,能够干扰甚至覆盖那‘引魂螺’的邪异歌声?” 阿翎闻言,灵光一闪:“公子是说……以‘正声’破‘邪音’?” “没错!”宁瑜眼中精光一闪,“世间之声,有乱人心魂者,亦有安魂定魄者。儒家雅乐,道家仙音,佛门梵唱,皆有净化心魔、安定神魂之效。这邪阵依靠混乱、负面的情绪与魂力驱动,最惧的,便是至纯至正、蕴含天地浩然之气的‘正声’!” 然而,无论是儒家雅乐、道家仙音还是佛门梵唱,宁瑜与阿翎虽有所涉猎,但皆不精通,难以发挥其精髓对抗这积累了千年怨力的邪阵。 就在这时,宁瑜目光落在了那些被吞噬的青年身上,以及那些充满了痛苦与混乱的“回音残魂”之上。他心中一动,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不,我们不一定需要现成的‘正声’。”宁瑜沉声道,“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极致的混乱之中,亦暗藏着归于和谐的契机。这些残魂虽被怨念支配,但它们最初被吞噬时,何尝不是无辜的生灵?它们的魂力本身,并无正邪,关键在于引导!” 他看向阿翎:“阿翎,你灵鹤一族天生亲近自然,能感应万物韵律。我需要你帮我,不是去净化它们,而是去倾听,倾听这些残魂深处,那被怨念掩盖的、最初的、属于它们自身的、独特的‘魂音’!每一个魂魄,无论强弱,都有其独一无二的频率!” 阿翎虽觉此法匪夷所思,但出于对宁瑜的绝对信任,她立刻收敛了具有攻击性的清辉,将灵觉提升到极致,如同最精密的乐器,开始细细感知那漫天飞舞的、混乱的残魂波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摒弃了厌恶与排斥,以纯粹的感知去“倾听”。渐渐地,在那一片嘶吼与哭泣的噪音之下,阿翎真的捕捉到了一些极其微弱、但却各不相同的“音色”——有的曾属于一个热爱歌唱的少女,她的魂音清澈如溪;有的曾属于一个勇敢的猎人,魂音沉稳如山;有的曾属于一个慈祥的老人,魂音温暖如阳……甚至那些被牵引的青年,他们未被完全吞噬的生魂,也在发出微弱的、求救的“颤音”…… “公子,我听到了!很多……很多不同的声音!”阿翎激动地传音。 “好!”宁瑜精神一振,“现在,将我传授于你的‘安魂咒’的意境,不以固定音律,而是以这些独特的‘魂音’为基础,为每一个残魂,量身定做一段安抚的‘旋律’!不是强行净化,而是共鸣与疏导!如同大禹治水,堵不如疏!我们将这万千混乱的魂音,引导向一个共同的、安宁的归宿!” 这是一个极其艰巨的任务,需要对魂魄波动有着入微的洞察力和强大的神念操控力。阿翎屏息凝神,将自身灵觉与那些微弱的魂音连接,如同一个最高明的乐师,开始即兴创作,以安魂咒的宁静、平和、超脱的意境为核心,为每一个感知到的残魂,编织一段独属于它的、能引起其本源共鸣的安抚之音。 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微光在混乱的残魂中亮起,仿佛黑暗中的萤火。那些被针对性安抚的残魂,狂暴的举动明显一滞,脸上的扭曲表情出现了一丝松动。 宁瑜也没有闲着。他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并非攻击,而是将自身浩瀚磅礴的灵力与神念,化作一个无形的、巨大的“共鸣腔”或者说“调音器”,笼罩整个平台。他以其对天地法则的深刻理解,调整着这片区域的“声之法则”基础频率,使其更倾向于“和谐”与“有序”,为阿翎的“安魂之音”提供最佳的传播与放大环境。 同时,他开口吟诵起一段古老的祷文,并非任何已知的驱邪咒语,而是蕴含着天地初开、万物共生、阴阳平衡的至理宏音。这声音不高,却深沉厚重,如同大地之心跳,天空之呼吸,为阿翎那纷繁复杂的“安魂变奏”提供了一个稳定而宏大的“背景基调”。 越来越多的残魂被那独特的、直抵本源的安抚之音所触动。它们停止了攻击,茫然地停留在空中,脸上疯狂的神色逐渐褪去,露出了或悲伤、或迷茫、或宁静的原本表情。它们开始不自觉地跟随那属于自己的“安魂旋律”,发出与之相和的、纯净的魂音。 奇迹发生了。 万千原本混乱不堪的魂音,在阿翎的引导和宁瑜的调和下,开始从杂乱无章的噪音,逐渐转向一种虽然复杂、但却内在和谐、充满安宁意境的“大合唱”!这声音不再充满怨念与痛苦,而是如同星空下的夜曲,如同母亲的呢喃,如同回归自然的叹息。 这由万千被安抚的残魂共同发出的、蕴含着“回归”、“安宁”、“解脱”意念的和谐之音,形成了强大的声浪,反过来冲击着那“引魂螺”发出的邪异歌声! 邪异歌声试图反抗,试图模仿,试图干扰。但在这种源于魂魄本源、由无数个体真心共鸣产生的、充满了“正面”与“真实”力量的宏大和声面前,它的模仿显得苍白无力,它的干扰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它的邪异本质被那浩瀚的安宁之意不断冲刷、消融! “不……不可能……” “这是什么声音……” “好温暖……想睡觉……” 引魂螺发出的意念开始变得混乱、衰弱。 咔嚓! 终于,在宏大安魂和声的持续冲击下,那巨大的“引魂螺”表面,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纹!其发出的邪异歌声戛然而止! 嗡——! 失去了核心牵引,那些“回音魂瓮”纷纷停止了震动,盖子闭合,表面的符文光芒彻底黯淡下去。从瓮中飘出的残魂,也彻底摆脱了控制,它们在安魂和声中变得愈发透明、安详,最终化作点点纯净的灵光,升腾而起,消散于天地之间,得以解脱轮回。 而那些被牵引的青年,失去了歌声的操控,纷纷软倒在地,虽然依旧昏迷,但他们被抽离的生魂,因为源头被切断,开始缓缓回归本体。那个最早被发现、已然痴傻的狗娃子,其空洞的眼神中也逐渐恢复了一丝神采,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不再是那副魂不附体的模样。 平台之上,万籁俱寂,只剩下江风吹拂和水流潺潺的自然之音。那弥漫的诡异雾气也开始消散,露出朗朗星空。 宁瑜和阿翎长舒一口气,相视一笑,皆看到对方脸上的疲惫与欣慰。方才一番较量,看似没有刀光剑影,实则凶险异常,乃是对心神、悟性以及对天地法则理解的极致考验。 “音由心生,境随念转。”宁瑜望着恢复平静的平台和那些失去邪异的魂瓮,感慨道,“邪术亦源于对法则的运用,然其心不正,故其术亦邪。以邪心驱动之声,虽能惑人一时,终难敌万众一心之正声。这‘回音魂瓮’阵法,若能以慈悲心、智慧力引导,未尝不可化为安魂定魄之利器,可惜布阵者只知其害,不知其利,徒造杀孽。” 阿翎看着那些升腾消散的灵光,轻声道:“嗯,声音本身没有好坏,就像力量一样,关键在于使用它的人的心。用对了,是救赎;用错了,便是灾难。” 二人将昏迷的青年们安置好,并彻底毁去了那“引魂螺”和所有“回音魂瓮”,杜绝后患。随后通知了村中来人,将青年们接回休养。 离开悬棺峡时,朝阳初升,金光洒满江面,驱散了最后一缕夜寒。 “《乐记》有云:‘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宁瑜悠然道,“故欲正其音,先正其心。心正而后声正,声正而后气顺,气顺而后阴阳和。此番经历,不仅破一邪阵,更让我等明了‘心’、‘声’、‘气’、‘境’相连之理。处世之道,亦当常怀正念,发正声,行正道,则外邪不侵,内心安宁。” 阿翎含笑点头,挽住他的手臂。两人的身影,沐浴在晨曦之中,沿着蜿蜒蜀道,继续前行,去往下一个需要他们的地方。而那“回音魂瓮”的诡异传说,则随着邪阵的湮灭,化作了一个关于声音力量与心灵选择的警示,流传于巴山蜀水之间。 (本故事完) 喜欢民间场请大家收藏:()民间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话 活俑阴兵 二人行至关中腹地,渭水之滨。此处乃周秦汉唐故都所在,王陵巨冢,星罗棋布。近日,宁瑜与阿翎听闻一桩奇闻,源自骊山北麓一处新近被盗的战国古墓。那古墓规模不大,据传是某位战国时秦国擅弄机关傀儡之术的将军之墓。盗墓贼一行五人,仅一人疯癫逃出,口中胡言乱语,说什么墓中守卫并非机关死物,而是“活着的陶俑”,能走能动,刀枪不入,更可怕的是,它们能吸走人的“生气”,被吸中者顷刻间化为干尸。其余四人,皆丧命墓中,成了那“活俑”的养分。 “公子,那逃出之人身上,残留着一股极其阴寒、沉滞的‘死气’,并非寻常尸气,”阿翎仔细感应后,神色凝重,“那死气中,还夹杂着一丝微弱的、却异常坚韧的‘活性’,如同……冬眠的毒蛇,冰冷而危险。” 宁瑜指尖灵力流转,感知着空气中残留的、从疯癫者身上散逸出的异常气息,沉吟道:“陶俑成兵,吸噬生气……此非寻常机关术,亦非普通尸变。若我所料不差,此乃失传已久的‘活俑炼阴兵之术!以秘法将生人魂魄强行封入特制陶俑,辅以阴煞地脉温养,炼制成只听命于墓主的阴兵。这些陶俑,非死非活,介于阴阳之间,能汲取活人生气以维持其‘伪活’状态,甚至增强力量。” 那疯癫的盗墓贼被当地官府收容,但其言语混乱,难以提供更多线索。宁瑜与阿翎通过多方打听,找到了当初发现古墓盗洞位置的老猎户。老猎户心有余悸,指着骊山深处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就在那‘鬼见愁’谷里!邪门得很!平日里连野兽都不愿靠近,那几天却总听到里面有金铁交击和……和像是很多人低声喘气的声音!” 事不宜迟,宁瑜与阿翎请老猎户在外接应,二人施展轻功,深入“鬼见愁”谷。谷中林木阴翳,雾气常年不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土腥与金属锈蚀混合的怪异气味。越往深处,那股阴寒沉滞的死气越发浓郁。 循着盗墓贼留下的依稀痕迹,他们很快找到了那个隐蔽的盗洞。洞口仅容一人通过,黑黢黢深不见底,向外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和浓郁的腐朽气息。 “公子,下面……有很多‘东西’,”阿翎站在洞口,灵觉中感受到下方传来无数冰冷、空洞、却又带着贪婪渴望的意念,“它们很‘饿’,在渴望‘生机’。” 宁瑜取出一张明光符,金光一闪,驱散洞口阴霾。“既入宝山,岂能空回。更何况,此等邪术留存于世,必是祸害。今日便闯一闯这活俑阴兵之墓!” 二人一前一后,潜入盗洞。盗洞斜向下延伸,土壁潮湿,布满苔藓。下行约十余丈,眼前豁然开朗,是一条人工开凿的甬道。甬道两侧墙壁上刻画着古朴的征战壁画,人物形象狞厉,充满肃杀之气。地面铺着青石板,积着厚厚的灰尘。 然而,没走多远,异变陡生! 咔哒……咔哒…… 前方黑暗中,传来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军队行进。紧接着,在明光符的照耀下,一队身影缓缓从黑暗中浮现。 那是一队身披战国样式陶制铠甲的士兵,约莫十人。它们的身躯完全由灰褐色的陶土烧制而成,关节处有明显的接缝,面部五官模糊,只有两个空洞代表眼睛,一张裂开的缝隙代表嘴巴。它们手持陶制的长戈或剑盾,动作虽然略显僵硬,但步伐一致,无声无息,唯有陶足踏在石板上发出的“咔哒”声。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们那空洞的眼窝中,闪烁着两点微弱的、幽绿色的光芒,如同鬼火。一股浓烈的、渴望生机的死气从它们身上弥漫开来。 “闯入者……死……” “生机……奉献……” 模糊而冰冷的意念,如同寒风扫过甬道。 活俑阴兵!它们发现了宁瑜和阿翎,眼中幽光大盛,立刻举起兵器,迈着沉重的步伐,冲杀过来!动作迅猛,远超寻常机关! 宁瑜不敢怠慢,桃木剑出鞘,纯阳真火缭绕剑身,一剑斩向为首活俑! “铛!” 一声金铁交鸣般的巨响!桃木剑斩在陶俑胸口,竟只留下一道浅痕!那陶俑只是身形一晃,便继续扑来!其坚固程度,远超想象! 同时,另外几个活俑的长戈也已刺到,带着破空之声,力道千钧! 阿翎清辉绽放,化作光盾挡在宁瑜身前。“公子,它们不怕寻常物理和灵力攻击!陶俑内部有阵法保护,核心是那股被封禁的魂魄怨力!” 宁瑜身形疾退,避开长戈攒刺,眉头紧锁。他感觉到,刚才那一剑并非完全无效,纯阳真火灼烧时,那活俑身上的死气微微波动了一下,但其内部似乎有某种力量在迅速补充。 “它们能汲取地脉阴煞,甚至……能吸收我们攻击中散逸的灵力!”宁瑜看出了端倪,“这些活俑,在此地经营千年,已与古墓乃至整个山谷的地脉阴气连成一体!除非一击彻底摧毁其核心,否则难以灭杀!” 此时,那队活俑已然结成一个简单的战阵,长戈在前,剑盾在后,配合默契,将甬道封堵得严严实实,步步紧逼。它们口中发出低沉的、如同风箱鼓动般的“嗬嗬”声,那是在加速汲取周围稀薄的生机和阴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宁瑜与阿翎被逼得连连后退,法术攻击效果不佳,物理攻击难以破防,情况一时陷入僵局。 “阿翎,试试能否净化它们核心的魂魄怨力!”宁瑜喝道。 阿翎点头,全力催动灵鹤清辉,如同月华潮水般涌向活俑。清辉照耀下,活俑体表冒出丝丝黑气,动作明显迟缓了一些,眼中幽光也暗淡了些许。有效! 然而,好景不长。甬道深处,似乎感应到了这里的净化之力,传来一声低沉的、如同战鼓擂动般的闷响。紧接着,更多的“咔哒”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墙壁上、甚至地面的某些石板突然翻转,更多的活俑阴兵从中涌出!它们形态各异,有步兵,有弓手,甚至还有骑着陶马的骑兵!眨眼间,便将宁瑜和阿翎团团围住,数量不下百具! “不好!惊动了墓穴深处的核心,它在调集所有阴兵!”宁瑜面色一变。 百具活俑阴兵组成的军阵,死气连成一片,如同厚重的乌云压顶。那股对生机的贪婪渴望汇聚在一起,形成强大的吸力,宁瑜和阿翎甚至感到自身的精气神都有一丝不稳,要被拉扯出去! 弓弩手拉开陶弓,一支支闪烁着幽光的陶矢对准二人;步兵举起长戈剑盾,步步紧逼;骑兵开始加速,准备冲锋!肃杀之气弥漫整个甬道,空气仿佛都要凝固。 危急关头,宁瑜心念电转。这些活俑依靠地脉阴气和吞噬生机行动,核心是那被囚禁的、充满怨念的魂魄。它们并非无敌,一定有弱点! “它们的行动依靠魂魄怨力驱动,而怨力最怕的,是解脱与遗忘!”宁瑜脑中灵光一闪,“阿翎!不要试图硬碰硬!用你的清辉,模拟引魂渡厄的意境!不是强行净化,而是为那些被囚禁的魂魄,打开一条通往轮回的通道!让它们自己‘想’离开!” 阿翎闻言,立刻明悟。她不再将清辉作为攻击或防御的手段,而是将其性质转变,化作一种温暖、宁静、充满召唤意味的光芒。这光芒不再带有排斥性,反而如同母亲的怀抱,故乡的炊烟,带着一种“放下执念,归于安宁”的强大吸引力,笼罩向那些活俑。 同时,阿翎以灵觉为引,将一道道蕴含着“解脱”、“安息”、“往生”意念的柔和信息,传递向活俑核心那被囚禁的魂魄。 起初,活俑们只是微微一滞,攻势稍缓。但很快,一些活俑核心处的魂魄,在那充满诱惑的安宁意境召唤下,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它们被囚禁了数千年,承受着无尽的痛苦与怨恨,此刻感受到真正解脱的希望,那被压抑的本能开始苏醒! “嗬……自……由……” “回家……” “好……温暖……” 模糊的、充满渴望的意念,断断续续地从一些活俑身上传出。它们眼中的幽光开始明灭不定,动作变得愈发僵硬、不协调。 宁瑜见状,立刻配合。他双手结印,口中诵念起《度人经》 !宏大道音在甬道中回荡,字字珠玑,蕴含无量慈悲与度化之力,如同为那些挣扎的魂魄指明了通往光明的道路! “昔于始青天中,碧落空歌,大浮黎土。受元始度人,无量上品……” 道音与阿翎的引魂清辉相辅相成,效果倍增! 一些活俑开始发出痛苦的哀嚎,它们抱住头颅,身体剧烈颤抖,体表的陶壳甚至出现裂纹!那是内部被囚魂魄在疯狂冲击束缚! 终于,一具活俑眼中的幽光彻底熄灭,它僵立在原地,不再动弹。紧接着,一道微弱的、但纯净的灵光从其胸口裂缝中飘出,在空中盘旋一圈,似乎在向宁瑜和阿翎致谢,然后投入阿翎清辉所化的引魂通道,消失不见。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如同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活俑停止了动作,体内被封禁的魂魄得以解脱,化作灵光升腾而去。 那低沉的、如同指挥般的战鼓声再次从深处响起,充满了愤怒与焦急。剩余的活俑仿佛收到了死命令,眼中幽光大盛,不顾一切地发动了最后的猛攻!甚至有些活俑开始自爆,试图用蕴含阴煞死气的陶片杀伤二人! 宁瑜全力撑起金光咒,抵挡着自爆的冲击和如雨点般落下的陶矢。阿翎则咬牙维持着引魂清辉和通道,脸色苍白,显然消耗巨大。 “擒贼先擒王!那深处的核心必须解决!”宁瑜知道,不摧毁那控制所有活俑的源头,它们很快又会被新的怨魂或者地脉阴气补充。 二人一边抵挡攻击,一边沿着魂魄解脱后空出的路径,向甬道深处突进。沿途又解决了数波悍不畏死的活俑阻击,终于抵达了一扇巨大的、雕刻着狰狞兽首的石门前。 石门紧闭,那股阴寒沉滞的死气以及控制所有活俑的意念源头,正是从门后传来。 宁瑜运足灵力,一掌拍在石门上!轰隆一声,石门碎裂,露出后面的景象。 门后是一间巨大的主墓室。墓室中央,摆放着一具巨大的青铜棺椁。而在棺椁之前,矗立着一具格外高大的活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具活俑身披将军铠甲,样式精美,手中握着一柄青铜长剑。它的面容比普通活俑清晰许多,虽仍是陶制,却能看出其生前威严冷峻的轮廓。它眼中燃烧着两团熊熊的幽绿色火焰,周身散发出的死气与威压,远超外面所有活俑的总和! 在它身后,青铜棺椁的盖板上,镶嵌着一面巨大的、黑漆漆的铜镜,镜面光滑,却照不出任何影像,只有无尽的黑暗在旋转。那控制活俑、汲取地脉阴气的核心波动,正是从这面铜镜和将军活俑身上共同发出! “尔等……扰吾安眠……毁吾阴兵……罪该万死!”将军活俑发出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如同金石摩擦,充满了古老的怨毒。它手中青铜长剑一指,墓室四周墙壁上,再次涌现出数十具精锐的活俑亲卫! “原来如此,”宁瑜目光锐利,看向那面黑镜,“锁魂镜!将军的魂魄主体被封于自身陶俑之躯,而分出的控制核心与墓穴阵法枢纽,则寄于这镜中!镜不碎,俑不灭,阴兵不绝!” “蝼蚁……见识不浅!”将军活俑冷哼一声,“但,到此为止了!成为吾新的阴兵统领吧!” 它身形一动,速度快如鬼魅,青铜长剑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刺宁瑜咽喉!同时,那些亲卫活俑也一拥而上,攻向阿翎! 大战瞬间爆发! 将军活俑的实力极其强悍,剑法精湛,力道无穷,更兼身体坚不可摧,还能不断从锁魂镜和地脉中汲取力量。宁瑜将金光咒与纯阳真火催动到极致,桃木剑与青铜剑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和四溅的火花,却始终难以破开其防御。 阿翎也被亲卫活俑缠住,虽然她能引渡那些普通活俑的魂魄,但这些亲卫活俑的核心怨念似乎被将军牢牢控制,难以引动,只能凭借清辉周旋,险象环生。 久战不下,宁瑜心知必须打破僵局。他注意到,那锁魂镜在将军活俑发动攻击时,镜面的黑暗旋转会加速,与将军活俑的能量波动紧密相连。 “阿翎!牵制住将军!我去毁掉那面镜子!”宁瑜传音道。 阿翎会意,清辉猛然爆发,化作无数道光索,缠向将军活俑。将军活俑动作一滞,怒吼着挥剑斩断光索。 趁此机会,宁瑜身形如电,绕过战团,直扑青铜棺椁上的锁魂镜! “休想!”将军活俑暴怒,竟不顾阿翎的攻击,反手一剑,一道凝练至极的幽绿剑气破空而至,后发先至,斩向宁瑜后背! 宁瑜感到背后恶风袭来,若不回防,必受重创!但他去势不减,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将大半灵力灌注于桃木剑,全力掷向锁魂镜! “噗!” 幽绿剑气斩在宁瑜后背金光之上,金光剧烈震荡,几乎破碎,宁瑜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身形踉跄。 但与此同时! “咔嚓——!!!” 桃木剑携带着宁瑜毕生修为的纯阳真火,精准地刺中了锁魂镜的镜面!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彻墓室! 镜面之上,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其中旋转的黑暗瞬间停滞,然后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寸寸碎裂!一股庞大而混乱的阴煞之气从镜中狂涌而出! “不——!!!” 将军活俑发出了凄厉无比的惨叫,它眼中的幽光急剧闪烁,身体表面的陶壳开始大面积龟裂,那股支撑它的、来自锁魂镜的力量瞬间消失!它挥舞长剑的动作变得僵硬、混乱。 “就是现在!”宁瑜强忍伤势,对阿翎喊道。 阿翎心领神会,将所有清辉凝聚成一道无比纯粹、温暖的引魂之光,笼罩住那濒临崩溃的将军活俑。 “尘归尘,土归土。执着千年,也该放下了。”宁瑜抹去嘴角血迹,轻声诵念《往生咒》。 在那充满慈悲与解脱意味的光芒和道音中,将军活俑挣扎的动作渐渐平息。它眼中疯狂怨毒的幽光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茫然,继而是一丝解脱。它那陶制的脸上,似乎流露出一个极其复杂的表情,有愤怒,有不甘,但最终,都化为了释然。 “大……王……末将……尽忠了……” 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从它碎裂的身躯中传出。 轰! 将军活俑彻底崩解,化为了一堆普通的陶土碎片。一道比其他魂魄凝实许多的将军模样的灵光飘出,它深深地看了宁瑜和阿翎一眼,微微颔首,然后投入引魂通道,消散于无形。 主将一死,核心被毁,墓室中剩余的那些亲卫活俑,眼中的幽光也瞬间熄灭,纷纷僵立原地,化作无魂陶俑。整个古墓中那股阴寒沉滞的死气,开始迅速消散。 宁瑜脱力,几乎站立不稳,阿翎连忙上前扶住他,眼中满是心疼与后怕。 调息良久,宁瑜才缓过气来。二人仔细检查了主墓室,在青铜棺椁中找到了一些记载将军生平和“活俑炼阴兵”邪术的竹简,将其尽数销毁,杜绝此术再流传于世。 离开古墓,重见天日,阳光洒在身上,驱散了墓中的阴寒。 “《左传》有云:‘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然以生魂炼兵,有伤天和,悖逆人伦,纵得一时之利,终难逃天道昭彰,反噬其身。”宁瑜望着骊山苍茫,感慨道,“这将军生前或许战功赫赫,却因执念于死后权势,行此邪术,累及无数无辜性命,自身魂魄亦被困千年,不得解脱。可见,力量需以正道取之,执念需以智慧化之。若迷失本心,纵有通天之力,亦不过是画地为牢,自取灭亡。” 阿翎看着手中一片普通的陶俑碎片,轻声道:“嗯,无论是人还是其他,都有自己的归宿。强行改变,只会带来痛苦。尊重生命,顺其自然,才是天地正理。” 二人将古墓入口彻底封死,并布下简单禁制,防止再有人误入。随后飘然离去,继续他们的行程。而那“活俑阴兵”的诡异传说,则随着邪术的湮灭,成为了一个关于力量、执念与生命尊严的警示,留在了关中古老的黄土地之上。 (本故事完) 喜欢民间场请大家收藏:()民间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一话 镜影迷宫 此番二人游历至江南水乡,于一处名为“秀州”的古雅城镇暂歇。秀州有湖,名曰“鉴心”,湖水澄澈,沿岸多植垂柳,景致宜人。然近日,鉴心湖底却出了一桩怪事。 湖底有古墓,据传是南北朝时期一位笃信道教、痴迷方术的贵族的沉水之冢。几日前,一伙水性极佳的盗墓贼潜入湖底,意图探寻墓中珍宝。不料仅一人侥幸生还,且神智昏乱,终日蜷缩角落,见人便惊恐万状,嘶吼着“镜子里……镜子里有鬼!好多我!他们要抓我进去!”其余同伙,皆消失于湖底古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公子,那生还者身上,缠绕着一股极其混乱、扭曲的‘镜像’气息,”阿翎凝神感知,面露忧色,“并非寻常水鬼或尸气,倒像是……他的魂魄被某种力量复制、割裂,甚至与他自身的倒影产生了纠缠,心神彻底迷失在了虚实之间。” 宁瑜指尖灵力微动,捕捉着空气中残留的那丝诡异波动,沉吟道:“镜中藏鬼,复制魂魄……此非寻常墓葬机关,亦非幻术迷阵。若我所料不差,此墓之中,恐有‘虚妄水镜’ 之局!乃是以特殊法器或阵法,扭曲光线与灵机,制造出能映射、复制甚至囚禁生灵魂魄倒影的诡异空间。入阵者,直面万千己身之倒影,心神稍有不坚,便会被镜像吞噬,永堕虚妄之境。” 那疯癫的盗墓贼已无法提供更多线索,宁瑜与阿翎便寻访当地熟知水性的老渔夫。老渔夫谈及鉴心湖底,亦是讳莫如深:“那下面邪性!早年就传说有沉墓,平日里倒也无事。可自打前几日那伙人下去后,这几夜,月明之时,湖面竟会映出一些模模糊糊、不像本物的倒影,有时是亭台楼阁,有时是……是走动的人影!可湖面上明明空空如也啊!” 事态诡异,宁瑜与阿翎决定亲自潜入湖底,一探究竟。他们备好避水符箓,于月色朦胧之夜,来到鉴心湖畔。 湖面平静如镜,倒映着天上弦月与岸边柳影,看似并无异常。然而,当宁瑜与阿翎运足目力,仔细看去时,赫然发现,那月影、柳影之中,似乎真的掺杂了一些不该存在的、扭曲晃动的建筑虚影和模糊人形! “公子,湖面的倒影……不对劲,”阿翎低声道,“它们并非完全静止,而是在缓慢变化,像是……活着的影子世界。” 宁瑜点头,神色凝重:“看来那‘虚妄水镜’之力,已能影响湖面倒影,其范围在扩大。必须尽快下去,找到源头,将其破除。” 二人不再犹豫,激发避水符,纵身跃入湖中。湖水冰凉,符箓光芒形成一个无形气罩,将湖水排开。他们向下潜去,越往深处,光线越暗,水压也逐渐增大。寻常人至此,早已目不能视,但宁瑜与阿翎皆非常人,夜视如昼。 下潜约十数丈,湖底景象渐渐清晰。只见淤泥水草之间,赫然矗立着一座以巨大青石垒成的、规模不小的水下墓穴!墓穴入口是一道巨大的、雕刻着繁复云纹与异兽图案的石门,石门并未完全关闭,露出一道缝隙,想必是之前盗墓贼所为。而那股混乱、扭曲的“镜像”气息,正从门缝中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甚至影响了周围的水流,使得光线经过时都产生诡异的折射。 “小心,门后便是镜影迷宫之核心。”宁瑜传音提醒,当先游入石门。 石门之后,并非预想中的幽暗墓道,而是一片令人瞠目结舌的奇异空间! 这里仿佛没有水的存在,或者说,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排开了。空间广阔,上下左右皆是由无数面光滑如镜、大小不一的铜镜或类似材质构成的墙壁!这些镜面相互折射、映照,形成了一座无穷无尽、光怪陆离的镜之迷宫! 每一面镜子里,都映照出宁瑜和阿翎的身影,但那些影像并非完全同步,有的滞后,有的超前,有的扭曲,有的甚至呈现出他们不同年龄、不同情绪、甚至不同可能性的模样!微笑的、愤怒的、悲伤的、苍老的、年幼的……无数个“宁瑜”和“阿翎”在镜中盯着他们,眼神或空洞,或诡异,或贪婪。 更令人心悸的是,一些镜中的“影像”,似乎拥有一定的自主性!它们会模仿本体的动作,但幅度更大,表情更夸张,甚至会对本体做出挑衅、恐吓的手势!空气中弥漫着无数细碎的低语、回声,都是他们自己的声音在重复、扭曲、交织,扰人心神。 “公子,这些镜子……在吸收我们的‘信息’,复制我们的‘存在’!”阿翎感到自身的灵力、气息,甚至念头,都在被无数镜面贪婪地摄取、分析、复制。她尝试用清辉照耀,却发现清辉也被镜面反射、折射,反而使得迷宫内的光影更加混乱,那些镜中影像在清辉照耀下,似乎变得更加“活跃”了! “凝神静气,守住本我灵台!”宁瑜低喝,金光咒自行运转,璀璨金光护住周身,试图隔绝镜面的窥探和复制。然而,那镜影迷宫的力量极为诡异,金光虽能抵挡部分侵蚀,却无法完全阻隔那种无孔不入的“映射”与“复制”之力。他感到自己的记忆碎片似乎都在被翻动,各种杂念丛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两人尝试在迷宫中移动,寻找出路或核心。但这迷宫仿佛活物,镜墙随时可能移动、翻转,前路瞬息万变。他们走了许久,却似乎一直在原地打转,周围的镜影越来越多,越来越诡异。甚至开始出现一些并非他们自身的、穿着古代服饰的模糊人影在镜中闪过,那是之前被困于此的盗墓贼或其他不幸者的残存倒影! 突然,前方一面巨大的镜墙中,一个与宁瑜一模一样的“影像”猛地伸出手,竟似乎要穿透镜面,抓向宁瑜!那“影像”脸上带着狞笑,眼神冰冷充满恶意! 宁瑜反应极快,桃木剑瞬间刺出,纯阳真火燃烧! 嗤! 桃木剑刺中镜面,却如同刺入水中,镜面荡漾起涟漪,那“影像”的手掌与剑尖接触,竟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缩了回去,镜面也恢复平静。 “这些镜影……并非完全虚幻!它们具备一定的实体攻击能力!”宁瑜面色微变。 话音刚落,四周无数的镜面中,成千上万个“宁瑜”和“阿翎”的影像,同时做出了攻击的姿态!它们或拳打脚踢,或模拟法术,虽然威力远不及本体,但那铺天盖地的声势和诡异的攻击方式,足以让人心神崩溃! 无数道或真或假的攻击从四面八方袭来!有实体的拳影、爪风,有模仿金光咒的暗淡光芒,有模仿清辉的扭曲光带,更有直接针对魂魄的、充满恶意的精神冲击! 宁瑜与阿翎背靠背,全力应对。宁瑜桃木剑舞得密不透风,纯阳真火灼烧着靠近的实体攻击;阿翎清辉绽放,净化那些精神冲击和扭曲能量。但镜影的攻击无穷无尽,且它们似乎能共享信息,学习本体的战斗方式,攻击愈发刁钻。 更麻烦的是,宁瑜和阿翎感到自身的灵力、体力乃至精神,都在被这迷宫持续地汲取、复制!而那些镜中影像,却在攻击中变得越来越凝实,越来越强大! “公子,这样下去不行!”阿翎喘息道,她的清辉在无数扭曲镜像的干扰下,范围不断缩小,“它们在学习我们,复制我们!我们越反抗,它们就越强!这迷宫……仿佛在以其为食!” 宁瑜心念电转。这镜影迷宫的核心,在于“映射”与“复制”。它本身并无固定形态,其力量源于闯入者自身。闯入者越是展现强大的力量、鲜明的情感、复杂的思维,就越容易被复制,迷宫也就越强大。寻常的对抗,正中其下怀。 “或许……我们不该抗拒,而应融入?”一个念头闪过宁瑜脑海,“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夫唯不争,故无尤。这迷宫喜动厌静,喜实厌虚。我们若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虚空,如同静水,它还能复制什么?” “阿翎!”宁瑜传音,语速极快,“收敛所有力量波动,封闭自身灵机外泄!将心神沉入最深的入定状态,观想自身化为虚无,化为这镜迷宫的一部分,不再提供任何‘差异’与‘信息’给它!” 阿翎虽觉此法冒险,但眼下别无他法,立刻依言而行。她闭上双眼,灵鹤血脉中关于“空灵”、“无我”的传承意境自然流转,周身气息瞬间变得若有若无,仿佛化作了一缕青烟,一滴露水,与周围混乱的镜光融为一体。 宁瑜同样如此。他散去金光咒,停止一切灵力运转,将识海中所有念头压下,观想自身化为一面空白的镜子,不映外物,不存内景。他的气息、心跳、甚至生命波动都降至微不可察的地步。 刹那间,原本因他们激烈反抗而“活跃”无比的镜影迷宫,突然像是失去了目标。那些攻击的镜影动作变得迟疑、混乱,它们失去了清晰的复制模板。镜中的无数“宁瑜”和“阿翎”开始变得模糊、透明,最终如同泡沫般消散。四周那些充满恶意的低语和回声也渐渐平息。 迷宫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那些古老的、属于之前被困者的残存倒影,还在一些镜面中茫然地游荡。 然而,这种“虚无”状态极难维持,尤其是在这充满诱惑与侵蚀的镜迷宫中。宁瑜与阿翎必须时刻保持极高的心境修为,稍有杂念,便会立刻被镜面捕捉、放大,重新成为复制的目标。 就在二人以“虚无”之法,在迷宫中艰难前行,寻找核心之际,迷宫深处,一股更加强大、更加古老的意识似乎被惊动了。 嗡——! 迷宫中央,一面最为巨大、古朴,边框雕刻着日月星辰与八卦符文的青铜古镜,突然绽放出朦胧的清辉!这清辉与迷宫中混乱的镜光不同,它带着一种古老、浩大、仿佛能洞彻万物本源的意境。 一个苍老、淡漠、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直接在宁瑜和阿翎的心神中响起: “窥破虚妄,直指本心……后生可畏。” 随着这声音响起,整个镜影迷宫再次发生变化!不再是简单的复制攻击,而是开始演化出种种心魔幻境! 宁瑜眼前景象一变,仿佛回到了长乐郡宁家,看到了父母期盼的眼神,听到了族人对他继承家业、光耀门楣的恳求,心中涌起对红尘责任的挣扎与愧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阿翎则仿佛回到了灵鹤族群的栖息地,看到了同族在天地间自由翱翔的身影,感受到了对无拘无束往昔的怀念,以及对陪伴宁瑜行走人间所产生的微妙迷茫。 这些幻境并非完全虚假,而是直指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柔软与矛盾,由镜影迷宫的力量将其放大、具现化,试图从内部瓦解他们的心境。 “坚守本心!所见皆虚,所感皆妄!”宁瑜紧守灵台一点清明,以莫大毅力,识破幻境,眼神恢复清澈。 阿翎亦是道心坚定,清辉自识海深处涌现,护住灵智不昧,低声道:“我之路,我自己选择,无悔无憾。” 那古镜意识见心魔幻境亦难以奏效,似乎有些讶异。随即,迷宫之力再变!无数镜面开始疯狂组合、折射,试图推演、复制宁瑜和阿翎的功法本源与道基核心! 镜中开始出现模拟金光咒、纯阳真火、灵鹤清辉的光芒,虽然形似而神非,但其蕴含的法则碎片与推演过程,却对宁瑜和阿翎造成了极大的干扰与反噬!他们感到自身的功法运转都开始变得滞涩,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剖析他们的根本。 “不能让它再推演下去!”宁瑜知道,一旦自身根本功法被这诡异迷宫彻底解析、复制,后果不堪设想! 他猛地睁开双眼,不再维持“虚无”状态,而是将自身对“镜”之法则的理解,对“真实”与“虚妄”的感悟,凝聚于指尖,化作一道并非攻击,而是蕴含着“照见真实,破灭虚妄” 意境的清明神光,射向那中央的青铜古镜! “任你千般变化,万种虚影,我自一灵独耀,照破山河!” 与此同时,阿翎也福至心灵,她不再试图净化那些混乱的镜像,而是将自身最本源、最独一无二的灵鹤真性——那份超脱、纯净、不与万物同流的本质意境,毫无保留地绽放出来!如同一轮真正的明月升空,清辉所至,一切扭曲的、复制的、虚假的镜像,如同雪遇朝阳,纷纷消融! “我即是我,非镜中花,非水中月!” 清明神光与灵鹤真性,一道指向本源真实,一道彰显独一无二,二者相辅相成,同时击中了那面青铜古镜! “咔嚓……” 一声轻微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碎裂声响起。 青铜古镜的镜面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紧接着,裂痕迅速蔓延,如同蛛网般布满了整个镜面。 镜中那苍老的意识发出一声悠长的、仿佛解脱又仿佛遗憾的叹息: “真实……唯一……原来……如此……” 轰! 青铜古镜彻底崩碎,化为无数闪烁着星光的碎片,四散飞溅,继而消散于无形。 随着核心古镜的破碎,整个镜影迷宫开始剧烈震荡、崩塌!无数的镜面相继碎裂,那些被困的残存倒影,在迷宫崩塌的瞬间,纷纷化作纯净的灵光,得到了解脱。 迷宫消失,露出了墓穴原本的模样——一间布满水渍和青苔的普通石室,中央只有一个空的石棺,以及一些早已腐朽的陪葬品。那困扰此地的“虚妄水镜”之力,已然彻底消散。 宁瑜与阿翎相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疲惫与庆幸。方才一番较量,看似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实则是凶险万分的心境、意念与存在本质的博弈。 “《道德经》有云:‘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宁瑜望着恢复平静的石室,悠然叹道,“这镜影迷宫,便是将外界的‘色、音、味、猎’之惑,化为了无穷镜像,迷人眼目,乱人心神。世人常追逐外相,模仿他人,殊不知迷失本真,便是最大的虚妄。唯有认清自我,持守内心那份独一无二的‘真’,方能不为外物所动,照破一切迷障。” 阿翎点头,轻抚胸口,感受着自身那颗真实跳动的心:“嗯,外面的世界再精彩,镜子里的影像再美好,都不是真正的自己。做好自己,守住本心,比什么都重要。” 二人在石室中稍作调息,确认再无隐患后,便循原路离开湖底古墓。当他们浮出水面时,东方已现鱼肚白,鉴心湖面波光粼粼,倒映着晨曦与真实的岸柳,再无丝毫诡异之处。 宁瑜与阿翎的身影,沐浴在晨光之中,悄然离开了秀州城镇,继续他们的旅程。而那“镜影迷宫”的诡异传说,则随着古镜的破碎,化作了一个关于真实与自我认知的警示,留在了江南氤氲的水汽与人们的口耳相传之间。 (本故事完) 喜欢民间场请大家收藏:()民间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三话:皮影勾魂 上卷 灯下魅影 宁瑜与阿翎行至河西走廊,风沙渐起,驼铃声声。为避一场突如其来的沙暴,二人躲入一座废弃的古城遗迹。残垣断壁在风沙中若隐若现,诉说着昔日的繁华与沧桑。 夜幕降临,沙暴稍歇,清冷的月光洒在断壁之上,更添几分凄凉。二人寻了一处尚能遮风的破屋歇脚。阿翎生起一小堆篝火,橘色的火光照亮了布满灰尘的角落。 忽然,一阵极其细微、若有若无的唱戏声,随着夜风飘了进来。那声音苍凉古朴,唱腔古怪,并非当地任何已知的曲调,倒像是某种极其古老的祭歌。更奇的是,伴随着唱戏声,还有皮影戏特有的、灯光透过皮子映在幕布上的晃动光影,在对面的断壁上一闪而过! “此地……有人?”阿翎指尖气纹微动,带着疑惑。她的感知中,这片废墟除了他们,并无其他生灵气息。 宁瑜目光微凝,望向光影与歌声传来的方向:“非是生人,乃是残念与……皮影之灵。” 他起身,示意阿翎跟上。二人循声觅迹,穿过几道倾颓的坊墙,来到一处相对完整的土台前。这土台似是当年的戏台,台上竟支着一面残破的白布幕,幕后隐约有灯光晃动。 而那苍凉的唱戏声,正是从幕后传来。幕布之上,光影变幻,正在上演着一出皮影戏。演的并非才子佳人、王侯将相,而是一群形态怪异、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影子,在进行着某种庄严而诡异的祭祀仪式,动作僵硬而充满古意。 操纵皮影者,看不清面目,只有一个模糊的、佝偻的黑影。 宁瑜与阿翎悄然靠近,并未惊动那“表演”。然而,当他们的目光落在幕布皮影上时,异变陡生! 那幕布上的祭祀皮影,动作猛地一滞,所有“人物”的头颅,竟齐刷刷地、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的角度,转向了宁瑜与阿翎的方向!它们那用颜料点就的眼睛,空洞洞地“盯”着二人,仿佛活了过来! 与此同时,那苍凉的唱戏声戛然而止。幕后的灯光骤然熄灭,那佝偻的黑影也瞬间消失不见。 四周陷入死寂,只有风刮过断壁的呜咽声。 “残念警觉,皮影通灵。此非寻常戏班。”宁瑜沉声道,他能感觉到,刚才那一瞬间,有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勾魂摄魄之意的精神力量,试图沿着他们的目光反向侵蚀而来,被他及时以神念震散。 阿翎指尖凝聚清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黑暗的废墟。她能感觉到,有无数双“眼睛”,正从那些残破的窗户、倒塌的墙壁后面,无声地注视着他们。 就在这时,那唱戏声再次响起,却不再是单一的来源!仿佛有成千上百个声音,从废墟的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层层叠叠,如同鬼魅合唱!而那皮影的光影,也不再局限于那面破旧幕布,开始在周围的断壁残垣上同时显现!无数奇形怪状的皮影,如同潮水般从阴影中“站”了起来,将宁瑜与阿翎团团围住! 这些皮影不再是平面的,它们仿佛拥有了厚度,在月光与不知来源的幽光映照下,投下扭曲拉长的影子,发出“咔嚓咔嚓”的、如同关节摩擦的声响,一步步逼近! 它们的手中,持着光影凝聚的刀枪剑戟,散发着冰冷的杀意。那无数空洞的眼睛,锁定了场中的两个活人。 “闯入者……死……” “留下来……陪我们……唱戏……” 杂乱而充满恶意的精神意念,如同冰冷的针,刺向二人的识海。 宁瑜冷哼一声,周身清光流转,将那些精神攻击尽数隔绝。他看出来了,这些皮影,并非真正的妖物,而是由这座古城湮灭时,无数惨死者残留的怨念与执念,结合了某种古老的皮影巫术,凝聚而成的“怨念皮影”!它们被困在这片废墟之中,重复着生前最后的记忆片段(那诡异的祭祀),并对任何闯入的生灵,抱有极大的敌意,欲将其魂魄同化,成为它们中的一员。 那幕后操纵的黑影,恐怕就是所有怨念的核心,或者说,是那古老皮影巫术的源头。 “阿翎,护住心神,这些皮影能通过目光与声音勾魂!”宁瑜提醒道,同时并指如剑,一道凌厉的剑气横扫而出,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皮影拦腰斩断! 被斩断的皮影并未消散,而是化作两团黑气,蠕动着想要重新凝聚。 阿翎清叱一声,灵鹤虚影显现,清越的鹤唳带着净化安魂之力扩散开来!音波所至,那些皮影的动作明显一滞,身上缭绕的黑气也淡薄了几分,发出痛苦的嘶鸣。她双手舞动,水灵之气化作无数细小的冰晶,如同暴雨般射向皮影群,将它们钉在地上或墙壁上,暂时限制了它们的行动。 然而,皮影的数量实在太多,且怨念不散,便能不断重生。更麻烦的是,那四面八方传来的唱戏声,蕴含着强大的迷魂之力,不断干扰着二人的心神,试图将他们的魂魄从躯壳中拉扯出来。 宁瑜一边挥剑斩灭源源不断的皮影,一边运转金光咒,煌煌金光如同烈日照耀,将靠近的皮影灼烧得滋滋作响,黑气直冒。但那些皮影前赴后继,仿佛无穷无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必须找到那核心的操纵者,否则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他目光如电,扫视着混乱的皮影群与周围不断闪烁的光影,灵识全力铺开,追寻着那最浓郁、最古老的怨念源头。 终于,他锁定了一个方向——戏台后方,一座半塌的、类似神庙的建筑废墟! 中卷 巫祭残魂 宁瑜对阿翎喝道:“我去寻那源头,你在此坚守片刻!” 阿翎点头,将灵鹤本源之力催动到极致,双翼虚影猛然扩大,如同一个巨大的白色光罩,将大部分皮影阻挡在外,清越的鹤唳如同定海神针,稳住周围紊乱的精神领域。 宁瑜身形如电,化作一道青光,冲破皮影的阻隔,直射那神庙废墟! 废墟内部,比外面更加黑暗阴森。残破的神像歪倒在一旁,布满了蛛网。而在神殿中央,一个身着古老繁复祭祀袍服、脸上覆盖着狰狞青铜面具的佝偻身影,正背对着入口,它的双手十指,连接着无数根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黑色丝线,这些丝线延伸至虚空,连接着外面所有的怨念皮影! 正是它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 感受到宁瑜闯入,那祭祀身影缓缓转过身。青铜面具下的眼睛,并非实体,而是两团燃烧着的、幽绿色的鬼火。它身上散发着浓郁至极的死气与怨念,以及一股古老而邪恶的巫力波动。 “外来者……竟能走到这里……”它的声音如同千百人同时开口,沙哑而重叠,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感,“正好……以汝之魂,祭我古神,重开天门!” 它猛地抬起双手,那连接着无数皮影的黑色丝线骤然绷紧!外面所有的皮影,在这一刻停止了攻击阿翎,它们如同受到召唤般,化作一道道黑色的流光,疯狂地涌入这神庙废墟,融入那祭祀身影的体内! 祭祀身影的气息以惊人的速度暴涨、膨胀!它的佝偻身躯挺直,袍服鼓荡,幽绿的鬼火几乎要喷出面具!一股远超之前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向宁瑜碾压而来! 它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残魂操纵者,而是汇聚了整座古城废墟所有怨念皮影力量的——皮影巫祭! “吼!” 巫祭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双手挥动,那无数黑色丝线不再连接皮影,而是如同活过来的毒蛇,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从四面八方射向宁瑜!丝线过处,连空间都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同时,它张口喷出一股浓郁的、带着强烈诅咒与腐朽气息的黑雾,瞬间充斥了整个神殿!黑雾之中,浮现出无数痛苦扭曲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哀嚎,侵蚀着宁瑜的护体清光与神魂! 宁瑜感到压力骤增!这汇聚了所有怨念的巫祭,其实力已然接近鬼王级别!尤其是那黑色丝线与诅咒黑雾,针对魂魄,诡异难防。 他不敢怠慢,全力运转金光咒,璀璨的金光如同太阳核心,将逼近的黑雾与丝线灼烧、逼退。同时,他并指如剑,引动雷霆!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诛邪!” 刺目的紫色雷霆自他指尖迸发,如同怒龙般劈向那巫祭!雷霆至阳至刚,正是这等阴邪之物的克星! 然而,那巫祭竟不闪不避,它那覆盖着青铜面具的脸上,鬼火跳动,发出一声尖锐的咒语!它身前的地面,猛地升起一道由无数皮影压缩凝聚而成的黑色盾墙! “轰隆!” 雷霆轰击在盾墙之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盾墙剧烈震动,表面无数皮影哀嚎着湮灭,但终究挡住了这狂暴的一击!而巫祭趁机,那无数黑色丝线如同附骨之疽,穿透雷霆的余波,缠绕上了宁瑜的四肢与脖颈! 一股冰冷刺骨、直透灵魂的束缚感传来,那些丝线竟在疯狂抽取他的生命力与魂魄之力!更有无数混乱、暴戾的怨念意念,沿着丝线涌入他的识海,试图污染他的心神! 宁瑜闷哼一声,金光咒的光芒为之一暗。他奋力挣扎,雷光在体表闪烁,却难以瞬间震断这些汇聚了无数怨念的诡异丝线! 外面,阿翎感受到宁瑜陷入危机,心中大急。她想要冲入神殿相助,却被重新凝聚、更加狂暴的皮影死死缠住,无法脱身! 危急关头,宁瑜怀中的纸鹤,再次自动飞出。这一次,它并未攻击,也未防御,而是翩然飞至那巫祭的头顶上方,翅尖轻点,散发出一种空灵、梦幻,仿佛能照彻过去未来的灵犀之光! 灵犀珠,沟通万灵,映照因果! 这灵犀之光,并非直接照射巫祭,而是如同投影仪般,在虚空中映照出一幅幅流动的画面——那是这座古城湮灭前的景象!繁华的街市,虔诚的祭祀,以及……最后那场导致一切毁灭的、由这巫祭主导的、召唤所谓“古神”的失败仪式!画面中,仪式失控,邪神反噬,天崩地裂,无数生灵涂炭,怨气冲天,最终与这古老的皮影巫术结合,化为了这永恒徘徊的怨念皮影! 这些被尘封、被巫祭自身刻意遗忘或扭曲的记忆,在灵犀之光的映照下,如同赤裸的伤口,暴露在它(他)面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巫祭疯狂的动作猛地一滞,它看着空中那些画面,尤其是看到仪式失败、古城毁灭、众生惨死的景象时,它那幽绿的鬼火剧烈地跳动、闪烁,发出了痛苦至极、仿佛灵魂被撕裂般的嚎叫! “不……不是这样的……古神会降临……会带我们永生……” 它那汇聚了无数怨念的力量,因为核心意识的剧烈动荡,开始变得不稳定,那缠绕宁瑜的黑色丝线也松动了几分。 宁瑜岂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暴喝一声,体内法力毫无保留地爆发!璀璨的金光与狂暴的雷霆交织,如同太阳爆炸! “破!” 束缚他的黑色丝线应声而断!他脱困而出,并指如剑,将全部力量凝聚于一点,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斩断因果的白色光刃——斩念之剑! 这一剑,并非斩向巫祭的魂魄,而是斩向它那维系其存在的、最核心的执念与怨念源头! “尘归尘,土归土!执念已误,何必再累及后人!安息吧!” 光刃无声无息地没入巫祭的眉心! 下卷 魂归寂土 巫祭的身形骤然僵住。它那幽绿的鬼火渐渐熄灭,青铜面具下发出最后一声充满无尽悔恨、痛苦与释然的叹息。 “原来……是我……害了大家……” 它那由无数怨念皮影汇聚而成的身躯,开始如同风化的沙雕般,寸寸瓦解、消散。那些构成它身体的黑色怨气,在失去了核心执念的支撑后,化作缕缕青烟,升腾而起,最终在灵犀之光的照耀下,化为纯净的天地元气,回归自然。 随着巫祭的消散,外面那些围攻阿翎的怨念皮影,也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般,纷纷瘫软、瓦解,化作同样的青烟消散。那无处不在的诡异唱戏声与勾魂光影,也彻底消失。 废墟恢复了死寂,唯有清冷的月光,静静地洒落。 阿翎冲入神殿,见宁瑜虽脸色苍白,气息有些紊乱,但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宁瑜调息片刻,看着巫祭消散的地方,那里只留下一张残破的青铜面具和一件腐朽的祭袍。 “可悲,可叹。”宁瑜轻声道,“为一己虚妄之念,行逆天之举,累及全城生灵,自身亦化作怨魂,困守废墟数百年。今日执念得解,也算是一种解脱。” 阿翎拾起那张青铜面具,指尖拂过其上冰冷的纹路,气纹微动:“巫力残存,执念已空。此间因果,终得了结。” 二人走出神庙,望着在月光下更显苍凉的古城废墟。经此一事,萦绕此地的浓郁怨气已然散去,虽然依旧荒芜,却不再有那种勾魂摄魄的邪异之感。假以时日,或许会有新的生机,在此萌芽。 他们在废墟边缘,寻了一处相对干净的地方,将那张青铜面具与腐朽祭袍埋葬,算是为这段古老的悲剧,画上了一个句号。 尾声 离开古城废墟,重新踏上河西走廊,风沙依旧,却仿佛少了几分阴森,多了几分辽阔。 “皮影勾魂,实为执念作祟。以虚妄之念,困己害人,终是镜花水月。”阿翎回望那逐渐被风沙掩埋的遗迹,指尖气纹带着警醒。 “人心之执,甚于鬼蜮。”宁瑜望着无垠的沙海,悠然道,“这皮影勾魂,警示世人,莫要被虚妄的目标蒙蔽双眼,更莫要为一己之私,累及无辜。执着于不存在的神只或永恒,不如珍惜当下真实的生活。这巫祭与其城民,便是前车之鉴。” 他肩头的纸鹤,在风中轻轻摇曳,似乎也将那废墟中的怨念与悲戚涤荡一空。经历此次映照因果、斩断执念,灵犀珠对于时间、记忆与执着的关联,有了更深的洞悉。 两人身影消失在茫茫戈壁之中。古城的故事已被风沙掩埋,但关于执着与解脱的思考,却将随着他们的脚步,传递向更远的地方。 (第四十三话 《皮影勾魂》 完) 喜欢民间场请大家收藏:()民间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九话 :弦外之清音 上阙:焦尾遗韵 暮色四合,烟雨迷蒙。宁瑜踏着被梅雨浸透的青石板路,走入一座名为“桐音”的江南古镇。镇因琴名,传闻古时有凤凰栖于镇外梧桐林,遗韵千年,故此地所制古琴,琴音清越,有通灵之誉。 然而,穿行于湿漉漉的巷陌,宁瑜耳畔捕捉到的,并非预想中的泠泠弦响,而是一片压抑的沉寂,间或有几声嘶哑扭曲的琴音,如同美玉蒙尘,宝珠暗投,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滞涩与焦躁,刺破雨幕,搅得人心神不宁。那声音不似丝竹,倒似金石相刮,失了中正平和之意。 循着那最是刺耳的一声裂帛之音,他来到一座白墙黛瓦、气象不凡的宅院前。门楣上悬着“焦尾琴堂”四字匾额,笔力遒劲,却隐隐透着一股过于外露的锋芒。院门虚掩,内里人声嘈杂,夹杂着激烈的争辩。 “……分明是‘峻急’之象!按《琴况》所言,此乃杀伐之音,大不祥!”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痛心疾首。 “古老头,你那是老黄历了!”一个年轻而倨傲的声音反驳,“如今名士贵胄,要的就是这等‘金石之声’,铿锵有力,方能显其气魄!你那套‘中和淡雅’,早过时了!” 宁瑜步入院中,但见庭内聚了十余人,老少皆有,看似皆是琴堂的琴师或学徒。中央两人,一方是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紧抱着一床形制古朴、琴尾犹带焦痕的七弦琴,神色悲愤;另一方则是个锦衣华服、眉眼飞扬的年轻人,手持一床新琴,那琴身流光溢彩,镶金嵌玉,方才那刺耳之声,正是由此琴发出。 “诸位请看,”年轻人不顾老者阻拦,手指猛地一划琴弦,又是一阵令人牙酸的锐响,“此乃我新研制的‘裂石’式!音如霹雳,声震百里!岂是那些靡靡之音可比?” 周围有几个年轻学徒面露羡艳,低声附和,而几位年长些的琴师则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那被称为古老头的老者,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年轻人:“柳云!你……你这是在毁了焦尾琴堂数百年的清誉!琴者,禁也。圣人制琴,本为修身理性,反其天真。岂是让你争强斗胜,哗众取宠的?” “清誉?天真?”柳云嗤笑一声,抚摸着手中新琴,“古老,如今这世道,清誉能当饭吃?您抱着那床祖传的破焦尾,音色温吞,谁还肯听?琴堂若不求新求变,迟早关门大吉!” 宁瑜的目光,落在那床被古老紧抱的焦尾琴上。琴身黯雅,断纹如梅花古篆,虽未发声,却自有一股沉静温润的气韵流转,如古井无波,映照千年明月。而在柳云手中那床“裂石”琴上,他看到的却是躁动浮华的光,感受到的是一股被强行催发、近乎“妖异”的锐金之气,伤琴更伤人。 “琴音之道,贵在得中。”宁瑜清越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庭中的嘈杂,“过刚则折,过柔则靡。柳公子此琴,金玉其外,然金气过亢,杀伐之意侵凌肝木,久听非但无益身心,反会令人心浮气躁,肝火上炎。”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目光齐刷刷投向这陌生的青衫客。 柳云脸色一沉,打量宁瑜:“你是何人?在此妄论音律?” “山野闲人,宁瑜。”他拱手一礼,目光平和,“偶闻琴音,心有所感。琴为圣贤之器,其声……嗯……” 他话语微微一顿,仿佛在捕捉风中一丝极细微的震颤,随即侧耳望向琴堂深处那株巨大的、枝叶繁茂的梧桐树,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才续道:“其声当如松风涧水,清泠自足,方能洗涤尘虑,涵养性情。若只求响亮刺激,便如饮酒求醉,初时痛快,终究伤身。” 古老如同遇到知音,连忙道:“这位先生所言极是!柳云,你听听!” 柳云却更加不耐:“空谈道理谁不会?有本事,拿琴来说话!”他将手中那床“裂石”琴往宁瑜面前一递,带着挑衅之意,“阁下既如此高论,不妨试奏一曲,让我等见识见识何为‘中和之音’?” 庭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宁瑜身上。谁都看得出,这“裂石”琴金煞之气极重,非其认可者,别说奏出妙音,恐怕连正常弹拨都难以做到,反会遭其金气反噬,伤及手指经脉。 古老面露忧色,欲要阻止。 宁瑜却只是淡淡一笑,并无推辞之意。他缓步上前,并未立刻去接那床煞气隐隐的“裂石”,反而先走到庭院角落,那里摆放着几床蒙尘的旧琴,似是学徒练习之用。他指尖拂过琴身,尘埃簌簌而下,露出底下黯雅的木纹。 最终,他选了一床最为普通、甚至连漆面都有些斑驳的古琴。此琴无甚名贵装饰,形制也寻常,只在龙池处刻有两个小字——“桐君”。 “便以此琴吧。”宁瑜将“桐君”置于院中石案上,自己则撩起青衫下摆,于石凳上安然坐下。 柳云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似在笑他不自量力。 宁瑜闭目片刻,似在调息。庭中雨声渐沥,梧桐叶沙沙作响。他并未如寻常琴师那般净手焚香,做足仪式,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搭上微凉的琴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下一刻,指尖微拨。 “铮——” 一个极其朴拙、甚至略带干涩的单音响起,并无丝毫出奇之处。柳云脸上的讥诮更浓。 然而,宁瑜神色不变,指尖流转,第二个、第三个音符接连响起,依旧不疾不徐,不见繁复技巧,如同山间清泉,自石隙中自然涌出,初时细微,继而潺潺。那声音并不响亮,却奇异地穿透了雨声与人声的嘈杂,清晰地送入每个人耳中。 更奇妙的是,随着这清泠的琴音流淌,庭院中那股因“裂石”琴和众人争执而产生的燥热锋锐之气,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平。那株巨大的梧桐树,枝叶的摩挲声似乎也变得柔和,与琴音隐隐相和。 宁瑜所奏,并非任何已知的名曲,旋律简单至极,却仿佛蕴含着某种自然的韵律,是风过松林的簌簌,是雨打芭蕉的滴答,是溪流漫过青石的淙淙。琴音在他指下,不再是单纯的音乐,而是化为了天地间本就存在的声响,平和,悠远,生机盎然。 那床原本黯淡无光的“桐君”琴,此刻竟仿佛被注入了灵魂,琴身那斑驳的漆色在音波的浸润下,似乎也温润了起来。琴弦震颤发出的,不再是干涩之音,而是愈发饱满、圆融,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柳云脸上的讥诮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他死死盯着宁瑜的手指,那动作明明看起来平平无奇,为何能引动如此清正平和的琴音?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怀中那床“裂石”琴的躁动煞气,在这清泉般的琴音洗涤下,竟也渐渐平息了几分。 古老的眼中则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他抱着焦尾琴的手微微颤抖,嘴唇翕动,喃喃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此乃天籁,非关技巧……”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绕梁不绝。庭院中一片寂静,唯有雨声轻柔,仿佛也不愿打扰这份难得的宁静。众人皆沉醉在那清泠悠远的意境中,久久不能回神。 宁瑜缓缓收手,指尖离开琴弦,那“桐君”琴似乎发出一声满足般的轻微嗡鸣,复归于沉寂,只是琴身的光泽,似乎比先前明亮了少许。 他抬眼看向面色变幻不定的柳云,平和道:“柳公子,琴音如人,心躁则音浮,心静则韵长。利器固然可助声威,然琴之魂魄,终究系于操缦者之心性。心不正,则纵有干将莫邪,亦只能奏出杀伐之音;心若澄澈,纵是朽木钝弦,亦可引动天地清鸣。” 柳云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喉头干涩,竟一时无言。他方才亲耳所闻,亲眼所见,那床被他视为废物的“桐君”琴,在此人手下,竟能焕发出如此不可思议的清音。这与他自己依靠特殊木料、金属配件乃至一些隐秘手段强行催发“裂石”之音,境界之高下,判若云泥。 古老的激动难以自抑,上前深深一揖:“先生真乃神人!老朽……老朽惭愧,钻研琴道数十载,今日方闻弦外之清音,始知以往所学,不过皮相耳!恳请先生指点迷津,救我焦尾琴堂!” 宁瑜扶起古老,目光却再次若有所思地扫过那株繁茂的梧桐树,方才抚琴时,他清晰地感知到,有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木灵清气,自树身渗出,汇入琴音,助长了那份生机与平和。但这股清气,似乎被什么东西隐隐压制着,流转不畅。 “古老先生言重了。”宁瑜收回目光,缓缓道,“琴堂之困,非在一床琴,一人心。症结所在,或许并非表面这般简单。” (上阙完) 中阙:木德枯荣 夜色如墨,雨势渐歇,只余檐角滴答。焦尾琴堂内灯火通明,古老将宁瑜奉为上宾,于静室中煮茶夜话。 “先生日间所言,琴堂之困非在表面,不知……”古老神色凝重,欲言又止。 宁瑜轻呷一口清茶,目光透过窗棂,望向庭院中那株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幽深的梧桐巨树:“古老先生,贵堂以‘焦尾’为名,又以‘桐音’立镇,想必与这梧桐古木,渊源极深吧?” 古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痛惜:“先生明鉴。据祖辈传言,我焦尾琴堂开山祖师,便是于镇外梧桐林中,偶得雷击不死之木,心有所感,斫制成琴,琴成之日,尾有余焦,故号‘焦尾’。其音清越平和,有凤凰和鸣之象,遂立此堂,世代以斫琴、操缦为业。堂前这株梧桐,据说与祖师所得雷击木同根同源,被视为琴堂之魂,守护神木。” 他叹了口气,续道:“以往,堂中斫制良琴,多取此树自然脱落的枝干,或待其老朽后方用之。所成之琴,音色温润,有草木生机。然而,近十年来,此树虽枝叶繁茂,但所出木材,制琴后音质却大不如前,甚至常有滞涩之音。反倒是……唉。” “反倒是柳云公子,另辟蹊径,寻得他处木材,辅以特殊手段,制出的琴音色尖锐响亮,一时引得追捧?”宁瑜接口道。 古老沉重地点点头:“正是。柳云是我故去师兄的独子,天资聪颖,于斫琴一道颇有奇思。他见古法所制之琴市场冷落,便一心钻研如何增强琴音穿透力,用了不少……嗯,非常之法。起初确有效果,订单大增。但近年来,他性情也日渐浮躁,所制之琴,金煞之气愈重,音色虽响,却失了琴道中正之本。我多次劝阻,他皆以‘顺应时势’反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宁瑜起身,走至窗边,凝望那株梧桐:“木曰曲直,主仁,主生发。琴木之魂,在于其蕴藏的生机与灵性。若斫琴者只知索取,不知滋养,甚至以金伐木,以火克木,强取其材,催其发声,便是伤了木德根本。神木有灵,其气郁结,故所出木材,灵性渐失,音质自然滞涩。而柳公子之法,看似捷径,实则以消耗木材本源、引入驳杂金气为代价,如同饮鸩止渴,琴成之时,便是其‘寿’将尽之日,且煞气反噬,于人于己,皆非善事。” 古老恍然,又惊又愧:“原来根源在此!是老朽愚钝,只知在技艺上纠葛,却未想到是伤了神木根本,坏了传承的源头!可……如今该如何是好?神木若一直如此,我焦尾琴堂正道,岂非真要断绝?” “木德之伤,非不可愈。”宁瑜转身,“关键在于‘沟通’与‘滋养’。明日,可否容我一观那株神木?” 翌日清晨,雨过天青。宁瑜与古老来到庭院梧桐树下。此树需数人合抱,枝干虬龙,绿叶如盖,望去生机勃勃。然而宁瑜以灵觉细细感应,却发现在那繁茂的表象之下,树干核心处,有一股郁结的“悲意”与“抗拒”,仿佛一个受了委屈却沉默不言的孩子。树身周围的土地,也隐隐透着一股板结之感,少了往日的松软润泽。 宁瑜伸出手掌,轻轻按在粗糙的树皮上,闭目凝神。一股温和的意念,如同初春的阳光,缓缓渗入。他并未强行探查,只是传递着安抚与理解的善意。 渐渐地,他仿佛“听”到了古树无声的诉说:数百年来,它与琴堂相依相存,琴师们以它的枝干制琴,将美好的音乐与情感回馈给它,形成了一种良性的循环。然而近些年,索取变得急切,敬意逐渐淡薄,尤其是一些年轻学徒,为了试验新法,甚至不惜砍伐其未成熟的枝条,或以金属工具深创其根……它感到疼痛与失望,故而封闭了自身的灵性,不再轻易赋予木材美妙的音魂。 “我明白了。”宁瑜收回手,对古老道,“神木并非枯萎,而是心结了。需以诚意化解,以德性感召。” 他让古老取来琴堂历代珍藏的、以古法斫制、音韵最佳的那些古琴,环绕梧桐树摆放。又让所有仍心怀敬畏的琴师与学徒,包括那些曾对柳云方法心生向往但本性不坏的年轻人,齐聚树下。 “今日,我们不研新曲,不较音高。”宁瑜朗声道,“只奏心中最平和、最诚挚之音,以此曲,慰藉神木,也洗涤我等自身尘虑。” 他率先盘膝坐下,依旧取那床“桐君”琴,信手弹拨。琴音再起,依旧是那般自然朴素,却更多了一份温柔与抚慰,如同慈母之手,轻抚孩儿创伤。 古老热泪盈眶,捧出那床世代相传的“焦尾”古琴,加入合奏。焦尾琴音色醇厚温润,与“桐君”的清泠相得益彰,交织成一片祥和宁静的乐章。 其他琴师受其感染,纷纷取琴应和。起初,琴音还有些杂乱,但随着众人沉浸在宁瑜与古老引领的意境中,心思渐趋纯净,指下流淌出的音符也愈发和谐。没有炫技,没有比较,只有一份共同的祈愿与忏悔。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随着清越平和的琴音流淌,那株巨大的梧桐树,枝叶无风自动,发出更加悦耳的沙沙声,仿佛在应和。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斑驳的光点,似乎也比往常更加温暖明亮。众人只觉周身被一股温和的气息包裹,心头的焦躁、疑虑、功利之心,都被这音乐的清泉缓缓洗涤。 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柳云,不知何时也悄然来到了人群外围,抱着他那床“裂石”琴,脸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那“裂石”琴在如此浓郁的祥和琴音与木灵清气中,竟显得格格不入,其上的浮华锐气也黯淡了几分。 一曲终了,万籁俱寂。所有人都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充实。 宁瑜望向梧桐树,微笑道:“木德仁心,已然回应。往后,望诸位永葆此份诚敬,取之有道,用之有度,则清音不绝,传承永续。” 古老与众人皆躬身应诺。柳云站在原地,望着怀中那床曾经引以为傲、此刻却显得刺眼的“裂石”琴,又看了看那株仿佛重新焕发生机的古梧桐,眼中充满了挣扎与思索。 (中阙完) 下阙:清音永续 自那日“梧桐抚心”之后,焦尾琴堂的风气悄然改变。古老重新确立了以古法、仁心为核心理念,强调斫琴与操缦皆是为了修身养性,而非炫技争利。柳云虽未立刻表态,但他那套“裂石”式制琴法,却再无人问津,连他自己,也时常对着那床琴发呆,似在反思。 宁瑜在琴堂又停留了数日,不仅与古老探讨琴道真谛,更将五行生克、天地元气的道理融入斫琴技艺之中。他指出,选材需顺应木性,处理需尊重其理,斫制需心手合一,调音需感通天地。真正的良琴,是斫琴者与木材、与天地共同成就的艺术品,其中蕴含着“道”,而不仅仅是“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在他的指点下,琴师们尝试用更温和的方式处理木材,以灵力滋养而非强行塑形,甚至学习观察树木的生长周期与情绪状态,选择最合适的时机取材。他们发现,这样处理过的木材,灵性十足,斫制时得心应手,成琴后音色通透圆润,远非以往可比。 柳云终于放下了骄傲,在一个傍晚主动来找宁瑜。他没有带那床“裂石”,而是空着手,神色间带着一丝迷茫与诚恳。 “宁先生,”他躬身一礼,“晚辈……知错了。以往只知追求音色响亮,技法新奇,却忘了琴道根本。那日闻先生天籁,见神木回应,方知自己误入歧途。只是……晚辈苦心钻研多年,如今前路已迷,不知该如何回头?” 宁瑜看着他,见他眼中确有悔意,便温言道:“迷途知返,善莫大焉。柳公子天资卓绝,于音律敏感,于材料认知亦有独到之处,此皆长处。错不在求新,而在失其根本。何不将你的才智,用于如何更好地激发木材本身灵性,而非强行附加外物?譬如,研究不同木材的‘性格’,配以相应的槽腹、漆胎,使其天性得以最完美的舒展?此间学问,深如瀚海,何必执着于一时之响亮?” 柳云闻言,眼中渐渐重新焕发出光彩,那是一种不同于以往浮躁的、更加沉静坚定的光芒。“先生一语点醒梦中人!晚辈明白了!琴有道,木有魂,晚辈愿穷尽此生,探寻此中真义,斫制出真正有生命、有灵魂的琴!” 此后,柳云仿佛变了一个人。他不再热衷那些奇技淫巧,反而虚心向古老请教古法,与宁瑜探讨原理,甚至整日泡在木材库与工坊,细心感受每一块木材的纹理、密度、气息,记录它们在不同处理方式下的细微变化。他的技艺本就扎实,如今心性转变,灵感迸发,竟在古法基础上,融入了自己对木性的深刻理解,斫制出的新琴,音色既有古琴的温润醇和,又别具一种清越灵动之感,仿佛琴木本身的欢唱。 古老见此,老怀大慰,知道焦尾琴堂真正的传承,不仅未曾断绝,反而因这番波折,迎来了新的生机。 宁瑜见诸事已了,便起了离去之意。临行前,古老与柳云,率领琴堂全体,再次于梧桐树下为他奏琴送别。这一次,琴音空前和谐,古老之醇厚,柳云之清越,众琴师之中正,与梧桐枝叶的沙沙声、远处溪流的潺潺声交融在一起,汇成一曲自然天成的宏大乐章,声彻云霄,久久不散。 那株梧桐神木,在琴音中微微摇曳,通体散发出淡淡的、充满生机的青碧光晕,仿佛在为知音送行,也像是在宣告自身的复苏与喜悦。 宁瑜于这天地清音中,飘然远去,青衫背影渐渐融入山水之间。 古老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对身旁的柳云及众弟子慨然道:“宁先生让我等明白,琴道至境,不在弦上,而在弦外。技艺易学,心性难修。守住一颗‘清、静、淡、远’的素心,方能触及那超越技巧的‘大音’,方能与天地万物,共鸣共响。此乃我焦尾琴堂,立世之根,传世之魂!” 从此,桐音古镇的焦尾琴堂,谨守“弦外清音”之道,斫琴必以仁心,操缦必以诚意。其所出之琴,不仅音韵清雅,更被文人雅士视为能涵养性情、沟通天地的灵物。而那株梧桐神木,亦与琴堂更加紧密地共生,年年岁岁,枝繁叶茂,守护着这一方清音净土。 宁瑜之名,虽未刻于琴身,却以其对琴道本真的深刻洞察与点拨,化入了每一床良琴的清音之中,随着那泠泠弦响,在世间的某个角落,悠扬传颂。 (第一百零九话 《弦外之清音》 完) 喜欢民间场请大家收藏:()民间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七话 :钟表匠心 上阙:停摆的钟楼 1923年的上海,已然是远东第一大都市。黄浦江上汽笛长鸣,外滩高楼林立,电车叮当作响地驶过南京路,处处彰显着这座城市的现代与繁华。 宁瑜与阿翎走在法租界的霞飞路上,看着两旁梧桐树下鳞次栉比的西式店铺,一时间恍如隔世。 宁哥哥,这里的变化真大。阿翎好奇地打量着街景。她今日穿着一件淡紫色旗袍,发髻松松挽起,别着一支白玉发簪,既保留了古韵,又不失时髦。 三年前他们离开时,上海还只是个普通的通商口岸。如今再见,已是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的不夜城。 时代在变。宁瑜身着藏青色长衫,目光深邃,只是不知这变化是福是祸。 转过街角,一座哥特式钟楼映入眼帘。这是上海最有名的地标——明觉钟楼。据说楼内的大钟是当年李鸿章特地从瑞士定制,几十年来分秒不差,为全城报时。 然而今日,钟楼的指针却静止在三点十七分。 钟楼下围了不少人,指指点点地议论着。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穿着西式制服的中年人正在焦急地指挥工人检修。 史密斯先生,还是找不到故障原因。一个工人从钟楼里探出头来喊道,所有齿轮都完好无损,可就是不走! 被称作史密斯的外国人急得满头大汗:这不可能!这可是瑞士最精密的机芯! 宁瑜凝神望去,但见钟楼上方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黑气。更奇怪的是,整座钟楼仿佛失去了灵魂,虽然外形完好,却像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 不是机械故障。宁瑜低声道,时之气紊乱了。 阿翎轻轻点头:我感觉到时间的流动在这里变得很奇怪。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吞噬时间。 这时,一个穿着长袍马褂的老者颤巍巍地走上前来:史密斯先生,老朽早就说过,这西洋钟表终究不如咱们的铜壶滴漏可靠。 史密斯不耐烦地摆手:周老先生,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提那些老古董! 周老先生摇头叹息,转身欲走,却被宁瑜拦下。 老先生方才提到铜壶滴漏,莫非精通此道? 周老先生打量了宁瑜一番,见他气度不凡,便道:老朽周守拙,祖上世代都是制刻漏的。可惜啊,如今这手艺快要失传了。 正说着,钟楼突然发出一声,指针微微颤动,却又停住了。与此同时,周围的人群中传来几声惊呼。 我的怀表也不走了! 奇怪,我的也是!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自己的计时器停止了运转。不仅是钟表,连太阳的影子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时间...时间停止了?有人惊恐地叫道。 史密斯先生脸色煞白,喃喃自语:这不可能...这违背了物理定律... 周守拙却若有所悟,对宁瑜道:这位先生,若不嫌弃,可否到寒舍一叙? 中阙:刻漏秘辛 周家的老宅在城南的老城厢,与租界的西洋景致截然不同。青砖灰瓦,雕花木窗,处处透着古意。 堂屋内,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座一人多高的铜壶刻漏。四只铜壶层层相叠,最下方的受水壶中浮着一根箭尺,壶水一滴一滴落下,箭尺随之缓缓上升,指示着时辰。 这是祖传的四级刻漏,已经传了十二代。周守拙爱惜地抚摸着铜壶,可惜如今懂得维护的人越来越少了。 阿翎好奇地观察着刻漏的运行:这水滴的速度,似乎比正常的要慢? 周老先生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姑娘好眼力。不只是这座刻漏,全城所有计时器具,包括人体内的生物钟,都在变慢。 宁瑜凝神感应,果然发现周围的时空出现了细微的扭曲:有人在干扰时间的流动。 老朽也是这么认为。周守拙从柜中取出一本泛黄的笔记,这是先祖留下的《刻漏经》,其中记载着一个传说。 他翻开笔记,指着一页插图。上面画着一口古井,井中隐约可见一个发光的罗盘。 相传上海地下有一口时序井’,井中藏着能够调节时间流速的时序罗盘。只要罗盘正常运转,时间就会平稳流逝。若是罗盘受损... 时间就会紊乱。宁瑜接话道,老先生可知时序井在何处? 周守拙摇头:这个秘密世代单传,只知道在租界某处。但去年法租界扩建时,施工队在地下发现了一口古井,之后就发生了这些怪事。 就在这时,刻漏突然发出异响。受水壶中的箭尺剧烈抖动,水滴时快时慢,完全失去了规律。 不好!时序罗盘出问题了!周守拙脸色大变。 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一个穿着工部局制服的年轻人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周老先生,不好了!史密斯先生他...他变得很奇怪! 众人赶回钟楼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史密斯先生站在钟楼顶,手舞足蹈,状若疯癫。更可怕的是,他的容貌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时而变成垂暮老人,时而回复青春少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时间!我掌控了时间!他疯狂大笑,手中握着一个发光的罗盘。 时序罗盘!周守拙惊呼,原来是他偷走了罗盘! 宁瑜纵身跃上钟楼,朗声道:史密斯先生,快放下罗盘!凡人之躯承受不了时间之力! 你懂什么!史密斯双眼赤红,有了这个,我就能让时间倒流,挽回我失去的一切! 他转动罗盘,周围的时间流速顿时混乱。钟楼的砖石时新时旧,路人的年龄忽老忽少,连天空都在昼夜之间快速切换。 他已经在时间乱流中迷失了心智。阿翎也跃上钟楼,指尖凝出清光,试图稳定周围的时间。 宁瑜取出符笔,在空中画定时空符。然而时间之力太过强大,符箓刚成型就被扭曲撕裂。 没用的!史密斯狂笑,我现在就是时间的主宰! 周守拙在楼下大喊:二位侠士!必须让他念出《刻漏经》中的定时光!那是控制罗盘的咒语! 阿翎闻言,立即现出白鹤真身。双翼展开,仙气流转,暂时稳住了一方时空。宁瑜趁机靠近史密斯,大声诵读《刻漏经》中的经文: 天地有常,四时有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每念一句,时序罗盘的光芒就减弱一分。史密斯痛苦地抱住头:不!不要夺走我的力量! 这力量从来就不属于你!宁瑜继续念诵,寒来暑往,秋收冬藏。时之天道,非人力可违... 当时钟的指针终于恢复正常运转时,史密斯手中的罗盘地一声合拢,掉落在地。他本人也瘫软在地,恢复了正常容貌。 下阙:时序永昌 危机解除后,宁瑜将时序罗盘交给周守拙保管。 这罗盘关系重大,还是交由懂得时间真谛的人保管为好。 周守拙却道:老朽有个不情之请。如今西洋钟表盛行,传统刻漏之术日渐式微。二位可否助我举办一场时序大会,让世人明白,计时不在器皿,而在对时间的敬畏之心。 一个月后,在上海最繁华的大世界娱乐场,一场别开生面的时序大会如期举行。 会场中央,周家的四级刻漏与明觉钟楼的大钟机芯并排陈列。左边是日晷、月晷、星晷等传统计时器,右边是各式各样的西洋钟表。 周守拙站在台上,向来自各界的人们讲解时间的真谛: 古人制刻漏,不仅是计量时间,更是感悟天地运行之道。每一滴水的落下,都是天地气息的流转。 他启动刻漏,水滴声在寂静的会场中格外清晰。 而这西洋钟表,他指着旁边精密的机芯,虽然精准,却让人忘记了时间的本质。时间不是冰冷的数字,而是生命的律动。 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所有的西洋钟表开始出现误差,有的快,有的慢,互相之间毫无规律。而那座四级刻漏,却依然不紧不慢地精准运行。 这是怎么回事?来宾们议论纷纷。 宁瑜走上前解释道:时序罗盘虽然复位,但时间之气的紊乱还需要一段时间来平复。刻漏以天地为本,故而不受影响。而西洋钟表全靠机械运转,自然会出现偏差。 阿翎也现身说法:在我们灵鹤一族看来,时间如同四季轮回,快慢有序才是自然之道。强求分秒不差,反而违背天理。 这时,已经康复的史密斯先生站了起来:我明白了!我太过追求精准,反而忘记了时间的真意。周老先生,请允许我向您学习刻漏之术。 更令人惊喜的是,多位西洋钟表匠人也纷纷表示愿意研究中国传统计时术,取长补短。 时序大会结束后,上海的时间逐渐恢复正常。更奇妙的是,人们对待时间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急急忙忙地赶时间,而是学会了在快慢之间找到平衡。 明觉钟楼的大钟重新运转,但这次,它的旁边多了一座精致的刻漏。两者相互参照,共同为城市报时。 临行前,周守拙将《刻漏经》抄录本赠予宁瑜: 这经书中记载的不仅是计时之术,更是天人合一的至理。望二位将此智慧传承下去。 宁瑜却道:经书虽好,不如身体力行。看到今日年轻人愿意学习传统技艺,这才是最好的传承。 阿翎也笑道:时间永是流逝,但只要心中有时,就不会迷失方向。 离开上海时,外滩的钟声正好敲响。这一次,钟声浑厚悠扬,与刻漏的水滴声相应和,仿佛在演奏一曲时空的交响。 黄浦江上,轮船的汽笛拉响,新的时代正在到来。但在这快节奏的现代生活中,总有些人记得:时间不是追赶的对象,而是需要用心感受的礼物。 而关于时间的智慧,也将如同时光本身,永远流传。 喜欢民间场请大家收藏:()民间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