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鬼谈恋爱以后》 第1章 幸存 天空阴云湿稠,淅淅沥沥砸着小雨,贯雷偶尔。明是向阳而生的夏季,可怪异的阴风瑟骨,让人不寒而栗。 雨势渐大,细雨如锋针般破开了血泞的土地,浇开一朵朵血色年轮,融进草植的水珠弹落,顺着腐殖质层悄悄渗进了罪恶。 温苓此刻躲在一个阴暗逼仄的铁皮柜子里,这是学生们用来放置私人物品的一个地方。空间窄小,她不得已紧紧缩好自己的双膝。耳朵贴在冰凉的柜边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扑通、扑通—— 到头来只有她的心脏跳动声,在耳边不断放大。 温苓依旧保持着高度紧张的状态,不敢放松一丝警惕,呼吸声很轻很轻。 倏地,柜子外面远处传来一阵模糊的惨叫声,又悲又凄。 温苓并不害怕,甚至有点恍惚,不确定自己身处的到底是虚幻还是现实,她眼神发散,还沉浸在前不久发生的一切。 温苓是怎么死的,死了多久,她已记不得了…… 只是下意识的一睁眼,温苓就发现自己趴在课桌上,她对上课的内容感到很陌生,又是迷茫。因为那隐约朦胧的记忆告诉她,自己初二就辍学了,那么手底下这本高中数学是何意味? 温苓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于是向老师草草找了个借口就逃了出来。 “也不知道下课干什么去了。”那老师睨了她一眼,不善地贬斥着,不过还是放温苓去上厕所。 温苓对老师充满攻击性的话语充耳不闻,面不改色地出了班级。走出教学楼,只见一模一样的指示牌,熟悉的绿植花草,这熟悉的布局渐渐地与模糊记忆中的游戏画面完美重合。 女孩依稀记起来,这好像是她玩过的恐怖游戏之一。她这是穿进来了? 还来不及思索更多,破音的尖叫声就刺破了蔚蓝的天空,打破了校园和平的静谧。 温苓这才敢确定她穿进了这个恐怖游戏里,没想到有一天会真真切切地亲临第一视角,未免过于惊悚。 不过她玩过的恐怖游戏多到数不清,一时间想不起来具体是哪部。 温苓也知道厕所不能久待,那个杀人狂总会找过来。她挪着步子悄悄走了出来,凝神观察四周,凭借着依稀的记忆躲到了学生的储物柜里,不大,只有微小的出气孔,憋不死人,温苓身材娇小,勉强算是个绝佳的藏匿地点。 外面的锁是坏的,温苓在里面手动反锁。她躲在了最下面的柜子,双手锁着双腿,脖子倾斜埋在胸前,便是这样也再没有一丝可挪动的空间了。 惨叫声在耳边变得越来越清晰,即使眼前黑乎乎的一片,她也能凭想象描绘出外面发生了何等惨状。 可怜的微小出气孔并不足以平衡温苓呼出的二氧化碳,柜子里逐渐闷热起来。汗水黏腻住了女孩额前的碎发,她仍然一声不吭。 “砰——”是旁边柜子的撞击声,动静很大,余震牵连到了温苓所处的柜子,肩膀受到了一点挤压,她转了一下眼眸,看见那一片微不可察的凸起。 这时候她的心跳倒是变得缓慢,额头上因为闷热而流下的汗滴落在了她那柔软的手背上。浓黑的长睫压着眼皮,温苓的呼吸放缓,尽量把呼吸声降到最低不让人察觉。 痛苦的闷哼声仅仅一柜之隔,温苓将那求饶声也一并听得很清晰。 “不、不要……不要杀我!求求你,真的求求你了,我、我什么都能给你!真的,求你放过——“ 那男生实在无处可逃,只能头破血流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恐惧滋生全身,□□上的一大片水渍将他的狼狈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却已察觉不到那股难堪的异味。 而外边的杀人狂置若罔闻,端着残忍的笑容,一步一步将他逼得退无可退,不等他再说出任何求饶的话语,无情狠戾地挥下了死神的镰刀。 惨叫声霎时冲破天际,仿佛要震破温苓的耳膜,血溅肉飞,那摊血漫了一地,糊住柜门的缝隙,神不知鬼不觉地渗了进来,爬到她的脚底。温苓难得呼吸停滞一瞬。 这场景实在血腥,就连枝丫上的鸟儿惊飞而去,徒留下那不停的噗呲噗呲、刀进刀出的声音。惊雷一响接着一响,盖住了那兴奋的粗粗喘气声。 外面忽的没了声息,但温苓能肯定那杀人狂并没有离去,只是在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温苓只知道自己一直维持着腿脚蜷缩的姿势,肌肉里不断分泌的乳酸压迫着她的神经,但本能的求生欲使她咬牙坚持下去。 直到外面脚步声响起,渐渐远去然后动静全无时,再三确认后,温苓这才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推开柜子,两条腿已经麻得没力用劲,女孩用双肘撑地,从里面艰难地爬了出来。 乍时氧气疯狂涌入她紧瘪的肺里,温苓揉了揉酸痛的膝盖和颤抖发麻的小腿,双手沾满了地上与雨水冲刷不掉的血水,尝试撑着满是血肉的地板上站起来。 不料脑里霎时血氧供应短缺,温苓眼前阵阵发黑,意识也跟短路一般宕机,瘦弱的身子直直地向前摔去。 就在她光洁的额头即将磕到地上尖锐的石子时,女孩的身下倏而涌出黏腻、看不出轮廓的黑色洪流,缠绕着温苓的全身,稳稳地拥住了她。 …… 再次醒来,医院的消毒水味不打一声招呼地扑鼻而来,十分冒昧。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微蹙着眉,一眨一眨眼睛,慢慢适应光线,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 坐在床边的中年夫妇见状一个匆匆跑去叫医生,一个赶忙握住她冰凉细瘦的手腕,泪如雨下: “亲爱的,你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什么的……” 眼里模糊的氤氲水汽消散,视线渐渐变得清晰,看着面前这张陌生却又充满关切的脸,温苓有点恍惚,她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自顾自地摇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苏母忍不住拥住了她,轻柔地抚摸着她孱弱单薄的背,庆幸着女儿的劫后余生,一切安好。 温父和医生的到来打破了这一温馨的氛围。温苓的主治医生走到温苓的病床前,开始给她做身体素质评估。 “目前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就是有点低血糖和贫血,再留院观察静养个几天差不多就可以出院了。”医生放下手中的仪器设备,转头跟苏母温父叮嘱道。 “孩子经历了这种事情,做家长的要多多关心孩子的心理状态,免得出现什么问题影响日常生活。” 夫妻俩殷切回应道:“好的医生,我们平时会多多注意的,真是谢谢您了。” 医生点头,他看了眼表,一会儿还有其他会议要开,不便多留,负手匆匆离去,只留病房里的一家三口。 温苓瘪着唇瓣没有说话,温父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阿苓现在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明明医生刚刚说过没什么事,可他还是多余地问了一嘴。 “……没有。”温苓干裂的嘴唇吐出这两个字,然后伸手摸了摸小腹,空荡荡的胃部里隐隐有种灼痛感,是对食物的渴望。 “我饿了。” 苏母闻言拍手懊悔道:“诶呦,年纪大了就是会粗心,容易忘事。”随即她给温父使了个眼色,二人便起身给温苓买饭,只留她一人在病房。 眼见夫妻二人离去的身影,温苓没来由的嗤笑一声,靠在后背那柔软的枕头。 无聊的等待往往需要有趣的消磨,温苓仰头发现头顶上供病人观看的电视机,又正好在床柜边找到遥控器。 刚打开电视机,这个点恰好是新闻时间,此刻正播放着一条新闻。 「近日,在群英中学发生一起重大刑事案件,犯罪嫌疑人下落不明。公安机关正全力追捕,希望广大人民群众积极提供线索,公安机关将对举报人的信息严格保密。」 温苓眼底倒映着那滚动的字幕,并无展现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与此同时,原本安静的医院走廊,不断涌入大批各家新闻报社的记者。 他们扛着采访设备,不顾护士的劝阻,四处推攘着病人,不请自来地闯入温苓所在的病房。 刺眼的闪光灯在温苓眼前持续不断高频率地咔嚓咔嚓,强光刺激下她的眼底溢出了眼泪。麦克风也不停地抵在她的嘴边,有的还会怼到她颊边的软肉,戳出红印,现场一片混乱,十分拥挤。 始料不及的她被迫接受了这一场访谈。 温苓面上好似不知所措,藏在薄被下的手紧紧攥着床单。 “同学,听闻你是在你学校里唯一的幸存者,请问你有何感想?”一记者主动出击提问道。 “同学同学,请问你是知道些什么吗才能躲过这次丧心病狂的屠杀?” 问题变得越来越尖锐,夹带私货的个人揣测让人辨不分明。 “听说你是在杀人狂的作案现场被发现的,那你是怎么逃过一劫的呢?杀人狂是不是和你有什么关系?” “同学……”记者们越提问越兴奋,眼底闪烁着精光。 不怀好意的提问声宛如炮弹在温苓的脑子里狂轰乱炸。女孩攥着床单的五指指尖泛白,紧咬着下唇,神情发寒。 就在这时,门外又蓦然间闯进两三个穿着蓝黑制服的人进来,亮出了手中的警官证呵斥着。 “警察办案,还留在这里的闲杂人等一律认为妨碍公务。” “干嘛呢干嘛呢,病人需要休养知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点职业素养?” 在他们的秩序维护下,记者们的素材要么被上交,要么被删除,总归是一个个心怀不甘的被赶出病房,空手而归。 吵闹声终于如退潮般褪去,温苓耳边恢复清净,精神也不再紧绷,紧攥着床单的双手放松下来。 目光转移到那三名警察身上,为首的是站在最前面的女警。 温苓眼眸一顿,静静瞧着她在门边的饮水机接了一杯温水,然后就着床边的凳椅坐了下来。另外的两个男警官则是站在她的两边,怀里抱着记录簿。 这杯水是给她的,是接下来开启一场话题的媒介。温苓很识趣地接了过来,递到嘴边,起皮的嘴唇如同遇见甘霖,变得湿润起来,她喝水的样子就像小兽,饮着乖顺。 作为本案唯一的幸存者,温苓是他们至关重要的突破口,所以一从医院里得知温苓苏醒的消息,李敬水便立刻带领两个警员迅速赶了过来。 李敬水见状适时地拣出别在胸前衣领的黑色录音笔,声音放柔:“你别紧张,我们来到这里是想了解下本次的案子,你就跟平时一样的状态就行。“ 温苓小口啜饮着温水,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几眼,两人视线无端交锋。 最后她撇开视线,心里有些淡淡的不适。她不喜欢这个女警。 温苓举着已经见底的塑料水杯,依言点头,开始配合他们的调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幸存 第2章 搬家 “姓名?年龄?身份?” “……” 李敬水没想到只是惯例的询问就让女孩沉默了好一会儿,还以为自己的语速过快让人反应不及,正打算再重复一遍的时候,温苓开口了。 “温苓。一名高中学生。” 女孩回得简洁,不经意略过了年龄这一项,温苓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有多大,她目前连自己怎么死的都搞不清楚。 李敬水点头,进入正题:“事发当天你在学校干什么呢?是怎么躲过大屠杀的可以说一下吗?内容越详细越好。" 温苓:“那天上午都很正常,到下午的时候,呃、我不记得是第几节课了,因为我睡着了,总之后面我是被尿憋醒的,所以向老师申请出来上厕所。" 接着她语气一顿,似在回想更多的细节,“……那个时候上完厕所我正洗完手要出来,突然听见外面有惨叫声,喊着杀人了杀人了,我就被吓得不敢出去。” “我不清楚我在厕所待了多久,等着外面没有动静后我才从里面出来。” 旁边的男警官忍不住打断了她,“在不确定对方是否离开的情况下,你为什么贸然敢从厕所里出来呢?就那个情况来说厕所不应该是最安全的吗?” 那天正好上厕所的人并不止温苓一个,可为什么最后只有她一人能躲过一劫? 温苓轻扯了下唇角,掀眸露出那张苍白、精致到十分具有欺骗性的脸。 “这或许可以解释为直觉,警官。”她从容不迫地将这解释为运气。 见温苓一脸“真诚”,不像是说谎的模样,男警官抿嘴不再多问。 温苓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我从厕所里出来后,远远就看见好几个人躺在地上,当时我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也不敢多待。其实我原本是想赶紧先回班级求救的,可是接连不断的惨叫声阻拦了我的脚步,我不敢回教学楼,只好再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你躲在了柜子里。”这话是肯定句。在温苓晕倒后面的柜子里,提取到了她的指纹。 李敬水的思绪又回到案发现场那天,女孩倒在柜子边,那颗睁着眼睛的人头,毛骨悚然地卧在她的脚边。 仔细一探,女孩鼻息尚在,不能说毫发无伤,但总归安然无恙。 温苓肯定了李敬水的说法,“是的,当时实在是太慌张了,就找柜子躲了起来,我想常人应该藏不住这里,说不定能逃过一劫。” “也就是说,你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凶手的长相,或者是身形。” “是。” “……” 这一趟还是没能从温苓这里获得更多有效的信息,李敬水没再多问,停止录音,将录音笔别好,按着膝盖站起身。 “好,谢谢你的配合。你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对了,之后有可能会随时传唤你,做好准备。” 温苓淡淡应答:“明白了警官。” 目睹三人离开病房后,温苓绷直的身子终于得到些许放松,靠在了后背软绵绵的枕头上。 她不自觉侧头看向窗外的晴朗天空,麻雀踮在枝头上,口中衔着虫子,一叨咬断,仰着脖颈咽了下去,振翅而飞,像是从没留过它曾涉足于此的痕迹。 警察离开不久,苏母温父才从外面回来,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放在温苓床边的柜子上和架子上,放不下的就先暂时堆在地板上,总归让她方便拿。 苏母在温苓面前摊开自带的床上小桌支了起来,一边的温父正好把买来的便当端在桌上,还细心地帮她打开了盒盖,白花花的热气霎时扑了出来,热腾腾的饭菜香味钻进了温苓的鼻孔里,勾起她的食欲。 温苓坐了起来,接过温父递来的一次性筷子,即便很饿却也不大快朵颐,而是小口小口的咀嚼,饭菜的口感不太好,可温苓胃里饿极,很快光盘。 吃饱喝足,温苓施施然放下筷子,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 温父将饭盒丢进垃圾桶里,弯腰给已经快溢满的垃圾袋打了个结,准备离开的时候顺手扔掉。 “你们是要走了吗?”温苓看着他们神情纠结,一脸平静问道。 温苓从来就擅长察言观色,这一问实实在在的是戳中了夫妇俩的心事。 苏母眼里流露的愧疚十分明显:“抱歉啊苓苓,我和你爸晚上还有工作要做,实在忙不过来。“ 温苓点头,表示理解:“没事,你们去忙吧,不用管我。” 夫妇俩见温苓这么体贴父母,心里感动得不得了,留下了温苓的手机,特地嘱咐有什么想要的话电话联系后便离开了医院。 天色已全然暗下,黑暗将所有的光亮蚕食殆尽,只留夜蝉悄悄低鸣。 温苓盯着窗外黑不拉几的夜景思考半晌,掀开被子扶着点滴来到了卫生间。 手背的皮肤在黑暗中依旧看得出那白皙细腻,仔细一瞧还能发现腕侧那一截凸起的腕骨上长有一颗小痣,生得别有一番味道。 纤细修长的手指按上了灯的开关,她走到洗手池前,打量着镜子中的人儿。 少女跟她长得别无二致,留着一头黑色的短发,比齐肩再短那么一点点。瓜子脸,肤色是如凝脂般的白,双唇不点而赤,就像个漂亮精致中带着点脆弱到令人兴奋的洋娃娃。 只见她伸出手摁在镜子上,力也不大。白色的雾气蜿蜒她的手型在边缘迟来的浮现,她的手白的得甚至可以看见手背上淡淡笼络的青紫血管。 相视着,温苓突然神经质地朝镜子笑了一下,桃花眼压弯,鸦睫浓密,眼窝相对内窄,一双乌眸潋滟秋波,眼角的四周略显着些病态的红晕缭绕,谁看了不说一句天赐的好皮囊? 可谁也不会窥探出,温苓藏在眼底的疯狂。 游戏,正式开始—— . 温苓的身体并没有多大的毛病,于是留院观察的第二周,在父母的陪伴下,她如常出院。 这几天的天气依旧保持着诡谲的密雨,杀人狂迟迟未落网这一消息在人们心中种下了恐惧,像是在阴暗处的藤蔓,在雨水的滋养下疯长不停,紧紧缠绕着,也不知何时才会放晴。 一家人总算是赶在晚饭前回了家。 钥匙落孔旋转,再是咔哒一声,苏母推开门走了进去。女人稍显疲惫地脱下湿重的外套,丢进脚边的脏衣篓里,阳台离门边仅有几步之遥。 温父在门外抖落去伞上杂乱纷飞的雨滴,之后竖在门口另一个装伞的篓子里。 温苓则是不紧不慢地跟在两人后面,目光在四处环视了一圈儿,脑海是不断填充的空白。旁边的温父瞧见了她这副陌生模样,持着一口南方的腔调,笑着调侃道。 “怎么,在外面待久了连自己家里的样子都忘得没得啦?” 温苓一言不发地摇摇头,随意穿上拖鞋摸着桌边坐了下来,姿势安分。 在获得更多的信息以前,她不会随便开口,这样容易暴露。 温苓默不作答的样子夫妻俩并不意外。女儿内向的性格他们都是了解的,平日里也会来往一两句之后便懂得不再多言。 “行了,苓苓病刚好,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来吃饭。”苏母适时地开口解围。 苏母在桌上已经利落地布好了从外面饭店里打的菜盒,给温苓端上一盒饭和一次性的筷子。 夫妻俩平日里工作是真的很忙,接女儿出院都是百忙偷闲得来的,实在没得空烧菜做饭,只能快餐将就将就。 温苓接过筷子,嘶拉一声拆掉了包装袋,随后将其扔进桌底的垃圾桶里。 她所坐的位置正对着二人,加上视力极好,能清楚瞧见他们背后的厨房。 家里现在只有客厅的灯是开着的,厨房光线昏暗,从这个角度看并不真切,不过温苓没能从其中嗅出一丝炉灶煤气味,这足以说明苏父温母平时没怎么动手下厨过。 看起来平时工作很忙的样子啊...... 温苓淡淡收回视线,神色照常地咽下一口热乎乎的白米饭,她有点饿,吃的速度不算慢。 苏母瞧着自家女儿吃饭时的温顺模样,跟温父对过目光,一阵犹豫过后,她才试探性的开口: “那个,苓苓啊……” 温苓夹在手中的筷子忽地一顿,之后靠在饭盒边一动不动,抬头看她,那双眸子黑沉沉的,似水墨流转。 “你现在出院了,但是学习是不能落下的。”苏母停顿了一下,又说,“现在的学校是上不了了,我和你爸爸给你办了转学手续,就在隔壁市。” ……这是要走剧情了? 温苓低垂着眸,眼里的斟酌落在夫妻俩的心里解释为难过。 “好的。”温苓最后应答下来,问她们现在是要搬家吗? 令人局促的发问让苏母有意的沉默,搓着手不知如何去表达。温父开口,说她要临时转学的学校宿舍名额早已满了实在空不出来,所以两人给温苓租了一个离学校还算近的房子,那边小区的安保他们也实地考察过,也算放心。 “我和你妈妈的工作还在本地,平常也很忙,抽不开身来照顾你。不过我们每个月都会打给你生活费,你在那边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该花的就花。”温父语重心长道,俨然像个慈父。 “生活费不够了一定要及时和爸爸妈妈说,不要饿着自己,知道吗?” 对于父亲的关心,温苓没什么反应地嗯了一声,答应得几乎没什么抗拒,黑玉似的瞳仁无波无澜,看起来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她当然能看出父母对于她的包容,再进一步说就是溺爱。可她心里依旧没掀起任何的波澜,仿佛天生冷漠,无法改变。 苏母见女儿的表情也不是什么滋味,自觉亏欠,正想再说些什么,温苓却先一步搁下碗筷,从桌上的纸盒里抽出一张纸擦擦嘴,“我吃饱了,我先回去收拾房间。” 女儿没吃完饭就回了房间,苏母看着担忧,温父也很是无奈,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们总不能让温苓回老家读书,毕竟那里有一个傻子,会让她烦心不能好好读书。 温苓可不知道苏母温父心里的小九九。她趿拉着拖鞋走进空道,凭直觉停在了一道门前。 她抬手拧开了冰凉的门把手,进房间的同时还顺便开了个灯。里头的布局一下子就敞亮了起来,很明显的来说这肯定就是她的房间了。 温苓习惯性地转身关上门,并没有言行合一的开始收拾房间,而是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从抽屉里拿出本子和笔,唰唰唰地做起笔记。 不久前发生的校园大屠杀历历在目,有重重疑点盘桓在她的心头。温苓始终想不明白,如果她真的穿进了自己玩过的恐怖游戏,那么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失去了死之前的记忆,对一切一无所知。 温苓给自己的名字打了个圈儿,在底下勾上了一个问号。 那么接下来的动线发展又应该会是怎么样的呢?温苓有一下没一下地按动手里的自动笔,不知想着什么。 接着她埋头梳理,纸上的箭头继续向前发展、延伸,指向了她即将要挂名读书的学校。 那里,会不会产生新的剧情点? 温苓想到搬家这个设定或许是为了迎合剧情的来临,那么这就意味着接下来她时时刻刻都有可能会面对些光怪陆离的离奇景象。 思及此,温苓本能反应地舔了舔嘴唇,这不是害怕的表现。 会是什么呢? 第3章 霸凌 在这个周末结束以前,温苓要搬过去。 搬家的过程说不上有多么费力,但起码中途没有遇见杂七杂八的麻烦,这让温苓省心了不少。 黄昏落幕,天色已晚。温苓没有过多挽留地告别了离别时不舍的父母。 小区设施不怎么新,楼道稍显老旧昏暗,要多用力跺几下地板才有可能唤醒头顶上不灵敏的声控灯。她独自一人缓步上楼,脚步声回响在空荡荡的楼梯间,有点小小的瘆人,总会觉得有鬼在后面跟着。 少女从口袋里拿出钥匙,顺利地打开了门。然而她却停顿了一下,就扶着墙边站在门口,没有第一时间开灯,而是在黑暗中凝视着。 她有意地等待着。 却并无发现房里一点什么奇怪可疑的动静。 什么都没发生…… 温苓有点失望。 纤白的手指终于摁下灯的开关,温苓走进房间,拎起换洗的睡衣就去洗澡,一阵水声簌簌过后,她擦着头发走出了浴室,身后的朦胧水汽也跟着飘了出来。 干燥的热风在头顶上呼呼传开,温苓却心不在焉,显然还在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吹干发后,温苓弯腰从包里找出父母送来的校服。这校服与她认知的不同,偏日式风一点的水手服。 温苓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幸好,她有带安全裤,不怕走光什么的。 温苓不是一个喜欢裸露自己的肌肤在外的人。尽管失去记忆,但潜意识告诉她,世界是不友好的,她被迫成为了保守派。就算天气再热,露肤度稍高一点就永远不在考虑范围的。 不过既然校服是这样的,温苓再不喜欢也只能选择接受,尽量去适应好了。 等温苓整理好房间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的眼皮子都在打架,看来她睡觉的生物钟在十一点半左右。 温苓也不拖拉,洗漱完就脱下拖鞋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关上灯闭上眼没多久,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 早晨七点,温苓准时无意识地睁开了眼睛。她没有赖床的习惯,起床的过程堪称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 接着洗漱一番,换好校服的温苓站在全身镜前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她拉了拉连膝盖也遮不住的黑色百褶裙,心里还是有点不适应,虽然穿了安全裤保底,但总感觉腿间在漏风,十分没有安全感。 温苓深吸一口气,抬头不再去看,心一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拎起手提包就出了门。 在她熟睡之际,半夜偷偷下过雨,今天的天空阴云密布,遮住了太阳,倒也算凉爽。 大多数人喜欢晴天过于阴天,主要在于阴天那使人无端落寞的荒凉感,还总会随着阴嗖嗖的冷风刮进你的骨子里。 温苓最喜欢这种感受。捉神弄鬼的存在让她心驰神往,就好像成为她身体里的一部分。 温苓生来方向感很好,走一遍路就会记住的那种。就算没涉足过这里,只凭着感觉也能顺利的到达学校门口。 走进学校,她先是去了一趟办公室,找到她所在班级的班主任,班主任是个小年轻儿,只不过看着少年老成,见到她时正在泡茶喝。 “噢,是新同学来了啊。”吴立德瞥了她一眼,放下泡着枸杞茶的保温杯站起来,“走吧。” 温苓连声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这么跟在他的身后。皮鞋与地面接触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走廊,止步,抬头就见那班牌—— 二年级六班。 吴立德领着她走了进去,站在讲台上。 此刻全班同学的目光注视在她一人身上,温苓察觉到那些视线有好奇,有玩味,不过更多的是鄙夷和不善。 温苓天生的第六感非常准,当她踏进这个班级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已经下了定论,这班级里的人或许都不是什么善茬。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好角色……温苓勾唇一笑,面色淡然站在吴立德的旁边,两只手拎着手提包在膝盖前,她的长相很有迷惑性,看起来就像一个乖学生。 温苓也不先自我介绍,而是静等着班主任的下一步指示。 同时,她也不动声色地打量过教室里坐着的每一张脸,意外的是与一人的目光交汇。 那少女坐在最后排,翘着二郎腿,化着精致的妆容,叼着一支棒棒糖,模样乖张。视线与温苓直直撞上,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挑衅浮于表面。 吴立德结束了他的口水话,向温苓招呼道:“新同学,跟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 温苓收回视线,淡淡开口,简简单单两个字:“温苓。” 吴立德见她不愿多说,只当她是性格使然,便也不去勉强,随便给她指了一个空位置便挥手让大家继续自习。 温苓慢步走在空道上,忽地又停下来站在原地,转头面无表情看着故意伸腿想要绊倒她的那个女孩。 见温苓没什么反应,盯着她的眼睛平静如死水,艾薇有些不爽地收回小腿。 “你在装什么呢?”艾薇小声嘲讽着,明明两人在此之前从未见过,也并不认识。 温苓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刚一坐下,耳畔边就响起一阵调戏的口哨声。 她转头看去,就见一长相还算俊朗的男生盯着她看,那蕴含深意的眼神令人不适。 “哟,漂亮转学生,长得这么水嫩,一看就是未经世事的样儿。” 温苓长了一张与性格截然相反的清纯脸,以为亲人,瓷白似雪的肌肤却又显得生人勿近、拒千里之外,只不过世界上总会有自视甚高的人。 油腻的话语着实令人反胃,温苓垂下眼睫,盖住眼底的一片漆黑,连眼神都懒得分别人一点,那男生反而越来越起劲,说的话越来越过分。 班级里的同学见怪不怪的充耳不闻,陆千帆的作风熟记于心,插手只会给自己惹上是非,谁都知道他家里有权有势,也没有人敢去招惹他,那样只是不自量力的自取灭亡。 陆千帆的父母一个是法官,一个是企业家。身为老来子的他自然受到父母的极端溺爱,因此平日里惹祸都有人给他擦屁股,养成了他无法无天的性子。 一开始还有同学声讨反抗,可最后声嘶力竭的下场换来的却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于是漠不关心的视而不见成为默认的规矩,滥调的善意是个人利益的第一条否则。 温苓的刻意忽略,平日里呼风唤雨、受人阿谀奉承最好面子的陆千帆心中难得涌起一股恼怒,啪的一声响,他一脚踢开桌子快步来到温苓的桌前,脸色阴沉沉的质问道: “怎么,耳朵聋了?需不需要小爷给你治治毛病啊?” 温苓见他嚣张的样子却也不恼,只是环抱着胸靠着椅背,脑袋一歪,语气疑惑:“你谁?” 周边的氛围陡然降至冰点,教室里的其他同学不自觉发出凉凉的吸气声,温苓心里由此大概猜测出,面前的人好像不太好惹。 但温苓依旧气定神闲的与他对峙,柔柔的桃花眼里不见得一丝慌乱,像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陆千帆看着她清纯美丽的脸,这次却没有一如往常的暴怒,他笑了,声音令人瘆得发慌。 “你等着。”只短短三个字,威胁不言于表,周边的同学们听见这话虎躯一震。 温苓不以为意地看着他离开,然后低头看书,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今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太平。温苓手指又翻过一页,她反而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毕竟她也不是好惹的。真当她是什么任人拿捏、揉搓扁圆的小白兔吗? 下课铃响,所有同学背起书包就走。 温苓眼里才有点茫然,现在才两点半不到,就放学了?在她印象里,不该是这么早的才对。 总之她收拾好发下来的课本,最后一个出了教室。 第二天,就在温苓左脚先迈入这座校园的这一刻开始,一场针对温苓的孤立和霸凌悄然发生。 陆千帆的威胁并不是玩笑话,他要整一个人时基本都是往死里整,不付出血的代价是不会罢休的。 温苓起初没感受出来,转学才不到两天,她在这所陌生的学校也没认识到一个新朋友,那些打量过来的目光在她眼里自然不足为奇。 至于孤立,在她眼里就只是个笑话。 温苓忽地模模糊糊想起自己的过往,只记得小时候的她从不会主动去交朋友,在同龄人里算是孤僻不合群的异类,别人搭话也只是敷衍一两句了事。 理由很简单,她认为社交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耗费心力还讨不到好的那种,那些交朋友后不久就绝交势不两立的人在她眼里都很可悲。 反正结果都那样,又何必开始? 温苓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看惯了人性,于是习惯了独来独往。 而遇见温苓的每一个同学,都像是碰见瘟神般立马躲得远远的,有的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捂着鼻子刻意做出一脸嫌弃的模样,恶意扑面而来。 两侧漆黑的头发使得温苓视而不见,坦然走到了教室门口,然后停下。 她往上面瞟了一眼,站在原地不动,只伸手推开门,再迅速缩了回来。立在门上的水桶轰然倒下,一大片冰水泼在温苓前面的地板上,铁桶咕噜噜滚落在她的脚边。 温苓的嘴角以一种诡异的弧度扬起,幼稚又拙劣的手段。 她踩着那砸在地上的细碎冰块,鞋面和地板摩擦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不只是故意还是无意,女孩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那双最令艾薇讨厌的眸子甚至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原本看好戏的艾薇陡然变了神色,冷冷地盯着温苓安然回到座位。 陆千帆的下马威开局出师不利,坐在他周围的同学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随便找个理由迁怒。 温苓就这么顶着陆千帆饱含怒气的目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在他眼里这简直就是无言又明晃晃的嘲讽,挑衅极了。 上课铃正好响起,这个点纵使陆千帆有滔天的本事也要遵守学校的规矩,奈何不了温苓分毫。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温苓没上过高中,对她来说这就是天书。无聊枯燥的课程让温苓昏昏欲睡,可小腹隐隐的不适感让她欲睡不能。 那坠痛感实在太令人熟悉,温苓不用猜就知道应该是来月经了。 没想到游戏里面还会来月经啊,她想着有点没劲。 下课铃响,老师也不拖课,合起书就走了。温苓从包里翻出了卫生巾,结果一站起来的时候没拿稳不小心掉到地板上。 她正弯腰去捡,赫然间一只鞋踩了上去。 ……温苓松手,抬眼便撞见陆千帆那嘲弄的神情。 “啊,你不会是来姨妈了吧?好恶心啊,我劝你憋住吧。”他说完还用力地将鞋底下的卫生巾在地上摩擦。 那卫生巾已然都是沾满尘土杂乱的鞋印,被蹂躏得惨不忍睹。 男生的哄笑声自此传来一片,女生们一言未发。 温苓却也不恼,只是盯着他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我说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和个智障一样……” “你很喜欢吗?” “哈?”陆千帆没能理解温苓话里的意思。 少女颔首一笑:“我这里还有很多,保准你够用。” 陆千帆闻言脸色一变,似乎是没想到温苓的反应会如此冷静,还敢反驳他。 “没有羞耻心的人。”他憋了半天只说出这么一句话。 “谢谢夸奖。”温苓眼色都懒得多给他一分,不与多说,又从手提包的夹层里拿出新的一片卫生巾,然后当着他的面就走了。 一整天下来的孤立和霸凌对于温苓的伤害为零。 她收拾书包,看了眼窗外,下午三点多的太阳已不再那么刺眼,温柔地抚摸过每一张脸庞。 温苓兴致缺缺地收拾好手提包,她没有加入任何社团,因此没什么事做,于是直接回家窝着。基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可在第二天,正要出门上学的温苓突然收到来自警方的传唤。 “陆千帆死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霸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