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养崽日常(清穿)》 第1章 第1章 康熙二十年的冬天格外寒冷,不过初冬,便已有了落雪,白茫茫的一片平添了些许萧瑟。 本因雪天足不出户的后妃们,却在承乾宫宣了太医院所有太医后心照不宣的聚在一处,纷纷猜测究竟出了何事。 承乾宫是贵妃佟佳氏居所,自先皇后去世,宫中便以贵妃为尊,也怨不得她们上心。 长春宫内,惠嫔瞧着荣嫔等人,知晓她们心中所想,主动告知缘由:“我也是才打听到的消息,说是四阿哥冲撞了贵妃。” 宫中没什么秘密,这般大事自是瞒不住,惠嫔更没有必要瞒着,不如说出来卖个人情,可她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到底刺痛不少人的眼。 这里头便有荣嫔,她瞧着惠嫔时,忍不住心生艳羡,大家虽同处嫔位,可内里究竟如何也唯有她们自己清楚,她和端嫔本是内务府的包衣宫女,承蒙太皇太后恩典才能陪伴圣驾。 可惠嫔不仅是正经选秀入宫,更背靠明珠府,日子不知比她们好过多少。 荣嫔心中泛酸,面上却是不显,只恰到好处的露出惊讶神色:“四阿哥?他不是一向尊敬贵妃?怎会冲撞养母?莫不是和永和宫那位有关?” 荣嫔小心猜测,惠嫔摇头不语,承乾宫密不透风,什么消息都没传出来,惠嫔便是有法子知晓也不会公然去挑衅贵妃。 荣嫔自然也不是傻子,见惠嫔不欲讨论,便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说了些盼望贵妃平安的吉祥话,其余几人也纷纷附和,可心思早已经飘出九霄云外。 此时的承乾宫,太医已经离去,赫舍里夫人在寝殿陪着女儿,瞧着女儿那苍白的脸色,心中便诸多不忍。 大宫女芷兰适时的奉上热茶,小声劝说:“夫人,您已经坐了小半个时辰,不若去软榻上歇息片刻,这儿有奴婢和冬竹守着。” 赫舍里夫人倒也没逞强,扶着芷兰的手站了起来,脸上泛着深深疲惫,“还不知娘娘醒来后,会多伤心。” 这话芷兰没敢应,唯有说些宽慰的话。 赫舍里夫人今早听闻消息心急如焚,好在皇帝体恤,准许她进宫陪伴贵妃,此番木已成舟,她再是心痛也只能打起精神来为女儿打算,“四阿哥如今在何处?今日这事可有预兆?” 且说今日之事对贵妃而言实数无妄之灾,四阿哥胤禛尚在襁褓中时便被抱养至承乾宫,贵妃没有子嗣,对四阿哥悉心照顾,只是贵妃性子冷,旁人瞧着便觉得贵妃不喜四阿哥。 孩子对母亲有天然的爱意,在四阿哥不知真相的年岁里,对贵妃依恋非常,母子二人关系虽然磕绊,倒也能过得去。 可贵妃终究是四阿哥的养母,这件事她从未想过隐瞒,本是想着等孩子大些再同他解释,可冷不防被孩子先知晓,还被问到了跟前。 贵妃一时被问懵了,原本就没什么血气的脸色瞬间惨白一片,竟受不住晕了过去,宫女们慌了一片,怎么掐人中都唤不醒。 贵妃素来体弱,本以为是受了刺激,太医瞧过后却说贵妃并非是受了惊吓,而是小产。 那胎儿尚未坐稳,便再没了生息,芷兰和冬竹听罢万分痛心。 此时听夫人提及四阿哥,立刻打起精神回话,“四阿哥如今在慈宁宫,奴婢宣了太医后,苏麻喇嬷嬷亲自来领走的。” “至于夫人您说的预兆,奴婢成日里陪在娘娘身边,并未觉察到异常,明明前日四阿哥还想着要同娘娘亲近…” 彼时她在跟前伺候,四阿哥眼中有些小心,可更多的是对娘娘的依恋,与平常并无二致。 她们并未觉察出异常,故而事发突然,才会酿成这般悲剧。 有些话芷兰没说出口,可赫舍里夫人也清楚,四阿哥不过一个三岁的奶娃娃,怎会有这般算计? 她担心会不会有人利用孩子。 “难不成是被人挑唆的?”赫舍里夫人言语未尽,眼神却不自觉的往外头看去,外头什么都没有,不过一堵宫墙,但宫墙外的方向却是永和宫。 永和宫里住着四阿哥的生母德嫔娘娘,贵妃和四阿哥生了嫌隙,会联想到德嫔身上也是无可厚非。 但芷兰身为承乾宫的大宫女,也办不出搬弄是非的事,坦言道:“那位甚少接触四阿哥。” 贵妃娘娘不喜旁人议论这些,而德嫔碍于贵妃威严,也从不敢以四阿哥生母自居,母子唯有年节时能在宫宴上见上一两面,不过匆匆问候,连交谈都不曾有。 更何况,德嫔如今有了六阿哥,委实犯不着这么做,皇子冲撞养母,属德行有亏,她身为皇子生母又能有什么好名声? 便是为了六阿哥,也不会犯糊涂。 芷兰说的浅,赫舍里夫人冷静之后也能想明白,她会这般联想也不过关心则乱,而后芷兰问可否要派人去将四阿哥接回。 贵妇人微微的叹了口气道:“一切等娘娘醒了再定夺。” 赫舍里夫人心有不甘,却也没有失了分寸,清醒的知道自己如今在什么地方,知晓这里轮不到她来当家做主,如今所盼不过女儿早些醒来。 佟岚舒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眼睛尚未睁开,就听见周围有人在喊她,待她奋力睁开眼睛,入目所及却是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脑子里就被强塞了一段记忆,她难耐的摁住额头,嘴里无意识的发出些微呻·吟,周围的人顿时慌乱起来,“传太医,快去传太医。” 屋子里动静不小,太医匆匆过来诊脉,而后细微的交谈声传来,佟岚舒听着眼前的人唤她“贵妃娘娘”,字正圆腔,但她却觉得隔着什么似得,听不太真切。 她正费力的消化着那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总算勉强的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又发生了什么事。 而寝殿外的太医也已经和芷兰交代清楚贵妃病情,胎儿虽未坐稳,但为保险起见,还是按坐月子来。 佟岚舒这会儿总算是回过神来,对太医的话头疼不已。 佟贵妃这般情况,应当是生化,并不算是怀孕,更不算小产,这坐哪门子的月子? 偏偏这些事佟岚舒什么都说不出口,她初来乍到,生怕多说多错,让佟夫人觉察出异样。 赫舍里夫人只要女儿醒来就谢天谢地,如何还会去在意别的?于是在赫舍里夫人絮絮叨叨下,佟岚舒的脑子愈发清明,她飞快的思考着,靠在软枕上说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四阿哥…在何处?” “在慈宁宫,同太皇太后一处。”赫舍里夫人赶忙回答。 佟岚舒努力的平复情绪开口,“派人将四阿哥接回来吧。” 承乾宫的养子,待在慈宁宫总是说不过去的。 佟岚舒话音刚落,冬竹便主动应下差事,赫舍里夫人见人都不在跟前才露出了些许情绪,“娘娘…” 话并没有说完,而佟岚舒却能够理解她的意思,她们分明是不熟悉的。她猜测也许是因为多了一段记忆的缘故,一句母亲刚要说出口,而后又猛然想起什么,硬生生的改了口,“额,额娘。” “这本就是留不住的…何必苛责四阿哥。” “传扬出去让人看笑话。” 佟岚舒深谙多说多错的道理,没解释太多,赫舍里夫人生怕勾起女儿的伤痛,并未多言,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冬竹从慈宁宫接回了人。 四阿哥胤禛如今不过三岁大,正是孩童最可爱的年纪,只是如今跟在冬竹身边的奶娃娃却一脸的胆怯,眼尾泛红,眼皮也有些肿,看来是哭了许久,明明是最委屈的人,这会儿却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小小的一团,佟岚舒瞧着多少有些不忍。 而胤禛看着脸色苍白的母亲,本就瘦弱的身躯又是一抖,小心翼翼的走到跟前行礼,“给额娘请安。” 佟岚舒不知说什么合适,便冲着胤禛点了点头。 胤禛深知自己做错了事,怯怯的站在一旁,三岁的孩子,还是似懂非懂的年龄,并不能很好的明白生母和养母的区别。 只是哥哥姐姐的那句:“他是送给贵妃娘娘养的”,宛如一根刺一般扎在胤禛心里。 他飞快的探头看了眼贵妃,而后迅速的低下,似不敢再看,而佟岚舒从记忆中窥探处平素母子二人的相处方式后,也渐渐变得沉默。 佟贵妃性子有些冷,面对孩子时也是如此,婴儿时期没有记忆,并没有觉察出问题,可三岁的奶娃娃正是敏感的年纪,能够很清晰的大人的情绪,二人的相处,本就有些拧巴,如今更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寝殿里很安静,就在佟岚舒想要随便说点什么打破凝重气氛时,却被外头的传旨太监给打断,只是佟岚舒却没能如愿的松一口气。 随着太监唱喝声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双明晃晃的长靴,佟岚舒的行动比脑子快,尚来不及思考就挣扎着要起身,欲随着屋子里的人一起行礼。 开新文啦~么么哒~[狗头][狗头][狗头] 之后都零点更新[可怜][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1章 第2章 第2章 佟岚舒的动作不慢,但外头走进来的人速度更快,在她还挣扎着起身时,那道明黄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眼前,很自然的拦住她的动作,“起这般猛,小心一会儿又头晕。” 温和熟稔的语气传来,佟岚舒看着胳膊上那不容忽视的触觉,视线忍不住上移,入目所及是一张端正的脸庞,温和的语气很好的中和了上位者的威严。 她瞬间明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强忍下心中慌乱,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皇上。” 面前的人微微颔首,自然的坐在一旁。 皇帝阻拦了贵妃行礼,其余人却没有那么好的待遇,寝殿里霎时跪了一圈人,赫舍里夫人亦在其中,“臣妇参见皇上。” “舅母不必多礼。”玄烨语气淡淡,命赫舍里夫人起身,关切的问了几句家常。 赫舍里夫人一一作答,她算着时辰告退。 玄烨却开口挽留,“贵妃才刚醒,舅母还是多陪陪贵妃说话,朕想着贵妃如今最愿意见到舅母。” 赫舍里夫人感激帝王的心意,却还是婉拒,“皇上怜惜贵妃,是贵妃的福气,您称奴才一声舅母,奴才更是心怀感激,可越是如此奴才就愈发不能坏了规矩。” 话说到这份上,玄烨也没有强求,命太监好生送舅母出宫。 赫舍里夫人一走,跟前伺候的宫人也散了不少,佟岚舒便瞧见了站在一旁的小小孩童。 她先前还没来得及安置胤禛,又因为康熙过来而被打岔,这会儿宫人散去,孩子就这么怯怯的站在不远处。 起初皇帝来时,他倒也规规矩矩的行礼,只是尚且年小,请安声淹没在人群里,这会儿人群散去,胤禛便又来跟前行礼,“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才三岁的年纪,路都还走不稳,倒是能规规矩矩的行礼。 玄烨招呼孩子到跟前,瞧见胤禛红彤彤的眼睛,稍稍的安慰了他几句,便命宫人将孩子领走。 胤禛却抬眸看向佟岚舒,有些不愿离开。 佟岚舒顺着康熙的话附和,“听皇阿玛的话,先去歇着,一会儿换身衣裳再过来。” 胤禛得了准话,总算心满意足的离开。 胤禛一走,寝殿里就愈发的安静,佟岚舒不知康熙来此是为何,心中多少忐忑。 而玄烨此番过来是为了给贵妃一个交代,今日的事他已命人查清来龙去脉,本以为是有人在背后兴风作浪,可谁知是孩子们无意间说出来的。 胤禛本就和贵妃之间关系拧巴,得知自己并非亲生,自然是想要问清楚。 他们母子之间的事旁人也不好插手,玄烨本不想出面,谁知贵妃竟会因此失了孩子。 寝殿里的烛火明明灭灭,宛如佟岚舒恍恍惚惚的神情,她没料到康熙竟会亲自来和她解释。 佟岚舒不好一味低头,但也实在没胆子盯着康熙皇帝猛瞧,视线不动声色的落在一旁的烛台上。 脑海中的记忆在此时发挥了应有的作用,走马观花的记忆和眼前的温和声音渐渐结合,佟岚舒从中窥得一二,大抵明白康熙和贵妃之间是怎样的感情。 许是因为亲缘关系,康熙帝待贵妃兼表妹的佟佳氏一向偏爱。 可佟岚舒并不敢托大,只能用最稳妥的法子,扮演着记忆中的贵妃。 “胤禛可知晓这件事?” 这话问的突兀,但玄烨却明白贵妃所问何事,愣了一会儿才回答道,“胤禛还小。” 小产一事也许可以理解清楚,只是这件事和胤禛本身没有多大关系,太医已经明确告诉过皇帝,这胎本就尚未坐稳,即便没有四阿哥和贵妃娘娘的冲突也是留不住的。 既如此非要将这罪孽算到孩子头上,未免太过委屈。 道理都能够明白,可能否接受却是因人而异。 皇帝见贵妃说起此事,心中有些无奈,刚想要说些什么,就见佟岚舒眉宇间的郁色散了些,“臣妾不想别人议论这些。” 佟岚舒声音不大,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玄烨听出这话语里的弦外之音,心中满是安慰,对佟岚舒就愈发的温和,让她好好的养身子,孩子日后还会有。 佟岚舒原本还算平静的心,就因着这一句话陷入焦灼当中。 孩子?孩子?! 历史上的佟贵妃,可只有一个孩子,还是个未满月就夭折的。 古代孩子夭折率,未满月夭折也大有人在,可佟贵妃和康熙是表亲,佟岚舒很难不去细想其中渊源。 生化流产的这个孩子也许对佟贵妃来说是抹不去的伤痛,但对于佟岚舒来说,却是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既然麻烦已经没了,她当然不会去自找。 佟岚舒先前还在懵懵的,如今思绪愈发的清明,她是康熙的贵妃,是要侍寝的… 先前还觉得太医夸大其词,可如今佟岚舒只想坐双月子。 佟岚舒心思百转千回,想要说些什么又担心触怒皇帝,却又觉得今日是个很好的时机,有些事并非她装聋作哑就可以避免,思及此她垂下眼眸,放在锦被外头的手下意识的抚摸上了小腹,“皇上…臣妾不想生孩子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又带着些许认命的绝望。 太过于哀伤的模样让玄烨微微一怔,而佟岚舒很快抓住了这个细节,将心思和盘托出,“太医曾经断言,说臣妾不好生养,只是臣妾不甘心…入宫这几年来一直在求医问药,本事盼望着能有一个麟儿承欢膝下,谁知不能如愿。” 佟岚舒有佟贵妃的记忆,她虽不能理解佟贵妃想要一个孩子的心情,却能够清楚的体会到那种不甘和绝望,也许是家族想要一个阿哥,也许是她自己想要当母亲。 但这一切都随着佟贵妃的离去而烟消云散,已经无法知晓。 “那药太苦了。”佟岚舒的声音很平静,而玄烨听着这平静的声音,多少有些心疼表妹。 孩子本就是天定缘分,若是没有也不能强求,何况玄烨并不缺女人给他生孩子。 于是便出声哄她,“朕还当是出什么大事?不想生孩子,不生就是。” 佟岚舒根本没想到事情能够那么顺利,有些愣愣的,“皇上,您不生气?” “好好的朕生气做什么?”玄烨语气嗔怪,“太医说你思虑太重,朕原本还奇怪是怎么回事,原是成日里在琢磨这些,难不成担心没有孩子,朕就会冷落你?” 这话佟岚舒没接,声音喏喏道:“臣妾就是担心皇上生气。” 这是玄烨第二次听见这话,他皱起眉,看着贵妃问道,“可是有什么话要和朕说?” 皇帝这话是明知故问,他看向表妹,很明显能够看出是她有心事,只是不愿说,他软声劝道,“御医才说不要忧思过重,怎的又拧巴上,有什么话就直说,这般犹犹豫豫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欺负你。” “臣妾没有孩子,是不是不能当您的皇后了?”佟岚舒犹豫许久,还是壮着胆子问了出来,谁都知道佟贵妃出身高贵,但贵妃到皇后之间,并非是换一个称呼那么简单。 因着历史,佟岚舒其实清楚佟佳贵妃最后会成为孝懿皇后,可她这个皇后着实短命,第二日便香消玉殒,佟岚舒想到这里多少有些郁闷。 康熙不愿立后,后世史学家推测是因为帝王觉得两任妻子都在花样年华去世,担心自己克妻。 可这事后世的佟岚舒知道,如今的佟贵妃不知道。 立后的话题很是敏感,她本不想大逆不道,可今日所思所想哪里是能让康熙知道的? 她不仅不想生孩子,连侍寝都想着要怎么躲。 那话说出来,佟岚舒都怀疑自己会不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敏锐的帝王少不得警觉起来,天子的威严不容挑衅,冷下脸来的帝王温和不再,一句话就压得佟岚舒喘不过气,“是佟国维让你问的?” 佟岚舒原本就苍白的脸因为一句话少了许多血色,她颤抖着回话,“和阿玛无关,您知道的,阿玛说的那些事臣妾从未应过。” 佟岚舒的心中确有些许慌乱,却也不至于被吓到,她记忆中瞧见的康熙对佟贵妃素来温和,这其中的确有一层姻亲关系在,最要紧的还是佟贵妃不糊涂,从不会站在康熙的对立面帮着家族谋利。 玄烨看她一眼,头疼道:“难不成还是朕错怪你了?” 有些话玄烨说得,佟岚舒说不得,她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玄烨听着佟岚舒的话,想到表妹素日所为,那严肃的声音也软了下来,“封后之事,朕自有考量。”玄烨淡淡开口,他本不欲解释,可到底心疼表妹失了孩子,这才多说了一句,“朕册立钮钴禄氏为后时,她并没有孩子。” “礼部已拟定日子,朕择日便会册封六宫,你若不快些将身子养好,到时候可不能抱怨旁人笑话。” 玄烨没有继续谈论起封后的话,他相信表妹是个聪明人。佟岚舒听得分明,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玄烨日理万机,见表妹精神不差,便要回养心殿处理政务,嘱咐她好好歇着,“朕明日再来看你。” 佟岚舒点点头,目送着人离开。 圣驾出了承乾宫,径直往养心殿过去,隔壁永和宫静悄悄的,大门紧闭,而玄烨也并没有要摆架的意思。 永和宫外归于宁静,大宫女石榴进正殿禀告,“主子,万岁爷的圣驾走远了。” 正殿内,德嫔正抱着一岁多的小婴儿逗弄,闻言不过随意点头。 瞧着半分都不在意,倒是石榴非常的心急,“娘娘,奴婢打听到是四阿哥冲撞了贵妃,您说这可如何是好?” 德嫔随手拿起炕上的布玩偶逗弄孩子,轻声道,“那是他们母子之间的事。” 这话听着多少有些不近人情,石榴听见无奈的看着主子,“娘娘,明明您才是…” “慎言。”德嫔听见这话面色微变,飞快的打断石榴的话,认真道,“四阿哥是贵妃娘娘的儿子。” 德嫔望向石榴,一字一顿的说道,石榴听得分明,满脸心疼的看着德嫔,“娘娘…” 从德嫔被封为常在时,石榴就跟在身边,德嫔自然明白石榴是心疼自己,原本有些话不想说,但面对忠心耿耿的侍女,也到底心软了些,“皇上不日就要册封后宫,贵妃娘娘就要晋封为皇贵妃,子以母贵,四阿哥有这般尊贵的养母,于他而言是好事。” 石榴在成为德嫔宫女之前,也在紫禁城摸爬滚打许多年,自然明白主子的意思,只是心里难免偏向,嘴硬道:“您也可以给四阿哥很好的前程。” “这话你我主仆说说也就罢了,传出去旁人还当本宫多么轻狂。”德嫔知晓石榴是心疼她,但听见这话当真没法不笑。 她不过包衣出身,前程到底有限。 佟佳氏一入宫便封妃,不过一年便成了贵妃,如今很快就是皇贵妃,日后也许还会成为坤宁宫的女主人。 哪里是她比得上的? “可贵妃日后会有自己的阿哥。”石榴说的不算小声,德嫔当然也清楚。 有些话她没有对石榴说,即便人人都觉得她冷酷无情也不相干,她若不以四阿哥的生母自居,贵妃大概会看她顺眼些,四阿哥不知真相就会亲近贵妃。 她盼着日后贵妃即便有了自己的孩子,也能看在她识趣的份上多照拂四阿哥一些。 只是这些心思,不足以为外人道。 第3章 第3章 皇帝一走,佟岚舒那紧绷的心绪总算放松下来,她疲惫的靠在炕上,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这具身体很虚弱,不过是集中精神应付了几句话就已经耗费许多精力,佟岚舒很累,却强撑着在思考,她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弄明白。 只是天不遂人愿,没一会儿工夫,她就受不住睡了过去。 芷兰在皇帝离开不久后端着药走了进来,原是想顺道禀告赫舍里夫人顺利出宫的消息,没曾想瞧见主子睡着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发现佟岚舒睡的很熟,芷兰想了想将药又端了出去,吩咐小宫女用炉火煨着,主子难得好眠,这药晚一会儿吃也不打紧。 芷兰站在抱厦处指挥着太监宫女扫雪。 恰好这时候东配殿的门打开,冬竹极快的走了过来,小声问道,“娘娘可还好?” “这会儿睡着了。”芷兰小声回应,二人一边说话一边往正殿走去,很有默契的守在寝殿外头,没让旁人打扰。 “四阿哥呢?” “换了衣裳之后也睡了过去。”冬竹回答说。 芷兰倒也不奇怪,毕竟四阿哥才三岁,今日这一番折腾,想来也累得慌。 芷兰和冬竹瞧了一眼寝殿,二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瞧见浓浓担忧,可二人都有分寸,并未议论什么。 佟岚舒是一个时辰后醒来的,她一醒来芷兰和冬竹就走了进来,一个手中端着铜盆,另一个则提着食盒。 她二人进来的速度太快了些,佟岚舒猜测,应是她们一直守在外头的缘故,二人伺候佟岚舒用了些粥,而后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将那碗温热的药端上来。 佟岚舒自然不喜吃药,可形势比人强,这具身体的情况实在糟糕,容不得她任性。 刚喝完药,贴心的侍女就送上来一碟香甜的蜜饯,口中那苦涩味道压下之后,她舒舒坦坦的靠在炕上听芷兰和冬竹两个说话。 “今日咱们宫里前脚宣了太医,后脚荣嫔娘娘她们全部齐聚在长春宫,许久才散。” 佟岚舒这会儿巴不得多知道一些消息,自然不会阻止,反而开口问她,“除了荣嫔还有谁?” “还有端嫔娘娘和宜嫔娘娘。”冬竹仔细答道。 佟岚舒随意的点头,记忆中这几个人也时常喜欢凑在一处,并不奇怪。 比起这几个她更想知道另一个人的消息,“那,德嫔呢?” 芷兰和冬竹对视一眼,心中多少有些惊讶,主子可从不爱说起德嫔娘娘。 她们是承乾宫的宫女,自然万事以主子意愿为主,可因着四阿哥的关系,她们俩倒也一直注意着永和宫的动静,“德嫔娘娘一直都在永和宫,并没有出过门。” 佟岚舒原是想知道德嫔有没有去求过情,所有人都知晓四阿哥冲撞了养母,偏偏她这个生母不闻不问。 一时之间,佟岚舒也弄不明白德嫔到底是什么心思,难不成真如史书记载的那般,她不喜四阿哥? 就在佟岚舒费心思索的时候,外头走进来一个小宫女,说是四阿哥求见,“娘娘,奴婢瞧着四阿哥像是站了好一会儿了。” “快让他进来。”佟岚舒立刻说道。 不多时胤禛就从外头走了进来,手中还握着一把戒尺。 这架势让佟岚舒有些迷惑,可她无暇顾及这些,外头大雪纷飞,胤禛穿着单薄的衣裳,早已经冻得脸颊通红,不知站了多久。 佟岚舒有些心疼,忍不住开口问他,“宫女说你站在外头,怎么不进来?” 佟岚舒话音刚落,三岁的奶娃娃又开始一板一眼的行礼,“给额娘请安。” “快些起来。”佟岚舒轻声说道,“冬竹说你睡着了,怎么忽然过来了?” 不过随意平常的一句话,却让胤禛掉下了眼泪,奶娃娃抖了抖,飞快的擦掉了自己的眼泪,“儿臣,儿臣是来给额娘道歉的。” 胤禛稳住了情绪,站在距离佟岚舒不远不近的距离,说着话就跪了下去,双手捧着戒尺举过头顶,“儿臣不该冲撞额娘,还请额娘责罚。” 好不夸张的说佟岚舒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立刻让冬竹将人扶起来,“扶四阿哥起来。” 冬竹立刻照做。 偏偏胤禛倔强,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儿臣做错了事,请额娘责罚。” 佟岚舒:“……” 也没人告诉过她,未来的雍正帝小时候竟然是个犟种,瞧着这架势她若是不答应,他就要一直跪着。 难不成真的要抽他一顿?但这么点大的孩子不会被打坏吗? 胤禛倔强的跪在地上,冬竹怎么劝说都没有用,她们不过是宫女自然也不敢上手扯,只能无奈的看向佟岚舒。 佟岚舒头疼不已,略略的思索了一会儿冷静道:“你不愿让芷兰冬竹扶你,莫不是要额娘亲自扶你?” 佟岚舒说着话就要起身,这可把满屋子的人吓得不轻,一时间也顾不得四阿哥纷纷过来劝她,胤禛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呆呆的看着母亲,倒也顺利的被冬竹搀扶起来。 “你们俩先出去,本宫有话单独对四阿哥说。”佟岚舒冷静吩咐,她有心想要安抚孩子,却又不愿让侍女们察觉她和从前的不同,便将人支了出去。 芷兰和冬竹立刻退下。 寝殿如今只剩下他们俩,胤禛还呆呆的站在一旁,那双小手握着戒尺,似乎是想再递给佟岚舒一次。 只是那双手颤颤的,佟岚舒都不知他是害怕的还是冷的,她招呼孩子到炕上来坐着,实在是见不得才三岁的孩子冷的发抖。 可胤禛却有些怯怯的,并不敢上前。 “胤禛如今是要和额娘生分了吗?”佟岚舒软软开口。 胤禛是个典型吃软不吃硬的孩子,佟岚舒这般好声好气的说话,让胤禛很是内疚。 “儿臣不是。”胤禛飞快的回答,他抬眸看向佟岚舒,眼神怯怯的,先前的勇气不知去了哪里,这会儿他就像是所有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站在一旁。 佟岚舒倒是耐心,再三招呼他过来,“胤禛是不是有很多事想要问?” 再佟岚舒的再三要求下,胤禛总算是迈着小腿爬到了炕上,戒尺被他握的紧紧的,挨到佟岚舒身边时,第一反应就是将戒尺递了上去。 “请额娘责罚。” 佟岚舒无奈的将戒尺接了过来,她没有惩罚孩子的喜好,无奈胤禛实在倔强,她将戒尺放在一边,直白的问道,“胤禛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世了,是吗?” 胤禛听见这话,很快低下了头。 其实胤禛已经记不清知晓真相那一刻是什么心情,只记得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可当真相摆到面前的时候,却又想要逃避,他没有去看佟岚舒,只是声音弱弱的问她,“额娘,是假的对不对?” 声音里满是希冀,他希望额娘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假的。 可额娘一直都没有说话,胤禛敏锐的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他的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眼看气氛愈发尴尬,佟岚舒叹了口气,换了个问题问他,“可以告诉额娘,你是从哪里听说这件事的吗?” 这个问题显然好回答许多,而胤禛也没有那么抗拒,“是…大哥和三哥说的。” 佟岚舒皱了皱眉头,开始思索起大阿哥和三阿哥的生母,佟贵妃出身高贵,和这些嫔妃们没有什么交集,也并不知她们究竟是什么样的性子。 皇帝说是小孩子们玩闹时候说出来的,佟岚舒是信的。 便是有意挑唆,也得想想能不能直面佟贵妃的怒火。 佟岚舒没说话,而胤禛显然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才合适,他思绪飘得老远,想起大哥和三哥说,额娘生气的时候只需要撒娇就好。 但胤禛并不清楚要怎么撒娇,也不知道他对着额娘撒娇是否有用。 “胤禛啊…”佟岚舒其实也不知要如何同孩子相处,她虽不能感同身受,却又知道孩子此番定不好受,“额娘不想骗你,就算今日不知道,待日后你长大也会知晓。” “与其听到些风言风语胡乱猜测,额娘宁愿你直接来问。” “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佟岚舒说的信誓旦旦,但实际也没底,她不知要如何同孩子相处,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在母亲的多番鼓励下,胤禛到底鼓起了勇气,“儿臣当真不是额娘生的吗?” 佟岚舒轻轻点头,“你的生母是德嫔娘娘。” 胤禛脑海中虽没有太多关于生母的记忆,却也很清楚的知晓德嫔娘娘究竟是谁,永和宫和承乾宫比邻而居,德嫔虽低调,却也不是一次都碰不上胤禛。 而胤禛则想起了德嫔娘娘还有小阿哥。 那是他的六弟,才一岁多的孩子。 想到这里小小的孩子心中一阵难受,他抬眸看向母亲,许是今日的额娘太温柔,让胤禛有一些恍惚。 他问出了许多自己先前不敢问的话,“额娘,儿臣是德嫔娘娘送给您养的吗?” 这句话里头藏了多少恶意,胤禛尚不清楚,只是小小年纪的他已经会因为这些而难过伤心,他的声音颤颤的,一说话就掉了泪。 佟岚舒听见这话,心头一阵火气,这都是什么话?是能说给小孩子听得吗? 若非她今日一再坚持,也许这些话就会憋在孩子的心里,还不知会被记上多久。 “将你送来承乾宫抚养,是你皇阿玛的主意。”佟岚舒拿过帕子替胤禛擦掉眼泪,抚摸着他的脑袋温柔的说道,“德嫔娘娘生下你时还只是贵人,并没有抚养皇子的资格,阿哥所太过冷清,故而皇阿玛将胤禛送来了承乾宫,是希望你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佟岚舒说的可不是假话,若不是在乎乌雅氏,怎么会在乎她生的孩子? 阿哥所虽是抚养皇子公主居所,但里头只有伺候的嬷嬷,胤禛养在佟贵妃膝下,和养在阿哥所到底是不一样的。 胤禛上头几个孩子,在他们母亲尚未晋封之前,哪一个不是住在阿哥所的? 佟岚舒几句温声软语的安慰,让胤禛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对生母并没有太多的记忆,此前惶恐也不过是担心自己是被父母不喜的孩子,在佟岚舒的安慰下,渐渐的放松下来,不知不觉的靠到了佟岚舒的身边。 佟岚舒见他有些困倦,倒也没有说起别的,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哄他安睡。 不多时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佟岚舒扯过一旁的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她揉了揉额头,心想着这事儿总算是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