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疗游戏[无限流]》 第1章 入局 “魏长平,你答应过我的,一定要回来这里。” 冼以南的声音放得极软,带着一丝拿捏到好处的,仿佛即将破碎的颤音。他微微仰起脸,他知道自己这个角度最好看,也让他看起来格外柔弱。 眼眶是精心计算好的微红,那双惯会骗人的眼睛里,此刻水光潋滟,盛满了看似痛苦的酸楚。他秀气的眉紧紧蹙起,任谁见了都不舍得面前这个美人难过。 魏长平垂眼看着他,心里泛起一阵熟悉的疲惫。 冼以南知道自己最见不得他这副样子,用来骗一骗其他不认识的人还好,用来对付自己实在是看腻了。 “我说了,我已经答应你了。”男人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种近乎妥协的无力。 “真的?”美人脸上的哀愁瞬间转阴为晴,表情从极悲到极喜仅费了几秒,他又得寸进尺地往前凑了凑,语气甜腻而明媚,“我就知道你最喜欢我了。” “嗯,”似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应付这个善变的男人,魏长平只是低低应了一声,他直接切入核心,只想最后再确认一件事,“只要我回来,师弟真的还有救,是吗?” 话音刚落,冼以南脸上的笑意便冷却下来,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 “你是不相信我的话吗?”他语调继续下沉,带着明显的威胁意味,向前逼近一步,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是啊,不过你想走就走啊。回去现实生活一定更轻松是吧,不用天天在梦疗世界里面担心哪天自己把小命丢了。不是吗?反正,如果你想抛弃他就抛弃好了,反正你的宝贝师弟就会被永远留在这里,一个人哭着,求着,最后在一片绝望里咒骂你……像懦夫一样逃跑了吧。” 他用最亲昵的姿态,贴着魏长平的耳边,吐露着最恶毒也是最有效的话语。 虽然自己这话说出来像一个怨妇,但是他完全不介意去做这样下流威胁一样的事情,要怪就怪他太了解魏长平的软肋,不肯随意割舍重视之人的生命,真是该死的责任感。 “怎么敢不信,”魏长平扯了扯嘴角,“你可是这里地位最高的管理员,你的话,不就是规则么。” 他再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才说出敷衍他的一句话。 其实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冼以南任何偏执的想法。这个男人会用尽一切手段,将他牢牢锁在身边。 冼以南的手悄然攀上魏长平的衣襟,指尖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一句近乎呢喃的耳语。 “魏长平,你是属于我的东西。你一定要在我身边。” 清晰地让他颤抖,却也清晰地让他痛苦。 这是他无法回应的情感。 梦醒时分,或圆美梦,或入梦魇。 时间回到几个月前—— “赵荣,替你埋尸的同伙早就把你撂出来了,你现在已经被警方全面通缉,跑不了多远的。” 魏长平嘶吼着,喉咙因为长时间的狂奔而干灼刺痛,像是生吞了一把沙子。他死死地盯着前方那个逃窜的背影,发出了不知第几次警告。 但前方的亡命徒显然存着最后的侥幸——他清楚自己手上沾着几条人命,一旦落网,这辈子就算完了,不如现在搏一把。 “啧!” 眼见赵荣一个利落地翻身,越过锈迹斑斑的铁丝网,魏长平心头一沉。 这事是不好办了。 自己近日连番搜证,好不容易逮住了赵荣的同伙,在彻夜审讯之后紧急申请了通缉令,来到其住所抓人,结果却还是晚了一步。 对方显然收到了风声,早已人去楼空,眼下自己面对的是他精心准备好的逃亡路线。 幸亏提前布控了线人盯梢,摸清了大概的逃亡方向。 这家伙极其狡猾,在同伴的掩护下逃亡的车换了一辆又一辆,甩脱了大部分追捕的车辆,如今在他屁股后面吃灰的也就只剩下魏长平自己了。 这赵荣也不往闹市扎,下了高速之后便一头直奔荒郊野外,应该也不是想要挟持人质,难不成有什么人接应他? 魏长平眯起眼,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这里四处都是枯死的树木,极易藏匿人影。 但他自己应该也明白,警方已布下天罗地网,出入境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这片郊区不知是没有通电还是过于荒凉,路灯还没亮起,也没有其他路人的踪迹。 赵荣到达这里后果断弃车,身影一闪,便没入前方一栋废弃的筒子楼,利用断壁残垣隐藏起来。 “魏警官,不用这么不依不饶的吧?你追了我一天一夜了,这么拼命图什么呢?” 赵荣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里回响,带着刻意的轻松,“我看你天天风吹日晒的熬得脸都黑了,还有那么大精神头呢。这破差事有什么好?今天你要是放我过去,作为谢礼,我会给你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妈的,那是老子昨晚熬夜熬出来的黑眼圈,都是拜你所赐!赶紧跟我回去,啰里吧嗦的。你赶紧给我交代了才是正事。 魏长平把到嘴的骂声咽了回去,下颚线绷得像石头,屏住呼吸,避免暴露自己现在的位置。他的背部紧贴着粗糙的水泥外墙,侧身倾听里面的动静。 …… 等了片刻,见对面没有动静,赵荣显然开始急了,交出了更优渥的条件。 “今天算你好运,你的同僚都跟丢了我,这些钱让你一个人独吞。全是现金,都弄得干干净净的,绝对不用担心有后患。呵,这个世上的恶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根据他的声音判断,大概是在四楼。 魏长平一路猫着腰,借着承重柱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摸了进去。 楼里面又是一阵死寂。 那个潜逃者似乎意识到这点伎俩没用,也彻底没了声息。 赵荣这人的智商绝对不低,能在警方眼皮子底下犯了好几起连环杀人案,没有一定程度的胆识和精神变态程度是做不出来的。 他还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和经济能力,魏长平最担心的是他身上有隐藏的枪械,若真如此,危险程度将会大大提高。 而此刻,我方警力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其他紧急调派的支援还在路上。 这里被废弃许久,大楼内部窗户的采光显然也没多好,窗面布满了灰尘,几乎阻隔了所有月光,视野范围内一片模糊,确实不好找人。 魏长平很被动,他蹲在角落,打算先等对面露出破绽,结果没等多久,一个黑影倏地窜上了楼。 魏长平心头一紧。 这不对吧,这小楼才一共四层,再往上就是天台了,这下哪里还有退路。 靠,他不会是想自杀吧?! 狗急了还会跳墙,早知道刚才先答应他拿钱安抚一下情绪。 这下哪里来得及细想,反正先跟上去再说。 但至少,等魏长平用肩膀撞开楼顶那扇并不牢固的铁门后,罪犯还没有消失。 反而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反而更像是期待他追上来的样子。 赵荣一脸平静地踩着天台边,他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这片令人窒息的黑暗,身体在边缘微微摇晃,像是即将展开一场想象中的亡命表演。 走到这一步,他还不想认命,至少……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今晚的风不大,赵荣却觉得很凉快,青苔长满了台边,他也不怕滑,就一步一步地走,在危险的边缘挪动,脑子还不至于一片空白。 他甚至有点想嘲笑面前正义的警官,看到魏长平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就知道,到了这一步他已经不敢把自己逼上绝路了。 喂……我可不是谈判专家啊,这个时候我该说点什么话?我也不会演戏……魏长平内心焦灼。 “你……刚才说的条件还不错,”他的声音刻意放软,带着试探,“你住所不是都被查封了吗,还有什么地方能藏钱,我陪你去拿。” 魏长平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枪,高举双手,展示出诚恳的态度。 “是吗?不为所动的魏警官也有改变心意的时候呢。”罪犯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光,似是终于得到了回应,站定了不再走动。 赵荣抬手指向左侧,“那你再退远点,不要靠近我,再向左,退两米,就你脚边木板的位置。” 魏长平乖乖照做,甚至多往后退了两步。 没有一丝预兆,一阵剧痛从腿部炸开,魏长平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温热的血迅速浸透了裤管,很快就渗出了大量血迹。 狙击手?!这人竟然还有后援。 顾不上钻心的疼痛,魏长平用左臂支撑着身体向前扑去,伸手够枪,迟来的剧痛感几乎让他没法瞄准敌人,但他还是凭借感觉扣动了扳机。 “啧,什么狗屁枪手,安排了这么好的位置倒贴都射不中要害……” 眼前的谋划者的嘲讽戛然而止,还来不及嘚瑟,就被反将了一军。 腹部传来的灼痛让他身体一僵。 但他能走到这里可见也是一个狠角色,捂着自己腹部的伤口,竟然像没事人一样,踉跄着走下了天台,果然,他此刻才从后腰掏出了一直隐藏着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颤抖着对准魏长平。 “魏警官……我知道我枪法很差,和你火拼肯定比不过你……现在看来还是你比不过我了。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瞄准我的要害。” 赵荣喘着粗气,脸色惨白,眼神却十分阴狠,咧开嘴,笑得狰狞。 “去你的,我躺平了在地下任你打还要什么枪法……” 糟了这下真的要起不来了,魏长平意识开始涣散,视线也逐渐模糊。 失血情况比想象中还要严重。身体也越来越冷,越来越重。 最后只剩下乌黑的冷光扎进眼底,一声枪响长鸣——彻底击碎了魏长平的意识。 第2章 接待员W034 眼前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灰色雾气,浓密而安静。 远处闪着光,像是远远有座灯塔在指引着方向。 这里没有路,也没有任何景色。 魏长平意识到自己“醒”了,他觉得自己醒来得比预期还要早,但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种醒来的感觉糟糕透顶——他觉得自己要碎了。 胳膊疼,腿疼,脑袋疼,难道是自己临终前被赵荣这个混蛋碎尸万段了吗,难道自己像其他受害者一样,被分解的身体留下了生前的记忆? 这个念头让他恶寒。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了,他想留个全尸给父母,至少……他们不会为自己的死太过悲伤。 但是,为什么死后身体的痛觉还能继承到阴曹地府。 这片空间也太过空荡,和古代描述的地府完全不同。忘川河、奈何桥都去哪儿了?难道修路了?来个鬼差引路也行,没人当差吗? 魏长平等了半天,右脚的痛感让他几乎站不稳。果然四周还是空无一人,只有灰雾在无声地流动。 他现在只能一瘸一拐地拖着腿向前走了。 前面至少有一片光亮的地方,死人活人都好能回句话就行。 他苦笑着想,原来人死了也不是两腿一蹬就直接投胎的,还得自己走到办事处领个投胎申请。 看来政府确实在搞基建。等他艰难地挪到光亮处,发现这“阎王办事处”修得还挺像模像样——一个精装修过的现代大厅,极其突兀地耸立在这片广袤的灰色虚无里。 大厅里面灯火通明,已经站了几个人在排队。前台还有一名服务生装扮的小哥,制服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这里居然真有接待人员。 魏长平立刻意识到不对劲了,这里完全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阴曹地府”,一般来说到地府报到的,除了少数意外身亡的年轻人,大多数都会是老人。 可面前的几个人很显然都不超过50岁,其中还有一个小孩。 服务生小哥和魏长平对视了一眼后,礼貌地微微一笑,笑容标准得像是经过专业训练。 他环视一周,确认再也没有人到来了之后,开始了他的介绍工作: “欢迎来到梦疗世界。接下来我将作为你们的新手指导带领你们进行第一轮游戏。大家可以叫我W034,玩家们首次进行游戏默认领取新手副本,虽然新手副本难度较低,但依旧会有受伤的风险,请各位探险的时候务必小心。” 接待小哥讲话平稳温和,讲话时还微微欠身,举止得体,确实在认真履行着指引职责,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 W034是什么意思,没有名字,只有编号,这里的工作环境未免有点不太人性。 “那个什么W小哥!”一个身材富态的中年人终于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声音里压着明显的不耐烦。“你刚才叫我们在这里等了半天,就是为了讲这个东西吗?我不是来玩游戏的,你们是在搞什么节目真人秀吗,我根本没兴趣参加!” 见W034没什么反应,他音量又提高了几分。“我就是来问路的!我刚醒来就在这里迷路了,随便走走就到了这里,到底有没有出去的方法?” 另一个站在魏长平身后的穿着职业套装的女子也接话道,“你也是吗?这里外面都是雾,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不留神就迷路到了这里,也完全没有来到这里的记忆。” 她转念一想:这里所有人不会是被集体绑票了吧?这种事情是违法的吧! 于是同样对W034发出质疑:“我现在意识很清醒,我也一点都不想参与你们的什么游戏和节目,赶紧放我们离开!” 其他人虽然还没有说话,但从他们脸上不安的神色来看,处境应该都差不多。 W034保持着职业微笑,“据我所知,各位都是自愿来到这里的。只不过是你们把为什么到达这里的理由忘记了而已。梦疗世界的规则就是如此。” “这只是你一面之辞!”富态中年人有些恼怒了,声音提高了八度.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用了什么手段把我们绑过来的,不管我之前怎么想的,我现在想走了,我赶着回家!家里还有老婆孩子等着我,没空跟你在这耗费时间!说是玩游戏,其实来请我们扮丑搞笑的吧,我玩不来这些退了退了。” 接待员欠身致意,动作精准得分毫不差. “这位玩家您最好再考虑一下。无故退出是要受到惩罚的。梦疗世界有自己运行的规则,每个人都要遵守。我再次为您说明,这里不是在做娱乐节目,游戏具有真实的风险性,也不是您认为的那种普通游戏,但我们的游戏通关后会获得奖励,相信到时候会有您回家的线索。” 中年人看上去非常不满意他的回答,但最后还是顾忌自己的面子,没有发怒继续质问下去。 在大厅的上方,从刚才魏长平到来后就出现有一个倒计时,血红色的大字格外醒目,现在只剩下最后90秒了。 “喂,先不说那个,”一直在旁边观望的学生开口问道,他显然更在意另一件事。 “这个倒计时是什么意思?”他脸上架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身上的书卷气很重,还没褪去的青涩感,让他看起来完全符合一个“书呆子”的刻板印象。 “哦,那个是副本开始的倒计时。” “什么?我们还没有同意呢!你也有很多东西没解释清楚!” “真是抱歉。那只能之后回答您的其他问题了。确认人数到齐之后,我就必须按时开启游戏了。不然系统会责罚我的。但请各位见谅,我权限有限,我也无法为大家透露过多信息,梦疗游戏的乐趣之处还需要大家去探索。”W034依旧只是表露着他的微笑。 已读乱回。 大家集体来到这里的缘由还是不明。 只有魏长平留存有一些来到这里之前的记忆,虽然也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更多是临死之前的痛苦,还有让赵荣逃脱的不甘。 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死了,或许后面有同僚把自己救走了呢? 但其实他对自己怎么来到这里这件事同样也是不清不楚,这里真的还是现实世界吗,这里其他人好像并没有关于死亡的记忆,都是声称经历了短暂的失忆然后就突然来到了这里。 大家似乎都认为这是一场恶作剧。 但魏长平结合自己的经历意识到,这不是一场作秀,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这里为什么叫“梦疗”世界,和字面意思一样,真的在做梦吗? 魏长平此刻真的是希望自己熬夜加班已经结束,美美躺在家里享受自己的休假,来到这里的一切都是幻想。但是右脚真实的疼痛感好像在时刻提醒着自己曾经被枪击的事实。 之前的记忆不是假的。 随着浮空的血红色倒计时走到尽头,魏长平感觉自己视野瞬间模糊,像是被人用布蒙住了眼睛,身体有短暂的失重感,自己明明还在原地没有动弹过,再睁眼看周围的景象却已经天翻地覆。 竟然真的又来到一片完全不一样的空间。 这种空间切换的感觉,和之前来到灰色迷雾空间的时候十分相似。这也是梦疗世界的力量吗。 魏长平这下真的感觉自己的唯物主义世界观有点崩塌。 他们应该被集体传送到了一个校园,身边的教学楼和植被看起来都无比真实,也不是什么幻象和投影。 四处还悬挂着一些为升学奋斗加油打气或者致谢师恩的横幅,红底白字在夕阳下显得有几分亮眼,为这里增添了几分青春的活力。 只不过这个校园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装潢风格接近90年代的校园建筑,充满着一种贴近现代化的明亮与朝气。 但由于许久没有翻新,白色或米白色的长方形瓷砖接缝处积存了黑色的污迹。 还有不少已经被时间剥落,裸露出内里暗沉的水泥胚。 几道粗黑的排烟管道从里面向外延伸,外窗配备的是上个世纪常见的蓝玻璃,和天空映衬起来倒是有几分和谐。 校园的跑道是煤渣铺垫的,可以想象到跑起来肯定会尘土飞扬,黑色的煤灰一定会沾满裤腿。 操场仅有几个零星的篮球架,篮板上面刷的蓝漆也是七零八落。 体验到如此奇异脱离现实理解的空间传送,跟随W034来到这里的几名玩家也有了不同的反应,大部分都是表示惊讶。 冷静过后,像是刚才的富态中年人就阴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几位年轻一点的玩家难掩兴奋,眼睛闪闪发亮,好奇地打量四周,还有的人没有反应的要么是比较冷静要么是破防比较深。 至此,节目作秀的可能性已经被彻底排除。 这里虽然不是现实,但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眼前的真实。 W034早已司空见惯,这样的情景他已经经历过千百遍,也见过千百种不同的反应。 但是这里的玩家有一个异类,之前他就在意很久了,系统没有给出排除的提醒,他自然也无权干涉。 引起他注意的那人也只是安静地站在角落里,没有说话也没有提问。 “天色不早了,幸好只是傍晚,不然进来得太晚就危险了。”W034转向众人,仿佛在介绍一篇烂熟于心的课文,他的介绍词不带有一丝情绪波动,“这里是新人副本‘夜半宿管来敲门’,各位玩家在这里将扮演的是高中生,在这里你们将体验一周丰富的校园生活。各位请跟我走,接下来我会带领你们办理宿舍入住手续。” 一行人大概没时间消化内心的各种想法,毕竟都缺失了一段来到这里的记忆,既然不知道出去的路,也只能跟接待员先走下去看看。 真的要跟着玩这些所谓的游戏才能离开这个空间吗,这个梦疗世界带给魏长平的谜团太多了,他从来不信世界上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但无谓的反抗逃跑显然是不明智的。 虽然不知道W034话里面具体的“危险”是什么,但只要能顺利回去现实,魏长平是肯定参与的。 毕竟在他认知里,自己刚刚已经把自己的小命丢了。 人生能重来的机会不多。这像是命运赐予自己的一次豪赌,而他别无选择。 但他没有把自己怎么来的情况和其他人透露。 首先,他自己肯定不是“自愿”来的,和W034所说的条件不符;其次,他也有来到这里的短暂记忆,和其他人状态不一样,甚至死前感受到的疼痛感都还有一些残留在身体里,而其他人身体状况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异常。 魏长平没有说出来是不想自己成为众矢之的的异类。 大家彼此之间都是陌生人,还是先别交代自己特殊的地方。 能和其他人合作生存下去才是首要目的。这个游戏的风险有多高依旧未知。 第3章 宿舍公约 W034一共带了8个人进游戏,刚刚说要带领一行人入住,确实正好是一个学生宿舍的人数。 在这群人中,魏长平一直留意着其中一个小孩。 令他在意的是,这孩子一路上沉默寡言的,也没有哭喊找大人,和他平时认识的小孩很不一样。 这孩子面相有些稚嫩,看起来不爱说话的样子又添了几分不符合年龄的冷峻,看起来不超过十三或十四岁,应该只是个初中生。 他的个子不高,身形纤细得像株还在抽条的嫩苗,在成年人的队伍里面格外突兀。 这么小的孩子,也能自愿来吗,魏长平暗自皱眉,对这个所谓的系统产生了一丝质疑。 未成年人根本还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甚至没有监护人在身边,还要参与这种听起来就很可疑的游戏,实在太过危险。 “好了,大家在登记本处填好自己的名字,你们都是一间宿舍的,八人间标配,宿舍号是B612。” W034不知道从哪取出一本略显陈旧的登记簿,里面的纸张微微泛黄。 “至于床号你们自己商量,填好后不要随意更改。不遵循规则的玩家一般都会受到惩罚。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们。” W034意味深长地看了面前的人几眼,新玩家不遵守规则的事情他见太多了。 这句警告他交代下来能听进去的有多少他就不管了,他只需要尽到告知义务就够了。 一行人点点头,由于谁也不知道床位是否对游戏进行会有多少影响,分配床位的时候基本没有太大的争议。 其中一位看起来比较精明干练、剪着一头利落短发、眼神锐利的女性选择和另一名年纪小一点、看起来怯生生的女生睡在相邻床位,说是彼此照应有个安全感,大家也同意了,于是拿走了5号和6号。 这里除去这两名女性,剩下的六名就都是男性了。 之前那名有点书卷气的学生紧张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了身旁的人一圈,最后提出想要和魏长平睡邻床,上前询问他的床号,应该是把魏长平当成了自己眼下暂时的依靠。 魏长平不意外他的选择,毕竟自己外表看上去还挺靠谱的。 不过他觉得位置这种东西哪里都无所谓,也没急着定下来。 他瞄了一眼名单,看见之前那个落单的小孩填的是1号那自己跟着他填好了。靠近门口的位置多半大家也不想要。 其实门口的信息反而更大,任何风吹草动也方便自己第一时间察觉,顺便也能照看一下那个独自选择了一号,显得格格不入的孩子。 学生看见魏长平选择了2号,没有犹豫马上跟随着写了3号。 剩下的号码就是随便拿了,中年富态男选了7,年纪比较大的落魄男人选了8,另一个看上去没什么心机的和善胖子选了4。 明明整个宿舍楼都空无一人,只有他们一行人的脚步声在空洞地回响,冷清诡异得很,偏偏让一行人住进了6楼。 电梯更是不可能有的,这里可是学校。 学校可是提倡学生要锻炼身体素质天天爬楼的。 八个人爬上6楼后,果不其然那个胖子已经气喘吁吁了,扶着墙几乎瘫软。 这里路过的每间宿舍虽然都有床位,门也虚掩着,但没人敢真的自己跑去住其他宿舍,现在可不是享受单间的时候。 那个W034在大家办理入住后说了一句祝大家游戏愉快就走了,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大家面前,只说是要赶着办理下一个接待业务。 看来是没有更多说明的必要。 但之前的介绍未免也过于简短了,游戏细则需要自己探索,W034所说的体验一周校园生活后即可通关是真的吗,听上去未免有点简单。 这里除去安静诡异了一点,暂时没有什么异样。楼梯和走廊应该有人在清洁打理,灰尘并不多。楼下生活垃圾堆放处也是空的。 B612的配置和其他宿舍没有两样,八张很普通的铁架床,白墙灰砖,头顶两架破烂小风扇,每张床下有一些基础生活用品,一些崭新的脸盆、毛巾和牙刷,没有什么特别的,床上则放置了叠整齐的被褥。 设施基础,寝规就不基础。 众人看到门后正儿八经张贴了一张宿舍公约: (一)晚上九点为熄灯时间,必须回宿舍就寝。 (二)不允许串门。 (三)不许半夜与他人交谈。 (四)不许半夜嬉笑打闹。 看到关于夜晚的几个警告真是让人不安。 一般宿舍公约都是爱护寝室卫生,禁止吸烟这类规定,会有这么奇怪的公约,特地警告晚上不要做什么。 也就是反过来说,这么去做就会发生一些事情。 这里出入甚至并不需要钥匙,这就意味着,任何人想要进出也就是随手开关门一件事。 无论对于里面的人来说还是外来人来说都是如此,没有钥匙没有锁门这个选项已经让大部分人失去内心基本的安全感。 在场只有八人,但都是玩家,甚至“夜半宿管来敲门”这个游戏名字上也没有要隐藏的意思,在这个气氛渲染下,夜晚外来者的到来几乎是必然的。 其实现在时间还早,魏长平一行人刚刚路过钟楼的时候,大概是傍晚五点多,距离那个危险的九点,也还有三个多小时。 从扮演角色学生的角度看,现在也就是刚刚放学的时候,还是大家自由活动的时间。利用这个时间尽快探索周边环境,安全度过第一晚很有必要。 魏长平简单查看了一眼自己床位,发现床底下生活用品配有一块手表,一些学习用品,还有两套换洗衣服——正是那种最常见的、蓝白相间的校服。 他拎起上衣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尺寸竟然还是合适的。 不是吧,角色扮演这么深入。 “我都从学校毕业多少年了,没想到还有以这种形式再穿上校服的一天。” 魏长平感叹,但毕竟也是个奔三的人了,重新套上这套象征着青春的壳子,心理上多少还是有点别扭。自己早就已经和学生时期的自己脱节了。 实际上,这套校服是很基础的深蓝与白色拼接的运动款。上半身是白色主调的polo衫,下半身就是几乎全国标配的侧边白条纹的深色运动裤。 魏长平穿起来也很贴合身形,他肩宽背阔,常年的锻炼让布料在肩臂处撑起恰到好处的轮廓。 不会显得过于清瘦,反而不像学生,倒更像学校里那种很受学生欢迎的年轻体育老师。 虽然进入游戏后,完全没有规则提示,寝规也没写需要穿上校服,但目前八人还没有人打算特立独行,看到衣服后,八个人都默默套上了。 果然只有沉默的小孩和那名书卷气的学生穿起来最合适,因为他俩看起来最年轻,脸上未脱的稚气都与校服天然契合。 两位女士也还好,年长一点的女人因为保养得宜,穿起来反而看起来年轻了几岁,其他人看起来就可能有些勉强了。 其中年纪最大的富态男和比较憔悴的落魄男,看起来就反差感太大了。 大腹便便的富态男和胖子都快绷紧了布料也没遮住隆起的肚子,看来最大尺寸也是有限的,落魄男穿起来就有点像偷穿了孩子衣服的老父亲。 空荡的袖管下,干瘦的手腕显得更加嶙峋。看起来滑稽的几人也算是给之前僵硬的气氛增添了几分缓和感。 换衣结束后,众人三三两两,自发分成了几个小队开始探索。 学生很积极地向魏长平发出组队申请,可能是魏长平这身校服扮相确实增添了亲和力,他表现得又亲近了几分,主动地和魏长平交换了姓名。 “我姓弓长张,名文光。魏大哥年龄比我大点,叫我全名张文光或者文光都可以。” 魏长平点头回应,目光却下意识扫过四周。 其实他心里还有点惦记着之前那个小孩,刚才解散后,他很快就不见了踪影了,不会只有他一个人落单了吧,这里环境未知的因素太多,不要一个人乱跑才好。 “魏大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要休息一下再出发吗?”张文光见他走神,声音里带着关切问道。 其实他之前在指引大厅的时候就注意到魏长平脸色不是很好,走路姿势也有些不自然,像在隐忍疼痛。 他自己也考虑了很久要不要向他发出组队申请,最后还是遵从直觉。 如果对方现在没办法出发,那就只能自己先单独行动了。 “果然有点明显吗?”魏长平苦笑,他已经尽力不露痕迹了。 其实自己右腿中弹的地方明明没有伤口,却总是会有阵阵幻痛,虽然比起最开始钻心的疼痛已经减缓了不少,但走起路还是会有所影响。 “我是医学生,虽然没有什么实习经验,但要我帮你看一下吗?”张文光接过话,语气很认真,眼里满是真切的关心。 这个弟弟还真有爱心。 魏长平自己身上其实并没有伤口,他自己也找不到病源,给人看了也只是徒增困惑。 他摆了摆手,“没事,一些小毛病,还是抓紧时间出门吧。” 最终他们俩沿着学校的主干道瞎晃了一个小时,也没有得到有用的线索。 整个校园安静得瘆人,只有风吹过光秃秃的篮球架时,发出一点呜呜的声响。 天已经渐渐黑下来了,校内的路灯无人维修,罢工了好几盏,使得一大段路面陷入昏暗,只有零星几盏还在工作着,在水泥地上投下昏黄而短促的光晕。 魏长平注意到路过的草坪隐约飘散着丝丝缕缕的花香,这条路下午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个特殊的味道,是只有晚上才会开花的植物吗? 他下意识地多吸了一下鼻子,随即发现这味道其实不太好闻,甜腻的花香底下,底下还藏有一股怪异得让人反胃的腥气。 这一路上没遇见NPC之类的角色进行交互,而通往教学楼主楼梯的入口还被一道金属闸门给封闭了。 “是因为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没办法再进入教学区了吗?”魏长平猜测道,“估计要明天早上才能解锁知道更多信息了。” 魏长平有点想直接暴力拆解,以往对付那些负隅顽抗的不法分子时,他没少用这种高效却不符合规章的手段。 指节发出轻微的脆响,一股熟悉的冲动在血液里面窜动。 他的目光在那冰冷的金属门上停留了几秒,还在犹豫要不要执行这个念头—— “啊!”隔壁人的一声短促的惊呼拉走了魏长平的注意力。 张文光咬紧了嘴唇,用力到泛白,觉得自己刚才的怪叫有点丢脸,于是压低了声音,“那些横幅,好像变了。” 在校园角落里,原本悬挂着不少鲜明亮眼的红布,上面写满了诸如“加油!必胜!相信自己你是最棒的!”这类热血沸腾的老鸡汤,此刻月光笼罩后却变了新的模样。 如霉斑腐蚀了布纱上的字迹,糊作了一团,只剩下乱七八糟的笔画,看着像很多个“啊”字叠在一起。 二人一时静默了。 哪怕只是初来这里也已经察觉到了很多不和谐之处。 横幅的异变已经是一个明确的信号:这里和他们所熟知的世界不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应该没有那么好过。 第4章 夜晚的到访者 魏长平和张文光没在教学区过多停留,决定抓紧时间返回宿舍。 回去的路上,他们偶遇了之前就结伴出行的两位女士。简短的交流后,魏长平注意到她们俩两位脸色都不大好,应该是受到了一些惊吓。 她们之中年纪较小的叫叶佳,看上去胆子要小一些,眼神不断扫视着周围,生怕出现异样。 年龄较大的梁婷则显得镇定许多,讲话也比较干练,应该是这二人关系中的主导者。 她表示她们的发现也不多,很多地方都锁着,没能进去。 魏长平察觉到梁婷下颌线绷得很紧,这是强压怒气的微表情,便问了一句。 梁婷深吸一口气,语气愤愤:“我们刚才在教学楼下看见那个落单的小孩了!我好心喊他一起走,也是担心他遇到什么危险,结果那小孩完全不领情,也超级没礼貌,就那么冷冷地瞟了我们一眼,自己扭头就走了!” 可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探索方式。 那小孩或许极度不信任陌生人,所以不想结伴。魏长平心想。 简单互换信息后,四人也都决定一同返回宿舍。 现在是晚上七点多,校园已经彻底沉入夜色,魏长平直觉今晚说不定会很漫长。 游戏还没有正式开始,B612宿舍如果是自己夜晚必须停留的地点的话,需要在剩下的时间里再看一下宿舍,或许,宿舍本身也藏着尚未被发现的线索。 果不其然,这个时间点,八名玩家已基本回到宿舍。 那个落单小孩也在,他静静地蜷缩坐在一号床的角落,双手紧紧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膝头,一副拒绝与外界交流的模样。 基于他之前对梁婷她们爱答不理的态度,其他人也没有照顾小屁孩的好心,无人试图与他交流。 一轮信息互换下来,玩家之间也彼此熟络了些,唯独这孩子依旧像个局外人。 梁婷甚至压低声音嘀咕了一句:“这孩子……该不会是有自闭症吧?” 魏长平沉吟片刻,这样放着不管也不好。 他走到一号床边,微微弯下腰,没有靠得很近,“弟弟,你有什么其他发现吗?无论多小的事情都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脸上甚至还刻意带上了一丝略显生硬的、类似于哄劝小朋友的营业微笑,试图降低对方的戒备。 那孩子抬起头,一双冷漠眼睛对视上了他。 那双眼睛不似在回应他,一开始更多是带有疏离感的审视,这反应不由得让魏长平紧张了几分。 那沉默的审视持续了足有十几秒,空气都仿佛变得凝滞。 不过最后他选择了回答:“没有什么特别的。现在还不知道。” 这话说得,咳咳,好像把天聊死了。魏长平只好之后再另找话题了。 当他人问起胖子去了哪时——他说他压根就没出去过。 当时他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回答,“出去?干嘛要出去?宿舍才是主要生活区吧,要我说,乖乖待着,不惹麻烦,就是最安全的。” 他对教学区存在的异样不以为然,表示都是这个游戏系统故意吓他们的把戏罢了。 “指不定哪个缺德的NPC正躲在监控后面,看我们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偷着乐呢。” “不要自己吓自己。我自己平时就经常陪朋友去什么各种灵异现象的鬼屋探险,什么冤魂索命、校园怪谈,大多都是靠装修、音效和光影效果搞出来的心理暗示,让我们玩家自己先害怕罢了!” “哼,像你这种经验派玩家往往是第一个凉凉的。”梁婷也看不起贾胖子这副不当回事的样子,故意怼了他一句。 魏长平无权质疑胖子乐天保守派的想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策略。但还是希望他不要把眼下场景想得太简单了些。 虽然魏长平自骨子里依旧信奉唯物主义,但身处在这个游戏空间,他得承认这里的“异常”本身就是非现实存在的景象,他们尚且不知道这个系统扭曲现实的边界在哪里,而系统的力量,远非鬼屋里精心设计的把戏可比。 “你们看,这些模具做得还挺逼真,”胖子话锋一转。 他虽然没有出门,但也不是真的闲着。 他费力地弯下臃肿的身体,一把掀开了铺得平整的褥子。 “喏,这个床垫被人划了个口子,里面好像塞了张纸条。”虽然他对待这个游戏的态度有些漫不经心,但是观察还是挺仔细的。 胖子脸上带着几分显摆,毫不在意地从床垫破口里面掏出那张泛黄的纸片,像战利品一样展示给了大家。 连一直沉默的小孩此刻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把头转向了众人围聚的方向,显然也是关心纸条上有什么信息。 魏长平接了过来,仔细看了下,上面的笔画歪歪扭扭,透露出书写者极度的慌乱与恐惧: “来到这里的第三天,阿朋,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很聪明,早上的考试也做得很好,是我们这里的第一名,不像是会自己乱来挑战规则的人。 第二名的阿华说他不相信阿朋会离奇消失,于是第二天晚上出门去找他,说过会在门禁之前回来,但……再也没有回来。 有了接连两个警告,我们都不敢轻举妄动了。每天遵循着校园规矩过上了‘安静祥和’的生活。 只要听系统的话就好了吧,过了七天就能够回家了吧。” 魏长平皱紧了眉头,这张便签写到这里就没有下文了,谁也不知道这个绝望的人最终的结局如何。 但仅从这寥寥数语判断,在他那一轮游戏中,明确“失踪”的,至少已有两人。 这沉重的信息让众人心头发紧。 魏长平若有所思,把注意力进一步转向那张被划破的床垫,他伸手往里面掏,一开始指尖先是碰到粗糙断裂的棉絮和硌手的弹簧。 他耐着性子向更深处、更隐蔽的角落摸索,直到从里面摸到不一样的触感——那是一条长长的,染血的绷带。 此刻,它已被大片晕开的、呈现暗沉黑褐色的血迹彻底覆盖,血液完全干涸,让布料变得僵硬,散发出一种混合了铁锈、灰尘和陈旧霉味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靠!”那几名胆小的玩家看到都被恶心坏了,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小声的惊呼。 魏长平一眼就能判断,这是真的血,并且受伤的人出血量不少,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 是谁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什么便签对此只字未提?继两个人失踪后,又有人受伤了吗?这里究竟潜藏着怎样的危险。为什么要把绷带藏在这里? 嗯,得亏胖子还没睡上去,看他现在表情精彩极了,先前那点发现线索的得意早已不翼而飞,只剩下一种混合着后怕、恶心和强烈膈应的表情。 魏长平再迅速检查了整个宿舍的所有其他床垫,再没有其他发现,应该是只有胖子那一张床才藏有唯一讯息了。 “哎,这也忒吓人了,”贾胖子撇了撇嘴巴。“这床垫也是不能要了。” “没事,我的床垫给你用吧。就当感谢你的发现了。” 听到魏长平好心的话,胖子看向他的目光立马多了几分感激之色。 “那可太好了,我这身板儿,可真是受不了那硬床板,老膈应人了!谢谢你啊。” 这时,头顶的广播发出了第一次发出了声音,那是一个经过变音器处理的、奇怪的男声,有一种莫名的人机感。“今天是新生们来到理想高中的第一天,我惯例提醒一下,请大家遵守好宿舍公约,九点准时入睡。”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声音应该就是宿管的提醒。 之前都在角落乖乖待机的落魄男老陈,第一时间爬上床,生怕下一秒宿管就来查寝。 他第一次主动表明了自己的意见:“大家快关灯快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讨论。” 叶佳,也就是那个胆子不大的女生,她看上去有点慌张,也连忙附和点头,小跑到门口“啪”一下关了灯。 寝室瞬间陷入黑暗,她也几乎在三秒内就躺回了自己床上,拉高了被子。 既然众人都没有其他异议,那今天就只能先这样了。 说起来,九点的就寝时间,哪怕对学生而言也足够奇怪了。 一般都是十点才对吧。 魏长平作为工作经常加班的老牛马,经常为了搜查信息蹲守到凌晨一两点,更不习惯这么早休息的时间表了。 他的身体和精神依旧紧绷,完全没放松下来。 张文光躺在魏长平隔壁的床上,其实也根本没合眼。 他本身就是个细腻敏感的性格,现在精神紧绷的情况下更难以入睡了,躺了十分钟依旧是辗转反侧。 他发现左边的贾胖子是真的心宽体胖,明明前不久他才在自己床垫位置发现了一条染血绷带,他也只是惊呼了一下床垫不能要了,也没深究纸条的后续。 和魏长平换了一下床垫后就心安理得地躺下了,竟已发出轻微的鼾声。 这么好的睡眠质量去哪里找。 魏大哥倒是看起来没睡的样子。 今天一天的忙碌让他此刻倒是盘点起眼前的人物和局面。这里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怪异了,张文光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一直都是毛毛的。 但他习惯性会找伙伴去合作破局,当时第一面直觉告诉他,魏大哥是一个很靠谱的人,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从他沉稳的个性还有几次好心的举动来看,这是一个极其富有责任心还有同理心的人。 他也不会主动流露出自己的弱点(腿受伤了也不向自己求助),还默默关注那个被冷落的小孩,其实在大家看来小孩在大人的游戏里就是拖油瓶,对他若有若无的无视真的很正常。 是习惯性地帮助别人吗?职业病? 从张文光的角度望出去走廊,能看到一些月光照亮的围栏折射出的反光,还有校园远处一排排的植被,一排暗绿色的阴影与夜空相接。 门外没有人,但是谁都能随意进来。 这一个潜在的认识也是让他迟迟难以入睡的原因。 不知过了多久,在张文光终于意识昏沉、将睡未睡之际,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将他从潜意识的边缘猛地拉回。 他倏地睁开眼,发现宿舍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一个模糊的、人形的黑影,正一动不动地立在宿舍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