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快递有限公司》 第1章 第 1 章 一记闷响,紧接乒乒乓乓的脆声,刚入车内的徐继月闻声回头看去。 沙哑哭咽最先从车缝缝隙挤进徐继月耳边。倒映在黑色车窗和她灰蒙蒙眼眸里的,是侧翻的老头乐,塑料废品散落满地,天女散花似围绕住东倒西歪的老婆婆。 她懵懵片刻才反应过来,初冬一场雪弄得地又湿又滑,老头乐一个拐弯不慎就容易撞上路灯,结果薄轻的车身直接被撞凹陷侧翻。 车外哀嚎不停,徐继月回忆自己银行卡的余额,这两年她的脑子愈来愈懒,想事情总比以往迟钝些。简单来说还是被疼的。 被游戏公司开除后,她就搬到这,离市中心非常远,但好在房租便宜。 “我要是腰里傍个百八十万,我就去见义勇为一下了”,看到同样场景的司机长叹一声:“嗐!这地连监控都不知道有没有,谁敢扶她?” 徐继月仍旧迟钝地看着,可她意外一瞥,未曾想过的东西撞入眼帘,五指在旧外套离猛然攥紧。 “你这么早去医院,尾号……” 乌青的天、空旷的地,无人的街,一地都是如呕吐泻出的瓶瓶罐罐,还有那辆老头乐上还在飘扬的红丝带。 徐继月扯下严实裹住脸的围巾,倏然喊道:“麻烦开个门!开……” 她的眸光从窗外转回,透过后视镜,与司机四目相对后,话语戛然而止。 若是天色黑些,她看起来更像阴间鬼差。 浅灰色大衣缠绕住一具瘦弱的、无声的躯体。口罩与洗了多次仍然柔软的围巾,将脸遮挡大半,只有一小片额头与眼睛外露。 徐继月此时才发现,那一小片皮肤居然苍白成这样。 即便身处暖气十足的车内,仍是毫无血色。 惨白如纸的面皮下,青色与红色交织,干涩饱满她的脸颊,暗淡沉慢充盈她的眼眸。 司机脸色怪异,没说什么话。 撂下一句“你直接点到达目的地吧”,徐继月开门下车。 朱红沿着老婆婆干瘪的小腿滴落,温化薄薄雪地。忽然一把手抓住她粗糙起毛球的棉大衣,错愕抬头。 那女孩儿只露出一双眼睛,目光很沉,眸底却是黑亮黑亮的。 老婆婆自身浑浊的眼珠投射出求救信号,想说什么又难以启齿,只能呜呜咽咽。 泪水混着血水,晕开在她起褶苍老的脸上。 “别怕,我打了120。” 她将老婆婆从废品里拖出来,放在路边的坎儿上。没管老头乐起没起来,二话没说就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缠住老婆婆的小腿。 她手法很熟练,闭着眼睛都能缠好,边缠边问:“你是尧山人?” 这一片是郊区,人烟稀少,现在这当口只有几辆车停着。要不是她早上要去医院,这老婆婆只能自求多福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徐继月眼尾抽动两下,算是给个笑,要她再往下压,是怎么都做不到。 老婆婆咳嗽几声,哭腔还没下去,呛呛说话:“谢谢你孩子,我自己在这儿等,你走吧。” 这孩子给她包扎的围巾带着暖意,软软的很舒服,有些褪色,像是洗了很久的爱物。 脱下围巾,长颈削瘦,青色血管隐约可见。隔层口罩,只能看见淡然微弯的眉眼。 谁知这女孩儿坐在她旁边,眉眼更弯:“我也是尧山人,咱俩出门在外,老乡帮老乡。” “你怎么知道我是尧山人?”老婆婆奇道,她实在没什么力气,背靠另一根路灯,奇起来嗓子一吊高,像破箱。 女孩儿眼角凝滞,语气渐渐放平:“你车前系的那个平安符,是尧山系法,我见我爸妈系过很多次。” “那还真是老乡了,你爸妈哪个村的?我咋没见过你?你说说,指不定我还认识你爷奶。” 徐继月正想着怎么糊弄过去,正好从远处传来鸣声,一路尖锐撕裂天空。 救护车上跳下来个白大褂,本来没什么混样,一和徐继月对上眼后,就像个猴子嘿嘿嘿哟哟哟地冲着她叫。 真的很不想在这种时候认识他。 医生把老婆婆扶上救护车后,喊她过去,问了两人杂七杂八的问题,在明确受伤责任后,那人说:“我老婆昨天值班,就为了第一个接待你,打着车没有?” 徐继月双手插兜,声音闷闷地:“打了,打的救护车。” “那你是真厉害”,陈医生念叨,左看右看发现了什么端倪,眼镜后面的眉毛一横:“你出门穿这么少?围巾呢?” “医生,在我腿上呢!” 两人同时看去,救护车里的老婆婆昂着头,指了指自己的小腿,冲两人嘿嘿笑。 陈医生是她大学同寝学姐的老公,徐继月认识学姐的第二天就认识了陈医生,现在在急救部工作。 人很开朗,说她嘴贫,但他比徐继月还会胡咧咧,见老婆婆病情不算重,就一路侃大山到的医院。 在得知两人是老乡后,还问尧山有什么特产。 陈医生配合护士把担架抬下去,嘀嘀咕咕:“你怎么之前说你家没特产?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 徐继月笑了笑,脑子里已经胡诌好理由,去到楼上就告他一状。 不料临走时那老婆婆又颤颤巍巍坐起身,好孩子好孩子地喊她。 “我刚在车上听医生说你没工作”,她从怀里掏出个纸张:“这个是我捡到的招人的单子,我看工作挺好的,我没什么东西谢你的,如果这个能帮帮你,我也算不辜负你了。” 皱皱巴巴的一团,还带着余温。她抿唇点点头:“谢谢你。” 众人各奔东西后,太阳升起,徐继月裹紧了外套,往11楼去。 等电梯空隙,她将招聘单掏出来展开,待看清写什么,哼笑一声。 真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工作。 “快递员,包吃包住,工资自定,福利任选。” ——怕她死得太快,又怕她活得太久。 “任职期间寿终正寝,专业超度、大师火化、风水下葬,一条龙服务身后事。” ——连她死了没人收尸都想齐全。 “三界第一好工作。”徐继月轻轻念招聘单上的字,一字一顿,紧接着轻声笑了出来。 电梯缓缓上行,【系统提示:您已绑定寿命系统。请积攒灵气兑换寿命。一百点灵气兑换一月。现寿命仅剩10月。爱护生命,勤奋努力。】 “什、什么?” 什么声音,系统、寿命?现在医院还有这玩意儿,搞起唯心主义了? 她还想再听下文,可那声音再也没有出现过。 电梯门开,徐继月深深纳吸吐气,暖气混杂闻惯了的消毒水的味道,透传口罩钻进她鼻腔里,跺了跺脚,往许主任办公室走去。 许主任就是她那学姐,专硕毕业后一路高歌,年纪轻轻直接干到主任,同时兼任大学老师,平常最会慈眉善目、好言好语。 可此时她眉间紧蹙。 她的病又加重了。 白血病鞭笞徐继月两年。 刚开始她也不晓得,某次加班后反复高烧,降温后持续性低烧,将近有一个月的时间她浑浑噩噩,与此同时鼻出血,实在扛不住时她来医院。 一年两年治下来,她钱包愈来愈扁,许主任的眉头也愈来愈紧。 不愧是她爹嘴里的——丧星。 许主任放下报告单:“你不肯化疗,那些药照吃。另外,我嘱咐你几次早睡早睡早睡,你怎么做的?凌晨三点还给我转发视频……把你口罩戴好!现在正是流感高发的时候。” 徐继月默默勾好口罩,在许主任下一波念咒来临前极速堵好耳朵,哀哀求饶:“菩萨哎,别念我了,我睡不着怎么办?” “你再找个男人!”许主任拍板,“孟竹束和你分手,还死了这么久了,他不会怪你。” 那名字左耳进右耳出,倒是徐继月的骨头密密麻麻疼起来,她习惯疼,又不习惯这种疼。 她只笑道:“古代丧夫还得守孝三年,前夫也是夫,再让我守会儿呗。” 这些年她愈来愈能忍疼,病痛发作时她尚且能一声不吭;也愈来愈怕疼,此时一笑,嘴皮就打架,干干的,痒得她眼角都出水。 到家后徐继月松快很多,一屁股坐上沙发,立马被东西膈应到,是那张招聘单。 “工资任定,包吃包住?”徐继月喃喃这几个字,沉思少许,拨打电话。 是毒是药,总得尝尝才知道。 可挂断电话后她还有些呆滞,缓慢眨眼,随即手机提示音响起,短信里写着雇主需要的东西。 一大堆各种各样,各色各型的化妆品,还有30杯足足七大奶茶店的各味奶茶,光是几分糖和小料的复杂程度,她就能看三分钟,更怪异的是地址。 徐继月心想:姐妹的单子,叫嫦娥也合理。 更骇人的紧随而来,“三界快递有限公司向您转账……” 徐继月控制不住地喃喃自语,手指一下下点在屏幕上,数了数有几个零。 “我的亲娘哎……”她瞪大眼睛,病态白的脸都因为这数字微微红润。 三、三百万! 【系统提示:您已展开主线任务,时限两小时,奖赏三十点灵气。祝您顺利。】 又是同样的声线,这次她听清楚了,任务?什么任务? 奇奇怪怪。 但银行卡里的三百万是真的,这样的定论在徐继月抽自己两巴掌后得出。 囫囵吃完许家夫妇坐的爱心营养餐,服完药拽起另一头的大衣。 临出门时,她照例摸了摸挂在玄关的,一小块被裱起来的拼图吊坠。 破天荒的,徐继月在医院之外的目的地选择了打车。 时限两小时,三百万。徐继月美得咳嗽咳到肺都疼时还在想,死前挪用一把,给她那个死了三年的前任,再来一次风光大葬。 荣城是经济繁华区,随便一家商场都有物品单里需要的东西,她先挨家挨户把奶茶点好,再找化妆品。 吃完药后本要睡觉补精神,徐继月没休息,现在身子发虚,顾不了什么形象,进了店里找沙发就躺,找椅子就坐,把手机往柜姐面前一放,柜姐就自发来看单子,归纳总结。 “还有这些颜色都不错,美女你要不要带带?” 一个淡妆的柜姐给她端来一杯热水,徐继月暖了暖手心,抿一口润润嘴皮,咧出个笑:“不要。” 等大包小包都弄好,晴天霹雳才砍到她头上。 每个地图 app 搜三遍,拉住外卖小哥问了好几个,都显示没有月宫这地。 她本来以为是什么高级场所,“真月宫?天,我要成神了是不是。” 发消息给发布任务的人,得到回复:回家即可。 坐上回家的车,司机不止一次感叹乘客豪气冲天,一人喝三十杯奶茶。徐继月团在后座虚弱地想,她已经很久没有喝过奶茶时,脑袋上还布层细密的汗。 下车前司机问她怎么住这么偏,此时她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只能笑笑,虚虚道:“神奇吧,人越少我越喜欢住,有钱人都这调性。” 到家后立马钻进被窝,设定闹钟打开铃声,迷迷糊糊等待公司的下一步安排。 昏昏沉沉间,徐继月双腿夹了又夹。 倏尔扒开被子。 她要上厕所。 片刻后,徐继月感叹,她家的厕所居然是月宫传送门,开门的钥匙是马桶冲水键。 大大小小一群身着素白长衫的女子围住徐继月,像围困一头用于观赏的兽。 “我的快递到了吗?” “在那在那,我点的红豆抹茶少糖少冰!” 洪水似围着她,又烟花似散去,欢欢喜喜的,独留徐继月呆若木鸡。 这是哪儿? 忽然她的毛衣被往下扽了扽,一低头,一个左右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小丫头,眨巴眨巴眼睛:“你身上香香的。” 徐继月蹲下来,摸了摸她圆圆的脸颊,掌心一片柔软,温和道:“给你多闻闻好不好?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 “月宫,我们住的地方。” “那你们是谁?” “你好笨,我们是嫦娥呀,漂亮的美丽的嫦娥呀。” 你是说这云雾环绕,巍峨通白,数不尽的桂花树围绕的地方,是神话故事里面嫦娥住的月宫? 徐继月顿时语塞,缓了缓又问:“嫦娥不是只有一个吗?你们都是嫦娥?” 小丫头咯咯笑起来:“你好笨!嫦娥有好多好多,只有一个的是月神。” 她蹦蹦跳跳地远去,口里唱:“月神月神闪光芒,照亮照亮万九方。” 小丫头扎进热热闹闹、嘻嘻笑笑的嫦娥堆里,徐继月一时呆愣,乍然一记男声划破这份喧哗。 “我要的□□莓莓呢?” 徐继月猛然回头,瞳孔骤然收缩,紧接着剧烈咳嗽,她用力攥紧胸前的毛衣,手心被陈旧的金吊坠膈得生疼。 月宫高长台阶上,散落一地的桂花里,挺立着一个银衣男,赤足手臂抱胸,银白发丝拖地,如月华光辉,眼闪跃金硕光,与她遥远相望。 徐继月胸膛起伏,几乎叫她要立时断气。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面孔,甚至是右耳那颗位置大小都相同的红痣。 难以置信地死死盯住,她干燥的嘴皮互相摩挲,喉咙艰涩难挨:“孟……孟竹述?” 一模一样。 这人长得和她那位死了三年的前任一模一样。 第2章 第 2 章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她齿边泄出去的,气息纷乱,心绪飘飘渺渺,无一落脚之处。 那头儿欢呼雀跃分东西,小一点的嫦娥窸窸窣窣蛄蛹到她身边,一个两个环抱她的腿,咿咿呀呀同她道谢。 热闹如潮水涌向她,可徐继月察觉不到。 云雾沉浮萦绕几十根矗立其上的柱子,她目光如炬地锁定高高在上的那位神仙,久到小嫦娥揪住她那起了球的毛衣左摇右摆,久到她忽而感觉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一场奇特、诡异,却又让她欣喜的梦。 小嫦娥见她没反应,横冲直撞,两个小姑娘揪头发没收住劲,把体重薄如纸的徐继月撞翻了天。 “好放肆的一群小家伙!”忽然,低沉醇厚的声音从空中炸开,一句便将这群拱天拱地的丫头给骂开。 小姑娘跑开前还骂她一句:“老君,这姐姐是不是笨蛋?怎么摔跤了还笑。” 哄哄笑笑潮水褪去,大笨蛋一人躺在沙滩上,漫天星光就这么落到她眼里,没欣赏两眼,头顶倏尔出现个白胡子老头的大头。 胡子真的很白,头也真的很大。 老头捋胡子,醇厚笑道:“嘿嘿,你好啊,我点的茉莉花茶在哪?” 礼貌非常重要,刚刚心里编排过老头头大的徐继月爬起来,心里飘过一丝疑惑:这次起身好快,被撞摔都不是那么疼。 左右刮顺杂乱的长发,掩盖自己没礼貌的心虚,话到嘴边瞥见一眼老头笑眯眯的眼睛,又咽下去。指了指方向,那地儿被白衣簇拥成朵白玫瑰。 老头一来一回,眉开眼笑地左手里多了杯茉莉花茶,右手多了杯□□莓莓,路过她时道:“走吧,我俩一起给长策送去,这人爱拿架。” 闻此二字,内心埋怨自己睡前怎么穿条这么难看毛衣的徐继月心底顿时收紧,停下手里揪小毛球的动作驻足原地,掩饰似勾起耳边的黑发挽到耳后。 凉风冲进她的口腔,唇舌满布涩意,结巴着问:“长、长策是谁?” “没人和你说?”老头弯了弯白眉毛,扬起的衣摆带动她的眼神。 忽而,一阵风卷起片片残花,飞向愣怔的徐继月。 “站在那儿的,就是长策。月神长策。” 万物生长,仙凡修炼;潮汐涨退,磁场转圜。有天有地,有日有月时,便有了月神长策。 “厉害不厉害?”老君道,“我都不敢惹他。” “老君折煞我。”巨大桂花树下,老藤条编成的摇椅吱吱呀呀,长策仰躺,温厚深远道。 小院茶几旁,徐继月噤若寒蝉。她看桂花,那朵桂花便飘荡下来,落到长策满是花瓣的肩头。 长策的衣裳上浅金流闪,时隐时现,图案似乎是,一棵树。 树? 长策似乎感知到什么灼灼的东西,微微偏头,与冒犯打量他的徐继月四目相对。 她在笑什么。 目光冷淡略过一眼,便收了回去,半阖着眼皮,耳听桂花飘落的声音。 他眸光的温度犹如寒天暴雪,完完全全的,看向陌生人的眼神。徐继月收敛笑意,眼神摆正,把金吊坠塞到内衬里,凉得她嘴角抽两下,但很快就暖起来。 眼前坠发忽然集体开叉,玻璃样眩晕她的眼睛。 太上老君嘬几口茉莉花茶,微甜带涩,凉凉的很新奇,爽得他大大“哈”一声,“我们谈正事,你就是状元榜眼探花。” 一人占头三名,她读书的时候都没这么荣光过。 “恭喜恭喜!”几声欢呼雀跃炸开,徐继月一抬头,月宫内部布局像四合院,小嫦娥们挂在房檐顶上。 “谢谢你们”,徐继月诚恳道谢,她问:“忘川往哪走,孟婆汤苦不苦,要是轮回的话我能选择投什么道吗?” 她下辈子想做熊猫,谁都爱她。 一席话整得老君有些发懵:“去地府?是我们负责这事儿。” 她好欣慰。 死前走马观花,让她能再见一见孟竹束那张脸。尽管当年的事多有纠葛,徐继月也不想再苛求。 就让时间停在这时候,就停在长策衣襟上的那朵桂花。 身体上因被窝里闷出的热消退些,徐继月遵从内心看着长策的衣摆,方才还是枯树的线条,现在变成枝头冒枝桠的模样。 内心暗暗感叹这居然可以随意切换,骤然她放在小几上的掌背湿哒哒冰凉凉,是老君用奶茶杯冰回了她都思绪。 “你还没死,别着急去地府。”老君道。 徐继月眼睛还看着衣摆,朵朵桂花落在那枝桠上,像是真开了花。 老君话一出,徐继月心头惊讶,树枝怎么没了? “死。”始终沉默的长策终于说出第一句关于徐继月的话:“她为什么会死?” 衣摆缩短,徐继月目光移动,对上那双闪耀金光的眼眸,淡淡道:“你还是很爱管闲事。” “莫名其妙的订单,莫名其妙的地方,莫名其妙的你们。这世上有这样的事么。” 老君道:“这就是真的。” “你们神仙还要人类跑腿吗?时代在发展,神仙一败涂地?” “我们花不出去钱,只能你们来花。”老君解释道,“我们对人间规矩不太通,你们现在太开放了。” 说到开放二字,老君白眉毛夹了起来,仿佛夹住一句“咦惹啧啧啧”。 “不过你放心,能满足你的绝对满足,死了我来烧你,我烧东西还可以。” 老君拍拍胸脯,非常自信。 徐继月面色遍布疑云,他补充:“方才是不是挺冰的,这就是证明。” 一句话,飘忽的心奇异落定。 老君从袖口翻出个东西,原本小小,摆在桌子,霎时间变大,徐继月还以为自己眼花。老君笑笑:“这是聚灵盆,你随身带,帮买的东西可以放在这里,很方便的。” 徐继月比划比划,沉默看白胡子老头,她抱起来都够呛,还要随身带,她成乌龟了。 “小事小事,我帮你。” 伴随老君随手一比,聚灵盆浑身散发浅淡金光,猛然冲向天空后极速翻转,口朝她的头,徐继月在其下被遮住一片阴影。 闪闪粉末,落她满身。 下一刻,【系统提示:聚灵盆已与系统绑定,寿命兑换开启。任务已完成,获得三十点灵气,纳入聚灵盆。珍爱生命,勤奋努力。】 “言出法随即可”,他把茶喝完,砸吧砸吧嘴:“唔,太甜了,下次三分糖。” 言出法随?徐继月从没发现自己适应能力这么好,指着那杯 □□ 莓莓:“进盆。” 长策果然腾地起身,老藤椅吱呀呀地叫,徐继月掩藏住垂眼的笑:“还你。” 老君送她出去时,月神还躺在桂花树下摇他那据说是千年藤树编成的老藤椅。 清风冷冽拂过带来阵阵花香,老君仍然捋他那顺得不能再顺的白胡子,道:“稀奇,长策从未如此拿乔过,居然都不喝。” “喝了。” 徐继月临走前偷瞥一眼。月神就是月神,神仙包袱大,喝奶茶都很文雅,细细品。 传送阵正对宫门三百米,在嫦娥们的欢送挽留下,微笑的徐继月坐电梯一样缓缓下降。 她要去做另一件事。 黑云遮天,风鼓衣袖猎猎,寒风刮脸,徐继月沉声命令:“说话,不然我从这儿跳下去。” 她要倒逼一句顶一万句的系统出言解释。 此时,徐继月的腿已跨上阳台围栏,天气很冷,漫天飞雪下,她浑身打抖,苍白却决绝。 【系统提示:您已绑定寿命系统、道具聚灵盆,请积攒灵气兑换寿命。一百点灵气兑换一月。现寿命仅剩10月。珍爱生命,勤奋努力。】 彻底听清后,徐继月面色错愕。 这一天发生的事太诡异了,成为三界快递员,见到与孟竹束一模一样的长策,承诺她死了包烧的太上老君,如今还帮了个可以购买寿命的系统。 更诡异的是系统的任务居然和三界快递员不谋而合。 这系统告诉她,她原本只剩十个月寿命,如今只要多多干活,就能延长寿命。 捋清一切后,徐继月庆幸又发懵,她只有一个想法,用这副破身子,赚到活过明年秋末的寿命。 什么时候能再给她派订单?徐继月突然期盼起来,希望订单多多。 暖气将房间烘地如春天,她刚吃过药,此时侧躺在床上,眯眼等待下一个神仙订单,最好时限三天,一次性买一火车的东西,奖励她一万点灵气。 她还能再给孟竹束搞几次缅怀周年典礼。 倏尔提示音响起,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铃声,徐继月慢慢翻身起来,看到名字后眉头紧皱。 “徐继月,你明天来趟医院。那老太的儿子说是你推老太摔的,已经要报警了!” 次日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层层看客围成个圈儿,里头那人破锣嗓子哭嗓叫喊,波浪似的此起彼伏,唱戏似的波诡云谲:“她推我亲娘摔呀!现在亲娘回了家又是晕又是吐的,我可怎么办呀呜!呜!呜!” 陈医生在外大喊疏散都没用,两人隔着人群遥遥一见,慌忙里陈医生冲她点点头,徐继月便坐在铁椅上等。 这场闹剧持续十多分钟,直到保安来。 保安要把那中年男拉起来,中年男没力气似,又躺下去哭,“我不起来!你们医院和那个肇事者就是一伙儿的!联合起来骗我!我妈和我说了,这个陈医生是那个肇事者的朋友!两个人熟得很!谁知道是不是什么不正当关系?” 这话一出,中年男手脚不软了,哭也没泪了,揪住陈医生的衣领,满嘴唾沫喷了陈医生一脸:“好哇你们,她给了你多少钱,你告诉我!你给她辩解是吧?你是不是帮凶?!” “你把那个人给我找出来,找出……你还推我?天杀的医生打人!” 中年男哇地一声又哭出来,手脚又软了,瘫在地上像个路障。 陈医生是干急救的,有的是力气,一被他攥出就铆足了力气一把推开那发了癫的中年男。 “是我报的120”,徐继月走到中年男面前:“说话办事要讲道理讲证据,你拿出我推人的证据证明是我干的。” 此话一出,中年男终于找准了对头,噌一下爬起来就要来拉扯徐继月,没被他得逞。是陈医生冲过来死死挡在徐继月前头,眼没看徐继月,嘴却骂她:“你这身板经不起他这号人,你走你走,我来处理。” 陈医生的肩头泛黄,是积年累月辛苦留下的痕迹。 “谁主张谁举证,没事的陈哥。” 中年男在徐继月坦然的眼神里更加暴怒,咩地大叫一声,囫囵个儿爬起来,手指穿过陈医生的肩头,直指徐继月的鼻子,愤恨道:“你想要证据?别后悔,这是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私了方便,真上了公安局法院你就得坐牢。” 徐继月沉默而坚定的看着他。 监控的视角完全没拍到老太,只拍到徐继月匆匆下车,去到老太的位置。 “她一去,没几秒就叫救护车了,我妈她都住这儿几十……”中年男话头停止,接起了电话:“妈怎么了?你别吵吵,我能拿到钱的,疼的话明天去村诊所看看得了,我忙着别烦我。” 挂断电话后,中年男在警官与徐继月的目光下,斩钉截铁道:“就是你推的!现在就在公安局,警官,抓她。” “疑罪从无”,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声音响起,在场所有人都没听过这声音,除了徐继月。 她顺心转头。男人身姿在黑大衣彰显下更显挺拔,俊逸的面孔被白狼尾凸显得有些凌厉逼人,眼尾微微上挑,眼睫却低垂,透着难以言喻的气质。 “我有证据,能证明你想要证明的。” 第3章 第 3 章 被冤枉的小学生,戴着个白口罩,眼睫低垂坐在旁边数地上的纹路,任由家长庇护身后,等待对方从容不迫地处理麻烦。 长策拿出的行车记录仪完整拍到事件全过程,他长腿交叠,红底皮鞋鞋尖正对中年男,面目淡然:“要上法院,我们奉陪。” 视频播完后中年男已然战战兢兢,警官多问两句就表示不再追究,慌里慌张站起来,像只老鼠着急往外窜。 “等等。” 低沉嗓音响起,长策眉峰轻轻一挑,眼眸仅仅凝视,压迫如黑云压城,令中年男停下动作,嘴角微扬:“你不该和她道谢?” 中年男一扫半小时前的蛮横无理,收起所有赖皮,忙回身想拉起徐继月。 徐继月侧身躲掉,他的手停滞在半空,没有迟疑瞬间换上谄媚的笑,“谢谢谢谢,我老妈还说要当面感谢你。要不留个联系方式?下次我请你吃饭赔罪。” “你妈刚刚在你嘴里可是大骂我是坏人的”,徐继月拒绝道:“买点排骨给老婆婆吧,昨天入院又出院。你辛苦,吃点心肺,补补。” 中年男听出她言外之意,在警官注视下也不敢恼,仍是连连道谢。 徐继月再也没笑,不知这场回头是岸的戏要等到何时结束时,一张沉重的手扣在她的肩上,随之而来的是胸膛的暖意,以及悄然充盈的、不知名的花香,很浅很淡。 可徐继月觉得这气味像潮水将她彻底包裹,桂花几乎要化成实质到她面前。 长策静静站立在她身后,充满磁性却声调平淡道:“剩下的事你处理,我们先走。” 言罢后,掌心发力握住她的肩膀,发力钳住她把人往外推。 直到自己按下 B2 的电梯,这女人才挣脱桎梏,挽了挽垂到细长脖颈的黑发,昂起头毫无波澜地看他一眼。 没礼貌的人类。 “我帮你,你不该请我吃饭?”长策一贯冷着脸,眼神坚决不给:“我饿了。” “神仙会饿。”徐继月平静道。 她的大半张脸都被白口罩盖住,一双狐狸眼灰蒙蒙。眼尾泛着薄红,在极度的白的衬托下,格外显眼。 声音也是闷闷的。 啧。 长策耷拉眼皮,不咸不淡:“我嘴馋行不行?” “我没钱。” “你存款呢?才给你打三百万你没钱?你拿去吃喝嫖赌了?” 铁白口罩娘子面对三重疑问,表现得如同纯真无邪小学生:“你怎么知道三百万的事。” B2 层电梯门开,长策长腿一跨,面无表情道:“因为那笔钱我打的。” 落座到店里后,长策的脸终于变臭了,徐继月偷偷勾起嘴角,心里大喊 yes。 当前场景可谓是十足搞笑。 长策穿的衣服看起来很贵价,就算不贵,他那身姿如同衣架子,破烂挂上去也像高奢。此时花枝招展像只孔雀,在汤粉店里,尤其格格不入。 烂台子跳芭蕾舞。 透明锁温门帘起了层雾面,徐继月边脱下外套放在一边,边熟练的点起单:“……对对,一份不要芹菜碎,另一份不要辣椒。” 回到位置后,长策说:“凭什么你吃汤粉我吃螺蛳粉?” 徐继月在口罩下咧开个笑,眉眼眯成条缝:“我请客,我说吃什么就吃什么,神仙大人。” 长策意料之内皱了眉,徐继月心情意外的好,找双干净点儿的筷子时,长策抽出张纸巾递给她。 “你嘴唇出血了,以后不要笑这么大。” “神仙大人”,徐继月嘴巴转着音把这四个字喊得发柔,手没接,自己抽了张,揭开一半儿口罩,按在干裂的嘴唇上。 “神仙会不会想体验生活?”她在他疑惑的眼神里,戴好有个小血晕的口罩,“你去应聘太平洋警察,保准录取你。” 长策的面貌非常清冷,自带神仙不进人味的气质,无论远近,都像应该被供起的玉像,不该游走在烟火尘世。 此时似笑非笑看着她,让徐继月有些毛骨悚然。 “这种情况都不肯摘?” 什么不肯摘,徐继月一头雾水,眼前长策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嘴唇,莫名的被他这动作弄得一激灵。 孟竹束想要她主动亲的时候,就会这样点自己的嘴唇。 孟竹束的眼神多带蛊惑,长策的眼神全是探究。 徐继月不打算和这个陌生人讲太多自己的事,敷衍道:“我有洁癖,就不爱闻外面的空气。” 长策垮了脸:“那你还在这吃?” 她终于挑到了她满意的筷子,“谁说我要在这儿吃。” 话音刚落,单独打包好的汤粉就摆她面前,徐继月拎好站起来,弯腰冲着长策弯了弯她那柳叶儿样的眉:“我打包。” 前日初雪过后,天又赐几场羽毛,落到大地,白茫茫一片。黑车倒回,复压一遍车辙,副驾的窗放下。 徐继月的头发有一层虚虚的雪花,整张脸埋在黑白格围巾下,只有一双黯淡又温沉的眼睛露出来。长策凝视片刻后,喊道:“上车,我送你回家。” “不要,我打车了。”徐继月音调平平,没什么情绪。 一股妖风袭来,卷得周遭人一片惊呼,喊冷的抱在一起的,那条黑白格围巾被吹得往后飞,只有徐继月还能低头踢残雪。 脸白得不像样。 长策一股无名火起,猛地拉开车门,脚步在雪地里留下重重印记,枯枝败叶被皮鞋碾成齑粉,他绕过车头来到徐继月面前。 “干、干什么。” 两个人的身高差别有些大,表现在长策低头才发现他离徐继月有多近,与她四目相对时,那双灰眼睛蒙上一层水光。 整整过了三次呼吸,徐继月抽了抽鼻子,长策才收回目光,一言不发地拉开副驾车门,掐住徐继月的腰就将人往里推。 徐继月百般挣扎,手里的汤粉时不时贴一下他的手背,压根顾不得烫。又被烫几下,那汤都要撒出来,长策被烫犯了,一把抢过来。 “你抢我粉!”声音隔着层布,传到长策耳朵里,没什么威慑力,甚至有点撒娇意味。 抵不过长策突爆而出的力量,推搡之间半抱而上,徐继月像只被逮捕的兔,在猎人手里打转,怎么也跑不出去。 二人无意摩擦过耳尖指尖,长策惊觉竟这样凉。 不知他掐到什么地方,徐继月竟然惊叫一声腰就软了下去,长策意识到徐继月的力量并没有很大,复又按住那地儿猛地一推,徐继月整个人就掉到副驾里头去。 长策瞧准机会,倏尔关上车门,拎着汤粉小跑到驾驶位上,立马落座落锁。刚想笑徐继月跑不掉了,一扭头发现比徐继月挨冻等车更无语的事儿发生了。 徐继月人晕过去了。 - 暖气缓缓流动,脸颊很快被烘得泛起红晕。一种旷别已久,却又莫名安心的味道萦绕在徐继月鼻尖。 这份暖积成了热,薄汗也成了溺毙的池水,晕湿徐继月的后背与颈后,昏昏沉沉间,全身无力的她悄然睁眼。 眼前闪过几个碎片,长策为逼她上车猛推她一把,只把她推得眼前一黑眼冒金光,人太虚,就这么晕过去。 中式装修风格的窗,木质桌椅。 这是长策的家。 “咔嚓——”门开。 徐继月急忙闭眼装睡,长策端什么东西,叮呤当啷的应该是碗,放在她床头。 然后站在床边默不作声,徐继月全身心都放在快要控制不住颤抖的睫毛上,快要坚持不住时,长策才又给她往下扯了扯被子,随即走远。 隐约听到他嘀咕一句什么,紧接着便是调空调温度的滴滴声。 直到长策离开,徐继月才睁开眼,往边上一瞧,是一碗飘香的当归生姜炖羊肉。 待她吃到一半,长策又来了,眼神闪过一丝错愕,想是没料到她醒这么快,还自己就吃了那碗羊肉。 徐继月捧着碗,点头致谢:“很好吃,手艺不错。” 那身衣服浸满了汗,她只能换了身长策的衣服。全新,有股淡淡的桂花香。 长策的家很像月宫的构造,同样是四合院。虽然小很多,但是两进的院子,在寸土寸金的荣城,已经是让人瞠目结舌的贵了。 前院种了颗桂花,树下也有把老藤椅,上面布满雪。好在此时雪停了,徐继月扫了扫就坐上去,眯眼赏枯树枝。 把客人衣物丢进洗衣机里,富少成保姆了,弄好出来就看到那个虚成一滩水的女人窝在藤椅上。 这时候倒是不戴口罩保护她那张只有皇帝才能看的脸,长策都要佩服她了。 “过来吃东西。”长策撂下一句话,就往厨房里钻。 电视剧里厨房都在后院,徐继月裹紧大衣,刚踏进厨房就闻到熟悉的气味。 “奇了,这粉放一会儿就把汤吸完,这会儿还有汤。” 她本以为汤粉早被长策扔了,所以醒来也就没问,没想到还好好的,还被长策放进那个赝品瓷碗里。 谁会拿真古董吃饭。 长策的饭桌有股清香,像是木头里头钻出的味道,很淡很典雅,颜色紫暗,活像古代富贵人家用的饭桌。徐继月落座后,仰视叉腰的长策,真诚发问:“有醋吗?” 徐继月在长策示意下自己去拿醋,并在长策震惊的眼神下疯狂倒醋,同时开口道:“正对小巷那头的黑车就是你的。你昨天在我身上放跟踪器,我的动向你很清楚。今早发现行车记录仪里的视频,又察觉我在医院,本着神爱世人的想法,到医院瞧一眼,就看到那场景,于是帮我解围。”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猜的。”徐继月语速很快,用“少管闲事”的眼神打回上司的眼神。 “你说的都很对,但不是什么跟踪器,是聚灵盆。” “为什么选中我呢?行车记录仪怎么回事?总不能是碰巧。”徐继月问。 太巧了,一切都太巧了。一条小巷,老太翻车、暗处黑车、招聘单,还有才搬到那儿不久的徐继月。 为什么选中她?她看着与孟竹束一模一样的脸,不断的反问,为什么是她? 长策道:“我是这个事情的负责人,那张招聘单到了何处我自然就会跟到何处。老太捡到,我便跟到。并且招聘单并不是飘到你手里你家里,是你救了老太,那老太给你的。你的电话也不是谁诱惑你打的,是你自己打的。” “徐继月,这都是你的选择,没有谁选中你。” 夹面的手一顿,徐继月被蒜蓉呛到咳两声,根本收不住劲儿,咳得要呕出来。 她摆摆手拒绝长策的纸巾,倔强要自己拿,从长策手里将整包纸夺过来后,她赶忙抽纸掩住,肺里刀刮似的疼,刮出血丝喷在纸巾上,徐继月掌心一拢迅速丢进垃圾桶,没有让长策看到分毫。 缓了好一会儿,喘着粗气又问:“招聘单只有一张?” “唯此一张。” “当时接电话的是谁。” “老君。”长策解释:“这个事情是老君的徒弟提出的,我正好无聊就接了。” “无聊?”徐继月缓过来后自说这两字,喝口温红茶后道:“你从未离开过月宫?有没有来人间玩过?我看月宫的嫦娥不是头次喝奶茶。” 长策道:“决定满足这些小家伙的心愿后,我来过半月人间。” 神仙得到供奉的香火,却无法将其转化成钱,经由神仙的手花出去。只能与人类绑定雇佣关系,将以神力缔造之物售卖人间,得到金钱,再用人类之手花出去。 言而简之,神仙能赚钱,但要经人类的手;神仙想花钱,更得经人类的手。故而要招人来买东西。 长策的豪车便是那半月里托人买的。 被招聘的人类需要按时按量完成神仙下的订单,聚灵盆不仅有携带物件的功能,还可以积攒大量灵气助人成仙。 “你不想成仙?” 徐继月摇摇头,不顾嘴唇开裂的风险,笑道:“我喜欢人间多一些。” 吃完后长策要去找什么东西,徐继月又溜达回前院。 老藤椅简直是这院子最好的监视四周的位置,徐继月晃起来就左看看右看看,视线也随着摇椅摆动而摆动。 忽而,徐继月看件样东西,眼底微微颤动,落脚停稳老藤椅,抿紧嘴唇注视良久,撑着扶手肌肉紧绷着站起来。 进到小屋子后,徐继月发呆出神很久,久到长策手里攥着什么东西来寻她。 徐继月的身体僵硬如陈年老石,那股挫骨销灰又来了,不是病痛,是一股她根本言之无物的,是折磨她三年,在夜晚无数次纠葛她的疼。 她指着那面墙,指尖微微晃抖,泛着凄惨的白:“你认识孟竹书吗?” 那面墙上挂着一副残破的大型地图。 她的下唇又开裂了,鲜艳的红将她上嘴唇润湿,恳切地、踌躇地,期盼地。 “你认识孟竹束吗?” 第4章 第 4 章 “不认识。” “听都没听过。” 小门又开又闭,冬风凌冽萧瑟,挤开尚有一丝裂缝的窗,灌满一室,鬼哭狼嚎扑向那幅不完整的拼图。 那条被放在木凳上的围巾,经不住强劲的风,滚到地上,沉闷无声。 浑身刺骨的疼潮起潮落,徐继月后知后觉时,眼角冰凉,抽了抽鼻子,淡然抹去。 这是魔怔了。她站在烘干机前自言自语。 面貌相似,灵魂差异,挂有拼图又怎样,只许孟竹束玩儿,不许月神大人玩? 换回自己的衣服后,她拿起一旁的消毒剂倒下去,倒干净一整瓶,又拿水涮了涮,才按下桶自洁。 离开前徐继月留下一张纸条,上面的自己歪歪扭扭,但自己清晰。她不会写毛笔字,但会道谢与道歉。 她打算一人悄摸离开时,长策手里攥着车钥匙出现在小院门口的黑车旁。 他懒懒依在车门上,长腿交叠,一席黑色大衣衬得他愈发挺拔,凌乱的额前发显得他有股莫名吸人眼球的气质。 见人出来了,附身拉开副驾车门。 凉风夹在两人之间,徐继月没动。 他眉头蹙了一下,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许久没说话。 场面霎时有些尴尬。 “我送你回去。” “呃……” “拒绝扣第一个月工资。” 其实她只想说自己住的地址。 上午连着下午一趟折腾,此时已是高峰期,市中心堵得人头昏眼花。 徐继月身体耐受不了这么久的车程,霓虹灯闪烁在她眼里成了阵阵涟漪。 她本打算问有没有纸巾,骨缝却像瞅准了时间集体抗议,在她身体里疯狂打架。 冷汗从四肢百骸的毛孔里层层沁出,徐继月用围巾盖住五官,紧了紧衣服,缩了缩身子,让自己更加侧陷进副驾,双手交臂把自己窝成个球,耳边车鸣声逐渐朦胧。 生病后她最怕这样的事情,所以她以往在外不会待太久,今天也太久了。 她也习惯在漆黑梦里叫两声那人的名字。 “嗯。” 梦境回应她了。 - 长策给她打的三百万,仅是徐继月的项目资本金,工资另发,但具体数额还没谈妥。 摆正心态把长策完全看成老板后,徐继月只想多从他那儿抠点钱。 半夜,徐继月睡得发懵起来上厕所时,还有心思想,五险无所谓,活不到那会儿,一金可以提出来,要交最高档。 闭着眼,手惯性按到马桶通水键时,徐继月猛然睁开眼。 “哇你怎么这么快来?啊——!女流氓!” 不不不不是!你们听我解释! “这是我的衣服。” 名叫翡茶的嫦娥手臂挂条白袍,徐继月没迟疑,立马穿上,盖住自己那一身裸色保暖内衣裤。 一回忆刚刚的事儿……要是能在传送的时候立马死掉就好了。徐继月心里怒砸桌面。 她低头系衣带,脸上飞上两个害羞的云。 翡茶叉着腰站旁边看她系出个蝴蝶结,然后啪叽一下全部掉地上。 像根火腿肠的徐继月:“……我求你帮我。” “噗嗤”,翡茶笑着靠近她,轻声细语:“这样、这样。” 翡茶的手指细长如白玉,灵巧得很,让徐继月配合她转几个圈。 徐继月低头看她手指翻飞,长发坠到二人中间。翡茶长得很像画里的仙女,眼神慈爱,姿态轻盈。 两人距离很近,她鼻尖耸了耸,好像整个月宫的嫦娥身上都有桂花香。 莫名的,她心里嘀咕,月神不在? 翡茶道:“他总是神出鬼没的,经常见不着。没事儿,这月宫也不指望他转。” 她无知无觉中说话了?徐继月反应过来时,翡茶也系好了,腰部蝴蝶结漂亮力挺。 “他不管事?” 翡茶走向自己的衣柜:“以前管个月亮升起降落,这阵子懒了就不管了。” 厚点儿的披风披到徐继月肩头,有些重,颈侧的白毛像活物,软软贴上。 翡茶的动作也很温柔,她没品过亲妈爱的滋味,却被翡茶这股母性光环,慈爱之光,闪耀到心软软。 “你们直接管他叫长策?” 翡茶布茶的手没停,淡淡一笑:“陆大人,天宫都是叫名字的。” 影视剧里面演太多阶级分明,忽而来到真仙界,不由自主代入。太上老君都叫老君的地界儿,叫她一声陆大人,都是给她这个快递员面子了。 徐继月坐到小几一旁:“是我狭隘。” “你挺好的。”翡茶笑道。 月宫每个殿内装饰皆透露出古风古意,和长策人间的四合院风格很像。 她正品着品不出什么意趣的茶,哐叽一声,撞门声传来。 “陆大人在,你怎么这么不知礼数。” 是一个小丫头嫦娥,梳条辫子簪满各色的花,圆嘟嘟的脸俏皮可爱。 那撞门声很响,她也不喊疼,趴着门问:“姐姐,你那个四个小格子的粉呢,给我用用。” 翡茶正色:“予乔,来给陆大人问好再去拿。” 小丫头不怕疼,很怕翡茶的眼神。 刚想摆手说不用不用没那么大辈分,翡茶的手就盖在她手背上,低声道:“叫这皮猴子学些规矩懂礼貌是对她好。” 翡茶应当是月宫里嫦娥之首。之前徐继月引起的流氓哄乱是翡茶平息,如今予乔的教育也是她敦促。 予乔一听就支棱好,规规矩矩来到徐继月面前。 徐继月伸出右手—— 予乔作了个揖—— 哈哈。 她当做想挠头,把这伸手的弧度顺着就圆到自己脑袋上。一来这边先是引骚乱,又是冒犯天宫的人人平等,现在好了,想以西方礼仪来和本土神仙问好。 徐继月你真的很能丢人。 予乔规规矩矩给她行完礼,问:“陆大人是来参加天宫宴会的吧?” 翡茶摆摆手,予乔乖乖走。翡茶又拿出条貂要给她披上,徐继月忙躲开:“这这这,我穿这些就够了。” 太热情了。翡茶你这样我真的会把你当妈妈的。 “够什么呀”,翡茶甩了她一个无奈的白眼,“你摸摸你自己的手背。你是凡人,月宫对你来说有点冷,多穿点没错的。” 翡茶将貂围在她脖子上,道:“这貂是长策圈养的花狐制成的,养了快一千年才做完。” 剥皮作衣,她忽而闻到似血腥气,翡茶看见她欲言又止的表情,道:“你放心,花狐还活得好好的,长策不会随意杀生的。” 里外两层毛,徐继月被埋在这毛里头,露出张雪白的脸,和提溜乱转的眸子。 “你真好看。” 姐妹的夸赞总是让人心里暖暖的。姐妹拉她往外走。 “去哪儿?” 徐继月坐在神树旁,面无表情的怀疑,这到底是天宫宴会,还是天宫夜店。 一大朵白云撑起数张桌椅板凳,飞在这朵白云之上还有一片云,雷公电母在上面,一个打碟一个切灯光,叮叮哐哐闪闪灭灭; 差不离的音乐,从宫廷御用乐师在千万年的法宝里演奏; 天兵天将脱了厚重的甲胄,一手拿仙酿一手搭前头,边喝边开起火车; 大点的嫦娥化着精致的妆在一旁摇骰子划拳,骰子是仿人间骰子模样,用竹子做的。小点的嫦娥化成猴子屁股跳舞,长衣飘飘,小太阳一样的笑脸时隐时现。 翡茶和予乔拉她入舞池,徐继月摆手拒绝,她怕是跳两下肺都要咳出来,喷一地的血。 “切歌切歌,播那个影视剧DJ变速版。” 徐继月发现说这话的是老君,老君换了身铆钉外套,徐继月捂住憋不住笑的嘴。 “笑什么呢快递员?” 坏了,被抓包。 老君不知什么时候瞬移到她旁边,铆钉都要扎到徐继月。 “你穿一身嫦娥的衣服,我差点没认出你。”老君给她倒神仙牌白酒,顺势挡住她抬起想要接过酒壶的手,嘿嘿笑道:“哎没事,没那样繁文缛节。” “这酒对你们凡人而言是好东西。” 一句好东西,三年不碰酒的惜命星人多贪两杯。仙酿温热甜口,下肚后在胃里暖暖的,舒服得泛起醉意,像一根柔软的丝绸弥补千疮百孔的衣裳。 她给老君满上时,又听一遍同样的问题,她舔了舔嘴唇笑道:“这场景和人间学到的不太一样。” 从小课外书、影视剧里传达的,天庭是个神圣不可胡言乱语、不苟言笑的地方,今日一见,颠覆观念。 “呵呵呵。”老君抚须笑,“往前是那样。” “往前这天宫里,大家见面拱礼,所娱之事不过绘画毛笔,种花养马,陶冶性情也把性情憋坏了。后来小家伙们察觉人类社会发展这么快这么有趣,大家就都学学。释放压力之外,竟发现原本一丝不苟的大家,都可以这么可爱。但东西怎么学着制,样子怎么着摆,也不是人间那味道。” 徐继月听完,露出个温软的笑,心底热热的很熨帖,“所以你们才要找人类代购?” 老君虽老,眼神却明亮,众神仙此时享受欢乐的模样在他眸底倒映。 神与人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神想当人,人想成神。神羡人七情六欲游玩世界,人慕神法力无边寿命绵长。 他长长叹了口气,回过头看凡人小姑娘时,又漾起慈爱的笑:“想好工资了吗?” “五万一个月。” “十万吧。”老君答应得很快,“这事儿让长策去办,老身和长策的粉丝还挺多,能撑到你百年那会儿。” 如果她健康,百年很容易;可她身染重病,就算帮个寿命系统,也抵抗不了病痛缠身,一个流感就能要了徐继月的命。 切到一首不值得 dj 版,老君嗖一下就去蹦迪。徐继月抱住老君偷摸给她的仙酿,咂摸嘴对比一下统一发的仙酿,坚定了领导偷偷给的好东西才是更好的东西。 多嘬两口人都飘飘然起来。 飘到自己家里,衣服都没脱,钻进被子里直接躺倒。 清晨徐继月习惯性按开手机静音键,手机铃声和炸了一样,叮咚咚叮咚咚,敲锣打鼓般在徐继月耳边响起,吓得她腾一下坐起身。 阳光严严实实藏在窗外,黑暗里,屏幕光照亮她的脸,和那双瞪大震动的灰眸。 荣城十一月初雪,现在时间是 12……12月份? 【系统提示:您的寿命仅剩9个月,望您多攒灵气兑换寿命。珍爱生命,勤奋努力。】 第5章 第 5 章 比订单先到的,是许主任的电话。徐继月不敢接。 也不敢不接,“喂,啊啊啊你说什么我信号不好,哦哦哦你打错……” 徐继月在电话这头态度至极的好,许主任看不到的地儿她眉眼极弯,脸上挂着谄媚的、做错事像装死的太监的虚伪的笑。 要捧着许主任,要不然她死得更惨。 许荣欣是根针,一句戳破徐继月的窗户纸:“你别给我装!你去哪里了?不给我消息,也不告诉你姐夫,我急的都报警了你知不知道!你那个地方又没有监控,别人掳走你我们都不知道。哇——!” 许岚欣变成了一个疯狂啄桌子的母鸡,哇地一声哭出来:“你快活了是不是!” 徐继月胡乱找了个理由解释,说她想散散心然后找个居家的工作,出门后关了手机,也没和她说。 电话那头估计没听全,甚至可能没听到,因为许岚欣平常坚决不哭,一哭起来就止不住了,打到泪腺了。 道歉再道歉,徐继月就差跪下来求她。许岚欣哇哇一通乱喊,问她是不是要别人急死,问她是不是与世隔绝很时尚,问她是不是要葬在孟竹束旁边。 “不了吧。”徐继月刚想再解释一遍胡诌的来龙去脉,许荣欣的哭声却渐渐远了。 “继月。”是陈医生的声音,“诺诺这半个月内经常梦见你,睡醒就问小姨去哪里了。” 陈医生的嗓音很低,隐隐约约的她听到关门声,许岚欣的哭声彻底被隔绝在那扇门里。 “梦见你也没什么大事,可前两天,诺诺睡醒说,她梦见你在喊救命。和欣欣一说,欣欣就哭了。所以你今天打电话来她才这么生气,你别怪她说话不过脑子,她实在很担心你。” 徐继月腰背弯下去,笑了笑:“我还不知道欣欣姐吗,一直都是刀子嘴豆腐心。我真的很对不起你俩,我下次不会再这样。” 陈浩在电话那头嗯了一声,说要去把警情撤了,“继月你挂电话吧,桌子好像断两半了。” 这场离奇的报警,一没监控证明徐继月离家,二是徐继月的东西全在家里倒像失踪。 二人都怕事情闹大,万一媒体要炒作,累的一定是徐继月。 挂断电话,徐继月松了口气,仰躺在床上才发现自己刚刚真的摆出了跪姿。 她真的很怕许岚欣哭。 许岚欣知道徐继月父母双亡,仅仅是父母双亡就引起她的心软。大学时对徐继月多有照顾,徐继月无知无觉中对她很黏。 骤然,徐继月想起自己遗忘的事,天宫订单。 【系统提示:您已接到新订单,时限三天,共计奖赏120点灵气。珍爱生命,勤奋努力。】 120点灵气,十足豪爽,她本来挺高兴,但一看订单脸就垮掉,也没想过她一个废物病患干不干得了。 把她当驴? 徐继月丝毫没有在新领导面前表现自己拉磨水平的想法,登时给老君传讯息:“请求增派人手。” 一共两个订单,第一个订单是一长串的吃喝,种类多达十多种,甚至还有新出爆火的盲盒。 南城玉石,收货地址……飘白的雾从徐继月口中哈出,看到第二个订单的顾客名字时,她轻微咳嗽两声,断断续续接上自己的自言自语。 “阎王府邸,神、神秘帅气爆炸霸气爆炸王气男子?” 这是什么人物?天宫下订单的都是老君月神这种级别的人物,地府是阎王下订单? 徐继月嘴角抽抽,阎王也太自恋了吧。 但她没想太多,先在搜索栏里打下“南城玉石”,看到结果不禁皱眉。 他前份工作,开发一个RPG游戏,某位男角色就是来自南城的玉石世家,背景是在古代。 如今南城玉石,早在十多年前就被官方认定为开采枯竭,目前南城没有一家采矿公司,但邻接他国,依旧是全国最大的玉石市场。 去南城找玉石,相当于在沙漠找绿洲。并且还不知道神秘帅气爆炸霸气爆炸王气男子要的是哪种绿洲,多大多小,纯色彩色,什么图案形状。 徐继月暗骂这人还不给个示例图,这不是为难底层工作人员吗? 搜索南城玉石时,跳出许多南城本土风光,还有如今正当红的、红了几十年的吃喝游玩等等,正对应上第一个订单的东西,百分之九十都是需要排长队的。 三天时限,路程、购买东西的时间,把徐继月掰成两半儿都办不到。还得给神秘帅气爆炸霸气爆炸王气男子找石头。 徐继月接到信息的电光火石之间,敲门声响起。 黑发高束,妆容成熟,一身月宫长袍的翡茶。另一个,徐继月以为是上个世纪的小邮差。腰间挎着军绿色小包,头戴一顶帽子,圆眼圆鼻,懵懵懂懂,小少年一开口就是爆炸新闻:“主人。” 这位王霸男子体贴如棉袄,托老君将自己生前死后的侍从交给徐继月,当玉石辨认向导。 但蚕戎一声主人吓得徐继月花枝乱颤,慌不择路地将两人拉到房里。 吞了药后,立马去解决当前最最紧要的事情。 两个小神仙进到商场里,像是猴子入了蟠桃园,什么都想要。又像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 还很有自我个性,徐继月推荐的都不大喜欢,干脆大手一挥自己挑。 两风筝在前头飞,放风筝的慢悠悠在后头走,蚕戎冷不丁的转进一家要价不菲的男装店。徐继月欲言又止,不忍熄灭孩子好不容易升起的兴味,选择暗暗心痛。 店里不止他们,还有其他顾客。店内高级安静,淡淡的香水弥漫,熏得一旁坐等的徐继月鼻头有些痒,拉高了围巾半遮脸。 导购给蚕戎搭配好一套,徐继月像是这孩子的亲妈,给的意见都中肯,孩子全都不接受。给就行,接不接受的别管。 翡茶在另一头逛,她的身高估计有一米七多,比徐继月高个几厘米,长衣飘飘超凡出尘。导购笑问徐继月,徐继月挠着头傻笑回答:“很真吗?都是瞎玩的,这个角色是哪部动漫我也不清楚,我没怎么关注这个。” 徐继月做游戏的对动漫不说百分百了解,经典角色大热角色还是大概知道些的,但这俩出的cos是自己,徐继月怎么说都奇怪,索性说不清楚。 言毕后,看向翡茶的方向,徐继月想她摸的那款偏中性,翡茶脸美身长,穿起来肯定好看。 翡茶的手指离开衣服时,徐继月观察到她的指尖一顿,往上看去,翡茶的眼睛瞪大,明显是看到了什么,徐继月顺着她的目光再度大幅度扭头,看到了翡茶眼中的人。 徐继月面目荡起的笑登时平静,嘴唇拉成直线犹如机器人。 连忙回头,假笑彻底垮掉,犹如死人。 蚕戎像是被地府的阴暗压抑久了,挑些活泼的颜色也应当,但为什么上衣紫色裤子红色! 此时蚕戎眼里的稚嫩尽数化成了兴奋,带点小羞涩。 好像那种刚进城的小土包子,什么都没见过,什么都想试试,真试了又会有点害羞,急忙忙地要找熟悉的人问好不好看。 真的很像非主流 徐继月点头地非常勉强:“好看,好看。” 眼角处,翡茶伴着一个人款款走向这儿,徐继月连忙向蚕戎招手,违心道:“真好看,结账,快快快,我们去那边结账,结账去。” 翡茶一脚跨到徐继月身前,拦住了半起身的他,蚕戎反应极快:“月神!?陆大人你还认识他?” 此话一出,导购投射来奇异的眼神,那人将手里挑好的衣服递给导购,道:“他们一玩起来就会很入戏,等会儿结账。不用陪了。” 言罢过后走到他身前,魔音响起:“徐继月。” 徐继月应声抬头,掌心揣在衣兜里,表情完全是‘老板,好巧,你怎么在这儿?’ 翡茶“哎”了一声。 姑奶奶别害我,我求你了。徐继月猛然转头看着翡茶,强颜欢笑,眨眼暗示。在心里给翡茶作揖,只求翡茶别往下说。 “你刚刚不是看到长策了。” 方圆之地刹时安静,空气凝滞,淡雅的香水味此时也变得刺鼻,徐继月做了两个扩胸运动,打哈哈:“是吗?我看到了?” 翡茶耿直得橡根钢筋:“你还立马回头。” 放过我吧,当我求你了。 蚕戎此时还补刀:“我还看到你脸色好臭。” 方圆之地刹时安静,空气凝滞,淡雅的香水味此时也变得刺鼻,徐继月做了两个扩胸运动。 两人一时无言,翡茶和蚕戎两人判断这是隔空做法。 没让翡茶费心,徐继月毕竟是上过班的人,很快收拾好表情,站起身报以微笑:“ 蚕戎和翡茶得换一套衣服,是工作所需,这是上班的一部分。现在买完了,结账吧。” 说完便想走,长策长臂一伸,拽住了徐继月:“换衣服是工作所需?” 徐继月回头,没好气道:“他两个穿这样,怎么带东西。长的又帅又美,打扮的不同寻常,被当做coser围住了要合照,这订单怎么完成得了。” 长策不依不饶:“我只问你,换衣服买衣服是工作所需?” “是是。”徐继月觉得他好烦,完全丧失耐心。 “那你也买。”长策大衣一甩,款款落座像个贵公子,“你们三个都换,穿成这样出门,丢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