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的梦境》 第1章 照不出人的镜子 一栋小别墅坐落在郊外，打理整齐的花园上空拉扯着一条条彩带，几张木桌上摆放着各种饮料和玻璃杯。 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烧烤，但此刻人却一个也见不到。 他一点也不心慌，反而很高兴地欢呼，坐着不存在的过山车，在彩带上飞速行驶。 他的视野里没有一个人，但他知道，和他一同玩耍的朋友们就在他的身边。 过山车时缓时快，又是一个俯冲，他们连人带车冲向地面，马上要和泥土来一次热烈的轻吻—— 安梦一下子睁开眼，盯着房间的天花板。 又是梦啊，他放宽了激动的心，开始复盘这场梦。 梦很清晰，且一如既往的没有逻辑，他重温一遍梦里的快乐，看眼时间，才刚刚凌晨两点。 太早了，安梦把手机放回去，翻个身，继续自己的安眠。 安梦正在享受自己的假期。 难得的长假，朋友们可巧也没有上班，不约出来太说不过去了，安梦边刷手机边盘算着有哪里可去。 去哪里好呢？酒吧？不不不，那是晚上的安排…… 安梦翻了一个又一个视频，渐渐有了一点想法。 就在他准备最后敲定的时候，手机的备忘录突然提醒他，他今天需要出门一趟，有场相亲。 安梦像一只泄气的皮球，一下子瘪了下去。 他认命地开始倒腾自己，选衣服，整背包，再拿剪刀修修头发，最后喷一点香水。 安梦对镜子左右打量下自己，满意地出门了。 今天的相亲很好应付。 到了约定的咖啡店，不到一个小时安梦就顺利离开。 对方也和自己一样没有找对象的想法，不过是搪塞家里的催促，时间混到两人就一拍两散。 安梦悠闲地走在大街上，准备找个好地方把朋友们拉出来。 难得把自己各方面做整齐了，就这样回家太浪费，他这样想着，拐过一处街角，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梦游似地过街，完全不在意路况。 眼看一辆车就要和他碰上，安梦急忙出声提醒：“小心！” 男人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后撤一步，正正好与车擦肩而过。 男人愣愣神，对着赶过来的安梦道了声谢。 他状态实在不对，站在马路上聊天也不是正确的选择，安梦干脆把他拉回人行道上。 “很危险啊。”安梦喘口气安抚自己因惊吓而狂跳的心脏，有点不满道，“走路怎么能这样不小心！” “啊，实在抱歉。”男人木楞地笑笑，“朋友们邀请我去他们那参加集会，我太开心，总想着这事。” “看你的方向，是要去市中心吗？”安梦回忆着，稀奇道，“我刚从那来，没有什么集会啊？” “哦，不是的，他们在一处不容易有人打扰的地方。”男人又恢复了他梦游般的语调，“您要和我一起去吗？相信我，会很有意思的。” 最后安梦还是跟着去了。 一路走下来，他也得知男人名叫程迹。 程迹尽力向他描述了他和朋友的每次聚会，飞在空中的鱼，随心分裂的小女孩，伪装成蛋糕的糖果…… 安梦越听越诧异，他开始怀疑程迹是不是刚从医院出来，并且认真思考自己跟着去的决定是不是有点问题。 太新奇了，安梦感到不可思议，难道是程迹还在做梦吗？ 不，也许是他还在做梦？不然要怎么解释对方毫无逻辑的话语？ “我们到了。”程迹突然停下脚步。 安梦紧跟着停下，他四下张望，却没有发现这里实在寂静的可怕。 这是个楼房竖立形成的死胡同，没有哪怕一张可以用来放庆祝物品的桌子，没有欢呼，没有庆贺，没有人。 这不像是个办集会的地方，倒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去处。 安梦感到毛骨悚然，他想跑，但他刚后撤一步，程迹就动了。 只见程迹朝着死胡同的墙走得更近了，右手贴上去，墙上凭空出现一面落地镜。 程迹收回手，看着照不出人的落地镜露出笑容，他回过头，却看见原本跟在自己后面的安梦离他好一段距离。 程迹困惑地看了安梦一眼，没有说话，自顾自迈进落地镜，消失了。 安梦惊恐地看着镜子把程迹吞了，感觉发生的一切都太过奇幻。 也许，这正好说明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梦？他这样想着，越发觉得有道理，壮着胆子也迈进镜子。 镜中的白光很刺眼，安梦条件反射地闭上眼。 再睁开，他已经站在一座小镇上了。 镇子的风格安梦很熟悉，和漫画里中世纪差不多，不少门旁钉着木牌，好让客人知道这里卖的什么。 镇子中央的广场上已经摆了许多小摊，大家都在努力吆喝着，不时都有顾客停下来选购。 但出乎意料地是，从摊主到顾客，甚至是放眼整个广场，没有一个人类。 黏糊糊的黏土怪，不小心吐火把自己烤熟了的南瓜头，一直发出噪音的钟表…… 安梦越看越新奇，他快速环顾着，蓦地眼前一亮，他找到程迹了。 他很高兴，穿过人流跑过去，一把拉住对方。 程迹比刚见面时鲜活了不少，如果说先前他还是只粗糙的提线木偶，现在是已经斩断了线，细细上过润滑的那种。 “你也来啦。”程迹看见安梦，很愉快道。 其实程迹长得好看，笑起来更是让安梦不舍得移开眼，只是先前的他太过僵硬，这才叫安梦忽略了这点。 “我朋友给我订了旅馆，是双人间，房费已经付过了。”程迹发出邀请，“要不和我一块住？” 好贴心的梦，安梦在心里感叹道，居然考虑的这样细致吗？ “那就打扰啦。”正好自己也没有落脚处，安梦很爽快地答应了。 大抵是因为太相信自己就是在做梦，他完全没有思考自己是为什么来到这，以至于失去了他原本温馨的房子。 旅馆不像现代的酒店那样奢华，只有两张床、两个柜子，加上洗浴间。 好在打扫的很干净，床也很软，刚换上的被套还带着阳光的气息。 拉开窗帘，阳光倾泻进来。 安梦脱去外套，一下子躺上去，翻个身，抱着枕头，只觉得烦恼疲惫全部消散了。 “我还担心你会不太适应，”程迹的声音从另一张床上传来，“你满意真是太好了。” 安梦一下子坐起来，看向程迹的眼睛亮晶晶的：“你的朋友他们还没来吗？” “不清楚，其实这也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程迹的话却让安梦吃了一惊，“只说让我们先休息，他们在来的路上了。” 居然是线下第一次见面吗？安梦愣愣神，很快又接受了。 不就是网友见面吗？他也干过啊。 安梦当即建议程迹和他一块出去逛逛，遇到合适的还能买点做伴手礼。 程迹认真想了想，觉得实在有道理，两人就这样出门了，完全没想过买东西付的钱从哪来。 第2章 温馨的余光 微风持续吹拂，街上几只手持风车飞速转着它们的叶片相互追逐，发出孩童嬉戏时的笑声。 日光正好，温和地洒下，但刚买完东西的史莱姆们好像不太喜欢，它们把篮子藏进身体，一下又一下，朝着阴暗处使劲蹦跶。 地上留下它们黏腻的痕迹，一会又被日光晒干。 安梦穿行其中，不时看看各个摊位上售卖的东西，只觉得眼睛是越发不够用。 相比他，程迹就显得熟悉的多。 程迹边走边看出门前临时写的清单，上面全是适合作为伴手礼的小玩意儿。 “你觉得我们买什么好？有好多选择，伸缩玻璃水杯，黑白多味糖，黏黏糊糊史莱姆果冻……”程迹饶有兴致地一项项读，“哦，对不起，不是说你。”发觉边上的史莱姆在瞪他，程迹道。 “听起来都很不错。”安梦回答，他的注意力都还落在前面一个摊子上，“那是什么？” 程迹抬头看去，只见摊子后面，一只铁皮箱在兜售一杯杯很像咖啡的饮料。 “汽油？润滑油？我喝过一次，但没尝出来。”程迹猜测道，“不好喝，这种饮料只有他们那些铁制品能享受的来。” “原来是这样，那的确很难分辨。”安梦赞同地点点头，“欸，那是不是我们的目的地之一？”他抬手指向右前方正在冒着热气的铺子，铺门旁木牌上写着“稀里哗啦音乐铺”。 “看起来的确是了。”程迹收起清单，快步走过去。 他们来到店前，却发现店里空荡荡，只有一只时钟静静放在台面上。 “没人吗？”安梦遗憾道。 就在这时，时钟上方突然开了个洞，一只机械鸟冲出来，吱吱嘎嘎地开口了：“欢迎来到稀里哗啦音乐铺，有什么需要吗？” 安梦没有准备，被吓到后退一步。 程迹倒是接受良好，看到机械鸟反而很高兴：“有人在真是太好了，我需要三只八音盒，其中两个分别用红色和蓝色的盒子包好，剩下那个没想好，选个不容易出错的色吧。” 安梦还在纠结机械鸟要怎么打包这些东西，就见整座时钟悬空飘起，一种无形力量的干扰下，纸盒丝带自动飘来，不多时，三份精致的礼物就好了。 “弄好啦。”机械鸟欢快道，“给您选了紫色，大家都喜欢，是不容易出错的。” 程迹数出几枚银币放在柜台上：“多谢，对了，您最近有见到安小姐和歌莉娅小姐吗？” “那两位极其热衷舞会的女士吗？”机械鸟打开了话匣子，“当然，她们上周刚结束一场舞会回她们郊外的房子去了，但估计她们很快又要来镇上，您要知道，卡罗莱先生是很愿意办这些聚会的，可能再两三天又要有一次。” 程迹再次道谢后，提起盒子离开了。 “那好像不是我们常用的钱吧？”安梦在一旁看着，好奇道，“你之前在这里生活过吗？” “这是这座小镇的通用货币。”程迹解释道，“你不是也有吗？” “我哪里……”安梦刚想反驳，一摸口袋，却取出来一只鼓鼓的钱袋，里面都是这种货币。 安梦不可置信地来回看着钱袋和自己的外衣。 明明先前口袋里什么也没有啊？ 好吧好吧，新奇事已经太多了，自己还是不要这样容易大惊小怪的好。安梦这样对自己说。 “你刚刚和店主提到的那两位是？”安梦提起另一个话题。 “她们，还有卡罗莱先生，他们正是我的朋友。”程迹好像想到了什么愉快的事，语气明显开朗了不少，“他们都是很有意思的人，你一定会喜欢他们的。” “八音盒也是给他们的吗？”安梦明白了程迹买它们的用意，“的确很合适。” “八音盒是给两位女士的，多一个防止出意外。”程迹耐心解释，“至于卡罗莱先生，我们还需要跑一个地方，我想送他一枚胸针，他原先那个宝石快掉了。” “观察好仔细。”安梦惊叹道，“你真贴心。” 接下来的行程一如既往地顺利，他们避开最热的时候出来，红霞刚刚侵蚀天际就回到了旅馆。 走了一下午，对于平时不常出门的安梦来说，的确是累到了。 他简单洗漱一下，换上刚买的睡衣，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难得没有做梦，他只觉得自己刚刚失去意识，程迹就把自己拍醒了。 安梦揉着眼，努力瞪大看向窗外，却发现日光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月亮正霸占着太阳的位置。 “啊，我这是睡了多久。”睡意一下子全无，安梦急忙下床套上外套。 “没关系，晚上我们可以就在房间休息，不用着急。”程迹道，“只是该吃晚饭了。” “啊，好的。”方才也不过是没睡醒还有些发懵罢了，安梦把浆糊的脑子唤醒，也明白了大概。 他们没打算出去，就在旅馆点完找桌子坐下。 旅馆里客人不太多，在大厅用餐的除了程迹和安梦外，只剩下不远处另一桌的两只玩偶。 “你真的打算去找那位魔女帮忙啊？”兔子玩偶看着自己的同伴，一手支着头，一手叉起一小团棉花塞进嘴里。 “烤棉花，煮棉花，棉花饼，只能吃棉花太单调了，你不想尝尝别的食物吗？”青蛙玩偶也叉起棉花，看看又放下，抱怨道，“不是说那位魔女什么都能做到吗？她一定有办法。” “好吧，你高兴就好。”兔子玩偶像是已经劝说过很多次，它提出另一个疑问，“那你想吃什么呀？” “哦，天哪，好吃的那么多，这怎么说得完呢？”青蛙玩偶激动起来，要不是没有根根分明的手指头，它简直想边说边掰给兔子玩偶看，“陶土烤完后撒点盐，刚折下的树枝剥去皮直接啃，还有铁皮们最爱的油类饮料，听说新推出了一款……哎呀呀，都给我说馋了！” 菜还没上，安梦听到很专注。 油类饮料，嗯，大概就是程迹说不好喝的那个吧。 陶土？是听陶瓷小人们说的吗？ 树枝又是什么奇怪的菜谱啊？ “你想吃的话我们等会可以出去走走，顺道消食？”程迹提议道。 “哦，不用啦。”安梦赶紧拒绝。这种食物他还是不要乱尝试的好。 不过安梦倒是有了个更好奇的问题。 “它们说的魔女是谁？” 第3章 马戏惊魂 安梦刚问完，旅馆老板就端着菜来了。 旅馆老板是一只穿着漂亮洋裙的布娃娃，褐色的卷发乖巧地落在背后，头上侧戴着一只与裙子同色的小帽，显得俏皮又可爱。 “二位的口蘑胡椒芝士面包，请用吧。”布娃娃把菜放下，热情道，“你们是从外面来的吗？” “是的。”安梦笑着接过布娃娃递来的餐具，“啊，给我就好，谢谢你。” “魔女小姐不住在小镇中心，她喜欢安静，也很少出门。”布娃娃回忆着，“她的真名我还真不知道，她很少出门，或许你们可以去问问她的邻居们？” “老板居然知道魔女小姐的住址吗？”程迹兴喜道。 “只知道大概，毕竟镇子虽大，但魔女小姐只有一个。”布娃娃折回吧台拿了份地图给二人，“给，我记得魔女小姐在镇子东北边？她应该不会搬家吧？” “对了，明天你们要不要去看马戏？”布娃娃想起什么似的，很兴奋向他们推荐，“超级好看哦，而且一周就开两场，明天不看的话就只能等下周啦。” 安梦在地图上仔细寻找，终于在东南边看到了马戏团的表示，离旅馆倒是也不远。 “是这个吗？”他指着问布娃娃。 “对的。”布娃娃点点头，看眼时钟，吃惊道，“呀，聊了这么久，菜该凉了。” “二位快吃吧，过一会就不好吃啦。”布娃娃重新往吧台走去，“愿二位美梦长存。” 第二天他们果然去了马戏团，只是到那才知道，这个一周两次的马戏，只在晚上演出。 好在周边可逛的也有许多。 在一群黑色刺球组成的摊位上，安梦买了份生海带，除了没去根外，味道还是不错的，只是在吃的时候几条鱼像是睡着了似的，在空中直直朝安梦游来。 还好安梦躲得快，不然那份海带就全喂到地上了。 一旁将这幕尽收眼底的木偶姑娘抿嘴轻笑，向二人推荐自家的油彩。 “画身上很好看哦。”木偶姑娘这样介绍，“我们有好多种颜色，总有被雨淋的时候，掉色涂上去，就又是很好看的啦。” 安梦当然不需要这种东西，但他见程迹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也凑过去。 油彩颜色鲜艳，质地柔顺，想着可以拿来画画或收藏，安梦也颇有点心动。 他刚准备挑一点，程迹就已经利落地选了两罐付好钱。 “这个颜色好看。”安梦指着其中一罐蓝的，眼里都是惊艳。 颜料蓝中带着珠光，变换视角，隐隐约约还透出粉来。 “给您也拿一罐这个色的吗？”木偶姑娘热情道。 “好。”安梦又拿起一罐递过去，“加上这罐，帮我一块包起来。” 这时，从马戏团的帐篷上方投出几朵烟花，它们争先恐后冲向天空，炸成颗颗下坠的流星。 “好看欸。”安梦注意力全被吸引过去。 “这是一种预告哦。”木偶姑娘解释道，“再过一个小时马戏就要开始啦。” 听了木偶姑娘的话，二人匆匆找了个地方吃过饭，运气很好地找到两个靠前的位置坐下。 没一会灯黑了，没有任何开场白。 高空的钢丝一根根断开，不知从何处来的风吹着它们摇晃、接触、缠绕。 越来越多的钢丝参与进来，团成的球愈发大，最后灯一黑，砰的一声，在满天礼花中，钢丝做的空中飞人从高台一跃而下，从每个前排观众面前荡过去，又被钢丝拉扯回去。 火圈从舞台的四面八方滚出来，灼热的火焰却出人意料地没把场地点着。 趁着观众注意力被空中飞人吸引去的时间，台中央被堆放了一个草垛，足有一人高。 眼看着火圈就要撞上草垛将其点燃，却不想草垛蓦地将自己分开，成了一座小型的草桥，任由火圈怎样滚动，就是碰不着它。 火圈转着方向来回，又是一次相遇，草桥却像是突然想起来还有地心引力这种东西，啪地一下砸在火圈上。 观众们几乎同时倒吸一口气，紧接着又爆发欢呼。 原来是原先草垛占据的地方腾起一大团水，将草和火圈尽数包进去。 水团停顿一瞬，马上剧烈地蛄蛹，还冒出白烟和气泡，像是被烧开了。 一会，它停下来，在舞台一边立了块木板，自己移到另一头，做了个深吸气的动作，吐瓜子一样嗖嗖地把熄火了的圈全吐出来，每一个都正好砸中木板中央。 …… 表演一个接一个，衔接紧密自然。 安梦看得入神，不时和一旁的程迹分享乐趣。 演着演着，舞台上好一会再没上来人。 安梦只当这是流程中的一环，并未放在心上。 但渐渐的，别的观众开始低低絮语，他开始感觉到不对劲。 如果这不是既定的演出，那么演员呢？ 交头接耳的声音越来越多，逐渐笼罩了整座帐篷。 突然，一声尖叫，吓得众人齐刷刷抬头。 只见舞台中央一只穿着花嫁的蜘蛛悬在空中，吐出的丝线缠绕在它的脖子上，另一个挂在支撑帐篷的钢筋上。 它就这样悬着，被微风带着晃动，已然是被吊死了。 见到这样的场景，观众哪里还坐得住，四散着逃出帐篷，程迹和安梦周围顷刻没了人。 正在两人面面相觑之时，一只白鸽扑棱着翅膀给他们带来一封信。 “去找魔女？”安梦读着信，面露怀疑，“谁写的信啊？原来早有预谋吗？” “看信纸材质，写信人地位不低。”程迹沉思一会，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你去哪？”安梦试图叫住他。 “去问问有没有人知道魔女小姐的具体住址——” 最后还是没有人回答他们。 大家都很惊慌，忙着逃离这里，没人有心情停下来告诉他们。 “明天再去吧。”程迹简单洗漱后换好衣服拉上被子，“晚安，祝你好梦。” “好吧，晚安。”安梦发觉自己跟不上对方脑回路，索性直接放弃，“希望明天能顺利。” 月亮还在强势地用月光占据天地，几朵云看不下去，合力将它遮住，丝毫不理会它的抱怨。 少女打着呵欠关上门窗，正准备对水晶球做睡前检查，刚刚掀开盖着球的布，面色却凝重了。 “终于……要来了吗？”少女眉头皱着，像是在犹豫不知道要不要接受，“新人，那我……” 天命，既定…… 第4章 奇怪的魔女 第二天天气依旧晴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呆的时间很短，安梦还从未见过雨天，每日都如秋天般凉爽宜人。 吃过早饭安梦就拉着程迹出发了，对照着老板给的地图，一路上不时询问一位幸运的路人。 好运眷顾了他们，他们遇到了魔女小姐的邻居。 “洛小姐吗？我当然知道。”布莱尼太太把快滑下去的菜篮子拉上来，“哦，天哪。”一个没拿稳，篮子陷进了布莱尼太太的棉花糖手臂。 “让你们看笑话了。”布莱尼太太不好意思道，“洛小姐的住处只需要沿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唯一一栋没有钉木牌的那个就是，她用紫色丝带系了串风铃在门上，很好认的。” 布莱尼太太给他们指了方向，二人很容易就找到魔女小姐的小屋。 此时，已经快下午了。 咚咚。 安梦敲响了门。 “……今天是魔女小姐的出门日，不接待客人！”隔着门板，从屋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我们是异乡来的旅人，迷失了方向，只能暂住在镇上。”安梦还是想努力一把，“魔女小姐能否指个方向？” 屋里沉默了好一会，就在安梦即将放弃之时，风铃发出轻微的响声，门被拉开一条缝。 伴随着门的拉开，一道身影也逐渐失去阴影的遮挡显露出来。 开门的是位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紫黑色的袍子，只有上身有扣子，下摆伴随着走动微微扬起，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裙。 魔女没有带帽子，一头灰色长发用发绳松松地束着靠在左肩，看向他们的眼里全是探究。 “请进吧。”魔女侧过身，给他们留出路，“打搅了我的出门日，希望你们是真的有事。” 魔女安排他们在木桌旁坐下，挥挥法杖，倒扣着的茶杯一个接一个翻过来，茶壶没有放在火上加热，自己却咕噜咕噜冒气泡，给三只杯子都倒满了茶。 魔女给自己的那杯放了块糖，慢慢搅着，目光却一直落在两人身上。 “你们是想知道回家的路呢，还是想来问我要点别的东西呢？”魔女先发制人。 “呃，回家的路吧。”安梦犹豫一会，“或者，昨晚镇上马戏团发生的事，您知道吗？” “又是把我当成全能的家伙吗？”魔女生气了，“我不知道那么多事，也不想知道。” “你们是异世界来的吧？”魔女的话令一直专注喝茶的程迹都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们只能留在这里，没有办法，至少目前没有！” “您……还好吗？”魔女反应实在太过激烈，安梦有点吃惊，不明白是为什么。 “……对不起。”魔女也意识到自己过激，重新坐下来，“是我神经质了。”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洛小眠。”魔女硬生生道，“二位既然来这里，想来也是听他们说我多么多么全能，可以做到任何事吧？” “是这样的。”程迹点头，“在他们口中，似乎没有困难洛小姐解决不了。” “大概这也是我不喜欢出门的原因之一吧。”洛小眠颇有些无可奈何，“他们对我的信任实在过了头，但事实上，我不能。” “马戏团的事只是个开头，就像一场歌剧拉开它的序幕，但谢幕需要一场盛大的退场。”洛小眠看向程迹，“没人知道谢幕何时到来，但有人会知道如何谢幕。” “您是想说一切都在慢慢崩坏，直到全部坏完，或是有人为此献出点什么，对吗？”程迹一针见血，“您很了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洛小眠看起来想说什么，但克制住了，“崩坏也没事的，就像这个周一过去了，下个周一还会到来。” 安梦在一旁听得有些迷茫，但也心知是问不出什么：“茶很好喝，多谢招待，我们也该走了。” 安梦站起来想和程迹一块离开这，却不想后者沉思一会，对着洛小眠发出邀请：“洛小姐要不要和我们一块去街上走走？正好是您的出门日，不是吗？” 程迹这样说，目光却下意识地先瞥了一眼身旁的安梦，像是在寻求他的附和。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洛小眠的眼睛。 安梦接收到他的视线，虽然对魔女是否答应不抱希望，却还是朝程迹的方向微微凑近了些，形成一个无声的支持阵营。 洛小眠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一个来回，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的微光，她原本紧绷的嘴角似乎松动了一点。 “……你们俩，”她轻声道，“一直都是这样吗？” “什么样？”安梦不解。 “没发现吗？只要对方在身边，你们就会不自觉地朝彼此靠近。”洛小眠抱起手臂，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淡然，却抛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像两块互相吸引的磁铁。” 很顺利就把魔女拉出来了呢。 安梦在心里想着，见洛小眠看着前面的成衣店，提议道：“要去看看吗？说不定会有新款式？” “新款式我买过了，”洛小眠嘴上这样说，身体却诚实地往成衣店移动，“而且我会自己做衣服。” 成衣店的店主是卷穿着针的彩色的线，三人进来时它正在改一件裙子，线轴飞速地转着，针在布料间来回穿梭。 “卡丽。”洛小眠敲敲门，吸引店主注意，“你在忙吗？” 线轴一下子不转了，它朝洛小眠飘来，发出欢快的声音：“小眠？真神奇，你一直恨不得缩在屋子里发霉，今天居然出来啦？ “今天是我给自己定下的出门日啊。”洛小眠无奈道，“定下就要遵守呀。” “噢噢，出门日。”卡丽恍然大悟，“你瞧我，忙得晕头转向，都把这事忘了。” “你来买衣服的吗？自己挑吧。”卡丽热情道，“或者要改衣服也可以，我给你加急，钱按正常排的来。” “谢谢你卡丽。”见卡丽越说越兴奋，洛小眠赶紧出声打断，“我随意看看就好，上周刚买的呀。” “好的好的，亲爱的。”卡丽也很高兴自己没有增加工作量，手头这些已经够它烦恼的了，“那请便吧。”说完，它又开始继续穿针走线。 三人不敢打扰已经沉浸的卡丽，放轻脚步，上了二楼。 第5章 无法捉摸的凶手 成衣店二楼，一件件做好的成衣被挂上架子。 靠墙有一张大桌子，几只小骷髅正合作给衣服套上防尘袋。 听见脚步，它们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回头见是洛小眠，一个接一个地蹦下来，潦草地跑向她。 它们发出的声音安梦听不懂，但里面所包含的开心他还是理解了。 “你们忙。”洛小眠把它们抱起来，放回桌上，“不用倒水啦，我和这两位先生去阳台坐坐。” 二楼阳台风景很好。 因为成衣店每层层高都要比旁边房子高出一点，没有什么遮挡，坐在阳台的小桌旁，视野可以延伸好几条街。 “是在觉得来服装店看风景很奇怪吗？”洛小眠看了眼有些发愣的安梦。 安梦摇摇头：“这里风景很好。” “其实我早上已经出过门了，只是你们来时衣服还没换。”洛小眠支着头，目光落在远处钟楼上，“马戏团的事我知道，你们觉得这是件有预谋的惨案，是不是？” “是这样的。”安梦听出来不对，“难道不是？” “是也不是，看你们把凶手归到谁头上。”洛小眠好像想起什么，撇撇嘴，“不用查了，你们查不出来的，凶手不是任何一位镇上的居民。” 这个回答不在意料之外，但洛小眠的态度却让安梦不解：“所以您知道凶手，为什么不说呢？” “哦，天哪。”洛小眠嫌弃地看了安梦一眼，“我以为您会清楚，不说一定是因为不能说，或者说了也没用！” “最后给个提示吧。”洛小眠微抬下巴示意他看程迹，“他不知道，你应该还记得他哪里不对劲吧？” 说完，洛小眠干脆利落地站起来：“我是要回去了，至于你们，这家店咖啡不错，但很苦，喝时记得加牛奶和糖。” 魔女离开了，安梦看向程迹，带着询问的意味：“你想喝咖啡吗？” 程迹第一下没回答，或许他也没想到安梦会先问这个：“……喝，我去买。” 安梦靠在桌上，看着程迹对小骷髅们说了几句，拿出钱包给它们一些钱，小骷髅立马急匆匆下楼，不多时就端上来两杯咖啡，还有一些搭配的东西。 魔女的意思实在很直白，不由得令他一下子想起他第一次见到程迹时，对方游历于世界之外的状况。 但安梦始终不明白，魔女为什么要这样说？ 记得程迹的状态又有什么用？这是自己的梦啊？ 难道，她是想说是自己在做噩梦吗？这个可能一冒出来，安梦心里咯噔一下。 可他从不做噩梦……不，也不一定，压力太大也会……但自己最近没遇到压力大的事情呀？ “还在想魔女小姐刚刚的话吗？”走神走得过分，程迹的话吓了安梦一跳。 “差不多。”安梦坐正身体，接过自己那杯，“看起来的确不错。” 程迹在安梦面前坐下，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持续好一会。 “你还打算找凶手吗？”安梦终于受不了这死寂的氛围，出声打破，“我是说，魔女小姐的话……” “或许你弄错了初衷？”程迹给咖啡倒了点牛奶，顺道放入两块方糖，“我们最开始只是想知道来拜访下魔女小姐，了解马戏团事件的凶手只是顺道的，不是吗？” 安梦呼出口气，放松下来。 是他糊涂了，大概是不动脑吧，竟然把这样简单的事都搞错。 “你是对的。”安梦抿了口咖啡，被苦的脸皱成一团。 他接过程迹及时递来的奶和糖，往咖啡里加了许多，胡乱搅拌几下，赶紧喝一口，这才感觉好多了：“天哪，好苦……” “等会我要去拜访下朋友，顺道问问女士们什么时候来。”程迹道，“我送你回去？” 最后在安梦表示自己可以回去后，程迹先行离开了。 安梦又坐了一会，慢慢将咖啡喝完，和小骷髅们说过后也离开了成衣店。 时间还早，他不想直接回旅馆，打算再在街上逛逛。 也许是因为这块有点偏的缘故吧，与他们的住处相比，这里要安静的多。 可巧脑子有点乱，安梦顺理成章地边走边出神。 待他好不容易想起看路，已经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这可有点糟，安梦有点心慌，他四下环顾，发现前面不远有家店，欣喜自己有救了，赶紧加快脚步过去。 店门半掩，安梦推开它，径直走进去。 店里已经有一位客人在与店主交谈，她穿着斗篷将自己遮住，语气有些焦灼：“……接骨木真的没有现货吗？” “现在店里只有苗，或许您可以拿回去种？算您一半的价钱。” “好吧。”客人勉强接受了这个提议，付过钱，一转身，正好和安梦对上。 “洛小姐？”安梦吃惊道，“您怎么在这？” “回去才发现东西买漏了，出来补上。”洛小眠努力找话堵塞安梦，“好了，我要走了，你去买吧。” 洛小眠匆匆出了店。 “……接骨木是什么？”安梦目送她离开，好奇问店主。 “如您所见，我这里售卖各种巫术材料，其中接骨木占卜好用。”店主回答，但他也有些困惑，“其实镇上只有洛小姐一位魔女，这样一家店是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的，不过洛小姐还是喜欢来我这买。但她从不占卜啊？” “会不会是制药？”安梦半开玩笑地提出，“说不定洛小姐想试试新方子。” “可能吧。”店主摇摇头，“您需要什么？” “噢，我吗？”安梦赶紧说明来意，把地图拿出来，“我住在旅馆，就是这家——”他指给店主看，“——但我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也就找不到回去的路啦。” “这。”店主很快找到了位置，“瞧，罗比的店，名字非常朴实无华，很好找。”他顿了顿，从背后的架子上拿出一张地图，看起来和安梦手上这张没有任何区别，“这种地图可以随时显示您的位置，再也不会迷路啦，来一张？” 的确很实用，安梦没有犹豫地付过钱，终于赶在饭点回到旅馆。 程迹没有在大厅，安梦沿着楼梯上去，在房间找到了他。 “我正在思考要不要去找你。”程迹看到安梦高兴不少，“真幸运，在我出发前看到了你。” “你问到了吗？”安梦走了好远，此刻有点精疲力竭，在床上直接瘫坐下。 “是的，两天后，但是是个简单的茶话会，我们不用花时间定衣服了。”程迹道，“看，又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