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追老婆我弃暗投明》 第1章 第 1 章 你见过八卦图吗? ———— 2038年,m国。 星辰TV是m国现下日活跃用户最多、流量最大的直播平台。 首页平时要么是动作风骚、博人眼球的美人星秀,要么是热血潇洒、打击连连的游戏画面,今日排在第一的直播间中央却只摆着一张肃然沉闷褐色桌子,背景墙上还贴着用干巴巴的白纸打印的八个黑体大字“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这是什么情况?】 【这鸟直播间排热度第一?星辰这是收钱了吗?还是关系户?不然这能上推送第一?】 【你瞎吗没看见左上角三百万人气?】 【真的啊??对哦,直播间人数10w ……这太恐怖了吧!】 【1】 【111】 【1111111添砖加瓦】 上千条弹幕瞬间从直播间上头飘过,证明自己是真人。 【刚进来,有谁能告诉我这是游戏直播还是美女直播?这八个字……难道是搞笑直播?】 【前面的,这是法治直播。】 【法治???】 【准确来说是普法直播,人倒茶去了。】 【普法直播??你没开玩笑,别欺负我读书少,普法栏目都渗透到娱乐直播了吗?而且普法直播这么多人看??】 “不好意思。”一道清如泉流的声音传进麦克风。 然后一只骨相极佳、白皙修长的手伸进镜头,拨了一下设备。 镜头一阵晃动,下一秒,一张脸映入眼帘。 【艹……我瞬间明白了】 屏幕上的男人一身侦察官制服,他撂下水杯,拖开普通椅子坐下,坐姿笔挺,仪态从容,双手自然交握身前。 面对数以万计的观众,他神色如常,仿佛在例行公事的准备开会,或者在审讯室里聆听犯人发言,这样的姿态,观众心头的轻浮躁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五官实在无可挑剔,说不出的和谐,但没人会在他的气质和衣着滤镜下,仔细去分析这张脸为什么如此有吸引力。 第一眼给人的感觉是斯文冷淡,但不是疏离感,只是与世无争的淡漠从容,甚至可以说是温和坚定。 制服冷冰冰的颜色、笔挺的材质让他没有表情时略显刻板,宽松的版型和那双摸不清意味的眼眸则让他平添一丝随意自如。 正,却没有正的无趣,气质如川水,有说不清的东西隐于其中,叫人心生探究。 【制服诱惑吗??靠现在都这么玩了??】 【哪儿租的,肩章级别还这么高??】 【好帅!!!这气质真像大侦察官!!】 【……像?麻烦你看看他胸口的铭牌。】 男人制服胸口上的铭牌写着:b区侦察处主负责人侦察官徐处之。 【……】 【???】 【??????】 侦察处在m国是神圣的存在,他们中的每个人都受过特殊训练,是来维系各处安定、打击罪犯、保障人们安全的,从事这项工作的人被叫做侦察官。 【??这个铭牌也是做的吗??】 【???难道……】 男人喝了口茶,拿过先前离开时放到一侧的座位牌,搁到了离镜头近一点的地方。 银色座位牌上醒目地写着:b区侦察处普法直播活动。 【……?】 【妈呀真的???】 【??淦!】 【主负责人??】 【woc徐处之?!是那个徐处之吗??那个男人???】 镜头里的男人翻开文件夹,语气平淡如常:“接之前的话题,城巡不是侦察者,城巡隶属于城市管理处,是受雇于城市管理处的普通员工,商贩如果遇到城巡暴力驱赶或者滥用职权谋私,直接拨打辖区电话,当地侦察处会视情节严重程度对其进行处罚……” 【……我靠,真他妈普法啊。】 【……就,就他妈离谱,给我整不会了。】 【……真真真侦察官啊?】 【大侦察官我错了!!我嘴贱我嘴贱,千万别记住我!】 【……徐处之真人长这么帅的吗??】 成千上万条弹幕以让人看不清的速度刷过,还有越来越快的趋势,直播间的人气也在男人用温和冷淡的声音、堪比大明星的脸说着是个人都听不太懂的东西的过程中直线飙升,顺利突破五百万,一晚上稳居榜首。 时间飞速流逝,到了晚上**点,镜头里端坐的侦察官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夹,看向镜头:“时间不早了,挑几个简单问题回答下就结束了。” 【啊啊啊啊?我作业还没写完呢,这样的日子以后还有没有】 【呜呜呜呜下次什么时候?】 徐处之说:“不确定,还在普法试验期,看最近有没有危情要忙。” 【啊啊啊为什么你业务范围这么广?你难道不知道专一的好处吗呜呜呜,你辞职当主播好不好?或者咱们努把力砸钱让你直接转到线上普法好不好?】 【你还兼职管危情???】 【前面的什么年代了,人家是兼职普法,老本行管危情,破过的危情数不胜数好吗】 【??这跟我想的不一样,难道不是花瓶门面吗??】 【花瓶??你出去打听打听徐处之这个名字】 【徐处之,我是新来的,你是我偶像,我因为你励志要成为一名光荣的侦察者】 “好好好。”徐处之应声,一晚上难得得哂笑了一下,“说到做到。” 【啊啊啊,他回我了,我要许愿,我要努力!】 b区侦察处,徐处之一点点关了直播软件,这才有功夫拧开杯子,喝了口热茶。 金楷坐在观众看不到的地方很久了,烟都抽完了好几根,见人总算不营业了,也跟着关了手机直播界面,笑道:“徐大侦察官,当初在学校人星探找你去当大明星,你说你只想当默默奉献的手艺人,结果没想到当侦察官也有这抛头露面的一天?” “……”徐处之扫了他一眼,“别贫。” 金楷是徐处之侦察官学院的老同学,现在在隔壁区侦察处,这么多年和徐处之关系一直还可以,今天难得不加班,跑过来找徐处之约饭。 金楷啧了两声直摇头:“你说你们处是真挺牛逼,居然能整出这活,你上司是真时髦赶潮流。” “行了,现在被骗的人太多了,”徐处之坐在办公座上,低头解着制服,“普法这事儿是挺当务之急的,但是大众又听不进去,咱们以前也不是没做过各种尝试,但形式实在是太枯燥了,也不怪观众,所以现在无非是死马当活马医试试而已。” 金楷:“试试……而已?你难道指的是一个普法的压了一种娱乐主播?” 刚一群娱乐主播直播的时候就忍不住跑到徐处之直播间里去看了,去的时候大约想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空降怪,把自己挤走了,一看见徐处之胸口的铭牌,没一会儿都默默开始给他刷礼物了,心路历程估计十分曲折。 徐处之人气能这么高,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 说起来这种虽然造福人们但是无比枯燥的活动,星辰还怕舒坦惯了的观众老爷们不买账,准备到时观察下见机行事,不行后台操作一下人气,不然徐处之方面子上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虽然被徐处之制止了,依然说什么都要给推荐位。 结果刚开播,还没来得及给,贵宾席本来有一个坐镇就倍儿有面的富婆姐姐就居然拉了一长条都拉不到底,直播间没几分钟就爬上了首页,让一众兢兢业业为梦想奋斗的底层主播目瞪口呆哭爹喊娘,也让星辰官方瞠目结舌苦笑认清。 这也是因为徐处之人比较特殊…… 他虽然是个侦察官,但因为跌宕起伏的传奇个人经历被剧作方改编成了大火电视剧,饶是过去好两年了,论知名度仍是不比现如今一些二三线的明星低,又为人正派,风评极佳,受众广大不说,受众年轻跨度也大,下到十几岁,上到七八十。 徐处之把制服外套脱了搭在座椅上:“猎奇心理罢了,新鲜,但估计好不了两天,到时候还得换法子。” “是你的话,那可未必,”金楷知道这只是他谦虚的托词,刚要继续这个话题,想起下工时从单位里听到的消息,正色起来,挪了过去,压低声音道,“你听说没,委蛇死了,被贺邳就地正法了。”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听到委蛇的名字,徐处之端茶杯的手滞了一下,过了一会儿,若无其事地低头喝了口茶,才道:“嗯?” “一枪爆头,血溅当场,堂堂大毒枭,贺邳实在是太狠了,连个全尸都不给他留!” 金楷啧了一声,在脑海里勾勒着当时那个必然激动人心、血腥至极的画面。 委蛇这个名字,背后意味着太多。他的死,影响深远,不计其数的老百姓不会再受他荼毒,可以靠近热阳一些。 金楷道:“终于死了,死了我们多少人了,这小家伙干的太让人解气了。” 金楷想想都觉得痛快,好像梗在他们侦察官心头多年的一根的刺被拔了出来,心头的阴霾一下子被吹散了不少。在贺邳之前,太多的优秀正直的同行折在大毒枭委蛇手里了。这次贺邳的略显“过激”行为,也间接为所有丧生的侦察官报了仇。 他是这么多年里唯一在和委蛇博弈中胜出的人。 徐处之过了一会儿,“嗯”了一声:“好事。” 他的情绪显得有些平淡,金楷有些诧异,但也没敢多问,他和徐处之虽然是朋友,但徐处之是个高度有边界的人,普通日常交流没问题,再深入下去,他不敢,徐处之仿佛天生自带威严,虽然他年纪不大,已经很克制压抑了,但是那一丝威严泄出来,还是让每个和他交往的人说话都极其注重分寸。 说来惭愧,他虽然是徐处之的多年好友,却一直不太懂徐处之,只能在粗浅的生活层面互相陪伴慰问。 但是他一直有种感觉,徐处之太孤独了。 只是他没法理解徐处之的方方面面,因为相比徐处之,他的经历太少了,所以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爱徐处之——力所能及在生活琐事上陪伴徐处之。 事实上,察言观色的前提是,对方有言色让你观,徐处之虽然才三十,但人生履历被压缩了无数倍,太华丽复杂了,只要他不想让人摸清,压根没人能知晓他真实的情绪。 金楷甚至不太知道他有没有因为自己说的话不高兴,但他也不是个喜欢揣测别人的人,他也经常想,是不是因为自己足够笨,才入了行业内出了名智慧的徐处之的眼,他也知道气氛不太对,转移话题笑道:“你还别说这个叫贺邳的小家伙真的牛逼,能打能狙,这才干了几年啊,就这样了,真的丝毫不输你当年。” “小家伙?”徐处之瞥了他一眼,“嗯,他也就是你上上上上级而已。” “靠……”金楷被打击到了,扫了眼自己挎在手臂上的制服上的肩章,望了眼徐处之,没好气道,“还说我,那他也是你‘上级’好吧。” 金楷扫了眼徐处之年纪轻轻就华丽无比的肩章,徐处之30岁因为过往的功劳功绩被破格提拔,当年被封为“委员长”。侦察官一共有十级,徐处之几个月前七级了。正常情况下,非常努力的同行达到这个数字大约要到四五十岁。他整整提前了至少十年! 从前是这样,但是最近…… “徐某人呀,原来你才是侦察官的神话,结果这几年不思进取,被个小家伙超了啊,圈里都在论呢,什么感觉?”金楷坏笑道。 委蛇特大贩毒集团的倒台,让这个自从进了侦察官院校就事迹不断、声名迭起的贺邳达到了人生的又一重高峰,也让他顺利把侦察官史上的前升职天花板——徐大帅比给超了。 徐大帅比30岁的时候升了委员长,这位却是二十四岁当上了副侦察长,简直可以说要多夸张有多夸张,要多离奇有多离奇。 25岁,八级。比徐处之还高一级。 正常人25岁的时候,刚大学毕业找工作呢,甚至还在升学,总之是懵懵懂懂、一无所知、跌跌撞撞、磕磕盼盼的年纪。 所以如果说徐处之的七级是人类奇迹的话,贺邳的八级大概是妖魔鬼怪才能做到的了。 所以最近圈子里讨论才如此热烈。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神迹了。 当然徐处之因这颜面扫地不至于,毕竟都是保护他人的人,只是他人闲暇之余难免会在背后调侃两句,有点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慨。 虽然前浪并没有死在沙滩上。 只是从前圈内都只爱聊徐处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约几年前,聊徐处之的时候,会聊到贺邳,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圈内聊贺邳聊的实在是太频繁了,什么评价都有。 百闻不如一见。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其实都想见见这位24岁的妖魔鬼怪。 徐当事人撂下香烟盒,语气无波无澜:“他是比我厉害,应该的。” 金楷:“……没劲,你其实是自己不争,自己不在乎,你说你这俩年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佛系都开始装友好老干部了,以前你……” 金楷想起徐处之以前种种非人事迹,忽然道,“算了,我算明白了,你以前再怎么疯批也只是工作认真,毫无下限剥削自己,功名于你如浮云!”他有点阴阳怪气,忽然赔笑凑近道:“你真一点争心都没有?” 徐处之瞥了他一眼:“没有,而且以前我几岁?” 金楷愣了下,笑道:“那没必要服老啊。要不是你一推再推,给了领导一个‘三十而立’的标准,你早八级了。现在还来得及……” 徐处之直接起身往外走了。 “喂喂喂,”金楷立马跟上,“你别急啊,好好好,我不罗里吧嗦废话了,你说你这人怎么各方各面越来越佛系了???你以前真不这样。” 徐处之说:“不断贴合社会标准,才会被一直喜欢,省了一屁股麻烦事儿。而且这样对我没什么坏处。站得越高越要淡泊,否则诱惑太多,死无葬身之地。”他往外走。 “变色龙啊,”金楷叹了声,忽然道,“那真实的你是什么样的?” 徐处之忽然望向他。 这句话自然而然地接在上一句脱口而出,带着一丝可能金楷自己都不知道的试探,或许是他这些年一一直埋在心底的疑惑好奇,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说了出来,气氛忽然有些微妙的尴尬。 徐处之望着金楷毫无知觉的神情,默了两秒,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回来复更,已经存完全稿,喜欢的放心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b区山河望别墅区。 这里寸土寸金,房价高达一个平15w ,并且因为主打的是富豪人脉区,不仅得有钱,还得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才有购房资格。 正是傍晚,韩笑坐在真皮沙发上,拆着香烟盒上的薄膜,望着对面那个胳膊搭在沙发背上坐着的传说中帅绝人寰的帅哥:“贺老板,这次回来打算待几天?” “不走了。” “?什么情况?” “调岗过来。” 韩笑愣了下,扔下烟盒:“咱b区有毒枭还是恐怖分子还是离奇案件了?” “没。” “那你怎么不走了?” “安静点。” “?”韩笑见他除了自己进来时虚假营业地抬了下头和他打了声招呼,一直低着脑袋在那边看他那plus昂贵的价值十几万的顶配定制手机,狐疑地凑到他身侧,探头扫了一眼。 “……艹美女直播就算了,兄弟阔别多年,老子这么兴奋紧张近乡情怯,你他妈看法治直播??” 手机上是熟悉的星辰TV直播画面,画面中央一个身穿制服神色漠然的年轻男子正拿着文件夹深入浅出地讲着m国法,屏幕上弹幕雪花一样密密麻麻飘过。 韩笑因为日日看好歹对这张脸免疫了,没好气道:“上学那会儿没背够?四年寒窗苦读,都在背这些,还是你觉得和我说话比听我上司普法还枯燥?” 贺邳抬眸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韩笑在这阵沉默里脸上的表情慢慢僵了:“……靠,你是人吗?” “学习下。”贺邳的视线又回到了直播上。 韩笑满脸不相信:“得了吧,上学那会儿大家都能少背点少背点?就这,天天抱着各种法律书跟抱着美人儿似的,就这简单粗浅的东西,你要是不倒背如流,我把你手机吃下去。” 贺邳在韩笑持续不断地叙旧闲聊中隔三差五点下头。 韩笑意识到自己岔出去了,想起先前的话题,郑重道:“为什么调岗?” 贺邳这才放下手机,拿起韩笑递过来的香烟盒,从中抽了一根香烟,微起身掏出裤兜里的打火机,拢手点了火,叹了口气:“我都快二十六了。” 韩笑居然从这话里听出了青春蹉跎沧桑遗憾之感:“……所以?” “我还单着呢,回来想找对象,解决家庭问题。” 这倒是,那边一起搅和了一两年的毒枭委蛇终于死了,贺某人也总算能松口气荣归故里了,可喜可贺,日月同庆,找对象怎么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再说这时候不谈不娶,那真是要错过青春的尾巴了! 明明是天大的好事,韩笑却欲言又止地看他。 “看我干嘛?”贺邳瞥了他一眼。 “你……”韩笑往他下半身看了眼,“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贺邳一怔,把手里香烟盒子随手掷了过去:“滚犊子。” 韩笑被准准当当砸了个正中,手忙脚乱接住,笑道:“不是,咱几个都觉得以你的本事想和你谈恋爱的排了八百米,结果18到26,八年,整整八年咱们就没见你谈过恋爱,你说你要是这年头强调独立,单身至上,那你也不至于男人最好的八年颗粒无收啊。”韩笑说的有些隐晦,带着一点点同情的安慰。 贺邳靠上沙发背,呵笑了一声:“可不是,最好的八年,四年坐牢,四年和罪犯相亲相爱呢。” 他指的四年坐牢是在学校接受封闭式教育天天起的比鸡早跑操,熄灯比老年人还早睡觉,每天傍晚还要和罪犯一样接受教育定时定点集体收看m国新闻频道。贺邳也的确没想到自己居然受得了这种拘束。 韩笑:“所以也不能怪我们怀疑对吧,那年纪,血气方刚的,谁忍得住,就你顶着一大群人追你,天天在宿舍手冲。” “……”贺邳说,“你管我。” “真没问题?” 贺邳叼着烟,抬眸似笑非笑看他:“你要不要试试?” “…………”韩笑腾地弹出去了,“那你怎么忍得住的。我虽然现在未婚,但毕竟谈过四段失败的恋爱,这才是正常人好吗?” “我一次就成功。”贺邳突然道,过了几秒,顿了顿,“保管进度超过你。” “……”韩笑察觉到他对这个话题感兴趣,总算恢复了一点被打击到快什么也不剩的自尊心,“得了吧,新手上路,我好歹是个老司机!我这叫遇人不淑。” “所以我肯定遇人很淑。” “为什么???”韩笑质疑道。 “我运气一向很好。” 韩笑陡然听到这一句,摇头晃脑想了想,“也是,不然的话早在委蛇还有之前那么多案子里人没了。” “但是你不怕……”韩笑坏笑,“好运气都用工作上了,谈恋爱和我一样倒霉?” 贺邳拿了一面镜子过来。 “……”韩笑怒道,“我和你是朋友你可真他妈幸运!草了你个dj!” 韩笑到底骨头不够硬,因为之前谈恋爱问贺邳借太多钱了,见贺邳不说话,很快咳了一声,换上了他一贯熟悉的面对贺老爷、贺老板、贺债主的嘴脸,谄笑道:“其实你这八年也不是毫无所得,大英雄,徐处之的记录都给你刷新了,你比他小好几岁,比他还高一级,新侦察官的神话,爽不爽?” 谈到这个,贺邳忽然笑了:“有点,一点点。” “只有一点点?” “人不是要谦虚嘛?装一下比较高级。” “……” 还好韩笑心理承受能力早在这么多年内锻炼出来了,韩笑回头望着贺邳挂在门口衣架上的帅气制服肩章,眼里流露出一丝羡慕:“其实我现在有点后悔当初选择了当咸鱼,不然现在说不定大家议论的就是我了。” “嗯,大家都在议论怎么去参加你的葬礼。” “…………靠。” 韩笑知道他有一定程度的洁癖,到底也不太敢和其他朋友那样冲上去闹他,在那儿没好气地叨叨了会儿,“那我走了。” 贺邳总算按灭了烟,起身送他出去。这点礼貌还是要有的,虽然韩笑知道这是装的。 贺大少爷这几年和委蛇斗智斗勇,变化特别大,要是八年前,他肯定不出来送,他根本都不搭理人,狂妄自恋的要死,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得,越来越虚伪地礼貌谦逊了,让他一时都有点不习惯不适应。 韩笑走到门廊,偏头望着满墙贺邳自己的照片,饶是算上进门的时候看了一次现在第二次看,仍是有些受不了:“……以前知道你自恋,没想到这么自恋……在宿舍那些都算轻的了。” 会有男人在自己家是个人都能第一眼看到的地方挂满自己各种搔首弄姿的艺术照吗?虽然说帅的惨绝人寰,但是人最起码也得谦逊才能博得美名啊! 贺邳倚在那儿想了想:“因为你没想到?” “……” 韩笑憋闷地自己带上了门,门一关上,贺邳脸上营业的笑瞬间消失了,懒洋洋的。 他嚼着泡泡糖,慢悠悠晃回门廊前,手肘抵向那面挂满相框的大理石墙上,摸向一副,从相框唯一没有被封住的右边抽出自己的照片。 后面露出来的照片上是个穿着制服的年轻男子,眉目漠然惊艳,和星辰TV首页讲m国法的如出一辙。 ———— 日料店里,周围几桌的小姑娘频频朝这边投来视线,金楷对此都见怪不怪了,甚至逮到她们还能淡定地朝她们善意地笑,惹得她们立马转回去。 他望了眼全程在对面无动于衷的始作俑者:“你好歹有点反应。” 徐处之绝对是个良家妇男,从不主动招惹任何暧昧、恋爱关系,但是没奈何他脸长得太好,襄王无意,神女无情的时候每每发生。 徐处之慢条斯理吃着,闻言抬眸道:“外界传的,我前两任都是男人,要什么反应?” “……”金楷忽然想起这茬,是这样,性别对不上,他刚要问,徐处之放在桌上的工作手机忽然响了。 徐处之扫了眼来电显示,给了金楷一个眼神,金楷会意噤声。徐处之电话那叫一个多,基本都是工作,他和他接触多年,这点分寸还是晓得的。 徐处之停止了吃东西,拿过手机接起,语气明显温和下来:“喂,老师,在吃,没事快吃完了,是有危情吗?可以立即走的。” 徐处之和顶头直系领导一家关系一直很好,多年孺慕之情,喊人家都喊老师师母的,逢年过节拜访还会送点表达心意情感的礼物,并且在人家家里和和乐乐地吃顿饭。 徐处之听了会儿,手忽然滑了一下,店里有点吵,他把出声口放近了点:“……谁?” 徐处之皱眉:“是边北那个对吧?” “是这边出什么事了吗?需要我配合他吗?”徐处之的声音有些凝重。 那边赶忙说了几句,“不是不是”,徐处之的眉心这才稍稍松下来。但毕竟没完全松下来。 “那他为什么……” 那边继续说,徐处之又听了会儿:“啊?那怎么往这边调?他老家是我们这边的吗?” 那边的声音忽然凝滞了一下,立马道:“是的。” 徐处之心说真倒霉,但也无可奈何,人家户籍居住地在这儿,不往这儿调往哪里调?他隔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自己拖延回话的不礼貌,马上道,“……行,那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安排好的,老师注意安全,有事第一时间联系我。” 徐处之说完,那边笑而应声,徐处之等老师先挂了电话,然后才把手机放回去,和金楷继续吃饭。 “什么事儿?”金楷终于得了空发问,他也跟着偷听了一点,知道是有人要调过来,“谁要过来?” 徐处之瞥了他一眼:“被你念叨来了。” “…………???”徐处之看着金楷的表情从茫然急转直上,转变为震惊,甚至是恐怖,“我草!!!贺邳啊?????” “对。满意了吗?”徐处之说这话的时候,轻哂了下,低着头,专心切自己的牛排。 “你还是当年那个毒舌的你!!!”“我靠我靠什么情况????你怕不怕??你知不知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对,王不见王!!!” “以前你是大王,b区最大的王,现在你成了……我想想怎么说,对对对,拿扑克牌说,现在你是QUREN,是皇后,人家是大王k,皇帝,徐处之,你真的要完了!” “我完什么?” “你不怕他排挤你??他是你领导,虽然不是直系,到底比你高一级,就算是调回来,实际职位没你高,虚职挂在那里,面子上也是你低他一头啊?” 金楷本来因为可能见到这个妖魔鬼怪而兴奋,说着说着想到徐处之未来的可能处境,情绪一点点低下去了,说到最后,眉心间甚至浮现几分担忧,他见徐处之一直哂笑不说话,甚至直接问出口,“你咋办?喂,你这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在为你的处境担忧,喂喂喂,你好歹说几句啊!!!” 徐处之无奈,友谊不可辜负,只得放下刀叉,抬眸直视他:“他为什么要搞我?” “我什么也没做错,我又不会主动挑衅他,我把他当个吉祥物在单位舒舒服服供着,他还能怎么要求我?” “也是哦,”金楷松了口气,“那为啥我总有种预感你们会打起来?” “观众喜欢矛盾,那你就一定要演戏吗?真实的世界回避矛盾的时候占90%。” “那你不怕倒霉,万一就是那10%呢?” “我确实经常是个倒霉的人。但是贺邳的事情不会。”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不过你现在的性格真没意思,哈哈哈要是几年前,按照你那个时候的性格,你一定会和他一较高下的。” “少不更事,张狂一点,吃多了亏就佛了。” “我现在希望你回到从前。” “轻舟已过万重山。” 金楷说不出让他开倒船倒回去的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几天后清晨,是个明媚的天,日光透光简色的窗帘,照进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的极其宽敞豪华的卧室。 贺邳立在镜子前,拿着电动剃须刀对着镜子左扭脸又扭脸地剃胡子,桌上手机忽然响了,他扫了眼来电显示,摸过接起:“喂?老头,你不知道年轻男人的清晨是不可以被打扰的吗?” 对面的声音略显尴尬:“……你在干什么?” “不在做释放自己天性的事情,”贺邳左右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呲牙一笑,“在欣赏我的英俊。” “……”那边声音严肃,冷冷道,“414任务,你签了保密协议。” “明白的。”贺邳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你就不能有趣点儿?我知道你给我打电话是讲工作,但你好歹和我寒暄两句啊!开门见山,如此直白**露骨,你把我当牛马啊??” “这事儿你要是办不好,你就对不起你现在的级别、地位和大家对你的期许!” “别pua老子了,我升职是我以前的努力,风里来雨里去,生里来死里去挣来的功勋,但我现在觉得人要知足常乐。”贺邳拿起一旁衣架上的制服,扫了眼肩章级别,低着头,仿佛陷入了回忆,沉默了几秒,最终凌厉的眉眼挑耸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贺邳一把把象征自己现在地位身份的制服穿在身上,嘴上却一贯地跑火车,“我没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领导,我现在年纪大了,最好的八年,我已经奉献给了我光伟正的职业!现在……老子要快快乐乐地开启自己的退休恋爱生涯了!我要到二线。” 那边老头一听是这事儿,心想贺邳经历的那些,确实该如此,却肯定有些舍不得。但是挽留他的话又实在说不出口。 怎么说? 人家已经刀口舔血干了好几年,身上大伤小伤那么多,又况且这个年纪还单身,想休息休息一下,谈恋爱结婚…… 那他实在是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但是…… “你是怕我谈恋爱了影响拔剑的速度?”贺邳说道。 “……”那边没想到他会直接说出来,心头一喜,咳了两声,冷冷道,“和直系领导回话要严肃!!严肃!!” “得了吧?严肃?严肃能当饭吃?也难怪你能娶个母夜叉。” “……”那边有些怒了,“贺邳你这样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贺邳不以为然,“每个都要被你调教地温顺乖巧听话当牛马?我该干的你也看到了,不比任何人差,剩下的灰色地带还有我自己的地带,都属于我,我想怎么来怎么来。”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贺邳都以为对面人不在,忘记挂电话了,他刚要挂,那边犹豫了好半晌,还是忽然道,“你找了对象,还能到一线去吗?” “……我曹你大爷,我就知道。但你怎么问的出口的啊?我真的怀疑你在工作上的脸皮到底有多厚,你就不怕新婚变冥婚?” 他这一下子给贺邳气坏了,贺邳就要挂电话,那边又锲而不舍道:“你真准备退休不到一线去了?” “不是已经说了吗?奉献了八年,我感觉够了,现在身上一身伤病,才混到一个区区的对我一点意义都没的破官职。” 他这话要放到外面绝对是惊天之语,让其它几乎所有同行都酸死。 “可是你才26,我们侦察官这行,尤其是你,按照你的体能,怎么着干到四十前没问题……你不干了对广大人民都是巨大的损失。” “你不懂。”贺邳说。 都是学过侦察的,电话那头仿佛嗅到了一丝什么不寻常的隐秘气味,“什么不懂?” “不告诉你。反正我绝对不去一线了。死也不去。” “我舍不得人家守活寡。” “你也不要觉得我可惜。我干后勤也是为人民服务。” “你自己真不喜欢待在一线?”那边对这点一直纠缠不放。 贺邳其实也说不准自己从热火朝天的一线退下来是什么感受。 但是他就是这样的人,想不通就暂时不想,他自认是个快乐自恋的乐天派的笨蛋。从委蛇的死到他回来,这么短时间,休息都没休息好呢,除了那件事,其它任何事儿都慢慢来。 那边估计也是心情复杂,也没再劝,“那你404任务……” “放心。” “但这会是我执行的最后一个一线任务。”贺邳补充道。 “好。随时保持联系。”那边也是暂时无可奈何,被迫应了声。 “ok。” 贺邳等那边先挂了电话,自己才挂断,把手机扔回了铺得整整齐齐的床上,对着大面落地镜反反复复欣赏自己帅气的容颜,哼着歌继续东扭西扭挑花花绿绿的领带。 —— 徐处之握着方向盘,望向前面的马路。 又堵了,礼拜一,下回还得再早出门十五分钟。 一时半会儿是没希望了,徐处之打电话通知完处里,倾身摸过窗台底下的香烟盒,刚剔了一根出来叼上,抽了口,大热天,边上几辆车里的人突然放着车内暖和的空调不吹,齐齐放下车窗探头出来,往一个方向望去。 徐处之皱眉,也跟着凑个热闹,稍放下车窗朝自己左侧后方望去。 密密麻麻堵得水泄不通的车辆里,一个骑自行车的男子被好多双眼睛盯着。 大热天,他就穿个薄薄的衬衫,衣服外套扔在车篓里,一头乌黑的短发被寒风吹开,露出过于英俊的面容。 他优哉游哉地单手握把,左手啃着热气腾腾的包子,虽然是单手握把,车技倒是不差,只是还是不如两手握把稳定。车身东一下西一下地扭着。 他自行车悬空的左把手上,一杯豆浆挂在那儿,随他蹬的动作微微摇晃。 他人在狭窄的车与车之间宛如泥鳅一般悠闲灵动地快速穿梭,和龟速前进、甚至原地停止的车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徐处之心道还挺有远见,知道这条路一直很堵干脆直接骑自行车。 他低头扫了眼腕表,离上班还有一会儿,他就要放上车窗,下一秒,乳白的液体忽然毫无征兆地溅到了他的车窗上。 徐处之望着自己手背上那两滴液滴,有些纳闷,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没来得及反应,更多的不明液体泼撒过来,顺着他关了一半的车窗慢慢流下,在一尘不染的车窗上留下渣滓的痕迹。 “…………” 车内后视镜里,徐处之望着自己外套袖口上溅到的几点淡薄痕迹,脸色肉眼可见地凝固阴郁了起来。 那人一晃眼的功夫已经骑到他前面,车技一流,装豆浆的塑料袋子和豆浆杯的盖子质量却不一流,塑料袋子滑脱了一边,豆浆顺着杯盖和纸杯间的巨大缝隙泄了出来,又在那人过于快速的骑行中往后撒去。 半点没湿那人的裤子,却湿了擦肩而过的已经落到后面的车。 路上有司机好心大声道:“兄弟,豆浆!” 贺邳第一时间还没意识到这在喊自己,过了好几秒,慢了好几拍,他才狐疑低头,见自己的豆浆已经撒了半杯有余,大惊失色,立马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豆浆,意识到什么猛地往后看去,看到了一辆车窗黏黏糊糊淅淅沥沥的白色雪鹰。 “……” 贺邳心道坏了,第一时间骑停,靠下车,大步流星过来。 几秒的功夫,徐处之的侧窗传来了两声重重的轻叩。 徐处之原本还有些愤怒,心道他还挺敢作敢当,面无表情放下车窗。 那人看都没看他一眼,二话不说从裤兜里摸出黑色真皮皮夹打开,手伸进皮夹子,拈起两张粉红色大钞,作势就要递给徐处之,一抬眼,冷不丁和车主徐处之对上视线,手蓦地顿住了。 徐处之靠在座椅背上,望清这人的长相,下意识地惊了一下,但他随即便敛去眼底异色,目光淡淡下移,落到了他手中皮夹上。 青筋明显、指骨分明的手捏着两张大钞。 “二百?”他哂笑了一下,嘲讽意味颇浓,成年人,能用钱解决,的确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但是他起码尊重一下别人,问问别人愿不愿意私了,愿不愿意拿钱走人。 许久没听见应声,徐处之抬了下眼,那人很高,这个视角,只能清晰地看见他轮廓分明的下半脸,眼睛看不真切,饶是如此,他依然感觉到了过于直勾勾的视线。 徐处之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这人实在是太没礼貌了。 贺邳愣愣地望着车里的人。 他设想过和徐处之下相遇的各种场景,在侦察处,在侦察官学院,在高档会所,却绝对没有这一种。 概率学也不知道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自己居然在上班的半道上遇到了徐处之!!还把豆浆泼在了徐处之的爱车上!但是这证明他们很有缘分不是吗?一整个马路那么多车,泼谁的车不好,这都能泼到徐处之的车上! 贺邳本来有些炸裂的心态在一番自我安慰下瞬间恢复到了欢喜状态,又在看到徐处之的脸色的时候,再次跌到了谷底。 他望着徐处之。 隔着八年,同一张脸,截然不同的外在气质,只有眼睛还是同一双眼睛,透过它能隐约看到这人曾经的样子,他没变,只是比八年前更贴合社会标准,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但是又好像变了许多。气息还是熟悉的,观感有非常多令人陌生的地方。 贺邳心中忽然生出许多恐惧来。不是对徐处之的恐惧,而是对自己还喜不喜欢徐处之的恐惧。因为他显然和自己八年前认识他的时候比,有太多不一样的念头。而自己不了解八年前的他,当然也更不了解八年后更加复杂的他。 这个念头让他心情有些阴郁。 徐处之懒得和这人掰扯,空有皮囊。 他还要上班呢。 徐处之朝贺邳伸手,手心向上,那双手手指修长,指片在日光下泛着莹光。 贺邳回神,愣在那里,第一时间没明白意思。 “二百。” “…………”贺邳低头,望着自己捏着的两张大钞,默了两秒,抽了出来,合上了皮夹,就要递给徐处之。 “那个……” 徐处之说:“我不是要这个。” “那你要什么?”贺邳纳闷。 “给我二百个硬币。” “……”贺邳有些恼了,“你……” “我不是故意的。” 徐处之看都不再看他一眼,“你自己收着吧。” 徐处之就要启动车辆,身侧那人忽然情绪不明地说:“你真不认识我?” 那是个极其复杂的语气,轻描淡写地像闲聊,仿佛什么事儿也没有,好像就是随口一问,却又好像有点试探的不清不楚的味道,除此之外,居然莫名给人一种质问逼迫的错觉。 这人无形之中释放出的威压,让人不得不停下来,仔细思索他的话并且回答他。 但徐处之显然不受任何影响,他眉心蹙了一下,在排着诸多事情的脑海里回忆了下,没有,不认识。 但人家既然这么问了,他又去看他,对着他的脸仔细望了望,再三确认了下,但答案还是一致的——他的确不认识他。 他这么问自己,这太莫名其妙了。 徐处之的目光无意掠过贺邳手心,那里指腹的几个特殊位置有茧。 枪茧。 他蓦地抬头,眼底瞬间冷淡异常,甚至带着杀意,第一时间摸向了车底的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繁华街区,高楼大厦一尘不染的玻璃折射着刺目的光。 在密密麻麻、高低错落的大厦对面不远处,有个半黑半白造型摩登的建筑,顶上立着个醒目的标,车辆经过都会减速,同时避免鸣笛。 这就是b区侦察处。 侦察官贺邳调任这儿的消息,前几天就传出去了,一大清早楼底下站了不少美其名曰活动身体的人,楼上窗户边也站着不少美其名曰观光的人,瞧着打卡走进来的男人。 大冷天,男子制服外套搭在臂弯里,自己只穿了件薄薄的衬衫,估计是身体好并不怕冷,在一众臃肿里显得格外清爽干练。 身材穿衣显精瘦利落,衬衫底下隐隐现出一些完美的肌肉线条,人很高,185左右,身材比例得天独厚,腿太长,边上不远处的同事被他衬得只有一米五的感觉。 身上没有二十出头小子的愣头青稚嫩感,也没有历经千帆男人的世俗油腻感,散发着二十五六岁青年独有的介于张扬任性和成熟分寸之间的魅力。 有种说不出的大佬平易近人、你说的都对的气质,但又不是真平易近人,让人完全不敢对着他胡来。 这是整体第一时间给人的印象。 如果说徐处之是上流社会都想要培养出来的精英模板,他其实还挺分裂,一方面身上有不寻常经历带给他的几分痞气,一方面莫名还挺绅士风度。 “他就是贺邳吗?” “边北姐妹说帅的难以形容,我还以为她敷衍我我靠……” “我前几天还在看他在隔壁给人上课教人打枪的视频呜呜今天就见到活的了。” “我这是什么福气两大男神都在b区呜呜。” 贺邳朝楼上笑而挥手,一群人立马矜持地缩回去了,楼底下的也都三三两两凑一起说话,仿佛从没看他。 贺邳笑了一声,就要进厅,身后伸缩门开了,一辆雪鹰开进来。 徐处之推开车门,拿着昨晚带回去看的一沓危情档案下来,关上了车门。 贺邳皱眉,打眼望着徐处之。徐处之似乎感知到了他的视线,却并没有再搭理他。 那边徐处之和众人礼貌打了声招呼,径自往厅里去了,身前有人给贺邳兴奋领路介绍,贺邳心不在焉道谢跟上。 徐处之不认识自己,那个反应不是假的,他也没有理由装不认识他。 贺邳自恋的心灵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 一定是韩笑的乌鸦嘴起作用了。在他最在意的这件事上,事情显然是最坏的一种。 他在回b区的高铁上,设想了无数种可能的和徐处之相遇的方式,但显然没有今天早上那一种。 他把徐处之给得罪了。就因为一杯豆浆。 他设想的最好的剧本显然没发生——他开着豪车,好好打扮,帅绝人寰,又是副侦察长,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要荣誉有荣誉,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要钱有钱,要身体有身体,还没主动找徐处之搭讪,外界疯传的gay徐处之想起了从前的承诺,第二眼就对他一见钟情,然后暗中反复勾引他,为了让他重视自己,而不是像外界疯传他对男人用完就丢一样,他一定好好矜持一段时间,最后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彻底接受他,然后…… 但眼下这一切都成了泡影,他因为不可抗力,因为他妈的该死的缘分,猝不及防地被自己随手买的早饭,弄得暴露了真实的拿钱办事、冷漠唯利的自己。彻底把徐处之得罪了。 成年人的得罪,千万不能听对方说了什么,要看对方是不是对自己一定程度敞开心扉。 徐处之这里,现在明显是把大门关上了。 而且……更坏的是,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他居然完全不记得自己! 贺邳本以为凭借自己优越的长相,徐处之最差最差对自己也会有一个微末的印象、记忆。但显然,事实情况突破了他原本预设的下限。 贺邳对此甚至有几秒开始怀疑自己的长相是否并不有优势,这么多年都是他过度孤芳自赏了,那些喜欢他追求他的都是人家眼瞎,或者其实自己这样根本就不是徐处之的菜,徐处之根本就不喜欢这样的男人,当年的诺言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徐处之是个随便的人。 答案好像一下子找到了。 徐某人职位缘故,社交圈摆在那里,一面和形形色色、鱼龙混杂的人群往来,一面和身份地位较高的社会中产以上的人群往来,见过的男人女人怕是数不胜数,又风传感情经历过于丰富,本来年纪就比自己大四五岁,活在世界上的时间比自己长,见识的人事都比自己多,照他这种记性,自己大概只是他无数许诺过中的一个,说着无心,嘴上跑火车,倒是他听者有意了。他这些年都出许诺勾引男人,暧昧对象估计一个比一个帅,一个比一个有钱有地位,怎么会记得只八年前见过一面的一个被误抓进侦察处的犯事儿少年? 太边缘了。的确不值得记忆。 哪怕自己当年帅绝人寰,但是好像除了帅一无所有。 自己的长相一定是徐处之的菜,如果不是,不对,不可能不是。 这个少年当年就比他所有任都帅。现在长开了更是。 自己八年前没成功吸引他,是因为受限于年纪的局限性,还没发育完全,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的自己人见人晕,花见花开! 现在人已经见到了,所以过去就没有意义了。当下虽然人很讨厌自己,但是未来必然一片光明! 既然是这样的情况,就一定要从长计议。 记不住当年那个少年,也记不住现在建功立业的同行,自然是连他当初轻描淡写答应的也忘了。 贵人事忙啊,还是说他到处留情,见个长得帅的就撩一下,定个八年肩章之约? 人在江湖飘嘛,多段情多条出路。对徐处之这样的交际草肯定是这样的。 贺邳望了眼搭在自己手臂上的制服外套上的“副侦察长”肩章,笑了一声,眼里有了一丝恶意,乱许诺遭天谴,画大饼受人锤,他会让他想起来的。 __ 徐处之安排了个引路人带贺邳参观b区侦察处,自己却先撤退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自己办公室了。 被安排给贺邳引路的人的还有些晕晕乎乎,一方面感觉自己中了大彩票,那可是贺邳!!!一方面又对自己的直系领导徐处之有些担忧。 虽然徐处之在他们眼里一直都是神明,是不败战神!是侦察官届的神话!但是现在毕竟来了个更变态的!而且人家在事实上的确比它们心中的神还要高一级。在它们的预想里,它们一方面舍不得徐处之对贺邳低三下四百般逢迎讨好,但是另外一方面它们又有背叛了徐处之的一丝愧疚感。 ……好吧,不止一丝,很多。 那可是贺邳!!! 可是贺邳来这儿,他们的领导是实职,贺邳目前空有职衔,其实是赋闲,没有实际职位,从这个层面说,贺邳应该给足徐处之面子,贺邳虽然职衔比徐处之还高一级,但寄人篱下,说不定还得不得不低头,巴结讨好徐处之。 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它们对二人相遇胆战心惊。生怕他们不睦,生出许多事端来,到时候自己这些小的,也要跟着遭殃。 毕竟越是大人物,脾气越是大。也越难与人相处,当然还有另一面,越是大人物,越想向下兼容,越容易,就看想不想,愿不愿意装,维持表面的平静和谐。 但显然,他俩第一次相遇,情况是坏的,徐处之连自己亲自带“领导”参观b区侦察处的兴致和体面都没给。自己直接遁了,堂而皇之把这个变态推给了自己的下属…… 而贺邳,他在一边带路一边讲解的时候,悄悄观察贺邳。 “你在看我。” 带路者大吃一惊,忙收回视线,在侦察处当然是侦察官,所有侦察官都是从侦察官学院上来的,必然学过侦察,他这是悄无声息、不知不觉地把学会的侦察技能用在贺邳身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那一瞬间的威压很重,带路者在装作没有和赶紧道歉中不由自主地选择了直接道歉,道歉完还有些迷迷糊糊,自己怎么就口比脑快做选择了。 “没事,”贺邳看似惬意地东张西望,打量b区侦察处,现在没有被挑中的其它人员都已经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侦察处一片和谐平静。 “徐处之为什么选你?” 带路者吓了一大跳,忙道:“我不是他心腹,我只是他下属!” 贺邳愣了下,心说自己没这个意思,只是顺嘴随口一问而已,但是这倒是说到他心坎上了,他唇角不易察觉地稍扬起,将错就错,“这有什么区别?” 带路者说完就恨不得自己咬断自己的舌头,但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只得硬着头皮又满怀忐忑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他打算怎么安置我?” “如果他打算拖着我,你们怎么办?” “他不会的。你得相信他的为人。”引路者说道。 贺邳心说,自己这八年是魔怔了,其实真的徐处之他一丁点儿都不了解。他就是靠着一腔孤勇,靠着一个梦,走了八年走到了这里。 “那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以前其他人来你们单位,他也是……” “呃……”带路者心道完了。同时怨天抢地,自己造了什么孽,摊上了这样的差事,但他绝望地回忆了下以前,有上级领导来的时候都是徐处之主动接待的,像贺邳这么凄凉寒酸的接待景象,那可是前所未有。 这会儿连他都开始怀疑徐处之公报私仇,对直系领导邱自清的安排表面答应,内心逆反。 “我、我去再叫点人过来。”他结结巴巴道。 贺邳心里一乐,心说徐处之这单位,也经营得不怎么好,稍微挑拨一下,人就跟自己跑了。 立场不坚定啊,他是这样,墙头草两边倒,其他人估计也是。那自己哪怕不得徐处之关心宠爱,就他们处的情况,自己肯定潇洒自在。 “那你去吧。” “……” “人一定要活得花团锦簇,你们给我整点活,欢迎一下。让我感受感受乐趣。” “……” “这是命令。”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办公室里,徐处之关上门,扯开衬衫第一颗纽扣,缓解了下刚才在半路上的的尴尬。 太尴尬了。他居然都摸枪了。 这些年里,那些人毫无征兆出现的开场白经常是,“徐处之,你还记得我吗?” 再不就是,“徐处之,你忘了吗?” 然后下一秒,要么冰冷的枪管抵上他额角,要么暴起动手,和他打起来,以至于这人方才说出那句过于相似的“你真不认识我”的瞬间,防御机制启动了。 那是生理反应,生理性戒备厌恶,根本不经过他大脑,他自己就差点掏枪了。 更何况,他在这人身上看到了枪茧,在拇指和食指的夹缝衔接处,在食指左右两侧,甚至掌心中央。 还是思维惯性不易注意到的左手,他是个左撇子,左手持枪。 幸亏大脑最终还是慢了一拍,按捺住了,他看到了那人自行车车篓里叠得皱巴巴的都快看不出来的制服。 这个时间点,这条路,制服枪茧这个长相,只有和他素未谋面的贺邳。 他是功绩卓越的侦察官,不是穷凶极恶的匪徒。 虽然看上去大同小异,连说话的语气都像。 他估计是和委蛇待在一起待久了,连气息都和罪犯很像。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凝视深渊,被深渊影响了。 徐处之摇头,自嘲一笑,侦察官和匪徒,界限真的有那么深吗?如果不比匪徒更加匪徒,又怎么能捉拿匪徒呢?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不过贺邳不知道是不是太年轻了,匪气外泄,正邪难辨,还是说他喜欢如此,不喜欢伪装。 人和人毕竟选择不一样,天差地别。 自己年纪越大,越喜欢伪装后带来的表面平静,贺邳到底应该还比自己小几岁,承受得住这种不伪装后带来的种种腥风血雨。 是哪种其实搞不清楚,这种年纪,这等功绩,人必然极其复杂。 徐处之想起了和老师邱自清的对话。 “贺邳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安置他?” “领导的意思呢?” “就让他跟着普通人员一起干。” “啊?”徐处之说道。 “徐处之,你会怪我吗?”电话对面说道。 “怪领导什么?领导的一切都是对的。我们只有服从的义务。”徐处之说道。 “徐处之,你没说真话。” “领导,这就是真话。” “我希望是这样。”对面还是叹了口气。 “我要你执行405任务。” “一定完成。” “徐处之,有时候我希望你是贺邳。” “领导,人各有志。”徐处之神色不变。 “你……唉,希望贺邳去你那儿,你们能互相陪陪,你和他好好磨合磨合吧。” “领导想怎么安排贺邳?” “听我指令吧。” ——— 徐处之的注意力又从遥想中回来了。 今天还真是虚惊一场,差点把同行认成他要抓的敌人,徐处之走回座上,拧开桌子底下没开封的一瓶矿泉水喝了两口,仍有些心不在焉。 人是同行,可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真不认识我?” 徐处之在错综复杂的记忆里搜索了一遍,都没有找到任何和贺邳有关的痕迹。 他知道贺邳,基本都是通过自己单位的下属,再不然就是酒局宴会上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三言两语,可以说,贺邳在他这里是个百闻不如一见的人。 但显然贺邳的反应,贺邳是认出自己的。这才可疑,自己和贺邳应该是有好几岁的年龄差,所以自己在b区侦察学院读书的时候,贺邳应该还在完成基础教育。 他之后就去了边北,和毒枭委蛇斗智斗勇,更没机会见到自己。 那他是什么情况下见到过自己?难道是照片、电视剧?学校的荣誉墙? 当然他也对此并不过度疑怪,毕竟自己也是想知道非常容易知道长什么样的人。 徐处之心不在焉地开着电脑,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 是刚刚被要求带路的。 “这么快?”徐处之有些诧异。 “不是……”带路者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领导,我对不住你,我没有完成任务。” 徐处之:“……怎么了?” 他不自觉就放下原本已经放在鼠标上的白皙右手,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下属。 他不喜欢权力,所以不喜欢把单位搞得乌烟瘴气,他提倡自由,提倡教化,提倡人格自然发展,所以和下属的关系更像是温和的朋友。 “那个……领导,”这人原本还算周正的脸更红了,红得像个小姑娘,面对着自己心仪的男子,完全说不出话,“领导,你自己看吧……” “你饶了我吧。” “……好。”徐处之关掉电脑显示器,然后走出办公室,外面上班的时间,员工全部被叫了出来,手里拿着两个啦啦队球,表情欣喜之中带着僵硬。 “欢迎欢迎。” “热烈欢迎。” “欢迎贺侦察长莅临b区侦察处。” “欢迎贺侦察长调职b区侦察处。” “……”徐处之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久违的怒意,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球哪来的?” “大丰快递,同城运送,速达。” “他叫你们,你们就答应啊???” “领导,你一定要饶了我,饶了我们,我们是下属啊。” “要你服从你就服从?” “下属不就是来服从的吗?” “那我现在要你们停止,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呢?” “……”原来的带路者沉默了好一会儿,痛苦至极道,“领导你杀了我吧。” “……”徐处之也意识到自己变成了三岁小孩,为这点破事儿计较,“算了,随他去吧。” “领导,我们的心是向着你的。”“这次你受委屈了,下次我们肯定站在你这边。”带路者道。 徐处之充耳不闻,盯着贺邳的做派,微微觉得有些扎眼刺眼。他权力欲太旺盛了,对人有支配欲,这样的人难以长期交往,因为他根本不理解什么叫做平等,和他人只有高低关系,没有其它任何一种选择。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的确是他不喜欢的一类人。 果然人还是要见一见。百闻不如一见,见了才知道真假。 “你回去工作吧。”徐处之打发了原来的带路者,自己完全无视外面的喧闹,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敲门声突然想起。 是贺邳。 人手臂抵着门框,身材在笔直的门框边显得颀长英挺:“徐负责人,没打扰吧?” 徐处之没想到经过方才豆浆一出,他得罪了自己,还敢第一时间过来,他当然不会说自己不在忙,搞不清楚他人动机前说自己有空,无疑是给自己找麻烦,再说他这幅做派,毫无疑问是对自己有敌意,但自己毕竟年长他几岁,他又刚建功立业回来,自己让一下他也无妨,所以思忖再三,只转过椅子看向他,淡淡道:“有事吗?” “负责人,希望你不要误会。” “误会什么?” “我不是有意针对你。” “我没有这样想,你多虑了,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工作吧。” 贺邳心说,徐处之完全不接受套话,说话完全在自己的节奏里,的确难办难啃,他想了想,才灵机一动道,“那我可以在这儿看看吗?我想参观一下徐负责人的办公室,同行之间,交流学习一下。” 徐处之额上青筋跳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你自便。” 徐处之有一种想要出去的冲动,但是又觉得实在是太幼稚了,所以安安稳稳地坐在电脑桌前,看着男子一寸一寸参观自己的办公室。 “你觉得我的做法对吗?”男子扫着墙上的荣誉,恰似随口道。 “什么做法?” “我让大家大张旗鼓欢迎我。” “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的选择。” “所以你不赞同对吗?”“唉……算了,反正你就是不赞同。” “……我没有这样的意思。” “你就是这样的意思,我知道。” “……” “如果你这样想,那我觉得我没必要呆在这里了,反正你一个人就可以……” “嗯,这句话是属于你自己的真心话。”“唉唉唉你别生气,我就问你,你觉得我这么做对吗?” “这重要吗?” “你也觉得不重要?那就是觉得我对?” “……” “你是要说你要尊重我的选择吗?” “但是你认可吗?尊重只是你尊重我是个人而已。” “为什么要寻求别人的认可?” “这个问题太深刻了,我一时半会儿回答不了,所以你觉得我做的对吗?” “不对。” “那我觉得我是对的。” 徐处之真想走了,他不是不会辩论,狡辩诡辩,他见过擅长诡辩狡辩的犯人实在是太多了,只是他自己不想用这样的技巧而已,若是前几年的自己,估计真和贺邳杠上了,但现在,这违背自己的初衷。 “何必麻烦人?你不怕他们因为你这么搞讨厌你?” 徐处之说道:“关系靠实至名归,你要真实至名归,你不要求,别人也会这样对你。没有就是还不够。” “我不认为这样,我不愿意等,它们怎么想我关我屁事,人是要出来的。” “你不怕他们愤怒?” “放心,我会给他们洗脑的。” “……” 贺邳这会儿已经参观完毕了。 “徐责任人,你是个比我有趣的人,你的无趣都是演出来的。” “我想让你欢迎一下我。” “他们已经欢迎你了。” “但是你还没欢迎我。” “这重要吗?” “这不重要吗?” “好,那我欢迎你。” “你不诚心。” “……”徐处之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他的来意了,但他好像不知道从哪里被绕进去了,他也懒得争这点唇舌之快,只是不知为什么有点沉默缓慢,“好,我欢迎你。” “你还是不是很诚心。” 徐处之的脸彻底冷了下来,“我不欢迎你。” “好了,你诚心了。” “所以?” “你看,人是要出来的。” “那如果答案不如人意呢?” “你说一句你欢迎我,我就告诉你。” “好吧,我欢迎你。” 徐处之说出来才发现自己上套了。但他也不是输不起的人,只淡然道:“你真的很擅长唇舌斗争。” “谢谢你夸我。” “请你现在出去。我要工作。”徐处之冷冷道。 “好的。” “你还知道见好就收?”徐处之真的以为他要这样闹一天。 “那当然,我想要的都得到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深夜,长桥贯连南北,路灯宛若点点星火,在地面绽放,b区一片灯红酒绿的喧闹,一辆豪车在这片繁华里,悄无声息停在了一处高档会所的后门。 门口的保镖望着从车上下来的一身潮牌大金链的男子。 这么一身俗无可俗换了别人甚至能油到引起侦察官怀疑的装扮,配上他那张帅的难以形容的脸,居然莫名干净了。 保镖多看了两眼,语气仍公事公办:“有vip卡吗?” “没有。” 保镖脸色冷了:“那请回吧。” 贺邳:“可以刷脸吗?” 保镖目不斜视:“隔壁左转。” 贺邳寻思了下,那好像是个鸭店:“……” 他笑了一声,又走近两步。 “你想干什么?”保镖警惕地看着他,握上了手中的黑色防狼电棒。 贺邳望着那根东西,却仍明目张胆地单手搭上他肩膀,他稍低头,仍是比人家高出半头,他给他递了根烟:“哥们儿,谢谢认可啊,我不服务你,你太壮了,干不动,所以别怕,我找狗子。” 保镖听着前面还想骂娘,脸色忽然变了下:“您说……” 贺邳望向四周,低声道:“我找狗子。” “您……” 贺邳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制名片,翻转了下,名片上并没有任何文字,只是背面有一个银黑现代的保险箱图画。 保镖离得近,借着身后会所打来的一点微光,望清名片背后那个图案,表情一瞬间拘谨起来,扫了眼周围,暗做了个请的姿势:“在的,这边。” ———— “你犯不着每次来找我都穿得跟我搞什么地下生意似的,你也不怕被你同行抓走了。” 温瀚引坐在不起眼的吧台角落,拿着玻璃杯调着酒,他戴着帽子,偏暗的光闪动间打过他的脸,他半边脸隐在阴影里,瞧不真切,底下半边脸线条干净而偏柔和坚毅,让人不由自主地去遐想,这可能是个沉稳低调的端正男子。 “没事儿,被抓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比较尴尬,掰扯老半天,但这次我带工作证了,你绝对放心。” 温瀚引:“……” 贺邳扯了下裤子上的铁链,笑道:“人就得经常改一改自己的外在形象给自己一点新鲜感。” “……随你,”温瀚引说,“这次回来是这边有情况了吗?” 贺邳肘抵在吧台上,望了眼周围:“不方便。” “要我把人都赶走吗?你知道我能的。” “别别别,我喜欢热闹。” “就在这儿说,不合适的不说就行。” “行。”他们好多年的交情,已经充分磨合好了,当然知晓分寸。 周围频繁有客人经过。 会所里的客人不像寻常酒吧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穿衣在意质感逼格,妆容虽也浓,但偏精致自然,不少大美女经过,在贺邳附近逗留,俨然是有搭讪的意思,贺邳转椅子侧身,朝她们招手笑笑。 她们看到他无名指上的素色戒指,热络的神色瞬间消下去了,礼貌又无趣地笑笑,转身就离开了。 温瀚引:“……你难道结婚了?两年没见?” “你不在边北和委蛇缠缠绵绵斗智斗勇吗?还有空谈恋爱?” “和我左手结的婚啊。” “……哦,还撸呢,八年了吧?” “滚犊子,”贺邳笑骂,拨下戒指,随意扔到了一边,这就是个最低级的挡箭牌。什么场合配什么。这样的道具他家里还有很多。 “你不撸?老子至少腿能分开,对了,你还有几年?” 贺邳个高,饶是坐在椅子上,依旧能从上而下清晰地看见昏暗中温瀚引脚上戴着的精细严密的电子脚镣。 任谁也想不到,这个温和有礼的男子,是传说中代号“荀彧”的江洋大盗,保险箱窃贼。他曾经是m国一级罪犯,偷窃保险箱无数,富可敌国。侦察处耗费无数时间精力人力,才把他最终抓获。这件事上过新闻,也被拍成了侦察电视剧,所以认识荀彧的普罗大众也很多。 他是个技术宅加感情骗子。能靠技术破解的保险箱靠技术破解,目标对象太警惕谨慎的,那就只能先从软的上手,了解对方的方方面面,要么直接从对象那里获得密码,要么通过不断了解对方这种间接的方式推理出密码。 总之没有他打不开的保险箱,也没有他破译或者盗窃不了的密码。 百战百胜,无一败绩。 就是因为他实在是太牛了,所以他脚上的是最先进的脚镣,有报警装置,不可拆卸破坏,温瀚引有半点异动,守在会所各处的侦察官会第一时间出现,再次逮捕他,防止他作恶。 而贺邳口中说的几年,是刑期。温瀚引被抓了,并且现在成为了全国侦察处的反正人员。 任何涉及保险箱的案件,只要过过温瀚引的手,没有最终找不到犯罪人员的。 “快了,明年,你参与过抓我,你都不记得哪年?”温瀚引说。 “哦,”贺邳说,“兄弟的烂事,记着干什么?” 提到被抓,温瀚引看上去也没多介意,仿佛说得是别人的事,自己淡泊得很,他把调好的酒递了过去,“你就专门找我叙旧的?“ “是啊。” “行,“温瀚引说道,”这回回来多久?” “永远。” “啊,你要待在b区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好男儿志在四方。” “你在pua我。” “啊啊啊???”温瀚引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也被洗脑了。也是,你说得对,怎么都是个人选择。” 贺邳啧了一声:“这才对。” “回来有什么计划吗?” 贺邳说:“找个伴儿。” 温瀚引笑道:“我不算?” “你不吸引我。” 温瀚引脸色变了变,对他这种曾经的江洋大盗来说,脸面是极其重要的,更何况他骗人感情无一败绩,眼下吸引力却在贺邳这里失效了,“你说的是朋友还是伴侣?” “你连这都分不清?” “爱情不就是一场欺骗吗?” “和你聊这个有意义吗?” “……”温瀚引有些不服气,“你难道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爱?” “你难道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感情骗子?” “那我们没有分歧。” “但是这是我在模仿别人说话。” 温瀚引愣了下,忽然大笑:“你见过徐处之了?” “不然我白天在哪?” “感觉他人怎么样?” 贺邳压根没回答他,也不饶弯子扯别的了,今天到此为止开门见山:“拜托你个事。” “荀彧”很痛快:“你说。” 贺邳压低声音:“给兄弟一句话,你和委蛇到底熟不熟?” 委蛇并不是真名,就好像温瀚引是真名,但是他代号“荀彧”一样,委蛇也只是个代号,委蛇也有自己好听至极的真名。 但是大家一般图方便,再加上陆冰本人的性格特别契合他给自己起的代号,所以外面流传最广的还是他自己的代号。 委蛇,取自成语”虚以为蛇“,意思是,对人虚情假意,虚伪应酬,人如其名。 温瀚引:“不熟。” 贺邳嗤之以鼻:“你是在学徐处之还是在真诚地给我答案啊?” “你爱信不信。” “你是懂怎么治我的。” 贺邳退而求其次,“那也不管事儿,怎么都无所谓,今天只是个小事儿,你别紧张,但真得拜托你,”他从上衣胸口位置的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推给了温瀚引。 温瀚引松了口气,贺邳身上难得会有消失,这么几年,他身上的都是你死我活的大事,以至于他一听到贺邳说拜托自己,就以为他要自己为他卖命! 他是反正人士,是把盗窃来的钱都还给了受害者,是后来好几年都在帮助m国捉拿罪犯,但他毕竟也是个人,性命攸关的事,兄弟肯定靠一边。 指条上面的字迹娟秀漂亮,像个文文静静小姑娘的字迹,让人一看到字迹,就联想到一个柔美安静、优雅从容的妙人,是个地址,温瀚引看到那个字迹,却脸色微变。但他掩饰地极好,没有让贺邳瞧见。 贺邳盯着温瀚引的脸看了半晌,什么也没得到:“你还是太善于伪装了。” “但是我不会害你。就像你不会害我。” 贺邳没回答,只笑道:“你对委蛇是不是还有感情?” “我不认识委蛇。”温瀚引说。 “委蛇其实……”贺邳顿了顿,直视温瀚引,“他很在乎你。” 温瀚引的紧绷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但他早就练得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不会有一丝关键信息泄露给外界、他人。 贺邳也是知道在他这儿得不到自己任何想要的信息。 “他死了,你是什么心情?” “我想他曾经是把你当兄弟的。” 温瀚引似乎是有一点狼狈,但是语气却极度不耐烦:“我都说了,我不认识委蛇,你烦不烦,大晚上来找我,我这么给你面子,你喊我我就出现,你就和我说这破事儿,我原本还打算给你庆祝下。” 贺邳笑说:“那说正事儿。” 他的目光看向了他和吧台对面温瀚引中间的桌面上的纸条。温瀚引也终于有了借口逃脱,他望着纸条上的那串字迹,眼里微乎其微地闪过一丝怀念和隐痛,但转眼又变成了笑脸。 “这是谁给你的?” “委蛇。” “你别误会啊,我和委蛇没有暗通款曲!”贺邳说。 “但是这个逼真的是,”贺邳叹了叹,“他被我开枪打住腿,势颓受伤,自感自己快死之前,居然喊手下给我送了张纸条。” “哦,原来如此。” 纸条上前面显而易见是一串地址。 第一串:m国s省x市b区n街道天贸大厦二层 贺邳道:“第一串我去看了,是个银行,银行最高领导带我去看了,是个保险箱。” 温瀚引愣了下,摇头:“我在这儿,没办法出去给你开。” “我不是这个意思,”贺邳刚要继续说,温瀚引打断,“贺邳,委蛇的话你也敢信?委蛇的东西你也敢碰?你真不怕他死了都要拉你个垫背的?” “所以我才说我傻逼啊!!!”贺邳忽然找到懂自己的人,一下子松了口气,马上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都怀疑委蛇给我下蛊了,就这种事,如果没发生前,人家跟我说,有一天嚣张狂妄、天资绝顶的陆冰,会派下属来,带话低三下四、苦苦哀求我帮他完成遗愿,我肯定会觉得他是想搞点什么把我也带走和他在底下双宿双飞!” “但是呢?”温瀚引眸光深深地看着他。 “我他妈居然在一番苦思冥想之后答应了!” 温瀚引突然笑了:“你难道不害怕保险箱打开了是一颗炸弹?” “所以我才找你啊。” “……” 贺邳继续说:“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鬼迷心窍。” “那你后悔吗?” 温瀚引顿了顿,又说:“你会觉得你是好奇心害死猫才答应的吗?” 他又顿了顿,又说:“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敢答应的?” “自恋吧……” “……”温瀚引听出了贺邳语气里的迟疑,“贺邳,你真的很吸引人。” “你别跟我这么说话!!!会让人误会的!!” “……”温瀚引说,“你我是真想不明白。” “真想不明白的事情多呢。” “那你一般遇到犹豫不决的事情怎么办?” “先做一点吧。情况不对随时可以叫停,所以我不是来找你这个专家了吗?” 温瀚引说:“你找过别人吗?” “你疑心病太重了,这不是好事。” “这是我能够活下来的秘诀。”温瀚引说道。 “所以你被人卖了被抓了。” “……” “那是因为我不够疑心。” “那是因为你太疑心了。” “我们果然很多观点都有分歧。” “但是大部分时候我是赞同你的。”贺邳说。 “……你真的见过徐处之了哈哈哈哈。”温瀚引大笑。 他们在一块的时候总能扯很多,温瀚引也不愿意浪费贺大侦察官的时间,再说现在也不早了,他知道贺邳在边北和陆冰斗智斗勇期间,估计长年累月没有一个晚上是敢安心睡觉的。他也希望贺邳回来能睡个好觉。所以直入正题,“委蛇没跟你说密码?” “他说让我来找你。” “哦哦哦,”温瀚引眼神微微闪烁,但他第一时间低下了头,“他肯定知道我被抓的消息。” “估计久闻大名吧。”如此牛逼、曾经叱咤风云的大盗被抓的消息,以陆冰的能力,怎么可能不知道? “然后呢,他还说了什么?”温瀚引说道。 “没了。”“你还在监禁期,只是因为贡献巨大暂时放归原地,我带你出去不可能,所以我把保险箱带来了,在我车里,我去拿给你。” 温瀚引点点头。这事儿算是应下了。 聊天也到了尾声,温瀚引知道贺邳虽然有心留下,但是实在是太忙了,也体贴他,拿了保险箱就要劝他走,忽然想起什么,笑道:“委蛇死了,你寂寞吗?” ‘’我不。”贺邳回答得斩钉截铁,要多快有多快。 “为什么?敌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你不觉得和委蛇博弈的过程很有趣吗?”温瀚引说。 贺邳摇摇头:“但是我不这么认为。” “为什么?”温瀚引极度纳闷。 贺邳笑说:“这就是你犯罪的动因之一,温瀚引,你要小心咯。” “他输给我,恰恰是他没有我自己了解我。” 温瀚引叹服,“原来你是说你自己,的确,人和自己相处也是可以有趣的。”他转而又笑说:“如果我打开是个炸弹炸死我了,你会难过吗?” “你总是想骗我感情。这是你犯罪的另一个坏念头。”贺邳不以为意地说。 “而且你在pua我。”贺邳话锋一转,“是你无声中答应了委蛇,和委蛇达成了什么契约,我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中间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凌晨两点。 温瀚引蹲在那里,对着保险箱一遍遍假惺惺地试着密码,听见背后的推门声,立马转过头去。 徐处之风尘仆仆,一身低调至极的装扮,轻车熟路地进来,回身关上包厢的门。 ———— 温瀚引笑说:“打扰你徐某人睡觉了,给你打电话,没想到这么快。” 徐处之:“没事,不算打扰,反正也睡不着,你这个点找我什么事?” 温瀚引指着面前的保险箱,语速极其顺畅,仿佛那个名字念过无数遍:“委蛇的。” 徐处之脚步顿了下,立在那里。 包厢里的光打他身上,他一身垂感极佳的深色风衣,里面是白衬衫,衬衫底端稍松地塞进西装裤里。 从口袋里掏出的手上,冷白的肌肤泛着泠然的微光。 饶是深夜出来,他依然衣着谨严,纽扣腰带端正,立在那里气质斯文冷淡,优雅从容,没有被这里灯红酒绿、嘈杂空虚的轻浮之气侵染半分,在如此截然不同的氛围里,边界清晰,气质仿佛形成了一种透明无形的玻璃罩,纹丝不让,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有些神秘,叫人好奇之余,又不太敢接近。 不同于白日里装出来的温和友好,他这会儿的神色更像他,更随意冷淡一点,淡漠淡泊,冷冷清清。如果说白日里的他让人信服,感到亲切,容易油然生出一丝好感,眼下的他让罪犯都心生忌惮,甚至俯首称臣、奉他为大。 徐处之默了两秒:“哪来的?” 温瀚引笑道:“不方便说。” “贺邳带回来的?” 温瀚引愣了下,赞叹道:“你怎么一下子就知道?” “委蛇在边北,贺邳在边北,又刚回来,除了他还有谁?”徐处之说。 “我只是没想到,贺邳居然会答应。”徐处之的眼神暗了暗,袖中的手稍稍握紧了些。贺邳的成分还是有问题。 “你别多想,你别多心,唉……”温瀚引倒是不清楚徐处之在想什么,但是这事儿本来就是解释不清楚,他是自己有这样的担心,也是必然,他道,“人和人很复杂的,许多事情说不清楚,说不定委蛇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去拜托贺邳。” “不说这个,”徐处之冷冷道,“先看看保险箱里面是什么吧。” “好。” 温瀚引下意识顺口接了,接完才发现自己到底对真实的徐处之有多服从,他有些耻辱遗憾,却还是心里有一丝忌惮小心翼翼,道,“你说陆冰对我是什么感情,什么想法?他为什么临终的事情要拜托我,他知道贺邳只要去了银行,发现是个有密码的保险箱,肯定会主动找上我。” “他恨你。” “那肯定,”温瀚引又顺口接了,然后才慢一拍意识道,“那他不会真想炸死我吧?” “你太自恋了你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我见过贺邳???” “不然这保险箱哪里来的?” 温瀚引面露尴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面对贺邳的时候还一切如常,遇到徐处之就原形毕露了,他想起自己逍遥快活、罪孽深重的那几年盗窃生涯,第一次感觉小巫见大巫,遇到爹了。 “委蛇为什么不是想炸死我?” “因为它知道你不会亲自开密码箱。你会找个曾经的下属,现在的朋友开。” “……” “徐处之,你太了解我了,”温瀚引眼神微微闪烁,“这样真的让我很不舒服。” 他说完才发现他居然展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为自己的自相矛盾感到无比惊讶,难道徐处之无形之中释放出的威压已经能让他大脑错乱说胡话了吗? 不过他面对徐处之一贯紧张,这也是如非必要他不愿意见徐处之的原因,他遇上徐处之,总是有一种老鼠遇到猫的,更何况自己最终被抓,其实是因为徐处之获得了关键情报。他的功劳虽然被他自己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给掩盖了,但是事实还是那样的,对捕捉自己的事情,徐处之至少一个人就出了三五分力气。 “我会让你舒服一点的。” “诶?”“哈哈哈哈哈哈。”温瀚引大笑出声。 “你笑什么?” “你是不是也见过贺邳了?” “……”徐处之有些磨牙,忍着那些怒气,反而笑道,“是不是我和他也有点像?” “我们这群人是这样的,只要对,只要有用就学。” “你是这样,贺邳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温瀚引说:“委蛇也是这样。” “别贫了。”徐处之说道。 温瀚引点点头,寒暄一下,才能缓解尴尬,而且说起来他搭讪徐处之有自己的目的,他是希望能够靠近徐处之一点点的。最起码徐处之位高权重,自己又在b区服刑,能和徐处之搞好关系,能给徐处之做更多贡献,自己继续减刑也会是指日可待。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说了,他虽然害怕,但是的确会在和徐处之的交际中学会许多。更何况他今天比起以往,似乎幽默了一丝,接了一丝地气,显得比以往有了一丝人气,真的好接近了一些,而不是假的好接近了一些。 温瀚引回到正题,酒吧后台只有他们两个人,温瀚引沮丧说,“其实我打不开。” “因为我不懂委蛇。”“居然有我打不开的保险箱。”温瀚引极度挫败。 温瀚引说:“所以我才把你叫来了。” “你一次都没有尝试。你是想我去破译,然后找别人亲手去开。” “……是,我是这样的想的。”到这地步了,温瀚引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他的确是这样想。他只是没想到徐处之完完全全洞悉了自己的全部想法。 “但是我写下了许多可能的密码。”温瀚引也不装了,直接站起,将功折罪地把口袋里的一张纸条交给了徐处之。 徐处之直接走到了密码箱前面。 “……别别别,你离远一点!!”温瀚引说。 “万一立马是个定时炸弹现在正好到时间了怎么办?” “你和贺邳都是疯子!!”“你们俩都是疯子,一个敢答应,一个敢……”温瀚引的声音卡壳在了喉咙里,眼睛瞪得要多大有多大,把它端正清秀的面貌都给极度破坏了——徐处之根本就没管密码的事情,直接按上了保险箱上的指纹锁。 然后“嘎达”一声,保险箱开了。 “我草???” “我草!!!!!!” “徐处之,外面传的是真的!!!你真的和那男人有一腿!!!你真的是同性恋!!!说你辣手催草是真的!!!只是我没想到你和委蛇还……” “你误会了。”徐处之容色淡然,其实也懒得解释,因为在工作面前,其它一切都是浮云,他正要去拿保险箱里的东西,温瀚引先一步赶到,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 “你还辩解,”温瀚引终于抓到了徐处之的小辫子,怎肯放过,保险箱内,那是……一朵玫瑰花。 “…………”徐处之也第一时间看到了那朵花,一时间神色极度复杂,无数念头闪过,里面却没有一道是阴暗晦涩的。 温瀚引到底不是小孩子了,会拿着那朵花不放过反复追问徐处之,再说了,他也真的不敢,但委蛇费尽心思、费尽心机就是为了给徐处之送一朵玫瑰花这个事实,还是让他能拿捏徐处之这个朋友一段时间了。 “原来是给你的。” 徐处之说道:“如果是你打开了保险箱,就是给你的。” “也对,”“不对!”温瀚引差点又被他骗过了,马上道,“是你的指纹,只有你的指纹。” “但是还有密码。” “对啊,但是还有密码,万一我破解出来,”“不对不对。” 温瀚引忽然大笑出声,因为这一连串事件,情绪已经显得有些癫狂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又冲回保险箱前,把空空如也的保险箱重新关上,然后在密码的地方…… 输入了徐处之的生日。 “嘎达”一声,密码箱又开了。 “哈哈哈哈。”温瀚引大笑,“徐处之,你别想骗我,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 徐处之无奈至极,只得认下。 “委蛇真是个疯逼啊,临死前想的是给你表个白,”他啧啧两声,“他知不知道弄死他的就是你啊。” 温瀚引看向自己手里的那朵玫瑰花,连忙走到徐处之跟前,把花递给他。物归原主,人家送给徐处之的,他拿着算什么意思? “你帮我拿着吧。”徐处之淡淡道。 “?你什么态度?” “那可是委蛇!大毒枭,年纪轻轻,天资过人,秀气俊美,要啥有啥啊?”温瀚引纳闷坏了。 “那我有什么关系?”徐处之声如清泉,语气要多冷淡有多冷淡。 “你也太冷静残忍了吧??他连死都在想着你。”温瀚引不解道。 徐处之皱眉,冷冷道:“你越界了。” 他还是形单影只地站在那里,界限分明。光风霁月,干干净净,什么也不沾染。 温瀚引犹如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安静理智了下来。他知道开玩笑归开玩笑,这次自己的确是越界了。 可也就是这次越界,让他知道了徐处之在某一个点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徐处之说:“你如果密码对了,也可以当做是送给你的。” 温瀚引苦笑:“我写了那么多密码,没有一个密码是对的。我的确太不自量力了,我写了许多和我自己有关的密码。但结果答案是你。而且他还怕你想不到密码,千辛万苦录入了你的指纹。” 能录入指纹,说明委蛇保留了徐处之的指纹,也别管他从哪里获得的,他富可敌省,有的是办法。但这般用心…… 温瀚引不知道陷入了什么,好久都没说话,现在的徐处之也绝对不是个会没话找话的人,他们各自就这么沉默着,一时气氛有些尴尬生硬,温瀚引低着头,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但最终还是他主动抬头,“徐处之,你真的会让人心冷,他如此一心为你,你却无动于衷。就因为他是罪犯吗?” 温瀚引的语气和徐处之刚来的时候不同,但显然多了什么,少了什么。 “对,就是因为他是罪犯。”徐处之的语气要多坚定有多坚定。 温瀚引反感道:“你一点都不浪漫主义,你是个**裸的现实主义者。” 徐处之却丝毫没有因为这份反感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更别提让步,他语气平淡如常说:“对,我是个**裸的现实主义者,因为现实可以让人活,浪漫只会让人死。” “只是因为他是个罪犯,所以你就一点也不爱他?哪怕他为你做到这个份上?我想换成任何一个花季少女,对此都会心动的吧?”温瀚引并没察觉到自己反感之余,充满了好奇。 “对,就是因为他是个罪犯。”徐处之说。“再说,他做多少都是他的事情。” “你……”温瀚引的目光黯淡了下来,“那我算什么呢?我也是个罪犯。” 徐处之语气淡淡,公事公办道:“温瀚引,你应该要加刑,我再给你加几个月,你的想法观念还是没有彻底转变过来。” “我没错。”温瀚引有点屈辱,有点愤怒,“你只是为了改造我。但是我就是罪犯。我害过的人不计其数。照你这么说……” “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徐处之打断道。 “真老土。”温瀚引却忽然笑了。 徐处之说:“老土又怎么样,我就是这样的人。” “那如果委蛇回头呢?你会爱他吗?” “他不是我的菜。” “那如果他是你的菜呢?他回头,你会爱他吗?” “爱。” 温瀚引眼里又浮现一丝亮光,眉宇间的阴沉一扫而空,但转而眼底还是有丝狐疑,“原来是这个意思,委蛇到头来也不认为他错了,不然的话,他未必会死,但是他宁死都不肯承认自己错了,他的确和你不是一路人,但是你没骗我安慰我吧?我好像疑心病是有点重,算了,你还是给我加刑吧。” “好。” “……” 徐处之好像有让人镇定安静的力量,温瀚引现在虽然有点沮丧,但是内心本来因为委蛇的事情出现的新的许多阴霾一扫而空。 他突然想到什么,又笑道:“委蛇那么那么优秀都不是你的菜,那什么样的人才能是你的菜啊。难怪你都快三十了还是单身。” “我不知道。” “什么叫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你期待吗?”温瀚引疑惑道。 “我不。” “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 8 章 第二天一早,徐处之拉开办公室的窗帘,让阳光照进来,外头忽然传来了熟悉的敲门声。 徐处之低头看了眼表,这才七点。 处里九点上班,他来得早是要处理下上个礼拜的档案,他一般不喜欢把工作带回家,动作快点处理完,回去就是纯休息了,不然的话工作压力太大,精神上不太吃得消,熬久了容易把人熬垮。 徐处之低头看了眼装束,衣着齐整,过去开门。 贺邳见他看门后见到自己并无丝毫意外,道:“怎么知道的?” “敲门声。” 贺邳愣了下:“敲门声不就啪啪啪和笃笃笃你还分得清谁跟谁?” 徐处之并不准备解释:“来这么早?找我有事吗?” 贺邳:“你不也来这么早?” 徐处之往身后桌上堆着的厚厚一叠档案扫去:“处理下档案。” 贺邳了然,在下一阵并不太熟的尴尬沉默里,过于自然道:“你吃早饭了吗?” “……?”徐处之后知后觉低头望向他手里提着的数量过于多的透明软塑料袋。 他五指各套一个,怎么也得有十数个,让他的手看上去无比拥挤,大冬天,早饭里的热气冒上来,氤在塑料袋上,凝成了细小的密密麻麻的水珠。 徐处之没说话,贺邳又道:“你吃早饭了吗?” 徐处之回神:“……”他刚要敷衍说吃过了,眼前人已经和他擦肩而过兀自走了进来:“没吃是吗?肯定没吃,有谁这么一大早吃早饭的?” 徐处之回身,望着那个无比自来熟地坐到他办公室里、放下早饭一样一样打开看的男人:“……” 他没想到发生了豆浆的事情,又发生了后来欢迎的事情,他还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凑到自己跟前。 事实上徐处之对贺邳的观感很复杂。他年纪越大,越不喜欢复杂的人,因为对自己消耗实在是太大了。 他不再像年轻的时候那样,渴望和越复杂越好的人交际来往,因为这样可以快速从他们身上学会许多东西,对侦察有帮助。 他不知道是不是岁数大了,会爱惜自己的精力,经常把自己调到省电模式,只处理重要的事情,其它的一概放掉。贺邳刚来,这么展示的一两手就让他已经彻底把他划归到了敬而远之的序列。 而且他也很清晰地表过态,但显然……贺邳并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人。只是不知道图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动机不明是最危险的。按照几年前的他,也许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但是现在的他以和为贵,这么点小事,实在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贺邳说:“我初来乍到,也不知道这边什么好吃,顺路的全买了,准备试一遍,这不是看你正好在,来这么早肯定也没吃,就一块儿呗。” “……”徐处之立在那里,还有点踟蹰犹豫。 贺邳灿烂笑说:“别不好意思,以后都是同事,那天我把你车弄脏了,这不是礼尚往来么。我想弥补下,你别不给我这个机会。” 徐处之知道按照互惠原理,自己就算吃了也不欠他,这才走过去,语气依旧十分冷淡:“谢了。” 他刚要拿过离桌沿外侧最近的一份,贺邳扫了一眼,诧异说:“你喜欢韭菜鸡蛋饼?” “……”徐处之手松了下,韭菜还是算了。等会儿味儿太大了。他自己就接受不了。 “那就对了嘛,”贺邳非常热情地把塑料袋往他手前递,“豆浆、麻团、油条、肉包、梅干菜包、酸菜包、青菜包、奶黄包、粥、煎饼、肉夹馍、面包、牛奶、茶叶蛋、烧饼,还有这几个我还没看,你喜欢——” “……我真的不挑。”徐处之讨厌这种毫无必要的多选择带来的麻烦。 “那都试试。”贺邳却显得好似极度耐心,笑脸也颇符合社会规范。 伸手不打笑脸人:“?”徐处之望着他。 贺邳并没有放弃的意思。 “负责人……” 几个上班的侦察官见徐处之办公室的门没关,迟疑了下推门进去,就看到了坐在一块儿对着一大堆塑料袋的两人。 男人殷勤地给负责人递这递那儿,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负责人本来其实不算缄默,这会儿却一句话也说不上,只被动地接受着,看微表情和微姿态,似乎有些难以招架这份热情。 对面那个还是新来的那个传说中的大佬贺邳。 几人对视一眼,一惊,立马背过身,互相看看,都是一副震惊的神情,它们已经开了好几个小群,讨论贺邳和徐处之的关系,甚至还悲愤又欣喜地讨论了站队问题。却没想到最好的一幕出现了,两位大人物握手言和,一起吃早饭了。这样的话他们中的大多数就不用按照原本的打算各自当墙头草了,谁喊靠哪头。 贺邳又把茶叶蛋递给他,徐处之摆摆手:“不了。” 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他不想同事为难。要不然他搭理贺邳的概率不大。至少维系表面上的平静和谐,达到一种虚伪的风平浪静。 “吃不下了吗?”贺邳一脸遗憾地望着眼前那么多都没被临幸过的,“还有这么多。” 贺邳见他有点噎,把豆浆递给他。 徐处之望了眼那杯豆浆,摇摇头,只摸过一边自己的矿泉水,抿着喝了口,贺邳笑淡了下,心道他果真记仇,转瞬恢复如常。 ———— 海边。 b市靠海。只是这一小块因为海水太深,不适合作为景区发展,所以都拦了起来,贺邳在海边,双手搭在栏杆上,临晚吹着扑面而来的海风,长年累月的疲劳都仿佛消散了一点。 身后的温瀚引同样感受着这份温柔舒服,道:“还得感谢你,不然我看不到海。” 大老远有许多侦察官跟着。只是因为贺邳和温瀚引有重要事情要聊,所以才隔那么远跟着,但是已经很好了。本来温瀚引被允许前往的地方有限,基本被定在自己家和自己开设的酒吧内,而且必须有人时时刻刻跟着。 贺邳皱着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过了一会儿,眉心又完全舒展开,然后又皱着眉。温瀚引见他少见的一话不说,主动挑起话头,刚要张嘴,贺邳赫然转过头看他:“你说有些事情不知道答案怎么办?” “你指的是什么事情?” “就是不能说什么事情才这样问你。” “那我不知道,太抽象了。” “你上次不是问我,谈恋爱的事情吗?” “啊,你难道为情所困?”温瀚引说道,自己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出现了一丝惆怅。故人已逝,空留滔滔不绝的海水。 “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去海边吗?” 温瀚引看向他。 “委蛇选择了海葬。”“他真的是个体面人。”贺邳说。 温瀚引愣了下,这才走到贺邳身边,迫不及待地望着那无边无际的大海,那是那个天才的最终归宿。 “温瀚引,你和委蛇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不会告诉你的,你别想通过这种软影响让我懈怠,从而从我口中套出你想知道的信息。”温瀚引戒备道。 “那不聊这个。我们换个话题。”贺邳说,“昨天保险箱里,到底开出了什么。” 说到这个,温瀚引更是百感交集,但显然这个问题比前面那个问题攻击性小多了,温瀚引思忖了下怎么说,最后还是决定开门见山:“一朵玫瑰。” 他说着从自己带来的便携袋里拿出了那朵玫瑰,然后在贺邳诧异至极的眼神里,有一种**的爽感地把这朵玫瑰递给了贺邳。 贺邳摸不着头脑地拿着那朵玫瑰,东看西看,左看右看,都没觉得和其它玫瑰有任何不同,他一边看玫瑰,一边观察温瀚引神情,但他神情如常,什么额外信息都得不到。 “什么意思?”所以他只能主动问了。 “我也不知道。” “你知道。”贺邳笃定道,“不然的话你怎么破译密码的?” 虽然实际的破译者另有其人,但是温瀚引在徐处之的事情上不介意把他功劳抢了,“那又怎么样,我不会告诉你的。” 贺邳第一时间没有去求他:“你没私藏什么?” “没有。”温瀚引不假思索地回应,见贺邳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神色不改。 贺邳继续盯着他。 温瀚引开始有点紧张。贺邳那张脸本身就会无时无刻给人情绪emo,让人嫉妒,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大帅哥时时刻刻盯着你,更让人emo紧张。 但是温瀚引但是没有退缩。 贺邳依然一动不动盯着他。 温瀚引依然没有撤退。 贺邳依然一动不动盯着他。 温瀚引终于泄气。 “无聊。” “无聊。” 温瀚引和贺邳异口同声道。 这是他们之间的游戏,看他们能够在众目睽睽中撒谎能抵挡多久别人的怀疑,丝毫不表露真实的情绪和答案。但显然,他们还能继续玩下去。只是他们不想这么玩下去了而已。 “好,”温瀚引难得爽快一次,“我告诉你,除了玫瑰花还有钱。” 后来徐处之走后,温瀚引不信这个邪,不信委蛇居然什么也没给自己留,临死之前一心一意只有徐处之,又去把保险箱检查了一遍,结果发现保险箱最底下有个小隔层,当然他惊喜异常,连忙掀开保险箱底座,那里有一个纯黑色的长方形小毛绒袋子。和保险箱底座的黑色完全融合在一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袋子很小,口上的拉链拉得严丝合缝,温瀚引赶忙把袋子拿出来,袋子落在手上,沉甸甸的,但毕竟袋子小,也装不了多少东西。 贺邳马上道:“是什么东西?你告诉我我就能猜一猜玫瑰花是什么意思了。” “是钱。”温瀚引道。徐处之因为自己的打岔,成功地没注意到钱的存在。 贺邳一点意外的神色都没有:“那不是很正常吗?他有的最多的就是钱。富人家里个个有保险箱,不都是放钱、放黄金,放贵重物品的吗?” 温瀚引点点头:“是啊。” 贺邳有点后悔自己没盯着温瀚引开了:“咱俩什么关系,你直接说吧。” “我喜欢你问。”温瀚引道。 “因为你想羞辱我是吧?”贺邳怒道,“那好吧。” “……” 温瀚引也不逗他了:“没多少钱。” “多少。”贺邳刚才是装的,这会儿才一本正经了起来,“多少很重要。不过能让你这么开心的,应该很多吧。” “行了,见好就收,不然你要加刑了。” “行行行,”一说这个温瀚引就头疼,“没多少,几万块。就一两万。” “这么少?”贺邳皱眉,“他到底什么意思?我在他原来好几处豪宅里,通过你透露的消息,开过他好几个保险箱,最厉害的有文物,差一点的里面全是玉啊、翡翠啊珠宝之类的,最差也都是一大堆黄金条,怎么……” 贺邳被困住了。本来以为知道钱的数目,能够理解玫瑰花是什么意思,但其实知道钱的数目之后,委蛇的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了。 但是他并不后悔将委蛇直接正法,因为他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放任他多活哪怕一天,都会有无数人受到伤害损害。 而且当初的情况实在是太危急了,如果不对着他的脑袋开枪,自己的脑袋就要被对方那么多人射成马蜂窝了。擒贼先擒王,只有委蛇死了,在加上侦察官团队的快速打击击破,才能将天才陆冰建造的复杂庞大的犯罪帝国连根拔起,让越少的人再受到毒品侵袭。 但是这种不得已的选择背后,的确造成了许多的遗留问题。 最明显的,就是委蛇没有录口供。没有竹筒倒豆子地把自己的犯罪过程,犯罪生涯,以及人际关系网络等等交代清楚,而这种关键信息的必然遗憾,导致他们只能旁敲侧击,从其它路径入手,就好比这个保险箱。 贺邳现在从自己杂乱毫无头绪的脑子里理清楚自己当初答应委蛇的离奇要求的其中一个原因了。 或许他想要更加了解委蛇,然后再把这些信息带给他的侦察官同行,帮助他们提升,在之后的侦察办案过程中,能够更加游刃有余。 毕竟,了解一个天花板级别的罪犯,能让不如这个天花板的所有犯罪行为毫无容身之处。 理解了高级,也就识破了低级。 但也许还有别的原因,至少这是贺邳自己暂时想不明白的自己的地方。 委蛇已经死了,带着那么多的秘密下了地狱。活着的人还在被别的罪犯所威胁着。 但他现在有心无力。累了。 八年,那是对他人生的一次强力扭转,仿佛硬生生把一个冬瓜扭成了西瓜。 如果说前十几年的生涯,他都是游手好闲毫无目标梦想是当个小流氓的话,见到徐处之,让他倒了八辈子血霉的开始有了个离奇的目标——他要当侦察官的神话。 未成年的所有生涯里,都在想自己要做个坏人,忽然一下子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要做个好人,带来的后果就是,他比那些从出生开始就被安排当侦察官,或者从非常幼小的时候就明确了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的人来说,差了不止一大截,简直差了两倍的人生…… 这也间接造成了,他早衰。太累了。八年跑人家二十多年。甚至是四十多年。 所以他才恨徐处之恨得牙痒痒,一面之缘,倒了八辈子血霉,累了他八年,完事儿好容易达成了“他恋爱对象”的门槛,结果到这儿之后,发现人家根本不记得他了。 …………而且他还有委屈无处诉,毕竟他们又没有签协议,这种画大饼在当初被他以为成承诺,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着。 而且他眼光实在是太高了,他几乎给自己立下了一个毫无完成可能的任务。二十五岁的副部长级别的侦察官。到哪找去? 历史上没有,未来也绝对不会有。贺邳有这个自信。 但是自己达成了。这个变态立下的变态对赌协议,他赢了。 但是对方忘了。他妈的。 他现在当然要找一个时机,用什么办法让他完全想起来,他倒要看看,那个时候他怎么说话。 贺邳魂飞天外的时候,温瀚引显然也魂飞天外了。 他愣愣地盯着涛涛海水,仿佛在晦暗幽深的海中,能洞悉一点委蛇这个犯罪天才一点内心真实的心声。 这里的海实在是太深太深了。深到没有砂砾,也没有游鱼,只有铺天盖地的海水,裹挟着所有的峥嵘和罪恶,永远进入了沉默。 贺邳回过神来,温瀚引也立马不看海了,贺邳还磨着牙,但是他弄得清楚公事和私事,现在当然是公事第一,他说:“现金还是?全是百元大钞?” “是的。” “真钱□□?” “真的。我拿我们酒吧验钞机验过。” 贺邳皱眉:“这都电子时代了,要藏也藏点黄金,纸币藏保险箱有什么用?真遇到什么乱子,瞬间没价值了,而且还几万块钱。” 贺邳回过神,也许钱上没有突破口,玫瑰花倒是突破口,他原本以为,玫瑰花的意思太难辨认,现在看来,钱难辨认的程度显然丝毫不亚于玫瑰花:“这朵玫瑰花有什么异常的吗?它和普通的玫瑰花有什么不同?” 贺邳观察力惊人,但就算他观察力惊人,也实在在这朵玫瑰花上没有辨认出任何不同之处。 “对了,他怎么保鲜的?” 这是真玫瑰花,不是假玫瑰花,这是红玫瑰,和外头买的红玫瑰没有任何不同之处。 但的确,从委蛇拖属下把纸条交给他到委蛇死,再到他收拾行李准备来b区,这都好几天了。 贺邳遇到了关键。 “委蛇是个化学天才,”温瀚引说,“他可能会有自己的办法,再说了,据我所知,把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放进保险箱,并且在密闭的保险箱里注满水蒸气,控制好温度,玫瑰的确会自行开放。” “他就不怕我拖延几天,再开的时候,玫瑰已经枯萎了吗?”贺邳说。 贺邳看着手里的玫瑰花,花瓣边缘已经微微发黑,是要凋零枯萎的迹象。 “算一算,昨天打开应该是绽放的最好的时候。可惜我没看到。我实在是太累了,我要好好恢复,好好充个电。” “太难懂了,不想了。” “已经一年半是这样的生活了,以后我不想过这样天天脑细胞都不够死的生活了。” “温瀚引!” 温瀚引在走神,被他这么一大喝,才立马回神,心里不由自主地想,那昨晚徐处之看到的时候,必然是玫瑰绽放最好的时候。 这么浪漫的男人都不要,徐处之真的是现实到极致了。他都觉得可惜。徐处之却一点松动的迹象都没有。 果然,道不同,不相为谋,徐处之是贯彻始终的。 就是不知道徐处之这种变态,最后到底草落谁家,没点本事的,也根本无福消受啊。 “你帮了我个大忙,而且对我如此诚实,下次我请你吃饭。”贺邳不由分说道,“你保持这样,你肯定能减刑。” “贺邳,问你个问题。” “你说。” “委蛇如果在最后的时刻想回头,你还会杀他吗?” “啊啊啊啊啊。”贺邳叫了起来,“我大脑cpu要炸了,你别问我。我现在就是个虚职挂衔,我要吃喝嫖赌,我要谈恋爱!工作滚,别人的拜托滚!!!” “好好好。”温瀚引忙应衬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 第9章 第 9 章 “你告诉他了?” “没,按照你的吩咐,我只告诉他了玫瑰花。” —— 饭局上,邱自清和徐处之坐着。 邱自清是现在所有区的最高领导。也是目前侦察官里唯一的一个九级,比徐处之高两级,比贺邳高一级。 但是他已经头发花白,年近花甲。 按理说这个年纪已经到了退休年纪,但是他还是退休返聘,坚决站在一线,委蛇犯罪集团的倒闭是由邱自清一手操控命令的。他的能力毋庸质疑,只是身体状况实在是令人担忧。 他是吊着点滴过来的,身后跟着自己最忠诚的医护人员。一边打药,一边吃饭。 “小徐,你别担心,我也就这两天不太舒服。” 徐处之坐在一边,有些焦灼焦虑,他原本是打算自己亲自给老师提着药,帮盯着看吊瓶的,但是被老师拒绝了,硬是要他坐下,一起吃饭。 他都这样了,桌子上的菜虽然尽可能上得清淡,但到底不比自家饭菜,吃了必然肠胃有一定程度的不适。 可就是这样,他还要约温瀚引、约他聊工作。 “老师,慢性病还是要注意的。”但是徐处之已经说不出有工作的话尽可能交给自己的话,因为实在是太累了,他也快吃不消了。 他是从没打算过放弃,但是他毕竟也是人。身体机能恢复不到位,事倍功半,得不偿失。人是有上限的,他从前不明白这个道理,不知道时不时需要休息,近几年学会了养生,才知道身体是第一本钱,领会了身体健康的重要性。 温瀚引听着他们寒暄聊天,没敢打断。乖乖巧巧、端端正正坐在对面。这是个审讯的姿态,只是场合上给足了他面子。 这不是闹着玩的,事关减刑,这是目前为止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 他也有了机会打量邱自清和徐处之。 他见过邱自清许多次,也见过徐处之许多次,但是两人一起出现,在他这里还是第一次。他却没想到二者之间关系居然这么好。 他最怕的人毫无疑问是邱自清,因为所有侦察官完全由他统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完全被攥在邱自清手里,但是真要说能力上的惧怕,那这个答案肯定是贺邳或者徐处之。徐处之和贺邳让他害怕的地方是不同的。但是他也说不清楚这种具体不同的所在。 “邱领导,我们……” 邱自清知道他要说换点清汤小粥,斩钉截铁道:“不用!” 他人很清癯却不和蔼。体重很轻很瘦,体态却极好。就算是坐在轮椅上,脊背也挺得直直的,现在天热,是夏天,他还穿着象征身份的制服,显得严肃又刻板,难以亲近。他脸上已经有了一两块老年斑,眉宇之间的英气,依然能瞧见当初年少时的风靡,斯人已老,当初让罪犯闻风丧胆的邱自清,如今也垂垂老矣,明明不服老,却的确需要吊着吊瓶工作了。 徐处之望着邱自清,眼底有了一丝隐痛。 “我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行行行。”温瀚引道。他反正也和邱自清不熟。 见得多是一回事,足够了解又是另外一回事,侦察官是侦察官,罪犯是罪犯,猫和老鼠,自己多关心,人家还以为自己老鼠哭猫没安好心呢。 倒是徐处之非常可人。他是好多罪犯最好的朋友。徐处之莫名其妙有一种和所有罪犯做朋友的能力。他甚至能让罪犯为他所用。 他现在坐在这里,虽然的确是有点怕邱自清,因为做到一定官位,一定会有威压,邱自清在这方面尤其吓人,但是他能够自如的说话,是因为离奇地有一种徐处之在这里,徐处之是自己的老大、直系领导,领导都如此淡定,自己当然有人罩,所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感觉。 他是绝对厌恶单独见邱自清的。但是有徐处之这个中间人在,情况会截然不同。 “我知道如果没有徐处之在,你未必会和我说真话。”邱自清说。 温瀚引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的想法被邱自清完全洞悉了,但是扫了眼一边默然不语的徐处之,又松了口气,能在无形的威压下正常说话了:“没有,邱领导,你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这点也是你学的徐处之。” 徐处之无奈。 “你得用你自己的方式来和我交流。” “当然也是我着急了。” 温瀚引心底有丝窝火怒气:“对,你得为我考虑。我现在能活着,是因为很多信息我还没有告诉你们,如果一旦告诉你们,他们会想尽千方百计弄死我!” “我们会保护好你。”邱自清说。 “老师,”徐处之递上了一杯温开水,“老师你要是想喝茶,别喝绿茶了,太凉了,伤胃,可以试试普洱,普洱性温,对身体还不错。” “徐处之,你在帮他。” “是的,我在帮他,”徐处之说,“但是如果不安抚罪犯情绪,我们得不到任何我们想要的信息。” 温瀚引听到徐处之嘴里的那个“罪犯”的字眼,感到内心有一丝刺痛,却又知道他在自己最高直系领导的注视下能够帮自己说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是极其不容易了,心中流过许多温暖。 邱自清还要说,身后的女医护人员说:“邱先生,您最好保持情绪稳定,不能再发怒了。” 邱自清哀叹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扫向徐处之:“你问他吧,我听着。” 徐处之连忙领过这个任务:“好的。老师您稍微吃点垫垫肚子。” “我是老了,不中用了。”邱自清叹了口气,随即又觉得在敌人、在罪犯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不好,容易被敌人轻视,从而变本加厉,又要摆出怒气冲冲的面孔,幸好被徐处之提前意识到,扫了一眼,控制了下来。 气氛还是有些尴尬紧张,凝滞闷热,温瀚引心头的大石头却放下来了许多。他其实也搞不清楚徐处之为什么要帮自己,自己可是人见人恶的罪犯!应该接受最严厉的刑罚!可他经常在徐处之这儿得到宽宥和一丝温暖,以至于他想…… 不,不可能的,罪犯就是一辈子的。只要犯过罪,就没有回头…… 温瀚引走神了,徐处之说话:“委蛇为什么会想到你?” 委蛇把放有保险箱的纸条交给了贺邳,潜台词就是你去找那个最会开保险箱的人去给你开保险箱。也就是说,这件事委蛇默认了温瀚引这个中间人的存在。这件事值得引起注意,毕竟温瀚引之前没有交代过他和委蛇的具体关系,所以围绕着这个问题,今天有了这么一个饭局。 “徐处之……你知道我……” “嗯嗯,”徐处之点头,“我知道,你别紧张,也别着急,我只是问你。” “好,你说。”温瀚引说。 徐处之道:“我的问题你完全可以不回答……” 邱自清闻言一怒,但是又被徐处之拍了拍肩膀,慢慢地一点点安抚下来。 “好。那你说。” “你要记住,你要保证自己的核心利益,要保护好自己的被杀底线,能说的你就说,这样的话可以帮助你减刑,不能说的,或者你感觉不安全,我们暂时保护不好你的地方,你千万不要说,但同样的,如果你有什么诉求,你也可以直接和我们说出来,现在我们侦察官里最大的领导就在这里,你完全可以向他提你的诉求,以便我们更好的开展工作。”徐处之道。 温瀚引闻言依然有丝愤怒,嗤笑道:“我提你们就能做到?不是给我画大饼骗我?” “你怎么说话呢?” “老师。”徐处之的声音有一种温和坚定的力量,他看向邱自清,“老师,请你想一想我。”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平淡无奇的话最终让邱自清彻底沉默下来。甚至端起碗,对着徐处之给他端到跟前的几道清淡素炒,一点点吃起来。 他威压一收,温瀚引的感觉顿好。能喘过气,氛围日常了许多。 徐处之这才说:“我们做不做得到,是我们的事情,但是你提不提,是你的事情,为了从你这里获得更多抓捕其他罪犯的关键信息,只要你的诉求合理得当,我们会竭尽全力去满足。” 温瀚引闻言,目光从徐处之身上扫过,徐处之冲他点点头,温瀚引大胆了些,竟然望向邱自清,邱自清不情不愿地也朝他点点头,本来想说话,看看徐处之,又算了。 “小徐你来问。” 这是彻底放权了。 温瀚引感觉又好些,甚至敢随意地动了两下,缓解刚才的僵硬拘束,“我怕委蛇杀了我。” 他直接开门见山。 邱自清吃饭的速度慢了起来,但到底还是选择了沉默吃饭。 徐处之说:“这就是你一直不愿意和我吐露和委蛇真实关系的原因?” 温瀚引犹豫了下,还是道:“是的。” 一开始语气有点弱,有点不确定,在徐处之眼神的鼓励之下,不知为何又说了一遍,“对,我害怕他杀了我。” “所以你其实是觉得委蛇这么操作,是为了警告你?” “是的,”五官原本端正帅气的温瀚引,这会儿五官都扭起来,显得有些痛苦,“其实我这两天表面和你们嘻嘻哈哈,内心极度痛苦。” “你讲。”徐处之说。 “可是委蛇已经死了。”邱自清忍不住了。 “残余势力也被贺邳清除得差不多了。不然的话我也不会放他回b区。” “而且贺邳和徐处之现在都在b区,难道你还没有安全感吗?” “徐处之我肯定,但是贺邳不行,贺邳和我是假兄弟,他不爱任何人,他只爱自己,他其实是觉得我有用才用我,觉得没用……总之他不会保我的。” “…………” 徐处之望向邱自清,邱自清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你喜欢贺邳吗?” 温瀚引觉得耻辱无比,对着这两张脸,还是说了,控诉起来:“喜欢。” “所以我感到不对等。” “那他给了你什么,让你愿意为他效劳?” “什么也没给。” “不对。你再想想,”徐处之说,“你不是个会被人占便宜的人。” “对啊,”温瀚引愣了下,又回想,过了一会儿才不确定道,“嗯,我是想和他做真朋友的,但是他似乎在感情上很充沛,他不需要我满足他的感情需求,他的感情世界没有任何人可以踏入,他从来不会在没事儿的时候主动找我,但是他给我提供了强大带来的安全感和保障。” “那你觉得你和他的关系,如果要定义一下,大概是什么?” 有个词马上要脱口而出,温瀚引大脑反应极快,立马忍住了,这个词却被邱自清说了出来:“老大。” “是吗?”邱自清的神色无比严肃起来,连原本端着的碗也放了下来,气氛再次回到一种凝滞焦灼的状态。 温瀚引有些不敢说了。 “不谈这个不谈这个。”徐处之马上出来打圆场,望了眼邱自清。 邱自清这才记起他们今日主要是来问委蛇的事情,在徐处之的调解下,又不情不愿地退了一步。 “所以我们如果给你提供足够的安全感,你会主动交代你和委蛇的关系吗?”邱自清还是自己提问了。 “会。”温瀚引现在也硬气了,减刑虽然对他也重要,但是士可杀不可辱,他反正也不是没逍遥快活过,人生什么精彩都见过,经历过,并没有那么怕死,怕延长监禁,毕竟就算是被关着,还经常有徐处之贺邳这么有趣的人和自己来往。 他这么想着,胆子也大起来,直接道:“但是我要的是确确实实,货真价实,我不要画大饼。我不要你们说,我要你们做,你们先做到,我就敢跟你们说。” 邱自清皱眉:“他们比我们还可怕吗?” “对,”温瀚引似乎被徐处之身上的淡然淡定所感染,自己语气也平稳起来,说的话却足够吓人,“你们在明,敌人在暗,你们动手是有各种各样复杂的规则限制的,但是他们不一样,他们只是想犯罪,只是想杀了我。你们顾虑太多,他们实在干脆!” “好!”邱自清赞赏地扫了眼温瀚引,“那我答应你。” 温瀚引愣了下,不知不觉地看向了徐处之,徐处之冲他慢慢点头。 “怎么?真怕我老头骗你?” “老头,”温瀚引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不怕了,“你知不知道和你徐处之最根本的区别?” “你说。”邱自清的心情好像忽然好了不少。 “他不认为我是个罪犯。” “他觉得我只是个暂时犯错走歪了的人。” “但是你不一样。你认为我是罪犯,而且我一辈子都会是罪犯。”温瀚引的声音有些控诉。 邱自清竟然哈哈大笑:“是,我是这样的人。因为我见过的罪犯太多了。我抓过的罪犯不计其数。” “没有一个,一个都没有。全军覆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温瀚引脸上又生出了几分愤怒和屈辱。徐处之马上道:“老师,道路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想要的信息。” 这个时候争辩是毫无意义的。每个人都有自己坚定不移的立场。 邱自清哼了一声,徐处之知道,今天大概能进行的地步很少。 但是他也不着急就是了,问题存在,说明他们要花更多的时间心思去解决。今天能得到那么多,已经足够了。徐处之说,“我们下次再聚再聊吧。” “不。”温瀚引突然出声。 “徐处之,为了你这个兄弟,我得把一些话说清楚。”温瀚引明明说这句话,眼睛却是看向邱自清。 “你不要因为赌气而自爆。你不要中激将法。” 徐处之淡淡道。 “小徐你!!!” “这是激将法???”温瀚引愣了下,忽然哈哈大笑。 “好好好。你们是一伙的,软硬兼施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是吧。” “你吃软吃硬?”徐处之说。 “我吃——”温瀚引说,“不对不对,” 他又笑了:“阳谋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你在乎我,就好像我在乎你一样。我知道他不在乎我,就好像我也不在乎他一样。我逃不掉躲不过。” “好,我跟你们说,”温瀚引要多痛快有多痛快,“贺邳剿灭的不是委蛇的残余势力。” 邱自清的脸色一下子完全变了,身体前倾,如果可以,他大概要拔下自己左手的点滴针:“那是什么?” “或者说不完全是。” “边北不是委蛇的老巢。” “那哪里才是?”徐处之的脸色也完全凝重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温瀚引癫狂大笑,“b区!!” 他望着邱自清宛如猪肝一样的脸色,从来没这么爽过,又重复了一遍,一个字一个字,吐字清晰,“委蛇真正的老巢是b区!!!” “你们完了。贺邳完了,我也完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第10章 第 10 章 贺邳在自己工位上,翘着个二郎腿,哼着小曲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手里的那朵玫瑰花。 其它侦察官都有一下没一下地偷窥他,导致这一天的工作进度极其差劲。 没办法,谁叫这个妖魔鬼怪神仙大佬,这一整天都在无所事事地盯着一朵玫瑰花呢? 那是什么,那是玫瑰花啊!!! 玫瑰花代表着什么???代表着要求爱啊??? 所以他们这一整天都在想,是不是领导虽然来他们这里短,但是已经遇到了心仪的恋爱对象,所以才不知道从哪儿买,从哪儿变出了这么一朵玫瑰花。 所以b区危情侦察处里的女侦察官今天都格外脸红,抱怨自己今天早上来单位没有好好打扮。 剩下的男侦察官,虽然知晓不可能是自己,但是也八卦也好奇到底最终被贺副侦察长所表白的是谁。 但是这都一整天了,他从工位上起来的次数寥寥无几不说,虽说每次起来都会引起一阵骚动,他却仿佛充耳不闻。 剩下的时候,就坐在那张寒酸至极的最普通的属于一级侦察官的工位,连自己的独立办公室都没有,他就沉默着,也让人搞不清楚是什么情绪心理状态,一直玩着那朵玫瑰花。 眼尖的人发现,那朵玫瑰花早上的时候花瓣边缘就有点发黑,但估计是高档玫瑰花,好歹型还是稳的,枝干也挺拔,也没有刺,这被他把玩了一整天,枝干也萎靡了,花朵的型因为花瓣软了,也有些塌,这会儿显得实在是有些难看。 他们马上都下班了,都没等到贺邳送出这朵玫瑰的那刻。 “都在干嘛?专心工作。” 徐处之的声音忽然在这个办公室里响起。 那些心不在焉的人望见门口出现的帅气逼人的男子,立马转过头,把原本落在贺邳身上的所有注意力挪回原本该做的事情上,心下有些发虚,耳朵却还竖着,贺邳或者徐处之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可以第一时间知道,然后下班约在一起八卦! 如果说之前他们今天一整天都在八卦贺邳的玫瑰花的事情,那么从徐处之进来的那刻起,就是又加上一件“王不见王,一山不容二虎”的事情了! 徐处之扫了眼这一群心不在焉的下属,无奈摇摇头。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了罪魁祸首——他看到了拿着一朵玫瑰花翘着二郎腿的贺邳。 徐处之思忖了下,眸光微微闪烁,过了一会儿,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走向了贺邳所在的工位。 贺邳原本也沉浸在自己的深思之中,陡然听到属于徐处之的声音,顿时醒了,下意识就要坐正,整理自己的仪容,想到和他之间的仇恨,他居然把自己彻底忘了,顿时觉得完全没必要这么隆重,显得好像自己很低,所以反而大摇大摆,丝毫未动,也不站起来,甚至没看他,继续看自己手里的玫瑰花,继续哼着小曲儿,就当没听到也没看见他。 徐处之走进来,步履的声音很轻很稳,他快走近贺邳,才发现贺邳不仅是盯着一朵玫瑰花旁若无人地看了老半晌,甚至连电脑开都没开,显然是今天一整天都玩掉了。 徐处之已经走到贺邳跟前了,贺邳还置若罔见,继续坐着自己的事情。丝毫没有一点搭理他的意思。 徐处之敲了敲他的桌子,语气冷淡至极:“你得注意注意别人。别影响干扰别人。” 贺邳还是维系着原来的坐姿,也继续把玩着玫瑰花,一点都没有要站起来要坐好要和和气气搭理徐处之的意思,完全不给徐处之面子。 “你这样让人家怎么工作?你也这个职位了。” 贺邳还是没搭理他,眼底却流露出一丝得意。这会儿知道找他了,早干什么去了。 徐处之有点忍无可忍,倒不是为了面子,他是个丝毫不在意面子的人,他最讨厌的是软硬不吃,专心做自己的事情的人,偏偏贺邳就是这种人,善恶不辩不说,随心所欲,毫无规矩,毫无边界,毫不讲理,再加上今天中午温瀚引的控诉,让他进一步看清了贺邳是什么样的人——他就是个没规矩的自由人,想怎么做怎么做,这种人是最坏的那种。 “你不想说,可以,我试图沟通过,”徐处之说,“既然失败,那就别怪我强制执行了。” 徐处之的语气冷然严肃,一点私情都没有。他就要喊其它侦察官来给贺邳开电脑,贺邳一把制止住,猛地抬头,自己也有些怒了,反而笑起来,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徐负责人,你可真会倒打一耙啊?” “下马威是你给我的吧?我还没还你呢,你在这儿跟我说我影响别人?” “你怎么不说你让我堂堂一个副侦察长坐一级侦察官的工位?你直接抹掉了我高达七级的待遇,你自己有独立办公室,我为什么没有?我还比你高一级呢,照规矩,如果你b区侦察处实在是条件困难,那也是你把你的办公室主动让给我!” “我还在这儿等着你孔融让梨呢,你倒好,说我影响别人?” “是我想影响别人吗?是我没地方去啊。” “那你不干活……” “我不干活??那是你没给我分配——不对,我不干活怎么了?我在边北贡献那么大,我休息几天我怎么了?”贺邳差点掉进徐处之话语里故意埋下的坑里了。 “那你上班时间也不能这样,蘧瑗的典故知道吗?没人看的时候,你也要坐姿端正,专心工作。” “你pua我。” “……我没有pua你!” “我完成了我自己的工作,我为什么要演给别人看?” “你真是不可理喻。” “我谢谢你否定了我整个人,你在反pua我。” “……” 那些偷听八卦的同一个办公室的侦察官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没有笑出来。 徐处之回头扫了眼那些年轻的侦察官,有些尴尬,却板下脸,严肃道:“好好工作!看什么看,工作完不成加班。” 身后的贺邳心有戚戚焉,打趣道:“如果我让你们工作完了就下班,你们会怎么样?” 那些侦察官愣住了,马上快速干起来。 贺邳笑道:“你看,比起我们的八卦,他们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切身利益。” 徐处之懒得和他吵,心中却道,规则有一定的漏洞是需要去包容的,没有十全十美的规则。 “你为什么有话骂我但是没说?” “……”徐处之淡淡道,“我没有话要骂你。” “你刚刚就骂我了。”贺邳才不中他的烟雾弹,他对这方面太有经验了,谁让委蛇是个pua大师,他跟委蛇斗智斗勇的那么些年,他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徐处之,你坦诚一点会更加可爱。” 徐处之难得竟然嗤笑一声:“我没有任何要讨好的人。我只要成为我自己,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不,你做的事情一直在讨好别人。” “我没有。我讨好了谁?” “你在无偿帮助别人,拯救别人。” “这是我的职责坐在,我也拿薪水的。” “那你现在不缺钱了,你还会干这份工作吗?” “那又怎么样?”徐处之有些薄怒。 贺邳信誓旦旦道:“你只是不想讨好我。” “我不想和你争论。”徐处之淡淡道。 贺邳煞有其事道:“你看,你看不起我。” “我没有看不起你。”徐处之顿了顿,鬼使神差道,“好的,我就是看不起你。” “好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么残忍残酷的真相。” “……”徐处之有点想把话收回来,但是堪堪忍住了。 “你看,你不愿意为我把伤人的话收回去,因为你长年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真实情绪,你其实是个骗子,非常善于伪装,你对除了你自己的任何人其实都不在乎。” “徐处之,你是人吗?” “是你让我坦诚一点的。”徐处之忽然笑了,“你应该觉得我可爱才对。” “…………” 贺邳堪堪忍住了没有发彪,徐处之心情莫名有点好,大发慈悲道:“来吧,跟着我走,我给你找个配得上你八级副侦察长职位的单独办公室。” “不了不了,”贺邳瞬间把前面拌的嘴全给忘了,天气好像一下子从狂风暴雨进入了大晴天,“我不需要我不需要。” 徐处之的情绪又稍稍降了降,来了来了,和他提条件。 “你说吧。我看我能不能达到。” “不用不用,我想和你一个办公室,”贺邳见徐处之肉眼可见的脸色阴郁下来,马上道,“你别误会,”不对,误会什么。 贺邳差点说漏嘴,他缓了缓,等到自己能控制掩盖好自己的真实情绪,才语气云淡风轻道,“我这人怕寂寞,其实你原本给我安排的办公室人多这点也还好,而且我这人又懈怠,没别人督促我,我真能一天不开电脑,再言之,和你一个办公室的话,有什么工作问题,可以第一时间探讨……” “不行。”徐处之斩钉截铁。 贺邳眼里有一丝失落。 “我知道你想退而求其次,这是影响力法则,咱也就不饶那么大圈子了,我能接受的是你有工作问题你来找我一起聊一聊,好帮助问题解决,其它所有,都无法接受。” 贺邳大笑:”你真的没发现自己变坦诚一点了吗?” “……”徐处之转头就走,贺邳在背后叫他,徐处之并未停止离开的脚步,贺邳又叫了两声,徐处之还是没回头,贺邳忽然脱离了原本的坐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徐处之跟前,把玫瑰花递给了他。 全办公室都愣住了,再也没有人为了早点下班专心工作。 徐处之望着他手里那朵自己明知是委蛇给他的玫瑰花,一时心情百感交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眸光极其复杂,里面掺杂着太多太多贺邳暂时读不懂的东西。 “你什么意思?”徐处之说。 “帮我扔一下,垃圾桶太远了。”贺邳说道。 “…………”徐处之刚要转身离开,目光落到那朵玫瑰上,犹豫了两秒,居然鬼使神差地接过。 “贺邳,我在想,我是不是对故人太刻薄了。” “什么意思?”贺邳皱眉。 “没没没,”徐处之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有些气愤自己,他眼底极其罕见地流过一丝茫然,难道他自己对委蛇其实是有一丝真感情的? 不然的话,为什么他会愿意接过这朵饱受艰辛的玫瑰花? 两人往外走,徐处之问道: “贺邳,你真打算退休了不干了?” 徐处之从不主动和贺邳说话,甚至是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贺邳有些飘飘然,听到他的问题,却一瞬间泄气至极,甚至带了点徐处之不明白的愤怒,“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也是受了邱自清的命令,要来劝我?” 徐处之说道:“你不觉得自己暴殄天物吗?你天生就是干这块儿的料。和我一样。” 贺邳这会儿想着他把自己忘了,哼哼两声,只道:“我有在乎的人。所以我不干了。” “有在乎的人,无妨你不干了啊。” 两人一起向外走。 “你没爱过人。”贺邳的情绪有些低落,嘴上嗤笑一声。 “什么意思?” “你不懂我和你讲什么。”贺邳笃定道。他暗暗磨牙,忘掉的人舒服了,记得的人还在煎熬。早晚他要从徐处之这里变本加厉收回来。 “你觉得我要去学吗?” 贺邳有些意外,但还惦记着他们之间的太多太多事,只道:“感情是不学而会的。” “那我完了。”徐处之忽然道。 “……” 贺邳刚要说话,见徐处之毫不犹豫地把玫瑰花扔进了垃圾桶里,止住了。而后又鬼使神差道:“你对玫瑰花怎么看?” 徐处之愣了一下,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你只管说就可以。” “带刺的话我还挺喜欢,不带刺的话不喜欢。” “为什么?”贺邳愣住了,难道这还有什么说法? 那朵玫瑰花他把玩了一整天了。 刚刚那一朵是不带刺的玫瑰,茎干被修的干干净净,乖乖巧巧,绝对不会扎伤把玩它的人的手。 徐处之说道:“人类都是喜欢玫瑰,痛恨它带刺。从来没问过玫瑰花的意见。” “因为玫瑰要保护自己。它不喜欢人类采摘它,所以它带了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 第11章 第 11 章 回到办公室。徐处之松了口气,手心里已经微微有点汗湿了,这就是他不喜欢和复杂的人来往的原因,总是要留着很多神,生怕一个不注意就入了什么套,答应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纯粹是为难自己的事情。贺邳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徐处之防备心极重。 这会儿临近下班的点,但还有一会儿,所以他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处理一个不太复杂的最近发生的案件。徐处之绝对不会迟到早退,甚至有时候会自己主动加班到深夜。 突然手机速度特别快、丝毫不间断地响了好几下,这种发消息的频率,徐处之满脸无奈地打开。 【哥哥哥,你看今天鲸鱼首页,又气到我了。】 【什么玩意儿,易才瑾新剧宣传宣传他自己的,又买头条拉营销号黑你干什么?】 【天天就知道拉踩别人上位,自从认识你之后,喝你的血没完没了。你也真是倒霉,认识了这种人!!】 【我不认识他。】徐处之回复道。 【“……”,也是,你早就把这种人踢出你自己的世界了吧?】 【那你……反正我是咽不下这口气!!!这都多少回了???】 【自从他红了就没完没了了!】 【我太忙了,没空。】徐处之道。 【……是啊,徐大侦察官日理万机,像这种在好两年在你身上吸血的虱子你都没办法去除。容忍他反反复复践踏你,容忍他的粉丝天天对你阴阳怪气……】 【你是在激将法,激我去解决他的事情。】 【……】如果那边在的话,大概是要叹口气,“你真不在意?” 【灿灿,人的时间是有限的,做了这件事就做不了那件事,而我清晰至极地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做这些事已经耗尽了我的精力,再花时间和没必要的人纠缠,本末倒置,非我心意。而且会影响做我真正想做的事情的时间。】 【那你为什么还不允许我给你找场子???你忙,我闲啊!!这狗大学,我都要闷死了!!】 【因为他不是虱子。】 【你看得起他?】 【任何一个从最底层一步步爬起来的人,都值得“尊重”,我只是不喜欢他,但是他很厉害。】 【我不信,咱家有的是钱,人脉关系也到处都是。】 【易才谨今天的高度非你可以想象,我可以蔑视他,你不行。】 【……】 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吃饭?】 徐处之的手顿了下。 【哥哥,我真的想你。】 【哥。】 【表哥。】 徐处之的眼里划过一丝有些沉郁的哀痛,【我看情况,等我有空。】 【徐处之,你就是不想回来。】 【你知道爷爷那个人……】 【林灿,好好照顾好外公,我太忙了。】 【唉,哥,你过太苦了,我好心疼。】 【求仁得仁,有何怨?】 【你不愿意回来,至少找个人陪你啊?】 【十几年了,都是单身,你为大家付出了多少,大家知道吗?那些人会感激吗?说不定早就忘了,理所当然的享受你的付出。你风里来雨里去的时候,每天在刀口舔血的时候,他们在哪?他们甚至能被带节奏帮着易才谨黑你……你是不看,我看了太多,太失望了。】 【人不是为了得到别人认可才去做一件事。】 【那是为什么?】 【心之所向。】 【好好好,这个点上凭我三寸不烂之舌我也没办法说服你,那换一件事,你找个嫂子回来好不好?找个人好好照顾你,注意身体,该歇歇息好不好?】 【林灿,多管自己的事情。】 【你是我哥!你每次喊我全名我就知道你不赞同我。】 【是的。】 【“……”】 【唉,你最好别回来,不然我肯定拉着你相亲!!!哼,不跟你聊了,朽木不可雕也!】 == 第二天一早,徐处之刚进办公室,就有下属在门口敲门。 “请进。” 那两个下属走进来,开门见山汇报道,“领导,夏渠那边亲自派人过来,说是马上要在咱们b区喜淮河那边的体育场办演唱会。想让我们过去执勤,维护治安,防止骚动骚乱。” “好的,我知道了。” 夏渠是现在挺有名气的一个二线歌星。 徐处之手头还有昨天的案子没有了结,想到贺邳虽然被安排好了新的办公室,但还无所事事,“这事儿你们去找贺邳吧,这事儿没什么问题就由他负责。” “我有问题,我有意见!”门外又进来一个人,声音沉郁有磁性,当然是贺邳本人。 徐处之又皱了皱眉,心道难道他连这种小事都不愿意做,压着微微的薄怒,并未开口,但是姿态十分之疏远,只是等着他的下文。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怎么给贺邳安排工作,安排太难,他要抱怨他排挤他,安排太少,他又要在处里制造骚乱,贺邳现在怎么看都是个大材小用、哪哪都碍眼的闲人,一来就给他们制造了许多事端。 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徐处之内心叹了口气。看来有这么个喜欢闹腾折腾的人在这儿,自己的养老生活怕是处处被膈应,几乎要到头了。 贺邳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了徐处之跟前,但是他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后,却再没了下文,只是目光灼灼很犀利地望着徐处之,甚至可以说是露骨直白——贺邳在等着徐处之先说话。每次都是自己先说话,表明自己的来意,显得自己低人一等,从来都是下属对上司才这样,先汇报,等领导批示。 他是不在乎这个劳什子的官位,但是必要的时候,尤其是还有外人在的时候,他还是要计较一下的,不然的话,谁都能看不起自己,自己在b区危情侦察处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徐处之显然也明白他的意思,但不知为何就是有点计较。导致二者都沉默了一会儿。 最开始进来汇报的两人如坐针毡,左看看右看看,眼神彼此示意,就要开始出口打圆场,还是徐处之不想殃及池鱼,在他们要开口的瞬间不情不愿主动道:“说吧。” 贺邳不答反问:“领导觉得我适合什么工作?” “你觉得这份工作不适合你?” “我想和领导一起工作。”贺邳突然道。 那两个原本进来汇报的大眼瞪小眼,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徐处之莫名有些尴尬。他为自己不懂自己的情绪而感到有些诧异。 贺邳帅脸上浮现了一丝近乎诡异的笑容:“我对领导很感兴趣,领导办事的方法,为人处世的原则,都值得晚辈好好学习。” “你喊我领导???”徐处之纳闷道。 剩下两个人也不知道这时候该走还是该留,但是关于夏渠要在b区办演唱会的事情,领导还没有一个具体的批示,所以他们踟蹰再三,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虽然可能夏渠并不是他们想留下的原因。——他们太好奇徐处之和贺邳两大领导之间了,两**oss之间的关系完全决定了他们的工作生态! 墙头草也得提前知道各种消息才能在关键的时候适时倒向合适的一边! 而贺邳和徐处之对他们而言各有优劣。 徐处之虽然人温和好说话,但是在工作上极度不近人情,是一个资本家角色的工作剥削者,经常叫他们加班,福利也很少,常常把人当牛马用。 贺邳现在看,除了不听管束、随心所欲、难以捉摸、变脸比翻书还快以外,在人际关系上,好像更倾向于平等关系,和任何人都能插科打诨,而且会为下属谋福利,在工作方面,真的把人当人,很爱惜人力,提倡快乐工作。 先进来的两个人在魂飞天外,这边贺邳没再说话,脸上甚至带了一丝笑意。 徐处之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以他对贺邳的了解,就知道他绝对没安好心,所以绝不可能第一时间应声接受,这就是和出去买大件东西,不先问价格,就等着被挨宰吧,他皱眉道:“你为什么非得和我一起?” 先前是非要和自己一个办公室,被拒绝了,现在又要一起行动。 “你不觉得这样效率很低下吗?” “我不认为,我可以从徐负责人身上学到非常多东西。” 这会儿称谓又变成了徐负责人,让徐处之知道他唯一一次低头是绝对没安好心。 “你很优秀,不需要向我学习。”徐处之声音冷淡至极,那种多年磨砺砥砺带来的无形的强大威压又笼罩了下来,让他显得高高在上又遥远。 “是吗,谢谢夸奖!”贺邳有点惊喜,“那我更要跟着你了。” 徐处之愣了一下,有些恼怒,他简直像是牛皮糖,粘在自己这儿不走了,别人听到这种表面夸赞实际谢客的话,都会自己借坡下驴、知难而退、心领台阶走了, 他倒好,顺着坡上来,得寸进尺。这就是他厌恶贺邳的另一个地方,和他说话很累很费劲儿。 徐处之暗暗吸了口气,心态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你到底想怎么样?” 贺邳望了望那两个还站在这儿的员工,诧异道:“难道我要的还不明显吗?” “这个我没法答应你。” “你是觉得我给你安排的这份工作不好吗?”徐处之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那你可以主动提主动说,你自己想干哪些类型的工作,你也可以现在直说。” “我只想干你干的工作。” “那我让给你。” “我想和你一起干。” “这不适合你。” “这怎么不适合我?你才说我很优秀。” “……”换了旁人大概要跳脚了,好歹这是徐处之,但是他绝对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相反,他是个脾气极差还脾气极大的人,他只是发现了演戏可以抵掉无数麻烦,所以才有了想在这副温和谦逊的面孔。 徐处之越发讨厌贺邳,讨厌他总是在制造矛盾。他是个麻烦制造者,他喜欢旁观者的存在,他非常享受哗众取宠的感觉。那两个在他这儿的员工,就被他拉成了威逼的同谋者。 一旦对方不是心诚,争论是毫无意义的,徐处之不是白痴,贺邳就是来为难自己的,有了这个判断,他道,“这样,这事儿也不交给你了,你先回自己工位,现在是上班时间,这事儿我来办。我也没资格给你安排工作。” “毕竟比你还低一级,这样,你打电话给领导,领导对你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做。” “你别拿领导压我。”贺邳嗤笑,“他根本管不了我。” “邱自清那个人……” “ 我看看领导可不可以给你调岗。”徐处之说道。 “我家在b区。”贺邳说道。 剩下两个人闻言吓坏了,这是“有你没我,有我没你”了??那他们怎么办? 那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都在犹豫,到底是受夹板气还是只剩下一个神话。两个都在,王不见王,一山不容二虎,他们估计天天都得感受这种唇枪舌剑,锋芒毕露,只剩下一个,却……又感觉失去了许多乐趣。 而且因为贺邳在b区危情侦察处,别的区的好多同行都暗中找他们八卦,现在万一贺邳走了…… 可是徐处之也很好,徐处之也是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只是他俩刚好理所当然地撞上了。不对付才是正常,对付就奇怪了。 徐处之想着老师邱自清最近身体情况不太好,明明有很强烈的冲动,到底是没把电话拨出去,贺邳却是率先把手机掏出来。 “你干什么?” 贺邳压根没搭理徐处之,直接拨通了电话。 “喂,老师。” 他开了外放。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喊我老师?” 徐处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肯定有事求我。” “嗯,我不是在b区吗?” “你居然会和我好好说话?” “……”贺邳道,“是,我是有事求你。” “你说你说,你赶紧说,这种能卖你一个面子的事情,我肯定会答应。” “贺邳你等一下,我占线了。” 贺邳蓦然低头,望着同样给邱自清打电话的徐处之。 “你别挂你别挂!!!你先听我说!!” “好好好,你这种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谁的电话都不接。” 贺邳得意洋洋地望了徐处之一眼。 “我想和徐处之一起工作?” “啊,你们关系还不错啊,那我可就不担心了。” “老师,你没明白,我想和徐处之一起工作。” “啊?什么意思?你们不是已经一起工作了吗?” “我想和徐处之两人办同一件事。” “为什么?你以前都嫌和你做搭子的是蠢货。” “哦哦哦,对,徐处之不是蠢货。” 徐处之:“……” “小徐人真的特别好,你能意识到这点,我很欣慰。” “小徐这些年吃得苦太多了,你一定别冒犯他!” “你能欣赏小徐,我很欣慰,你们俩不起矛盾,我就放心了。” “老师,我想和徐处之一起工作。” “为什么非得一起办案?” “我想向他学习。” “那他呢,他愿意吗?你先别急,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这人你不太了解,真实的他其实要多孤僻有多孤僻,他人情冷淡,唉……我先问问吧。” 这边电话挂了,没隔一分钟,徐处之这边手机响了。 贺邳挑了下眉,饱含挑衅地望了徐处之一眼,徐处之已经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情了,但是直系领导的电话是不能不接,这点他自己还是非常清楚的,他面无表情地接起,无奈道,“领导,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没有,这回是给你讲点杂事儿。” “您说。”徐处之淡淡道。 “那个……”邱自清的语气有点尴尬,“有个事儿可能拜托你。” “您说。”邱自清说,“贺邳想和你一起工作,一起办案,一起学习,你能接受吗?” “领导,这可能不太好,我也不是都办大案,许多都是琐碎杂事儿,他太大材小用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我原本合计,大案你们可以一起,小事儿各干各的,但是他就是这样想。” “我最多接受大案一起办。小事儿我做不到。” “那我再打电话问问他。” “别。” “领导,对了……” “贺邳现在就站我对面儿。” “………………” “妈的,这个小兔崽子,我要杀了他!!!” 贺邳:“………………” ——第十二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 第12章 第 12 章 第二天是周末。徐处之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m国s省x市b区n街道玫瑰花园。 这是他后来贷款买的刚需房。侦察官的工资不高,刚入职的时候一个月只有一万出头,像他这样的职位,也不过三四万一个月而已,所以他全款买不起房,只能贷款买房。 他不喜欢住市区,觉得过于吵闹拥堵,但是住城郊上班通勤又太远,所以挑了个离b区不远不近的地方,这样他每天早上路上开车只要花不到半小时就可以到目的地。 楼下散步的小区居民见到徐处之就和徐处之非常善意地打招呼,无他,都认识。徐处之的职业令人尊敬,他们没有鞠躬敬礼都不错了。徐处之一一点头回礼,费了好大劲儿才回到自己的住所。 最近他也在考虑是否要换个更加偏僻的住所。实在是无效社交令他不厌其烦。 他刚走进家门,把因为晚风太凉披上的外套挂在挂衣架上,望着室内简单甚至可以称之稀少的家具,先给自己倒了杯茶,又喝了点速溶咖啡,然后吃了点从便利店买的一个饭团,就要准备继续看在单位里没有解决的案子,手机忽然响了。 【徐处之。】 一条短信,啥也没发,就是喊了下他的名字。 徐处之皱了下眉,骚扰短信? 他刚要把手机再次插入口袋,屏幕忽然又亮了一下。 【徐处之,可以见一面吗?】 发短信的人没有备注,是个陌生号码。 徐处之戒备心极强,没有回复,等待下文,他一边收拾自己一边等,等了许久没等到,也没有自己回复,把手机插入了自己的口袋。 这是一个小插曲。 —— 山河望。韩笑在参观贺邳家里。 上次来见到大难不死的旧友太兴奋了,导致他都没参加贺老板奢华至极的家。 这会儿贺老板还是和上回接待自己的时候一样玩着手机,但是他自己也不是没事儿干了,贺邳家里好玩的东西太多了,游戏机,吉他,滑板,乱七八糟,几乎可以说是应有尽有,他恨不得把什么都装进自己家里。 韩笑看贺邳一直在打字,眼底闪过狐疑。 “你到底在干嘛?” “我在写日记。”贺邳说道。 韩笑奇了:“你还有这习惯?” “怎么了,不可以?”贺邳终于抬起了一点头,搭理了下自己的旧友。 “你上学那会儿就有这习惯?” “对啊。”贺邳欣然道。 “记点什么了?” 贺邳多看了韩笑几眼,福至心灵,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说话倾诉的对象,斟酌了一会儿,忽然放下手机,对他说道:“遇到了一些感情问题,想请你排忧解难一下。” “你说你说。”韩笑忽然受宠若惊。居然还有贺邳拜托自己的时候,而且还是感情问题,他要多八卦有多八卦,这可是贺邳。 贺邳吱唔开口:“我好多年前,第一眼就喜欢上一个人。” “啊,你居然是这样的!”韩笑完全没想到他居然是一见钟情类型的人。 “人长得特别漂亮?” “是吧,现在也很漂亮。” “你最近见过他?” “你别问。” “好好好,我不问,那然后呢?” “现在他和以前差别特别大,我说实话,不太确定是不是当初那份……” “欸!你说,”贺邳忽然看向韩笑,“一见钟情真的靠谱吗?我真的很怕我所托非人,但你知道,我现在沉没成本太大了。” “什么沉没成本,你付出什么了?”韩笑警惕道,“你一定小心,别入什么仙人跳的局了,利用你的感情,办她的事,丰满她的钱包。 “哎,人家现在对我可冷淡了。” “啊??你长这样,人家对你冷淡?”韩笑是怎么也想不到贺邳长这样还会有情感上的困扰。 “是啊,我也是想不明白。我明明那么优秀,怎么人家都看不到呢?”贺邳说着对着镜子扫了扫自己的脸。 “……” “算了,你也帮我解决不了。还是我自己来吧。”贺邳叹了口气。 —— “你怎么又来了。”温瀚引望着吧台对面的贺邳。这些天自己见他好几回了。 “哥们今天请客吗?”贺邳依旧穿着一身潮牌,看上去嘻哈气十足。 “你想我就请。”温瀚引也不小气,他虽然绝大部分财产收归公有或者还给受害者了,但是自己争的多少还剩点,一杯酒肯定是请得起的。更何况这是贺邳。 “那我点最贵的,你给我调。” “你可真会使唤人。”温瀚引满脸无奈,但还是听话的在吧台上忙活。“怎么了,看你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遇到自己想不开的事情了。” “你也有自己想不开的事情?我还以为你是最会自我开解的人了。” “我原先也这么想,”贺邳暗暗磨牙,“你说怎么会有我想不开的事情?” “需要我帮忙吗?”温瀚引把自己调制好的鸡尾酒递给了贺邳。“尝尝,这是我独创的鸡尾酒,叫做一见钟情。” “玛德,又是一见钟情,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温瀚引说道,“什么意思,你对谁一见钟情了?” “我不知道怎么说,”贺邳小酌了一口,就放下了酒杯,破天荒有点满脸难以启齿的羞耻,不过他到底是贺邳,好容易安抚好自己,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说了出口,“我十八岁生日那年,遇见了一个……” 他顿了顿,圆滑的换了个词:“女人。” “然后呢?”温瀚引说道,“原来你那么早就有心仪的对象了,这都八年前了吧?” “是啊。” “心动吗?” “心动。” “有多心动?” “我说不出来。”贺邳更觉得羞耻了,“如果不是那天在人群里多看了你一眼~” 也就不会有后面八年那么多事情了。 “你怎么看一见钟情?”贺邳问温瀚引。 温瀚引摊手,说:“我压根不相信感情,感情无非就是生理性喜欢暴露出的一种状态。” “生理性喜欢?” “□□。”温瀚引毫不含糊。 “…………” “你想睡她吗?” “我那会儿太小了,我哪懂这些。” “你就装,你上学那会儿不看波多野非衣?” 贺邳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那是不是我真要和她相处,大概率处不来?”就好比现在。 “你认真的?”温瀚引有些纳闷。贺邳居然是这样的人。 “不然呢?”贺邳没好气道。 “那你慢点来吧,除了一点生理性的喜欢一无所有,快了反而可能唐突了对方。” 贺邳道:“对,你说的有道理。可为什么是我付出那么多?” 温瀚引说道:“等你追到人家了,变本加厉要人家还就是了。” 贺邳忽然福至心灵,露齿一笑。 —— 门口停着一辆非利,吸引了道路上和侦察处里的不少目光。 副驾驶上先下来一人,她一身精致的高定,背着lv最新限量款包包。 她从车上下来后,又走到了驾驶座的位置。 驾驶座的门开了,从里面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俊秀男人。 “老大怎么开宾利来上班了???” “你们搞错了,你们是新来的,这不是徐处之,这是易才谨。” “易才谨?我的确是新来的”那人满头雾水又好奇无比地说道。 “徐领导,外面有人找你。”徐处之在办公室里忙案件卷宗,突然有侦察者进来找自己。 “谁?” “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几个侦察者望着徐处之的脸,心下无比惊奇,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两个身份事业截然不同的人,居然几乎可以说是共用一张脸。 徐处之点点头,随着侦察者出去,见到了易才谨。 二人共同出现,引发了一阵惊呼声。徐处之倒是淡然得很,易才谨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 徐处之立在那里,自有一份自己的淡定气场,丝毫不输大明星,他温和又从容地说道:“你们好。” “你好你好。” “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来亲自给你们送电影票的。” “好的好的。多谢。”徐处之用无往不利的官话应和着。 —— 贺邳给徐处之打了个电话。 “徐处之,你没发现你对易才谨过于宽容吗?” “吸我血的人不少。” “但是他是最过分的那个。擒贼先擒王,你得做点什么。” “这和工作无关。” “你的生命里难道只有工作吗?” “为什么你要说那么多和工作无关的事情。” “那好,如果你一定要说关于工作的事情,那我和你说,夏渠你知道吗?” “我知道。五天后她要在b区办演唱会,还喊我们的人去维护现场治安。” “是。但是你看娱乐八卦吗?” “我不看。我没空。” “是吧,那我告诉你,夏渠和易才谨在传绯闻。” 那边徐处之终于皱了下眉:“你什么意思?请你把话说清楚。” “原来你这人对我是有礼貌的。”贺邳纳闷道。 徐处之呃了一下,用最快的速度淡淡道:“这取决于对方怎么对待我。但是我现在不想和你争吵,我想聊正事儿。” “你也嗅出来一丝不对了吗?”贺邳笑道。 他继续说:“那么多区,非来b区,b区是人口最多,最热闹,最繁华,但是这一系列事情,还是巧合稍微有一丝多。” “你什么意思?”徐处之说。 “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没什么可以他们图的。” “那如果是个大案呢?”贺邳话锋一转。 “办案要讲究事实依据,你毫无事实依据的推论,让我极度难以接受。”但是徐处之的语气还是非常缓和下来了。 “徐处之,你和我不一样。我都是靠直觉嗅觉办案。”贺邳不以为然道,“人类的直觉可以感知到非常多关键信息,如果什么事都讲证据,那这个世界早就完掉了。” “贺邳,这点我不绝对赞同你,没有事实依据,疑罪从无,你绝对不能对任何人下判断,这是对它人人生的最大程度的不尊重。” “是,法律上、侦察上是疑罪从无,但是你作为人,对方有疑罪,你要有尽可能的防备,不是吗?” 徐处之沉默了一会儿:“是,这点我赞同你。” “你就是对人太好,防人之心不可无,空穴来风,事必有妖。” “我不赞同……算了,你说吧。” 贺邳自信道:“我就是嗅出里面可能有鬼。你愿意和我去搜索事实依据吗?” “你认为疑虑是有必要打消的。” “对。” “好的,我们在这个点上没有分歧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 12 章 第13章 第 13 章 那边贺邳先挂了电话,徐处之坐在餐桌边上,回想从老师邱自清给自己打电话说贺邳要过来,到温瀚引透露委蛇真正的老巢在b区,再到贺邳要求和自己一起去管一管夏渠和易才谨的事情。 他现在对贺邳的观感极其复杂。他不信贺邳,这是必然的,贺邳为人处世的界限太过模糊,身上灰色地带太多。但是他这种特性,也有这种独属于这种特性绽放的舞台,比如说犯罪。他太容易得到罪犯的认可认同了,他道德感的界限不明,好像什么都可以包容,什么都不会拒绝,什么都只要自己感兴趣就可以学。 他曾经费劲千辛万苦破过一个案子,最终的罪犯是他的同行,一个混在低级掩人耳目的侦察官。 内鬼。 侦察官永远逃不开内鬼这个词。 贺邳这样的人,让他怀疑,如果他和某个罪犯的感情很深,他到底会不会背后背叛侦察官队伍,而选择这个侦察官。 就这么短短几次来往,他的确识破了贺邳身上有这样的特质。 而且再言之,这人如此纠缠自己,实在是动机不明。 徐处之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么闹腾的生活了。他年轻的时候也爱静,上了点岁数格外如此,他喜欢安安静静的人。但是贺邳是个热热闹闹、咋咋呼呼的人。 想到这儿,他开始为答应贺邳一起去管一管夏渠和易才谨的事情而有些后悔。这人还指不定折腾出点什么来…… —— 几天后,b区侦察处门口。 “你们都准备好了,今天可能站的有些久。” “反正他们给了许多门票,你们得空就歇一歇。” 员工们有些惊讶,好像领导比起以前的滴水不进好了一点儿,果然,王和王之间的竞争,受益的绝对是他们底下这些小虾米。他们现在反而希望贺邳在b区侦察处留得久一点儿,这样的话他们的生存情况会大大提升! “别玩忽职守啊!”贺邳道。 “一定听从指挥!”十几个侦察官异口同声。 徐处之无奈摇头:“又不是去执行任务。” “那也不能懈怠!”贺邳说。 “是的是的。”十几个侦察官又异口同声。 “那上车走吧。家伙都带齐了,防止意外。”徐处之说。 “是。” 那些侦察官先后上了停在b区门口的几辆专属于侦察官的车辆。 徐处之见贺邳还直挺挺站在自己身边,语气冷淡敷衍、客气异常:“你还在这儿干什么?” 贺邳心道,他这怎么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但他这些日子摸索下来,也熟悉一点徐处之的尿性了,笑道,“我在等你啊。” “你等我做什么?”徐处之说。 “我先观察一下b区的生态,领导到底坐什么样的车辆。我见过喜欢开自己的车的,见过喜欢坐高级侦察官车的……” 徐处之没搭理他,径直坐进了一辆空的无人的低级侦察官车辆。 贺邳愕然,就要上这辆车,徐处之已经先一步把车门都锁上,贺邳打不开,站在门口,也有点犹豫。 如果说之前纠缠徐处之是因为有气的话,现在他其实也有点望而却步。贺邳坦诚得面对了自己的恐惧和害怕。 为了一个人让自己的人生彻头彻尾转向,这种事情按常理只会发生在爱情小说里。但是他的确这么干了。如果说八年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后悔,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是真实的人。他太清楚什么叫止损了。 匆匆一瞥,又是火药味极浓的短暂来往,对方给自己画了个出生入死的大饼。 就为这口饼,自己犯了八年的病,竭尽全力努力了八年,其实他本来可以再早两天回来,回来的稍微有点晚,就是因为近乡情怯,比起其他的一切付出,他最害怕的是这人不是自己想要的人。他害怕自己所有的努力都证明自己走错了路。他害怕自己这八年其实毫无必要。他害怕徐处之虚有其表。他害怕自己对徐处之所有的不了解。 这些东西都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但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人。 “你愣着干什么?”徐处之皱眉。 贺邳说:“我们不是说好了做搭档?” “你真想和我做搭档?”徐处之眉头皱得更深。 “你真以为我这人说的都是玩笑?”贺邳拍了下脑袋,“我的话很没有信服力?” “不然呢?”徐处之立马毫无心理负担地道。 “为什么不能做搭档?你这么厉害,我也这么这么厉害,一加一大于二。” “你太乐观了。”徐处之毫不犹豫地毒舌道,“那是a和b之间毫无矛盾、只有互相促进的力的情况,但是这是理想化的现实里根本不可能有的模型,现实里的人就是互相之间充满了冲突,这些冲突会让1 1经常小于2,甚至小于1。” “那又怎样?为什么要按照资本主义的方式pua自己?你知道吗?我特别喜欢别人给我找麻烦。”贺邳笑说。 徐处之皱眉道:“什么意思?” “这意味着我还存在,我还活着。这就够了。” 徐处之眉头皱得更深,心道贺邳果然成分有问题。侦察官就是侦察官,一个自我的人,做不了纯粹的为民服务的侦察官。 “你换辆车吧。”徐处之就要走。 贺邳忽然在他身后去喊他:“徐处之,如果你不确定一件事情坚持的对不对,怎么办?” “我没有义务为你解答问题。”徐处之这么说,但是车却停下来一点儿。 贺邳说:“请你帮帮我,这个问题我很想知道。” “那你去验证一下。”徐处之脱口而出。 “诶?你真的会回答我。” “我自己先走了。处里车多,随便你。” “你再等一下,我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付出了全部,和你签订协约的人却跑了怎么办?” “老赖?还是遇到烂尾楼了?” “……”贺邳说,“你只要告诉我就好。” “维权,”徐处之说,“想尽办法维权。” 他顿了顿,过了两秒,还是极度不适应地道,“你还好吗?” “我不太好。”贺邳还在说,徐处之已经开车走了。 “……”贺邳有点懂他是什么样的人了,自己认命又去处里去找了辆车,速度开到最大,去跟上。 他现在好像想明白了一点儿。这事儿急不来。他现在觉得徐处之说的话有道理。他们之间还有太多太多不清不楚。如果说是普普通通的两个人,那也许矛盾还没那么多,但是他们各自都经历太多事情了,如果不慢慢来,后果可能会非常恐怖,恐怖到难以想象。 徐处之是个无法被愧疚绑架的人。因为他时时刻刻都有自己的节奏,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贺邳却不是。 贺邳无奈承认,他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 徐处之到了现场,虽然演唱会还没有开始,现场已经极度热闹,偌大的体育场已经坐了一大半的人。徐处之找了前两排的一个位置坐着,他已经把制服脱下来了,不然的话麻烦会很多。 他是来发号施令同时防止意外发生的。所以他只要坐在观众席上密切注意加指挥即可,其它的侦察官都被分到了一些关键路口、地点执勤。 “你们看到了吗?那边,易才谨!” “我靠,不可能吧???” “易才谨居然来夏渠演唱会了?” “你们没看庞博软件?上面说夏渠和易才谨在一起了!!” “这么给门面的吗?夏渠演唱会这都还没开始呢?” “你好,你是易才谨吗?”徐处之正低头给同事发消息,安排他们疏散好人流、注意小偷扒手等等情况,眼前忽然一个年轻小姑娘拥到了跟前。 徐处之皱眉:“我……” 他刚要说不是,那个年轻小姑娘不有分说打断了他,“你一定是!你给我个签名好不好??” 贺邳这边问了侦察官一排一排找了过来,一过来就看到这个情景。 他已经想好了,徐处之的一句话部分解开了自己的心结。不了解那就去了解,自己达成了自己的诺言,是徐处之失信,那自己就想办法让他赔偿。也许是自己期望过高,害怕需要止损,害怕把自己最辉煌的八年赔进去,但那都不完全是徐处之的责任,那一半是自己的选择,只是现在自己没办法去面对太惨淡的结果——徐处之不记得他了。 但是他现在可以了。多观察多接触,早抽身。 徐处之说:“我不是。” 贺邳心中有气,心道,他恶心到连易才谨的全名一个字都不愿意叫出来,他的确在这方面是这样的人,把讨厌的不喜欢的全都推了出去,一个人都走不进他的世界。自己也毫无办法。徐处之是个太有距离感的人。这种距离感经常让人感到沮丧。 “你是啊你肯定是!!!”年轻小姑娘兴奋尖叫,徐处之望了眼莫名有点失落哀怨的贺邳,不知为何,忽然道,“你问他,我是不是?” 贺邳愣了一下,刚要脱口而出说不是,心中不知为何流出一丝喜意,瞬间灿烂了,“他是。” “哈哈哈哈你看!!!”年轻小姑娘不依不饶,更加兴奋,引来更多人的注意。 贺邳道:“签名收费,一张2000。” 徐处之:“……” 年轻小姑娘的脸色瞬间从开心至极变成了涨如猪肝。 “还签吗?” 她悻悻地走了。 “你对路人敌意都这么大?” “你房子的事情还好吗?”徐处之真的开始有点担心贺邳,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了。得知贺邳财务状况极其糟糕,他居然幸灾乐祸之余,真的开始有点担心他。 “……”贺邳好像知道怎么走进徐大侦察官的心了,但是他对此颇为嗤之以鼻,这是心理学上典型的拯救和被拯救模型,说的是两性关系里一方扮演被拯救的人,一方扮演拯救的人,从而发生更加深入的互动。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徐处之居然吃这一套,那卖惨容易啊,他可以立马编出一个剧本来,照着演就行。 他才不屑。 “不太好。”贺邳一贯张扬的神情瞬间变得惨兮兮的,仿佛真的暂时遇到了什么生活上的难题,一直积压在心底,不曾与任何人说起,他连回答的时候,都是刻意留出了好像是在犹豫是否要说的时间,让人看不出一点破绽来。 徐处之皱眉:“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上这种套?” “人都有缺陷,再说了我在边北实在是太难太苦了,稍一个不留意,想放松一下,就这样了。” “能理解,现在骗子就是抓你松懈的时候,大钱有关的事情,一秒都不能松懈。”徐处之道,“你……” 他顿一顿,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还是有点说不出口。贺邳对他的观感越来越复杂了。但他想想也应该,贺邳比他小四五岁,吃得亏应该没自己吃得多。 “你什么?”贺邳试探道。 “你需要的话可以问问我,如果你在这方面不是很擅长的话。”徐处之说这话的时候感觉到了无比的尴尬,但是他内心深处好像并不后悔对贺邳说出这样的话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 13 章 第14章 第 14 章 体育馆后台。 “喂,易老师,对对对,徐处之本人居然来现场了。” 夏渠一身一会儿要表演的青色璀璨的高定礼服,衬得她纯情又成熟。 她是现在当红的女明星之一,势头正猛,天天活跃在一线,粉丝群庞大。最近以为和易才谨炒出了绯闻,风头更大,人更加热了。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夏渠连连点头:“好的,易老师,你自己要亲自过来吗?” 那边又说了几句,夏渠眼底闪过不知名的东西,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好的,我一定会招待好他的。” —— “你刚刚为什么不直接拒绝那个小姑娘?”贺邳说。 “长得像,认错很正常。细枝末节的事情,生气没必要。”徐处之说。 贺邳不以为然:“徐处之,你有兄弟姐妹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就回答我。”贺邳说。 徐处之稍稍撤开一点距离:“我不想和你谈我的**。” “不好意思,”贺邳也意识到自己是有些操之过急有点冒犯到人家了,这次他没有再像以往那样得寸进尺,再说他这次说的是正事,最好不要开玩笑,“那我换个问法。” “你遇到过和你长得像的人吗?” “有。” 徐处之因为工作的缘故,这些年见过的人实在是太多,没有上万也有大几千,的确有和他在五官和气质上有一定程度类似的人。 “但是你见过基本上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不说,还其实都和你一模一样的人吗?” “没有。”这次徐处之回复的很干脆。 “所以你真的对易才谨一点怀疑都没有吗?”贺邳没想到徐处之居然会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一时之间,又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对徐处之的观感——自己实在有太多地方不了解徐处之了,自己因为年轻,耐性实在是太差了,事实上的确如此,自己在边北吃了好多次委蛇的亏,都是因为自己太心浮气躁,不比委蛇那个老东西,肚子里乾坤甚多。贺邳有些懊恼自己太过武断。 “我有。”徐处之淡淡道。 “你怀疑他什么?”贺邳说。 他现在回过头来想一想,那小姑娘认错,确实无辜。 因为易才谨的确和徐处之长得一模一样,并且徐处之今天好巧不巧被他劝地来了现场。 这就是易大明星的粉丝总是拉踩徐处之的原因之一,因为徐处之和易才谨长得一模一样,或者“一模一样”这个词稍显夸张,但是二人至少有九成相似。 第二个原因,就更加梦幻迷幻了。 在贺邳没有出现前,徐处之是侦察官的神话,神话自然会引起人们对神话的故事的关注,因为徐处之成功办下太多案件了,导致他身上积累的故事太多,而观众又最喜欢故事,所以有制作组、投资人等等找到了徐处之,询问徐处之是否愿意让自己曾经的事迹拍成电视剧公之于众。 徐处之当年希望更少的人被害,所以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因为是大制作加上和官方合作,质量一定要良心,资方和实际拍摄方当年在娱乐圈找了一整圈都没找到合适的扮演徐处之的演员,他们就在各自的商讨协商后选择了海选。 本来根本不求能找到像徐处之的,只希望演技能好一点儿,不让观众出戏。 结果海选了好几圈,最终震撼、喜出望外地找到了易才谨当时这么一个素人。 他和当年的徐处之在五官气质上几乎一模一样,最差也有九成像。 徐处之的事迹,火了易才谨。易才谨的粉丝为了维护自家哥哥,能不反扑徐处之吗? 所以这些年徐处之在易才谨的粉丝那里名声臭极了。 当然网上维护徐处之的人也非常非常多。毕竟徐处之什么也没做,电视里易才谨再迷人,都是徐处之曾经确确实实的事迹,和易才谨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只是演了一遍而已。 真的就是真的,假不了,假的就是假的,真不了。 徐处之没再说下去。 贺邳现在有些懂了,徐处之虽然话不多,但是很多时候他的沉默意味着许多。 因为话少的时候可以不吐不快,话多的时候,大概率只能沉默了,因为知道一言难尽,而时代又过于浮躁,实在是一千零一夜都说不清楚的事情,又怎么指望随便说两句别人就能懂就能理解呢? “其实你可以和我说说的。我是个很耐心的人。” 徐处之愕然地扫了贺邳一眼。 贺邳自己说完都有点心虚,但是人就是这样,装耐心装久了就耐心了,他可怜兮兮道,“你刚才安慰我,我现在也安慰安慰你,人和人之间都是相互的。” 徐处之毫无征兆地笑了:“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 “我不是因为解决不了这件事才这样,”徐处之说,“是我在放任这件事。” “啊?”贺邳有些震惊。 徐处之又不说话了。但是这会儿贺邳明白他的意思了。 一言难尽怎么办?那就看行动。 —— 他们正说着话,场馆里忽然掀起了一阵骚动,骚动过后是尖叫。 “啊啊啊啊!!!夏渠!!!” “夏渠!!我好爱你!!!” “夏渠,看这边!!” “夏渠宝宝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偌大的体育场瞬间沸腾了,人的叫喊声不断带来回声,吵得整个场馆沸反盈天。 夏渠双手提着裙子,冲众人得体至极地微笑,步履坚定,在众人一秒都不愿挪开的眼光中,一步步走到徐处之跟前。 原本只有极少数注意到了坐在第二排的徐处之,现在夏渠这么一搞,导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徐处之身上,场馆内的人群短暂得静了静,随即掀起更大的轩然大波! 那是易才谨!!! “易才谨!!!” “我靠!!!易才谨居然也来现场了!!他们是真的!!!” “啊啊啊啊啊!!我这几百块的门票赚到了!!!我赚大发了!!” “那边上的男的也好帅。完了我移情别恋了,那边上的男的比易才谨还帅!” “怎么回事,现在路人颜值都这么恐怖了吗???” 徐处之在无数人冲自己尖叫喊自己易才谨的浪潮里,淡然坚固地像一块北极冰川,一动不动没受丝毫影响地坐着,夏渠这会儿已经走近,离徐处之大概还有二三十米的距离,她可以非常清晰、纹丝不差地看清徐处之的神情,见他淡定如常,岿然不动,眼神微微闪烁了下,脸上笑容更甚。 “老师,您怎么来了?” “欢迎。” “您怎么能坐这里?” “您跟我到后台去吧,开场还有不少时间呢?这里又吵又没有保镖,不安全。” “等会儿开场了您再出来,我喊几个保镖保护您。” 夏渠不由分说、长袖善舞地说了许多话。人群中尖叫声更大。 她喊老师!!真的是易才谨。 而且他们的谈话内容,他们真的关系很好!!! 夏渠真的是易才谨的女朋友!!! 天啊! 贺邳皱眉,心中要多不爽有多不爽,他扫了眼徐处之,徐处之却依旧是一派淡然,享受着夏渠的讨好。 贺邳略有敌意地扫了眼夏渠,目光却还是扫向徐处之。 徐处之等了等,不知道在等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淡淡道:“好。” 他甚至都没和贺邳打招呼,径直站了起来。 “老师,冒昧地问一句,这位是?”夏渠笑盈盈又神色间带着为难道。 “我是和他一起来的。”言下之意,他要和徐处之一起去。 夏渠压下眼底对这人长相的惊艳,微微警惕。 易老师说了,只要徐处之,不要贺邳。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贺邳。她忍不住又扫了眼贺邳的脸和挺拔帅气的身材,他比易才谨更符合自己的口味。当然想是这么想,做的时候,还是以利益为第一。“不好意思。” “你还会不好意思?老师?” 夏渠脸色未变,对这人的长相和身材带来的朦胧好感瞬间变成了恶感,只得硬着头皮道,“那也这边请。” 贺邳哼了一声。 夏渠在众目睽睽之下贴着徐处之比较近地走,反而是离贺邳有些距离。 走到临近后台,身后都是自己这边的工作人员,夏渠才轻轻地语带抱歉地道:“徐老师,您千万别误会。” “您会帮我的吧?” “徐处之,她就是想让人误会,这样她就可以有新闻、有头条上,而且这么一搞,能热闹好多天!” “你——”夏渠怒道,“你何苦咄咄逼人?你知道我有多么不容易吗?” “没事。”徐处之说。“公司给我定的路线是黑红,也多亏你理解了。” “没事。”徐处之又说了一遍。 “借了人家的面子,你不还人家一点什么?”贺邳说。 夏渠这才平复好心情,对着徐处之又笑盈盈道:“徐老师,易老师从我这儿听说您来了,特地吩咐我要我去现场把您请进来,还说了,仰仗徐老师太多,希望徐老师赏脸,这周末去易老师家里吃顿饭。” “你好,我可以把人借一下吗?”贺邳突然插话打断。 夏渠眼底冷了冷,却不知为何有点怕这个在易才谨口中反复强调多次一定要小心谨慎戒备至极的人,导致她一时在面对这人的请求时有些犹豫。 没等她再出声,贺邳已经先一步把徐处之给拉走了。 “我刚才黑脸唱的好吧?”贺邳笑道。 “原来你是在唱黑脸。” “你真以为我这么没礼貌?” “……”贺邳说完知道自己是什么成分了,自己在徐处之面前的确极度不礼貌。 不是谈这些的时候,他道,“你得跟我解释解释到底是什么回事。” “因为你是我搭档?” “你不排斥了吗?” 徐处之微微一哂,没有说话。贺邳望着那个清淡的像是四月梨花的笑,心却悄然漏了一拍。 “排斥。” “那也至少有一点不排斥不是吗?”贺邳恼羞成怒道,“说回正事,你难道看不出?” “易才谨在给我一个下马威,我知道的。” “你知道啊?” 贺邳松了口气之余,对徐处之又产生了更大的好奇。 “他想让你感受下做别人替身的滋味。”贺邳已经彻底看出来了,刚那一出,是夏渠口中的易才谨想向自己曾经的恩人展示一下什么叫高高在上、什么叫众星捧月。什么叫他本人高坐钓鱼台,远程遥控指挥,徐处之在现场狼狈不堪。 “那又何妨?”徐处之笑道。 贺邳忽然感觉他有丝难以言说得迷人,聊到工作,他总是神采奕奕,但是聊到其它,他总是冷着个脸,叫人丝毫难以接近。难道只有和他一起工作才是缓慢打开他心门的唯一方式吗?那他之前都是走错了走岔了路啊…… 贺邳在这里腹诽,那边徐处之说:“一个人只要有介意的事情就好,最怕的就是他什么都不介意。因为这样的人你无论怎么办都无法攻克。” 贺邳回神:“那你觉得易才谨是什么样的人?” “易才谨还介意我的存在。”徐处之说,“他还在同一个投射里好多年走不出来。” 贺邳皱眉:“什么叫投射?” 徐处之显然并不先想解释。 贺邳也不会逼他开口,他望了望眼前的徐处之,又道:“徐处之,你一定要小心易才谨。” 徐处之愣了下,慢一拍点了点头。 “他约你吃饭,你最好别去。”贺邳皱眉道,“他做东,地盘是他挑的,一旦没安好心,对你来说不利!” 徐处之摇摇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贺邳眉头皱得更深:“那我得和你一起去。” “……人家没邀请你。” “夏渠也没邀请我。” “……随你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 14 章 第15章 第 15 章 从演唱会回来,又过了两天,这天徐处之下班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附近最近的商场。 “这条给我包起来。”他对着首饰店里的员工道。 那人笑道:“您眼光真好。” 他望着徐处之的帅脸,不知不觉就话多:“这是您买给您的女朋友的吗?” 那是一条绿宝石铂金璀璨项链,标价一万八。 徐处之没有回答。那边给包好了,说道:“祝您和您女朋友甜甜蜜蜜。” —— 徐处之开着车,一路往最繁华的地方开去。他在闹市区进了一个偌大的占地足足够几千平方米的庄园,刚到门口,就有门卫保安来接。徐处之稍微停了一下车,过了一会儿,就有管家要多快有多快的跑过来。 他不由分说从驾驶座上替换了徐处之,徐处之欣然接受,做到了车后座的老板位。 管家车技高超地开车着,在庄园里绕了一会儿,大概五分钟后,才真正开到住所——一栋豪华别墅前。管家从车上下来,就要替徐处之开门,门忽然毫无征兆地从里面开了,一个纤瘦白皙的身影像兔子一样,一下子从里面窜了出来。 “哥,你终于回来了!”女人的声音极度悦耳,温柔似水之中,又带着一点娇憨,还矛盾得带着点叛逆导致的清脆。她立在那里,年轻靓丽,不谙世事,是无数人渴望的样子。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高高在上的富家女,这会儿却在徐处之面前要多随和有多随和,要多娇憨有多娇憨。 “哥,你上次主动来看我还是我生病!你知道过去多久了吗?八个月!”林灿抱怨道。 “放手。”徐处之无奈道。 “我不放,你让我好好抱一下,再说又没人看到。”林灿就是不放,像个毛毛虫挂在树梢上,让看见的人都啼笑皆非。但他们都是下属,不敢多看,只低着头。 “你连饭都不让我吃了?” “你给我带礼物了吗?不带的话不许你进去!” 林灿说着,终于依依不舍地一点点放开了徐处之,从头到脚打量他,最终视线落在了他口袋里的一个礼物盒子上,转怒为笑,笑嘻嘻地彻底放开了徐处之。她刚还很开心,就要带徐处之进去,想到什么,眉头忽然皱起来,脸上写满了丝毫不加掩饰地担忧:“……爷爷也在。” 徐处之抿了抿唇,心底忽然有丝压抑,面上为了不让林灿担心倒是不显,过了好一会儿,只语气淡淡道:“没事,我们进去吧。” “哥哥,”林灿说,“你真的就准备——” 徐处之刚踏进客厅,一道怒极的声音就传来:“你还敢回来!” 林灿就知道会这样,马上也跟着愤怒道:“爷爷,他难得回来一回!你要是再赶他走,我今年生日就不过了!” 说着又嫌威胁的筹码不够多:“我以后的生日也不过了!” “我也出去,我这个家,我也不呆了!” “灿灿。”徐处之打断。 “你没了我你什么也不是,灿儿,”老头正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偌大的餐桌前,那是个精瘦清癯、满脸怒容的老人。他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是脸上的肌肤纹理走向,依然暴露、无声地诉说着他当年年轻时候的叱咤风云。这让他极度难以接受自己老了后家里的小辈都不听自己指挥。 林灿道:“哥哥,快别理他,我们吃我们的,是我的生日!” “灿儿,你花的是我们家的钱!” “爷爷,难道连最后的我,你也要赶走吗?”林灿又怒又悲观。 “你——” 老头终于闭了会儿嘴,一整个巨大的摆满了各色菜肴的餐桌,徐处之被林灿拉到离老头最远的对角坐下:“哥,你今天无论怎么着也得陪我吃完这段饭,你别管他,就当他不存在,我们聊我们的。” “灿儿,没必要的。人各自有生存之道,你这样里外不是人,其实很危险。” “你什么意思?”老头和林灿异口同声道。 林灿不由分说地朝徐处之伸手,徐处之将口袋里的礼物掏出来放在了林灿的手心里。 “老头,你看,我哥来还给我买了礼物。”林灿朝老头显摆。 “哼,你要什么没有?”老头嗤笑,就他们家这样的条件,林灿从小到大什么没见过没用过?还稀罕一个区区侦察官的那点礼物?说得再难听些,就他们侦察官那点工资,能买的除了垃圾还有什么?林灿从小到大都是富养,能入她眼的几乎没有。 “哇,好漂亮。” 徐处之品味没话说,那条项链和林灿绝搭,衬得她年轻又俏丽。 老头又嗤笑一声,又要说话,林灿提前堵住了他的嘴:“你有钱,你是全国最有钱的人,你过得幸福吗?” 她怒道:“我不想被你带得自己也不幸福!哥哥现在来了,我很开心!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条项链,我以后会天天戴着它!” —— 第二天一早,徐处之一来到单位,就看见一群同事都窝在一起,各个拿着手机,处里一时叽叽喳喳,连他来了他们都丝毫没注意到。 “……我靠,果然上热搜了,头条还写的到处都是。” “《夏渠演唱会易才谨亲到现场,要多深情有多深情》” “《易才谨和夏渠恋情官宣》” “《娱乐圈某一线男星亲到二线女星演唱会现场》” “欺负我们领导老实人?要不是我去了现场我还真信了!” …… 他们聊得热火朝天,徐处之刚要命令他们散了回自己工位准备工作,贺邳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和他们道:“你们分得清楚徐处之和易才谨吗?” 徐处之本来想叫他们散了,闻言又想听一听,于是又在原地站了站,等了一会儿。 “当然分得出!我们天天和徐处之待在一起!!” “那你们觉得是徐处之长得好还是易才谨长得好?” “这个问题……你刚来,你不了解。” 贺邳愣了,立马拉住那个回他话的,手臂自然钩在那人肩膀上,一副称兄道弟的样子:“那你们快给我说说。” 被贺邳勾搭的人受宠若惊,忙道:“易才谨以前来过我们处,还在这里实习了好长时间。” “实习?” “领导。”他们终于有人慢无数拍看见了不远不近处的徐处之。 “我马上回我工位工作!”那人几乎快吓尿了。 贺邳大声喊道:“别别别,你别走,离上班还有三分钟呢,而且我也是你领导!!!” 徐处之心说,果然不能把贺邳想得太好,他就这人这尿性,屡教不改,一副死相。 那人左看看又看看,心中大呼完了完了,用求救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同伴,却没想到之前陪他聊到沸反盈天的众人一个个都低下了头或者别过了脸,彻底和他划清界限,当做没看到也没听到。 “领……领导。” 那人把心一横,得罪徐处之最多罚加班,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得罪贺邳,这个新来的大领导路子邪,自己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他道:“《拨云见日》开拍前,徐处之应剧组要求,让扮演徐处之的男主易才谨来咱们处参观学习了三个月。” “哦哦,我还以为是,易才谨以前考过侦察官呢,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他是同行转明星。”贺邳说。 那人继续硬着脸皮在众人惊叹佩服他不怕死的眼神下继续说:“那个时候易才谨完全是徐处之的小弟,跟在徐处之身后给他端茶送水!还和我们搞好了关系!!我们每个人都喝过他亲手端过来的水、奶茶之类的。” “啊?”贺邳万万没想到事情是这样。 “那个时候易才谨和徐处之长得根本不像,我们完全能分得出来。”那人想着反正说已经说了,那就不吐不快,一吐吐个干净,他已经做好自己要加班到完蛋的准备了,所以这会儿才不加分辨什么都往外吐。 贺邳闻言愣住了。 其它几人这会儿敢帮了,因为觉得再不帮这个同事没法做了,赶忙道:“是的是的,那个时候网上新剧宣传,怕咱徐委员长的粉丝觉得挑的男主演配不上咱委员长,都是往像里宣传,但其实宣传期放在网上的照片,都是p过的,而且现在化妆技术堪比易容,所以才最后营造出来——他们找的演员几乎和咱负责人一模一样的新闻来。” “但是咱们曾经天天和易才谨朝夕相处,说像肯定是像,但是说像到九分,那绝对没有。” “那最多多少分?”贺邳皱眉问道。 这群人互相看看,最终又互相点点头,这才异口同声道:“四五分吧。” “气质完全不像,脸长得像个四五分。” 贺邳皱眉,仿佛一瞬间抓到了黄大仙的尾巴,但是黄大仙很快就溜走了,他大脑里空空如也,什么也不剩下:“所以你们绝对不会把你们徐负责人和易才谨弄混?” “对!”这群人又异口同声,“我们领导风姿绝俗,我们领导独一无二,我们领导……”他们开始了拍马屁,希望能在至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徐领导那里挽回一点自己的形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