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封一品公侯》 第393章 夜探 墨羯在长安暗访,连日来常泡在茶楼,混在茶客中捕捉信息。右相权势滔天,寻常人不敢妄议,今日却恰逢好运,不远处,一个麻衣汉子正唾沫横飞地讲着京兆尹从胡人手里购得紫琉璃的新鲜事。 墨羯立刻支棱起耳朵,生怕漏了半个字。 “谁能想到,这事竟被右相撞了个正着!相爷见了那紫琉璃,眼睛都直了,恨不得当场抢过来,可京兆尹李嵩偏是个死心眼,死活不肯割爱。”麻衣汉子叹气,“你说他傻不傻?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把琉璃送出去,往后仕途不就一路坦途了?” “你这消息靠谱吗?别是瞎编的吧。” “瞎编?”麻衣汉子梗着脖子,压低声音却难掩得意,“这长安城的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别说官员的琐事,哪怕是……”他飞快扫了眼四周,嘴唇几乎贴到对方耳边,“哪怕是宫里的动静,我也能说出几分来。” “你疯了!宫里的事也敢嚼舌根,是嫌命长吗?”同桌茶客连忙缩回头去。 麻衣汉子这才醒过神,知道自己失了言,忙端起茶碗掩饰:“罢了罢了,今日话多了,改日再聊。”说罢便匆匆结账离了茶楼。 出了茶楼,麻衣汉子吊儿郎当地晃着步子往家走,嘴里还吹着不成调的口哨。眼角余光瞥见身后跟着一道若隐若现的黑影,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站住。” 冷冽的声音突然响起,墨羯从巷口的阴影中飞身而下,稳稳挡在麻衣汉子身前。 麻衣汉子吓得浑身一僵,反应过来后连连后退两步,强装镇定地问道:“你,你干嘛拦着我?” “找你问件事。”墨羯眼神锐利如刀,语气不带半分温度,“老实回答,若敢有半句欺瞒,我便割了你这颗六阳魁首。” “大侠饶命!饶命啊!”麻衣汉子“噗通”一声差点跪下,忙不迭地求饶,“您想知道什么,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问你,”墨羯上前一步,压迫感更甚,“你可知右相府中的事?” “知道!知道!”麻衣汉子点头如捣蒜,“您尽管问,只要是小人知道的,绝不敢隐瞒!” “右相最近在物色新的右武卫卫将军,此事你是否知晓?” 麻衣汉子闻言,眼神微闪,下意识地反问:“您……您问这个做什么?您到底是什么人啊?” “这不是你该问的。”墨羯眼神一沉,语气更冷,“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少管闲事。” 麻衣汉子不敢再多嘴,仔细回想了片刻才道:“右武卫大将军方淮本就是右相的人,卫将军一职确实空了有些日子了。依右相的性子,他若想替朝廷物色人选,倒也不算奇怪。” 墨羯又问:“那右相,是真的喜欢那紫琉璃?” “那还有假!”麻衣汉子像是找到了话头,连忙说道,“大侠您有所不知,这右相平生最不爱女色,偏爱那些稀奇的物件,听说啊,他每天晚上都要去珍宝阁睡,连睡觉都得抱着那些宝贝才踏实呢!” “右相如今可曾找到可靠的人选?” “未曾呢,不过估计也快了,他的门生故吏可不少呢,哪里还能缺了好人才?” “原来如此……”墨羯瞥了一眼浑身哆嗦的汉子,威胁道:“今日你未曾见过我,若是哪天跟旁人说了去,我便找到你的家门,灭了你的满门。” “是……是!我不敢,定然不敢吐露半个字。” …… 墨羯寻了家僻静的临街客栈,和衣倒在硬板床上,却未敢深睡——只闭目调息了一个时辰,便霍然睁眼,眸中已无半分困顿。 入夜的长安城渐次沉寂,唯有梆子声在巷陌间断续回荡。 墨羯换上一身破旧的夜行衣,他推开客栈后窗,身形如柳絮般飘落在天井青砖上,脚尖在墙沿轻轻一点,便翻上了屋顶。 他如一道黑影掠过鳞次栉比的房檐,直朝京兆尹府邸而去。 行至半路,街角突然传来金吾卫的甲叶碰撞声,灯笼的光晕正往这边移动。墨羯立刻屏住呼吸,矮身趴在斜脊上,夜行衣与深黑的瓦片融为一体。待巡兵的脚步声远去,他才再度起身,几个起落便到了京兆尹府墙外。 三刻钟的潜行转瞬即逝,墨羯借着院外老槐树的掩护,纵身跃过丈高的围墙,落地时膝盖微屈,悄无声息地躲进了假山后的阴影里。 他扣着一枚石子,目光扫过院内,长廊下的灯笼每隔十步一盏,巡逻的侍卫脚步沉稳,唯有东跨院暖阁外,只守着两个腰佩长刀的卫士。 他从怀中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事先备好的菜油。借着廊柱的遮挡,他绕到厨房后窗,将菜油均匀洒在窗棂的木缝与窗下的干草堆上,又取出一截浸了蜡油的棉线,一端系在窗闩上,另一端连在墙角的半截蜡烛上。火苗舔舐着棉线,只需两刻钟,这里便会燃起大火。 布置妥当,墨羯折返东跨院,如狸猫般轻盈跳上围墙。 他脚掌贴着瓦片缓缓往暖阁楼顶挪,不料踩碎了一片松动的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咔嗒”一声轻响在夜里格外清晰。 “谁?”暖阁门口的侍卫立刻警觉,两人不约而同抬头往屋顶看去,手已按在刀柄上。 墨羯瞬间屏住呼吸,手中捏着一片碎瓦,待侍卫的目光扫到他藏身的椽子下时,突然学了声猫叫——“喵~”,声音软绵,像极了院角乱窜的流浪猫。 一个侍卫仍不放心,提刀走到天井中央,仰头往屋顶细细查看。 月光下,瓦片层层叠叠,唯有风吹的轻响,他看了半晌,终究没发现异常,只低声对同伴道:“许是野猫,盯紧点,别出岔子。” 待侍卫退回原位,墨羯才松了口气。 他悄悄掀开头顶的一片瓦片,露出一个仅容拳头大小的孔洞,孔洞太小,若低头去看,便会挡住耳朵,他索性将耳朵贴在瓦片上,凝神听着屋内的动静。 “为何还不动手?你在等什么?”一个男声响起,语气里带着几分压抑的怒火。 墨羯心头一紧,这话像是冲他来的? ............................................................................................................................................... 喜欢敕封一品公侯请大家收藏:()敕封一品公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4章 献宝 他忙透过孔洞往下看,只见暖阁内燃着两盏羊角灯,灯下坐着个穿青色官服的中年人,面容微胖,颌下留着短须,这人该是京兆尹李嵩。而他面前,竟也跪着个穿夜行衣的人,身形瘦小,头埋得极低。 不是说自己,墨羯悄悄松了口气,却又生出几分好奇,这京兆尹深夜见个黑衣人,又提动手,是要做什么? “韦相府上守卫严密,韦天应出门时,身边总跟着四五个一等一的高手,我们试过两次,连他的马车都近不了……” “废物!” 中年人压低声音,“这个老贼!替他儿子偷我的诗词也就罢了,竟还敢派人暗害我妻儿!我要让他们父子俩,都给我妻儿偿命!” “大人,小点声!”黑衣人忙抬头劝道,眼神里满是慌乱,“此事得慢慢谋划,万不能被人听了去,若是走漏风声……” 中年人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让你们整理的韦相父子贪赃枉法的罪证,可有准备齐全?” 黑衣人忙从怀中掏出一个油布包,双手呈上:“都在这儿了,大人,这是韦相三年来收受的贿赂账目,还有韦天应强占民田的地契副本……” 中年人接过油布包,打开来细细翻看。羊角灯的光映在他脸上,时而蹙眉,时而冷笑,看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他终于满意点头,抬眼正要说话:“还算不错,你……”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紧接着,西跨院的方向火光冲天而起,染红了半边夜空。 “不好!走水了!”暖阁外的侍卫厉声喊道,脚步声瞬间乱了。 中年人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对黑衣人低喝:“你先走,去看看怎么回事!” 黑衣人离开后,中年人来到书案前,不知摸到了何处,地上竟然出现一个暗格,他将一沓纸放入其中,这才离去。 暖阁的门“吱呀”合上,中年人的脚步声混着救火的呼喊渐渐远去。 墨羯在屋顶屏息静候片刻,待周遭只剩火焰噼啪与人群嘈杂,才小心翼翼掀开瓦片,腰身一缩,如猫般从孔洞中坠下。 暖阁中昏暗一片,墨羯快步上前,目光扫过架上青瓷、玉件,最终定格在中央一尊铜制瑞兽摆件上,这瑞兽与寻常镇纸不同,双眼镶嵌的黑曜石泛着冷光,底座还刻着细微的云纹凹槽。 他观察了好半天,抚过凹槽,忽然触到一处凸起,回想了一下刚才中年人的动作,试探性的顺时针方向轻转瑞兽头颅。 “咔嗒”一声轻响,博古架中层的一块木板竟缓缓弹出,露出内里暗格,其中铺着猩红绒布,中央静静躺着个紫琉璃虎,瓶身通透如凝露,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靛蓝光晕。 墨羯心中大喜,忙不迭将紫琉璃揣进怀中,目光忽然扫过暗格角落,那里还压着个油布包,正是方才李嵩匆匆塞进袖中又落下的罪证账目。 他勾过油布包,刚直起身,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似是有人往暖阁这边来。 墨羯立刻吹灭火折子,身形贴住墙角阴影,待脚步声近了,才猛地推开后窗,纵身跃入院中,片刻功夫,他便翻上围墙,回头望时,只看到西跨院冲天的火光,他薄唇一勾,冷笑一声,直接朝远处掠去。 待他离去后,京兆尹府角落出现两道身影,中年人和黑衣人对视一笑,前者直接将自己整个“脸皮”撕了下来,装入到包裹当中。 …… 永兴坊多是权贵宅邸,右相韦嵩的府第更是气派非凡,远非京兆尹府可比。墨羯早就准备好异人给自己的地图,研究了半晌,悄然绕到府后墙的阴影处,他足尖在砖面上轻轻一点,轻易越过墙头。 他避开巡逻侍卫的视线,待下方无人经过时,翻身而下,同样找了个阴暗的角落,四处打量着周遭的情况。 右相府的守卫比京兆尹府严密数倍,每一步都需格外谨慎,稍有不慎,便会陷入重围。 墨羯刚绕过最后一道月洞门,后宅的朱漆窗棂已在眼前。他正待矮身贴近墙根,忽觉颈后一阵风刃袭来,那风极快,带着凌厉的气劲,竟让他汗毛直竖。 他下意识侧身急躲,腰间软剑“唰”地出鞘,堪堪挡住身后劈来的一掌。掌风与剑锋相撞,发出沉闷的脆响,墨羯只觉手臂发麻,踉跄着退了两步,抬头便见个青衫老者立在不远处,须发皆白,双目却如鹰隼般锐利。 “阁下好胆量,深夜闯我相府,是何用意?”老者声音不高,却带着股莫名的威慑力。 墨羯心知不妙,不敢多言,转身便往花丛深处掠去。 可刚跑两步,左右两侧突然各冲出一人,左边是个穿黑衣的壮汉,手持铁尺,招招直取要害;右边是个粗壮女子,腰间软鞭如毒蛇般缠来,封死了他所有退路。 三人成合围之势,招式狠辣。墨羯挥剑格挡,左右搏击,却架不住三人联手。 青衫老者趁他应对软鞭的间隙,一掌拍在他后心,墨羯只觉气血翻涌,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 他强撑着反手刺出一剑,逼退壮汉,转身想往假山方向逃,却被女子的软鞭缠住脚踝。“扑通”一声,墨羯重重摔在地上,软剑脱手飞出,插进不远处的泥土里。 青衫老者上前一步,脚尖踩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墨羯痛得皱眉。壮汉与女子立刻围上来,掏出绳索将他手脚捆得结实。 “您是哪位啊,相府都敢闯?”老者俯身凝视他。 “诸位稍安勿躁,我来给相爷献宝,另有要紧的机密相报。” 老者冷笑道:“既然是献宝,为何不白日来,这深更半夜,又是这身装束,实在很难让人相信呐,刺客便刺客,只要承认了,我等定然会善待阁下的。” 墨羯被架着起身,心中暗急,忙说道:“先生莫要误会,我不是刺客,此宝正是右相心心念念的宝物,我得来艰辛,所以行来隐秘。” 老者阴鹫一笑,眼底泛起贪婪的光芒,阴恻恻道:“宝物啊?既然如此,搜身。” 身旁二人正待搜身,一道苍老的身影从不远处走来,见此情形,皱眉道:“怎么回事。” “见过相爷。”三人躬身道。 墨羯强忍激动,捆着绳索下跪道:“见过右相,小人来献宝,另有要紧的机密禀告。” 喜欢敕封一品公侯请大家收藏:()敕封一品公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5章 吾有机密相告 右相神色淡然:“你有何机密相告?” “敢请相爷屏退左右,容在下私禀。” 右相抬眸扫过阶下侍从,淡淡道:“无妨,只管道来。” 墨羯费力的磕头:“回相爷,在下昨夜潜往京兆尹府,恰闻李嵩与一黑衣人密谈,言及欲图暗害相爷。” 右相闻言勾了勾唇角,旁侧三位侍卫却忍俊不禁,满朝皆知李嵩是右相门生,今日之位全凭相爷提携,何来谋害之心?此举不啻自断根基,没了相公扶持,他又能立足何处? “接着说。”右相语气未变,只抬手示意继续。 墨羯续道:“李嵩说,相爷早年曾夺他诗作,转赠府中大公子;更曾加害他妻儿。他这些年对相爷虚与委蛇,实则暗中筹谋报复,还私集相爷罪证,欲呈于御前。今日他的罪证,已被在下暗中取来,与所获之物一同藏于怀中,敢请相爷过目。” 右相皱了皱眉,未发一言,阶下侍立的老仆已会意上前。 这老仆俯身从墨羯怀中取出油纸包与紫琉璃,双手呈于右相身前预览。 “查。”右相喉间滚出一字。 老仆先将油纸包置于案上,捏着边角轻轻展开,纸张的质地偏硬,纹路绵密,上面的墨迹未洇,显然是精心收存之物。 他逐页翻看,确认无夹层,无异状后,才抬手将纸包推到右相案前。 接着,他双手捧起那枚紫琉璃,捏着虎腹的暗纹细细查看。 这紫琉璃雕成的猛虎足有拳心大小,虎目嵌着两粒黑玛瑙,獠牙处打磨得寒光隐现,最妙的是虎身纹路,竟用细如发丝的金线嵌出流云纹,在烛火下流转着暗紫色光晕。 老仆拇指在虎腹下方摸索片刻,忽然触到一处微凸的圆点,他指尖轻轻一按,虎口中便隐现一丝细缝,寒光从缝中一闪而过。 须臾,老仆眼中精光乍现,他躬身凑到右相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只隐约能看见他唇齿微动,说了不过两三句话。 右相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笑意却未达眼底:“你是来索命的刺客,倒偏生把话说得这样好听?” 墨羯原本伏地的身子猛地一颤,抬头时脸色已失了血色:“相爷明鉴!小人岂敢谋刺您?这两样东西都是从李嵩东跨院暖阁的暗格里取来的,小人揣入怀中时只想着尽快呈给您,没有仔细查看啊!” 右相不置可否,只抬手摆了摆。 老仆立刻会意,捧着紫琉璃转身,虎口正对着墨羯,拇指已按在了那处机廓上,指尖微微用力,虎口中的细缝又大了几分,隐约能看见里面藏着的钢针。 “相爷饶命!”墨羯膝行着往后缩了半尺,“小人墨羯,是真心来投靠您的,绝无半分歹念!这紫琉璃确实是一时疏忽没查,求您看在小人献证的份上,饶过小人这一回!” 右相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忽然觉得有趣,他挑眉道:“这倒怪了,你既是墨家传人,为何不去投靠平原侯?” 老仆在一旁垂手笑道:“相爷有所不知,平原侯虽好养士,可论起朝堂威望,哪及得上相爷您?墨者行事,向来择强而事,看此人的装束,像是楚墨刺客。” 这话听得熨帖,却无半分阿谀,倒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事。 右相眼中的冷意淡了些,探身问道:“那你是秦墨?可是从平原侯府出来的?” 墨羯闻言,头垂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蚋,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相爷……小人……小人是楚墨。” “本相若没记错,你们不是钦犯么?” “小人持有赦罪文书。”墨羯躬身答道。 右相眉峰微蹙,沉声问:“此文书何人所开?” “乃平原侯府所出,故小人敢现身行走。” 右相闻言一怔,半晌方无奈笑道:“取来与本相看。” “文书在小人腰间。” 老仆上前搜出文书,阅罢嗤笑:“撒谎也需编个像样由头!这般说辞,旁人听了,倒真当你与秦侯有牵连。” 右相接过文书细查,只见纸上虽书赦罪之言,却无侯府朱红大印,更无皇家宝玺印记。 “竟无人告知尔?赦罪文书需加盖印信方可作数!” “小人确见有印……” 右相将文书掷于其前,挥袖斥道:“满口诳言的东西,速将其处置!平原侯乃清正高洁之士,岂会与尔等钦犯有所勾连?” 一旁老者持横刀向前,手臂一挥,墨羯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几人,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吐出来的却是大口鲜血。 他倒地看着那份赦罪文书,只见上面的两个大印早已消失不见,可自己明明仔细检查过,为何宝物换成了索命的暗器,右相为何看到这紫琉璃没有任何欣喜的模样,命都没了,谈什么泼天富贵,这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漏? ...... 右相将油纸包里的罪证挨个看完,神情阴郁。 老仆凑前道:“这些商铺走的账目,也就只有李嵩知晓,难不成此人真有叛意?” 右相将最后一页账册拍在案上,纸张震颤着发出“啪”的轻响。 “这一应收支应付的细目,连你都未曾见过全貌,确然只有李嵩清楚。他若敢透与旁人半个字,除非是活腻了要寻死。”他语气冷得像淬了冰,“看来,他是当真要取本相性命,才敢冒这泼天风险。” “相爷这话可算对榫了!”老仆眼睛一亮,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前日李嵩在望仙楼设宴请客,说得了件西域奇宝要献与相爷。没曾想竟是被那窃贼先下了手,还顺带将这些账目一并盗了来。” 他顿了顿:“人心是多么险恶啊,那所谓奇宝,竟是个嵌了机括的琉璃佛手,内里藏着三寸毒针,摆明了是要趁相爷赏玩时暗下杀手。依老奴看,那楚墨墨羯许是真来投诚的,只可惜这等偷鸡摸狗的腌臜货色,又听了这么多不该听的东西,咱们断不能收。” 右相将一枚黑棋丢了出去:“京兆尹李嵩也不能再留,哪怕他没有谋害本相的心思,他私留这等要命的东西也没安什么好心,明日让谏院史政弹劾京兆尹,你一会去给他送一些证据,挑拣挑拣,本相要的是足够要他命的证据,记住,明日他不得上朝辩白。” “咱们要不要召他来对质一番?” “对质什么,怀疑就够了,他知道本相的这么多事情,难不成还留着他过年?” “喏,这就去。” 喜欢敕封一品公侯请大家收藏:()敕封一品公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6章 无法无天 不过数日,京兆尹便被捉拿归案。传闻他妄图潜逃,半路却被任在野截住擒回,押至右相面前时,李嵩早已被割去舌头,五指软塌塌的,连抬都抬不起来。 右相瞥了眼任在野,语气淡淡:“还算伶俐,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为右相效力,是属下的荣幸。” 右相嗤笑一声道:“听闻你先前立过几桩大功,诛杀了几拨逆贼,做个不良帅着实委屈了你,可愿调任右武卫兵曹参军事?” 任在野闻言大喜,深深一揖:“多谢相爷栽培!” “长安不良人的差事,寻常人也担不起,你便一并兼着吧。” “谨遵相爷吩咐。” 右相深深看了他一眼,含笑转身离去。 众人散去不久,白夜行从巷口缓步走出,笑问:“去喝酒?” “走。”任在野眼底漾着暖意。 …… “此番能成,多亏了侯爷。” “侯爷说了,你既已入右相门下,往后便少些来往为好,免得遭右相误会,耽误了你的仕途。” “这话哪里说起!”任在野摆手,“侯爷运筹帷幄,此番获益的却是我。我岂是不懂事之人?往后任凭侯爷调遣,绝无二话。” “你的心意我自然明白,但侯爷之意便是断了明面往来,这‘不来往’的意思有许多,你可仔细琢磨。总之你安心待着便是,他让我转告你,世间道路千万条,守住本心即可。” 白夜行从怀中掏出一张折成三角的兑票,放入他的手中。 “这是侯爷给的,说让你给手下的兄弟们买酒喝,以后每个月都会有。” “不来往……”任在野看了眼手边的大额兑票,沉吟片刻,会意一笑道,“既为不良,终身为不良,在下这财路看来是有了着落了,吾定不辜负侯爷期望。” “今日是喜事,你我不醉不归。” “可惜这望月楼的酒,远不及秦氏酿的甘醇,想醉也难呐!” …… 刘洵受了伤,凤九查验过后,发现他耳鸣不止,脸颊带着划伤,五脏略有移位,说轻不轻,说重不重,若处理不当,便会酿成重伤。 秦渊随口问起受伤缘由,刘洵却支支吾吾,垂着头不肯吭声。 秦渊下意识瞥向阿山,见她眼神躲躲闪闪,再联想刘洵的伤势,心中顿时了然。 刘洵被秦渊冰冷的目光慑住,慌忙辩解:“我……我摔了一跤。我们去爬山赏景,不小心摔的。” “我教过你撒谎?”秦渊眉头紧锁。 “我……”刘洵嗫嚅着,终究还是低下头,一言不发。 秦渊不再理会他,径直拉着阿山往外走。随手抄起一根藤条,手顿了顿,似觉这东西杀伤力过盛,不妥。遂从仆役手中拿过一把编织扫帚,朝着她的屁股便抽了下去,惹得阿山一声惨叫。 “阿兄,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秦渊不为所动,下手反倒更重,阿山的裙摆都被抽得变了形。 仆役丫鬟们吓得魂飞魄散——阿山小姐素来受宠,何时受过这般责罚?看这架势,若不停手,非得打出好歹来。有懂事的连忙飞奔去给二位夫人报信。 “你往日要做什么,我何曾不应?如今竟被娇纵得无法无天!那东西是你们能碰的?万一出了岔子,谁担得起?!” “做出来不就是要用的吗?”阿山咬着牙顶嘴。 “还敢顶嘴!”秦渊又狠狠抽了两下。 武昭儿和纪翎闻讯赶来,前者抱着秦渊的腿大哭,后者则直接挡在了阿山身前。 “阿兄,饶了姐姐吧!” 纪翎死死趴在阿山身上,试图替她抵挡:“师父,何至于此?您消消气,气大伤身啊!” 秦渊深吸一口气,厉声质问:“我就问你,知不知错?!” 阿山满肚子委屈,红着眼道:“阿兄,我全程参与,现在各项指数都已趋近稳定,为何不能试验?我们选的地方极为隐秘,绝无任何人发现!” “好……”秦渊深吸一口气,指着病榻上的刘洵,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你事事都算得精,可有算到刘洵会受伤?胡闹也就罢了,现在连累自己身边人也受了伤,我三番五次强调还不到时候,严令你不许碰那东西,你偏要自作主张,我竟管不住你了?” 阿山咬着唇,垂下头不再吭声,良久才闷闷道:“是我错了,阿兄要打便打吧。” 秦渊气得将扫帚狠狠摔在地上,无奈又痛心:“总爱自作聪明!你可知让那东西现世意味着什么?非要见了血,你才肯长记性?” 刘洵听得云里雾里,挣扎着挪到门口,气息微弱地替阿山辩解:“家主息怒,是我怂恿阿山去动那物件的,与她无关,要罚便罚我吧。” 秦渊怒火更盛,厉声斥道:“你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就忙着替她遮掩?你能护她一辈子吗?此事你也脱不了干系!养好伤后,去公输先生那里领罚!你这糊涂性子,即便入了仕途也是个庸官,再好好历练几年再入仕吧!” “公输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侯爷。”公输仇应声躬身。 “带她去治伤,好好教她规矩,再不管教,日后便真要无法无天了!” “喏。” 秦渊愤然离去。纪翎和武昭儿连忙凑上前安慰阿山,刘洵则撑着身子,缓缓躺回了床榻。 公输仇叹了口气,看向垂头丧气的阿山:“家主素来温和,老夫倒是好奇,你究竟动了什么东西,惹得他如此动怒?” 阿山情绪低落,声音轻缓:“我若说了,阿兄定会罚得更重。” 公输仇摇了摇头:“不说便不说,先治伤要紧。等伤好了,咱们再合计该怎么领罚。” “此番事出皆因我,与刘洵无关,要罚便罚我一人!”阿山梗着脖子,不肯牵连旁人。 “那可不成,家主已有吩咐,你们二人,一个也跑不掉。”公输仇缓声道,“此次便从轻发落:刘洵抄五十遍《尚书》,你便关四日禁闭吧。” 阿山皱起眉,断然拒绝:“换一个,禁闭我不接受。” “若不愿关禁闭,去老夫的万蛇窟走一遭,也成。”公输仇语气平淡。 阿山顿时泄了气,叹了口气:“那还是禁闭吧。” 公输仇瞥了一眼秦渊,心中纳闷,究竟是什么东西,让阿山拼着责罚也要去试验,让一向温润如玉的秦渊动如此大的气,此物一定不凡,看刘洵受得那伤,该不会是掌控不了那东西的力道,被其反噬了? 这么一寻思,他真是好奇极了。 喜欢敕封一品公侯请大家收藏:()敕封一品公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7章 要生了? 莫姊姝闻讯赶来时,秦渊已在藏书阁枯坐许久,无意识的翻着书卷,他心头那点悔意越发清晰,方才是不是下手重了?阿山屁股上本就带着旧伤,彼时怒火攻心,竟全然忘了这一茬。 那火药岂是一般人可以碰的,掌握不好剂量,一旦试爆失败,那付出的就是人命的代价。 “怎么气成这样?”莫姊姝见他眉宇间仍凝着郁色,不免有些意外。 秦渊缓缓呼出一口气,声音沉了几分:“还记得先前与你提过的雷火术么?” “自然记得。” “阿山怕在骊山试验扰了你,便带着刘洵去了终南山。两人行事未免太过轻慢,全无敬畏之心,刘洵不慎受了伤。” 莫姊姝闻言蹙起眉:“伤得重不重?” “万幸只是皮肉伤,不打紧。” 莫姊姝无奈笑道:“那这顿打确实该受,既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利器,岂能容得半分轻忽?夫君,如此说来,那利器还是不成?” “不是不成,我还没想好要怎么拿出来。” “时机未到?” “大概如此吧。” …… 十皇子被赐死的阴霾笼罩在长安许久,天朗气清之时,已到了踏青的时节。 这段时间秦渊哪也没去,只在府里陪着,眼看就到了临产期,正是关键的时候,他不想因为琐事错过一分一毫。 宫里派了五个经验丰富的接生婆过来,这段时间跟莫姊姝形影不离。 “夫人呐,咱们哪怕要走动,也不能离产房太远了,您这说生就生了,妇人这第一次,会有些痛,以后就好了,我等都是有经验的,定会保母子平安。” “有劳各位嬷嬷了。” “夫人是个有福气的,别的妇人生孩子,自家夫君哪里会如此妥帖,跑前跑后的竟是比我们还要忙一些呢,前段时间定国公府上,小公爷夫人临盆,那小公爷仍自顾自的出去喝花酒,看着一点都不上心呢。” 莫姊姝笑而不语,这几位是宫里的老嬷嬷,平日里达官贵人见多了,多少卖了些人情,随口念叨两句没人会怪罪。 崔伽罗忍俊不禁,这要是看到阿闵给师姐洗脚的场面岂不是要吓死你们了。 自家夫君就是如此,天下一等一的好男人。 秦渊端着餐盒远远的走了过来,从餐盒里拿出两个菜面团,微咸香,很是开胃,莫姊姝很喜欢吃这个。 “为嬷嬷们另外准备了餐食,请移步白露殿吧。” “谢过侯爷,我们轮值,必不会耽误了差事。” 嬷嬷们顿时兴奋起来,早就听说秦氏的餐食闻名长安,如今可有福气了,此番可是个天大的美差,就是不能喝酒,这属实有些可惜。 莫姊姝看着崔伽罗面前的辣子鸡和辣椒炒蛋,金黄的鸡蛋还泛着油花,不由得吞咽了下口水,手中的清香菜团顿时不香了,她好像很长时间都没吃这些味重的东西了,自从这个辣椒种出来,自己都没机会尝尝鲜。 “这个我确定不能吃对吧。” “没错,暂时不能吃,特殊时期口味不能这么重,等以后我变着花样给你做。” “好吧。”莫姊姝干脆不看崔伽罗那一脸得意的表情,默默的吃自己的菜团,没什么比自己孩子的健康更重要。 不过口腹之欲而已,能忍。 秦渊见莫姊姝近来面色红润,眉眼间也添了几分往日的灵动,便提议去骊山踏青—,但却不敢往深山里去,让嬷嬷们跟着,只在庄园毗邻的山边漫步,既能借着疏朗山景解闷,也能让她多透些新鲜空气。 凉风拂过枝头,带起几片粉白的杏花,崔伽罗伸手接住,笑着晃了晃。 “夫君,以前听说那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烽火台,是不是就在这附近?” 秦渊抬手替莫姊姝拢了拢鬓发,目光扫过远处连绵的青黛色山峦。 “左丘明笔下那典故自然是有的,只是就算真有烽火台遗址,怕也早被岁月埋了去,只剩荒草萋萋覆着残垣,没什么好看的。” 崔伽罗笑道:“这我就想起来,以前谢山长还讲过此事,他说,若不是褒姒惑君,或许西周还能多撑几年,让学子们将来入仕,也劝谏君王不得沉迷美色,耽误了国事。” 秦渊忍俊不禁道:“老师这观点我不认同,一个女子不过是爱自己的夫君,何错之有?不能把帝王的昏聩,都算在女子头上。” 莫姊姝轻声笑道:“历来亡国之君身边,总少不了一个祸水红颜,商纣王有妲己,周幽王有褒姒,仿佛只要把过错推给女子,那些帝王就能洗白自己的荒淫昏庸似的。”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秦渊,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夫君你说,要是周幽王当年不把钱都砸在烽火台上摆排场,拿去整顿军备,安抚百姓,何至于要靠戏耍诸侯来博美人一笑?” 秦渊闻言颔首:“幽王继位时,西周早已是内忧外患,诸侯各自为政,势力渐大,百姓赋税苛重,怨声载道。他自己又沉溺酒色,荒废朝政,就算没有褒姒,也会有‘姒褒’‘姬褒’,总有个无辜人要替他担起亡国的骂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话锋一转,眼底漾起笑意:“再说了,褒姒笑不笑是她的自由,可点燃烽火是幽王自己的主意。总不能因为美人没顺着他的心意笑,就说人家惑君吧?这逻辑,跟我家孩子偷东西,都怪邻居家的糖太甜,有什么两样?” “但也有种可能,美人儿能消耗男儿的精气神,没有精力处理朝政这个我是相信的,不过也只能说帝王不自律,这个也怪不得人头上。” 崔伽罗歪着头想了想,轻叹道:“盛世美人是点缀,乱世美人是祸水,自古都是这般道理。” 莫姊姝闻言忍俊不禁,伸手捏了捏崔伽罗的脸颊:“照你这么说,你这俊俏模样,岂不是也要时刻准备着背锅?若是承担些骂名能让夫君名声好听些,倒也值了。” “胡说什么。”秦渊将两人都揽进怀里,“别人不知道,我秦渊活着,就是要为你们撑起一片天。若真有什么骂名,我一力担之,绝不让你们受半分委屈。” 说着,他低头在崔伽罗唇上轻轻一啄,惹得她脸颊绯红,娇嗔着捶了他一下。 春风吹过,带来满山青芽香。 秦渊左看右看,自豪道:“我的二位夫人,比那褒姒好上千倍万倍,可我秦渊,绝不是那昏庸误国的周幽王。” 莫姊姝心中欢喜,须臾,却皱紧眉头捂住小腹,身后的嬷嬷们观察片刻,来不及言语,直接将她放置在布床上往产房抬。 “侯爷,速速通知净府!闲杂人等回避!夫人要生了!!” …… 喜欢敕封一品公侯请大家收藏:()敕封一品公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8章 开枝散叶 “秦氏未婚女眷一律避让,远离此地。” 产房内,莫姊姝的痛呼一声紧过一声,穿透雕花木门,在寂静的庭院里回荡。 秦渊焦躁地来回踱步,心一直被揪着, 已是深夜,产房内点着彻夜不熄的烛火,橘红的光晕透过窗棂映在他脸上,照见满额冷汗与眼底的惶急。 这是第三个时辰了,接生婆进出三回,每一次出来,秦渊都像被抽走了魂魄般扑上前,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夫人如何?” 接生婆擦着汗说:“夫人第一次,再加上胎儿的位置稍微偏了些,所以要费力一些,侯爷勿忧。” 胎位不正?!那几个字如惊雷炸响在他心头,让他顿时手脚冰凉。 凤九在一旁安慰道:“无事,你安心就好,都是正常的,小姝练过武,平日膳食得当,这一遭不难,不过就是第一次疼的厉害就是了。” 秦渊哪里听得进去,往日冷静和沉稳全被产房内压抑的挣扎声击碎,只剩下无边的恐慌攥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听说有孕痛模拟器,但自己没有体验过,听说这是一种神经痛和肉痛结合起来的痛苦。 丫鬟捧着铜壶滴漏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敲在秦渊的心上。 他仰头望着天边残月,暗暗祈祷,母子平安,母子平安,却丝毫压不住心底的焦灼。 他想冲进去,却被守在门口的婆子拦住:“侯爷万万不可,产房污秽,男子入内不吉,还会扰了夫人生产。” “夫君!我无事!”莫姊姝的虚弱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宝贝儿,我就在外面陪着你,别怕。” 产房里的痛呼似乎顿了一下,随即又响起,只是那声音里多了一丝狠劲。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几乎要被焦虑吞噬时,产房内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那哭声划破长夜,像一道光穿透乌云。 秦渊猛地抬头,眼中瞬间迸发出狂喜的泪光。 婆子抹了把汗,福身一礼道:“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夫人安康,府上新添了个小公子。” 秦渊重重呼了口气,朝着月亮的方向直接拜伏了下去,谢天谢地,甭管是哪路神仙保佑,回头定有香火相赠,而后不顾婆子阻拦,大步跨进产房。 凤九无奈道:“堂堂鬼谷学派门人,竟然疼爱妻子至此,传出去可算一桩异事了。” 烛火依旧摇曳,空气中混着血腥与草药味。 莫姊姝躺在床上,头发湿黏地贴在额角,脸色苍白如纸,见他进来,勉强扯出一丝笑。 “我来了。”秦渊声音仍带着颤,快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握住她微凉的手。 接生婆正抱着襁褓过来,递到他面前:“侯爷您瞧,小公子眉眼多像您。” 襁褓里的婴儿闭着眼,小脸皱巴巴的,哭声却依旧洪亮。 秦渊屏住呼吸,伸手想去碰,又怕力道重了伤着,指头悬在半空许久,才轻轻蹭了蹭孩子的脸颊。 莫姊姝喘着气说:“让他……让他离我近些。” 秦渊连忙把襁褓递到床边,目光在她脸上来回转,喉结滚动,半晌只说出一句:“辛苦你了。” 莫姊姝摇摇头,疲惫地闭上眼,手却没松开他的手。丫鬟们忙着换被褥、递温水,产房里不再是先前的慌乱,多了几分秩序井然。 “我给你添了个儿子。”莫姊姝苍白的脸上溢出一抹微笑。 “看到了,此番你是秦氏的第一功臣,只是看客太揪心,这罪咱们就走一遭,以后再也不受这罪了。” “这不是罪,这是我的福气,是秦氏的福气,这样的福气,往后多多益善。”莫姊姝看着清洗过的小人,眼中的温柔像冰激凌一样化开了。 “夫君,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秦渊沉思片刻,微笑道:“便叫他秦昭吧,昭昭日月,朗朗乾坤,光明正大,灿若星辰。” 莫姊姝想了一会,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错。” 秦渊从产房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谢山长和师娘写信报平安,第二件事就是告知宗族耆老,这个他没有,只能将孩子的生辰八字遣人告知圣人。 本来还有个去家庙祭祀的环节,但秦渊果断让莫姊姝省略了这一环,刚生了孩子,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此时特别容易生病,留下病根就是一辈子的事儿,自己跪在家庙喃喃自语,叩谢上天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也叩谢“秦渊”父母给了这副肉体和皮囊,也叩谢冥冥之中这无形的力量,给了自己这奇异的经历。 秦渊跪了许久,临出来之前,朝着四方拜了拜,若神灵有知,保佑我的孩儿健康长大,此处祭品随意享用。 阿山和武昭儿围着摇篮打转,看着小小的人儿,这才发现原来新生的孩子和小狗差不了多少。 “原来这么般小啊。” “不然呢,婴儿起初就是这般大,再大的话就会难产,你俩都要学习一下这方面的知识,别到时候让夫家忽悠坑害了,不到年纪,绝对不能怀孕,知道么。” “我才不嫁人呢,我永远待在家里不出去。”阿山哼了一声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武昭儿也歪头道:“我也不想出去。” “行了,不要在这里凑热闹,他需要睡觉。” 崔伽罗一直逗弄着小秦昭,她看了一眼莫姊姝,此时不得不承认,她真的羡慕极了,不说师姐踏实,他看了这小小的人儿,心里也觉得满满的都是充实感,就像是一颗果树终于开花结果了一般,果农看了满心欢喜。 “喜欢自己去生,这是我儿子。”莫姊姝瞥了他一眼。 “唉,有什么诀窍么?”崔伽罗犹豫许久才问。 莫姊姝也没笑话她有两副面孔:“提前喝药膳,算好日子,那几天哪也不要去,就和夫君在温泉殿里折腾,你顾惜夫君的身体,殊不知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儿力气就像是野草,割了一茬又一茬,只有修养几日就能恢复如初,作为秦氏的主母,敕封的夫人,你自己要担得起开枝散叶的责任,多一个男丁家族就有一分保障。” “在那个……那个姿势上有什么讲究么?”崔伽罗红着脸问道。 “没什么讲究,随他摆布即可。” …… 过了洗儿礼,阖府欢庆,莫家三叔笑的合不拢嘴,今夜也放开了酒禁,来者不拒,开怀畅饮,她这个娘家自今日也有了体面,很是争气,第一胎就生了个带把的。 汾国公大笑道:“好样的,家里添了男丁,自此便有了传承的香火,不过,还得再努把力才行,一个大家族要往前走,子嗣要繁盛,如此才叫真正的开枝散叶。” 喜欢敕封一品公侯请大家收藏:()敕封一品公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9章 莫问前程 秦氏的喜宴,众皇子也来了,不知何时,皇帝放开了不得来往的禁令,虽未明说,但二皇子说,确实可以了,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皇子,这喜宴顿时就变了味道,众勋贵坐立不安,如坐针毡。 老皇帝如今权势正盛,这些龙子没有任何跳弹的机会,所以此刻倒是不必去费心寻找潜力股,只等再过几年,免得惹火上身。 当今圣人,连自己的儿子说杀就杀,谁知道这个厄运不会落在其他龙子头上呢。 “臣,见过诸位王爷!王爷们不吝玉趾,光临寒舍,实乃蓬荜生辉!”平原侯躬身行礼。 二皇子含笑颔首,亲手将他扶起,和煦道:“平原侯喜得麟儿,此乃天大的吉庆之事。我等特来沾些喜气,只是事先未曾通禀,还望侯爷勿怪。”言罢击掌,身后内侍捧上锦盒,“无甚佳礼,唯有几卷古字画,皆是世间孤品,望侯爷笑纳。” “殿下谬赞,折煞臣了!王爷能亲自驾临,已是臣莫大的荣光,何敢再受此厚赐?”秦渊佯装推辞。 三皇子一旁上前,朗笑道:“秦侯且瞧瞧本王的薄礼,昔日登州刺史献父皇一座红珊瑚,品相卓绝,世间罕见,前些日子父皇恩宠,特将其赐我,今借花献佛,赠予秦侯,此物虽显艳俗,还望侯爷莫要嫌弃。” 六皇子不疾不徐上前,手中托着一方紫檀木匣:“秦侯喜得贵子,本王无甚稀奇物件,唯有这枚暖玉扳指,是先帝遗留之物,温养多年,可避邪安神,愿赠予小公子护佑康健。” 秦渊躬身谢道:“六殿下以先帝遗物相赠,这份情谊重逾千金,犬子能得此祥瑞护持,实乃三生之幸,臣代犬子谢过殿下厚恩!” 九皇子则递过来一盒沉甸甸的金子,似笑非笑道:“我不如二哥风雅,也不如三哥富有,便送一盒金子,为孩子打造平安锁也是好的。” “哈哈,这个好,九殿下如何知道臣就喜欢这些黄白之物,山中的日子很是清苦,这些金子正好补贴补贴家用,多谢殿下。” 四皇子上前一步,微笑道:“我来的急,来不及准备什么,送你把匕首吧,这匕首是我出征南疆时,皇爷爷亲手为我打造,跟了我快十年了,今天送给你,希望你的孩子长大以后,也可以征战沙场,成为顶梁大将。” “居然如此珍贵,四殿下,恕臣不能收,此物寄托了先帝对殿下的期许,也承载了您对先圣的思念,臣乃福薄之人,实在无福消受。” 四皇子剑眉一挑,将其塞到他手里,说道:“你的气质让我觉得很舒服,我欲与你结交一番,我知你有好酒,拿出来,咱们一起酣畅互饮,对酒当歌,可否!?” “敢不效命。”秦渊深深一揖。 三皇子端着酒杯静坐一隅,二皇子则捻着胡须,目光落在窗外的竹影上,偶尔颔首,却不多置一词。 唯有四皇子毫无顾忌,酒过三巡便彻底放开了话匣子,时而吟两句清雅诗词,时而笑谈京中风流韵事,转瞬又扯到四方风土人情,眉飞色舞地说北女骑马射箭的豪迈,南女拈花浅笑的多情,胡女载歌载舞的妩媚。 秦渊本是内敛之人,却被他这般热络勾起了兴致,不自觉打开话匣,时而应和几句见闻,时而补充各地异俗,席间气氛倒比先前热闹了不少。 酒至半酣,四皇子忽然放下酒杯,目光灼灼地看向秦渊:“世人皆言鬼谷学派独步天下,说纵横之士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息,我琢磨了许久,始终没参透,究竟何为纵横?是凭一张巧嘴搅动风云,还是靠权谋算计定夺乾坤?” 他这个问题一问出,姜凌岳和姜逸尘也看了过来,他们同样也好奇答案,世人对鬼谷,了解的太少了。 秦渊浅笑道:“纵横二字,看似在术,实则在势,四皇子可读过《战国论》?” “自然是读过。” “我的师长曾言,合纵者,联弱抗强,聚散沙为坚壁,借众力以破孤势,连横者,附强击弱,择良木而栖,借大势以安自身。嘴舌是器,权谋是法,真正的纵横,是审时度势,顺势而为,是为谋士论,为君上效忠,让天下棋局为君主所用,却又使其不被棋局所困。” 四皇子沉思片刻,说道:“后汉天下三分,诸侯各怀异心,若问计于鬼谷,是合纵为上,还是连横更妙?” 秦渊摇了摇头道:“无定法,势变则法变,昔日六国合纵抗秦,是因秦强而六国弱,后来秦破合纵,靠的是连横分化,因六国心不齐而秦志坚,置于东汉末年,强则思吞弱,弱则思抱团,看似纷繁,实则逃不开利害二字。纵横之士,便是要勘破利害,撬动人心,让势往自己想要的方向走,吾若受欺便随强,强若力有不逮便笼弱,没有一劳永逸的纵横法,所依据的只有因地制宜,权衡利弊。” 一旁静坐的三皇子忽然抬眼,目光落在秦渊身上,淡淡开口:“鬼谷学派,如何定义帝王?” 秦渊怔愣片刻,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么敏感的话题,抬眼对上三皇子深不见底的眸子,从容一笑。 “臣不敢揣测天家心思,但圣贤曾言,帝王所求,无非江山永固,万民归心。纵横之术为帝王手中的利剑,为其劈开迷雾,为社稷添砖加瓦。” 三皇子笑的很开心:“秦侯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二皇子颔首道:“三哥,这话题还是少谈为妙,哪怕是我们皇子,亦不能揣测圣心,此乃对父皇的不敬。” 这话一出,席间的热闹骤然淡了几分,四皇子脸上的笑意瞬间收了大半,看向秦渊时,眼底不自觉掠过一丝歉意,他本是随性闲谈,倒没料到话题会陡然偏转至此,实在非他本意。 秦渊见状,缓缓朝他颔首:“我倒有一句话,想赠予诸位殿下。” 话音刚落,方才还带着几分松弛的皇子们顿时正襟危坐,目光齐齐落在秦渊身上,神色间满是郑重,连素来寡言的三皇子都微微前倾了身子,静待下文。 秦渊抬眸,目光扫过诸位皇子,缓缓道:“《易》云,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天道无常,蓍草演数,爻变趋吉,旦夕祸福皆系一念,诸位殿下,且行好事,莫问前程,自有数理昭彰,福缘自至……” 喜欢敕封一品公侯请大家收藏:()敕封一品公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0章 胜在锋芒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三皇子咂摸了一会儿,无奈一笑道:“运气?” “臣曾闻一典故,古时愚公移山,见门前太行,王屋二山挡路,立志移山开路,让子孙后代直达山南沃土。他率家人日夜凿石运土,寒暑不辍,哪怕智叟劝其“山高万仞,人力难撼”,仍坚信“子子孙孙无穷匮,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 谁知越凿山,越惊动地脉,两山本是上古神龟背负的镇地之石,愚公蛮力挖凿,竟让神龟躁动,山脉暗中移位,反而将山南沃土推得更远。待他子孙三代耗尽心力,抬头望去,终点不仅未近,反倒隔着更宽阔的沟壑。 后有隐者点破:“途有顺势之道,非蛮力可通。山挡路,或绕、或架、或寻径,独不可逆其性而强为。所谓努力,当辨方向、顺规律,若执迷一端,南辕北辙,越拼越远矣。” 三皇子眼中泛起浓浓的迷茫,秦渊这话何意,难不成是告诉他,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无用功,越努力,反而距离终点越远?若想得到,反而要顺其自然? 六皇子皱眉,提高音量喊道:“三哥想什么呢!喝酒!” 姜凌岳骤然回神,笑着朝秦渊点了点头道:“很不错的典故。” 六皇子冷笑道:“我倒觉得这愚公精神可嘉,秦侯,你是当世的智者,难道不知也有人定胜天这个说法,若不努力争取,到头来一场空。” “六殿下所言甚是,臣自知少了些见识,刚才只是将这个典故说出来博大家一乐,当不得真。” 二皇子笑而不语,只是一味的品尝美食喝酒。 三皇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举杯道:“今天这酒喝的真有滋味。” 九皇子惬意的靠在木柱上,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在那个高度,自然难明不同高度的权衡。恰如这道蛋糕,外层酥皮要烤得薄如蝉翼,内里馅料需煨得绵密无渣,连撒上去的糖霜都要筛三遍,才能如雪似玉。 火候差一分则焦,糖度多一厘则腻,食材鲜度稍减便失了本味,就连搅拌的力道都要拿捏得恰到好处。这可不是蛮干就能成的,也不是靠运气能碰出来的,需辨食材之性,顺烹饪之理,步步契合分寸,方能成此佳味。” 秦渊没打算再纠缠这个敏感话题。九皇子说得不假,不在其位难谋其政,不同高度的人,本就难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而历代帝王,无论昏明贤愚,对手中权柄都看得比性命还重,更何况是三十五岁才登临帝位的姜昭棠。 龙椅还没坐热,权杖的余温尚在掌心,底下的皇子们就已按捺不住,暗自结党营私,颇有几分急着“踹窝子”的架势。 这位帝王曾言长生,这就说明他盼着君临江山万万年,正是心气最盛,掌控欲最强的时候。 这般光景下,谁要是敢率先露了争储的锋芒,谁便离那至尊之位,越发遥远。 权力蒙蔽了许多人的眼睛,包括这些身在局中的皇子,他们的成败牵扯着无数人的命运,包括自己的母亲,十皇子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血淋淋的刀剑之下,皇亲贵胄犹如一个个待宰的羔羊。 龙性本恶,生在天家,一旦开启了勾心斗角,谁能奢望自己的兄弟登上皇位会善待曾经的政敌呢。 在这个情况下,谁想输呢? 六皇子勾了勾唇角,说道:“九弟的认识倒是深刻,看来平日里也没少钻营,跟着二哥,受益匪浅呐。” 九皇子哈哈一笑道:“大家心知肚明,谁也别给谁掩饰。” 二皇子咳嗽了一声,朝秦渊拱了拱手道:“秦侯,时候不早了,今日先告退,改日请过府一叙。” “臣送殿下。” 四皇子和煦一笑道:“酒食都不错,很合我的心意,我这人比较随性,不谈其它,只论风月,我可再来么?” “四殿下想要何时来,臣必扫榻以待贵客登门。” 四皇子看着他执礼甚恭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觉得特别好笑,“哈哈哈哈,走了。” 夜空如洗,一轮皓月悬于中天,清辉漫洒,将整个骊山庄园铺成一片银霜。 秦渊一袭月白儒衫立在青石台阶之上,衣袂随夜风轻拂,宛若谪仙临凡。 他负手而立,目光淡淡追随着皇子们的身影,看着他们或意气风发、或心事沉沉地拾级而下,车马辚辚渐远。 喧嚣散尽,唯有寒风伴月,正所谓世间权谋纷争,皆在天人一念观照之下。 公输仇佝偻着身子从大殿侧门悄然步出,走到秦渊身后数步处立定。 “宾客都送走了。” 秦渊看着皇子们远去的身影:“方才席间观之,这些皇子或隐忍蛰伏,或伪饰藏锋,或谋断果决,亦有潇洒不羁、藏巧于拙者,比起那魏王,胜却百倍。” 公输仇顺着秦渊的目光望向远方,沉声问道:“你心中更看好谁?” 秦渊语气淡得听不出波澜:“观其形,察其性,皆有帝王之象。” 公输仇眉峰微挑道:“你可知,六皇子曾私下向三皇子谏言,要除了你?” 秦渊闻言,唇角反倒勾起一抹浅淡笑意:“这倒是最稳妥的选择,杀了我,他们便无需担忧我转投对手麾下,一了百了,省心得很。六皇子此人,看似莽撞跳脱,实则粗中有细,藏着赌徒般的狠辣果决,这性子,倒与太祖爷有几分相似。” “那最终……谁会赢?” 秦渊忽然摊了摊手,语气轻快了些许:“这我可算不出来,你家侯爷又不是通神的活神仙。” “我还当你能掐会算,早把结局勘破了。”公输仇失笑。 秦渊重新望向车马消失的方向,目光悠远:“对哪位来说都皆非易事啊,便是圣人亲临,面对这般局面,怕也难下抉择。日后真要斗起来,纵有出挑者,多半也只是棋差一招,险中求胜。” 他顿了顿,重复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胜在锋芒,也险在锋芒。” ........................................................................................................................ 喜欢敕封一品公侯请大家收藏:()敕封一品公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1章 试金石 “整日待在这暖阁里,师姐你不闷么。”崔伽罗一边摇晃着摇篮一边问道。 莫姊姝将手中的《三国演义》翻了一页,头也不抬的说道:“闷什么,还差这些时日么,没什么比身体更要紧,若是为了出去松快松快,给自己留下病根,这才得不偿失。” 崔伽罗哦了一声道:“夫君在招待皇子们,一会儿答应过来给我们讲故事。” “你听便好,我觉得夫君撰写的这本《三国演义》很有意思,像《红楼梦》一般,读一遍便有一遍的趣味,总能从中得到启发。” “夫君不是说这是他师门长辈写的么?” 莫姊姝斜睨了她一眼,无奈道:“夫君跟外人藏拙的话你也信?他以前还说是梦中仙人教他作诗呢。” “也对,夫君何等高才,自然写的出。”崔伽罗撑着下巴,看着熟睡中的小秦昭,不由的看入了神。 “我有个想法。”莫姊姝放下书本,思忖片刻说道:“你说,如果回头让公输先生出去物色个店铺,将夫君写的这些传奇小说拿出去卖,你觉得如何?” “也可以啊,不过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列为禁书,就像《红楼梦》,闺阁小姐们自然爱看,《三国演义》男子们也定然爱不释卷,但里面的情节却是有些问题,秘书省的那群老夫子定然不会让其流传于市。” “你是不是忘了,秘书省的老大人可是裴令公,这可是夫君的亲厚的长辈,况且咱们也可以走个迂回的路线,比如让阿山拿给圣人先看看,他老人家也是个好文的,若是得了他的许可,咱们岂不是百无禁忌了?” “也对,问问夫君愿不愿意吧。”崔伽罗百无聊赖的说道。 ……… “这点小事儿你自己决定即可,只要是我的,你们尽可以随意处置。”秦渊大方着说道,眼睛在自己儿子身上挪不开。 “好,回头我便跟阿山商量一下。”莫姊姝嫣然一笑。 秦渊坐到床边,在她头上吻了一口,问道:“还痛么?” “起初是有些疼,不过今日已经无事了,休息几日便能恢复如初。” 秦渊轻轻抚过她略显苍白的脸颊,语气沉了沉:“切不可大意,月子里的病根最是难缠。往后每日晨起,让侍女用温水给你擦身,切不可沾凉水,便是洗手洗脸,也得用滚过晾温的水,记住了?” 莫姊姝点头应着,崔伽罗也凑过来听。 秦渊又转向她:“伽罗,平日我不在的时候,你帮着照看着你师姐,饮食上多盯着点。凤九先生每日都会过来送药膳,记得让丫鬟尝完之后再给你师姐用,切不可嫌麻烦。还有那些生冷瓜果,辛辣荤腥,这一个月都不许让她碰,便是想吃,也得等出了月子慢慢调理。” “师姐哪有这样娇弱,”崔伽罗脆生生应道,“不过我记下了。” “暖阁虽好,也别整日躺着不动,每日午后日头暖的时候,让侍女扶着你在屋里慢慢走两圈,活动活动筋骨,对恢复好。但切记不可吹风,门窗都得关好,便是换换气,也得挑无风的时候,且不能待太久。” 莫姊姝抬手按住他的手,笑道:“都听你的,你这嘱咐比医官还细致。” “那当然,我自己夫人,我不疼谁疼。” 崔伽罗单托着脸,语气带着几分疑惑:“阿闵,那帮皇子又来做什么?” “秦氏这不是有喜事么,他们是来祝贺的。” 崔伽罗叹了口气:“阿闵,你不会参与党争的对吧?” “要是日后秦氏能再壮大些,或许可以考虑考虑,但现在圣人还硬朗,考虑这些为时尚早。” 崔伽罗沉思片刻,蹙眉道::“但我觉得,阿闵你帮谁,谁就能坐上那个位置。” 秦渊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宠溺地轻点她的鼻尖,笑道:“对我这么有信心?” 崔伽罗顺势搂住他的脖子,神色格外认真:“这难道不是事实么,不光我这么想,师姐早跟我说过一桩事,当初圣人特意不准皇子们与你接触,就是怕你加入谁的阵营,破坏他维持了这么久的稳定。像你这样的,谁会不忌惮?换作我是皇子,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你笼络到身边。” 一旁的莫姊姝颔首附和,轻笑道:“若换做以前的我,又假使我身为皇子,倘若得不到夫君的辅佐,为了确保你不加入任何阵营,说不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除掉你,只为能睡个安稳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已经有人这么想了。” 莫姊姝眸色骤然变得冷冽,苍白的唇翘起一抹冷峭:“谁?老大不在,四皇子自然不会动弹,我猜想不会是老二阵营的那几位,应该是老三阵营的,难不成是六皇子?” “你这么肯定是他?” “因为只有他行事最为狠辣,为了扫平三皇子前路的障碍,他能做到不择手段。” “你猜对了,不过他也不过只有这个念头而已。” 莫姊姝淡淡笑道:“不管是谁,既然有谋害我夫君的心思,我定然不会让其好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秦渊唇角噙着一抹淡笑:“他既依附三皇子,自然唯其马首是瞻。真要有所动作,多半也是三皇子授意。那六皇子,能有什么手段?刺杀、下毒?这些怕是难奏效,以他们的身份做派,也未必屑于用这般低级伎俩。在他们亮出底牌前,我们能做的唯有静观其变、稳守阵脚,绝不可主动出击,圣人耳目通天,诸多关节,他心中早有计较。” “万一圣人是想拿你当儿子们的试金石呢?” 秦渊双手交握,缓步踱了两步,眼底闪过一丝锐光:“这可能性不大。但真若到了那一步,我倒也想掂量掂量,这些皇子们到底有几分斤两。” 莫姊姝沉吟片刻,蹙眉道:“离戈布局的动作还是太慢了,莫非是缺人手?” “是我特意叮嘱的,他的步子不能迈得太急。欲速则不达,他如今要做的,第一要务便是稳。人心叵测,不可靠之人万万碰不得、用不得,一旦被奸人混进队伍,极易落入反间计的圈套。务必稳扎稳打,最好布下明、暗两条线,不求他们建功,能稳妥传递情报便够了。” ............................................................................................................................................. 喜欢敕封一品公侯请大家收藏:()敕封一品公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2章 出任刺史? 莫姊姝问道:“今日可曾遇见四皇子?” 秦渊嗯了一声道:“遇见了。” “夫君觉得此人如何?” 秦渊想了一会儿,缓声道:“此人……洒脱不羁,颇有魏晋名士之风。听说其立下战功无数,更是直接平定南诏之乱,抚慰流民的方式和风细雨,不急不躁,徐徐渐进。至于人品,听闻素来正派?” 崔伽罗轻点蓁首:“他啊,确是跟大皇子走得极近,二人自幼一同长大,情同手足,向来形影不离。为人正派是真,骨子里的侠气更是其他皇子难及,幼时便敢为了护宫人顶撞太傅,弱冠之年微服出行,还曾带着宫中禁卫捣毁过一个盘踞万年县的恶霸窝点。” 莫姊姝轻笑道:“确实是个不错的人,不过此人无争储之念,他是唯大皇子之命是从的。” “别想这些了,早些歇着,孩子我看着。”秦渊扶着她躺好。 出生三日的稚子,眼皮轻阖似睁非睁,小小的身子软乎乎蜷着,像只懵懂的小奶狗。他挥舞着细弱的小手,仿佛想抓住眼前虚无的空气,秦渊越看心越软,恨不得立刻将这团软乎乎的小东西搂进怀里亲个够。 “这孩子极少哭闹,长大后定是个文静稳妥的性子。” “那可再好不过,咱们也能少操些心。” 秦渊试探着伸出指尖,小秦昭竟真的攥住了。他费力地睁大眼睛,黑亮的眸子朝着他这个方向望来,粉嘟嘟的小嘴微微嘟起,模样可爱得让人心都化了。 此刻要是有个单反就好了,能记录下孩子成长的每一步。 “孩子多久会叫阿耶阿娘?”崔伽罗笑嘻嘻的问道。 “一年左右吧,不过也说不定,我儿子说不定几个月就会叫了。”秦渊自信的说道。 “几个月?那我岂不是生了个妖孽?”莫姊姝无奈道。 小秦昭听到人说话,努力的瞪了瞪小脚。 秦渊挑了挑眉道:“你看,我儿子都觉得他阿耶说的对。” “天呐,怎么这么可爱。”崔伽罗心都快软化了。 “喜欢便也生一个,不要打扰他休息了。”莫姊姝翻了个白眼。 …… 翌日。 圣人召见,滕内侍亲自来接。 “何事啊。” “奴婢也不知呢,圣人喊的急,所以这就接您来了。” 秦渊心中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姜昭棠平时就拿他当个顾问,只问朝堂上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不过滕内侍亲自来接这还是头一回,这次事儿,指定小不了。 果不其然,乾元殿内气氛凝重,三省巨头齐聚。左右两相神色如常,裴令公闭目凝神,姜昭棠端坐御座,面色漠然。 “臣,见过陛下。”秦渊躬身行礼。 “小子,近来倒是春风得意。”姜昭棠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仍是那句惯用的开场白,倒像是见不得人顺遂一般。 秦渊无奈拱手:“陛下急召,想必是有要事吩咐?” “去过洛阳吗?”姜昭棠话锋一转。 “臣自江州北上时,曾路过洛阳城郊,并未入城停留。” “好。”姜昭棠颔首,沉声道,“你也立过大小功劳无数,朕一直记着。此番,朕拟任你为洛阳刺史,你可愿意?” 秦渊猛地一怔,回过神来连忙深揖:“陛下,臣何德何能,怎敢担此重任?” 他余光飞快扫过左右两相,二人竟无半分异动,这愈发奇怪——洛阳刺史何等要害,这两位老谋深算的人物,怎会如此淡然? 洛阳乃上州重地,堪称大华第二行政中枢,各方势力角逐不休。刺史一职官居三品,手握实权,单论地方上的职能特权,仅次于当朝宰相。如此要紧的职位,陛下竟说任命就任命了? 更要紧的是,家中妻子还在坐月子,他怎能此时离长安? 正思忖间,裴令公忽然睁开眼,轻叹了口气:“阿闵,此番任命,并非无的放矢。” “裴公,敢问缘由何在?”秦渊连忙追问。 “前任江州刺史吕贵忠,去年中秋悬梁自尽。朝廷三月前新任命了刺史谢琳琅,可他赴任次日,竟也步了后尘。大理寺彻查无果,黑冰台暗中探访也毫无头绪。二人都留下了遗书,言及夜夜梦到阴鬼索命,醒来后头疼欲裂,终是不堪其扰,才走上绝路。” “阴鬼索命?”秦渊皱了皱眉。 “没错。”左相和煦道:“洛阳乃中枢要地,这接连死了两任御史,人心惶惶,实在不像话,陛下刚才提议,想让你去走一遭,看看是怎么回事。” 右相缓缓睁开眼,唇边噙着一抹深意浅笑:“秦侯,此事轻重万不可小觑,可曾听闻终南山白光禅师?” “臣略有耳闻,白光禅师乃是修行高深的大修士。”秦渊颔首应道。 右相轻轻一叹,语气沉了几分:“既是异事,自需异人解局。一月之前,白光禅师亦圆寂于洛阳客驿。他虽未留下遗书,但其随行小沙弥言,禅师抵洛后便染上怪疾,夜夜头痛欲裂,难以入眠。谁知不过七日光景,禅师竟五窍流血而亡,死时双目圆睁,似是临死前撞见了何等恐怖诡谲之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秦渊眉头微蹙,沉吟片刻:“大理寺派去的探官,可还安好?” “探官倒是无恙,只是能力平平,查来查去竟无半点有用线索。”右相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陛下已钦命大理寺少卿亲赴洛阳督办,可洛阳乃重地,不可一日无主事之人。思来想去,唯有身为鬼谷传人的秦侯,最为妥当。” 一旁的姜昭棠眉峰紧蹙,沉声发问:“莫非真有阴鬼作祟?此事,你可信?” 秦渊沉思片刻,摇摇头道:“臣不信鬼神之说。无非是歹人手段诡谲,借神鬼之名行恶罢了。” “朕,亦是这般心思,方才君臣商议,欲将洛阳上下官吏尽数罢黜,从长安两县遴选贤能填补空缺。” “陛下英明!但臣的浅见,此举虽或能收一时之效,但若查不到祸乱根源,那歹人仍可能潜伏暗处,寻机再行恶事,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找出问题的根源,将刺史暴毙的原因找出来。” “小子,你的意思是说,你愿意出任这个刺史对么?” ............................................................................................................................................. 喜欢敕封一品公侯请大家收藏:()敕封一品公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3章 推脱不得 秦渊闻言心头一紧,忙再次躬身:“陛下明鉴,臣并非推诿避事,实在是家中情形不容臣离京。” “臣妻莫氏诞下孩儿仅四日,尚在月子之中,稚子襁褓未稳,日夜需人照料。臣身为丈夫与父亲,此时若远赴洛阳,家中妇孺无人倚靠,于心难安。” 这话一出,乾元殿内霎时安静下来。 左相端着朝笏的手微顿,裴令公缓缓颔首,右相眼中的笑意淡了些,却未多言。 姜昭棠脸色沉了沉:“朕知你家中有幼子,但洛阳之事更为紧迫。两任刺史、一位高僧接连殒命,若再拖延,恐生更大祸乱。你是鬼谷传人,智计过人,这世间哪里有什么事情难得住你,爱卿难道要让朕失望?” “臣不敢让陛下失望,”秦渊腰身弯得更低,“但臣若心怀牵挂赴任,必然难以全心处置洛阳事务,反倒可能误了陛下的大事。再者,朝中贤才辈出,未必非得臣去不可。” 裴令公这时开口,附和道:“陛下,秦侯所言不无道理。莫氏产后虚弱,孩儿又那般幼小,确实需父亲在侧。洛阳之事虽急,却也可另择人选。” 左相亦附和道:“臣以为裴公所言极是。臣举荐吏部侍郎温彦博,此人素来沉稳细致,曾任下州刺史多年,处理地方事务颇有经验,派他前往洛阳,想来也能稳妥行事。” 右相捋了捋胡须,缓缓道:“陛下,老臣以为,区区诡谲玄奇之案,远远到不了动摇国本的层次,又何必动用秦侯呢,万一折在洛阳岂不可惜,况且秦侯有难言之隐,陛下也当体恤臣子私情,臣举荐郑州长史陈广,此人曾任司法参军十载有余,破获案件无数,多有奇功,最适宜破此局。” 左相似笑非笑道:“郑州长史,直升洛阳刺史,右相不觉得荒唐么?还是从中央调配,最为妥当。” 右相微笑道:“左相此言差矣,地方上的人才多善实事,中央官署则更适宜居中调配,温彦博选任官员有一手,但他适合查案么?” 姜昭棠摆了摆手道:“好了,这件事有什么好争论的,不是已经商量好了么,就秦渊了,对于男儿来说,国事比家事更重要,收拾收拾上任去吧,洛阳这等要地,朕交给谁都不放心。” 一句话直接堵得众人哑口无言,秦渊无奈躬身领命。再桀骜也不敢抗旨,老姜同志近来脾气本就阴晴不定,还是踏踏实实认了命才稳妥。 “若有需朝廷配合之处,尽管开口。”姜昭棠沉吟片刻,补充道。 秦渊脑中飞速盘算,抬声道:“为查案顺遂,臣恳请陛下授予洛阳武备的辖制权。” “你指的是州兵?” “回陛下,是宫城宿卫、河南道折冲府及州兵的全部辖制权。” 姜昭棠嘴角微抽,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你倒真敢开口。这数千兵力,朕即便给了你,你敢接吗?” “陛下,臣亦是为自身安危与查案大局考量。此事听着似不紧迫,可洛阳官署未必未被渗透得如同筛网。这般危局之下,若不整肃军备、牢牢掌控兵权,才更易出大乱子。” “罢了,你说的不无道理。”姜昭棠颔首,“朕晓得了,届时遣四皇子与你同行,武备由他统辖,你若需调用,与他知会一声便是,此案一旦告破,辖制权即刻收回。” “喏。” …… 出了宫门。 裴令公叹了口气道:“洛阳刺史向来是陛下亲自委派,但刺史府的属官却是人员混杂,此番陛下任你做刺史,一来是拿你当自己人,二来是看重了你的能力,洛阳是重要的中枢之地,不容有失,此番过去,衣食住行一定要小心行事,稍晚一会儿,我让人将秘书省的洛阳卷宗给你送过去,你看看能不能用的上。” “多谢裴公。” “还是个半大小子,又是刚刚喜得麟儿,这要命的差事,真不该让你去,这要是出点差错,我又如何跟玉衡兄交代呢。” 秦渊心中在骂娘,面前却笑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本就是应有之义,既然已经摊派在我的头上,谨慎处理吧。” 他先来到了秘书省,查阅了关于洛阳的所有卷轴,一旁的书吏叹了口气,翻书页的速度这么快,能记住什么? 秦渊将书卷中记载的洛阳近几年发生的大案都整理在脑海中,将其串联到一起,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看出洛阳所谓的帮派以及组织,还有各家各姓,人员庞大繁杂,其关系网也是一环套一环。 但凡涉及到大案,定然有无数人会被牵涉到其中,谁能想到,一间小小的茶楼,竟然能牵扯到礼部谢尚书呢。 抛开谢山长不言,陈郡谢氏看来也不太干净啊。 除了陈郡谢氏,洛阳城其余的世家也如繁星一般,这么一来,这关系网更是乱糟糟的,让人理不清头绪。 本想避世避险,安安分分过些太平日子,可身在这古代,又哪有真正的独善其身?一道圣旨下来,便是千斤重担压肩,由不得人推辞。 就像后世也一样,若肯当个浑浑噩噩,无才无德的废物,或许真能躲开旁人的算计利用。可反过来想,无权无势、地位卑微,不就只能困在底层,任权贵随意倾轧、身不由己? 人生本就是场无解的矛盾,既想求安稳,又难舍权力地位带来的底气,既怕卷入纷争,又不甘被人踩在脚下。说到底,世间哪有“既要又要”的完美选择,终究要困在取舍间。 谁知道洛阳是怎么样的情况,又是怎么样的步步杀机?其中又藏着怎么样的利益勾连? 又该做些什么准备,以保万全?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走过了玉关桥,又走过了自家的车轿,白夜行抱着剑,神情淡然的看着秦渊从自己面前走过。 程云凤刚想喊,白夜行冲她摇了摇头。 “我们就跟在后面吧,他在想事情,还是不要打扰。” ............................................................................................................................................. 喜欢敕封一品公侯请大家收藏:()敕封一品公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4章 实力 “咱们得去洛阳走一遭。” 白夜行漫应一声:“可以,何时动身?” “收拾妥当,便定在七日之后吧。”秦渊略一思忖,缓缓说道。 白夜行神色淡然,语气平稳:“洛阳离长安不远,走渭水河谷道最为平坦,若中途不换马,四日便能抵达。” 秦渊斜睨他一眼:“你就不好奇,我去洛阳是做什么?” “无所谓。”白夜行语气未变,“我只需护好你的安危便是。” 秦渊瞥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一直没问过,你的武功,在长安城里能排进前十吧?” “哪有排名这么一说,此事从无定论,我也未曾与人比试过,但若我披甲,长安城中,宫墙之外,无人能是我的对手。” “这么有把握?”秦渊眸色微动,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白夜行神色未改,只淡淡道:“我对自己的实力,向来有绝对自信。” 他自小便浸淫武道,被先代钜子送入墨家村,如养蛊般在生死厮杀中淬炼成长,十六岁那年,百家之中便已难逢敌手,长安城里,真正配得上“侠”字的,向来只有他一人。 “那宫墙之内呢?”秦渊追问。 “宫里有十位大供奉,听说个个实力深不可测。”白夜行语气微沉,“那是圣人专属的守卫力量,无诏不得擅自出宫。” “咱们府里,你觉得谁的武功算得上不错?” 白夜行略一沉吟,缓缓开口:“秦氏侍卫个个身怀武艺。若让他们披上新式的甲胄,跨上战马,正面冲击三千步卒不在话下;若是配上更强的利器,比如前段时间阿山在终南山试验的那杀器,即便抵挡万人之队,也并非没有可能。” “你竟知道此事?”秦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白夜行瞥了他一眼,神色依旧淡然:“刘洵是我带回府的,虽未亲眼见到试验过程,但我留意到他们试验地附近有个巨大坑洞,此前还听到过地动山摇的巨响。我虽不知他们用的究竟是什么,但能让刘洵身处五十步之外,仍受那般重伤,这器物的威力,实在难以估量,若是能随意使用,这世间再无高手。” 秦渊无奈摇头,标准制式五倍的剂量,炸毁山石都足够了,可不是威力巨大么,一想起这件事,心头又觉得一阵后怕,想要再将阿山揍一顿的念头愈发强烈。 当初试验的时候,就不应该让这个丫头当助手。 “对了,纪翎的武科如何?” “他的纵剑术已然入门,这剑术与寻常剑理不同,其运息之法极其苛刻,它需要极强的轻功打底,若这是所谓的纵横剑术。不出十年,纪翎便可大成,届时他的成就,我猜不出,反正不会比我弱。” 上次叶楚然说这世间有横,身在东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消息,如今看来善恶难辨,实力未知,如若将来碰在一起,他要杀自己,成为鬼谷子,那自己也得想点防身的东西。 “我打算习武,你觉得如何?” 白夜行看了他一眼,意味难明的说道:“你说了很多次了,但你这体质很难有所成就,哪怕修炼到最后,也不过是中人之姿,不过这不是件坏事,至少可以防范一下毛贼,强健体魄,沐风说的一句话很贴切,像你这样的人,没必要将精力浪费在修炼武功上面。” 秦渊呼了口气,甭管别人怎么说,自己打算试一试,他也想体验一下高来高去的感觉。 …… “看啊,阿耶回来啦!”莫姊姝握着小秦昭的小手轻轻晃着。 秦渊走上前,在她唇上印下一个轻吻,随即抱起儿子,亲昵地蹭了蹭他的小脸蛋。 “陛下找你,是有什么要紧事?”莫姊姝柔声问道。 秦渊眼底带着笑意,朗声道:“陛下任命我为洛阳刺史,你夫君,升官了。” “洛阳刺史?”莫姊姝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眼底闪过一丝疑惑,“竟有这等好事?” 秦渊无奈地笑了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道来。 莫姊姝听完,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我就说,这般好事哪能轻易落到夫君头上。向来都是有棘手麻烦,才会想到你。”她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担忧,“可这差事看着如此凶险,陛下也能随口开口?” “他哪里会顾及这些。”秦渊摇头,补充道,“四皇子也会一同前往。” 莫姊姝沉吟片刻,轻声道:“罢了,看来这差事终究是推不掉的。圣人连自家儿子都派了去,想来是没了私心,一心为了社稷罢了,当然,也是看你有了子嗣,没有了后顾之忧,这才敢放心大胆用了。” “没错,这件事拒绝不得,我便走一遭吧。” 莫姊姝眸底满是郁色,长长叹了口气道:“既然有凶险,谁来保障你的安全呢,若是你有了意外,这一大家子人该怎么办?” 秦渊抚摸她的秀发,微笑道:“也是为了这一家人,这个缩头乌龟不能当,既然去了,此事便要处理的妥妥当当,将来可以为咱们的孩儿多积累些恩荫,让他活的可以自在轻松一些。” 莫姊姝心头涌上一阵酸楚,蹙紧眉头劝道:“单是鬼谷学派的底蕴,便足够他安稳一生,何须再求这许多恩荫?夫君,咱们不在乎旁人非议,不如进宫求见陛下,陈明缘由。你这般聪慧,无论置身何处都能有一番建树,何苦去涉这等凶险?” 见她焦灼,秦渊心中的不安反倒淡了几分。他坐到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温声说道:“洛阳乃天下中枢要地,一州刺史更是实打实的封疆大吏。娘子,若非此番机遇,秦氏一族根本无从触及这核心之地。不瞒你说,这洛阳城,我早已想好好经营一番。” 莫姊姝沉吟半晌,终是未曾开口,眼底的忧色却丝毫未减。 秦渊握紧她的手,安慰道:“你夫君我,素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既能破获石脂奇案,自然也能解开这桩诡案。这世间但凡有迹可循、名录记载之物,断无可能瞒过我的眼睛,你呢,就看好家中的一切,莫要让人钻了空子。” ............................................................................................................................................. 喜欢敕封一品公侯请大家收藏:()敕封一品公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