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总想推开我》 第1章 第一章 温格希再次回到这栋古老的公寓。 猫窝在自己怀里呼呼大睡，温格希轻柔抚顺他的后背，抱着他，走进屋内。 十年前，他第一次踏入这里。那时的他贫困潦倒，而这套公寓的租金却低得让人怀疑这是否真实，他在网上看到租凭贴，走投无路的他带着行李来到这里。 公寓有三层，温格希租了二楼的一间屋子，房东叫秋然。可无论是合同的签署还是租金的交付都是网上进行，温格希从头到尾都没见过房东本人。 这房东怪神秘的。温格希想着，拎着沉重的行李箱上了二楼。 房间不大，但设施齐全。床具似乎是新换的，整洁得不像是出租的样子。 温格希打开行李箱，里面只有几件衣服，身份证，银行卡和他的画具。他画工不错，可以说是天赋异禀，但这一行，没有背景，你什么都不是。 温格希摆放好一切，准备去外面转转。他走出房间，来到一楼，几盏吊灯亮着微弱的光，他推开后门，这扇门通向公寓后花园。 常年无人居住，花园显得破败不堪，本还怀疑租金真实度，看到这里，温格希松了口气。 不用的屋子比起这么空着，低价出租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他在花园里绕了一圈，接着上了三楼。 三楼是空间较小的阁楼，可门被上了锁，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温格希点开聊天框，是房东发来的消息。 房东秋然：你到公寓后可以四处转转。房间的钥匙都放在一楼酒柜旁，负一楼是杂物间，在里面你能找到需要的工具。三楼是我的房间，你最好不要打开。 读完消息，温格希抬头看了一眼门，想着房东的警告。只能转身下了楼。 酒柜里放着不少酒，没有房东的允许，温格希也不会碰它们。他找到那一串钥匙，上面写着每把对应的房间，甚至可以在里面看到三楼的钥匙。 房东要不想让人进，为什么不把钥匙收起来？温格希皱眉，他从钥匙里找出地下室那把，拿着走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的摆设不算特别，看来看去也只是有些修理工具，看这样子似乎也用不上，温格希重新锁上门，回到了二楼。 天色渐暗，他点开账户，账上余额少得可怜，温格希长叹一口气，重新拿起画笔，坐到画前，决定画点什么卖钱补贴家用。 可提笔，脑内空空荡荡，迟迟没法落笔。都说痛苦是创作的温床，可在温格希这里，创作才是痛苦。 笔上的颜料有些干了，温格希没有任何灵感，他只好起身，打算出去找点创作源泉。 天完全黑了，他走在空荡荡的公寓里，心里憋闷。来到窗前，他忽然看到三楼阁楼，似乎亮着光？ 怎么会有光？是房东回来了吗？温格希盯着阁楼，摸到了口袋里的钥匙。他拿出阁楼那把，细细端详着。 钥匙在我这，那他是怎么进去的？不会进贼了吧！温格希连忙冲上三楼，站在阁楼前，虽然不清楚房间里有什么，但他能确定，有人在里面。 温格希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钥匙插入锁孔，“咔嗒”一声，他缓缓推开那扇门。 里面是一个狭长的通道，尽头处散发着微光，温格希打开手机的电筒，照着朝里面走去。 漆黑的内壁像散落星辰般闪着光点，一度让他以为进入了什么时空隧道。 推开尽头那扇门，他忽然发现，又回到了公寓。他依旧站在三楼阁楼门口，背后则是那扇门。 就…出来了？温格希奇怪的看着这一切，不知道这是到了什么地方。一阵强劲的风刮来，身后的门“啪”一声合上了。 “你来啦！”一位身着烟灰色长风衣的男人站在楼下望着他，热情的朝他挥挥手，“下来一起吃饭吧！” 温格希看着这位陌生人，盛情难却，只好下楼，随着他来到一楼餐厅处。 走近才发现，男人生得眉清目秀，只看一眼就让人心生荡漾。 “想吃什么？”男人脱下长风衣挂在一侧，露出质感极佳的黑色高领毛衣，眼含笑意的望着他，“喜欢海鲜汤吗？” “都可以。”温格希有些不自在的走到餐桌旁，考虑着是坐下还是去厨房帮忙，男人看出他的窘迫，主动上前为他拉开椅子，让他稍坐，一会儿尝尝自己手艺。 “你是？”温格希看着这个男人，礼貌问道。 “秋然。”男人温柔的回应着，戴上围裙清洗起了海鲜。 “你就是房东啊。”温格希不好意思起来，“之前都是网上联系，这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到。” “当自己家就行，别太拘束。”秋然在厨房井井有条的忙碌着，温格希看着他切菜，开火，煮汤，上菜，一气呵成。 香味很快四散开，他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手端着菜轻轻摆放到温格希面前，还贴心递上刀叉。 “先吃着，尝尝看喜不喜欢。”说着，秋然回到厨房，收净后褪下围裙走出来。 温格希待他入座后才拿起刀叉，戳上一只虾送入口中。味道出奇惊艳，温格希看着秋然，一时不知道从哪夸起。 “喜欢就好。”秋然笑笑，自己却一口不动，只是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将饭菜一扫而空。 温格希快吃完了才注意到，便问他：“你不吃吗？” “不吃了，”秋然起身，套上那件长风衣，“我带你出去转转。” 在出门前，秋然从屋内找到一条厚围巾，给温格希系上。温格希不解，但乖乖任由他给自己套上。 推开后门，外面飘着雪，这里却不像之前他看到的那般破败，反而像片色彩交织的海洋，植物层层叠叠，绿藤盘踞，一副生命力澎湃的样子。 温格希看着这雪与色彩交融的画面，忽然来了灵感。 “有纸笔吗？”温格希问道，此刻汹涌的灵感几乎快要喷薄而出。 秋然笑笑，望向花园深处。温格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远出的亭子下，竟早已为他准备好了画架和画椅，笔与颜料也整整齐齐放在一侧。 温格希顾不了那么多，他最需要抓住的就是这一刻的灵感，他提笔就酣畅淋漓的创作起来，秋然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待在他身边，见证着一幅名作的诞生。 不一会儿，他霸气的一收笔，画里是被雪覆盖的蓬勃生命，这花园给他提供了不少创作来源，温格希将笔放回原处，欣赏着新鲜的画作，再次看向秋然的眼里都洋溢着激动。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快的画过画了。”温格希的语气格外兴奋，兴致勃勃的向秋然分享着。 “这是我见过，最有生命力的一幅画。”秋然拿起他的画，细致的品鉴着，“你愿意将画卖给我吗？”他抬起头，眼神真切的望着温格希，问道。 “送给你了。”温格希笑笑，“刚见面你就亲自下厨请我吃饭，这幅画，就当见面礼了。” “真的吗？”秋然眼睛一亮，露出感激的神色，“我认识一位收藏家，他或许对你的画也会感兴趣，下次我把他请来，你们可以交流交流。” “那我可要提前谢谢了。”温格希对秋然放下了戒备，还多了种一见如故的好感。 “没事，举手之劳。”秋然护着画，拉着温格希回到屋内，还替他拍落肩上和发梢的雪，“只要你常来就行。” “什么常来？”温格希还处在刚刚的欣喜中，没注意听秋然的话。 “时候不早了，先去洗个热水澡吧。”秋然帮他脱下脖上的厚围巾，叠了两叠，“刚烧好的水，还热着呢。” 温格希点头，朝着浴室方向走去。推开门，里面是冒着热气的浴缸，水面飘着花瓣，一侧还准备好了换洗的新衣。温格希有些惊讶，明明只是个租客，现在看起来像入住高档酒店似的。 他褪去衣物，赤身躺入温水中，热气将自己浑身包裹，他逐渐放松下来，闭上眼，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不知不觉中，自己就这么睡过去了。 再次睁眼，他发现自己躺在二楼房间的床上，薄被抵不住屋外的寒气，冻得温格希不得不爬起来加件衣服。可当他站在镜子前时，发现身上穿着的，竟是一件熟悉的新衣！ 温格希立马推开门冲到楼下，公寓内依旧空无一人。他推开后门，外面破败的花园静悄悄躺在那儿。 怎么会？温格希回想着昨晚的晚饭，飘雪的花园和热气腾腾的浴室，可现在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 阁楼！对！阁楼！温格希拿上钥匙连忙朝三楼跑去，他发着抖的推开阁楼的门时，他傻眼了。 阁楼内部只放着一个生锈的大摆钟，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对了，画！温格希冲回房间，仔细回想着昨晚创作的细节，试图凭着记忆复原那幅画作。可无论他怎么努力想要还原昨夜创作的激情，都以失败告终。 他颓败的坐在床上，看着简陋的画具和灰暗的房间，心里萌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求。 他要回去！ 回到那个充满生命的世界里去！ 第2章 第二章 当天晚上，他特意掐准时间，在午夜即将来临时，他拿上钥匙，早早等在阁楼门前。 听见阁楼钟摆声响起时，他迅速插入钥匙，推开门，可当看清后，他再次愣住了。 长廊呢？那个四周布满星辰的通道呢？他看着与早上一般无二的空房间，心沉到了谷底。 脑海里再次浮现出秋然的脸，温格希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他下楼走向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几片烂菜叶和胡萝卜。他拿出一条胡萝卜，拿水随意冲了冲便啃起来。 站在那里，他又想起秋然做饭的样子，黑色毛衣勾勒出的身型清晰可见，他从来没这么想念过一个人做的饭。 胡萝卜干涩塞牙，温格希没啃几口就啃不下去了，他回到房间，重新坐到画板前，将脑海里浮现的画面一笔笔呈现。 回过神，他才意识到自己画里是秋然温柔的替自己系围巾的模样，他有些惊慌的收起画，连忙压到箱子最底部。 怎么回事？秋然的脸着了魔一般在温格希脑内频频浮现。画画时想起，吃饭时想起，洗澡时想起，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 我好想见他。 想到快疯掉了。 可那扇门的通道自那天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迫于生活压力，温格希以一个还不错的价格卖掉了唯一的那幅画。 有了钱，温格希的心情好了不少。他去了一趟市里，给自己采购了不少颜料和用具，可就在一转头的功夫，手机和钱包都不见了！ 温格希急得顾不上什么颜料，冲去警察局报警，又是查监控，又是找人，好不容易抓着了小偷，手机找回来了，可钱包却空了。 警察都看他可怜，让他搭着警车回到公寓，他拎着大包小包爬上楼，累得往床上一瘫。公寓里已经没什么食物了，温格希忍着饿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又想起秋然的脸。 他坐起来，拿起画笔，在画纸上细细描摹着秋然的轮廓，他的眼睛，是任谁看过一眼，便终生无法忘怀的景象。温格希看着画上秋然越来越清晰的模样，心底的**也越来越强烈。 温格希停下笔，赶向浴室冲了个冷水澡，他整个人烧得慌，冰凉的水浇在滚烫的身躯上，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去想他。 阁楼的钟声响起，温格希听得真切。他擦干身上的水滴，换了身干净衣服，拿着钥匙，再次向三楼走去。 我想见他。让我见他。 温格希闭上眼，既期待又害怕地缓缓推开这扇门。 睁眼时，温格希从未如此兴奋过。他又看到了那条布满晨星的黑色长廊，他几乎是冲到的尽头，一把推开门，却没见到那个人。 “秋然！”温格希马不停蹄冲到一楼，饭的香气比他的声音更快被捕捉到。 “来啦？”穿着围裙秋然看向急着下楼的温格希，笑着招呼他入座，“快坐！饭早就好了，等着你呢！” 温格希走到桌前，菜肴丰盛得不像话，铺满了整张长桌，盘里有样式华丽的甜品，还有装扮特别的果盘，温格希即便是回家，也吃不上这么用心的一顿。 “这次…怎么做这么多啊。”温格希看着这一桌，眼眶瞬间有些温热。 “因为你来了呀！”秋然解开围裙，那件修身黑色内衬勾勒出他紧窄的腰身，像是刻意的收敛，却总让人浮想联翩。 温格希的目光毫无保留的落在他身上，秋然只是凑近，同样望着他的眼睛，问，“在看什么？” “没什么。”温格希只能收回目光，将注意力放在菜肴上，“今天的菜看起来不错。” 秋然为他盛了一勺土豆泥和辣酱盖在饭上，又为他叉了些肉。就在这时，门铃却响了。 “我去开门。”秋然起身，朝大门口走去，只见两人搬进来一个长方形包裹，待他们走后，秋然拿起小刀两下拆了包裹，竟发现里面是一幅画！ 温格希越看越觉得眼熟，这幅画…似乎是自己早上卖掉那幅。 “这就是你的画，”秋然笑着说，“我很喜欢这一幅，所以让人收了，想把它裱起来，挂到墙上。”秋然在他面前比划着，“你说是挂客厅好看，还是挂卧室？” “挂卧室吧。”话一出口，温格希耳朵就红了，忙补充道：“我只是觉得客厅来往的人多，会吵……” 秋然深深看了他一眼，含笑点头：“好，那就挂在我床头。” 温格希饿了几顿，再次品尝到秋然的厨艺，更是赞不绝口，连连称好，风卷残云般将一桌子扫入腹中。 秋然在厨房洗碗，水流声哗哗作响。吃饱喝足的温格希坐在客厅，目光追随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被暖洋洋的饱足感和难以言喻的悸动填满。 可一丝怪异的感觉却漫上心头，他怎么会在大雪纷飞的花园提前备好画具？像是预知到自己看到那副景象就有灵感似的。 “怎么了？”秋然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回过头温和的问道。 “没，没什么。”温格希摇头，或许是自己多想了。 门铃再次响起，秋然擦干手：“今晚客人还真不少。”他走去开门，门外是一个穿着考究，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精明的笑，手里还提着个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礼盒。 “钱老板？快请进。”秋然侧身让了出来。 来人正是收藏家钱临昌，在艺术圈内眼光毒辣，资金雄厚。他笑呵呵走进了，目光落在温格希身上。 “这位就是温先生吧！”钱临昌热情的伸出手。 温格希赶忙有些局促的起身握手，他对钱临昌早就有所耳闻，但这还是头一次见。秋然端来沏好的茶，轻轻放到钱临昌和温格希面前。 “钱老板这么晚过来，应该不是来看我的吧。”秋然给自己也沏上一杯，朝钱临昌打趣道。 “怎么会呢！”钱临昌抿了口茶，笑容可掬，“我可是特地来感谢你的，更是来向温先生表达我的倾佩之情的。” “诶，你可别！”秋然调侃着说，“前半句就免了吧，我看钱老板的重点，怕是后半句吧！”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钱临昌放下手中茶，“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温先生那幅《生命》被我一个老朋友收藏了。本来我是在秋然这里偶然见到这幅画，听他说，是他的一位朋友画的，我便借去品鉴两天，谁想到被我那老朋友看上，让秋然开个价，他用三十倍的价格给收了。” 温格希愣住了。 “格希，你可别怪我。”秋然看向温格希的眼神里，有些惭愧，“本来我想着那是你送我的见面礼，于情于理我都不该给人家的，可耐不住人家要以高价收购，这样吧，我免了你的租金，在分你八成的收益当赔罪，你觉得怎么样？” 多少？八成？还免租金？ 温格希听完脸都快笑烂了，他强压住笑意，清了清嗓子，“你都这么说了，就按你说的办吧，我没意见。” 秋然拍了拍温格希的手背，对钱临昌笑道：“那幅画确实不错，但钱老板今天来，不只是为了夸赞吧。” “秋然呐，你果然是明白人。”钱临昌眯着眼点了点秋然，然后开口道：“温先生，我就直说了。今天来，是想和你谈谈长期合作。你接下来的作品，只要我看得上的，我全部以市场最高价收购，并且，我愿意支付一部分定金，帮你解决后顾之忧，让你心无旁骛的创作，如何？” 全部收购？市场最高价？温格希被这泼天的富贵砸得头晕目眩，他看向秋然，像是征求他的意见。 秋然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说道：“钱老板是诚心诚意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温格希一时有些呆滞，只会连连鞠躬：“谢谢钱老板赏识！还有就是，谢谢……秋然。”最后两个字说出口，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送走心满意足的钱临昌后，客厅恢复往日的宁静。温格希看着桌上那张巨额支票，仍然觉得自己在做梦。 “秋然。”温格希轻声叫他。 “干嘛？”秋然看他。 “你能扇我一巴掌吗？”温格希渴求的看着他。 秋然：“……”完全是变态来的。 “我想知道这一切真的不是做梦吗？”温格希看着支票，依旧不敢相信，“要不你还是扇我吧。” “唉，行吧。”秋然撸起手袖，“脸伸过来。” 温格希将脸凑上去，秋然一巴掌不轻不重甩在他脸上，温格希摸着火辣辣的脸颊，“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好疼……不是梦！”温格希欣喜的望着秋然，“真是真的！” 秋然皱着眉，但却歪头无奈的笑着看着眼前这个人欣喜若狂的样子，竟有几分好笑。 “哪有你这样的人，挨了打还这么高兴。”他伸手，碰了碰温格希刚刚被打的地方。 温格希触电似的往后猛地一缩，只觉得被他碰到的地方更烫了，那股火烧火燎的感觉一直蔓延到耳根。 秋然笑笑，眼底映着温格希故作镇定又难掩无措的脸，“不来点什么庆祝一下？想不想喝点？” “好…好啊！”温格希也正有此意。 “这有不少酒，什么时候想喝了，你拿便是。”秋然转身从酒柜里取出一支珍藏的酒，熟练的旋开瓶塞，随着“啵”的一声巨响，酒香弥漫开来，他倒出两杯暗红色的液体，其中一杯递给了温格希。 “一直没舍得开。今天，正合适！”他举杯，“敬你的画。” 温格希和他碰杯，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初尝一口，确实不一般。伴随着喜悦的冲击与秋然含笑的目光，他一口接一口，不知不觉间，一杯见底。 秋然又为他添上。温格希只觉脸颊烫得厉害，仿佛外面的穷困潦倒和饥寒交加都被这酒的暖意冲淡。 他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画，那天倒霉的遭遇，和心里的委屈，话头也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秋然只是静静的听着。杯子又一次空了，当他再试图去拿酒瓶时，秋然及时按住他的手。 “好了，你喝的够多了。”秋然轻声说着，温格希只觉得晕乎乎的。这个世界都在温柔的旋转。他努力想看清秋然，可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却笼罩在一片诱人的朦胧中，充斥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试着证明自己没醉，刚站起来，脚却不听使唤，身体向前倒去。 “小心。”秋然稳稳接住他，温格希半边身体靠在秋然的胸膛上，秋然身上淡淡的香气将他包围，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从两人相贴的地方猛烈的燃遍全身。 “我扶你回去休息。”秋然没给对方拒绝的机会，一手揽住他的腰，半抱半扶地将人送往卧室。 秋然小心地将他放在床上。温格希陷入床褥间，身体发沉，压抑已久的渴望疯狂滋长，他迷蒙地看着站在床边的秋然，如画中那般完美。 一个念头瞬间占据他混沌的脑子。 他想碰他。 想要他身上那份实感，来填满自己长久以来的空虚和渴望。这个念头愈发强烈，灼烧着他的意志。 “秋然…”温格希挣扎着坐起来，抓住秋然垂在身侧的手腕，想把对方拉近，笨拙地将自己压抑不住的渴望袒露无遗。 秋然低头看着被抓住的手腕，视线缓缓上移，对上温格希那双热切的眸子，他读懂了那份湿漉漉的**。秋然顺势俯下身去，身影将他笼罩。 温格希只觉得热度将他紧紧包裹，被他抓住的手腕反过来紧扣住他，十指交缠，压在蓬松的枕头旁。微凉的手滑入衣襟，像是狂风席卷下的海浪拍打礁石，发出破碎的声响。 温格希像溺水般紧紧攀附着身前的人，在一次次被推上浪尖又骤然跌落的浪潮中，他早已分不清这究竟是美梦，还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迷径。 第3章 第三章 他在冰冷的晨光中醒来，头痛欲裂，眼睛干涩，全身骨头像是被碾碎后重组，又酸又沉。 他懵然的在床榻上躺了一会儿，才迟钝的扭过头，望向身边，依旧空无一人。 只有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和凌乱的被褥，散发着昨夜残留的酒精和**的气息。公寓冰凉的床架硌得他后背生疼，窗外的光透过未拉严的帘缝，刺得他睁不开眼。 他顾不上那么多，踉跄地扶着墙朝客厅走去，他在找那张支票。 可茶几上空空如也。 他像疯了似的翻找外衣口袋，抽屉，掀开沙发垫，甚至趴在地上仔细搜寻着每一个角落。没有，什么都没有。 温格希翻出手机，点开账户，那在昨晚本该被庞大金额替代的账户余额，如今依旧是那寥寥无几的数字，躺在屏幕里，嘲笑着他。 温格希失魂落魄的呆立着。秋然……秋然呢？他跌跌撞撞奔向三楼，一把推开门，里面不再是遍布星辰的长廊，也不是温暖的家。里面是那个除了大摆钟外空荡荡的阁楼。 他靠在门框上，惆怅和失落笼罩着他。他的身体疼得厉害，那些昨夜残留的的被填满的渴望变得格外清晰。 温格希来到花园，看着那些枯枝败叶，他伸手将它们全部扯下，巨大的空虚让迫使他想去做点什么，至少不让自己闲着。于是他花了一整天时间清理了花园，至少现在看上去不那么灰败了。 忙碌完，他拖着灌了铅的脚步挪到画板前，呆滞的坐下。 画什么？ 辰星点点的幽黑长廊，秋然在厨房明亮的笑颜，他倾听时温和的眼神，还有钱老板奉承的笑容和巨额支票？ 他拿起画笔，纯粹凭借着身体里撕心裂肺的思念和**的余烬，机械地，疯狂地将每一个关于秋然的瞬间涂抹在画中，将这个世界的另一种景象，一帧帧展现。 一幅又一幅。 他的眼神，他的微笑，他站在光线晕染的边缘，散发着暖融融的气息。每一笔都栩栩如生，温格希就这样陷在画板前，浑浑噩噩地画了一周。 公寓越来越冷，冰箱里的食物也见了底。 温格希全然不顾，他将这些痴恋的画作，以仅仅是颜料钱几分之一的标价挂出售卖。 可一个询问都没有。 他的画，他的渴望和激情，在这个世界里，激不起半点涟漪。账户上那点可怜的余额，也即将耗尽。 傍晚，温格希裹着单薄的旧外套，坐在画板前。窗外万家灯火，没有一盏为他而亮。 在这个地方，他没有能说话的朋友，也没有家。温格希拿起手机，破天荒点开了那个许久未曾播过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喂？”母亲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一股酸涩感顿时涌上心头，“什么事？”她语气里透着不耐烦。 “妈，是我。” 不等他说完，那边的声气忽然降低，迅速打断他，“以后这种电话别打来了。”温格希听到那端有人问道：“谁打来的？”母亲却笑着回复说是推销。 “嘟…嘟…嘟…”电话被粗暴挂断后，温格希缓缓放下手机，僵着脸，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温格希挂断电话，厌烦地将手机甩在一旁。走下楼，来到酒柜旁，随意挑了一瓶。 辛辣的酒精味在喉咙里炸开，温格希毫不在意，仰头痛饮。他想靠着这点灼烧感，让自己感受到活着是什么滋味。 一瓶见底。胃里翻江倒海，世界变得光怪陆离，扭曲旋转。 他拎着酒瓶，摇摇晃晃回到画板前，徒手抓起颜料，疯狂地在画布上泼洒，涂抹，刮擦！扭曲的漩涡星辰、坍塌的悠长门廊、翻滚撕裂的漆黑□□，靠着狰狞的色彩在画中诞生，狂乱不堪的笔触像垂死挣扎的恶鬼在画布上蔓延。 “呕——” 强烈的恶心感顺着食道涌出。他捂住嘴冲向洗手间，强撑在洗手台前，剧烈呕吐起来。胃里的痉挛绞着腹部生疼，灼烧的酒精混合难以形容的腥酸苦楚冲上喉咙，喷射而出，留下一片狼藉和食道灼伤的刺痛。 “咳…咳咳…”温格希瘫软在地，胃部绵延不断的绞痛盖过了所有酒精带来的麻痹，他挣扎着起身清理乱糟糟的一切，可精神上的空虚依旧撕扯着他的意识。 处理完一切后，他虚脱地瘫倒在地。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脸贴在冰冷的地砖上，心里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 秋然…我想回去…… 朦朦胧胧中，温格希感觉自己的身体忽然变得异常轻盈，胃部的绞痛也逐渐被一股暖流抚平，紧接着，他似乎滑进一片无比柔软的云海里，四周被浓浓的暖意包裹，他在这片柔软的区域内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久违的陷入沉睡。 他太久没有睡得这么舒坦了。身体的疲惫消散了大半，他缓缓睁开一条缝，视野从模糊逐渐清晰，温格希有些茫然的坐起身，环顾着这陌生的房间。 他的目光很快落在床头的墙壁上。上面挂着一幅画，画中，是秋然神情专注地替自己围上厚围巾的模样，背后是纷飞的大雪，正是自己当初画完又慌慌张张藏起来那幅。 温格希以为秋然之前提到的挂在床头的话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它真的被精心装裱，悬挂在卧室正中。 等等…这是…秋然的房间？ 温格希低下头，自己原先那件满是污渍的旧衣被暖灰色羊绒睡衣替代，衣服长短适宜，像是量身定制一般。 是秋然…帮自己换的？ 温格希小心翼翼掀开被子下床，公寓里异常安静。他怀着一丝忐忑，轻轻推开房门，缓缓走下楼。 客厅的壁炉燃烧着，噼啪作响，窗外是凌冽的冰雪，屋内却暖洋洋的，完美地将严寒隔绝在外。 温格希不知不觉踱步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食材满满当当，蔬菜瓜果一应俱全，还有他爱喝的果汁和牛奶。饥肠辘辘的他随手拿了一片全麦面包，撕下一口嚼着，真实的口感让他感到一阵恍惚。 门口传来“咔嗒”一声，温格希猛地丢下面包，飞快冲出厨房。 门开了，裹挟着屋外的冷风瞬间灌入客厅。秋然站在门口，身穿一件长及膝盖的棕色羊毛大衣，肩头和发梢都落着星星点点的雪花。脚边放着几个鼓鼓囊囊的袋子，此刻正一边摘下厚围巾，一边脱下手套。 “秋然！”温格希冲上前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 秋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得一怔，随即轻柔的笑着说：“我手很冰，当心冻到你。” 温格希连忙将他那双冻得泛红的手拢在手心，低下头，哈着热气，再用自己温热的掌心小心而急切的揉搓着，“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出去买这么多东西？” 秋然的眼里漾开别样的笑意，“看你急的。我没事，这不是到家了吗？”他抽回已经回暖的手，解开厚重的大衣，还不忘询问道：“感觉怎么样？胃还疼吗？”他抬脚换好拖鞋，提着东西往里走。 “好多了。”温格希连忙跟上，想去接他手里的东西。 “那天你吐得厉害，”秋然将东西轻轻放在客厅地毯上，语气里带着无奈，“胃都吐空了，后来还烧了一阵，睡得很不安稳。怕你难受，刚才出去买了些药，还有备用的厚衣服。”他指了指那些东西，又指了指另外一个大袋子，“还有这个，给你准备的新画具和颜料，你这几天画了这么多，有些颜料看着快空了……” 秋然的嘴唇在动。温格希知道秋然在说话，可具体说的是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眼前这张脸夺走了。 温格希着迷地看着他，秋然似乎说了个短句，像是在询问，温格希下意识“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目光依旧黏在对方脸上。 秋然眼角微挑，不笑时显得疏离，笑起来又温柔，可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被他的热情感染，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他，念着他，恨不得天天见到他。 “……所以你觉得呢，格希？”秋然似乎发现他的走神，稍稍提高了音量。 “啊？”温格希猛地回神，对上秋然带着几分揶揄的目光，他不好意思的笑笑，“啊…行…都行…”他结结巴巴的说着，眼神还是不受控制的飘回秋然的脸上。 秋然却坏笑着问道，“那你说说，我刚刚问的什么？” “我…我…”温格希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可他也不躁，只觉得眼前这个人简直要将自己融化。 “这都不仔细听，你呀！”秋然嗔怪的摇摇头，“来，先把这些拿上去，顺便把床单换一下。”秋然将装着厚衣物和床品的袋子塞给温格希一部分，自己则提起画具和日用品。 两人一起上了二楼，秋然打开房门，径直走向那张床。 “之前的床褥太薄，盖那个不行。”秋然利落的卷起原有的床品，铺上崭新的蓬松厚实的新被褥。 温格希放下东西，默默看着秋然铺床。他动作熟练好看，那蓬松的新被子堆在床上，光看着就无比暖和。 “再试试这套加绒外套。”秋然拿出为他买的新衣，在他身上比了比。“上身看看合不合适，别总想着光穿个单衣披件外套窝在画板前，回头又冻得胃疼发烧。” 温格希接过那套沉甸甸的新衣，背对着秋然迅速褪下睡衣，换上厚实的家居服，柔软的加绒内衬密密实实将他裹住，衬得他越发俊朗起来。 他有些局促的转过身，小声问：“怎么样？” 秋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毫不掩饰眼底的赞许，“真好看，很适合你。”他甚至故意多看了两眼，“人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温格希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却甜甜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