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鲸计划》 第1章 第一章.桃木骨珠 “我这一世是不是就要葬送在这个寸草不生,没有水源的地方了?” 一名男子看着村落干渴的地面,和近在咫尺的海洋,却累的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便倒在荒无人烟的黄泥地上。 “如果有来世,我一定要保护自己和家人,及其向人类复仇。”他的手向海洋的方向伸去,明明就差几步就能永远拥抱海洋,最后还是闭上了眼。 春雨洗净污垢,之后会伴随炎热的酷暑,一切皆是看似的美好。 这个学期的彻底结束,叶缡就正式从大学毕业。回想背井离乡的这四年,是时候该回去从前世代所居住的小镇了。 回去路上一路颠簸,叶缡扶着额头,浑浑噩噩,晚间才到达古道岭。她提着不太多的行李,一路上慢悠悠,好一会儿,才回到孩童时候所住的小屋。刚从城市回来,还不是太习惯这里的作息。镇上更是渺无人烟,一切为静。 清晨,窗外还下着雨,滴答滴答的声音最为悦耳。 叶缡过早的清醒,坐在床边看着外头的雨景,再美不过如此。她想起,母亲从前就是个喜闻乐静之人。 简单洗漱过后,扎起马尾,打算去海岸边看会儿书。她独自撑着伞,捧着历史书从家中木门走出,漫步沿途经过小溪边,见至多年未曾开门的古董店。 怀揣着回忆,她推开木质的门,挂于门边的铃铛响起,连带着木门的咯吱声。店面装修复古,整体风格暗淡木色,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周围散发着浓烈的木香。其中便有众多破旧的书籍和古玩,精致的花纹镶嵌其中。 孩童时期,她常游玩于此处,但自从她离开后,这个古董店再不曾开门。以她现在这种无父无母的处境,这家店只能转交到她手里,可位于过往的经历太过于伤感,她也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这店便也荒废于此。 叶缡走至横排玻璃柜前,看着摆放整齐的木质品,她应是许久没进来过这家古董店,所以心里倍感陌生与苦涩。 距离母亲离开已是9年,母亲死于溺水。叶缡抱着怀念的情绪走进古董店,却不料看定了神。 “小缡,你回来了。”戴方框眼镜的外公,从里屋的帘子后走出,他用指间轻扶眼镜框,和蔼可亲的脸庞。 “外公,这家店现在还在开呢?”叶缡从回忆里被拉出,才见到许久不见的外公。 “已经关门许久了,看你这周回来,应该会想你母亲,昨天才刚打扫过。且现在的人都不大喜欢旧时的物件了。”外公叹长气,语调沉重缓慢。 “外公,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这些事情就不要自己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以后我会留在小镇,陪着外公,哪里都不去。” 叶缡从外道走近橱窗里,拥着外公的手臂。她的长袖口微动,白净的左手上一串木色的手串顺势露出。 “真不离开了?”外公和蔼地浅笑。 “不离开,外公最疼我了。”叶缡抬头看外公眼尾的鱼尾纹。 “想你母亲了吧。”外公轻拍着叶缡的手腕,问道。 “有点,但母亲说过,要我生活的开心,要无忧无虑。”叶缡松开手,眉头浅皱。 外公下一秒动身,用手拂开珠帘走进里屋,再从里屋走出,蹒跚前行,手里握着一本厚重的相册。 “这是?”叶缡从外公的手中接下相册,抬头问。 “这本是当年在古道岭留下的照片,里面有你的母亲和父亲。”外公走到一旁,拿起桌上的陶瓷杯,喝口热咖啡。 叶缡则翻动相册,里面尘封的照片顷刻窥见光明。在一沓黑白边际泛黄的照片中,找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是……我母亲!”叶缡惊奇发现母亲的身影,手指的纹路,细摸着相册里的照片。 照片中的女人神色悠然,笑容灿烂,眼尾微微上翘,两条麻花辫垂下双肩,双手乖巧规矩地相握于身前,明亮地站在人群之间。 旁还有外公,在外公旁边,还站着一名神色凝重的眼镜男人。 “这是?”叶缡指尖一顿,突感不适,心头强烈的恐惧与不安愈发强烈。 “这是……你的……父亲。”外公的声音还在回荡。 “父亲?”叶缡轻闭双眼,感觉世间在天旋地转,但巨大的重力感压迫着她,四肢无力,仿佛瘫倒在水中,无力抵抗。 叶缡大喊:“父亲!” 当再次睁开眼,她躺在海岸边,半边身都侵在水中,发觉全身冰寒。发丝凌乱地贴合着脸颊,还有几根垂挂在眼前,一切周遭。这一阵仗明显就是泡过水,从海底爬起来。 叶缡缓慢地坐起,慌张打量四周,察觉自己可能还在小镇里,但却见此处的小镇生机盎然,水清花红碧绿。一瞬间回到孩童时期,她还没离开的古道岭时。 因小镇的环境逐渐恶化,镇上的人搬的搬,走的走,已再无当初的热闹非凡。外公也决心送她去城里读书,可心根在此,外公不愿离开,多年还驻守在小镇上,照顾着小镇里为数不多的居民。可眼下的一切,荡然回到20年前,那个还美丽芬芳的镇子。 叶缡打量着身后岸边的岩洞,心里莫名一种熟悉感。她刚从水中爬起,准备到镇上先找件衣服,就听见远处若隐若现的呼喊声,还有小孩子的嬉闹声。 “哈哈哈,它真可怜,我们把它抓起来吧!” 叶缡约摸着,像是某种生物的呼喊声,她踉跄地朝声源跑去,不顾水中的阻力,白净的小腿划过冰凉的海水。 跑至另一边山头后,见一头墨蓝白相间的虎鲸躺至岸边,它在岸上挣扎,呼叫惨烈!一张网盖在它身上,旁边的三个毛孩子正用岸边的石子扔它。 好你们这群小屁孩,欺负海里的生物!碰见我算你们倒了八辈子霉!姐学的可是生物保护专业,绝不允许你们胡来! 叶缡猛地撸起袖子就冲上去,唤唤着要打小孩。“哪里来的小屁孩,你们不知道要保护生物吗?快走开!” “快跑,是女魔头!”三个毛孩子捡起地上最后一颗石子,朝虎鲸扔去,然后快步跑开。 叶缡看着飞来的石子,不管不顾地先用身体挡在虎鲸前。“你们!别让我抓到你们!”可后话是,被石子击中的地方还真有些疼。 骂完后,叶缡转身蹲在虎鲸旁,用欢快的声音和它说话。 “小虎鲸,别怕,我来救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跑到岸上来了,听说你们虎鲸可是海中霸王,怎么能给一群小屁孩欺负。” 叶缡边说,边用手解开打结的网,可这网缠得紧,她是磨破了手,血染在绳索上,才勉强打开一个大口。 “小虎鲸,你忍一下,很快好了。”叶缡用尽力气拆开网,而后惊奇地发现,这头大虎鲸眼尾竟然落泪。她用拇指擦去虎鲸左眼角的泪水,血顺势融入虎鲸的泪中。 她接着轻声细语地说:“有机会的话,不要再上岸了,人类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快走吧。” 这时隆隆的海浪声响起,一个浪盖过一个。浪花溅得高,海水淹过虎鲸半身。叶缡趁机推一把大虎鲸,顺势推进海里。 虎鲸回头呼叫,仿佛在说道别。 叶缡见虎鲸游走,才喘着气上岸,松了口气从岩石后走出,见手上被绳索磨破的伤还隐隐作痛,需找个地方上点药,衣服半湿搭在腰际上,风一吹十分寒。 叶缡握紧拳头,尽量不让手中的血滴落。沿着岸边走回小镇,她约莫记得家的方向,不出半分钟,就走到一间瓦砖房前。 半开的木门,家中无人,陈设还是旧样,她翻找家中的抽屉和柜子,顺利找到药箱和衣服,先给伤口消毒,酒精擦过伤口疼痛无比,她忍着疼再缠上纱布。她抬眼看屋内的陈设,与她孩童记忆里的家并无两样。 静下之际,才回想起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难不成是时空错乱?常阅读的古书有记载,可这种情况及其渺茫。前一秒还在古董店,下一秒却出现在海边,看来要去一趟古董店看看。 叶缡起身,出门赶往古董店,一路上遇见的皆是镇上熙熙攘攘的人,杂乱无章的平房,草屋。水泥路上的小石子,被小孩踢得飞起。 “叶婉儿,你病好了!”一个中年妇女抱着一摞衣服,惊讶地朝她挥手喊道。 “你……叫我?”叶缡两眼发愣,用食指偏向自己,她确定刚听到的是母亲的名字,叶婉儿。 “那是自然,瞧你病了三天,把自己的脑袋烧糊涂了,才不见三天,就不记得我了。”中年妇女笑得不亦乐乎,手在空中比划。 “当然记得,可能休息了几天,脑袋还没缓过来。”叶缡浅笑着,她认得眼前的中年妇女。 李姐是镇上最热衷于帮忙的人,当年母亲的离去,都是李姐在旁安慰鼓励她,叶缡十分感激她。 “这是要去叶一添的古董店?”中年妇女只当她是没休息好,又寒暄了几句。 叶一添?叶一添是外公的名字,古董店也是他的资产,待母亲离世,才把古董店转交到叶缡手上,这些年她去往城里读书,都是外公在打理这家店。 “……嗯。”叶缡在慌乱中回过神,而后点头。 “那快去吧。”中年妇女热情的笑颜展开。 叶缡和她道别,接着去往古董店,路过一旁铜色的玻璃窗,叶缡偏头一瞧! 见玻璃窗上,隐隐若现的眉眼。 这是我……母亲的脸!我怎么会以她的脸出现? 叶缡全然摸不着头脑,她扶着墙缓上一会。思绪混乱,全然找不到其中的因果关系。 母亲生前的画面,再次在她的脑海中,像走马灯一般放映。在她没能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她责怪自己为什么不能跑快些。 等她赶到之际,母亲已悄然离去,只剩下一具没有任何温度的躯体,母亲躺至岸边,跟海水一般冰寒。年仅13岁的叶缡,在面对当时突发的状况,全然是一头雾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离开自己,却无能为力。 这些年,她一直寻找各种古书,一是因为母亲喜欢探究历史,二是她想找出母亲的死因。在收拾母亲的遗物时,她瞥见一个小盒子,推开盖上的木板,见到一串木珠安静地躺在木盒里,刚见它的下一秒,便感到强烈的不安。 她认定,这木珠非同一般,便转戴到自己的手上。 在木珠下压着一张纸条,展开:小叶,妈妈因为亏欠,心里无法安宁,妈妈做的错事,不想你去重蹈覆辙。如果你能再见,一定要按心中所想去做,不要怕后悔! 她泪水在眼眶中流淌,怀想母亲生前的面貌和这句话语,却只能摇头,她握紧纸条,默默承受丧失亲人的苦楚。 这离奇的事情,竟然发生在她的身上!那如果说我是以母亲的身份重生,那她在哪?我的身体又在哪?母亲死亡的秘密,是不是就可以被破解? 她感到身体莫名的虚弱,唇色渐白,眼神晕眩。她艰难地爬起,接着去往古董店。 第2章 第二章.凉风轻浮 叶缡站在古董店门前,还是多年不变的感觉。 她握着门把手,推开木色的木门,门旁的铃铛顺势“零零”作响。一进店里,便见到一个男人的身影,男人衣冠楚楚,坐在玻璃横排柜里面的椅子上。 “你来了。”叶一添从椅上下来,走到叶缡面前。 叶缡眼前的男人,并不是她记忆里,熟悉的苍白发丝外公,更多的是脸上有些许皱纹的中年男人。 “外……”出口就错,叶缡顿住,改口,“父亲。” “你叫我什么?”眼前的男人眼睛斜长,一抹猜不透显现出,侧过脸眼神直盯叶缡的脸庞。 “父……”叶缡惊慌,不知这么叫对还是不对。 “你想这么叫,便如此吧。”叶一添收回眼神,走进玻璃窗柜里坐下。“你过来。” 叶缡沿着玻璃横排柜的边角,坐下旁的椅子。 “这串木珠给你,带上它可保你平安。”叶一添从底下拿出个木盒,打开里面,用手拎出木珠。 叶缡认得这木珠,正是她在母亲遗物里找到的那串,原来这木珠是外公给母亲的礼物。 “谢谢父亲。”叶缡点头接下,并套进左手手腕上。 叶一添眼神停顿,落在她的左手腕上,而后平静地回复。“回去吧。”他站起,走回里屋。 叶缡从古董店走出后,脑袋混乱,不懂为何大家皆是陌生而熟悉,也不知道为何外公和母亲竟然如此生份。 晚霞渐涨,她走至岸边,坐下眺望远方的海岸线,和天边自由飞翔的海鸥,听着海里翻滚着的巨浪。 想起今天早上才在这里救下虎鲸,也不知它回去自己的种族了没有,愿它还有家人的陪伴吧,不像她无依无靠,没有家人。下一秒,她见一具尸体漂浮于海上。 叶缡猛地站起,看尸体越飘越近,她快速脱掉鞋子与外套,就跑向海里游至浮尸旁。把海里男人的手搭到自己的背上,缓慢带着人游向岸边。 她被勒得紧,眼见离岸边距离越来越近,她成功把人运上岸边,喘着大气,缓了好几口才捋顺胸口的气。转过来才见到是个相貌俊朗的男子,约莫18左右。 可眼下不是这个最重要,而是这居然是个没有穿衣服的尸体!海里的水草布满和缠绕至他的小腿,腰际上。 叶缡快速撇开眼,只能把岸上的外套披至他的身上,用指尖浅探他的鼻息,微弱。也幸好,还有气息。 “喂,你醒醒,我……这一天天净救人又救鱼……都长本事了……” 叶缡突感眼前昏厥,也一并倒下在海滩上。 “她醒了,醒了!” 叶缡刚睁开眼,就见一群陌生的面孔,围绕在身旁。 “哎呀,叶婉儿,你可吓死我了!你知道我们在海岸边找到你的时候,多担心吗?”说话的是早上在小镇遇见的中年妇女,她一脸惊慌失措的神情。 “好了,你们都别吵她了,她需要清净。”叶缡左侧的声音响起,是个温柔四溢,俊俏的眼镜男。 他遣散众人后,眼睛直楞地看着叶缡。 “你说你也不能为了救一个孩子,就不顾自己的命啊!你不知道你不能吹海风,不能靠近海水吗?” 梁博竣仿佛十分紧张,握着叶缡的手,开始苦诉。 “你是谁?”叶缡刚清醒过来,但脑子里还是空白一片,她想趁机装作失忆,便不会容易露出破绽。 毕竟母亲生前的脾性随和,她的性格与母亲可谓是不像,母亲温柔似水,她却是暴躁如雷,真不知道她像谁。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梁博竣,你的丈夫。”梁博竣以一副旁观的神情,看待叶缡。 叶缡假意摇头,实则细想:丈夫?叶婉儿的丈夫,难不成是我的父亲? 叶璃猛然想起,在古董店看见的黑白照片中,那个神色凝重的眼镜男,眼前的这个男人,原来真的是她素未谋面的父亲。而父亲这个角色在她的生活中,却从无出现。 听母亲的言诉,在她出生的那天晚上,父亲便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些年,母亲也不曾提起父亲的名号。 只知父亲是个生物科学家,常年奔波忙碌,泡在研究所里,童年大多数的记忆,皆是母亲留给她的回忆。 “这些年你去哪了?”叶缡到底忘了现在的身份,只顾着发泄怨气。 “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怎么了,婉儿?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吗?”梁博竣一句婉儿,再带点愧疚的表情,让叶缡心里一度揪着疼。 她才知道,不该在没有调查清楚之际,贸然询问这些没有依据的问题,只会让人怀疑。 “我在海边很害怕,你却不在我身边,我难过。”叶缡为母亲难过。 为母亲躺在冰冷的岸边,没有她心爱之人的身影出现,而难过;为那场退潮把母亲的尸体带到岸边,被人遗忘而难过;为自己变成母亲而无法解开死因,而难过。 “婉儿,我一直都在,一直陪伴你,不要害怕。”梁博竣抱紧叶缡。 叶缡苦涩的心隐隐作痛,并没有给予回抱于他。 清晨的风微寒,带着花香和鸟鸣的春。 “不要!”叶缡从睡梦中惊醒,她再一次梦见母亲躺在岸边的景象。 她坐起摸着出汗的额头,环顾卧室,没有其他人的气息,连梁博竣都不见踪影。 “嘶!”她的伤口被撑开,想着应是昨天的伤口还没愈合,又急着下去救人。 叶缡起身,出去客厅找伤药。重新包扎好,再走回房打算回去休息一阵,路过房前,突然听见里面有异样的声音。安奈不住好奇心,她走至房门,轻扭开门把手,推开。 抬眼见白色窗帘飘起,外头的光线照射进来,光射进躺在床上的病白少年的脸上。他还没有苏醒,却是连连咳嗽。 叶缡进来后把门带上,走至窗台边把窗户关紧,同样感觉自己确实受不了风寒。关上窗户后,男孩倒是没再咳嗽。 叶缡拖着虚弱的身子走至他身旁,看着床上没有血色的小男孩,碎发渐长,瘦骨窄肩,白得过分,眉眼光是看着就犀利。 一天过去了,还是这般憔悴。她伸手去浅探他的鼻息,还是微弱,却不小心触碰到他的嘴边,也是冰冷的刺骨。 她缩回手,想起自己为何要救这男孩?当时想的不多,大概是因为,如果母亲的尸首漂泊在海上,她也希望有人去救她。 叶缡见男孩丝毫没有苏醒的意思,起身准备离开。察觉到自从穿到母亲的身体里,这具身躯就日渐消弱,每每会莫名的眩晕。正打算离开,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右手腕。 叶缡转眼看去,是男孩苏醒坐起,他眼神冷,眉宇满是杀气,却迟迟不说话。直到他的寒气,透到她的肌肤上。 “你的手这么冰,抓着我干嘛,我可是救你的恩人啊,小屁孩。”叶缡说完这话,还不见他松手。 “你松开,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啊!”叶缡只见男孩的眼神,像是冲了血般恐怖。 “行,你抓着吧,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说说叫什么名字吧。”叶缡撇了他一眼,也不见他开口。 “还是个小哑巴,你该不会还是瞎的吧?”叶缡用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悠,好确定他不是瞎子。 可男孩一见叶璃左手上的木珠,却神色慌乱,他松开握着她的右手,紧盯她的木珠。 “还好不是小瞎子,抓的我那么紧……”叶缡顺势收回手,用左手握着右手手腕。 话音刚落,叶缡就被男孩扑倒。“咚”的一声,巨响! 叶缡头朝地躺下,她摸着后脑勺,惨叫!“喂!小屁孩,你还恩将仇报了!”她疼得感觉整副骨架都散开。 可男孩面色冷艳,眼神嗜血,仿佛在隐忍着什么。双腿跪在叶缡身子的两侧,眼睛直瞪着她的面容,宛若对大自然充满厌恶的新生儿。 叶缡见他咬着自己的嘴唇,本是病白的唇,现下冲蚀着血。“喂,你流血了。”叶缡刚说话,下一秒震惊! 男孩把带血的嘴吻向她,叶缡眼神惶恐无措,嘴里冲蚀着血腥味和微弱的鱼腥味……半秒过后,男孩直起身,楞眼看向她。 “呸呸呸!我说你这个小屁孩,怎么这么没有礼貌,早知当初不救你了!”叶缡骂骂咧咧,一把推开他。 叶缡抹了把嘴里残留的血,站起来准备离开。 “母亲?”男孩开口,他坐在地板上,抬眼看叶缡的背影。 叶缡当场尬住,转过身。“就算我年纪比你大,我也不是你母亲吧,你们这些小屁孩怎么回事?动不动就乱认人?” 她实在无地自容,脸颊红透,赶忙跑出房门,把门关上。 男孩伸手摸自己的唇边,原来一个吻便能开口说话。 叶缡回至房中,还是摸不着头脑,她欲想欲烈,唇边沾着他的血,苦涩的味道蔓延开。 “早知道就不救他了,没心没肺的小屁孩。” 叶缡心中仿佛有团火,灼烧着她的身心,她的体温开始逐渐回温。迷糊的思绪缠绕上她的思绪,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一觉到晚上,窗边的寒风把她吹醒,她撑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外公叶一添。 叶缡起身坐起,轻唤:“父亲。” 不知为什么那一别后,她莫名对外公有些恐惧,并不是陌生了,而是眼前这个男人更多的是冷和漠视,并不是那个只会疼叶缡的外公。 “听说你救一个小孩,那小孩你可见到?”叶一添眉宇淡,薄唇轻启。 “小孩?没看见,我今天才见他醒了,之后我就回房了……他不见了吗?”叶缡一顿,接着开声,抬眼看叶一添的神情。 叶一添皱眉,展开,起身走出房门。 “诶……”叶缡叫住叶一添。 叶一添回头,凝视她。 “没事,父亲慢走。”叶缡低下头,目送他离开。 说来也奇怪,外公为何容颜变得如此之快,当年她离开小镇时,外公就是这般的年轻气盛。再到9年回来后,全然变成一个苍老的老头子。虽说将近十年的变化足够大,可这之中,总感觉还有些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他竟然一点都不关心母亲的状况,除了这个相同的姓,还有什么是证明他们有血缘关系的? 叶缡突然想到,外公要找的那小屁孩。难不成这小孩跑了?跑了最好,这样就不用麻烦我送走他,不知廉耻的小孩,姐见一次打一次! 她待理清楚这其中的缘由,才披上外衣下床走动。走至外道的门边,看着满天的繁星闪烁着。 还是这里的星空最美,这里的环境安逸,城里都是高楼和烈日,没有丝毫生机。正吹着凉风,突然听见前面有纷扰声。 叶缡顺着声音找去,跑到一条只有暗落闪烁的路灯小巷。 一个神情熟悉的男孩身影,他正抓着一个小孩的衣领,小孩被抬起抵在墙上;另外一个踩在脚底下;还有一个跪地求饶痛哭。 第3章 第三章.离离原上草 “喂!怎么能欺负小孩,我说你……”叶缡想都不想就冲进去,待狠毒的男孩转过身影,看清楚他的脸,才知正是早上,轻薄她的小屁孩。 “你快放手,我叫你放手!”叶缡现下也顾不上这么多,直直地跑过去拍打他的手,迫使他放开那两个遭迫害的小孩。 三个小孩一见到有人来救,连忙撒开腿跑离小巷。“女魔头来了,快跑!”三个毛孩子的声音,消失在巷子的拐角处。 “喂!我可是救你们啊,什么女魔头!”叶缡骂完,见他们平安无事,也转身准备走,她才不想和这个小屁孩再有任何瓜葛。 “你凭什么要我放了他们!”男孩突然一语,横出手堵住她的去路,眼神还是刚那般凶神恶煞。 “你虐待人就是不对……”叶缡的一句话把男孩激起,被男孩一手抓紧她的脖子,这次换作她被抵在墙上。 “咳咳……”叶缡呛得不行,“咳咳……你放开,小屁孩!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救了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我吗?” 叶缡手脚并用,可左手腕被他禁锢在墙边。她用右手猛锤他后背,咬牙切齿地咒骂他。 男孩下一秒才松开手,侧过脸。“你们人类该死。” 叶缡握着被掐的紧的脖子,狂咳嗽。“说什么听不懂的话,真是不该出来,造孽。” 等捋顺了呼吸道,叶缡见他不再纠缠,抬脚快速逃离这巷子。 可眼见这小孩,还跟在身后,她转身问:“你有事?” “我不知道去哪,没有家。”男孩明显没有刚刚嚣张的气势,但看眼神还是知道他现下很不爽。 “你意思要我收留你?想都不要想,没那闲工夫照顾你,我可忙了。”叶缡转回头接着走,直至走到家门口。 想到外公也在找这家伙,莫非他有什么秘密?可他这人太可怕了,动不动就要杀人,也不能留他。她转身站在台阶上,双手抱胸,平视询问他:“你真没地方去?” 男孩摇头,抬眼的目光还是犀利。 “倒也不是不能收留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她不等男孩反应,就开声说:“一,不能天天打打杀杀;二,我是救命恩人,不许对我打打杀杀;三,你要服从于我,为我所用。” “做不到。”男孩犀利的眼神再现。 “那就免谈,不再见。”叶缡待关上门。 男孩一手顶住门,叶缡关不上门,使用蛮力还被他一推门,反倒把她撞开了。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横!”叶缡往后摔了几步,才站稳脚跟。 “我只能答应你第一个。”男孩大步走进来,居高临下瞧着她。 “不行!”叶缡才不做赔本的买卖,大眼瞪他。 “我叫鳞。”鳞走进次卧。 “我还没答应呢,你真把这当你家了!喂!”叶缡气不打一处发。 叶缡回到房中,沿床边坐下,她觉得确实要训化这个叫鳞的小孩,起码为己所用,才是王道。好去调查母亲的死因,和外公的秘密,还有梁博竣的失踪。 叶缡扛着这具身体,又早早地睡去。 午间睁眼一看,梁博竣的面容平淡,在见到叶缡醒后,才展现出温柔的一面。 “婉儿,觉得身体怎么样?”梁博竣扶起叶缡。 “好些了,可能受了些风寒,睡了挺久。”叶缡打了个哈欠。 “那小子怎么回事?还在我们家?”梁博竣明显的敌意。 “父亲不是要找他吗?我把他留下来。”叶缡找了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 “他是来历不明的人,你要多加小心,还有你身体刚好,他的事就交给我,你好好休息。”梁博竣话没说几句,又要动身离开。 “你每天去忙什么?”叶缡警惕的眼神看向他。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梁博竣偏头,眼镜折射的光反射到叶缡的脸上。 叶缡惶恐,但没有办法,她微摇头。 “多休息几天,就记起来了,晚上也不要到处走动,外面风寒。”梁博竣留下话就离开。 待梁博竣出门后,叶缡总有一种被监视的错觉,就连她出街捡回鳞,他好像都知道。 叶缡再度披上外衣出房门,路过鳞的房门前,她还是打算进去一看。 当推开门的那一刻,她傻眼了!鳞被绑在椅子上,嘴上塞着布条。“这?” 想起梁博竣刚说的话,这确实不是人干的事。虽说这小孩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也不能虐待人。冤冤相报何时了! 叶缡走过去,鳞已晕眩。微弱的呼吸还在,否则以为他又死了。她把绳索给解开,布条去掉。抬起他的手臂,把他带到床上。 这具身子稍微动一下就呼吸不畅,母亲这病怏怏的身子真是折磨人。 叶缡扭头看躺在床上的鳞,不打打杀杀的时候,这般看着还算顺眼。但一醒过来又是翻脸不认人,都不知道救了他多少次了。 直到下午,鳞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像具无名的尸体。 叶缡在母亲的书架上,找到一本历史古书,原来母亲很久之前就已经喜欢看历史类的书籍。她坐在鳞的房间,翻阅着书籍,突然听见鳞在嘴边呼喊:“水~水,我要水。” 叶缡端坐着,琢磨着要不要给他水。她扶了下额头,真是服了他,还不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她起身放下书,走至客厅给他倒杯水拿进来,再扶起他的背脊,递水给他喝。 鳞握着水杯猛灌几杯后,还是感觉渴。“还要水。” “一壶水都给你喝完了,小孩你还有完没完了,趁机报复我?”叶缡松开扶着他背脊的手,他顺势倒在床上。 可却丝毫不见他要醒的征兆,还是在喃喃自语,“水,水……” 叶缡感觉他都能喝死过去,还要喝水,本不想再理他,刚坐回椅子上,就见他蜷缩起来。变成喊:“母亲,母亲,我来救你们了,不要放弃,人类都该死。” 叶缡一顿,从椅子上起来,再去探他的鼻息,弱于常人。她笃定要搞清楚这其中的缘故,为什么梁博竣要把他绑起来?为什么外公要找他? 叶缡把人从床上捞起,背着他去往浴室,放好浴缸的水。背上的鳞开始变得全身冰冷,冻得叶缡全身哆嗦。 待放好温水,叶缡把鳞整个人放进浴缸。浴缸里的水随着巨大的冲击力,被鳞压得溢出来,流到缸外。鳞身上的衣服也全然湿透,在缸中倒是逐渐安静下来。 “还真要逼我用绝招。”叶缡刚站定,突然一道强蓝光亮起,她下意识本能反应,用手挡着强光。 兵荒马乱中她脚下一滑,整个人顺势跌进缸里。 叶缡头撞向缸边,待强光完全消失,她扶着头坐起,被她压着的鳞早已变成虎鲸。 巨大的虎鲸挤压着浴缸破裂,浴室的水爆破,帘子被扯破,鲸鳍顶着整个瓦砖屋顶向上掀起。 叶缡被着突如其来的一系列事情,给吓坏了!她趴在虎鲸的背上,不敢松手。 待完全反应过来时,她已出现在房梁顶上,接连着是虎鲸惊破天际的叫声,似乎在发出什么信号,又似乎在诉求什么。 “你快下来,我恐高!”渺小的叶缡,怕得后槽牙都在抖。 这个时间点,镇上既然悄无声息,半点人烟气息都没有。整个街道只有狗叫和小孩的哭声,镇上的大人都仿佛人间蒸发般,这么大动静,竟然没有一个人前来查看。也幸好是这个时间点,让叶缡好脱身。 她抬头看满头的繁星,原来最好的赏星地点竟然是在屋顶。这该是感谢这小屁孩,还是怪他拆家呢? 第二天清晨,叶缡被门外的吵闹声吵醒。她穿着草鞋披上外衣走出,见到熙攘的人群全围在家门前。 “叶婉儿,你家怎么回事,怎么破了个大洞?”李姐总是第一个到达案发现场,并一再击问。 “没多大事,就浴室爆炸了。”叶缡实在不愿回想昨天,每一幕都历历在目。 “爆炸!你有没有伤到啊?你这一天两天的怎么都是事啊!”李姐抓起她转一身,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昨天我还看见一阵强光从你家射出,果真是爆炸?”其他居民都热衷于八卦。 “对对对,我还听见有鲸鱼的叫声,比往常的还要大。”一旁路过的大爷,也要来掺一脚这热闹之事。 “哪有什么鲸鱼,大家听岔了吧。我说都不用干活是吗?该打鱼打鱼,该开店开店,该干嘛干嘛。大家都散了吧,就不奉陪了。”叶缡驱赶大家离开,再把门关上,还是堵不住那些想要穿透进来的声音。 待人群渐渐遣散之后,身后的门被打开。 “我说你们有完没完!”叶缡转身准备开骂,却撞见梁博竣的脸。 “婉儿,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梁博竣一进来,先是一惊,接着便是握着叶缡的手。 “你就不知道关心一下你的妻子,总是让她一个人在家,出事了也不见你的出现。”叶缡不知哪来的怨气,为母亲打抱不平。 “婉儿,你知道我很忙,很少时间陪你,以前我们可以并肩作战,现在你生病了,我还无法照顾你,是我的错。待你康复,我们再一起作战。”梁博竣好一副伪君子的模样,果然母亲喜欢了一个不着家的男人。 “我现在就可以与你并肩作战,你能带我去吗?”叶缡眼神真挚,面对梁博竣她还是能应对自如。 “不行。”梁博竣摇头,“你现在这状态应付不来。” 这时,鳞从房间走出,两个男人一见面,就嗅到一股很浓的杀气。不过这小孩向来对谁都打打杀杀,早就见怪不怪了。 鳞走至客厅倒出一杯水,若无其事于他们的对话。 待鳞走回房后,“你放他出来?”梁博竣眉头一皱,事情似乎不妙。 “我见他被人绑着,他又要水,总不能渴死他?”叶缡猜不透眼前这男人的目的。“你要是不喜欢他,我送走。” 叶缡怕梁博竣再绑他,辛苦的还是她。 “没事,他不伤害你就行,养伤的日子需要人陪伴,那小孩先留着。”梁博竣嘴角一笑,叶缡就后背发凉。 “还有事,浴室我会找人来修,乖乖在家。”梁博竣带着笑意离开。 叶缡似乎感觉自己刚在冰山待过,阴森恐怖的笑直要她的命,她又开始喘起来。 鳞从房中走出,递给她一杯水。 “谢谢。”叶缡插着腰,接过水杯喝一口,这喝的还是凉水。 “我喝过。”鳞轻声低语。 “谢谢你提醒我啊。”叶缡真是迟早被这三个男人气死,严重怀疑母亲生前是不是被气死? 叶缡喝完水直起腰杆,顺回口气,“我说小孩,你竟然是虎鲸?” 鳞眼神瞟向别处,“我有名字,鳞。” “果然是鱼,前两天我还救过一条鱼呢。”叶缡反倒沾沾自喜,微勾起嘴角。 “我知道。”鳞坐下于硬座上,拿过桌上的水果刀。 “不会是你这头吧?”叶缡眉头微皱,到底没有想到还是他。 “嗯。”鳞转着手中的刀,应声。 “恩将仇报的小人。”叶缡嘟喃一句。 “你本可以去告发我,但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鳞拿起刀,走至她身旁,在她耳边道。 “你又想干嘛?我警告你,你再敢乱来,我告你非礼轻薄我!”叶缡整个人缩在一起,她可不想还没查到结果,就被三个男人一人一刀捅死。 “我轻薄你,你又能怎么样?”鳞现在面对这个女人时,倒是得心应手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