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月入怀》
第1章 中州阎罗
满院红叶,秋意正浓。
灯影憧憧,窗户上映出对正缠绵着的男女,隐约可闻二人放纵的咂舌声,周遭花楼内嬉笑打骂此起彼伏。
“爷,奴家去把灯灭了可好?”房中女子声音婉转,她满脸堆笑将穿着华服的男子推倒在床,“爷……”
话音未落,突如其来的破窗声打破了二人旖旎,冷风顺着被撞开的窗户扑在女子光洁背部,伴随着女子惊叫腥气上涌。
摸到裙边粘稠的血迹,女子吓得浑身发颤,面色惨白连忙哆嗦着爬到角落,烛火轻晃间,她定了定神瞧清了房中突然出现的身影。
覆着面纱的少女露出半张艳丽面庞,眉宇间透着冰冷淡漠,此刻正单手持剑,血珠顺着剑身滴落在地面。
少女跨步上前,朝着被洞穿心脏的华服男子又补了一剑方侧头垂眸望向女子,眸中杀意翻涌。
“别、别杀我、求求你……”
白玉剑身缀满了血珠,微弱烛光下黑裙少女宛若地狱无常,“还有一个。”她挑了挑眉。
在女子惊恐目光之下,少女抬手一剑刺穿了匿在床后的男子,霎时间血珠迸溅落在女子脚边,“啊!别杀我……女侠求求你别杀我……”
“这个称呼倒是有几分合我心意。”云枕月忽地化去冰霜轻笑一声,她收回目光随手取出帕子擦拭剑身,朝着地上两具死透了的尸体踢了几脚,“什么东西连我的‘货’都敢抢。”
此间闹得动静颇大,一会儿便有花楼管事带着几个护卫推门而入,管事一进门就被腥气熏得呕了几下,她刚欲捂着鼻子怒斥便瞥见一旁站着的黑裙少女。
待看清少女面容,她哐得一声跌坐在地面,哆嗦着身躯爬到少女身前:“原、原是阎罗门门主,小、小的……”
“无妨,收拾了几个害人杂鱼罢了。”云枕月摆摆手,她从袖中取出一叠银票丢在管事身前,随即单手持剑推开门朝着楼下走去。
黑裙在这纸醉金迷的烟花楼中格格不入,远远地就瞧见楼下有人打量她。
有好事者不免眼热,开口就道:“何人行事这般张狂肆意?”
“慎言!”身旁同席之人连忙打住,拉过他小声说着,“那可是阎罗门门主!”
“嘶……她就是三年前那个一人屠尽中州世家满门的魔女!”
云枕月停下脚步,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双眸闪过寒意,几人连忙噤了声不敢动弹,连酒满都忘了叫停,溢得满桌都是。
待她走后,先前那好事者浑身早已被冷汗湿透。
“门主,有个年轻道士正在阎罗殿等您易物。”
少女神色淡淡瞥了眼阎罗殿前亮起的红灯笼,“知道了。”
又是暮秋霜序,云枕月摘下面纱,她垂眸望向凋谢在脚边的落叶,这是她醒来的第五年,亦是她失去记忆的第五年。
自五年前醒来后,她只记得自己名为云枕月,是中州阎罗门的门主,立誓为死去的亲族复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但在三年前,她意外发现随着自己魔功的增长,记忆也在一点点恢复,只可惜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画面。
若是能有更强大的力量被她吞噬,说不定……
“门主?”一旁的下属见她望着落叶失神许久,小声开口提醒道,听到唤她,云枕月闭了闭双眸收回思绪,她微微颔首便径直走向阎罗殿。
秋风萧瑟,院中落叶纷纷,她抬眸望去,廊下男子一身青色道袍,身量颀长,束起的长发随着夜晚秋风轻扬起,醉月银辉下,映出他如画眉目,清冷神色。
脚步踩在落叶上发出细微声响,男子转头对上她的视线,云枕月心跳陡然快了些,那双眸澄澈如镜,好似一切都能洞悉。
她下意识地握紧腰间剑柄,声音有些沙哑疲惫:“小道士如何称呼。”
“在下游惊鹤。”男子声质清冽,倒真是人如其名。
“随我来吧。”
阎罗殿内并不多大,除了几张桌椅便是陈列在博古架上的众多珍玩,云枕月揉了揉发胀的额角,虽有魔功支撑,但连着数日未眠还是勉强。
她本意是想将人打发走,可看着男子长得如此好看,她又忍不住心生好奇,说不定他身上会有让她满意的东西。
“游道长既来了此处,想必已是知晓了阎罗门易物的规矩。”烛火幽幽,她拿出笔一边问着一边在纸上落下娟秀字迹,自从五年前失忆后,她便习惯将一些重要之事录在纸上随身携带,“你想与我易什么。”
“十年寿命。”
十年寿命?云枕月执笔的手一顿,她放下笔单手支着脑袋:“游道长,续命得找大夫,我可不会治病,你请回吧。”
男子不为所动,眼前的少女口中推辞,此刻似笑非笑望着他,游惊鹤对上她的视线:“中州阎罗,易万物,晓万事。”
他口中坚定,“十年寿命,云门主想要什么都可以。”
烛火下男子本就如画的眉目更显昳丽,云枕月莞尔,“既然如此,游道长你凑近些。”
游惊鹤神情一怔,见男子困惑,她笑意更甚:“凑近些……我才好看清你身上有何值得我换取的。”
少女笑得明媚,游惊鹤心下怪异,他总觉得这话听起来太过轻浮。
“……好。”顶着她势在必得的眸光,游惊鹤向前了几步,原先仅在廊下借着月色,眼下烛火通明,少女脖颈处瓷白细腻的肌肤让他错了错眼神,他垂眸偏过头去。
见他听话上前,云枕月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眸中明亮,闪烁着淡淡金光,待她看清男子身后,有些不可置信地倒吸口凉气,旋即敛了神色,“有意思。”
她有着一双来自东玄圣女的乾坤眼,可勘破生死,而她刚才在游惊鹤身上看到了那令人惊异的紫金色光芒,此刻光芒耀眼在他身后隐约形成四爪龙身。
紫金龙身,这样的气运数百年也难出一人,若非帝命那也必会是累世功德。
“与阎罗门易物可没有反悔的机会。”云枕月提起笔,字迹加快落在纸上,“用你全部气运易我十年寿命,如何?”
“好。”回答她的男子斩钉截铁,语气不容置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游道长,用你紫金龙身的气运换区区十年寿命,值得吗?”
就算没有她为其续命,以这样的气运也迟早会有机缘突破寿命桎梏。
值得吗?
游惊鹤侧头不语,他从出生起就被送到了蓬莱山,师父说,他生来便是为了拯救苍生,而他的诸多师兄师姐们都倒在了这条道上,望他能够死守道心。
师父死后,他因此从未有过一瞬迷惘。
手中桃木剑炙热,这剑是他的师父寻尽天下阳炎之材,方为他铸造而成。
他转过头,面无悲喜:“继承先辈遗志,阻止灾厄降临,千难万险,在所不惜。”
短短二十个字近乎道尽了他的一生,云枕月手中握着的笔迟迟未落下,她好似在男子身上见到了五年前的自己。
失去记忆后的自己也曾这般立志为族人复仇,那时的她也是如此孤注一掷。
一时之间二人皆是沉默,云枕月收回思绪,在落下‘灾厄’二字时笔尖顿了顿。
“你口中所说的灾厄该不会是那道预言吧。”大陆上有着一句流传了千年的预言,她翻到先前留下的记录,指尖落在那句预言上,“永夜至,灾厄起,柳暗花明见中宫。”
这句预言流传了千年之久,灾厄却并未真正降临过,醒来后的这五年也从未有人提及过此道预言,三年前魔功增长后她才在脑海中回忆出了这句话。
“如果这预言是假的,你将会失去所有气运,甚至会只剩下十年寿命。”云枕月指尖轻轻敲打着预言,她望向游惊鹤,“游道长,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她又问了一遍值得吗,在她眼中为了一条不知时效,甚至不知真假的预言牺牲一切无疑是蠢到极致的行径。
“云门主。”游惊鹤并未回答,“请为我续命。”他们本就是陌路人,相遇不过为了各取所需,何必交心。
见他决心已定,云枕月也不再询问,最后在纸上落下‘不悔’二字便将男子带到了阎罗殿正下方的密室。
她垂眸凝视着已经盘腿坐在密室中央蒲团上的男子,体内功力迅速流转,得益于三年前所吞噬的大量功力,魔功九重至天,她已修炼至八重巅峰,即使身体奔波疲惫,体内功力依旧源源不竭。
少女打坐于游惊鹤背后,微凉的手掌贴在男子背后。
甫一接触,云枕月便蹙起眉心,体内魔功疯狂叫嚣,鲜血上涌喉中腥甜。
她强行压下不适,难怪男子需要寻她续命,若是寻常病弱自是良医可救,可这游惊鹤却是体内缺了一道生门,先天便是短命,能活过二十定是有人为他骗过了天道。
紫金龙身这般强盛的气运竟会出现在一个先天短命之人身上,云枕月百思不得其解,她极力将魔功推至男子命门。
只一刹那,“呃……”云枕月轻呼出声,嘴角渗出血迹,她眸中惊喜交加,不住感慨,“好精纯的道家内力。”
吞噬内力无疑是魔功增长最快的办法,先前见这道士刚至双十想他功力尚浅,加之紫金龙身的强盛,她自是并未想过让其用功力来换取十年寿命。
可眼下,云枕月触及他丹田的瞬间便转变了心意。
少女推出一道掌风,在男子错愕的眸中拔剑出鞘。
第2章 生死契
密室幽暗,仅有台阶上一盏烛火。
少女持剑直指男子,她笑得恣意。
“云门主,这是何意?”游惊鹤短暂错愕之后稳住身形,他握紧手中桃木剑柄,面色冰冷。
“没想到游道长小小年纪竟有超乎百年的功力。”剑身如玉,名为引鹤来,云枕月想到剑名挑了挑眉,今日倒真是引了一只鹤为她而来。
她向前踏步,“如此精纯的道家内力,当是先辈传承予你的吧。”
似是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游惊鹤并不多言,持剑就与引鹤来撞上,两剑相碰,发出震颤,少女向后躲闪神色未变。
至阳至纯的道家功法本就是至邪魔功的死敌,他竟会轻信于她。
云枕月志在必得,只要吞噬了面前男子的百年功力,魔功必将突破至九重,“游道长,若你将全部功力交出,我愿为你续二十年寿命,如何?”
“做梦。”男子回得干脆,那是蓬莱山诸多先辈为他留下的功力,他绝不会交出。
“这样的好买卖都不成交吗?”见他执意,云枕月抬手将密室出口堵死,她运转魔功,几招便将剑抵在男子颈侧,渐渐稀薄的空气使得她面色微微泛红,“小道士,你真弱。”
“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不同于常年在蓬莱山长大的道士,云枕月数次游走于生死之际,熟练的杀招根本不是刚传承功力不久的游惊鹤可比,“你生的这样好看,我倒有点不舍得杀你了。”
“只要你乖乖把功力交出,我仍旧将二十年寿命给予你,怎么样。”
男子大口喘息着,他单膝跪地浑身发颤,体内道家内力在魔功的压迫下不断冲击着经脉。
蓬莱山上有着师父为他瞒过天道所设下的禁制,可如今他踏出了蓬莱山,再度暴露在天道之下,没想到禁制的反噬会如此严重,此刻无法施展全力,完全不是少女的对手。
“不舍得杀,呵……”素有中州魔女之称的云枕月怎会不舍得杀他。
游惊鹤摇了摇因缺氧而发昏的脑袋,若非气运不同于功力般无法强取,怕是这魔女早就将他抹杀,他双指并拢推开剑,敛去眸中深意缓缓站起身:“好,我可以答应你。”
他又重新盘腿坐回蒲团之上,将桃木剑放在身侧,云枕月见他顺从这才松开了有些发抖的手,转身趁着打开密室入口之际抹去唇边血迹。
即使男子传承功力不久,还未能完全炼化掌控,可光百年道家内力就足够使得八重巅峰的魔功畏惧,待取其功力和气运后,断不可留他。
云枕月坐在蒲团上平缓了呼吸后,抬手继续贴在男子身后,忽然间心绪有些烦乱,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将内力化气推入游惊鹤体内。
这一次倒是顺畅了许多,男子命门打开,并不多费力便触及到他丹田之内。
可刚开始吞噬那磅礴内力,她便经脉滞涩,体内魔功似是不断阻止,云枕月有些不知所措,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如此情形。
她微开双眸咬牙坚持,只要能够吞噬尽男子的内力,她就能恢复记忆了,她就可以知晓自己究竟是谁,就可以知晓从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失忆。
霎那间,烛火灭去,密室内陷入一阵黑暗之中。
云枕月再是坚持不住,还未等她站起身便被握紧手臂拽起,她惊呼一声,“你!”
男子单手扣住她双手手腕,另一手抵在她命门处将她桎梏在怀中,“你竟然不知晓。”
不知晓什么?
“你口中精纯的道家内力名为太乙诀,正是魔功死敌,你根本无法吞噬,反会遭其反噬。”男子冷声道。
云枕月顿时头痛剧烈,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些画面,她的记忆中从未出现过太乙诀,更未提及过魔功有死敌,“呵,你从一开始就知晓,你是故意等我被反噬……”
难怪男子答应得如此果断,刚才体内魔功也在一直阻挠,可惜她的心绪早已被找回记忆的执念不断侵蚀。
在怀中人失神之际,游惊鹤另一只手离开她的命门,内力凝成气刃割开手掌,腥气上涌,他低头握向云枕月,渗出血迹的手心紧紧贴在她的右手手背。
血光乍现,紧紧围绕在二人周身,两道繁复滚烫的血色印记缓缓浮现。
云枕月心跳如雷,随着手背上血色印记的出现,她体内魔功迅速流失,直至丹田空空如也,她浑身发抖已然恐惧至极:“臭道士,你对我做了什么!”
游惊鹤松开她,黑暗之中手心处血色印记隐隐发亮,“契成了。”
这是他的师父祁泽天师为他留下的最后一道保命符,名为生死契。
这道契并不能提升功力,只是会使生契者获得与死契者相同的寿命,而生死契此消彼长,死契只有待在生契身边才能够不被吞噬功力,并且成契后任一一方身亡,另一方都会遭遇重创。
但成契双方亦有限制,必须是实力相当,年岁相当,这样的条件除了东玄国那位天骄圣女外便只有这位中州魔女。
“我本意不想与你成契,是你……”自作自受四字还未出口,便感受到一阵刺痛,锋利剑刃紧贴脖颈,游惊鹤借着契似是感受到少女此刻的悲伤脆弱,“你这魔女……”
想要讥讽的话语久久未能出口,最终他放轻了声音,“只要你助我完成遗志,我便不会离开你,不会吞噬你的功力。”
云枕月眸中血红全然不信,她一字一句:“游惊鹤,我一定、一定会杀了你。”
失去魔功支撑,她再是勉强不得,眼前昏昏便晕厥了过去,恍惚间似是听到男子唤了她一声。
该死的臭道士,等她恢复功力,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夕阳透过窗户洒在床畔,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穿着青色道袍的男子坐在一旁翻看着手中古书。
云枕月清醒时眼前便是这样的景象,她晃了晃还有些昏沉的脑袋。
“把药喝了。”
“你可有向他人透露我功力尽失?”
两人同时开口,她这才注意到身旁放着碗温热的汤药,云枕月皱了皱眉,并非是怕药苦,而是她不敢信任何人。
昏睡许久她声音有些沙哑,“你可……”
“你的功力消散只是暂时的,一个月后便会恢复。”
一时之间二人又是一阵沉默,云枕月垂眸沉思,她在大陆上树敌众多,若是知晓她此刻功力尽失,定会有数不清的仇敌蜂拥而至。
眼下阎罗门里也无法久留,不出几日那些下属必是能察觉出些什么,万一走漏风声后果不堪设想。
她自嘲一笑,没想到天下之大,此刻她竟只能跟在男子身边才能确保自身安危。
“臭道士。”听到她口中唤他的三字,男子不欲搭理,背过身继续翻看着手中古书,云枕月继续道,“之后我们会去哪里。”
翻书的手一顿,游惊鹤垂眸望向手心中的血色印记,半晌,“极北雪灵国。”
翌日一早,云枕月站在阎罗殿前,她望着暗下去的灯笼静默不语,身旁的下属拿出一张纸双手递给她。
“门主,您要的情报都在这里了。”她颔首接过,随意扫了几眼纸上的内容,“门内之后的事宜都交于林堂主打理,一月内无论何事都不必来打扰我闭关。”
昨日与游惊鹤达成共识之后,她便连夜将门内大小事宜整理妥当,与几人称自己要同道士一齐去蓬莱山闭关突破,几人虽有不解但还是谨记她的吩咐。
本以为去往雪灵国的一路上会是烦躁无趣,却不料每日都吵得精疲力尽。
也不知怎的,她总是和游惊鹤话不投机。
“游惊鹤,你又在念叨着什么呢?”少女斜靠在树上,慢悠悠晃着腿,“喂,我饿了。”
云枕月抬手折了树枝丢到男子头上,“听到没臭道士!”
见游惊鹤还是不理她,她瞥了瞥嘴,侧头盖上手帕,沐浴在夕阳下睡去。
秋日的傍晚已然有了几分寒意,虽是有夕阳,仍旧有些冷,游惊鹤抬头瞥过先前还吵闹不已的少女。
因着生死契,少女失去内力,加之被太乙诀反噬,身体较常人更差些,她时常感到疲惫,有时一日有大半时日都在沉睡着,或是席地或是倚树。
再醒来时仍是黄昏,云枕月是被一阵马叫声所惊醒,她双眼惺忪仍有些困倦,“这是……”
树下停着辆不多大的马车,男子靠在马车上手中仍旧翻阅着古书。
少女从树上下来左右打量,语气有些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雀跃:“游惊鹤,这是给我准备的吗?”
“别自作多情,只是不想因你误我行程。”他确实是这般想的,云枕月一路都吵着要睡,耽误了不少时日。
“走吧。”
不管游惊鹤如何想,总之她舒适了不少,马车里比外面温暖许多,一旁还放着被油纸裹好的糕点。
云枕月坐在马车里,打开糕点低头沉思了许久,最后还是并未吃下。
游惊鹤坐在前面驾着马,如果此刻乾坤眼中没有出现那些,密密麻麻缠绕着二人的红线,昭示着二人之间形成的生死契,或许她真的会对面前的男子心生信任。
第3章 雪灵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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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城 第3章 雪灵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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