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的骑士流血了》 第1章 剧本杀（一） 6月17日是梁笑第一次见到周一承。 剧本杀店门外，梁笑抬头看向这栋灰色别墅，青岛六月份的天气好极了，在周围绿化的簇拥下，别墅像是迎着阳光的一株向日葵。 梁笑推门进去，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几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生，应该就是和自己拼车的人。 “Hello小姐姐，是预约了咱们下午的《实验猴》，八人本吗？” 梁笑没看到门后突然出现的女生，被吓了一跳。 “是的。” “好的，那我们全车人就到齐了，我是今天的DM主持” 女孩笑眯眯地将梁笑引到客厅，“各位可以先互相认识一下，我去给大家准备剧本和纸笔。” 梁笑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开始打量身边的人。这几个人刚才一直在聊天，应该是互相认识。 “你好，怎么称呼？叫我金毛就好。” 离梁笑最近的男孩朝她笑笑。 “我叫梁笑。” “他叫金毛是因为话多，你等下就知道了” 对面戴眼镜的男生揶揄金毛，“我叫HK。” “你叫HK是因为你总在装港风男神吗？” 金毛回怼，旁边人噗嗤笑出了声，“我叫猪猪，我们几个是同学，要是等会话多了你直接打断就行。” 梁笑现在就想打断他们，然后给自己也编个昵称。 “我叫Flooring，这是小勋和阿甲，还有一个在打电话马上回来。” 剩下的三个人分别和梁笑打了招呼。 “大家都互相熟悉了吗？怎么缺了一个人------” DM抱着一摞剧本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点着人数愣了愣。 “不好意思” 别墅门开了，走进来一个酒红色头发的男生，“我去打了个电话。” 路过梁笑时他笑了笑，“周一承。” “那我们现在就人齐了，我给大家随机发剧本，大家有二十分钟的时间读第一幕，熟悉自己的身份和故事发生的背景。” DM重新挂上机械的笑，梁笑有点害怕。 众人读好剧本后，游戏正式开始。 DM：“让大家百忙之中聚集在这里，是因为昨晚医药研究中心的实验猴死掉了。发现时实验猴已经四肢和头骨俱碎，一命呜呼。由于实验猴生前涉及一款骨折特效药的研发，实验体本身十分重要，所以这起命案的凶手要调查清楚。下面请大家介绍一下自己，我们好展开调查。” “我是这家研究中心的实验猴，被用来研发一款能够使骨头快速愈合的特效药，上市之后将获利千万。医生在拿我做实验的时候，经常用一把小锤将我的骨头敲断然后给我注射药品。这个过程重复了一年之后医生终于找到了完美的配方，我也即将退休，被一家动物园的老板领养。” HK一口气说完后看向DM，“死者也可以参加推理吗？” “这个本是可以的，后面同样会有关于你的线索和你的秘密。” DM笑眯眯地回答道。 “他玩得不多您别嫌他墨迹，那我就开始了” 金毛清了清喉咙，“我是领养人。一年前在猴子投入实验的时候我就发表声明，以后这家医疗公司的退役试验品无论伤病我都会领养，让他们在我的动物园接受治疗安享晚年。我这样做是因为我喜欢动物，不愿看他们为人类做了贡献以后就被安乐死，我开动物园的初衷就是让每个生命都得到尊重。” 周一承：“我是研发公司的老板，这款药物的研发非常成功，我确信一旦上市能够帮助很多人减少病痛。我本想薄利多销，为他人做好事，但不知为何最重要的实验猴在药品上市前突然去世，我很担心这会给我的新药品带来不好的舆论影响。” “我是医生。为了药物的研发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以外的时间都泡在实验室，用心研发药物，实验猴更是我捧在手心的珍宝。就在我以为项目要结束了能回家看看父母的时候突然传出这样的噩耗，我当场受到刺激晕倒在实验室” 小勋说完想了想，看向HK，“我拿你做实验是为了研发药物，不要因为你没我帅就坑我。” 梁笑偷笑。 猪猪：“我是并不觉得他俩任何一个人帅的助理。因为成绩好我一毕业就来了这家制药大厂工作，被许多人羡慕，同时我也兢兢业业地完成医生交给我的工作，每天悉心照料实验猴，所有的食物和注射的药物完全按照医生的吩咐执行。” Flooring：“我是护士。实验猴的遭遇让我很心疼，因为我从小家境贫寒，父亲总是对我动手，所以从接触到实验猴开始我对它就比对别的实验动物更好，本以为它终于可以有一个家了，没想到遭此横祸，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阿甲：“我是整个医疗中心赚得最少所以心里更不是滋味的清洁工。为了不干扰实验，我只能在深夜工作，有时老板为了省钱灯都不让我开。还有，我最善良，也最帅。” 梁笑快要笑翻了。 “不愧是笑笑，这么爱笑。” 阿甲转头调侃。 梁笑发现那个酒红头发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后嘴角上扬偷笑，赶紧正色，“咳，我是对照猴，我不用被骨折也不用被注射药剂，我的作用就是对照实验猴的行为能力是否恢复到正常的状态。我的笼子就在实验猴的旁边，但是两个笼子有一定距离，我们是互相触碰不到彼此的。” “猴猴你好，我也是猴猴。” HK对梁笑撇了撇嘴。 “好的，既然大家都了解彼此了，那我们就开始搜证。整栋建筑都是我们医药研发中心的范围，线索先到先得可以销毁，各位可以选择保密或者公开，也可以私下结盟。我就在沙发这里等大家，一小时后我们在这里集合。” 众人起身。 梁笑来的时候在外面看了一下这栋别墅，灰色的墙体总共三层。看来要加快速度了。 梁笑和大家一起上楼。二层是实验室，也是实验猴的死亡现场，大部分人都涌入进去。梁笑决定先搜三楼。 进入老板办公室，梁笑首先把垃圾桶翻了个底朝天。空水瓶，烟头，用过的卫生纸。 我靠，这是逼真还是上一次的玩家没素质。 顾不上洗手，梁笑点开桌上电脑的回收站。果然，一封劣质成分检测报告躺在里面。记住后顺手删除，梁笑刚一抬头就看见金毛从走廊经过。 金毛也看见了她，“对照猴猴，有线索吗？” 梁笑想了想：“领养人人，治疗一只病病的猴猴要花很多钱吧？” 金毛笑了，走进房间：“要交换线索吗？” 梁笑：“最终的药品里有一个成分是劣质的，如果被患者知道会影响公司的声誉。” 金毛：“其实我并不是真心想领养退役的实验动物，给它们治病太费钱了。” 二人会意一笑，金毛在梁笑即将进入隔壁清洁间的时候小声叫住她，可怜兮兮地说：“姐，别投我，我有线索还告诉你。” “好嘞” 梁笑挑了下眉。 “什么好累？” 周一承正蹲在清洁间里翻储物箱，听到声音回头问。 梁笑不客气地凑到他旁边，探头探脑地看箱子里的东西，“金毛让我夸他帅，我说好累。” 周一承摇头轻笑，递给梁笑一沓钱，“捏着是一万，藏在饼干盒子里，有点可疑。” 清洁工藏着的钱，后面应该有秘密。 梁笑起身看了看四周，整个房间里能藏东西的就是这个储物柜了，剩下的拖布和扫把她有了前车之鉴，说不定真是用来打扫的，不仅搜不到东西还弄一手灰。 “这个房间应该就没有了，我要去其他房间看看，要一起吗？” “这层只有清洁间和你刚才搜的房间是开放的，其他房间的门都是锁着的，应该是下一个搜证环节的” 周一承站起身理了理头发，“本老板要去办公室看看。” 梁笑被逗乐，这帮人真好玩，“那我下楼了，等会见。” “笑笑” 周一承在后面叫住她，“我叫ACE。” 他眨了眨眼睛。 梁笑有点意外，转身看着他。 “叫我哪个都行。” 二层的实验室里，半个小时就被几个人搜刮完了。梁笑翻着手术台上的钳子和针筒叹了口气。 玩剧本杀她不喜欢结盟，等会要看大家的发言猜真假了。 此时大家都在三楼，梁笑一个人在实验室里转来转去，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笼子，发出一声哀嚎。 好痛，一个假笼子有必要做成实心的吗！ 本着人道主义精神避免下一个受害者，梁笑在尝试好几种提起笼子的方法都失败后蹲在地上，打算用肩膀把笼子推到墙边。 “我来” 一道阴影从后面投下来，梁笑转身，是周一承。 抬起笼子后，二人异口同声地轻呼，“有地道。” 梁笑开心了，“本来以为这里没东西了，真是没想到。” 梁笑把手伸进去，地道是通向另一个笼子的。 “那个笼子也得搬开看看，你小心手臂，这道具太重了小心脱臼。” 两个笼子都搬开，果然是相连的。 周一承：“好幸运。” 梁笑：“你要是不说出去我也好幸运。” 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梁笑坐在解剖桌上，桌子很高，她晃着腿看周一承到处翻翻找找。 察觉到她的目光，周一承问：“要聊天吗？” 梁笑：“只是监督你有没有找到线索不告诉我。” 周一承失笑，走过来坐在梁笑对面的椅子上，“这里他们都搜干净了，我问金毛要不要分享线索，他不告诉我。” 金毛？梁笑想起那个可怜巴巴的眼神，邪恶涌上心头。 “交换，领养人嫌治病贵，不是真心想领养的。” 周一承：“医生有虐待动物的倾向，猪猪找到了医生的手机” 梁笑：“他们不是不告诉你吗？” 周一承：“我偷听的。” 梁笑：“孺子可教，和我很像。” 外面传来说话声，小勋在门口探头喊：“走了集合了，你俩找到谁的秘密了笑这么开心。” 第2章 剧本杀（二） 搜证环节结束，众人重回大厅，交换线索。 猪猪和小勋为抢单人沙发小吵一架，互爆了秘密：医生有虐待倾向，在椅子坐垫里藏了下载有虐待动物视频的手机。助理是医生的学生，能进这家公司是走了医生的门路，因此对医生言听计从。 二人的互爆让他们的同盟失去了盟友，线索倾泻而出：护士为逃离父亲打算出国，为此欠下债务，但在半月前突然被一次性还清。保洁习惯了在黑暗中工作，摸黑杀掉一只猴子或许不是难事。实验过程中发现，对照猴曾多次死死盯着实验猴。 金毛看向梁笑，冲她挤挤眼睛，下一秒梁笑：“领养人不是真心想给实验猴治病，他嫌贵。” 金毛：“……” 梁笑余光里看到周一承在偷笑。 金毛：“奸商你笑什么，你用劣质成份。” 周一承：“你私下联系过清洁工，可能给了她一笔钱。” 梁笑看向周一承。 周一承：“也是我偷听的。” 众人陷入沉思。 DM开口：“大家愿意分享的线索都说完了，那么现在开始第一轮投票，说出你觉得杀死实验猴的最可疑的凶手。” 第一轮搜证下来，除实验猴外每个人都有嫌疑。 老板为保住声誉不让劣质成份的消息扩散，可以杀了实验猴以绝后患；领养人为了不支付给实验猴治病的钱，可以在领养前先下手为强；医生病态的施虐倾向；对照猴眼神中的恨意可能是在关押中已经精神失常；护士和清洁工为了钱可能会成为别人手中的刀。 每个人都有动机，每个人都没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最后，除了实验猴之外的七个人都被投了票。 “突然，时空轮转，善良的实验猴不忍无辜的人也被困在此处备受煎熬，它用生前受的苦换来了一次昨日重现的机会。现在的时间是昨天晚上十一点，也就是实验猴死的前一个小时。请各位进行第二次搜证，搜证的地点是上一轮中大家没有搜过的地方，上锁的房间我会给大家分发钥匙” DM拿出一个心形的小包放在众人面前，“搜证时间依旧是一个小时，各位，请珍惜实验猴的努力。” 众人鱼贯涌入三楼。 阿甲推开第一扇上锁的房门，是医生的休息室。整洁的房间里除家具外看不到额外的东西，但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是满满的药瓶。 “精神类干扰剂……医生在吃药控制自己的虐待行为了？” 猪猪看着药瓶上的标签嘟囔。 “我就说我不是凶手，你作为我的学生一直怀疑我，过分。” 小勋医生仰天大笑，引来猪猪助理的白眼：“你没嫌疑那我也没嫌疑了，你个坏老师，就怕你指使我干坏事。” “所以我挖洞是为了在没有医生护士监视的时候找实验猴玩。” 记忆房内，梁笑猴猴看着幻灯片轻声说道。 “嗯，它们都是小猴子，白天的实验再痛苦晚上也还是个孩子。” 周一承站在她的身旁。刚才复盘时周一承坐在她旁边，这会顺理成章地跟着梁笑走进了同一个房间。 梁笑很少有伴，哪怕是剧本杀也几乎不和人组队，或者半路踢掉自己的盟友。但这会周一承跟着她，她并不觉得讨厌。 员工宿舍内。 护士的床垫下面藏了一个信封，Flooring翻出来打开，是中奖的彩票。 HK：“保洁也没嫌疑了，她的被子里裹着血缘鉴定结果和一封信，是领养人写给她的，说久别重逢让她先收下之前的现金，等他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接她回家。清洁间我们去的时候一承在里面，这小子又藏线索。“ Flooring本来无奈扶额，突然想到了什么，问HK：“刚才我没注意到，一承第一轮搜证的时候情绪怎么样？“ HK想了想：“挺好的，和笑笑说说笑笑的，怎么了？“ Flooring：“玩之前他哥给他打了个电话。“ 二人不再说话。 众人再聚大厅。 看着沙发正中央心形的抱枕，梁笑想到了什么，“姐，您刚才是不是在这给了什么线索？” DM笑了：“是，但是没有人来，所以这个线索就作废了。” “领养人在前一天和女友求婚，女友是动物学家，领养人的求婚词就是要和女友一起开展救助动物的公益项目，所以领养人排除；老板用的劣质成份在前一天被批准进入药用测试阶段，他只要推迟一段时间再将药品上市应该就没有影响了；医生在用药控制虐待倾向了，那么医生和助理都可以被排除；护士的钱是中彩票来的；领养人是清洁工失散多年的儿子，钱是领养人给的；对照猴的地道是为了和实验猴在无人监视时抱团取暖。” 金毛复盘，“这样看来，就没有凶手了？” “嗯……上面的这些也不一定就成立吧？” HK左手托着下巴，“如果领养人只是为了哄骗女朋友同意结婚呢？或者医生的药效没起作用？可以这样吗？” “如果第二轮的证据还不够确切的话……还有第三轮搜证吗？” 小勋看向DM。 “只有两轮搜证哦，而且这一轮有确切的证据。各位，要开始投票吗？” “投吧，大家选出自己觉得最可疑的，等下我们再复盘。” Flooring心痒得不行。 “我投实验猴自己。” 梁笑拿过心形抱枕抱在怀里。 “我跟” HK率先举手，“可能是这里我们漏掉的线索有什么重要信息，也许凶手就是我自己。” 众人投完票后，DM翻开了自己剧本的最后一页，“各位，实验猴给你们留了最后的话：很抱歉我的死给大家带来了麻烦。困住我的不是日复一日的实验，不是给自己谋利的人性，也不是遥遥无期的家，而是我自己。我习惯了日夜伴随着我的伤痛，我知道它明天会来，所以哪怕今天身上的伤口暂时愈合，我也要用牙齿把骨头咬碎。疼痛让我安心。没有愈合，我就不惧怕受伤。” DM合上剧本：“所以，对照猴和实验猴选对了，人类选错了。” “心形的抱枕对应的是装钥匙的心形小包，这里刚才放映的是实验猴昨晚咬碎自己骨头后用头撞向笼子的视频。各位在三楼应该没有听到。” “有时最可怕的凶手不是外界的恶，而是内心对痛苦的习惯。人被痛苦折磨，有时不是痛苦本身拴住了你，而是你不敢或不愿走出痛苦。” DM笑了笑，这时梁笑觉得她的笑并不机械。 DM：“现在时间恢复，各位都是无罪之人，实验猴没有怪任何一个人，它只希望各位都对自己好一点。” “呼，有点沉重啊。” 走出别墅，猪猪打破了沉默。 小勋看向远处的天空：“说得有道理，长时间的痛苦会让人产生依赖。” “就像斯德哥尔摩？“ “有点，习惯痛苦难以走出了。我们现在平静的生活里发生一点变故都很难去接受，更别提当痛苦来临时如何战胜它了。” 几个人在前面七嘴八舌地说，梁笑在后面默默地听。她不认同这个观点，痛苦的发生是能躲避的，我们又不是猴子，不会被抓去做实验，那为什么不能敏锐一点，规避掉可能发生的痛苦呢？ “别消沉啊大家，去海边玩吧，吃个饭踩踩水，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Flooring做起了气氛担当，他转头看向走在最后的梁笑和周一承，“一个都不能少哦。” 众人迎着夕阳走出别墅的花园。晚霞很美，像琥珀的流光，也像妈妈的怀抱。 周一承走到梁笑身边：“一起去。” 梁笑家。 梁笑洗完澡躺在床上晾头发，她把后背用枕头垫高，翘着脚刷朋友圈。金毛发的照片里小勋和阿甲拿着水枪打出了残影，Flooring在角落里捂着嘴笑。HK拍得落日很好看，梁笑点了个赞。猪猪发了一个“海边烧烤品质最好的肉竟然是牛肉”，配图是周一承在烤串。梁笑想起洗澡时瓷砖上的沙子，嘴角忍不住笑意。 手指再往下滑，是妈妈的朋友圈。图片里梁爱在饭店过生日，邀请了同学朋友，甚至还有她的班主任一起庆祝。包厢的墙上贴着粉色气球字，蛋糕上插着爸妈亲手捏的蜡烛，梁爱被簇拥在中间笑着撅嘴。 过生日亲手捏蜡烛是梁笑家的传统，她没离开家的时候每次过生日爸爸妈妈也会给她捏蜡烛，梁笑爸爸说这是他和梁笑妈妈谈恋爱时的传统延续下来了，就像爸爸妈妈的爱延续到孩子的身上。 梁笑点开日历，十天前是她的生日，她没记错。 房间里的空调二十四度低风，但梁笑突然觉得有点冷，她按灭了手机翻身躺在枕头上，潮湿的头发包裹着她，在枕头上留下水印。 梁笑家的生意在她高一那年开始有起色。家里条件好了起来，梁妈妈马上决定让梁笑去国外交换一年。之前纵使梁妈梁爸给了梁笑所有的宠爱，但有经济条件束缚着，总是难以见到更大的世界。十六岁的那一年，是梁笑最幸福的一年，也是最痛苦的一年。 家里条件好了，爸妈又给了自己所有的爱，梁笑在交换时等待回家的每一天都是笑着的。可是当她交换结束回到家时，却发现等待她的是一个刚出生的妹妹。于是梁笑开始哭，开始闹，开始用发脾气摔东西来要求爸妈平等的爱。但水是端不平的。十六岁马上成年的梁笑和一岁不到连话都不会说的梁爱在爸妈心中注定不是天平的两端。 梁笑憋着一口气，妹妹有的东西她也要有，哪怕是婴幼儿的毛绒玩具和印着卡通图案的保温饭盒。她幼稚地故意在生理期把裤子弄脏，体育课上用石头把手掌划烂。每次看到爸爸妈妈疲惫的脸时梁笑都以为自己赢了，爸妈后悔生妹妹了，直到那天晚上写完作业的梁笑肚子饿跑去厨房找吃的，无意中听到爸妈打算把自己送到姥姥家，来减轻负担。梁笑愣住了，这次她没有闹，她安静地撕了贴在床头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第二天放学时自己回了姥姥家，从此六年过去再没回过爸妈的家。 第3章 下次见 梁笑在床上翻来覆去两天了。自从那天晚上湿着头发睡着以后，鼻子一直堵堵的，脑袋也昏昏沉沉，一会想起金毛他们打嘴仗，一会想起猪猪和阿甲抢周一承刚烤好的肉串，弄得梁笑心里一会高兴一会低落。 果然还是要自己一个人，人多了，分开之后的安静让人难受。 梁笑无精打采地把自己赶到卫生间去洗漱。整个人太不舒服了，得去买个药。 梁笑住的是姥姥生前的房子，小区的地段和配套设施都很好，方便又安静。但可能是今天身体不舒服，药店在小区门口，梁笑顶着太阳一路过去眼睛都要花了。 “笑笑？” 听到有人叫自己，梁笑一时有些发懵，来人站在太阳光里，她看不清楚。 “真的是你。” 头顶被鸭舌帽扣住，那人又站得离她近了些挡住阳光，梁笑才看清楚酒红色的头发。 “周一承！” 梁笑几乎喊了出来。 周一承笑了，“是我，来买药也这么开心？” 梁笑这会才从阳光的眩晕中缓过来，不好意思地笑笑，“因为好巧，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她看了看周一承长袖的卫衣，又看了看自己的短袖，“你也感冒了吗？这么热的天穿长袖。” 周一承没回答，转了下脖子，“昨晚空调温度有点低。” 梁笑还想说什么，就被周一承带到喷泉旁的长椅上坐下，“我去买药，你在这里等我，刚才见你都要晕倒了。” 梁笑乖乖坐下，觉得有点新奇，姥姥去世后她一直独来独往，好久没有等过别人了。 感冒药来了，梁笑就着水咽下。青岛已是盛夏的前兆，矿泉水大多是冰的，周一承递来的水被他用掌心捂去寒意。梁笑摸着瓶身化掉的水珠，心里突然没那么难受了。 顶着周一承的鸭舌帽，梁笑坐在长椅上晃着腿，听着喷泉涌动的声音。 “你等下要做什么？” 她问。 “带小白去洗澡。” 周一承把药整理好，放在梁笑抱着的矿泉水瓶盖子上，“小白是这里的流浪狗。” 这么了解，梁笑有点惊讶，看了眼周一承，“你也住在这里？” 周一承想起了什么，笑了：“是啊，所以上次是我送你回来的，我和你一起进小区你还问我是不是要尾随你。” 梁笑乐了。 两人在绿化丛里找到了睡觉的小白，往车库走去。看着周一承熟练的抱狗姿势，梁笑有点疑惑，“你住在后面的别墅区，每个房子都有自己的院子，为什么不带回家养？它在外面跑来跑去，刚洗完澡又脏了。” 周一承开车门的手顿了顿，“家里人不太喜欢狗。” “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梁笑坐进副驾驶，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小白很乖，轻轻舔了舔梁笑的手，然后把头搭在她的膝盖上。 “祝你早日拥有自己的大房子，不再被家里人束缚。” 周一承笑了，他在开车，梁笑看着他的侧脸。周一承打开了车的顶棚，阳光和微风与他们擦肩，小白被吹得毛茸茸，梁笑看着一路驶过的海滨浴场。自从有了妹妹，梁笑一直想逃离青岛，离爸妈和妹妹远远的，但现在她突然觉得青岛很美，没有之前那么讨厌。 周一承家。 “张姐，一承出门了吗？” 周伟从楼梯上走下来，看向正在扫地的张姨。 “孩子刚才出去了，这会还没回来。” 张萍停了手上的动作，看了看周伟，又看了看沙发上的周书礼。 周伟闻言皱了皱眉，有些不满。他叫周一承两点的时候去书房找他，周一承生母的忌日快到了，按例他要开导一下这个在家里沉默寡言的儿子，但现在两点过了他甚至还没回家，自己都不放在心上。 听到周伟上楼的脚步声远去，周书礼扯出一个笑，玩味地看着张萍，“谢谢张姨。” 张萍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这里做了多年保姆，她打心眼里心疼周一承。中午的时候周书礼见周一承在桌边吃饭，于是踢了桌腿，牛排刀掉落划伤了周一承。她知道周书礼是故意的，但她没资格教训他。周一承出门买药，周书礼也不让她告诉周伟。 不回来就不回来吧，在外面待着起码安全。张萍在心里叹了口气，继续扫地。 宠物店内。 梁笑趴在狗狗泳池的边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小白在里面狗刨。本来洗完澡刚吹干，结果周一承看到有狗狗泳池非要把小白往里面放，美其名曰小孩要全面发展，现在小白的毛又湿了。 梁笑：“人家店员等会肯定要骂你。” 他们两个趴在泳池边上，小白朝他们游过来，扑腾了两人一身水。周一承抖了抖额前的碎发，“吹干一次交一次钱，我在给他们创造收入。” 梁笑无语，伸手揉了把小白湿湿的脑袋瓜，喃喃道，“小狗真好啊，有人带着来游泳，上次爸妈带我去游泳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梁笑把帽檐压低，整张脸埋藏在阴影里。周一承看着眼前这颗悲伤的蘑菇眨了眨眼。 “哗啦” “干什么？” 梁笑吓了一跳，小白被周一承从泳池里面抱出来，四只爪子还在空中蹬水。 “有人嫉妒小狗不开心了，我帮帮她，不让它游了。” 梁笑有点想笑，怎么感觉他在哄小孩。 “我没那么小气，说不定小白还没游够呢。” “小区的喷泉也可以游，我偷偷带它去游。” “那喷泉是通电的吧？” “没通，我把手放进去过。” 周一承抱着出水小白，小白全自动抖毛甩了他一身。梁笑看着周一承无奈地护住自己的头发，心里突然很轻松。 宠物店前面有一片花园，周一承靠着栏杆站在阳光里，脸上是一贯温柔的笑。梁笑看了他一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放弃了。 小白被二次烘干后二人原路回家。出了车库通向梁笑家的是一段安静的柏油路，两侧的树荫遮住了刺眼的阳光。梁笑摘了周一承的鸭舌帽，捏在手里。她走得慢悠悠，周一承就按她的速度陪在旁边。 “我到了。” 柏油路到头，梁笑站定，安静地把帽子递给周一承。 “梁笑” 周一承没接帽子。 “嗯？” 梁笑抬起眼睛，有点没精神。 “如果你想，就找我见面。” 周一承微微俯下身，看着梁笑的眼睛，“你有我的联系方式。” 梁笑被人看出了窘迫，她别开头，有点开心，又有点不好意思，“我没有因为这个……” “是我怕你下次拒绝我的邀请。” 周一承笑了，接过帽子重新扣在梁笑脑袋上，“今天有点事情要早点回家，那下次见？” “下次见。” 梁笑飞快地回答，转身跑进楼里。嘴里哼着歌，梁笑看到电子广告屏上反射出自己的脸，鸭舌帽下的眼睛亮晶晶的。 周一承打开房门，别墅一层黑漆漆的，一家四口去公园了，张姨要照顾周书航吃东西，每次出门也都跟着去。周一承没有开灯，抹黑回到自己的房间。 脱下长袖卫衣，周一承撕开左小臂上的创可贴。纱布部分已被血液浸透，幸好梁笑今天感冒鼻子不好使，不然靠近自己的时候肯定会疑惑哪里来的血腥味。 周一承从卫衣口袋里掏出纱布和医用胶带，熟练地开始消毒包扎。今天天气热，他穿着长袖在外面待了一下午，消毒棉球触碰到伤口时，周一承下意识咬住下唇。 桌上是胡竞旧居的钥匙。妈妈的忌日快到了，每年这个时候周一承都会去小时候生活的地方看一看。其实那个老房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宋许的东西早就被胡竞清掉了，但周一承不喜欢周伟每年这个时候对自己一成不变的那套说辞，周一承不恨周伟和胡竞，他只是心里空空的，想去曾经的地方找一个锚点，他不想让周伟机械的安慰成为自己的锚点。 重新套上长袖卫衣，周一承把用过的创可贴和消毒棉球塞到垃圾桶下面，抱着垃圾桶在黑暗中发呆。 叮。手机响了，是梁笑发来的消息。 “我问了物业，喷泉是不能给宠物游泳的，你要游就天黑的时候带小白去，小心被抓。” 配了一个指指点点的猴子表情包。 周一承笑了，“记得吃药。” 他想了想，又发了一只乖巧的猴子。 Flooring家的院子里，HK正对着炭火猛扇，猪猪和金毛在旁边穿着肉串。 “上次海边的鱿鱼品质太不好了，一股腥味，肯定不是新鲜的。” 小勋边搅拌蘸料边监工，“你那串肉太多了，烤不熟的。” “这是特意为你串的，让你体验一下茹毛饮血。” 猪猪手上的动作不停，“今天真的买了好多肉，ACE来正好。” 金毛闻言抬起头，胳膊肘戳了戳正在切菠萝的Flooring，“一承真没事？” “他没事。” Flooring用手背擦了下额头的汗，“他刚给我发消息说今天遇到梁笑了，他俩带小白去洗了个澡，他说明后天回一趟老房子。” “梁笑？笑姐来了肉也够吃。” HK大扇一挥，炭火终于成功燃起，“开烤！吃饱喝足明天去慰问ACE！” “这个后妈也真是的，又不是ACE拆散她和她老公的，当年周爷爷乱点鸳鸯，ACE也是受害者啊。” 阿甲支好桌子后坐在猪猪对面，加入串肉串大军。 Flooring：“其实胡阿姨明面上没对周一承做什么，他们两个交流都很少，主要是周书礼，比一承大一点，胡姨的大儿子。” “那个长得文文静静的？” 小勋不可置信，“上次我和猪猪在一承家院子里等他，那哥还和我们说天气热，问我们要不要进去等，看着可友善了。” 猪猪点头附和。 “别叫他哥。” Flooring皱了皱眉，又叹了口气，“幸好你们没进去，周书礼就是个衣冠禽兽，他不觉得周一承属于那个家，之前冬天一承把小白带回去，周书礼直接把他推倒在开水壶上，养了好久伤才好。” “混蛋” 猪猪恨得牙痒痒，“他这是故意伤害，周叔不管？” “一承从来不说这些” Flooring声音沉沉的，“他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错，之前打球也是我看到他衣服下的伤逼问他才说的，他说书阳毕竟是一条命，他活该被这样对待。” 金毛：“书阳……当年因为周一承被领回家，胡竞姨受刺激掉了的那个孩子？” Flooring：“是。” 太阳落山了，漆黑的夜空压下来，沉沉的。 第4章 戒断反应 周一承小时候住在鱼山路上一个独栋的小房子里，小楼在青岛的老城区，景色很美，推开窗就能看到海。 高中之前，每年六月末周一承都会自己回来一趟，踩踩小猫楼梯，买一杯冰豆浆坐在老房子二楼的窗前吹海风。后来认识了Flooring，每年这个时候都是Flooring陪他来。周一承推辞过，结果Flooring直接早上八点站在周一承家院门外给他打电话，周一承就不好意思拒绝了。后来认识了金毛他们，每年来的人就更多了。这次还多了个梁笑。 梁笑对周一承家的事了解不多，只知道周一承妈妈去世了，这段时间他会回之前住的地方看一看。 梁笑自认和周一承的交情还没那么深，这种事情本想拒绝，但金毛他们抢过电话，说不是严肃的场合，只是大家聚一聚，陪周一承回之前的地方走一走，梁笑就同意了。 几人沿着上坡一路走着，梁笑用鸭舌帽遮了阳光，咬着吸管喝冰豆浆。 小勋擦了把汗，“一承还不来，是要和我们结为异姓兄弟，以后每年抽签来看妈妈吗？” “你改口得最快，妈妈肯定最喜欢你。” 猪猪哪怕在太阳下爬坡也不忘和小勋斗嘴。他转头看向梁笑，笑笑：“等会我们到了就直接玩，不用等一承，他没什么讲究的，就和平常一样。” 梁笑点点头，周一承好相处，这点她不担心。 梁笑是狼人杀的一把好手，每次都是她在的阵营赢。几局下来，脸上贴条最多等会要刷碗刷锅的阿甲哭丧着脸，“笑姐你不是说之前很少和别人一起玩吗，结果比Flooring还厉害。” 梁笑坏笑：“姐出门少，但姐上网啊，手游懂不懂。” 阿甲一声哀嚎。 又玩了一会，日头有些沉了。大家去超市的去超市，做饭的做饭，梁笑和Flooring被分配去买冰豆浆。 走过小猫楼梯，梁笑看着石阶上彩绘的睡觉猫咪，试探性开口，“一承现在是不是和家里关系不太好？” Flooring提着袋子的手一僵，点头苦笑：“很明显是吧？这种日子不让他来，到现在还一个消息都没有，周书礼肯定又找他麻烦了。” 梁笑隐约有感觉周一承和家人关系不太好，毕竟母亲忌日，按理说陪他来的应该是父亲，但刚才几个人聊天中说，这个老房子每年周一承只来一次，而且每次都是和他们一起来，在这边待半天。 “一承的姥爷和爷爷是战友，姥爷去世的时候一承妈妈没有亲人了，因为照顾姥爷也没有工作，当时一承爷爷年纪大糊涂了，念着旧情非要周叔和宋姨在一起，周叔不听他就绝食。最后没办法，不能眼睁睁看着亲爹饿死啊，周叔就娶了宋姨，也就是一承妈妈。” Flooring坐在小猫的屁股上，扎开一杯冰豆浆大口喝起来，“可是当时胡姨马上就要生了，周爷爷这一闹，好好的一家三口被拆散，胡姨没名分，周书礼生下来就没爹，相当于害了两个家庭。” “所以一承和现在的家里人关系不好是因为他妈妈被迫成为了抢别人老公的坏女人？” 梁笑靠在楼梯的扶手上，就像周一承靠在宠物店门前栏杆上那样。周一承不会和她说这些，他只会听她说，然后浅浅地笑。 “还没完呢” Flooring叹气，空了的杯子被他捏在手里，“一承很小的时候宋姨就去世了，周叔带着一承回家。胡姨当时怀着周书阳，本来很高兴自己的家庭终于完整了，结果发现周叔还带了一个孩子回来，情绪一激动，周书阳就没保住。从那以后胡姨身体一直就不好，后面虽然又有了周书航，但周书礼还是把胡姨和周书阳的帐算在一承头上，没少给他找不痛快。” 梁笑感到头大，她一时有点想象不出来。周一承太温柔了，周书礼是什么样子的？周一承和家里人说话的时候，语气和他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一样吗？ Flooring在垃圾桶丢了空瓶，二人一路走回老房子。没人说话，气氛有点沉重。进门之前，梁笑问Flooring：“我要当做不知道吗？” Flooring笑了：“不用，一承带来这里的都是信任的朋友，信任的人之间他不避讳。” 她已经算是他们的朋友了吗？梁笑推开门，火锅的辣味钻进鼻子，折叠桌上满当当地摞着肥牛卷和各种鱼丸，阿甲刚切好的菠萝摆不下，只能暂时放在凳子上。 “回来啦？快坐，锅开要下肉了。” 小勋看到门口的两人张罗他们坐下。 老房子里亮堂堂的，嬉笑声冲破了刚才的沉重。 Flooring：“走吧，等会肉被他们抢光了。” 梁笑和金毛告别后，哼着歌走进小区。今天梁笑很开心，她知道了周一承的秘密，他们把她当成是可以信任的朋友。 梁笑走到单元楼下，树上的蝉在叫着夏天，树荫里是上次她和周一承分开的地方。 梁笑突然想去小区的空中花园坐一坐。她住的这个小区分前后两个部分，前面是高层区，后面是别墅区。四栋高层围着小区的大堂售楼部，售楼部占了四层，第五层是露天的空中花园。空中花园很大，有篮球场，池塘和长椅，坐在长椅上，能俯瞰后面的别墅区。 梁笑想去偷看一下周一承的家。 电梯上到五楼，穿过长长的走廊之后，是一扇玻璃门。梁笑想入非非，周一承现在在做什么呢？ 推开玻璃门，夏夜的味道钻进鼻子，是土壤和花香。昏暗中长椅上坐了一个人，怀里抱着团毛茸茸的白色，梁笑突然有点紧张，是他吗？ 往长椅走了两步，梁笑看清了那人，“周一承” 周一承抬起头。 梁笑开心，几步跑过去，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起就看到周一承的嘴角破了。 梁笑赶紧把笑容挂掉，刹车站在原地，两人隔着一段尴尬的距离。 周一承不以为意，起身往旁边让了让，“坐” 梁笑安静坐下，她想说点什么，但许久不交际的脑子一时间搜索不出合适的问候语。还是周一承先开口，“今天开心吗？” “开——不开心。” 梁笑抿了抿嘴，猪脑快转啊。 周一承被逗笑：“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周一承受伤的是右侧嘴角，但梁笑坐在他左边，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生怕错过周一承把脸转过来的瞬间。 感受到梁笑几乎要把自己穿透的目光，周一承把小白抱到梁笑腿上，转过头来让她看清楚，“我没事。” 树上的彩灯照不亮周一承的脸，昏暗中梁笑只能看清他的嘴角还在流血。 想到Flooring的话，梁笑下意识看了眼后面的别墅区，又看了看周一承的眼睛，他还在笑，但梁笑觉得他很难过。 梁笑：“你还好吗？” 周一承：“我很好。” 他摸摸小白的头，想了想，又摸摸梁笑的头，“今天叫你去，结果我没出现，还一个消息都没发” “没关系的” 梁笑打断周一承，“现在见到了。” “我今天很开心，火锅很好吃。” 梁笑顿了顿。既然周一承说没事，那就没事。梁笑不是一惊一乍的人。 “你喜欢吃火锅？” “嗯。” “辣锅还是番茄？” “辣锅吃肉，番茄锅喝汤。” “小馋猫。” “哪有人吃番茄锅不喝汤的——” 梁笑边嘟囔边转头，正好对上周一承的眼睛。 “笑笑” 周一承从卫衣口袋里拿出来一个薄荷绿的小布袋，里面是一条项链，“生日快乐。” “我知道今天这个日子祝你生日快乐不太好，但是——” 周一承看了眼时间，开心地说：“过十二点了，又是新的一天。” “笑笑，生日快乐。虽然晚了半个月，但还是祝你新的一岁每天开心，放手去快乐。” 周一承重复。 周一承看着梁笑，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梁笑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周一承的嘴巴，但能看清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太亮了，一直看着自己，梁笑突然有点想逃跑。 “谢谢，我先回家了。” 梁笑慌张又故作镇定地把小白放在地上。小白好像有些不解，亮出肚皮向梁笑撒娇想重新回到她的腿上。 “晚安。” 梁笑对周一承笑笑，不等他回答就转身快步走向玻璃门，穿过走廊，上了电梯。 终于回到家里，梁笑进门鞋都没换就开始在客厅走圈。边走圈边思考，这是梁笑的习惯。她以前还喜欢边思考边揪叶子，祸害了姥姥的三角梅，所以现在客厅里一盆植物都没有。 梁笑不是从小都没有朋友的。梁爱出生之前，梁笑活得和梁爱一样，爸妈疼爱，朋友簇拥，现在的梁爱和梁笑小时候很像。 梁笑睡不着的时候就在想，是不是梁爱的出生带走了自己所有的好运。自从梁笑搬到姥姥家以后，梁笑就像中邪了一样失去了所有的亲密关系，学校里的朋友和她渐渐疏远，一直玩得好的那个男生不再和她讲话，就连幼儿园就认识的小姐妹也说受不了梁笑的脾气和她分道扬镳了。 梁笑觉得自己的运气是有问题的，梁笑不想再经历那种热闹过后的孤独了。她讨厌戒断反应。 周一承太好了，和他们待在一起太开心了，所以梁笑决定成为主动方，在他们离开自己之前主动离开他们，她才不要当被人主宰情绪的被动方，梁笑觉得成年人就应该像她这样及时止损。 反正她就要去国外读书了，分开是早晚的事，就算他们不会像之前的朋友那样突然离开自己，但自己是要离开的啊，所以早断干净是好事。 梁笑在心里安慰自己。 夜更深了，洗完澡的梁笑呆呆地坐在床上。又感觉有点冷了，她从床头滑下，用被子裹住自己。 第5章 就你会哄人 在这个时代，人和人的缘分就是这么单薄，不用昭告天下的绝交，只要对几条消息已读不回，两个人就会永远见不到。 从那天起，梁笑再没回复过周一承他们的消息。一周过去，梁笑又是一个人了。每天疯狂地熬夜，天亮睡，天黑醒，梁笑裹着睡衣看向窗外，可惜天黑了，只能从窗户里看到自己油腻腻的头发。 梁笑拉上窗帘挡住夜晚。白天的窗外好看，蓝天白云，鸟语花香，夜里就只能看见黑色的夜空，梁笑不喜欢。 重新倒回床上，梁笑边抓头发边刷外卖软件，大量垃圾食品的摄入令她烦躁。 外卖下单，梁笑重新缩回床上。无所事事的日子里，等待外卖送达是唯一的盼头。房间里又亮又冷，梁笑感觉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去楼下等吧。 胡乱洗了把脸，梁笑抓起框架眼镜逃也似地出了门。夜空是黑的，散着几颗星，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梁笑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一只蚊子飞到她鼻子下面，细小的感觉让她汗毛直立，手抚过去不小心把眼睛拽歪，尴尬之下正好有几个小孩路过，发出的笑声让梁笑升起无名火。 夏夜黏腻，梁笑瘫坐在空中花园的长椅上，肚子饿得反酸。她不住地查看骑手位置，没有堵车的路况，五十米却走了二十分钟。 订单突然结束了，梁笑有点兴奋，终于到了？但她又觉得奇怪，观景电梯是透明的，有人上去的话她在这个位置应该能看到啊。 难道是搭另一部电梯上去然后走了连廊？ 梁笑带着不好的预感上了楼，果然家门前空空如也。总不能是放在一楼的门前了吧？ 几条消息和电话过去，均无人接听，梁笑又急又饿，上下楼跑了两遍也没见到外卖的踪影。汗打湿了睡衣粘在身上，梁笑无力地蹲在地上，眼泪往下掉。 偷偷抹了脸，梁笑想站起来，却眼前一黑摔在地上，手掌和睡衣都沾上了泥印，梁笑再也忍不住，几乎是喊着哭了出来。 我只是想吃一口喜欢的饭，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全世界都在同一个时间来欺负我。 泪水淋花了镜片，鼻涕快要流下来，梁笑手上都是泥，却舍不得用衣服擦，这套睡衣是姥姥生前买给她的。 梁笑在窘迫中开始愤怒，她想起了爸妈因为梁爱的出生对自己的忽视。 “笑笑” 哭喊声在喉咙里夹断，梁笑感觉自己被扶到了一个低矮的板凳上，那人用袖口帮自己擦了鼻涕。 “闭眼睛，要摘眼镜了。” 摘下眼镜后世界变得清晰，梁笑刚想睁眼看来人，就被纸巾压着闭了眼。 “眼睛疼不疼。” 人在难过的时候最不能听到关心，因为委屈会自己闻着味过来找渲泄口。梁笑现在就是这样。听到是周一承的声音，梁笑直接把头埋进去爆哭，鼻涕眼泪全擦在他身上。 “没事的，哭吧，没事的。” 捞起地上的睡衣，周一承把沾了泥土的睡衣下摆放在自己大腿上，轻轻拍掉上面的灰。 梁笑闷头大哭了一场，积攒的情绪顺着眼流出去，这会大脑一片空白，好像睡了一个完美的长觉。 “周一承，我外卖找不到。” “我请你吃饭。” “可是我刚才好难看。” “我也不好看。” 梁笑这才仔细看清了他今天的样子，周一承戴着鸭舌帽，露出来的头发上还沾着奶油。 “王胜万过生日” 周一承顺手抹掉梁笑下巴上残留的眼泪，“你认识的。” 梁笑皱眉沉思。 “她说你们是高中同学，但她没高考就出国留学了，你可能对她印象不深。” 梁笑想起来了。 周一承用手背抹去梁笑额头的汗，“王胜万和我们几个本科是一个学校的，正好家又在一个城市，所以熟了点，今天她过生日把我们叫去聚一聚，还有好多她别的朋友。” 这样啊...... 梁笑撇了撇嘴，“那你们聚完了吗？” 周一承看看梁笑印着小熊的睡衣和撅着的嘴巴，笑了：“我聚完了，Flooring他们非要留到最后说给你拿一块蛋糕，我在楼上” “你在楼上什么？” 梁笑盯着周一承的眼睛。 “我在楼上看到你，所以下来了。” 他笑得很温柔，指了指旁边的高层，“王胜万租的公寓也在这个小区。” “你们这么熟啊。” 出来自己住也要搬到别人家旁边吗？ “我今天才知道，只比你早几个小时。” 梁笑看看周一承，又看看他紧紧攥在手里不让落到地上的睡衣下摆，这才发现自己不是坐在凳子上，而是坐在他的大腿上，周一承已经保持这个单膝跪地的姿势好久了。 周一承，就你会哄人。 “来喽来喽” 猪猪开门迎进来梁笑和周一承，“笑笑来啦” “几进宫啊你周一承” 阿甲搂过周一承，“说是找人，其实是躲酒去了吧？” “你又喝了，脖子都红了。” 周一承余光看了眼梁笑，后者被王胜万拉了过去。 “笑笑，好久不见。” 王胜万的手软软的，梁笑看着她长长的假睫毛忽闪忽闪，突然想在心中叹口气，她现在好漂亮。 “好久不见胜万，生日快乐。” 房间里还有两个女孩子和梁笑打招呼，一个叫toki，另一个梁笑看着有点眼熟。 “梁笑！我是李琦呀，咱们高中一个班的，不记得了？” 穿着短裙的女孩子点了支烟，眯起眼睛看梁笑，“我就是看你抽烟帅才学的，你可别说不记得我啊。” “你是不是顺过我的火？” 梁笑走过去坐在李琦身边。 李琦愣了愣，“应该吧，我这人有个坏习惯，爱顺火。” 梁笑不客气地从她烟盒里弹出一支烟咬在嘴巴里，李琦递过窗边的打火机，“但也有个好习惯，散烟很大方。” “室内抽烟没素质啊两位。” 小勋从卫生间出来坐到对面，“来啊大家，梁笑来了真心话大冒险继续玩。” 大家陆续坐下。王胜万的公寓有个巨大的落地窗，窗边放了矮桌，地上铺了毯子，梁笑看着摆满了墙角的空酒瓶和明暗刚好的灯光就知道，王胜万肯定在这里有很多场聚会。 她还是像原来一样有很多朋友。 吐出的烟雾在昏暗的环境里暂时遮住了视线，梁笑低了低头。 “别看了，她没事的，都是她高中同学。” 金毛碰了碰周一承示意他接过阿甲递来的酒瓶，“到你了，先倒酒。” “真心话大冒险，迟到的人转酒瓶啊。” 王胜万拿了个空酒瓶递给梁笑，“笑笑转，转到谁就问谁。” 梁笑掐了烟，把酒瓶放在桌面上。酒瓶在光滑的桌面转动，最后瓶口指向Flooring，他选了真心话。 “对于在场的人来说，你最大的秘密？” 梁笑不怀好意。 “其实......大学时候每次喝酒我都从你们家里偷厕纸。” “Flooring！我说怎么每次喝酒无论在谁家，卫生间里总是没有厕纸，我还以为大家都是塑料朋友，用这招赶人！” HK目瞪口呆，“你是不是有什么癖好，就爱用别人家里的纸？” “让我解释！” Flooring挣扎无效，被众人的讨伐淹没。 “不行你这虽然真心话了但也必须喝一杯” 阿甲倒满了Flooring的酒杯，“太无耻了，你知不知道因为没纸我曾经硬憋了两个小时还被你们灌酒。” “我是个讲卫生的人，我平时都买纸的，但每次！真的每次喝酒前，我家的卷纸都刚好用完，我们喝完酒又晚，美国的商店凌晨都关门了，我不顺纸真的活不下去啊。” “那也没用，快转，转完继续喝，我监督你。” 周一承把酒杯推到Flooring面前，看到他当成麦克风的大酒瓶，想了想说到，“要不你直接拿这个喝吧？” “蔫坏啊你” 小勋感叹，“周一承又灌人酒，刚才就是这样给我多算了一杯。” “那是你自己逃酒” 猪猪喝得脸颊红红的，转头告诉梁笑 “笑笑等会你就灌他酒，这个人每次喝酒都逃酒，抓都抓不过来。” 大家还在停不下来的互相揭老底。窗外华灯交错，梁笑感到有趣，低头抿了口酒，抬头的时候刚好看到周一承和左右两边的阿甲金毛闹成一团，要把彼此衣服上的的抽绳系成死结。 这是梁笑第一次看周一承不顾形象地玩起来，音响放着Jade LeMac的Constellations，刚好唱到 “hands on your waist，Liquor is all that we taste”。梁笑看着他们，回味着口中的酒味，有点失了神。 “一承喝了酒是不是就好玩了” 猪猪拿着抢到的空酒瓶重新坐回梁笑右边，“平时特别在意形象。” “笑笑到你了” 混战结束，瓶口指向梁笑，Flooring贱贱地：“笑姐要不选个大冒险吧？” “OK啊” 梁笑渐渐融入了氛围。 “选一个异性在二厘米的距离下对视一分半，然后一起喝一杯酒。” Flooring坏笑。 “我有尺子！” 王胜万自告奋勇。 梁笑忍不住笑，Flooring太小看自己了，她只是交际少，又不是没见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我选选啊” 梁笑扫过每个男生。 “选我吧选我吧。” 金毛眼中充满热情。 “对啊选他吧选他吧。” 金毛开心地看向HK，结果发现他指的是周一承。 金毛：...... “那就他” 梁笑刚端起酒杯，周一承就绕到她旁边蹲下了。 金毛：至于吗，不选我我又不会抢。 “来啊我量了” 王胜万竟然真找出了一把尺子，左右的人扶着梁笑和周一承的脑袋，“不能远过两厘米啊。” 周一承的脑袋被猪猪推过来，猛地凑到了梁笑眼前，一瞬间梁笑就闻到了他身上香水的味道。 刚才在楼下情绪占据了大脑，哪怕埋在他怀里哭，梁笑也感觉只是个瘦削的胸膛和质感很好的卫衣。但现在脸对脸，周一承亮亮的眼睛近在咫尺，梁笑清晰感受到他身上热乎乎的温度传来。 香水喷在人身上比在试香片上好闻，大家数到五十的时候梁笑想。 周一承的嘴唇应该很软，大家数到八十八的时候梁笑想。 九十一到，在大家的哄笑感叹中周一承示意问梁笑要不要喝酒，梁笑没反应过来，拿过李琦的电子烟攥在手里眼睛还在周一承身上，周一承忍不住笑，仰头喝光了杯里的酒。 “为什么你们不喷啊，上次我和toki对视完之后喝酒，她再听到我的名字全喷我脸上了。” HK疑惑又哀怨。 “因为他比你帅，你没看toki这次都和你隔一个我吗，都看害怕了。” 小勋耐心解释。 “那我也比你帅。” HK一脸真诚。 “没得说” 小勋摇头。 第6章 咖啡店还是清吧？ “我还以为你会亲他。” 李琦接过电子烟，抽了一口，打趣梁笑。 “其实我们也没有认识很久。” 梁笑摇摇头，褪下笑意。 “梁笑” 李琦握住梁笑的手，轻轻说道，“其实今天我是周一承叫来的，之前他找万万问了很久你的事。” “我的什么事？” 梁笑皱眉。 “就是你喜欢什么样的朋友，和谁关系比较好” 李琦看着梁笑的眼睛，“我一直很想和你亲近起来，你知道的。” 梁笑低了低头，不说话。李琦捧起她的头，把她的眉头揉开，“开心点，我觉得你也喜欢我，我们可以是朋友的。” 酒过一巡，大家上了卫生间后下楼吹风，十二点的空中花园空无一人，几个人直接占领了篮球场。 晚风吹着树叶和花，梁笑趴在围栏上闻风的味道。 “加个微信，下周一起去做美甲。” 李琦直接从梁笑口袋里拿出手机，自顾自地打开。 梁笑张了张嘴。 “不接受拒绝。高中时候你和我说没有手机，难道现在你还没有？依然通信靠吼？” 李琦白了梁笑一眼，抓过她的爪子，“而且你这也该换了，这么长的甲片再久点容易断。” “我是想说，我手机有密码。” 梁笑撒谎被戳中有点尴尬，清了清嗓子。 “我猜出来了。” 好，你厉害。 金毛和HK投了几个球，酒后不稳，没一个投进的，兴致缺缺地下来。 “走吧，一承说去吃火锅。” “你就找借口吧，自己投不进怕丢脸就直说。” HK把球丢到金毛身上，金毛又丢回去，两人就这样打闹起来。 “那把另一个蛋糕拿着，都有一个了周一承不听还非要买。” 王胜万和猪猪拿着钥匙上楼。 周一承叫了两辆六座的商务车，后排三个人坐得满登登，李琦晕车，头靠在梁笑肩膀上。 梁笑一边驮着李琦沉甸甸的身体，一边看着窗外的夜空。今天，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火锅店凌晨客人不多，梁笑一行人占了最大的圆桌，看见他们提着蛋糕，前后左右区域的服务员都来唱生日歌。 服务员拿出生日帽递给王胜万，王胜万看看粉色的折纸皇冠笑了笑，放在蛋糕盒子上。 “一个生日帽我就够了，这个蛋糕笑笑来切吧。” 王胜万把雕着蝴蝶结的蛋糕刀递过来，“因为你今天迟到了哦，不仅得切蛋糕，还得许愿，不然我之前许的愿望就不灵了。” 番茄和麻辣的鸳鸯锅都是梁笑的最爱，虽然刚才在王胜万家喝酒的时候被投喂了一堆饼干薯片肚子已经饱了，但在深夜的火锅面前梁笑还是不能拒绝。很快大家都撑得肚子鼓鼓，开始打车回家。 “一承谢谢你的火锅啊，下次我请大家吃海鲜粥” 阿甲上车前和大家打招呼，“都来啊，一个不许少。” 众人各自上车，王胜万和toki第二天要一起去旅游所以一道走了，回去的车上就剩下周一承和梁笑。 “你怎么知道万万认识我的呀？” 梁笑靠在后座上，晕乎乎地摸着肚皮问道。 “剧本杀之后去海边我发了朋友圈，她认出你来，我才知道的。” 周一承坐在梁笑左边，“不饿了？” “在万万家的时候就不饿了，你们买了好多零食啊。” 梁笑餮足地舔舔嘴，“你在美国上学时候认识的朋友关系都好好啊，现在还在一起玩。” “Flooring是高中时候认识的，小勋他们是大学时候，胜万其实是猪猪的朋友，后来才认识的。” 周一承顿了顿，“你去上学的时候也会认识很多很好的人，一定会很开心的。” 梁笑在黑暗中抿了抿嘴，“嗯。”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两个人慢悠悠地往里走。 “等我一下。” 周一承走进药店，不一会拿着一个小盒子出来，“人工泪液，今天哭多了眼睛会干，晚上睡前滴一下，左右各一滴。” 周一承又伸手轻轻揉了揉梁笑的后脑勺：“脑袋痛不痛？等会早点睡，别再看手机了，等缓过来再看。“ “你怎么懂这么多啊，你经常哭吗？” 梁笑忍不住调侃他，又想到了什么，沉默半晌，她抬起头看向周一承的嘴唇，“周书礼，我可以讨厌他吗？” 周一承听到这个名字愣了愣，很快又笑了：“我没事的，他讨厌我，是我做的不对。” 梁笑在月光下仰头看着周一承，他正轻轻揉着她后脑的头发。 “周一承，这个暑假你会一直在这里吗？” “我会的”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梁笑停下，周一承跟着她的脚步停下。 “周一承，等我读研回来，我还会像Flooring他们一样是你很好的朋友吗？” “你会的” “周一承” 梁笑走了几步又猛然停下转身，她看着周一承，月光照在他身上，周一承安静地站在那里，等她开口。 “你帽子在我家里。” 梁笑把脑子里的思绪嚼烂了终于憋出来一句。 周一承失笑，月光透过他额前的碎发给黑夜以烛火之亮，周一承伸手揉了揉梁笑的头顶，“就让它在那待着吧。” 几日后，周家。 周家的别墅占据了小区里最好的位置，朝南对海，每天早晨的时候，阳光照在餐桌上，落地窗被保姆擦得一尘不染，海景成了房间动态的水彩画。 周书礼吃完了早餐，把周书航抱在腿上，读故事哄他把牛奶喝掉。胡竞坐在他们旁边，闭眼靠在椅背上，周伟轻轻地给她捏着肩膀。 “小航你现在长大了，不能再缠着妈妈要抱了，你看妈妈现在肩膀还痛着。” 周伟摸到妻子突出的肩胛骨，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又轻了几分，“以后爸爸不应酬了，晚上回来爸爸抱，听话啊。” “我没事” 胡竞闻言笑了，轻轻捶了一下周伟的肚子，“这么多年这肩膀就没好过，你别吓孩子。” “你是咱家的大功臣，大儿子现在上班了争气了，小宝还得要你看着他上学呢，你得保重身体。” 周伟顺势握住胡竞的手，“等会饭店空调冷，穿个薄外套。” “知道了，孩子还在呢，别闹。” 胡竞笑着抽出手把周伟推到一边，抬头看到周一承慢吞吞地从楼梯上下来。 温馨的氛围戛然而止，连周书航都从牛奶碗里抬起头看着这个格格不入的家人。 “一承，坐。” 周伟走到餐桌旁坐下，一桌人的注意力都在周一承身上，他拉开最远的椅子坐下。 “爸，阿姨。” “一承，上次叫你去书房是想和你说一下给你股权分红的事，当时你不在爸过后忙忘了，今天正好你哥出差回来，咱们一起把这事说了。” 保姆阿姨自觉地进了休息间，餐厅连着诺大的客厅一时间鸦雀无声。 “现在写字楼和酒店的股份都在爸名下，你胡阿姨说你大学毕业也长大了，该给你的要给你，你的那两份股权就转到你名下，以后分红直接进你的账户，报税这些东西你就自己去弄，也是大孩子了。” “谢谢姨，谢谢爸。” 周一承垂了垂眼睛。 “好，那这事就定了。” 周伟喝了口茶，“还有一个事，石老人海那边景色好也清净，可以给你开个小店，当个营生，你哥说你爱玩，那边也挺合适。” 餐桌上的氛围更安静了。 “好，谢谢哥。” 周一承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紧张的气氛也随之缓和，周书航继续拿起勺子舀牛奶喝，发出滋溜滋溜的声音。 “一承长大了。” 周一承的乖顺让周伟很满意，对这个二儿子也多了几分青眼，“以后也是小股东了，等会和写字楼的其他股东一起吃个饭，一承也去。” 周伟耐不住周书航一直拽着他手要骑大马，他把周书航抱到膝盖上，余光扫过一边要离开的周一承，忍不住又皱眉，“穿件得体的衣服，大夏天一直套着个大卫衣，什么样子。” 周一承点头，轻轻把凳子推回原位后上了楼。打开衣柜门，周一承撩起衣袖看了看小臂上烫伤的疤痕，又看着衣柜里的衣服发呆。 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窘迫。 选了一件长袖的黑色衬衫，周一承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然后坐在床尾的地毯上，抱着双腿安静地想事情。 石老人海滩那边的海很干净，人也不多。梁笑喜欢清静，如果在那里开个咖啡店或者清吧的话，她应该会愿意过去坐坐。HK和金毛提过想组乐队，如果需要排练的话，那边的沙滩远离居民区，也很合适。 周一承高兴了，他把自己又抱得紧了点。 等会和Flooring说说，再问问梁笑是喜欢咖啡的味道还是清吧的音乐。 “下楼。” 房门突然被踹响，周一承吓了一跳，他拿起手机从地毯上起来，走到门口又照了照镜子。 还好，都遮住了。 第7章 我喜欢她 酒店富丽堂皇，冷气开得也很足。周伟下车的时候帮胡竞紧了紧披肩，周书礼牵着周书航跟在他们后面，周一承习惯性地跟在最后。 “老周，嫂子，好久不见啊。” 进了包厢，一个秃顶男人迎了出来，胡竞带着周书礼和他打了招呼，那人的目光停留在周一承身上，“这就是一承吧，老二？” “对，比我家书礼小点，现在大学毕业了。” 周伟把周一承从后面拉过去，周一承才看到包厢里总共坐了七个人。 “那是你赵姨，钱姨，孙姨，这是你李叔，都是五四广场写字楼的股东，以后就多和叔叔阿姨学习了。快叫人。” 周一承一一打了招呼，李叔又把他带到沙发旁，介绍几个年轻的面孔，“这是今越，你赵姨的闺女，你应该熟她，之前和你哥一起做过投资。这是棋棋和海平，孙姨家的，也都和你哥哥认识，你们年轻人能说到一块。” 孙棋把周一承让到了自己原来的座位上，拉着他坐下，“一承哥，我现在上高中，我听我姐说书礼哥现在都在周叔公司上班了，你也已经上班了吗？” “我没有” 周一承对这个带着厚厚框架眼镜的男孩笑笑，“你书礼哥哥很厉害，我不懂那些。” “周一承，去车里把酒拿来，要走菜了。” 孙棋还想拉着周一承问点什么，就被周书礼打断。 “五瓶红酒两瓶茅台，别打碎了。” 周书礼递过车钥匙，和周一承擦肩而过。 “我帮一承哥去拿吧。” 孙棋站起来想跟上。 “你一承哥拿的了，你这个小朋友不许和同学偷喝酒哦。” 周书礼做了个鬼脸逗孙棋，帮他开了瓶椰汁推过去，“早上吃饭了吗？最近没和你姐吵架吧？” “没吵，我知道她现在在公司跟着妈赚钱很辛苦。” 孙棋嘟囔着，“我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再胡闹了。” “这是你说的啊，可别再闹脾气把菜掀翻了。” 周书礼拍了拍孙棋的肩膀，“好好学习，听你姐的话，生日礼物想要什么告诉我。哥哥去给钱姨打个招呼。” 酒店大厅散台。 “点吧大小姐，你陪我做美甲就是为了坑我来这吃饭吧？” 梁笑和李琦坐在临窗的位置，看着菜单流口水。 “我的好姐姐，你一个指甲做了四个小时，预约的时间也是惊为天人，早上七点啊！我昨晚上减肥不吃饭，今早上怕你等久了也没吃饭，现在饿了二十四小时了请我吃点好的不过分吧。” 李琦毫不客气地指着菜单对服务生说：“辣炒蛤蜊，辣炒海螺，肉汁大馒头，海鲜疙瘩汤，再来一打青岛雪花。” 梁笑：…… “你点些好的，这些晚上咱俩去路边摊吃也行啊。” “我这不是给你省钱么。” “用不着，我指甲被夹得疼翻不动菜单，你赶紧点，我要饿死了。” 李琦：……你现在倒是着急上了。 包间里。 周一承提着七个纸盒一进包间门就闻到了菜香。 “一承快坐，老周你说你也是，让孩子去拿干啥，和司机说一声不就完了。” 赵老板示意周一承去她和周伟之间的空座。 “没事赵姐，这孩子也得锻炼锻炼，第一次出来。” 周伟举起红酒杯，“咱们动筷吧，都是自己家人了。” “周一承” 周一承没吃早饭，刚想吃点东西垫肚子就被周书礼叫住，“手别那么快，先敬赵姨一杯。” 周一承顺从地放下筷子，端起酒杯站起来，“赵姨，今越姐，我今年刚毕业，从美国回来，以后要多跟着大家学习。” 周一承没犹豫，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胃里顿时热起来。 “好孩子，以后你们就多联系，吃点菜。” 赵老板在商场驰骋多年，自己也是从三个姐妹兄弟中脱颖而出，周家的事青岛商圈老人都有耳闻，这两兄弟的关系她更是一眼就看得清楚，心中不禁有些可怜这个身板薄薄的老二。 “谢谢赵姨，姐姐。” 周一承没有坐下。这么多年了，想都不用想周书礼肯定在背后盯着自己打圈。他重新倒上红酒，顺着位置走到钱老板座位侧后方继续敬酒。 商场上都是人精，钱老板右边是胡竞，话题没两句就转到周书航身上，钱老板一会问周书航上的补习班，一会夸他长得高。周一承识趣，默默往后走敬下一位。 打了一圈，终于敬到孙老板了，周一承刚要开口就被旁边的周书礼拦下，“一承，孙姨今早上刚从新加坡飞回青岛，下飞机就来了，你不能只敬这么一点啊。” 空腹喝酒又喝得急，周一承有点不稳，只能顺着周书礼让他给倒酒。看着周一承半杯的红酒，孙老板有点担心，“你这孩子，倒太多了。” “没事姨，我弟能喝。” 周书礼也端起自己浅浅一个底的酒杯，“孙姨辛苦了，这杯敬您。” 半杯的红酒端在手里沉甸甸，周一承闭了闭眼，压着舌头全部咽下去，头开始发晕。 “好了好了，孩子快坐。” 孙老板拍了拍周一承的背。 周一承终于回到座位，小臂上还没痊愈的烫伤开始有些发痒，不过周一承并不介意，疼痛能让他保持清醒。 清蒸虎斑上来了，周伟招呼服务生开茅台，“咱们喝口白的，然后就开饭，之后谁想喝就喝，不想喝就喝果汁。” 服务生将茅台倒进小酒杯，白酒的辛辣味一下窜入鼻腔。周一承强行压下头晕，攥紧了杯子站着听周伟讲话。半晌，大家举杯轻磕在桌面上，周一承死扣着手心咽下了一整杯的白酒，苦辣的味道让喉咙和胃里翻江倒海。 周书礼一边和赵老板说话一边拍周一承的背，周一承被他拍得站不稳，咬住下唇逼自己清醒。 客人落座吃菜，周书航走到周伟旁边摇着他的大腿：“爸爸玉米烙还没上。” 周伟摸了摸他的头，随手拍了下靠在椅背上喘气的周一承，“一承去催下菜，再加一扎玉米汁，要热的。” 周一承还没出包间服务生就迎上来了，交代好周伟的要求后他还是走出了包间，走到比较远的位置，撑在楼梯的栏杆上。 酒店马力很足的冷空调吹在后颈上，周一承忍不住摸上左臂烫伤的位置，然后狠狠攥住，抵抗一阵的眩晕和一阵的反胃。 “周一承？” 梁笑在楼下找卫生间，从天井看到一个人撑在栏杆上一动不动有些眼熟，上来走近了才认出有些长了的碎发下遮住的脸。 周一承抬头望向来人，梁笑看到他眼窝下红红的，一身酒气。 “你喝多了？” 梁笑伸手帮他捋了捋头发。 “嗯。” 周一承呆呆地笑了笑，“笑笑。” “你之前很能喝啊，这次怎么醉成这样。” 梁笑靠在他旁边的栏杆上。 “混着喝了。” 周一承用力闭了下眼睛，抬头看向梁笑，“来吃饭吗？” “嗯，和李琦。” 梁笑看到有服务生过来，“麻烦拿一杯水。” 周一承站在包厢外把冰水一饮而尽，梁笑看了看后面紧闭的包厢门，“你和家里人来的吗？” “嗯，还有我爸的朋友。” 周一承转过身，学着梁笑的样子靠在栏杆上。 梁笑见他的袖口皱了，又想起他刚才捏着自己的手臂，想都没想直接抓过他的胳膊解开了手腕处的纽扣，叹了口气，“周一承，你又受伤了。” 梁笑垂着头，周一承凑过去看见她撅了嘴，忍不住抬手揉她的头，“没事，都快好了。” “周一承，我不想让你受伤。” 看着梁笑难过的样子周一承忍不住走近一步，想了想还是只轻轻拍了她的头顶，“我尽量。” “孩子，怎么在这站着呢？” 李老板出来接完电话看到周一承在外面站着，走到他们旁边，“遇到朋友啦？” 见到梁笑，李老板觉得有点眼熟，又端详了两眼，“闺女，你是不姓梁？” “是，您认识我？” 梁笑有点诧异，她不记得自己认识一个秃顶大叔。 “闺女，冒昧了，我瞅你特别眼熟，你爸爸是不是叫梁志康？” 秃顶大叔和梁笑点了下头，打开微信，“闺女，你看这是你爸爸微信不？我好像见过你。” 梁笑有点纳闷，但还是凑过去看了看，瞬间瞪大眼睛，“是我爸，但我好像没见过您？” 秃顶大叔笑了，“我姓李，你小的时候咱们一起吃过饭，你可能不记得了，前两天我还和你爸爸妈妈一起吃饭了，你现在都长这么大了，真巧啊。” 提到爸妈梁笑就没什么好感，应付了几句打算下楼找李琦。 “笑笑，注意安全。” 梁笑转身下楼之前周一承叫住她。 “嗯。” 梁笑冲周一承点点头。 回到包厢，李老板就开始说刚才的巧遇。 “刚在外面看到梁志康的闺女了，做跨境电商供应链的那个，前两天还一起吃饭来着，一承和他闺女认识。” 李老板舀了一勺扬州炒饭，“我差点没认出来，得亏他这俩闺女长得像。” “做跨境的老梁？” 周伟想了想，“是不是做家具的那个？” “就是他，这两年生意特别好，我总调侃他说真是赶上了朝阳产业啊。” 秃顶老板想起自己最近亏掉的地产投资，叹了口气，头更秃了。 “老梁家就见过一个闺女啊，挺小的那个，上小学吧现在？” 赵老板示意服务生撤掉自己的海参鸡汤，转头问周一承，“你这个好朋友家俩闺女？” “是俩” 孙老板抢先给热情的赵姨使了个眼色，“他家这老大不待见那个小的，挺小的时候就跟余亮她妈住了，一年回不了她爸妈那几次。上次年前余亮带孩子来拜年，看见海平就掉眼泪了，说老大不见他们，过年也不回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老李你那宝贝姑娘跟你亲你就偷着乐吧。” 赵姨叹了口气总结，秃头老板忙不迭地笑着敬玉米汁。 饭毕，众人坐在沙发上喝茶等服务生叫代驾。周书礼看到周一承在窗边透气，走到他旁边，“那个姑娘，是你朋友？” “我喜欢她。” 周一承转身盯住周书礼的眼睛。 “随便你。” 周书礼耸肩走开。 第8章 生日不快乐 自从上次饭店遇见秃头李叔，梁笑就一直有不好的预感。果然，这天中午她刚揉着眼睛醒来，余亮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笑笑，旧金山那边的房子租好了吗？离开学也没剩多久了吧？” 余亮打来的是视频通话，梁笑习惯性地转为了语音。 “弄好了，八月中后旬出发。”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周一承的鸭舌帽上，梁笑走过去拿在手里，仔细看上面的图案。 这是哪个球队吗？ “弄好了就好，明天来家里吃个饭吧，让阿姨做点你爱吃的菜，到那边饭不一定吃得惯。” 妈妈的声音很温柔，其实每次打电话梁笑都想说点什么，但是话到嘴边，最后还是就着情绪咽下。 “嗯，明天晚上吗？” 梁笑抽了口电子烟。 “中午过来吧，吃完饭下午妈妈陪你逛逛商场，之前生日你也没过来。” 余亮带了点商量的语气，“早点来，你爸都想你了。” 生日？梁笑眼睛有点发酸。可能是阳光太刺眼了吧，她拉上窗帘转身走去卫生间。 “知道了，明天我起床了过去。” “好孩子。” 余亮很开心，又说了一些让梁笑一个人住锁好门，别吃太多外卖之类的话，这些梁笑平时不爱听，但今天她还是默默听完。 挂了电话，梁笑简单洗漱，坐在马桶盖上发了会呆，还是起身回到卧室打开衣柜。 补过生日的话要穿得好看点，但又不能太隆重，她才不想被别人看出来她很在意这个生日。 第二天早上梁笑被闹钟叫醒，洗漱之后换上昨天提前拿出来挂在衣架上的黑色大T恤，戴上耳钉，临出门前在玄关转了几圈，还是拿起香水喷在了手腕，把口袋里的烟掏了出去。 味道不明显，可以。 梁笑爸妈家住在海滨别墅，这地方虽然离市中心商业区远，但梁爱说想给狗狗在院子里搭个动画片里的狗窝，余亮也就把新家安在了这里。 梁笑下了出租车看向院子，修剪整齐的草坪上，一只金毛正围着它的三层狗窝转圈咬尾巴，狗窝里还区分了沙发和床。 搭得这么好，怕是留给梁爱自己住的吧？梁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宝宝” 大门打开，余亮快步从台阶上走下来拉住梁笑的手，摸了摸她的脸，“好孩子，是不是瘦了。” “妈妈” 脸上被摸到的地方是软软热热的触感，梁笑有点恍惚，同样是被摸脸，妈妈和李琦的触感不一样，李琦长长的美甲在冷空调下冰冰的，妈妈的手是温暖的。 “大宝” 梁志康出现在门口，腰上还系着围裙，“快进来，爸炖鱼呢，先吃点水果。” 进了家门后，梁笑四处打量，这栋别墅梁笑并不熟悉。当年家里生意做大了之后他们一家三口搬进来，之后梁笑出国交换，回来之后就发现有了梁爱，吵闹不断，没多久她就一个人搬到姥姥家了。如今时隔六年再次回到这里，依旧是一家三口，只不过那个孩子不是她了。 看着原本放着自己钢琴的位置换成了室内滑梯，梁笑低了低头，默默走到沙发坐下。 余亮有点尴尬：“你的钢琴放在你房间了，小爱横冲直撞的，怕把它撞坏了。” “宝宝” 梁笑抬头看向妈妈，却发现一个穿着艾莎公主裙的小女孩扑到余亮怀里。 “终于下来了，快叫姐姐。” 余亮蹲下来，把抱住自己腰不撒手的梁爱让到前面，“姐姐来了，想不想姐姐？” “姐姐？” 梁爱歪头，指向院子里的金毛，“苹果姐姐！” “不是苹果姐姐” 余亮耐心纠正，抱住梁爱让她面向梁笑站，“是笑笑姐姐。” “海平姐姐！” 梁爱好像终于猜对了迷题答案，蹦跳着庆祝，拉住余亮的手晃来晃去。 “你演小品呢？和你抢家产的姐姐。” 梁笑翻了个白眼，再也忍不住，走到酒柜蹲下拉开下面的抽屉，转头看了下余亮，“我爸送礼的烟是放这吧？” 童言无忌，是因为大家觉得小孩没有做坏事的能力，但他们有恶心人的嘴啊。 梁笑才不相信什么小孩都是天使，没当过恶魔怎么知道天使是什么样的？她扣出一根烟直接点上，完全不在意余亮怀里的梁爱在故意大声咳嗽。 “好呛啊妈妈，老师说不让抽烟，抽烟是坏孩子。” 梁爱拉着余亮的衣服晃来晃去，又跑去厨房把还拎着锅铲的梁志康拉了出来，“爸爸客厅好呛啊，有人抽烟。” “笑笑” 余亮走到梁笑旁边坐下，有点手足无措。 “阿姨，拿个烟灰缸过来。” 梁笑才不管那个，扯开嗓子就使唤余亮家的保姆。 烟灰缸放在了梁笑面前的茶几上，梁爱见爸妈都没有动作，就如无其事地哼着歌爬到滑梯上，自顾自玩耍起来，也不咳嗽了。 装。梁笑弹了下烟灰，扯了扯嘴角。 不愧是我妹妹，和我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开饭喽” 梁志康端着鱼从厨房走出来，招呼沙发上翘着脚的梁笑，“大宝尝尝爸做的鱼，你小时候最爱吃了。” “其他的也是我爱吃的吗？” 梁笑瞥了眼餐桌上林林总总的十多道菜，一半都是给小孩吃的甜口菜。 “就这鱼是爸做的” 梁志康不好意思地笑了，“其他是阿姨做的。这鱼你从小就爱吃我做的味道，每次你妈说她来弄你都不爱吃。” 梁笑没说什么，在主位坐下，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鱼。 好香。 在被外卖毒害味蕾之前，梁笑也是个挑嘴的人。满汉全席她不爱，只喜欢吃爸爸做的鱼。小时候梁志康虽然生意忙，家里条件也一般，但只要梁笑在餐桌上不动筷，哪怕晚上鱼市快关门了，梁志康也要打车带梁笑去挑鱼回来做。好多次梁笑都困得睡着了，又被鱼汤的香味馋醒。 “笑笑，多吃菜，出去上学也少点外卖，多去正规餐厅，吃干净的饭。” 梁笑回过神来，盘子里被余亮夹满了一半。 梁笑夹起一根茼蒿放进嘴里，皱了皱眉。是甜的？ 看了一眼大口吃青菜等着被余亮夸的梁爱，梁笑叹了口气，夹了口桌上除鱼以外唯一有辣椒的鲍鱼。还是甜的。 梁笑撂了筷。 “妈妈姐姐怎么不吃呀？我觉得青菜好好吃呀。” 梁爱和余亮说话，眼睛却在梁笑身上，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鱼我打包了，都别动。” 梁笑挡住了余亮的话碴起身走出餐厅，经过滑梯的时候一脚踢飞了上面的迪士尼娃娃，径直上楼回自己的房间，“出门时候叫我。” 仰面躺在床上，梁笑习惯性地伸手进口袋摸电子烟，这才发现出门前为了不让余亮担心，连电子烟都掏出去了。 后悔啊。 梁笑烦躁地抓了抓脑袋，翻出手机发现猪猪发来的两条消息。 “笑笑这周日一起去真人CS吧！小勋他们也去，还有万万和我一个朋友～” “还有琦琦！万万说人多点一起玩～” 梁笑烦躁的心情平复下来，在床上翻身起来，点开周一承的对话框。 “中午不好。” 消息发过去几分钟没有回音，梁笑有些疑惑地切换网络。 信号没问题啊，平时周一承都是秒回。 正在疑惑着，梁志康敲响了房门，“大宝，鱼给你打包好了，咱们出去逛逛去，你看看想买点什么。” 梁笑收了手机和爸爸下楼，在楼梯拐角处就听到梁爱跟在余亮屁股后面奶声奶气地说：“妈妈老师说了饭要按时吃，不能不饿就不吃，要按时吃饭才身体好。” 要不是你我能吃不下饭吗。 梁笑没出声，只在心里怼了一句。 住家保姆目送着一家四口上车，在额头擦了把汗。 这老大脾气真特，还好她不住在家里。保姆撇了撇嘴。老二多乖的孩子。 装潢高档的商场里，梁爱一下车就左手牵起梁志康，右手牵起余亮，拉着他们讲自己过生日时候的派对举办得超棒，现在同学们还在羡慕。 一家三口说说笑笑地走在一起，梁志康想回头去拉梁笑，刚转身就被梁爱缠着要玩空中飞人。 梁笑看不下去，越过他们直接走进对面的LV。 “就这家，我要买衣服。” 余亮熟悉的SA热情地把他们迎进去，梁笑闷头直接往女装成衣区走，拿了几件就要进去试。 恶心我是吧，把你爸妈钱全花光，看你下次怎么过生日。 梁笑恶狠狠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穿的满logo夹克，恶向心头生，“这个夹克还有什么颜色的都拿来，好看我都要了。” 候着的SA应声离去，梁笑盯着镜子里自己随便选的和年龄不符的暴发户风格满印logo，又想起刚才出门时候妈妈给梁爱搭配好的Burberry条纹套裙和Dior小皮鞋，眼睛忍不住就酸起来。 “妈” 梁笑有点委屈地喊了一声，不见人回应，梁笑转出来走到休息区。 “您好，请问这原来坐的人呢？” 沙发上空空如也，熟悉的SA竟然也没回来，现在店里客人多，梁笑只好随便揪住一个正在服务的SA问。 “他们刚走了啊。” 正在向客户介绍箱包的SA被打断，语气不太友好，看到梁笑试穿着夹克东张西望，一脸不解地问：“没人接待您吗？” 走了？ 梁笑的鼻尖开始冒汗。小时候妈妈带她和妹妹来买衣服，梁爱突然尿裤子，余亮来不及和梁笑打招呼就抱着梁爱去了卫生间。年幼的梁笑从试衣间里出来以后，天大地大没妈没爸身上还没钱，直接吓哭了，最后还是店员牵着鼻涕糊了满脸的梁笑找到了妈妈。从此以后梁笑最痛恨试衣间，不辞而别，和梁爱。 梁笑还穿着店里的裤子来不及换下来，所以不好往外走，只能透过橱窗伸长脖子看外面。 又去卫生间了？爸爸应该不会一起去啊。 卫生间在拐角处，视线被挡，梁笑只好来回走找一个能看到的视角。 “小姐小心！” 梁笑左脚一空，还好台阶下面有个客人挡住了她，附近的SA被吓到，放下手头的客人赶过来。 突然的惊吓让梁笑又出了一层汗，贴身的宽大的短袖像厚重的内衬，被夹克压在身上，梁笑又气又尴尬，转眼看见爸妈和梁笑有说有笑地从外面走回来。 三人手上拿着冰激淋，没错了，又是梁爱那王八蛋突然找事，现在不尿裤子改吃冰激淋了？ 三人在沙发原位坐下，还没发现梁笑。梁笑直接冲到余亮身旁，不顾她的惊呼直接从她包里掏出钱包放在茶几上，拉住离得最近的SA，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这身衣服我要了，我妈付钱。” 然后快步跑了出去。 商场很大，委屈的泪水模糊了眼睛，梁笑无头苍蝇一样转了好久才找到逃生通道的楼梯。下楼的时候长发垂下来遮住眼睛，梁笑想快点跑出去，又怕看不清台阶崴了脚不能去和猪猪他们玩，两只手用力地胡乱拢着头发，结果刮到了耳钉。 钻心的疼痛传来，梁笑捂着耳朵蹲下去，心头涌上绝望。 我走了六年，可是六年后还是这样，你们根本不在意。 梁笑在一瞬间想过结束，但她又想到了姥姥。 姥姥眼睛花了，腿走不动了，还是爬着楼梯去给她开家长会，在她草纸背面做工工整整的笔记，给她买合身的小熊睡衣，临走前嘱咐梁笑多买好看的衣服，照顾家里的三角梅，不想回家就用姥姥攒下的钱。 梁笑强迫自己在抽噎中喘气，她打开通讯录一次次按最顶上的号码。 周一承，你在哪，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梁笑！梁笑” 熟悉的怀抱出现在眼前，梁笑什么都不管直接冲进去，抱住之后才发现那人胸膛起伏着流了好多汗，姿势也怪怪的。 梁笑哭着抬起头，这次擦眼泪没有纸，周一承用手在梁笑脸上来回抹了好多次才清理出一点清晰的视野，梁笑看见周一承的右手好像抬不起来。 “手怎么了” 梁笑边吸鼻子边死死抓住周一承的上衣下摆，就像姥姥去世时梁笑抓住她的病床围栏不让护士把她推走。 “没事” 周一承用扶在梁笑背上的左手拍了拍她，“出门没带纸，先用我衣服擦，等会带你去洗脸。吃饭了吗？” “手怎么了？” 梁笑抓住周一承来回晃，哭腔又重了起来。 “周书礼” 周一承把梁笑的头轻轻拢进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肩膀，“我爸要把外贸公司的股份也给我，周书礼不同意。” 周一承用左手笨拙地拨开梁笑缠绕进耳钉的头发，“虽然只是给我一点股份，但外贸公司是我爸最大的生意，我哥想全盘接手，就生气喽。” “你说他是不是坏脾气，嗯？” 周一承弯腰看梁笑的眼睛，见她能正常喘气了，忍不住笑，“衣服还没付款吧？我先去结账，等会带你去吃饭。” “付款了，我怎么会直接穿着人家的衣服跑出来。” 梁笑想笑，但又有鼻涕，不小心做了个诡异的表情，想避开他，但离得太近，还是被周一承看到了。 “我看到了” 周一承轻轻指了指梁笑，笑得很开心，手指拨弄她的吊牌玩，“原来LV的新款是带吊牌出街。” “是啊，要不别人怎么知道是大牌。” “有道理，回去把我的衣服也加上吊牌。” 梁笑这次没忍住，直接笑出了鼻涕泡。周一承拿自己右边的短袖袖口给她擦鼻涕，哄她，“这是怎么了” “我爸妈又为了梁爱把我丢在试衣间。” 梁笑想了想，哭丧了脸，“刚才冲出来，有件好看的外套忘买了。” “我给你买。” 周一承忍俊不禁，“当你的生日礼物。” 梁笑在周一承衣服上蹭了蹭脸，抬起头，“上次那个项链……” “上次是我太心急了” 周一承揉揉梁笑的发顶，“连个蛋糕都没有，难怪你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 梁笑小声说，“我知道万万那次的第二个蛋糕是你给我买的。” 周一承上衣的领口摩挲着梁笑的下巴，弄的她痒痒的。 “周一承，谢谢你。” “谢什么。” 梁笑盯着周一承的眼睛，但他只是伸手挠了挠她的下巴。 摸小白摸习惯了吗？梁笑偷偷想。 第9章 骑士用生命守护公主 二人从消防通道的门一出来就撞见了梁笑爸妈。梁志康满头都是汗，余亮眼睛红红的，看见梁笑拉着周一承上衣下摆的身影，才长出一口气。 “笑笑” 余亮拉过梁笑的手，摸摸她哭肿的脸，眼泪又滴下来，“笑笑对不起，爸爸妈妈错了。” 梁笑不说话，余亮心疼地碰了碰她被扯出血的耳朵，“妈妈错了，再也不因为妹妹抛下你了，妈以为你现在长大了不怕了。” “我一直都怕，我怕试衣间外面没有人，我就不敢去试衣服，我的衣服没有一件合身的，就只有姥姥给我买，陪我试衣服，现在姥姥死了我也去死好了！” 梁笑愤怒地扯下耳钉摔在地上，肾上腺素的爆发让她感受不到痛，只觉得有温暖的液体滑落到脖子侧面。 未解决的情绪是愤怒最好的凝结核。现在的梁笑长大了，她现在二十二了，能工作，能一个人生活，能生儿育女，但当年的梁笑一直被困在小小的试衣间里，被头顶的灯光晃得眼花，嚅嗫着说不清的尴尬。 梁笑转身想往天井的栏杆跑，刚迈出去就脚下一软，失去了意识。 梁志康和余亮冲上来接住女儿，梁笑耳朵被扯出来一个豁口，血流到梁志康颤抖的手心。 周一承跪在梁笑身边，顾不上右臂已经脱臼，一只手打急救电话，一只手拉着梁爱，生怕她在围观的人群中走丢。 梁爱被吓傻了，躲在周一承身后，眼神已经直了。 “别怕，姐姐可能是没吃饭低血糖了。” 梁爱看着眼前安慰自己的陌生哥哥，发现他的嘴唇也在颤抖。 梁笑再睁眼是在病床上，看到围着的爸妈梁笑翻了个白眼，刚打算继续装死，余光就瞟到一旁的金毛，吓得她直接睁开了眼睛。 金毛也被她吓了一跳，“醒了！怎么样了？” “自我了结失败。” 梁笑叹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我……” 金毛看了看对面欲言又止的梁笑爸妈，和梁笑挤了挤眼睛，“你先和叔叔阿姨聊，我去找一承，等会回来。” “大宝” “没事了” 梁笑有气无力地打断了梁父，“没成功我就不会再试了，我答应姥姥要帮她照看三角梅，不会频繁想不开。” “姐……” 梁爱明显是哭过了，一张脸已经花了，套装的上衣也皱皱巴巴。 “闭嘴吧，我没事。” 梁笑想了想，转头看向余亮，“妈，给我涨生活费。” “宝宝” 余亮愣了愣，马上回过神，“好，等会妈就打电话让秘书给你信用卡提额度啊，好孩子，不能再这样了，妈妈真的害怕了。” “嗯” 梁笑活动了一下脖子，舒服的感觉逐渐回到身上，“你们回去吧，我打完点滴就走了。” “大宝” 梁志康刚抹掉的眼泪又流出来了，梁笑今天的情况全在他。梁笑出生的时候他亲吻着她小小皱皱的脚心，发誓要给她最好的生活，可二十年庸庸碌碌，他的宝贝疙瘩刚才在他眼前就那样生生把耳朵扯出一个豁口。 “爸” 梁笑皱了皱眉，“我想休息了。” “老公” 余亮推了推梁志康，“宝宝，那爸爸妈妈回去了啊，你好好打点滴，耳朵记得按时来医院换药，回家之后给妈妈打电话，需要阿姨的话马上告诉妈妈。” 末了，余亮又补了一句，“都是爸爸妈妈的错，你不开心就和妈妈发脾气，不能伤害自己，记住了啊。” 梁笑耸耸肩，突然叫住梁爱，“再见面就是抢家产了，妹妹。” 梁爱还没缓过神来，呆滞地看着正眯眼看她的姐姐，然后被余亮拉出病房。 看着他们出了病房门，梁笑终于从床上一跃而起，四处找烟。 “小周，阵文，叔叔阿姨谢谢你们。” 梁父梁母出了病房门就看到等在门口的周一承和金毛。 一旁的司机递上准备好的两个红包，“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小小心意，一定收下，笑笑和我们有隔阂，你们是朋友关系好，叔叔麻烦你们多看着她点。” “不用了叔叔阿姨，应该的。” 周一承想把红包推回去，但梁志康执意塞进了金毛手里。 看着四个人远去的背影，金毛叹了口气，“我还以为笑姐是活得很自由的人。” “进去吧。” 周一承拍了拍金毛的背，二人推门进去。 “大小姐，阿姨的红包真厚啊” 金毛扬了扬手中的两个红包，一起塞到梁笑暴发户外套的口袋里，“你的零花钱，请收好。” “你们留着” 梁笑看都不看，一个劲对着窗户散烟。 “都是姐妹，哪能收人钱财，你留着买新耳钉” 金毛意识到不对，马上改口，“留着打新耳洞。” “我的耳钉呢？” 梁笑终于回头，周一承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金毛见状识趣地回避。 “我去给你买吃的，有忌口吗？” “不要甜的。” 金毛出去了，梁笑坐在窗台上，低头看着周一承。 “胳膊怎么样了？” “没事了。” “那就好。我的耳钉呢？” 周一承摊开右手，锆石耳钉上凝固了血迹，在他掌心无声地折射着暗红色的阳光。 梁笑叹了口气。 “笑笑” 周一承仰头看向梁笑，“我可以保护你吗？” “我们不会永远像这个夏天这样待在一起，还有一个月，我就要走了。” 病房阳光充足，梁笑侧着脸，背光下周一承只能看清她的轮廓。 “可以让我试试吗” 周一承凝望梁笑眼睛的位置，喉结滚动，低头吻向沾血的耳钉。 “周一承，你真是疯了。” 剑锋染血，骑士用生命守护公主。 天色擦黑，HK终于把最后一个箱子搬进空荡的店铺。大灯关了，只剩一盏暖黄色的小灯，他靠在箱子上长出一口气。 石老人海在月光下涨潮。店外有两个人下了车，一起朝这边走来。 “都搬好了？” 金毛推开门，有些惊喜。 “刚搬完” HK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箱子示意他们坐下，看向周一承，“胳膊怎么样了？” “没事，已经好了” 周一承单手理了理头发，四处看了一下，“这环境还不错吧。” “整个右臂都脱臼了还不去医院，拖了好一会，他当时额头全是汗嘴都白了，吓死我了。” 认识五年，这是金毛第一次直接见周一承受伤，下午接到电话叫他开车过去的时候，金毛就有不好的预感。周一承很少麻烦别人，这次这么直接，肯定是出事了。 “你要不搬出来住，离他远点。” “现在还不行，等到冬天吧。” 周一承朝金毛轻轻笑了一下。 “梁笑怎么样了？她耳朵还好吗？” HK叹了口气。这个夏天是怎么了，大家接二连三地受伤。 “扯了个豁口，一承看见了，脖子上全是血，还低血糖送去输液了。” 金毛有点气愤，都是亲生的闺女凭什么把这个祸害成这样，“早知道她妹这么讨厌我就不和她打招呼了。” “说点开心的” 周一承晃了晃左边的耳朵，耳垂有些红肿，锆石耳钉在灯光下折射出温暖的光芒，“好看吗？” “好看” 金毛看着周一承有点害羞的神情，和HK挑了下眉毛，“梁笑的。” “笑姐耳朵坏了带不了耳钉，你就偷来戴，这不好吧。” HK调侃道。 “他哪是偷的啊” 金毛搭上周一承的肩，凑到HK面前，“送完梁笑回家就去找穿孔店了，人家都要关门了他也不走。” 啧啧。HK和金毛撇嘴看着周一承，周一承不以为意，随手从身旁的箱子里翻出麦克风，接上电源，试了试音。 The evening hase Let us gather around We are watching on an open air “一起组乐队的事想好了吗？” 周一承嗓子清澈，唱功在金毛和HK之上，虽然他一直对乐队不感兴趣，但HK还是想争取一下。 “你是不是怕你哥来捣乱会影响我们？” 周一承不说话，摸了摸麦克风，又轻轻放下。 金毛有点心疼，语气急了起来，“我们是朋友，你多和我们一起待着才能离你哥远点，天天待在家里和送到他面前有什么区别。让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也不来，周书礼敢来闹事我第一个揍他。” “好了” HK起身揽住金毛的肩膀，晃晃他，“他不是不想和你同居，他是想离梁笑近点。” 金毛生气不说话，HK勾住他的脖子，“怎么，你暗恋周一承，吃醋了？” “我不暗恋他，我不喜欢个子比我高的。” “那你生什么气” HK把金毛推开，“梁笑爸妈肯定说了，看他俩住得近，麻烦小周照看着梁笑，人家是有任务在身。” “而且” HK话锋一转，看向周一承，“我觉得笑姐应该会对乐队的人有好感。万姐前两天问我拿过live house的票，我爸说她们要的那场有好多年轻组合。我见过几个，都挺帅的。” HK眨了眨眼。 “但是笑姐不喜欢我啊，她刚才还说我买的粥难喝，包子也难吃。” 金毛疑惑。 HK：……能喜欢你就怪了。 “好，我加入。” HK很开心。周一承笑笑，看向金毛，“其实她都吃掉了，谢谢你。” 第10章 手贱就滚出去 梁笑下巴抵在膝盖上蹲在落地窗前。客厅没有开灯，窗外的霓虹闪烁在三角梅的花瓣上，有点像文艺电影的开头。 梁笑摸了摸插在花盆里的陶瓷生肖装饰，其实做工很简陋，小马的眼睛用黑色颜料点得很粗糙，但是现在买不到了，这是姥姥年轻时候的东西。 手背输液的针孔有点痛，梁笑盯着花瓣发呆。她一会想起小时候床头贴的一家三口蜡笔画，一会想起和李琦一起看演出时她们蹦得满头是汗的样子。 手机开了静音，但屏幕闪着，一直有消息传来。梁笑打开微信，发现金毛在“比赛第一友谊第二周日CS见”的群里发了一连串的视频。 “周一承这小子耍帅，大家到时候不要放过，狠狠打他。” 梁笑点开下面的视频。 金毛的拍照技术不怎么样。视频里周一承换了长袖的卫衣，金毛从后面偷拍，周一承拿着麦克风轻轻摇晃身体，暗黄色的灯光下梁笑看见他耳垂上一闪而过的光芒，刚想仔细看，视频就结束了。 梁笑叹了口气。周一承的心思很明显，梁笑不傻，但她不确定自己的心思。梁笑总是在想，如果姥姥还在，或者没有梁爱的话，自己还会像现在这样依赖周一承吗？ 梁笑想不清楚，周一承对自己来说是喜欢的男孩，还是妈妈的替代品。 藏马山度假村停车场。 周一承停好车，梁笑和王胜万一下车就看见阿甲他们已经到了。 “梁笑小姐” 小勋靠在车上和他们打招呼，“听说有人早上起晚了，小周敲了二十分钟的门才把她叫起来。” “私密马赛小勋酱，瓦达西昨晚失眠了。” 梁笑和他们已经很熟了，随意地耸耸肩。 “想到要和神枪手作战害怕了吧” 小勋一个矮身，灵活躲过梁笑轮过来的胳膊。 “我们来啦” 梁笑正和小勋打得不可开交，猪猪就拉着一个高个子男生下车走来。 “这是于林，我之前实习公司的同事，和我们一样大。” 猪猪今天夹了羊毛卷，眼睛亮晶晶的。 “于林，这些是之前和你说过的朋友。Flooring他们和万万你都知道了，然后是笑笑，toki，还有琦琦。” “哈喽” 梁笑几人刚和于林打了招呼，四辆大商务车就驶进停车场，停在众人面前。 “小刘总” 车上下来一个穿着Polo衫的中年男人，对阿甲点了点头。 “王叔，我们又来了。今天还是玩CS” 阿甲招呼众人，“上车上车，晕车的坐副驾。” “小刘总气派啊” 金毛上车坐在阿甲旁边。 “谢谢小刘总” Flooring从后排伸头过来，吓了阿甲一跳。 车子沿着山路往上开，李琦从副驾和窗户的缝隙间呲了一下后面的梁笑，示意她凑过去。 “跟着你真长见识啊，这度假区是他家的？” 李琦轻声问。 “大股东吧？周一承说他们之前来玩都是阿甲招待的。” 梁笑想了想，拍了下李琦的脑袋，“这都是树，你抽烟别随处丢烟头啊，别引起火灾给人家搞破产了。” “知道了，你抽烟时候叫我，纪律委员。” 车子停在半山腰，众人下车就是CS基地，工作人员拿着迷彩服和装备过来放在树干劈成的长桌上，其中一个人和王叔耳语了几句，王叔走到阿甲身旁，轻声道，“小刘总，启航运输李老板家的女儿和几个朋友也在，他们人不够一局，你看要不要一起玩？不行的话我就跟她说今天CS内测，把露营地单独开给他们。” “同志们，咱们要加人吗？是李万山和她的朋友，也不算熟。” 阿甲看向正在穿装备的众人。 “加啊加啊，人多好玩” 金毛登上连体的迷彩服，把腰带挂在脖子上，“正好你也认识。” 李万山？梁笑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启航运输老板的女儿” 周一承换好衣服，蹲下给梁笑整理裤脚，“上次饭店那个李叔的孩子，你见过。” “是她啊” 梁笑忙着系腰带，头也不抬地说道，“我妈说她可亲梁爱了，她人怎么样？” “我也没见过” 周一承站起来接过梁笑的腰带，帮她系好，“紧不紧？” “不紧，但是我的裤腿有点紧，可以帮我系一下吗？” 李琦坐在树墩上，翘着二郎腿无语地看着他们。 “我帮你系” 金毛闻言热情地转过身，取下脖子上的腰带，“要腰带吗？我这有。” “是要die了。” 李琦摇摇头。 “你们有多的腰带吗？” 女孩的声音响起，梁笑抬起头，一个粉色头发的女孩穿着和他们一样的迷彩服朝他们走过来。 “哈喽，王叔说我们可以组队一起玩，我叫张金阔。” 粉头发女孩笑意盈盈地和他们打招呼，梁笑看到她腰间已经整齐地系好了腰带。 “金阔，讲规则了，来这边。” 远处阿甲旁边的人叫粉色头发女孩回去，却并没有招呼他们。梁笑仔细看了一眼，那姑娘黑油油的齐耳短发，迷彩服穿得像西装一样板正。 张金阔招呼他们过去和大部队集合，李万山一行总共有八人，四女三男，都是和梁笑差不多的年纪。 三个男生梁笑记不住脸，短发女生介绍说都是她爸爸合作伙伴家的孩子，分别是Vic，大头和吴凡。 “这是小雨，林林，金阔和Mia，小雨林林是我爸下属家的孩子，金阔和Mia是我朋友。” 短发女生在王胜万这边的四个女孩脸上看了一圈，最终目光停留在梁笑脸上，“我叫李万山，你是梁笑？” “yes yes” 梁笑的回答让李琦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李万山瞥了一眼李琦蓝色的挑染和脖子上挂的电子烟，没说话。 “丛林攻防，二十个人分两组，一组十人，一局之后攻守互换。每人三条命，十五分钟内攻方冲进守方塔楼占领十秒算赢，守方拖到时间结束，或把攻方人数清空算赢。” 教练把彩蛋装枪，用靶子演示，“每人三条命，彩蛋打在身上爆了，留下痕迹才扣命。彩蛋打人会淤青，大家尽量瞄四肢，不要往上半身打。” “分帮分帮” 人多热闹，金毛的热情很高，“咱们两拨人打散了分吧？互相有熟悉的，有意思。” “好啊。” Mia看了眼周一承，周一承对她笑笑。 众人先选了两个队长，攻方李万山和守方猪猪。李万山队长选了Vic，阿甲，吴凡，于林，张金阔，Flooring，小勋，toki和Mia；猪猪队长选了王胜万，HK，梁笑，周一承，大头，小雨，林林，李琦和金毛。 “我和于林换一下吧” 王胜万把蓝袖标递给于林，冲猪猪眨眨眼睛，“他和大家不太熟，你带带他。” 一分钟计时开始，守方冲进森林寻找掩体。梁笑背着枪，快步跑到守方塔楼右侧的沙袋胸墙后面，刚想转身端枪，背上就撞了一个人。 “笑姐好策略啊，这路就咱们压了，猪猪他们上塔了。” HK和梁笑打了个招呼，快速调整姿势，枪口朝外。 “你左我右，他们要是摸过来太快了就往前面的掩体跑。” HK点头。一声哨响，倒计时结束，攻方正式进攻。 李万山的队伍分了三波，左中右路，摸着掩体猫腰往前跑。 枪声响起，梁笑从沙袋之间的缝隙看到小雨和林林躲藏在自己这路最前面的木墙，眼看就要架不住攻势，李万山悄悄逼近。 “啪啪” 蓝色彩蛋在李万山小腿和附近的沙地上爆开，她快速躲回废弃越野的后面，梁笑也蹲下来。 塔楼左侧一路的枪声密集，HK见这边迟迟不冒头，打算跑过去支援。 “我掩护你。” HK蹲下准备冲出去，梁笑对着前方远点的胸墙放了个空枪，接着胸口就传来剧痛，中弹让她差点站不稳。 “别打上身！” HK大吼一声抓住梁笑的胳膊蹲下，他们胸墙外的枪声骤然响起，打下来的树叶落在他们面前的地上。 “没事，迷彩服挺厚的。” 梁笑揉了揉胸口，“快走，这会攻方被吸引了注意不到。” HK按照计划一溜烟跑到守方塔楼后面，找机会溜去左侧的掩体。梁笑重新端起枪，猫腰在胸墙后面，透过枪眼看见前面的大树后面周一承正在开火。 原来他躲在那里，竟然一直都没看到。 “手贱就滚出去。” 张金阔抢了Vic的掩体，把他从轮胎后面一把推出去，几发彩蛋立马在他身上爆开。 “OK, I am out.” Vic举起双手投降，无所谓地耸耸肩，“准头不好，不是故意的。” 攻方先out了人，守方士气大增，几个回合下来撑住了十五分钟。 哨声响起，众人从掩体后面出来。猪猪拉着于林从塔楼上跑下来。 “笑笑没事吧？我们在上面看到你摔倒了。” “没事，中枪没站稳。” 梁笑展示自己还剩两条命的迷彩服，“你们怎么样？上面会被打到吗？” “阿甲最后从左侧楼梯跑上来了，他在下面的时候我都没看到。还好于林还剩一条命的的时候吹哨了，就差一点。” 猪猪胸口开心地起伏着，额前羊毛卷被汗水打湿，脸蛋红红的，“于林特别聪明，他骗阿甲谈判拖延时间，结果就吹哨了。” 猪猪笑弯了腰。 大家坐在战区外的树墩上喝水休息，梁笑刚解开胸前的扣子李琦就提着一件牛仔外套走过来。 “周一承让我给你的。” “不用，这也太厚了。” 梁笑拿起外套看了看，周一承坐在远处，背对着她们和小勋聊天。 “穿上吧，他out之后回车里拿的，是他的衣服，不脏。” 李琦凑近看了看梁笑的胸口，“都青了，疼不疼？” “没事，小菜一碟。” 梁笑穿上牛仔外套，又套上迷彩服的上半身。教练招呼他们集合进场地。 会日更的求求大家继续看[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手贱就滚出去 第11章 初吻：不喜欢也没关系的 第二轮猪猪的队伍是攻方。李万山的队伍在上一轮熟悉了场地，这次下手快准狠，十五分钟过去，攻方只剩下梁笑，于林和周一承。 “原来你们第一轮是保存实力啊。” 大头拍了拍小勋的肩膀，感叹道。大头脑袋大，性格也开朗，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 “笑笑，我知道是谁打的你了。” 周一承正在帮梁笑脱迷彩服，李琦揉着胸口，愁眉苦脸地朝他们走来。 “也挂了电子烟的那个，好像叫Vic” 李琦很生气，用力地解开迷彩服上衣的扣子，“这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和金毛一起跑出去，他打金毛打腿上，打我就打胸口，疼死了。” 梁笑被李琦提醒，刚打算脱了牛仔外套，就一阵纸烟的味道传来，“两个姑娘，哥们儿生活不错啊。” Vic解了腰带随意地拎在手里，晃晃悠悠地搭上周一承的肩膀，仔细看了看，抿嘴道，“确实帅，长成你这样有两个，我就不嫉妒了。” “好好说话。” 周一承甩开他的手，沙地不平，Vic差点没站稳。 “她们要换衣服，让开。” 周一承的声音不大，但小雨林林刚好和李万山坐在旁边喝水，听到声音转过身来。Vic在李万山跟前被周一承拂了面子，感到有些好笑。 “周一承，你装给谁看呢？你妈的事谁不知道。你爸的公司你都进不去，还在这和我拿大” 更多人听见争吵声聚集到这边，Vic觉得好玩，提高了音量，“跟你说的话是给你面子，你不爱听你妈爱听，毕竟她当年死皮赖脸地缠着周叔让你姓了周，你今天才能和我们一起玩。” Vic见周一承不说话，斜眼看了下梁笑穿着的牛仔外套，又笑了，“你倒是继承了你妈的聪明，给自己找个有钱人家的姑娘，可惜她早就被踢出去了，爹妈都不要她，你捧着她也没用” 周一承把Vic推倒在树桩上，二人扭打起来。李万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梁笑，小勋和金毛从远处跑来把他俩拉开。 “笑笑，笑笑！” 李琦顾不上眼前的混乱，摇晃发呆的梁笑指向后面。 众人背后的小河边，猪猪一个人蹲在地上脸埋进臂弯，肩头抽动着。 顾不上心头涌上的情绪，梁笑转身穿过树林，跑到猪猪身边蹲下。 “这边有水，我拉你起来。” 猪猪干净的印花帆布鞋被河水打湿，羊毛卷凌乱地贴在脸上。 “笑笑，他说我恶心。” 猪猪蹲得太久了，双腿发麻，梁笑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半抱半扶地拉到远离河边的台阶坐下。 “自己恶心的人才会觉得别人恶心。” 梁笑把猪猪额前的头发捋顺，掏出纸巾想帮他擦眼泪，不小心扯到胸前淤青的地方，一阵疼痛。 察觉到梁笑的停顿，猪猪抬起红肿的双眼，吸着鼻子把她扶到台阶上坐下，“很疼吧，我有药膏。” 猪猪哭到打嗝，还要伸手去口袋掏药，动作一顿一顿地把梁笑看笑了，揉揉猪猪乱蓬蓬的卷毛，“我没事。” 梁笑和猪猪回去的时候李万山他们已经走了。HK他们都坐在木桌旁，周一承伸着脖子四处张望，看到梁笑慢悠悠地走回来才放下心。 梁笑走到他面前弯腰拨开他的碎发，周一承的嘴角破了。 周一承的嘴巴长得很好看，鼓鼓的像朵花，如今嘴角破了又有些红肿，好像这朵花被欺负了一样。 梁笑看看他的嘴唇，又看看他的眼睛，周一承朝她轻轻笑了一下。 “你们还没走呀？” 张金阔和Mia挽着胳膊从休息木屋走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近了才发现人数不对。 “李万山他们走了？” “走了” Flooring朝山下努努嘴，“他们没叫你们？” “没叫，我们关系一般。” Mia坐到周一承对面的位置上，“和李万山一起玩CS就算完成了我老妈的任务，可不包括一起回家啊。你的脸怎么了？” Mia发现周一承的伤，起身查看。 “没事，和Vic和不来。” 周一承轻轻向后仰了仰头，对她笑笑。 “他确实讨厌” Mia大方地在周一承身边坐下，冲他眨眨眼，又抬头看向一边靠在树上的梁笑，“刚才金阔把他推到地上了，算是帮你报仇。你怎么样了，胸口还疼吗？” “没事。” 梁笑咬着电子烟摇摇头。 “那，大家一起去吃个饭？我请客。” Mia脱了迷彩服，里面穿着短裙，合身的衣料勾勒出健康的曲线。 虽然是刚认识，但Mia举手投足间得体又热情，梁笑见她笑眯眯地看着大家，悄悄扯了下自己宽大短袖的下摆。 “我回来了大家” 阿甲拿着文件夹和王叔从车上下来，看到周一承红肿的嘴角，有些怔住，“这是怎么了？” “没事” 金毛揽住阿甲的肩膀，示意他现在不方便讲，这里还有外人。 阿甲突然卡壳，看着张金阔和Mia的表情有些尴尬，“那，去吃饭？” “去吃饭” Mia毫不在意，冲阿甲笑笑，“我请，今天谢谢你的场地，大家都去，想吃什么？” “小事，不用客气。要不在这吃？这有烧烤的露营地。” 阿甲转头交代王叔安排午饭，众人再次坐上大商务，车子驶向半山腰的另一边。 “一承脸怎么了？” 阿甲，HK和Flooring坐在头车里。 “Vic嘴贱去招惹梁笑和李琦，一承让他闭嘴他就说宋姨，看一承没反应又说梁笑，一承直接动手了。” HK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 阿甲忍不住骂了脏话，“放心，以后这里不会让他进了，什么东西。” “别这样” Flooring从后排伸手过来拍拍阿甲的肩膀，“你们两家还要做生意的，咱们不喜欢是咱们的事，不能因为这个影响别的。周一承让我过来就是让我说这个，怕你激动。” 阿甲被按回副驾，没一会又向后探头，“猪猪刚才哭了？” “是于林” HK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他知道猪猪的心意以后说了难听的话，笑姐说猪猪不想让大家知道，就这么过去吧。” “于林。” 阿甲拿出手机，若有所思。 露营区比训练场大很多，还有一片开阔的湖面。十分钟后众人到达下车，王叔把阿甲一行人带到最大的烧烤架旁边。食材一字排开，桌椅板凳也是树干做的，旁边还站着两个系围裙戴帽子的厨师，一看就是从度假区酒店调过来的。 “水池在那棵大树下面，所有的木屋都是卫生间和淋浴。想吃什么直接点菜，这边没有的酒店做好了送过来。” 王叔又交代了厨师几句话，阿甲就送他上车回去。 露营区的桌游道具很齐全，张金阔组织大家玩国王牌，几圈下来气氛就重新活跃起来。 Mia坐在周一承右边玩得热闹，梁笑听着大家的笑声兴致缺缺，盯着桌上公共杯里冒泡的酒发呆。 “我抽到——7！大家指人！” toki抽到冒险牌，梁笑终于抬起头。周一承被Mia张金阔和梁笑同时指到，有些意外。 “你，亲右边人一下。” 周一承听到梁笑的话笑容凝固在脸上，Mia捂着嘴笑起来。 周一承没动，梁笑直接伸手摸牌，丢在桌上，“King Rule，酒我喝，你亲她。” 梁笑不理周一承的沉默，拿起公共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的时候，周一承在Mia脸上轻轻碰了一下。 众人爆发尖叫，正好厨师把烤好的肉串端上桌，以为大家在感谢自己，也跟着欢呼起来。梁笑被人拽着胳膊拉起，一路走到干涸的石桥下才放开。 “梁笑。” 石桥遮住了阳光，周一承在阴影里胸口微微起伏着。 梁笑不说话，跳到废旧的木箱上坐下。周一承等她开口，抿嘴扯到了嘴角，一阵生疼。 “玩游戏而已，愿赌服输，我喝酒了。” 梁笑看着远处，抽了口电子烟。 “梁笑” 周一承站在原地不动，梁笑不得不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为什么让我亲她。” “看看你亲她的时候我难不难受，看看我喜不喜欢你。” 公共杯里混了啤酒和龙舌兰，梁笑有点头晕，垂着脑袋晃悠双腿。 “你看出来了吗” 周一承往前一步，站在梁笑长发垂下的阴影里，梁笑又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不知道，你亲得太快了。” 梁笑闭着眼睛摇摇头。发丝划过周一承的脖颈，他垂下双眼。 “不喜欢也没关系的” 良久，周一承轻轻开口，“我不在乎。” 梁笑抬头贴在周一承的嘴唇上，听到他的急促的心跳和克制的呼吸，轻轻啄了一下。距离拉开，周一承的睫毛颤抖着。 “万万混的酒好难喝。” 梁笑从箱子上跳下来，拍了拍短裤上的土，先一步走了回去。 初吻啦初吻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初吻：不喜欢也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