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雕,但被人惦记多年》 第1章 不怀好意 吴黎看到一个男人正压在自己身上,对方身材修长,结实的臂膀拿起他的大腿扛到肩上。 迷蒙间,他看到从男人额角滴落到他肩头的汗水,又因撞击而滑落。 但男人似乎并不满足于此,又俯身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既柔情又色.情,直到吴黎气喘吁吁,对方才放开他的唇。吴黎喘了一会儿,抬手就要给对方一巴掌,却被对方一把扣住手腕高举到头顶。 整个晚上他都被对方肆意侵犯着。 “你给我滚开。”吴黎嗓子哑得不成样子,却依旧吼道。 他看不清男人的脸,但他知道,要是有机会他一定会杀了这男人。他半眯着眼睛,被汗水打湿的黑发黏在颊边,衬得他肌肤愈发白皙细腻。男人似乎也被这美景吸引,停下了攻伐的身形,抬手抚上吴黎的面颊。 忽然,男人笑了,却拿起床尾的匕首,猛然向他刺来…… “啊——!” 猛地睁开眼,又是同样的梦。从半年前失忆开始,吴黎就时不时做着同一个梦,还是个被男人压着干的梦! “操……”他骂了一声,即便有了女朋友,这种梦也没间断过。 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却猛然摔到了地上。他正疼得呲牙咧嘴,周围传来脚步声,才提醒他睡在了江边的长椅上。 迎面走来个男人,逆着光,让吴黎看不清他的脸,但对方修长的身形,恰到好处的肌肉轮廓还是提醒吴黎这个人是谁! 没错,这个跟屁虫已经跟了吴黎几天了,以至于吴黎对对方的【不怀好意】清清楚楚! 这个人是吴黎几天前认识的,那时他已经成为“背尸人”有一段时间了。 按理说现代社会早就没了“背尸人”这行当,而且也没人愿意干,臭气熏天,让人忌讳。可他从未想过就连这活儿都有人竞争! 那天,他刚把那“尸”背到背上,身后就一轻。 他纳闷地转过身,看见个同样刚游过来的男人,就这么把他手里的“尸”夺了过去。他就算用脚趾头想,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还有人跟他抢尸体! 眼看着这男人就要将尸体带走,吴黎一把拉住他,“嘿,小子,跟我抢饭碗呢?” 这人湿透的板寸头发直愣愣立着,竟是一张面相十分优越的年轻的脸,就连十分挑人的板寸配上他的脸也没丝毫违和。可是他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吴黎的意思,怔了怔:“什么?” 吴黎眉头缓缓蹙起,这人还踏马跟他装傻! 他三下五除二又把那“尸”夺了过来!然后在那傻逼怔愣的功夫,把那“尸”背走了。 要说呢,这行就跟天上下刀子似的,你既期望他下,又期望它不下。来活儿了又是个家庭的生离死别痛哭流涕,没活儿他就得饿肚子。 但这活儿很久也碰不到一趟,可以用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来形容,吴黎乐得清闲,这么好的活计,他怎能断了自个儿的财路? 这不,此刻的他重新躺到了长椅上,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二郎腿一翘,嘴一撇,“别溜须了,没有用。” 这么些天了,这小子还围着他转,在吴黎看来,他的行为很好理解,无非是想让自己带他入行。 吴黎哼了一声,要知道这活儿只够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多一个人他就得喝西北风去了。更何况,谁不知道这年头钱难赚屎难吃! 年轻人将食盒放到吴黎脚边。 不用看,吴黎也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从几天前这小子机缘巧合送了他最喜欢的鸡翅被他吃了几口后,这小子就一发不可收拾,每天都带来,但吴黎岂能再上当? 他拿起椅背上的一片树叶盖到眼皮上,“死心吧!我不可能把活儿介绍给你。” 傻逼才这么干! 自从他接手“背尸人”这块业务,他的地位还真没人能撼动得了,甭管捞尸的是大爷还是大妈,都只认他一个! 尤其是那种脏活累活,没人愿意去干,除了他。当然,如今又来一个和他抢饭碗的。 吴黎心里骂了一声,翻了个身。 年轻人从兜里拿出一盒烟,取出一支,游刃有余地冲撑船靠岸的老大爷微笑道:“这活儿给谁不都一样?”他似乎平时就这样,只是在吴黎面前才多了点不一样。 “那可不一样!”龚大爷将船桨往旁边一搭,挥开了年轻人递来的烟,一步迈上了岸。 年轻人也不以为忤,转过身笑看着龚大爷。 吴黎扶住龚大爷,“哎呦,您老可悠着点。” 龚大爷瞪了他一眼,“那天,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只有小吴古道热肠地跳进了水里,吭哧吭哧背起了十几具尸体,累得满头是汗,没说一个不字儿。” 吴黎笑嘻嘻地给大爷送上自己的一支烟并点着,“那可不,那尸体那味儿,包着裹尸袋都挡不住,跟下饺子似的从车上掉下来,根本没人愿意干。” 龚大爷抽了口烟,“当时,小吴可没想过干这行还有钱拿。就这份心肠,明眼人都看在眼里。” “小伙子,”他看向年轻人,“你还觉得这活儿给谁都行吗?你叫什么名?” 年轻人早已收起了笑容,他盯着吴黎,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吴锁。” 吴黎一愣,他仔细将吴锁打量了一遍,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他怎么也无法把这个人安到“吴锁”这么土气的名字上。 吴锁将吴黎的反应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微笑道:“怎么,耳熟吗?” “耳熟个屁!”吴黎骂道。 “也姓吴?”龚大爷抽了一口烟,“他叫小吴,那就叫你大吴吧。”正说着,大爷叫了一声,“小吴,你又来活儿了。” 吴黎一下子跳了起来,一猛子扎进了水里,扑腾扑腾游过去,唯恐旁边的吴锁抢他饭碗…… 等忙活完,吴黎已累得气喘吁吁,但心下满足至极,躺到地上就不愿意起来,直到看到吴锁蹲到他身旁,他才起身离开。 “你去哪儿?”吴锁从看到吴黎冲进水里背那尸体开始,就脸色愈发难看,但他又不能再上手去抢,于是忍到了现在。 吴黎心里早就打算好了,这小子要是再跟他抢饭碗,他就揍死他! 不过,现在他心里可是乐开了花,看这小子那样,就知道他有多眼馋自己这份工作! 吴黎几乎要笑出声,馋吧馋吧,馋死也不给你。他把背尸钱往兜里一揣,得意道:“管得挺宽。” 走了没几步,身后的脚步声追了上来,吴黎觉得烦,但还没说话,就听到那小子说:“换个工作吧。” 吴黎侧头,斜眼看他。 吴锁一向游刃有余,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这工作又脏又累,不适合你……” “不适合我适合你?”吴黎回转过身,“吴锁,是吧?不怕和你说句实话,那天看你像饿狼一样盯着我看,我就知道你小子心里在想什么。” 听到吴黎这么说,吴锁眸光愈发深邃。 吴黎走到他面前,目光从吴锁的额头看到他的嘴唇,最后定位到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深蓝色的瞳孔。吴锁屏住呼吸,目光同样从吴黎的额头逐一向下看去,只是最终定位在吴黎的唇上。 那是一张嫣红的唇,看上去柔软又美味。 吴黎舔了舔唇角:“我好看吗?” 吴锁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他自然知道心中的答案,只是那唇似乎有着某种魔力,让他的目光久久不能离开。 “你觉得我不适合干这个活?又脏又累的,把我的白皮肤都糟蹋了,对不对?”吴黎又接着问。 吴锁的目光终于从吴黎的唇离开,给了个肯定的答复,只是头刚点到一半,就听到吴黎的笑骂:“我可去你的吧!” 吴黎将外面的衬衫一脱,露出里面极为修饰身形的跨栏背心,他把衬衫往肩上一搭,用手指勾起,然后扬起带有明显笑嘲的唇角,说道: “那天第一次碰到你,你盯着我看的眼神,我踏马差点以为你要把我吃了!你自己想想你那是看人的正常眼神么?就连今天都踏马不正常!你是不是以为把我吃了,然后这工作就成你的了?”他拍了拍吴锁的肩膀,“别做梦了,小子,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能不能吃了我还要看你本事!不过,你也就只能想想!” 吴黎转身想走,想了想又回头道:“我这工作看了让人眼红吧?得红眼病了吧?就干那点活,就能赚不少钱,是不是心都开始痒痒了?” 吴锁将吴黎的话都听完,摇了摇头:“你误会了,我只是不喜欢你这份工作。” 吴黎愣了,“老子的工作,用得着你喜欢?你踏马是不是喝海水长大的,管得够宽啊你!老子女朋友都没说过不喜欢我的工作,你操的是哪份心?” 吴黎深深觉得和他勾心斗角了好几天的人,原来真的是个傻逼!他觉得将自己有限的生命浪费给这傻逼都对不起自己。 他刚要走,就听到那傻逼好像没抓住他话的重点,反而问道:“你有女朋友了?” “你踏马脑袋欠抽吧!老子有没有女朋友关你屁事……”吴黎话未说完,又反应过来吴锁可能是别的意思,“噢,你想说你不喜欢这工作,所以没有和我抢的意思,对吧?” “你以为老子是傻逼吗?你觉得溜须拍马不行,所以要智取?你要说服我这份工作不好,又脏又累,不适合我,所以让我换一份工作,你好接手,对不对?你他妈真把老子当傻逼呀!” 吴黎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又停下脚步,“你小子想法挺多呀!现在觉得智取不行,是不是又想武取了?”说着就把衬衫扔到地上,冲吴锁招了招手,“来呀!” 这小子虽然比自己高了点,但打架看的从来都不是身高。吴黎鄙夷地想,就单看他那张脸,秀气到戴上眼镜直接能去教书了,也知道他不是打架的料。 吴黎都做好战斗的准备了,但对方却好像没有和他打架的意思,只是蹙眉看着他,再一次问道:“女朋友什么时候处的?” 怎么,又惦记上他女朋友了? 吴黎深深觉得不能再和这傻逼待一块了,要不他内裤都得被对方惦记上! 他拾起外套,手揣进兜,摸着兜里的人民币,拐进了路边的小吃部。 要了碗面条,蹲在道边,刚吃了一口,小吃部栾大姐就过来给他拨了几块牛肉,“小吴啊,大姐给你加点肉。” 大姐四十多岁,看他身上还滴着水的衣服,就知道他刚才干了什么,“这活啊,也就你愿意干了。” “哪有。”吴黎把嘴里的面条吞下,冲着依旧站在不远处的年轻男人扬了扬下巴,“那还杵着一个等接班的呢。” 吴锁一直看着吴黎,见吴黎看过来,他提步走了过来。吴黎放下饭碗,跟躲瘟神似的不等吃完就要走,栾大姐叫住他:“诶,小吴啊。” 栾大姐看看周围没人,她走过来压低声音说:“你女朋友走了?听说她哥是这一片的头头,你可注意着点。” 她哥是头头,还是脚脚,跟他吴黎一点关系都没有,警察都排除了他的嫌疑,她哥又能把他怎么样?吴黎随口应了一声,刚走两步,又被人叫住。 “你要回家?”吴锁单手插兜,信步而来。 他生就一副混血的脸,骨相皮相俱佳,但仍旧免不了吴黎对他的讨厌。吴黎心里骂了一声,不耐烦道:“昂,咋了?我刚才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你还有脸跟来?” “带我去你家。”吴锁慢条斯理道。 “你吃错药了吧,还是你觉得我家是菜市场,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吴黎觉得很可笑,“你知道什么是城墙拐角么,你知道你的脸皮比那拐角都厚么。我踏马真是第一次见像你这种脸皮厚到如此程——” 吴黎瞬间哑火了,只见对方拿出了一沓钱,就这么明晃晃地亮了出来。 “够你背两次尸体了。” 第2章 姿势别扭 吴黎租住在一片老旧街区里,横七竖八的电线好像盘绕不绝的蜘蛛网,走廊中漆黑一片,接触不好的廊灯呲啦啦响着。 两个身形修长的男人一前一后走着。从进了小区起,吴锁的眉头就微微蹙着,直到进了屋,他的眉头才缓缓舒展开。 屋中打理得井井有条,虽破旧却干净,他的目光先定位在床上,在看到只有一个枕头一床被子时,他的眉头才完全舒展开。 “你一个人住?” 吴黎进屋就把上衣脱了下来,他整个人利落修长,背部线条流畅,腰腹细瘦匀称,削薄的腰线收束进腰带下的迷彩裤中,他弯腰脱下高帮靴子,满不在乎应了一声:“昂。” 吴锁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深沉的目光落在吴黎身上,如有实质。 吴黎换下拖鞋,拿起一个塑料凳子给吴锁丢过去,“别杵着了,坐。”他不经意间回过头去,却发现吴锁的神情有些异样。 见吴黎看过来,吴锁拿起凳子坐下,一腿搭上另一条腿,然后垂眸遮住眼中的神色。 “你姿势怎么这么别扭?”吴黎仔细打量吴锁的坐姿,“是不是穿着衣服不得劲?要不你也脱了吧。”他走过去,伸手就要为吴锁脱衣服。 吴锁拦住他,手指却在不经意间碰到了吴黎的腰部的肌肤。 吴锁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声音哑得不像话,“你不去洗个澡吗?” 吴黎这才想起自己是该洗个澡,背那腐烂的尸体,身上都发臭了。他刚走了两步,就猛然转过来,仔细盯着吴锁的脸。 “怎么了?”吴锁问。 “你是不是想趁我在卫生间洗澡,想从我家获得什么信息?我家是没那么金碧辉煌,可有人要打主意,可不管你家有钱没钱。”吴黎抱着手臂,一手撑着下巴,“更何况我知道你到底是看上什么了?想要打什么的主意?” “那你想怎么办?我进去和你一起洗?” “滚操儿吧你,老子对你的裸.体可没兴趣。” 看着吴黎走进卫生间的背影,吴锁的拇指在食指指尖轻轻捻了捻。 吴黎动作极快,就怕这小子给他搞什么阴谋诡计,那他可就得不偿失了。他换了条裤子短袖就出来了,不管身上的水是否擦干净,头发滴着水就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吴黎本身就白,被热水一蒸,整个人都泛着粉,这让正盯着卫生间的吴锁一眼就看到了他。吴锁站起身,再也忍不住进了卫生间。 看他一句话不说直接进了卫生间,吴黎想进去都被门挡在外头,“喂,我内裤还在里头呢。”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水龙头拧开后哗哗的流水声。 不知道吴锁在里头搞什么,半天才出来。他出来后先看了一眼吴黎的下半身,神色复杂,然后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件女士外套,“你和女朋友一起住?” 吴黎用毛巾擦着头发,漫不经心道:“昂。” “你刚才不是说你自己住吗?”吴锁的声音有些低沉。 “我有女朋友和是不是自己住矛盾吗?” “你们上床了?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我操,你踏马来查户口的啊?” 吴锁走到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他才回身道:“那把她叫出来,晚上我们三个一起吃个饭。” “吃个屁饭啊吃饭。”吴黎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背靠上墙,“她都不在了。” “不在了?死了?” 吴黎的女朋友是吴黎从江里救回来的,他本想送她回家,可女孩缠着他就要回他家,女孩哭得梨花带雨,吴黎不忍之下带她回了家,就当多了个室友。二人一起生活一个月后,刚有了些感情,没想到竟发生了这样的事。 那个白天,情到浓时的二人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吴黎临走前女孩还送上香吻一枚,却在他晚上他照例去江边守着时,收到了女孩跳楼身死的消息。 那个清晨,吴黎完全懵了,没想到宁菲会跳楼,直到他被带到公安局他还没反应过来。他作为最可疑嫌疑人被带走调查。十五天后,宁菲的死亡排除他杀,吴黎被无罪释放。 房子成了凶宅,房东自然不愿意,吴黎花了不少钱才平息了房东的怒火,他再次变成了穷光蛋。 不过幸好,吴黎想着白天的意外之财,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 他早就把吴锁打发走了,翻个身就进入了梦乡,也不知睡了多久,电话铃声把他吵醒,那头声音很焦急,说又来活儿了,让他赶快过去。 吴黎未及多想,迷迷糊糊穿上衣服,打开门就向楼下跑去。 楼道里一片寂静,漆黑中除了那盏半亮不亮的灯泡依旧在呲呲啦啦响着,没有别的光亮。 鞋底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影子缩小又拉长,直到最后融入黑暗。狭窄的楼梯仿佛直通地狱。 刚下了两层,吴黎猛然停住了脚步。 他耳廓动了动,似乎有些太寂静了,就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最近通话,发现刚才来电的是个陌生号码——并不是他已经存过的龚大爷号码。 一瞬间,恐惧顺着脊柱直抵天灵盖,一滴冷汗从额角淌了下来。 吴黎没有丝毫耽搁,转身就向楼上跑去,却忽闻沉重的脚步声从楼上传了过来,越来越近。 如催命的音符。 吴黎反应极快,转身重新向楼下冲去,却又被人拦住了去路。来人敲着手里的闷棍,一声一声,仿佛那就是吴黎的腿骨。 “够敬业呀!”啪啪的鼓掌声从楼梯上传来。 吴黎转过身,只见一个男人穿着花衬衫,戴着墨镜,领着一帮小弟从楼上下来,他们手中拿着大砍刀,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吴黎失忆半年,对自己的身世不了解,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同样不甚了解。他不知道这种状况下他能否突出重围,但如果硬拼,他非死即伤。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凌晨三点半。这个点是不会有人来救他的,不,就算白天也不会有人来救他,谁能想到他在自己家就让人堵了! 男人仔细打量着吴黎,将他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最后不屑地一顶腮帮:“我妹竟喜欢这种小白脸?” 吴黎知道这傻逼是谁了,宁菲她哥,她那个道上大哥,没想到他真找他麻烦来了。小吃部栾大姐说得对,他得多加小心。他怪自己太大意,又怪宁菲他哥仗势欺人。 “宁菲她哥?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看看我?” “不错啊,还知道我,我妹和你说过我吧?”说到这,宁超语气中隐含欣慰,又含极大的怨怒,“小白脸,我妹的滋味如何?凭你也能享有她?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猪狗不如的玩意儿,也配和我妹在一起,你他妈知不知道我把她当……” 宁超仍在骂着,但吴黎已无心再听了,看他的样子是要置他于死地。只是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这似乎是个死局,要么他俯首投降,但估计宁超也不会就此放过他,要么他力竭战死。但如果最后都是个死,那他宁愿选个有尊严的。 只是,他还不想死,更不能就让这么个混混弄死了。 吴黎站在三楼的平台上,看了眼头顶的灯泡,刺啦闪烁的灯光打在他俊秀的脸上,落下一片暗沉的阴影,他双手揣进兜,轻轻捏起住,准备时刻发起进攻,“你来就是为了损我的?” 宁超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眸中的不屑更浓,“而且还是个穷鬼。”他脸色瞬间狰狞,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你他妈的有什么资格得到她!” 话音未落,吴黎瞬间暴起,但他打击的却不是宁超,或者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他砸中的是三楼住户的房门,铁皮门在寂静的长夜中被砸得咣咣作响。 吴黎住在这栋楼已有几个月了,哪户有人哪户没人,哪户早出晚归哪户夜不归宿他一清二楚,而今他砸响的是家孩子尚读小学的一家三口,这家男主人是当地有名的拳击教练,听说还在什么国际大赛上得过奖。 可想而知,吴黎对他寄予了多么厚重的希望和期待。 果然,人高马大的男主人一脸凶神恶煞地拉开了门,“他妈的找死呢,大半夜不睡觉,还让不让孩子明天好好考试——” 话未说完,男人眯缝的双眼瞬间瞪得老大,明晃晃的刀尖在他瞳孔中越来越大,而他也终于看到人群中被围困住的吴黎。 但是,他非但没有冲出来解救待宰羔羊,也没有比赛场上该有的勇往直前不畏挑战,只是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干净利落的举了白旗,同时留下一声熄火的哀鸣。 与关门声同时响起的还有他惊恐到发颤的嗓音:“小吴啊,不要怪哥啊,哥给你报警……”随即,那劈砍而来的砍刀咣的一声劈到了门上,留下一道白剌剌的印子。 吴黎曾不止一次认为他是否真的在什么国际大赛上得过奖,如果真的得过,那也一定是参与奖。但是话又说回来,他报不报警吴黎根本不在乎。就算报警,警察出警也需要时间。这段时间够他死一百个来回了。 而他所缺的也恰恰就是这个时间,或者说时机。 一记重拳,瞬间砸到了宁超鼻梁上,随即两道鲜红的鼻血奔涌而出。趁他眩晕之际,吴黎一把扣住他的脖颈,喝道:“都退后!” 宁超似乎不相信吴黎会对他怎么样,他一把摔了墨镜,冲着人群喝道:“都给我上,杀了这个小/逼/崽子。” 这一声如沸水入油锅,砍刀闷棍纷纷向吴黎招呼而来。 吴黎脸色一沉,一手扣着宁超的脖颈,一手抓着他的头发,将他送到了首先来到的砍刀之下。 “啊——!”刀刃瞬间从宁超脸上一划而过,鲜血蜂拥而出。 空气瞬间凝滞,人群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你看看我我瞅瞅你。 宁超痛得脸色扭曲,鲜血糊住了他的眼睛:“谁他妈砍的?”他弯腰就要躲开吴黎的锁扣,却被吴黎反身扣住。 吴黎以手肘锁住他的颈项,笑得特邪恶:“再他妈上啊?不都挺能耐嘛。”接着,他瞬间变脸,脸色冰冷如霜,“都退下!不准跟上来!” 人群纷纷如潮水般向后退让开,吴黎扣着宁超向楼下走去。 下到一楼时,吴黎听到有脚步跟上来,他带着宁超转过身。待看到远远跟着、并不敢轻举妄动的人群,他终于松了口气。 只要出了单元门,他就可借着对小区的熟悉,趁夜色尚黑藏匿起来。 可是,就在他一脚踏出单元门时,出事了。 第3章 我的愿望? 吴黎扣着宁超的脖颈退出单元门,正想着把他敲晕,就感到背后一凉,他快速回头,看到一抹刀光一闪而过。 那明晃晃的刀光向他后心捅来,他再想避开已是来不及。 可紧随而来的闷哼,让他知道这开刃的刀有多锐利。猩红的鲜血,在月色下是那样刺眼。 只是那不是吴黎他自己的血。 刚刚,就在刀尖要刺破他皮肤时,不知道从哪跑来的吴锁一把握住了刀刃。 “吴锁,你他妈傻逼呀!”吴黎一声暴喝。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宁超就挣开了吴黎的束缚,而与此同时,从楼上蜂拥而至的人群,持着砍刀就朝吴黎劈砍而来。 退到人群后方的宁超哈哈大笑:“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子防的就是你这一手。你还想劫持老子,却想不到老子早给你留了一手吧!” 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确实锻炼了宁超的心智,他竟然在单元门口埋伏了人。 吴黎瞬间陷入了苦战,他非是行家出身,分分钟败下阵来。就在他要坚持不住时,一辆车疾驰而来,冲着持砍刀的人群就冲了过去。 发动机的轰鸣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人群纷纷跑开避让,眼看着那辆车一个漂亮的漂移,停在了吴黎身边。 “快上来!”吴锁降下车窗,冲吴黎喝道。 吴黎刚上车,车辆一个摆尾就向小区外冲去。 可就吴黎上车这么个功夫,车辆再次陷入了包围圈,吴锁脚踩油门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看到车辆不要命的开法,识相的纷纷避开,只有宁超擦了把脸上的血,露出一只完好无损的眼珠,定定地看着车里的二人。 他唇边露出邪恶的笑,他不相信这辆车会就这么从他身上压过去。 就连吴黎都以为车会就此停下。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车的速度不降反升,呼啸着开了过去。 月光照上了吴锁面无表情的脸,那是一张完美无缺的脸,可是站在远处的宁超看着吴锁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第一次产生了恐惧的感觉,他想逃离,可是对方再也没有给他机会。 “砰”的一声,引擎盖上撒下一道鲜血,宁超被远远撞开。而车身没有丝毫停留地扬长而去。 直到开出几百米远后,吴黎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这么侧着身子,直勾勾地看着吴锁。而吴锁一直面无表情地开着车,直到到了他觉得已经安全的地方,他才转头看了吴黎一眼,“怎么了?” 吴黎这才反应过来,他深吸一口气,“我操,你,你……真他妈,够狠!”他消化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向车后看了一眼,“他,宁超不会死了吧?” 吴锁顿了顿,开口道:“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他声音平静,仿佛在叙述一件平常的事。 但是即便再牛逼的人物,如果真杀了人,也不会这么平静甚至冷静吧,这也因此让吴黎想到一个词:冷血。可吴锁却又不完全可以用冷血来形容,那是一种淡漠深沉,甚至凉薄,而且还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淡然。 吴黎摇了摇头,看到吴锁正用一只手开车,他才想起吴锁的手受伤了。 “你的手受伤了,快去医院吧。” 去医院包扎处理后,天已经蒙蒙亮了,他们累了一晚上,身体都比较疲乏,可是吴黎暂时不能回那个租的房子了。吴锁提议吴黎去他那住,却被吴黎拒绝了。 他开了房,却发现吴锁也跟了过来,他本能地皱起眉,张嘴就要撵人,可是想到这人刚才救过他,到嘴边的难听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终,吴黎定了个标间。 洗漱之后躺到床上,吴黎才想起一件事:“对了,你怎么这么巧在我家小区?别告诉我大晚上你还在惦记我那活儿的事?!” 吴锁白天听吴黎说完他女朋友的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一个女人反复轻生,再加上那个特殊的姓氏,很容易就能想到是谁。他对北城的人际关系网还算熟悉,听到的小道消息不少,更别提能产生足够谈资的、令人津津乐道的兄妹乱.伦。宁家兄妹的事在这个圈内不算鲜事。 他知道那女人的哥哥是个混混,就怕他来找吴黎的麻烦,所以半夜开车来到了吴黎家楼下看看,没想到看到有人拿着砍刀在单元门外晃悠,等他冲过去时,正好刚才那一幕。 可听吴黎的意思,他以为他还在惦记他背尸工的事,吴锁一头黑线,“不是,你……” “不是什么呀不是。”吴黎打断他,他觉得吴锁现在看着也不那么令人讨厌了,更何况这个人刚才为了自己还挨了一刀,要是自己再不给人家一点甜头,那也太不是人了。 于是,他站起身坐到了吴锁床边。他刚洗完澡,身上还穿着酒店的睡袍,腰带松松垮垮地在腰间系着。他大咧咧往那一坐,一只脚往自己床上一蹬,也因此露出一条修长的大腿。 吴锁正靠在床头看着一本从酒店大堂拿来的书,见状他正翻页的手顿了顿,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翻了过去,只是那一页很久都没有再翻。 吴黎见他看得这么来劲,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他探过头去,好奇道:“你看啥呢?” “随便看看。”吴锁这才打算翻页,却被吴黎一把按住,哈哈笑道,“是不是小黄书?来我看看。”将书抢过来,才发现是财经类书籍,他撇了撇嘴,重新将书还给吴锁。 他伸了个懒腰,横卧在床上,一手撑着头,挑眉说:“吴锁,我发现你长得挺好看的,有对象没呢?” 吴锁抬头看向他。 见吴锁没吭声,吴黎的一边眉挑得更高,他伸手捏住吴锁的下巴,左右打量,吴锁的呼吸都放缓了。 “别说,你长得还真是挑不出个错。看你长个蓝眼睛,是混血?还是基因突变?” 听吴锁说了“混血”二字,吴黎再次挑了挑眉:“中国和哪国的混血?” 吴锁把书放下,似乎在思索,却又好像不愿去细思,但他还是得出最终结论,“不太清楚。” “啊?不清楚?”吴黎不可置信道,“你踏马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连你父母都不知道?是不知道你妈,还是不知道你爸?” 吴锁似乎不愿谈及这个问题,但还是答了,只是答得简短:“母系那方。”但吴黎瞬间就脑补出一出妖娆的女人因为这个或那个原因抛夫弃子的苦情大戏,并将吴锁这二十多年的艰苦生活一并脑补了出来。 他坐起身,叹了口气,拍了拍吴锁的肩,“别难过,人生总是先苦后甜,熬过去就好了。这不,你也要苦尽甘来了,你的愿望就要实现啦!” 吴锁猛地抬头,凝视着吴黎,“我的愿望?”他将书合起来,放到一边,坐直了身体,“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 吴黎疑惑地看他一眼,心想,我踏马怎么能不知道?从见到你小子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 他双手按住吴锁的肩,“别紧张放轻松。愿望就要实现了,是不是很激动?不要激动,我既然决定给你,就说明你值得拥有。”他絮絮叨叨,说得郑重其事,直到吴锁将信将疑的目光渐渐变得肃然,甚至期盼时,吴黎才宣布了他做出的重大决定: “从现在开始,我要宣布一件事:我决定把背尸人这项工作,正式让给你了!” 吴黎正等着吴锁的欢呼声,让他觉得自己为了实现对方愿望而放弃自己利益做出的巨大牺牲而值得,可是,谁知吴锁这小子闻言直接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看也不看他直接闭上了眼睛,“我睡觉了。” 吴黎被他拉被子的举动不得不站起身:“喂,你这什么态度,我说正经的呢,你严肃点好不好?你是不是怕我反悔?我告诉你我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反悔,我明天就去和龚大爷说。” 然而回应他的是吴锁“啪”地一声关了床头灯。 吴黎气得简直想要一脚踹死他。 躺到床上的吴黎思索了半天,最终得出结论:吴锁这小子纯踏马的是个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