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角色都封神[娱乐圈]》 第1章 演技空间 苏念第一次觉得“啊,我好像有点特别”,其实不是今天。 而是大一那次校内汇演。 作为新生,她分到一个并不怎么出彩的小角色。别人都在背词、抠表情、问老师“我这句要不要哭”,她刚拿到剧本,脑子里就像有人按了一下“播放”键,整个角色的一生就像被打包成了一段压缩文件,唰地一下在她脑子里铺开。 不是穿越、也不是系统、没有叮咚提示音,也没人叫她“宿主”,就是一种很现实的沉浸感:她看到了小女孩从小被打压着长大,知道了这个人物为什么说话总爱往下压音量,也知道她那句台词其实是为了掩饰自卑。 这些别人要问老师要悟要练的东西,她拿到剧本就能看见。 就好像,苏念成为了“她”,然后体验了“她”的一生。 苏念那天演完,全场安静了好几秒,老师也愣了愣。 后来,悦阳星娱的王牌经纪人、传说中签谁谁起飞的“苏苏姐”来学校挖苗子,一眼就看中苏念。等翻完资料看到金光闪闪的三校艺考第一,十五分钟就把人签走了:“你很值钱,跟我混吧,至少不会被埋没。” 从那以后,苏念就一直挺清醒——她确实有个小金手指,叫“演技空间”。 拿到剧本,就能在空间里生成角色,快速体验人物的一生。但它不是万能外挂,只是加速器,加快她对角色的理解,帮助她成为那个角色。 真正让人记住的,还是她这张脸顶着、这双眼睛撑着、这股子劲演出来的戏。 所以,哪怕苏苏姐总是夸苏念是老天赏饭吃的体验派演员,苏念也很清楚,她最多算努力型人才。 而今天,是她想让这个“演得快”“演得准”的能力,再一次派上用场的时候。 因为今天这个活,说好听点叫“临时救场”,说直白点就是——捡漏。 《朱楼》剧组开机两天了,反派“柳七娘”刚拍了一场戏,演员炸组走了,理由也很“圈内常见”:角色太恶怕被骂、设定太惨怕走不出来、粉丝不喜欢这种不讨喜的形象…… 总之人走了,走之前还甩了点狠话,弄得导演脸都黑了,直接开口大骂“世风日下”、“演员素质与文化修养愈发低下”。 一部戏要开拍,男女主能不能换?不行。反派能不能换?也不行。 尤其像“柳七娘”这种贯穿全剧的人物,戏份重、定位狠、还是后期发力点,你换一次就是推倒重来,所有场面调度、戏份安排都要改,刘导头都要秃了。 于是制片就开始满世界“摇”人。 摇谁?摇这段时间有档期的、能演狠角色的、有点基础的、最好价格还能谈的。苏念刚好,卡进来了。 她本来在隔壁S 古偶《琉璃传》演一个大家都说“好适合你啊”的和亲小公主,定妆照都拍了,这个月正好没她的戏。 苏苏姐看了看《朱楼》制片发来的试戏片段,眼睛一亮:“念念,这角色要是拿下了,比你那公主出圈快十倍!” 然后,她就来了。 这种情况在圈里不算少见,大家心里也都有数:你一进来就是备胎。但备胎也能上位,关键看你能不能在五分钟里把所有人打动。 今天《朱楼》剧组的候场区就充满了这种微妙的火药味。 灯光烤得人发热,场务和助理进进出出,大家都在等前面那位试完,空气里混着粉底味儿、发胶味儿、和剧组特有的那种“赶进度”的焦躁感。 苏念坐在靠里的位置,背挺得笔直,膝上放着折了好几道的试镜剧本,手上捧着保温杯时不时啜饮几口——虽然里面装的是加了大颗桃子果肉和脆**的蜜桃乌龙。 她看起来不像是来争角色的,倒像是从隔壁下班顺路来试个镜的。 但只有她知道,她其实已经把这几页纸翻了十几遍了。 纸角都卷了。 苏念确实是努力型。 旁边几位姑娘在补妆、看手机、低声聊八卦。 “前面那个真走啦,这角色这么不讨喜吗?” “真真假假,说不定是有别原因,找个借口就走了。” “反正她粉丝那边都没控评就撕了。” 几人瞥见一旁的苏念,一抬下巴,转移了话题。 “她就是隔壁那位?” “嗯,听说只是演女N号的,还挺好看。” “哦——那应该是公司关系好,临时捞过来走个流程吧?” 声音不算大,但在这种候场的沉默里,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苏念嚼着脆**,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不是听不见,她只是懒得回应——别人觉得她是凑数的,那就先让他们觉得好了,等会儿撕开给他们看里面是什么才有意思。 她低头又看了一眼试戏片段。 这次给她的不是全本,只有这一场:“柳七娘被心上人当作货物羞辱后,于雨夜第一次黑化。” 她默默在心里把人物的走线又过了一遍。 柳七娘,不是天生的坏。她是被逼出来的狠。她一辈子在别人眼皮底下讨生活,知道什么叫丢脸,所以到最后一步她也会要脸。她不会像没脑子的反派那样一边哭一边喊“我要你不得好死”,那太廉价了。她要的是——体面。 而她之所以能抓得这么准,是因为她今天早上收到试戏片段时,“演技空间”里就自动生成了新人物,柳七娘。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苏念明明活在柳七娘的身体里,却又清醒地旁观着自己六岁被卖身为奴,学会低头、学会陪笑、学会在他人眼色中生存;看着自己在一次次委屈中学会掩饰,最后一点点变成了那个小时候最讨厌的恶人。 苏念在演技空间里反复拉动“柳七娘”的人生进度条,看她从柔软变得锋利,从忍耐走向冷硬。 那种“哪怕被逼到泥里,也要留最后一丝体面”的倔强,苏念很喜欢。 这场戏,看似是典型的古装女反派黑化,但真正的分界线在: 别人演的是“疯”,这固然也是一条路,但苏念选择演“压”。 越压,越狠; 越狠,反而越让人心疼。 这个人物要演出弧光来,就得从这方面下手。 “下一个准备!” 门打开,选角助理顶着鸡窝头探了出来。 候场的人都警觉地抬头。 资本那边带来的那个女孩很快出来了,她一边往外走一边经纪人抱怨:“刘导好严格啊,他说我演得太表面了,让我回去多读点书……” 经纪人汗颜,但仍安抚道:“没事没事,导演那个年代出来的都那样,我们这边还有别的戏……” 声音没压低。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资本那位没拿下。 空气就更微妙了:大家都知道,导演现在急得要命,这会儿进要是再演砸,估计就直接请那些价格高的来了。 鸡窝头助理看着名册:“苏念,到你了。” 苏念很沉得住气,她站起身,把身上的东西递给自家经纪人。 制片刚好从里面出来,一眼认出苏苏姐来:“哟,苏苏姐您来了。”他视线落到苏念身上:“这位就是小苏吧。” “嗯,老师好,我是苏念。”苏念落落大方地回道。 制片心里“行”了一声——苏苏姐手里挑出来的,至少不会太差。 室内的光线比外面冷一点。摄影机架着,留了一块空地做试戏区。屋里坐着的人不多,但个个说得上话。 导演刘峋坐在中间,四十来岁,脸色确实不是很美观,看得出来这两天在连轴转,眼中透着熬夜的疲倦。他五官不算凶,可眉眼一皱,就有种“这人不好糊弄”的劲儿。 旁边是编剧,戴着眼镜。再旁边是个穿得挺精明的中年男人,脸上那种“我虽然不懂戏但我能拍板”的气质,一看就是投资方的人。 刘峋抬头看她。 他第一眼看的是人本身——演员合不合角色,有时候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看见的是一个长得很干净的女孩,眼睛明亮,五官温柔,但眼底的那点沉让她不会显得过分甜。要演“和亲公主”那种怜香惜玉的角色,她确实合适。但要演“柳七娘”这种大反派,就得看她能不能把那点狠从里面翻出来。 “看过片段了?”他问。 “看过。”苏念答得很快,“我刚才又过了一遍。” “全剧没有吧?” “没有,只拿到了试戏这场。”她说实话,“不过这一场的情绪能看出来她前面的人生。” 这话一出,编剧眼睛就亮了一点。 他们这种写角色的人最怕演员把角色当成“一场戏”来演,今天疯,明天哭,后天又笑得歇斯底里,根本不管你人物前后统一。她这句“能看出来她前面的人生”,一下就对上电波了。 刘峋点点头:“成。你自己脑补一下环境,这是雨夜,你刚被推下马车,人走了,你知道你彻底没了。——我就一句话:不要嘶吼。不要演成只有狠的疯女人。” 苏念莫名觉得导演最后这两句话带着深深的怨念,但她面上不显:“好,能给我半分钟吗?” 这话说出口,场里的人都打量了她一眼。 现在调子起高了,后面要是没演到期望值,跌得更狠。 可苏念准备得不夸张,就站在一边,垂着眼,把气息一点点往下压,把“和亲公主”的温柔撤掉,把“柳七娘”的自尊撑上来。 她记得演技空间里有个细节:柳七娘从泥里爬起来的时候,手是在抖的,但她第一件事是去摸发簪——那是她用好几个月攒下来的钱买的,镶了碎银,不值钱,但好看。她喜欢好看的东西,因为她一生都在别人眼皮底下讨生活,她知道“好看”能救命。 可就是这点好看,也被人一脚踢进泥里。 苏念闭着眼,把这个情绪压进胸腔里。 她回到中间,站定,抬眼:“导演。” “可以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演技空间 第2章 试镜柳七娘 苏念的肩,在“开始”两个字落下的那一瞬,轻轻地下沉了一点,下巴却微微抬起。那种常年陪笑、却又努力挺直脊背的拧巴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演技空间中,苏念在柳七娘身上活了“二十多年”,这些身体语言,几乎是本能。 刘导是懂戏的人,他脸上的不耐烦瞬间消失。 苏念的眼神一开始是空的。 那是一种刚被人踢下车、还没来得及反应的空。 她望向一个很远、很远的方向——那里,是想象中马车离开的地方。那眼神里还残着一点不甘,还有一点不切实际的期盼。 但她很快明白——他真的走了。 那一点点盼头灭得极快,像一滴水落在烧红的铁上,“呲”的一声,就什么都没了。 她的视线从门口,从“那辆想象中的马车背影”,一点一点收回,落在自己手上。她的手指是抖的,像是真的刚摔在地上。 她抬手想摸头上的簪子,手抬到一半,忽然停住。 她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头发散了,衣摆湿了,脸上全是雨,全是泥。 不美了。 她的手停了。 这一停,很妙。 真正懂这场戏的人,都会在这里心里一紧——这女人即使被甩了,即使面前没有人,她也不想丢份。 苏念没有像前一位那样冲上来高声骂一句“你凭什么”,她只是笑了一下。 那是一个很轻很轻的笑,像是被雨水打疼了,又像是被人赏了一巴掌之后,不想在别人面前露出难堪,索性笑一下,把所有的酸涩都压在这个笑里。 她在衣服上找到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轻轻抹去脸上的泥,低低地吐出一句,几乎是自语:“我还以为你……” 她没说完,因为她忽然觉得,不需要说了,说出来反而显得她还在求,很丢脸。 她不想在被人丢下之后,还留一行鼻涕眼泪地去问“为什么”。她要留一点东西给自己。 于是她的眼底那点柔被一点一点地、很有节奏地关掉了,像一盏一盏灯熄掉,最后只剩下一层冷光。 刘导坐直了。 苏念的眼睛再抬起来的时候,里面的温度已经不一样了。 “原是如此。”她说。 短短四个字,像石子砸进水里,一圈一圈往外荡。 她慢慢站起来,动作不大,每一寸却都在演:刚摔过的膝盖是疼的,雨夜地上是滑的,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要站,而且要站得很漂亮。 这是柳七娘的一生,是一个被人卖、被人用、被人当成货物的女人。她不会趴在泥里哭喊,她会把身上的泥拍掉,再用最平静的声音,说着下一步该如何。 于是苏念站直了,像是完成了某种转变,从“还在恋爱里的柳七娘”,变成“我知道你不值得了的柳七娘”。 她看向导演的方向,目光淡淡,声线也淡淡的: “你要前程。”她说。 不像质问,更像在重复对方说过的话。 “你要走得快、走得高,不想被我拖着。”她又说了一句,这次嘴角是向下的,“那你说一声就好了啊。” 这句话一出,连旁边的编剧都不由得坐直了——因为她把角色的委屈说得太对劲了。柳七娘不是不能接受别人要往上爬,可你这样随意丢下她,就像在说:她这个活生生的人,还不抵车上一锱铢。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像是把所有酸涩吸回去。 “算了。”她说。 这一句“算了”,是真正的转折点。 算了就是不爱了,就是不求了,就是不再想要你给我解释了。一个女人最狠的时候就是这时候——不是砸你,不是骂你,而是决定以后你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跟她没关系了。 她目光下垂,像在看自己被雨打湿的鞋尖,声音低低的,声音压得更平——那种平已经不是平静,是冷下来了: “我今后,不让了。” 不是“我要你偿命”,不是“我要你不得好死”,没有那些烂大街的台词,她就说了这一句平平的“不让了”。 可就是这句平平的,像一把细而锋利的刀,把整个试戏区的空气都割开了。 她说完,整个人就静了。 静得像雨停了一样。 没有多余动作,没有故意回头,也没有所谓“潇洒转身”。柳七娘这种狠人,一旦立誓,就不再表现,看的是她之后如何活。 她就站着,安静地、漂亮地,体面地。 全场死寂。 屋子里安静得能听见灯的嗡鸣声。 真的是那种死寂。 外面走廊上有人打电话的声音都能听见,但屋里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说“好”。大家都在回味,她刚刚那几句很平的台词里,到底塞了多少东西。 好演员,从来是用眼睛、用那股子气和神演戏的。 刘峋的手指停在了半空。 编剧眼镜往下一滑,忘了推。 资方代表本来是在看手机消息的,结果从她那句“你要前程”开始就没低头。 苏念自己倒是先收了戏。 “我演完了。”苏念笑了笑,眼睛弯弯的,“请各位老师指正。” 这一笑一出来,刚才那个冷得发慌的柳七娘就没了,只剩下一个漂亮乖巧、语气明亮的小姑娘,反差拉得清清楚楚。 刘峋这时候已经完全不想再看后面的人了。 这是捡到宝了啊! 他掩住内心的狂喜,直接拍板:“行了,不用再看了,柳七娘就是她。” 制片刚跟苏苏姐寒暄回来,一下愣住了:“啊?后面还有两位呢。” “不要了。”刘峋摆手,“你叫她们回去吧。柳七娘就是她。” 过于突然,制片嘴巴张了张,看了眼投资方那位。 投资方代表也没反对,甚至还有点高兴——毕竟这个小姑娘显然不是现在的大流量,价位肯定比热度花能谈得下来,但演技又够,这种最香。 至于自家那位辣眼睛的……害,来投资都是要赚钱的,哪有那么多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戏码。 投资方看了眼手表,就嘱咐了一句:“合同签得干净一点,免得又炸。” 最后那句显然是在嘲讽前面那个辞演的。 这姑娘这么牛?! 制片咂摸着嘴,也立刻进状态:“行行行,那我们现在就谈,今天敲,明天进组,省得夜长梦多。” 苏念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苏苏姐就在外面,我去叫她。” 她转身去开门,一推,就看见她那位漂亮干练的经纪人正抱着电脑、夹着文件站在门外,像是早就听见里面的动静了,眼神还亮着呢:“怎么样,导演觉得可以?” 制片直接道:“不是觉得,是定了。进来签合同吧。” 苏苏姐一下就切换成专业模式,跟制片、法务对接合同条款,嘴很甜但手很利落:“我们这边档期没问题,《琉璃传》这段时间她是有空档的。价位您先开,咱们谈,不会卡得剧组难受。角色我也清楚,是女反派但戏份重,她适合这个,毁不了,放心。” 制片和苏苏姐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当即就说道:“成,那我们现在就走条款啊,这边真的是急。” “那当然得急啦,”苏苏姐手里过着文件,嘴上也没停,边笑边打趣,“像我们念念这种天降柳七娘,你们要是拖一天,说不定别家就来挖了。” 她这话说得明晃晃,偏偏语气太好,谁也生不了气。制片还笑着接:“那可不行,先到先得,先看上的先签。” 刘峋也难得笑了一下。试镜结束,他带着编剧等一众人等准备离开,走之前冲苏念点了点头:“明天见。” “好。”苏念答得干脆,又鞠了一躬,“谢谢刘导,谢谢各位老师。” 苏念的好心情从眼尾一路蔓延到嘴角。 她知道,今天这一仗,她打得很漂亮。 演技空间里看到的东西被自己消化了,又用她自己的节奏演出来,导演叫好,编剧也爱,这一圈人都觉得她对了,那这个角色就稳了。 苏苏姐一边敲字一边转头冲她使眼色:“看到没?姐给你说的什么来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这不是巧上了?” 苏念笑:“主要还是我演得好。” “哟,还挺不谦虚。”苏苏姐乐,“也是,你刚那个戏要是演不下来,我回去都得骂你。你在学校演的那几场大戏,谁看都说你悟性高,结果进了圈子给演我成小学文艺汇演,我是要退钱的。” 旁边的制片听见,也乐了:“你们经纪人还包退啊?” “那不能,她人是真好,我得留着。”苏苏姐一点不给老朋友面子。 这几句一来一回,气氛一下放松了下来,刚才那种“导演要杀人”的紧张没有了,变成了“终于确定了演员”的那种轻松。 苏苏姐还抽空给《琉璃传》那边的副导演发了条消息:【我这边带苏念临时进《朱楼》组,正好一个月,档期撞不上,如果《琉璃传》有临时安排,麻烦帮我调一下,下次请你吃饭~】 那边很快回:【行行行,《朱楼》那边选你的小新人啦?那我就先谢谢刘导替我们磨磨演技了。】 自家孩子够争气,苏苏姐嘴角压不住地笑。 候场外面那几个没试上、或者还在等消息的演员看着苏念被留了下来,还看着经纪人直接抱电脑进去谈合同,一个个心里都知道: 这个角色,没她们什么事了。 有人小声说:“这谁进去才几分钟啊?” “听说小姑娘是艺考第一。” 自然也有酸的人:“你也不看人家经纪人是谁。” 这些声音苏念都听见了,但她一点也没往心里去。 她喜欢这种很明确的胜负—— 我演得好,所以我拿到。 我的后台是强,资源也好,但是我站在你们面前,同样一场戏,我演出来的东西还比你们多。 这种全方位的碾压,是很爽的。 第3章 进组《朱楼》 合同谈得很顺。 苏苏姐本身就是业内龙头悦阳星娱的人,流程熟得不能再熟,一边谈一边还在给苏念安利:“这个角色真的特别适合你,你看你脸不算糯的,就要演这种带感的角色。以后你要是再演两三个这种层次分明的角色,咱们就能走演技派路线。” 苏苏姐对自家艺人的培养方案一向门清儿。 “那我以后还能演公主吗?”苏念开玩笑。 “能啊,”苏苏姐说,“但得是那种‘平时是傻白甜,其实能把人弄死还不露声色’的公主,知道吗?” 苏念笑得肩膀都在抖:“行行行,那就是要演狠的。” “对。”苏苏姐点了点苏念,“你够灵,就别演扁的角色了,浪费。” 这话听起来有点狂,可她说得也是真的。 正巧,苏念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苏苏姐撸了一把小姑娘毛茸茸的头:“你记住,念念,咱要吃时代红利——现在观众就爱看漂亮女孩演有劲儿的角色。别怕恶,别怕狠,别怕角色不讨喜。你只要演得好,大家只会说:哇~她好会演。” “时代变了啊,现在人们喜欢疯的。”苏苏姐长吁一声。 苏念“嗯”了一声,眼睛里亮亮的。 ——然而她没想到,现在人们是喜欢看疯的,更喜欢自己发疯。 而《朱楼》剧组,刚好就有这么两位“真性情”的。 进组第一天,苏念就见识到了。 一大早,她背着包、拎着内有玄机的保温杯到棚里,还没来得及跟演员副导报到,就听到主演化妆间里传出来一阵不太像正常对台词的动静。 “褚哥,你少给我加戏,我今天嗓子还没开!” “那你这里必须给我留两秒的空白!” “留你个头,你每次都要空白两秒,剪辑恨不得拿你这两秒去补天空镜头了!” “我这是戏的节奏!” “还装上了,我看你是年纪大了想不起词吧!” 一男一女。男声低沉带点京味儿;女声利落清脆,语速不快但气场十足,硬是压过男演员一头。 苏念没进去,先站在门口等了两秒。 化妆助理从里头出来拿咖啡,看见她:“哎,你就是新柳七娘吧?快进来快进来。” 苏念这才推门进去。 妆造早在大本营弄好了,这里只是场景外的补妆间,地方不大,只分了两间——这一间里,坐的全是主要演员。 早上没大场面,只有男女主在。 男的是褚启年,靠演古装皇帝出圈,奖拿过,但也就那样,不上不下。最大爱好是即兴加戏。 女的是顾曼曼,早年古装一姐,脾气大、嗓门大,十分钟能飙十种情绪。转型不顺,如今还能算大花,但多少也有点尴尬。 两人心里都清楚自己的位置,干脆看开了。演起戏来一个“癫”,一个“颠”,只要他们同场,片场就别想太平。 老相识凑一块儿,没人管时,聊天随意得很。可一见苏念进来,话头就顿住了。 顾曼曼先开口:“哟,小柳七娘来了?” 语气里好奇多过审视。 昨天组里来了个“三分钟拿下全屋”的天才新人,这事早就传遍了。 男女主自然也想看看,这位“怪物新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苏念赶紧走上前,笑着打招呼:“曼曼姐好,褚老师好,我是苏念。” 剧组里破规矩很多,她这一句打得很标准:先叫女主,再叫男主。这个顺序在圈里其实是有讲究的,这种双主演的戏,排名难分先后,那就谁近先叫谁。顾曼曼单飞前跟自己是同一个公司的,喊声“姐”,显得亲近;男的叫“老师”,敬意里留了分寸。 混这个圈子的,戏好,不够。还得会做人! 顾曼曼果然眼神一亮,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小姑娘看着就灵。”说着指了指旁边位置,“来,坐这儿。” 里头的褚启年只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苏念顺势坐下,化妆师开始给她修鬓角、补粉底。她表面放松,实际全身都绷着,耳朵紧着旁边两位前辈的一举一动。脑海里又浮现出苏苏姐昨晚的“临时补课”: “《朱楼》这个组虽然不是S ,但卡司挺齐整的。人不算最红那一挂,可也都是三十多岁正当打的。这种人——更圆滑,也更爱比。少说话,多看。第一天先把人记全了。你这角色抢得利落,难免有人心里不舒服,别往枪口上撞。” “还有,”苏苏姐操着老妈子的心,“别太怂。别给我一进组就成了端茶倒水的小妹妹。” 苏念是个省心的,此刻正默默揣摩着两位主演的脾气,斟酌着自己的应对方式。 一旁的顾曼曼放下手里的冰美式,翻着今天的通告:“诶哟褚哥,第二场就是你和小苏的戏,你可得收着点,别一言不合就改戏了。” “那得看她敢不敢接戏。”褚启年瞥了眼苏念,慢悠悠地说,“你昨天那条试戏,我看回放了。” 苏念心里一动:“……您还看回放了?” “嗯。”褚启年点头,“挺好的,节奏对。” 这话简短,却分量不轻。 像他这种红了多年的男演员,少不了点架子。一个女配的试戏视频,他愿意看,就已经是态度。还夸一句“节奏对”,说明至少不排斥和她对戏。 “谢谢老师,我会继续努力的。”苏念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补妆没花太久,毕竟今天不是大场面,主要是让她先混个脸熟。 演员副导正好来叫人:“曼曼姐,褚哥,现在光好,咱们先赶一条外景。” 顾曼曼“行”了一声,收拢袖子起身,瞥见苏念也补完妆,一时兴起:“要不要来看一眼?跟姐来呗。” 有些演员最烦拍戏时被人围观,除了熟人,其他人都在专门的地方候着。顾曼曼这话一出,算是挺照顾新人——让她在现场看前辈走戏,到时候自己拍就不至于心里没底。 当然,这份好意里,真心大概也就三分。 不是说顾曼曼虚伪,而是这个圈子里,“对你好”有时候不一定是对你这个人。可能是因为你新、懂事、有潜力;也可能是她今天心情好,或者你刚好投她所好。彼此留点距离,是必要的防备。 但——三分也足够了,剩下七分可以慢慢处。 更何况,这年头能给三分情的,已经不多。顾曼曼算爽利的。 苏念扬起笑脸:“那就谢谢曼曼姐给我这个机会了。” 昨晚,她熬夜把剧本里柳七娘死前的戏都看完了,功课做得足足的。 《朱楼》是一部古装权谋剧,讲述青梅竹马却有缘无份的贵妃与摄政王,在王朝乱局中表面为敌、暗中合谋推翻昏君的故事。而柳七娘——出身奴仆,被摄政王亲手培养成刺向皇帝的利刃,却在屡次求而不得中黑化,反手成为他们命运里最致命的阻碍。 苏念此刻站在监视器后,找了个不碍事的位置,仔细观察现场流程与两位主演的节奏,生怕一会儿自己上场对不稳。 顾曼曼的戏,果然漂亮。 她这一代顶流大花,之所以能一直站在上面,不是只有脸。她对镜头敏锐,对角色情绪的拿捏都极准。她演贵妃时,不演传统的娇态,而是演出那种久居高位、玩弄权势的厌倦与兴味,静时像猫,动时像蛇。 褚启年配她,完全能接得住。两人往镜头前一站,就像一幅画,气质统一、分量齐整。 那种“这一档演员才能进的组”的气场,瞬间立住了。 苏念看着,心里暗暗发热。 她知道自己还只是新人,但第一天进组就能跟这种级别的人对戏,本身就是一种认可。 当然,传言没错,现场的确够吵。 褚启年演着演着就喜欢临时加戏,顾曼曼虽然能接住,但也气得要命。 她的词全白背了! 一两次还能忍,多来几次,前后镜头都接不上,反复拍。顾曼曼火气上来,当场开骂:“褚启年!你是不是又没背台词!” 褚启年老神在在地回道:“我觉着这样味儿更足。” “我呸!”顾曼曼气笑了,她一身贵妃妆,指甲又长又亮,指着褚启年的鼻尖——这气势在妆造加持下更足了,“你少糊弄我!要么现在就定一版你想要的,要么就按本子演。你要是再乱接,我就卡,咱俩看看谁耗得过谁。” 苏念埋头猛喝保温杯里的茉莉奶绿配小青团,生怕和任何一个人的视线对上。可余光一瞟,却发现刘导一点不慌,总是等他们吵得差不多了,再乐呵呵地上去打圆场。 看来刘导选顾曼曼,不光是因为她戏好,恐怕也因为她能压得住褚启年。 导演都不用出面当恶人,这俩人自己就能把戏掰回正轨。 在圈里混到这份上的,哪个不是人精? 空隙间,刘导忽然瞧见旁边的苏念,起了中年男人最爱的“逗小孩”心思,笑眯眯指着还在斗嘴的两位主演:“小苏啊,等你上场和他们对戏,怕不怕啊?” 苏念一愣。她都已经缩成胆小菇了,战火怎么还烧过来了?! 这臭中年男的! 第4章 正式开拍 吐槽归吐槽,苏念还是乖巧地摇了摇头——当然,说不怕也是真的。 她就喜欢这种“大家都在认真演”的剧组。 看着吵,其实是火候;真正能吵得起来的,都是对戏有要求的人。 等轮到苏念的戏,已经是下午了。 这一场是刚崭露锋芒的柳七娘被召去摄政王府。 褚启年饰演的摄政王,准备把一件危险的差事丢给她,看她敢不敢接。 那份语气里藏着试探,也带着蔑视: “你不过是我随手捡来的闲棋,你能翻出多大浪?” 拍摄前,刘导特意把他们叫到一边,语气轻描淡写:“今天这场,我想拍点火花出来,别太规矩。启年,你自由点,看她能不能接。” 这话一出,大家都明白了。 导演要看新人抗不抗压。 褚启年答应得很干脆。对他来说,这不仅是看看怪物新人行不行,还有一点职业性的较劲:昨天你爆了一场,今天咱们对上了,就得看你能不能撑得住,不然我跟你对戏就掉档了。 那他八成要学顾曼曼,闹脾气了。 苏念抬眼看了刘导一眼,也点了点头。刚才自己说了“不怕”,那现在就得真不怕。所有人都等着看她表现呢。 这场戏的布景在摄政王府偏殿。陈设讲究:屏风后燃着檀香,光从窗缝斜斜打进来,在地上晕成昏黄一片。 褚启年坐在上位,衣色深沉,气场冷得像刀,生人勿近。全场一眼望去,全是贵气森森的“摄政王”压场。 而另一头—— 新人苏念,第一次上场。 监视器前围了一圈人:副导、编剧、场记,连资方都赶来了。 场内暂时没急活的工作人员也全伸着脖子强势围观,时不时跟旁边的人唠两句,跟村口七大姑八大叔似得。 就差没举块牌子写着: “怪物新人第一镜,走过路过不错过!” 顾曼曼也没走,抱着奶茶坐在导演旁边,兴味盎然,显然也是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执行导举着扩音器一喊:“全场安静——准备走戏——!” 空气瞬间紧了。 苏念站在机位前,微微一低头,整个人的气场就换了个频率。 灯一打在她脸上,表情已经不是“苏念”,是“柳七娘”。 那股压抑又狠的劲儿,瞬间笼上全场。 还没正式开拍,做最后灯位调整的老灯光师是第一个看清的。他被苏念那一抬眸的神态惊到,脱口就是一句:“卧槽,这姑娘可以啊。” 监视器上,画面被放大了数倍,这种转变更为清晰。 与昨日试戏不同,今天在妆造的加持下,细长的柳叶眉,上扬的眼线,更衬出目光的狠厉,整个人活脱脱像是从剧本里走下来的柳七娘。 编剧眯起眼,看着屏幕里的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啧,这就是运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刘导脸上的满意之色五百里开外都能看见,只是老江湖毕竟老江湖,话还是留了两分余地:“是骡子是马,还得真刀真枪地遛遛。” 顾曼曼咬着吸管,把这一切收在眼里,心里也多了几分明了,难怪苏苏姐敢放小姑娘单独待在片场呢!这哪里像一个新人? 这种天赋怪,再对上褚启年那个从不按套路来的…… “这下,有好戏看了。” 一切准备就绪。 执行导cue完点,刘导手一挥:“开始!” 烟雾缭绕,光线一晃。 画面里,苏念进门,反手掩上。 然后才缓缓跪下行礼。 她的动作不畏缩,节奏也不快,就是那种稳。 稳得漂亮,稳得有力。 这是最难得的。 新人要么怯场,要么太想表现, 而她,不慌不浮。 那股子气定神闲的劲儿,一下就让所有人都暗中竖了个大拇指。 “奴婢柳七娘,见过王爷。” 褚启年抬了下眼皮:“起来吧。” 苏念起身,垂手而立。 柳七娘如今已决意放下心上人,一心钻营,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因此她姿态虽低,却不显半分卑微。 “听说你在宫里也算伶俐的。”褚启年先来一句,语气是温的,但眼神是厉的,“只是——贵妃身边的人,也敢往这跑?” 这句是剧本里有的,是试探。 苏念微微低头,声音平稳:“娘娘说,王爷用人,最不拘来处。” 按剧本,到这里褚启年该顺势接一句“本王确实需要个能办事的人”,把任务抛下去就行。 可他偏不。 “可是,”褚启年唇角一挑,“你这种出身的女子,往往太想往上爬。这样的人办事,难免难看了些。” 来了! 褚启年带着他的即兴戏来了! 场内莫名燃起一股暗暗的兴奋。 这是褚启年临时加的,但绝不是一拍脑袋随口加的,反而有理有据。 他把摄政王的傲慢又拧高了一度,那股“我知道你是什么货色”的轻蔑,**裸地溢了出来。 更狠的是,这一刀正好戳在柳七娘的心口——她才刚从被心上人为了前程抛弃的阴影里走出来,这句话,无疑点中了她的死穴。 一般新人遇到这种情况,要么只按原本台词走,导致节奏全断;要么被吓住,情绪乱套,或是直接出戏了。 结果苏念没有。 她的眼睛只微微动了一下,很快就又垂了下去,像是把那一瞬间的“被冒犯”收了起来,再抬头时,嘴角含笑:“王爷说得对。” 她顿了顿,像在从柔顺翻到另一面,然后才慢慢补了一句:“不往上爬,难道等着被踩吗?” 刘导在监视器后一拳锤在腿上,眼神亮得像点灯——到了。 褚启年那一瞬间有点意外。 他本来只是想看她能不能接,甚至做好了这条重来的准备。没想到她不仅接住了,还反手顺着他那股“傲气”往上挑,把柳七娘的“低微、清醒、藏锋”演活了。 前半句仍是恭敬的,语气里带着陪笑,因为终究不能得罪贵人;但她心中又有气,后半句的锋芒,藏不住。 最妙的是,苏念早通读过剧本,知道摄政王不反感野心,相反,他最爱用人的野心当钩子。 这一句,演的是理解,也是挑衅。 打起来了! 懂行的人已经看出,现在场上言语之间的刀光剑影。 褚启年眼神一沉,笑意反而上来了。他也起了兴致,继续顺势加戏:“你可知,今日是谁命你来见本王的?” 剧本里这句是“贵妃让你来的”,但他没说“贵妃”,只是问“谁”。 苏念这时候已经知道他今天的打法了,也不慌,她像真的在宫里走了一圈的人,眼底透着审慎:“娘娘说,王爷要人。” “要人?”褚启年冷笑一声,指尖一转拿起茶盏,茶盖轻轻一合,发出一声“咔”。 “本王要人要得多了,”他并未抬眼,“你——算是最便宜的。” ——第二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