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参加我婚礼[追妻火葬场]》 第1章 第一章 提着冰淇淋蛋糕去公司找傅琛,却意外听见了会议室的调笑声。 “哇塞,她不是得绝症去世了吗?好像还是傅总高中同桌。” “啧啧,傅总又高又帅又多金,这样的男人我想都不敢想,为什么要骗他啊?” “依我看,是嫌以前的傅总穷。”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的白月光有多绝情,看看现在的傅总就有多宠妻。” 会议室的下属都唏嘘不已,一时间,却又全部噤若寒蝉。 我没有找见傅琛的身影,转身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 傅琛正笑意盈盈地拉着我的手: “老婆大人,来公司找我有什么吩咐?” 我扬了扬手里的蛋糕,他叫我等他一起下班,派助理小王带我去总裁办公室。 进了会议室,他一改和悦的神色,面若冰霜: “多做事,少八卦。” “开会。” 我把蛋糕放在傅琛的办公桌,电脑旁摆着我跟他亲昵的生活照。 站得累了,我坐在舒适的总裁椅上,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虽然是计算机出身的大佬,办公室却装饰得简约又雅致。 将椅子转动,身后摆着满柜的书籍,以及十几张合照,宛如一个温馨的房间。 我的视线停留在一张歪了的毕业合照上。 校服很漂亮,学生也各个青春洋溢。 “梅山实验高级中学2014届1班毕业留影纪念” 我看向照片,大红字底下一眼认出了傅琛。 半熟半稚的他高高地站在最后一排,眼睛的余光柔情蜜意地瞟向另一个方向。 下排左侧,沈芊绑着高马尾,梨涡浅浅,笑得很甜。 傅琛小心翼翼地在她头上方,比了个“二”的手势。 原来我的妹妹沈芊跟傅琛是私立高中同班同学,而我在隔壁区公立的梅山中学,梅山市并列第一的两所重点高中。 摆正以后,发现毕业合照后面还有一张。 与其他相片不同,这张用金丝相框镶嵌,保存得光洁如新。 温柔似水的傅琛,正在给一脸不耐烦的沈芊讲题。 阳光打下来,俨然学霸和学渣的言情小说男女主角。 照片的背面是傅琛漂亮的手写英文:a lifetime of love(一生挚爱)。 “总裁让你在办公室等,你怎么这么不老实,随便碰人家东西,傅太太?” 傅琛从背后将我抱住,下巴抵在我的肩头。 他抽走了相框,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睑,百般小心地重新放回。 “说吧,特地来公司找我什么事?” 尽管极其温柔,我依然捕捉到了他语气的不耐,松开了怀抱。 指了指桌面放着的DQ冰淇淋蛋糕。 “不是说了,少在外面买这些垃圾食品吗?” 他提着它,自作主张地扔进了垃圾桶,动作干脆利落。 我蹙眉问他:“你不记得了?” 他轻柔地揽过我的腰, “当然记得,今天是我们的五周年纪念,安排管家定制了黑天鹅蛋糕,我们回家吧。” 我跟着他一起下楼,司机已经在集团门口等候。 迈巴赫停在别墅门口,下车却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跟我有七八分相像,扶着微微隆起的孕肚,是我的亲妹妹。 沈芊出国回来了。 “姐姐!” 远处飘来她甜甜的声音,傅琛吃了一惊:“姐姐?” 就像我不知道,傅琛假死的白月光是沈芊那样。 他也不知道,我是过去沈氏集团大小姐,他一度以为我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八岁那年,我跟小伙伴玩捉迷藏,沈芊把我反锁在一间废弃的柴房。 好不容易从里面爬窗出来,天都黑了,下起了倾盆大雨。 路上又湿又滑,我几次摔倒爬起,碰到一个人,他说送我回家。 当我得知他是人贩子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坐上面包车,双手双脚被牢牢捆绑,嘴也被胶带死死封住。 我趁他们下车抽烟的功夫,撞开车门,一路滚下了山坡,头破血流,不省人事。 欢欣雀跃的沈芊往我这边走,她一愣,视线落到我身旁的傅琛身上。 “傅琛?” 她也不知道吧,曾经追她死去活来的人,竟然成了她的姐夫,还过得这么好。 “你不是死了吗?” 傅琛幽怨地回她,将我的腰揽得更紧。 我回以大方的笑意:“妹妹,怎么了?” 似乎找到了台阶,沈芊规避了傅琛灼热的眼神,哭得楚楚可怜。 她委屈巴巴地说: “姐姐,我无处可去了。” 她伸出娇嫩的手来拉我的衣摆。 路人纷纷驻足,一副吃瓜的神情。 我撇开她的手,“我们进去再说吧。” 她柔弱地坐在沙发上,泪如泉涌,令人心生怜悯。 我这个妹妹,从小就爱哭,偏偏哭得梨花带雨,也因此获得了父母不少偏爱。 她出国谈了个男朋友,嫌家里破产的她穷,傍上富婆后把怀孕的她甩了。 我抽了几张的纸巾递给她,傅琛也体贴地倒来一杯温开水。 “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先去书房忙了?” 他看起来对沈芊国外发生过什么,没有一点关心的兴致。 我点头,转头看向身体微微颤抖的妹妹: “你想让我怎么做?” 她清了清哭得沙哑的嗓子: “我想买几件衣服。” “我还想有个工作,有份收入,可以养活我和孩子……” “对了姐姐,我还要一个房子,家里的别墅被封了。” 面对她一连串的请求,我只答应了帮她找房子。 两室一厅的电梯房,阳光通透,物业有保障,绝对安全。 她的身形跟我不相上下,给了她几件我没穿过的新衣服。 临走之前,我对她嘱咐: “租金我帮你付了一年,以后不要来麻烦我。” “工作自己找,都是成年人了,自己的选择,自己负责。” 我想,作为曾经被弄丢,只比她先来人世一分钟的姐姐,我对她已经仁至义尽。 从山坡上滚下来的第二天,我被拾荒的陈奶奶捡回收养,改名陈茜。 听陈奶奶说,当时她手忙脚乱把我背回家,我昏迷了一周。 吊着一口气死活不肯醒,连村里最好的赤脚医生都说,这孩子没救了。 奶奶不放弃,想把我送到大医院。 可是赤脚医生给我开了几副中药,整整七天都跑到县城去抓,已经花光年近七十岁的老太太所有积蓄。 她不婚不育,一个人生活,没人肯借钱给她。 只有隔壁村的花奶奶来送钱,说她唯一的儿子在市中心做大生意,可威风了,她花不了什么钱。 奶奶感激不已,又忙去给我煎药,没想到在第八天,我居然捱过了鬼门关,倔强地醒了。 老太太高兴得手舞足蹈,连忙问我叫什么,家住哪里。 我什么都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名字里有个“茜”字。 奶奶眼睛一亮,让我不嫌弃的话,不如暂时先做她孙女,跟她姓陈。 我怎么会嫌弃呢? 对她奶奶、奶奶地叫个不停,她笑得合不拢嘴,说今生无儿无女,没想到老了还能捡个孙女回来,这辈子值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被父母卖到大山里逃出来的,在桂花村遇到了个很有魅力的军人,帮她帅气地打跑了混混。 她就在桂花村定居,等着军人回家,结果等来了他牺牲的消息。 她也不再结婚,做些农活自给自足,没事捡瓶子和纸壳子来维持生计。 “奶奶,你可真痴情。” 我在田间跟着她插秧,打趣地对她说。 她满是皱纹的老脸竟然也开出了粉红色的花朵。 真美好,就像车上放着的广播里唱的。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都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华灯初上,夜幕悄然降临。 我脚踩刹车,傅琛已经在家门口等我了。 我打了个寒噤,他顺势将外套披在我的肩上,接过我的包包。 “安排得怎么样?” 我止住脚步,错愕地看向他:“你很关心你的白月光?” 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怎么可能?” “她是你的妹妹,作为姐夫,我关心妻子的妹妹而已。” 推开客厅门,长桌上摆着烛光晚餐,以及一个精美得宛如艺术品的黑天鹅蛋糕。 牛排果汁,按理应该把果汁换成红酒,但我不爱喝酒,也不太会。 每个纪念日,他都会亲自下厨做饭,当然,其他时候都是我在厨房忙碌。 除了请钟点工做清洗的家务,我们没有请做饭的阿姨。 傅琛胃不好,还挑食,只喜欢吃我做的家常菜。 “五周年快乐!” 碰杯结束,我们各自切着牛排。 “沈芊这次回来一定什么都没带,你有问她缺什么吗?” 握着刀叉的手顿住,我将杯里的果汁一饮而尽: “没有。” 他对上我的眼睛,温柔真诚的语气不掺一丝杂质:“怎么不多问问?” “她现在肯定很缺钱,你先把之前那张多的副卡给她,缺什么东西就先买,我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穷光蛋,又不是买不起。” “她一定也需要定期去医院孕检,我吃完饭马上联系……” 我面色平静,看他一副着急上线的样子,不由得想笑。 “你这是在干什么?” “所以你每年七月二十号,都推掉所有工作,要去墓地祭拜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沈芊?” “傅琛,你真痴情啊。” “如果不是我听到你的下属吐槽,你还打算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他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合时宜,倾身走来抱住我,向我道歉。 “我没有,老婆,那天是我妈的生日,我是去祭拜父母。” “你们虽然是亲姐妹,可她做事狠辣又拜金,不像你温柔坚强,还善解人意。” “不论过去怎么样,不管你怎么想,我爱的人现在是你,未来也只会是你。” 想到当年他也是受害者,一切都过去了。 我笑了笑,回抱着他,释然地拍了拍他的背。 以前的傅琛很穷,在公立的梅山中学和私立的梅山实验高级中学之间,选择了免学杂费和食宿费的后者。 以前的傅琛也很惨,父母正在为了生意焦头烂额,没有时间腾出来管他,把他寄养给了乡下的奶奶。 后来他父母的生意有了起色,出于他的学业考量,就把他接到了身边,上最好的学校,住最好的别墅,过最好的生活。 这样的好日子没持续几年,初三中考结束,他的父母出差遇上飞机失事,不久听到噩耗的奶奶也撒手人寰。 傅琛成了孤儿,好不容易做成的傅氏集团家业也中道崩殂。 面对因公司债务前来要债的一帮人,他没有退却,像一株顽强的树苗,向下扎根,向上生长,他相信总有一天会枝繁叶茂,长成参天大树。 他在高中一直保持着年级第一的成绩,年年拿奖学金。 因为长得帅,女同学私底下选他当校草,富家女对他展开追求,他都拒绝了,直到遇见我的妹妹沈芊。 许是沈芊性格天真开朗,调皮可爱,光是站在讲台上做着自我介绍,就让一向只知道埋头做题的他抬眼,一见钟情。 坐在咖啡馆,闺蜜夏菲儿咬着吸管,对我讲得绘声绘色,她以前就在傅琛的隔壁班,学生时代就被称为“小灵通”。 “我的好闺闺,你不会被当成白月光替身了吧?” 她越想越不对劲,坐在对面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肩。 “跟他离了,跟我过,区区一根。” “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类似的话,有一个人也这么跟我说过,我眼睛湿润润的: “还不至于。” “哟,小姐姐,你怎么哭了……” 她学着葫芦娃里蝴蝶妹妹的语气,“别为我难过,我原先是青蛇大王……” 我假装是甜点太腻,又忙不迭喝了一口牛奶:“去你的!” 告别了闺蜜,刚才万里无云的天不知道怎么就下起雨来。 我从房子旁的车库跑到客厅,还是被淋了一身。 连忙推门准备上楼洗个热水澡,却听见客厅沙发背对着我的两个人。 沈芊穿着我的睡袍和毛拖,盖着我专用的毯子。 “芊芊。” 他念这两个字的时候,嗓音温柔又缱绻。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沈芊带着哭腔地说:“不好,还好有你,不然我都要找不到工作了。” “小事,公司刚好还缺了一个助理。” 傅琛掏出打火机,想点根烟,却想起她还怀着孩子,又把打火机和烟盒揣了回去。 “孩子多大了?” “不到两个月。” 我看不见傅琛的表情,他当时沉默了很久,对着沈芊说了一句: “你说不想要这个孩子,我给你安排了明天最好的医生做手术,好好休息一阵,不想工作的话,后半生我……我跟你姐养你。” 沈芊看见了我,噗嗤一笑,扯过他的领带,就说: “好啊,你打算,怎么养我?” 他们离得很近,傅琛真挚地看着她,允她承诺:“你不是喜欢钱吗?房子、车子、首饰,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他从兜里拿了一张黑卡递给她,“那个破房子别住了,用这张卡换个大平层。” 她笑了一下,很快捂着自己的脚踝,傅琛连忙蹲下看,问她怎么了。 她用挑衅的目光看向我,“刚才不小心扭到了。” 他取下拖鞋,一边轻柔地按摩,一边贴心询问: “这个力道还合适吗?” “怀孕就不要穿高跟鞋了,你不懂这些就让你姐教你。” 让我教? 当初说暂时不想要孩子,说工作太忙,说还没想好当一个爸爸的人是他吧? 我走近,眼睁睁看他握着她粉白的脚踝,一下一下地按摩她的足弓。 客厅很安静,我为这对曾经的露水鸳鸯鼓起了掌。 “好贴心的姐夫啊。” 第2章 第二章 经历了那么多,慢慢养成了内敛温吞的性子。 闺蜜把我拉到身后,双手叉腰瞪着高她一个头的傅琛,一副要跟他干架的架势。 “我靠,大哥,你有没有搞错?是……” 我扯了扯她的衣袖,算了。 她是他的白月光,情窦初开遇到的女孩,多年的爱而不得又失而复得,我算什么? 或许我跟他,一开始就错了。 我让闺蜜在客厅等我,上楼拟定了离婚协议书,放在了床头柜最显眼的位置。 收拾衣物的时候,掉落了一张老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俯在床头,白柱宫殿作假背景,镁光灯把他蓬松的头发照得光泽透亮。 他松开床上女人的手,给了身后的女人深情一吻。 那是我跟傅琛大学时,出演话剧《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剧照。 他演男主角罗密欧,床上的女人是女主角朱丽叶。 而我作为死神的替身,与罗密欧有着全场唯一的吻戏。 我跟傅琛是京大同一个年级的同学。 他是计算机系第一,我是中文系第一,大一时我们加入了同一个话剧社。 那时的我跟现在一样,也热衷于写剧本,选择留在导演部。 而傅琛颜值出挑,被表演部当选。 我改写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剧本在京市获了奖,要在国家级别的戏剧院演出。 第一幕还算顺利,可到了第二幕,死神的演员突然闹肚子。 由于身高体型与她相仿,熟悉台词的我被赶鸭子上架登上舞台。 化妆时,我因要跟陌生男人接吻而忐忑不安。 社长打趣地对我说: “放心好了,只是假吻而已,那个角度观众看不清的。” 话是这么说,但我的确是第一次演戏,刚出场就闹了笑话。 上舞台阶梯时,我踩着演出服绊倒,猛地被人稳稳接住。 傅琛揽过我的腰,把我拽进怀里,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味。 “好好演,我们都会配合你,不要紧张。” 他的话就像一支镇定剂,慢慢地让我进入了状态。 到了剧本最后,罗密欧对中毒的朱丽叶说完对白,即将与死神的我假吻时。 我来到他的身侧,环住他的腰身,拥抱他。 他回转过身,我眼睛忽的瞪大。 那是我的初吻。 他的唇湿湿的,软软的,像果冻一样,还有点甜。 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我如鼓的心跳被潮水的呼喊淹没。 画面定格,成就了这张照片。 现在看来,死神替身和白月光替身,真是讽刺。 关上房间,除了几套常穿的衣服,我还带了所有剧本稿子。 打算先去闺蜜家里住几天,今后换个城市工作生活。 路上,开车的闺蜜为我打抱不平: “你们真是亲姐妹吗?” 我看着车窗外面变换的风景,“我跟她长得不像?” 她趁红灯停车,打量副驾驶的我。 “五官是有七八分像,都很精致,不过根据我广博的生物学知识来看,你俩是异卵双生吧?” “而且气质完全不一样啊,她好绿茶,你是温柔成熟风,我最爱的那款。” 我笑她没个正形,打电话委托律师,讨论起离婚的财产分割问题。 余光扫到路边一家DQ冰淇淋店,想起纪念日那天,被傅琛丢进垃圾桶的蛋糕。 那年冬天,我跟傅琛大学刚毕业,答应跟他恋爱第一年。 没有人际关系,他的事业起步艰难。 而沈家父母从成年那天起,他们就不再给我生活费,后来因非法集资罪锒铛入狱。 我们的日子过得非常拮据,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奢侈的时候,会往挂面里加两个煎蛋。 我白天上班,晚上写剧本,跟他挤在窄小的单间。 他双眼布满红血丝,顶着黑眼圈,也是那个时候学会了抽烟。 他经常会哽咽着向我道歉,大学追我的富二代扎堆,却跟他这个穷小子过苦日子。 得知他从前读梅山实验高中是为了钱,大学兼职一天打两份工是为了钱,加入话剧社团表演部也是为了钱。 我笑得满眼都是泪花,看他有一种高岭之花跌下神坛的心疼。 “傻瓜,真爱就是要同甘共苦啊,只要两个人心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终于有人给他投资了一大笔,他那天尤其开心,我们走到枫林大街,DQ冰淇淋有打折的活动。 他破天荒地买了里面最贵的冰淇淋蛋糕,并郑重其事地对我承诺: “等我们发财了就结婚,要每个纪念日都吃DQ冰淇淋蛋糕!” 当年我还笑他寒酸,没想到。 从闺蜜家搬去另一个城市后,我也没闲着,老老实实做着简历和作品集,陆陆续续收到傅琛发来的短信。 “老婆大人,我查了那天的监控,是我误会你了,芊芊我也替你训过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老婆,我真的错了,夏菲儿说你不在她那,你到底在哪?” “沈茜,十一天了,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忙完手里的事后,我发了民政局地址,并简单注明: “下周一上午十点,不见不散。” 离婚登记还带沈芊过来,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沈芊现在是我唯一的私人助理,别介意。” 请问,有见过挽着老板手臂,还一脸得意的私人助理吗? 他拍了拍沈芊的手,示意她松开,让她先回车里。 我垂下眼睑别过头,“关我什么事。” 这段感情,谁对谁错,都不再重要了。 我迈进大门,他却过来拽住我的手,硬生生把我的腕骨捏得钻心疼。 “我真的很想你。” “明明好好的,一定要走到现在这一步吗?” 是啊,好好的,我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我对上他的眼睛,有委屈,自责,不甘。 我没忍住,也鼻酸了,坚定又哽咽地说:“一定。” 他一僵,松开我的手,坐在椅子的整个人浑身无力。 望着门外晴朗的好天气,我心头无比释然。 傅琛单手插兜,“三十天冷静期,我们彼此都冷静冷静。你如果想演任性的总裁夫人,我奉陪到底。” 我泰然自若: “三十天后见。” 他攥紧右拳,咬牙切齿地扔下几个字: “沈茜,你会后悔的!” 我以为今天是个好日子,我认为我开车的速度已经够慢了。 神不会眷顾一个从来不上香的无神论者,我写剧本,发现生活却比戏剧更加戏剧。 在你以为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的时候,常常给你当头棒喝。 去医院孕检的路上,视野的盲区,不知从哪窜出来一辆大货车,跟我当即撞在十字路口。 我倒在血泊里不省人事,回忆像走马灯不断涌现。 奶奶的叮嘱,妹妹的捉弄,父母的冷眼。 傅琛的温柔,傅琛的宠溺,傅琛看向别人的温柔,对别人的宠溺。 直到出现闺蜜夏菲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脸,我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茜宝,我的茜宝,你终于醒了啊。” “你怀孕了怎么不告诉我啊?心疼死我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孩子,妈妈没能保护好你,对不起。 眼泪一直从眼角流到耳朵里,见我没说话,闺蜜用衣袖给我擦泪,帮我叫医生检查。 只要人醒了就没什么大碍,再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出院前,病房里来了个人,是撞我的货车司机,我认出了她,正是傅琛的私人助理王晶晶。 她穿着病号服,止不住地跟我道歉。 她刚生孩子没多久,只能一边上班一边带,请不起育儿嫂,开货车的时候实在太困。 不知傅总在哪招了个助理进来,说是我的妹妹,做事拖沓老出错,然后嫁祸给王晶晶。 傅总顺了她的意,不留情面就把王晶晶开除了。 她做事向来谨慎,懂分寸识大体,从创业初期就来到傅琛的公司。 职场如战场,不欢迎她这个被傅氏集团开除,又生育过的女人,只好在家人的帮助下找了这份拉货的工作。 果然,一向懂得权衡利弊的傅琛,只要沈芊一句话,就能让他牺牲所有去成全。 比如,我在重症病房住院时,沈芊在炫耀她的朋友圈: “跟着总裁大人去旅行——坐迪拜眼摩天轮!十八岁未实现的愿望,二十八岁实现啦~” 配图是一张牵手的照片,八年朝夕相处,我一眼就认出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是独属于傅琛的。 没什么感觉,只是有点好笑,为什么不敢承认,我们都已经三十岁了。 出院后的第一件事,我没有回家,而是拉上夏菲儿,包了一间KTV。 我叫了五箱啤酒,在包厢里吼得撕心裂肺。 “我怀念的,是无话不说;我怀念的,是一起做梦;我怀念的,是争吵以后……” “分手应该体面,谁都不要说抱歉,何来亏欠……” “听说你为她做的,件件是我,曾经求而不得。我够不着的烟火,偏偏降落,在别人窗口。” 闺蜜劝我少喝一点,说我才刚出院,为个渣男不值得。 见我递来话筒,也开始点了一首歌来唱: “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一首接着一首,唱得尽兴,我喝了两箱,她喝了三箱,哭得比我还厉害。 我醉得不省人事,瘫倒在沙发上。 闺蜜却因为喝多了酒,叫我不要到处乱跑,她出去方便一下。 此时有人推门进来,是我刚叫酒的服务生。 他穿着一身人偶服,《疯狂动物城》里我最喜欢的男主角,那只红狐狸,名叫尼克·王尔德。 我喜欢尼克痞帅的样子,外表放荡不羁,内心却温润柔软。 服务生先是跳了一段舞蹈,同手同脚左右不分,逗得我咯咯笑。 又是变了一个魔术,刚刚什么都没有,眨眼之间竟然变出了一朵玫瑰花,还是紫色的。 他单膝跪地,将紫玫瑰献给我,芬芳馥郁的味道,让我更加沉醉。 今天KTV一定是有什么活动,这位服务生演得也不错,我开心极了。 “演得好,本小姐重重有赏!” 我四处寻找我的包,从里面掏出一张银行卡送给他: “拿着拿着,不要客气,傅氏集团知道吗?这是总裁的卡,送你了,随便刷!” 我发现我包里还有很多张粉色钞票,撒得到处都是: “本KTV所有消费,由沈千金买单!” 闺蜜扶额,连忙捡起地上的钱,接过黑卡塞进我的包,对玩偶服务生不住地道歉。 她过来扶住我,“茜啊,你喝醉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正要起身出门,服务生脱下了头套,过来帮忙搀我。 闺蜜看了一眼就愣住了,识趣地跟我告别,走之前还在我耳边悄声说: “你的老情人回来了。” 我喝得醉醺醺的,怎么也想不起来我还有个老情人。 直到看到路衡那张桀骜的脸,昏黄路灯下衬得他越发沉稳,幼稚贪玩的他,长成了从容不迫的天之骄子。 刚停止哭泣,眼眶不争气地又红了。 我两只巴掌使劲拍打他的脸,又捏又扯,实在不敢相信我跟他会在这里遇见。 “路衡,真的是你啊。” “你怎么才来啊,天都黑了。” 我哭得没完没了,叽里咕噜对他说了一大通。 突然一阵眩晕,胃里翻江倒海,连忙转过身,却还是没来得及。 哇啦啦吐了他一身,吐完以后又觉得很对不住,一边跟他道歉一边哭。 他无奈,清理完身上的东西,递来一瓶矿泉水,拍拍我的背: “行啦,你怎么说哭就哭啊,我的沈家千金大小姐。” 我惊慌失措地捂住他的嘴,比了个“嘘”的手势。 “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许说,谁都不许说,听到没有?” “否则沈芊会生气,沈芊一生气,爸妈就会生气,他们生气了,就没人愿意搭理我了。” “我真的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不是我自己想要走丢的,而且走丢了就遇不到陈奶奶了,这么好的奶奶,奶奶,你在哪啊,我好想你啊。” 他双手插兜,沉默不语,看向我的眼眸满是心疼。 不一会我就因耗尽体力昏睡过去,朦胧之中听见他对我淡淡地说: “嗯,我都知道。” 记忆中慵懒的声音,如今带着几分磁性,还有一丝沙哑的哭腔。 我做了一个很美的梦,在梦里,我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高中生,又回到了梅山中学。 戴着大号黑框眼镜,刻苦学习,却在某个下雨天书店的街口,遇到几个混混围堵在巷子角落。 我大喊一声:“警察来了!” 混混们纷纷放下甩棍,逃窜得狼狈。 被围堵的那个人受了很严重的伤,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是要先把他扶起来,还是先拨打急救电话,我着急忙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只能撑开伞,先替他挡一会雨,等医护人员来了再说。 我抱着书蹲下身,却看见他睁开眼,满是淤青的脸上,唇角弯了一个弧度,冲我轻轻笑了一下。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常年不来上课的路衡,坐在我的后桌。 他一出现就引得全校女生沸腾,全校男生恐慌。 他是高中校草,也是校霸,是我的手下败将,成绩万年老二。 路衡幼稚,无理取闹,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总是惹我生气。 他踢我板凳,扯我头发,要我把作业给他抄,新发的教材非要我帮他写名字。 我实在受不了,吼他:“够了路衡,你就对你的救命恩人这样?” 没想到路衡委屈地低下了头,“沈茜,我怎么就是追不上你?” 我以为是年级排名,笑他还嫩了点,收起性子用力追还差不多。 邻近毕业,他问我高考志愿,我笑答:“当然是京大中文。” 毕业典礼那天,我跟他作为学生代表发表致谢,面对全年级师生,他突然捧着玫瑰,单膝向我下跪。 “沈茜,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场面一片哗然,就连主任也跟着起哄:“在一起,在一起!” 我暂时没想过恋爱的事情,觉得他太过高调,也没有伤他的面子,接过了玫瑰花。 约了个时间地点,私底下拒绝了他。 他看起来不怎么难过,反而很释怀,仿佛早有预料,问我原因。 我说我喜欢成熟的,温柔得体,懂得尊重。 他递来张电影票,迪士尼的《冰雪奇缘》,说:“那请你看场电影不过分吧。” 散场的时候他跟我说,两年后,迪士尼还有一部《疯狂动物城》,要我一定去看。 我问他两年后的事情他怎么知道,他说他国外叔叔是内部的工作人员。 我如愿考上京大中文,他却出国留学,彼此再也没了音讯。 从梦中醒来,酒劲褪去,头还微微发痛。我撑着坐起身,察觉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家中空无一人,可满床的手稿已经被整理整齐,一一摆放在床头,乱糟糟的房间好像有人打扫过,垃圾都被扔掉了。 手机加好友的铃声响起,备注是:“我是路衡,之前那个号没用了。” 我点了同意,刷了会朋友圈,妹妹沈芊还在炫耀,展示各种傅琛对她的细节。 我没难过,扔下手机,开始用电脑投简历。 久衡影视公司向我递来橄榄枝,这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影视巨头,我都怀疑是酒还没有醒。 等待的时候,听说是董事长亲自面试,非常严格,对手也都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 推开大门,路衡坐在最中间的位置,原来这所公司是他开的。 我因为作品集出彩,赢得所有面试官的好感,成功加入久衡。 跟傅琛正式离婚后,在工作期间,为公司拿了好几个大爆款。 路衡对我展开猛烈的追求攻势,约会,逛街,送奢侈品,都被我笑着拒绝。 大家都不小了,早就过了恋爱轰轰烈烈,分手就拉黑删除的年纪,我也没办法再次对谁敞开心扉。 留存一定资金,我瞄准了短剧市场,拉拢了原本被傅琛开除的王晶晶,决心自己创业。 从王晶晶嘴里,我得知傅琛的最近,他过得很不好。 最大的股东撤走了股份,他不得不寻找新的投资人,每天忙得晕头转向,资金周转不过来,辞退了好些老员工。 沈芊业务能力太差,频繁把工作弄错,傅琛一气之下把她开除。 他很少回家,一时间什么都不能让他满意了。 沈芊抱歉地给他送饭,他吃了一口就吐了,开始怀念起我做的饭菜。 我倒是过得不错,选对了方向和热门平台,写的剧本也爆火出圈。 创业初期,路衡非要送我股份,说是对我这些年缺席的补偿。 公司分红,我也把他叫上,连本带利地归还给他,他对我够好了,怎么会亏欠我什么。 聚会结束,我跟他行走在无人的大街,路边枫叶落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沙沙作响。 他突然很认真地对我说:“其实,你大学毕业那天,我去找过你一次。” 跳着踩叶子的脚突然顿住。 那天,傅琛在宿舍楼下,将气球围成爱心形状,高调地向我告白求婚了。 他成绩好,有责任有担当,温柔体贴,是个可靠的男人,我热泪盈眶,伸出了手指。 路衡连夜飞机赶到的时候,我已经答应了傅琛的求婚。 得知他现在创业资金出现了困难,路衡就安排人给他投了一大笔钱。 因为我跟他离婚,所以把傅氏集团的股份撤资了。 他哽咽着说,早知道这样,当初应该揍傅琛一顿,拉着我头也不回地跑开。 他说,他知道我又会拒绝他,他跟在我身后,追了我那么多年,这次他准备放手了。 不过他会一直在我身边,支持我所做的一切。 如果有什么需要,希望我能第一个想到他。 我看路衡说得勤勤恳恳,心中翻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 我捧起他的脸,笑着说:“真傻。” “我们,试试吧。” 他的脸上不自觉起了酡红,真挚的眼神星光流动:“真的吗?” 我微微点头,他抱住我,在漫天枫叶的季节里欢喜旋转。 跟路衡相处的过程中,我逐渐发现他真的变得成熟又优秀。 知道我不喜欢高调,开车接我的时候会停在地下室停车场。 知道我熬夜写稿子,他变着花样为我做三餐,为我打理好琐碎杂事,还帮我改稿润色。 最后,他带我一起去见了他的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是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亲切。 他妈妈把祖传的玉镯子送给我,奶奶给我塞了一个大红包,笑着问他: “这就是奶奶我躺在病床上,你还要第一时间回国飞过去见的女孩子?” 然后路衡摸着自己白皙的后脖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按理说,这么温馨的家庭不可能教出一个校霸。 事实上,他被混混殴打那天,是为了替路人抢回被偷走的钱包。 曾经的他,真的只是贪玩了一点。 回去之后,公司技术部那边出了点问题。 我想到了傅氏集团,对于技术方面,这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合作伙伴。 我跟路衡打了声招呼,翻来覆去发誓,我真的只是为了公司着想。 他很信任我,扬言这些小事不用跟他说。 我感到诧异,他却很自信地解释:“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跟傅琛约在一家海边咖啡馆,风吹得阳光很是温柔。 沙滩上,夫妻二人各自牵起小女孩的一只手,愉快地沿着海边漫步。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或许我们也能拥有幸福的三口之家。 可惜没有如果,面对满脸胡茬,眼睛布满红血丝的傅琛,我取下墨镜,递上合同。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不得不又把墨镜戴上,停止与他目光交汇。 他将我的动作一一收进眼底,最后停在我放合同的手上。 满是青筋的手覆上我的手,握紧我的手腕, “茜茜,我们复婚好吗?” 他的话就像天方夜谭,我哑然失笑,甩开他的手,看向海岸。 “我知道你现在很需要钱,我也需要你的技术,我们各取所需罢了,快把合同签了就走人。” 他起身走过来掐住我的脖子,红着眼睛咆哮: “我后来才在家里发现孕检报告,孩子是我们两个的对吗?” “夏菲儿说离婚登记那天你出了车祸,为什么不跟我说?” “这些都没关系,孩子没了可以再要,我跟沈芊早就断了联系,茜茜,我们回到从前好吗?” 一向沉稳的他原来也会变得支离破碎,可惜到了现在,他还是不知道问题在谁。 不可能回头,破碎的镜子重新拼凑,也恢复不了最初的模样。 我摘下墨镜,决然道: “你觉得我们还回得去吗?”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我们一起演的话剧吗?” 他一点一点松开手,想说的话太多堵在喉咙,“记得,大一的时候。” 我如释重负,笑着说:“我们作为演员,在台上扮演经典剧情,台下各自过平凡的生活。” “这场戏我跟你表演得淋漓酣畅,可无论演得怎么样,一场戏总有谢幕的时候,灯光灭了,观众散了,故事,结束了。” “因为心甘情愿地爱过,所以我不留遗憾。”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彼此给对方留点体面,不要闹得太难看吧。” 我重新把合同递到他面前,从包里掏出一张烫金喜帖。 “我要结婚了。” 我整理好衣服坐下来,继续说:“如果你把合同签了,就是我的贵宾,理应给你送婚礼请柬的。” “当然,来不来是你的事。” 他就像被晴天霹雳击中,脸上非哭非笑,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做出这种难看的表情。 “恭喜。” 他肩膀耸着,笑着闭上眼睛,一滴眼泪从他眼尾滑落。 没有丝毫犹豫,他郑重在合同上签下名字。 婚宴上,傅琛赫然列席,在贵宾一桌。 到了婚礼现场宾客互动问题的环节,一个小男孩抽到了在场嘉宾可以问新娘一个随机问题。 他的眼睛亮晶晶,意外地问我:“我爸爸是建筑工人,今年出工去世了,想问问姐姐,我能再见到爸爸吗?” 有人说他问的什么晦气问题,谁家孩子这么没家教,大喜日子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我握住话筒,想起中考毕业的那年暑假,遇到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那时我在桂花村,隔壁杏花村的花奶奶驾鹤西去。 我去田间割草的时候,遇见了一个满怀心事的忧郁少年。 他穿得整洁,又高又瘦地坐在田埂中间,目光空洞地望向远方。 村里从没有出现过这样贵气不凡的公子,我就问他:“你是花奶奶的亲戚,来参加葬礼吗?” 少年垂下长长的睫毛,睨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花奶奶曾经用钱救过我,她是非常非常好的人,来世也一定会有福报的。” 听我这么一说,他似乎有些触动,“她是我的奶奶。” 我微怔,想到我奶奶对我说过的话,安慰着他。 当时天空忽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很快打湿了那位少年的衣服。 我把唯一的斗笠戴在他头上,叮嘱他一定要还到我家里去,声音越飘越远。 “我知道你肯定特别难过,但花奶奶一定不希望你这样。家人都希望你能照顾好身体,好好吃饭,认真学习,如果你需要倾诉的话,可以去桂花村的陈奶奶家找我。” “对了,我叫陈茜!” 如今我开口,用同样的话安慰席间这位小孩: “逝去的人会藏在云里,晚上变成星星,白天变成雨,雨落下的时候,就是来看你。” “他们并没有离开,只是脱离了时间,其实他们一直都在你身边。” 与嘉宾敬酒期间,到了贵宾这桌,只有傅琛还在愣神,迟迟不肯站起身。 一旁的贵客用肘轻轻推他,却察觉他早已泪流满面。 走到我身边,轻声问我:“当年桂花村那个女孩,是你,对吗?” 我愣住,原来当年那个少年,就是傅琛。 他看我一袭高定婚纱,撑起层层纯白花嫁。 过去我跟他领了证,他变得很忙,我们连婚礼都一直没办。 他欣赏般地对我笑,笑得流出了眼泪:“你今天,真的很美。” 觥筹交错间,各自说着祝福的话,他将杯中喜酒一饮而尽。 “那我就祝新人喜结连理,新婚快乐!” 他失魂落魄,提前离开宴席。 我挽住身边人的手臂,路衡关切地问我:“你没事吗?” 我摇摇头,只说脚有点酸。 他带我去化妆间,低头为我亲手换成拖鞋。 自卑心作祟,我问路衡,娶我这么一个人,值得吗? 路衡将我揽入怀中,眼中的笑意更深,答非所问: “世界那么大,你以为相隔多年的两个人,为什么还会遇到两次?” “所有的久别重逢,其实都是蓄谋已久。” “就像卞之琳的那首小诗——”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