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小神医》 第1章 第 1 章 【京都。】 萧玉看着城墙上的‘京都’二字松了口气,没日没夜的赶了三个月的路,终是在大雪来临前抵达京都。她从包袱中拿出路引,递交给城门守卫,在来之前,母亲跟她说京都守卫会询问的十分详细才会将人给放进去。 守卫看了眼她,又看了眼路引,随后和和气气说道:“姑娘可是来找林折越林大人的?” 萧玉听着林大人三个字微微愣了一下,道:“是的。” “行,姑娘进去吧。” 萧玉稀里糊涂进了城,高大的城墙在她身后,她手上捏着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面色上却露出了些许迷茫。 林折越写信回来说他在京城一事无成,让她再等上几年,待他功成名就必定回黔京娶她,林折越年幼失怙,萧玉娘亲怜惜他们娘俩孤苦无依,便在医馆隔出了一个房间让他们有个安身之所。 从那之后,萧玉跟林折越在一个屋檐下长大。 萧玉跟着娘亲从医,而林折越苦读数十载,在三年前决定进京赶考。 在赶考前,林折越跪在她娘亲身前,向她允诺,待他金榜题名时,便接萧玉入京成婚,此生只会有萧玉一人。 誓言说的好听,但是一别三年,林折越虽然写信过来说自己在京城一事无成,却在科考不久后就将他娘给接到了京都,从那之后,他来信便越来越少。 如今萧玉已经二十有三,娘亲着急想要在黔京给她寻个门当户对的夫婿,却被萧玉拒绝了,她跟林折越一齐长大,不相信他当真负了她。 娘亲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替她收拾了包袱,说是让萧玉去京都见见她的故人,但是萧玉知道,那是娘亲想要她去做个了断。 于是她孤身一人拿着林母给她的那块玉佩,从黔京走到京都。 只是刚进这扇门,她心便冷了下来,光是看到林折越的名便能将她放进来,那林折越岂会是他信中所说的泛泛之辈。 萧玉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连日来的赶路使她身心俱疲,在小二端来了热水后,她拿出随身带着的药包丢进桶中,随后将自己泡了进去。烟雾袅袅,萧玉隔着漫漫水雾似是看到了曾经的少年郎站在柳树下的模样,他言辞诚恳眼眸透亮的跟她说此生非她不娶。 她不信富贵迷人眼,所以她要亲口问问。 林折越这个名字在京都并不难打听,甚至都不需要萧玉去特意打听。 在萧玉洗漱完下楼吃饭时,就听见了隔壁桌在议论。 “林大人此番娶了乔尚书家的千金,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想当初,为博美人一笑,点了一千盏花灯。” “尚书能松这个口让乔小姐下嫁,不正是因为他这番赤诚之心吗?” “听说光是聘礼就去了林府大半身家,这种痴情郎君可谓是世间少有,谁不艳羡?” 萧玉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内心却十分平静。 京都不愧是天子脚下,吃穿用住都跟黔京大不相同。 那些人说话声音十分大,只是众口难调,有人赞赏却也有人不满,一个男人拍桌而起,那人看起来高大魁梧,应是常年习武强身之人,他道:“如今东宫那位正病重,林折越这做派,是福是祸还尚未可知。” 许是男人过于高大,压迫感极强,又许是他知道的东西比寻常人多,所以在这男人话落后,再无人提及林折越。 那个男人也被同行之人拉着坐了下去,她跟那桌离得近,加上从小五感敏锐程度就异于常人,自然也听到了同桌之人训斥男人的话。 “你就这般沉不住气,我们出来是为了什么?你管他们怎么说,何必跟这些人逞口舌之能?” “我就看不下去,如今殿下病危,东宫皆是愁云惨雾,那厮背靠三皇子,行事竟如此大张旗鼓。” “要你看得下去?婚嫁丧娶,就是皇上都说不得什么,行了,当务之急是赶紧出发,去找无妄神医。” 萧玉原是不想理会,但当她听到无妄神医时,才将打量的目光放在了那些男人身上,想到出来前娘亲跟她说的话,萧玉叹了口气,难怪在出来时娘亲不告诉她要她去救治之人的真实身份,应当是怕她知道后会不愿意去。 正准备让这些人带路,去完成娘亲交代她的事时,外面走进了几个男人。 原本只是余光看了一眼,萧玉在扭转视线时,目光触及到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时,却是一愣:“林折越。” 林折越循着声音回头,在看见萧玉时眼里没有半分惊喜,眸子猛地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你怎的在这?” “林大人,认识的吗?” 林折越扯出了个笑,对身侧的人说道:“你们先上去,我碰上了黔京来的一位小妹。” 小妹··· 萧玉细细品着那两个字。 林折越大步朝着她走了过来,拉着她离开了人群,当他们在客栈外侧站定时,萧玉揉了揉手腕,林折越力气出奇的大,林折越阴沉着脸道:“你为何不听话?” 萧玉被气笑了:“我为何要听话?你是我的谁?” “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对你我有什么好处?原本我只要安顿好了京都的一切就可以将你接过来,到时我在说服乔小姐,将你纳入府上为妾,这样不好吗?你为何要找过来?”林折越捏着拳头,阴测测看着萧玉好一会,片刻后才压下脾气:“萧玉,你别闹,乖乖在黔京等我,我走到如今不容易,不要坏我的事。” 萧玉这才觉得,或许自己从未了解过眼前这个人,过去的十多年,是他精心戴上的伪装,不仅骗了她,也骗了她娘。 这是年幼的情谊,萧玉不可能不难受。 但是她这人通透,爱憎分明。 从这一刻开始,她看向林折越的眼神中,唯余怨恨:“我说这位大人,我有哪个字说了我是来寻亲的吗?不过是黔京故人,见面打个招呼,何故这么紧张?” “你···”在林折越的印象里,萧玉长了张乖巧温顺的脸,但是性格跟那张脸却大不相同,她为人处事充满锋芒,从不让身边的人被欺负,所以在听到萧玉这么说后,他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萧玉那般睚眦必报的一个人,怎么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他,林越道:“再过几日就是我的大婚之日,你现在便离京,我不想对你动手。” 萧玉笑了起来,见惯了眼前这个人对她百依百顺,好话说尽的模样,这么凶神恶煞还是头回见:“如果我不走呢?” “我说了,我不想对你动手。” “林折越,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如若你不想娶我,大可一纸书信送到黔京告知我娘,”萧玉看着林折越,神色冷淡:“半月后,来找我取解药,我此番来京并不是为了你,莫要坏我事。” 林折越瞳孔皱缩,在萧玉那句话说完后,就感觉呼吸困难,腿脚发软。 他错愕看着准备离开的萧玉,正准备拽着萧玉问她对他做了什么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萧玉回头看了眼他,道:“你知道我手段的,半月之内,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半月后来客栈找我拿解药,要是在这期间我出了什么事,你给我陪葬。” “你!”林折越咳嗽了几声,只感觉喉咙处一阵腥甜。 是了,他太久没有去想萧玉,都快忘了萧玉是个怎样的人。 萧玉从小就跟着她娘亲学医,治病救人。 不过那个时候,萧玉娘亲的医馆出了事,一堆人来闹事,也正是那个时候,年纪小小的萧玉不知道从哪里认了个旁门左道的师父,那人惯会制毒,悄无声息取人性命,在萧玉开始学这个时,他帮着萧玉一起瞒着她娘。 知道有天瞒不住了,萧玉被那擀面杖打的在床上躺了半月才好。 只是那时,萧玉已然学成。 这件事情过去太久了,而且萧玉从未在他面前真的用过毒,所以他都要忘了,萧玉可并不像外表看起来这般软弱乖巧。 林折越脸色阴沉,他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只要搭上了乔尚书的船,他这辈子官途便坦荡了,他不会让任何人毁了他苦心经营的路,盯着萧玉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后,林折越招手找来自己的近卫:“你去黔京,帮我办件事。” “好的,大人。” 萧玉,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萧玉回了客栈,看着那几个男人已经不在了,她敛着眸子回了房间。 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她才任由情绪翻涌。 想来娘亲应该早就知道了这一切,所以才会想着给她寻个门当户对的夫婿。 一切都有迹可循,在一年前,娘亲久已经不回林折越的信了,虽然她从未出过黔京,但是娘亲之前在京都久住,这边自然也有娘亲的友人,估计从友人口中知道了林折越的近况,怕她伤心所以并未明说。 很快,萧玉就重振旗鼓。 娘亲太小看她了,一个负心之人,并不值得她在上面浪费太多的时间,负心之人,自有天收。 萧玉拿着出来时娘亲给的信物,在街边找了个带路的小厮,按着娘亲给的地址找过去时,只看见宅院门口牌匾上写着‘洛府’二字。 她轻轻叹了口气,就知道是这样。 她就知道娘亲一直不肯说需要她去救谁,只给了她一个地址让她去找,她就知道有猫腻,洛那可是国姓。 有前程往事在前面摆着,萧玉对宫中那些权贵实在没多少好印象,但是娘亲说了这个故人于已故的爹爹有恩,所以这一趟算是报恩。 于是,萧玉拿着信物,敲响了洛府大门。 “姑娘,你找谁?” 来开门的老人在看见萧玉时,先是愣了一下,虽然揉了揉眼睛,才问道。 “我找你们洛府的当家人,我是来给他治病的,还望伯伯通报一二。”萧玉递上自己的信物,谁知老人在看见信物时颤抖的手激动地接过那个信物,看了眼信物,又看了眼她。 “老夫就说,怎么会这么像,你是无妄那丫头的孩子吗?” “伯伯,无妄是我娘亲。” “我就说,那丫头不会见死不救,快进来,孩子。” 萧玉一进去府上,就闻到了弥漫开来的草药香,这种程度的药味,那得是天天熬着的,才会这么浓。 联想到之前在那个客栈里面,那些男人说得话,萧玉在心中叹了口气,娘啊,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这哪里是救治一个人这么简单,这可是····关乎未来储君的大事。 第2章 第 2 章 萧玉在路上听了一嘴,住在洛府的这位,便是当朝太子,皇上皇后的嫡出的皇子。 听闻太子殿下自小便聪慧有加,文武兼备,原是继承大统的不二人选,只是在两年前,太子领兵去镇压战乱时,意外受伤,那箭上抹着剧毒,能将这条命吊着到了现在已然是奇迹,如今就连宫中太医都无可奈何,也难怪这洛府上上下下的人都是一个苦瓜脸。 萧玉远在黔京,对京中事情知之甚少,唯一知道的那些事,还是从这些寻常百姓嘴里得知的,真假参半。 “你娘能让你过来,想来你定是得了她的真传,医术极高。”老人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看见萧玉像是看见了救星。 萧玉沉默片刻,随后道:“伯伯,我的医术不及娘亲精湛。” “无妨无妨,你娘那身本事,学个七七八八就足够了。” 萧玉再次沉默。 其实····她更擅长的是制毒,但是这好像不太能说。 “我去禀报殿下。” 萧玉在外面安静的等着,在心里琢磨着太子的病情,如若真是毒的话,既然是剧毒,为何又能延续他两年的命? 想着想着,萧玉脑袋被猛地敲了一下。 这个毒··· 她还真的知道一种。 一想到这个,萧玉那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 老管家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躲在一边,突然之间像只鹌鹑一样的小姑娘,他笑了起来:“不用担心,殿下很温和的,他让你进去。” “好···” 她倒不是担心这个殿下脾气好不好,而是在担心这个殿下身上中的毒··· 萧玉推开门走了进去,外面虽然是白天,但是里面却被遮掩的严严实实,不见一丝日光,只剩外室中亮着的那盏烛灯。越往里面走,萧玉的心就跳的越快。 畏光··· 听着里面沙哑的咳嗽声,萧玉终是走到了内室,借着微弱的光亮,看清楚了眼前之人的样貌。 最先入眼的是一头白发,躺在床上之人正紧闭着眸子,泛白的脸上只有唇被鲜血染红,应该是一个极其英俊的少年郎,被病痛折磨了两年都能看出这张脸英俊不俗。 畏光,白发。 萧玉心里已经有了结论。 管家一直跟在身后,看着萧玉发呆,他连忙说道:“姑娘,你快看看我家殿下吧,他太痛苦了。” 萧玉沉默着点了点头,在手搭上手腕时,脉象跟她所想的一样乱,她叹了口气:“这种毒,是没有解药的。” 管家听到这个话,抹了把泪,哽咽说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也不是,除非···制这种毒的人,再将解药给研制出来。” “姑娘说笑了,太医说过,这种毒在秦楚从未见过,应当是那西域人的东西,想要找解药已经很难了,何况是找那制毒之人。” “我可以试试,”萧玉道:“两件事,如若殿下答应,便由我来殿下治病。” 管家连忙说道:“殿下没多少力气,能醒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刚才醒了一小会,现在估计又睡过去了,我是府上管家,说得话也还算数,姑娘跟我说便是。” “第一件,我为殿下医治期间,无论我需要什么,我要做什么,你们都不得过问。”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我们哪里有你懂这些,只要殿下能好起来,你就是要我们的命都没关系。” 萧玉继续说道:“第二件事,还望伯伯能派些人过去,保护我娘亲。” 管家一愣,随后脸色沉重点头:“你放心,我会派人过去的。” “从现在开始,在外室那里给我准备一张木榻,为殿下医治的事情就全权交给我,我等一下给你写张方子,你按照我方子上面的药材,去找,每一个都要给我找齐全。” “好。” 躺在这里的既然是太子,那么估计她想要什么东西,都能给她找过来。 萧玉叹了口气,无论是太子本身,还是所中的这个毒,都是一场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最后,如若殿下好了,我不邀功,如若没好,我不担责。” 管家笑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精明的小姑娘说道:“你放心,有我在,哪怕殿下好不起来了,也会让你安全出京都。” “有伯伯的这句话,萧玉就放心了,”萧玉将搭在太子手腕上的手挪到了他的脖颈上,随后她拿出随身携带的针灸包,从里面抽出了一把小刀,正准备动手时,看了眼在旁边蹙眉不忍心的管家,说道:“伯伯,你先出去吧。” “我在这里守着吧。” “我怕伯伯你看了害怕。” “小姑娘这话说笑了,这么多年,我跟着殿下连战场都上过,什么大风大浪——” 萧玉拿着小刀轻轻滑动,很快就在太子脖颈处划开了一个小口,黑色的血喷涌出来,管家看得目瞪口呆,随后连忙站起身:“哎哟!” 萧玉拉住他:“这个毒是在血液中的,放放血是好事。” “真的吗?”管家错愕。 萧玉点头:“你下去休息吧,先去熬药,我保准明天殿下就会有所好转了。” 管家叹了口气,虽然难掩眼里的担心,但还是听话下去了。 整个房间便只剩下了萧玉和太子。 看着差不多了,萧玉才开始给太子止血。 她对眼前这个人身上所发生的事情有诸多疑团,为何这个毒会千里迢迢的被下在了当朝太子的身上,为何这个毒明明活不过一年,但是太子却硬生生挺了两年,刚才看他手腕处有旧伤,应当是中间有人给他放了血。 会是谁? 明明她没有置身事内的心,却在阴差阳错中觉得京都的这个漩涡盘根错节的跟她扯上了不少的关系。 这个毒,必须得解。 不仅得解,她还需要查明到底是谁下的,这不是什么西域的毒,是···她五年前跟着师父学研制时,她做出来的。 师父说此毒太阴,那时她明明全部销毁了,为何太子还会中此毒? 很快膳房那边的丫鬟就送来了药,萧玉不过闻了一下,便蹙起眉头:“这药不是我开的方子。” 丫鬟道:“姑娘,这个药是平时我们殿下一直喝的药,是宫中太医开的。” “太医开的药?”萧玉凑了过去,就着苦涩难闻的汤药,又嗅了嗅。 是了,没闻错,这里面不是寻常的药,大多都是温补气血的药。 这哪里是救命,这是在害人。 看样子,宫中那边可并不平静,堂堂太子,竟然在天子脚下遭此毒手。 萧玉看了眼身后跟过来的管家,不动声色接了过来,随后道:“我来喂就好,你们先下去。” 待房间中只剩下了她和管家以及昏迷不醒的太子时,萧玉将药碗放在桌子上,看了眼管家,说道:“伯伯,看样子这皇宫中并不太平啊。” 管家刚刚看了全程,神色凝重的将视线落在了那碗汤药上:“姑娘是觉得,这碗汤药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汤药没有问题,是滋补气血的药,无论是经过几番检查,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管家松了口气,“那就好,这个药殿下已经喝了三个月了,是太医院新换的药。” “但是,我没说你家殿下能喝这个药,”萧玉说道:“我前面说了,身中此毒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补气血,血越足,体内的毒毒性就越高,这个药没问题,但是如若是太子殿下喝了,那就是加速毒发。” 管家刚刚松下去的那口气瞬间又被提了上来,他恍惚片刻,猛然惊醒:“难怪!太子殿下的病情就是在这几个月恶化的。” “想来府上也并不安全,所以太子换药之事,不要声张。” 原本寂静的房间中,随着萧玉话音一落,便只剩下了叹息。 管家看了眼床上躺着的头发花白,面色惨白的太子,抹了把心酸的泪:“萧姑娘,老夫知道你心地善良,拜托你,救救我们家殿下吧,他不该是这个下场。” 说罢,管家便跪在了萧玉面前。 萧玉听着那句心地善良眼神有些心虚,随后便将他给扶了起来:“我能治的话,自然会全力救治殿下,只是如今你也看见了,皇宫水深,多得是看不见的危险,所以不仅是殿下的安全,还望管家也能分派几个侍卫给我。” “好,我立马去安排。” 没多久,管家安排给了萧玉几个贴身的侍女。 侍女看着柔弱,但是管家却说这都是府上养的侍卫。 个个都是一顶一的好手。 萧玉点了点头,当天便住在了洛府。 晚上喂了太子喝药之后,萧玉让人去取了她在客栈的包袱,包袱里面有师父留给她的那本九毒书,既然这个毒她能做出来,自然也能找到解法,只是当年被师父勒令禁止在用这种毒后,她将毒消毁了,自然也就没了研制解药的必要。 没想到,几年前的无心之失,平白害了一个无辜之人。 看了许久,萧玉才准备打着哈欠去吹灯,在余光看见床上的人坐了起来时,她跟太子四目相对,那一瞬间谁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太子先打破僵局:“那个前来为我治病的人,便是你吗?姑娘。” 太子一头花白的头发,在微弱的烛光映射中,显得那张脸格外的苍白,格外引人心疼。 萧玉点了点头:“民女萧玉,见过殿下。” 太子笑了笑,温和道:“无需多礼,不知萧寺跟姑娘是何关系?” “萧寺乃是家父。” “多年未见神医,不知她近来身体可好?” “娘亲近况不错,医馆生意还行,既能糊口,又不会太累。” “那就好,”太子看了眼窗外,“待天明之时,我便派人送你出城。” 窗外什么都看不到,此时已是深夜,夜幕四合,万籁俱寂。 萧玉知道他眼中在想什么,他想看光,中了此毒的人不能见光,所以从中毒开始,到如今两年,哪怕太子眼睛没问题,他也是处于一片黑暗当中。萧玉说道:“太子殿下不信任民女吗?” “不是不信任,是不想牵连无辜之人。” 萧玉沉默良久,最后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闷闷道:“如若我说,我并不无辜呢?” 第3章 第 3 章 “嗯?” 萧玉知道这个事只有放在肚子里是最安全的,眼前这个人可是这个国家未来的储君,无论这个毒是不是她下的,只要她说出来,那必定是跟她有关的,萧玉说道:“殿下不知,这个毒,是我做出来的。” 太子没想过这句话会从一个看着乖巧貌美的姑娘嘴中说出来,诧异地看了好一会萧玉。 萧玉继续说道:“不过你的毒不是我下的,而且这个毒我当时已经销毁了,所以,殿下你的毒可能并不是敌军所为。” “这个我知道。” “殿下可知道这个毒是谁下的?我想要知道那个人是怎么弄到这种毒药的。” “不清楚,”太子看了眼萧玉,那双眸子中,是两年来,第一次亮了起来:“那你可有解毒之法?” 萧玉低着头,那一瞬间,她看着太子的眼睛从跟烛光一样明亮到随着她的沉默变得暗淡无光,都说天子易怒,上位者阴晴不定,但是眼前这个人只是虚弱笑了笑:“今天辛苦你了,虽然没醒,但是却一直能听到你在给我治病,治不好也无碍,这是我的命数。” “我会尽力,但是殿下你要给我时间。” “希望我还能给你时间。” 太子眸光暗淡,现在的他醒过来的时间远不如从前,有时候睁开眼,离上次睁眼都过了两天也是常有的。 “我去让管家给您准备些吃食。” 在听到太子醒了后,管家十分激动,拿着菜谱就去了后厨房,巴不得把这天下所有的山珍海味都给他那可怜的殿下端进去,结果却被萧玉阻止了,萧玉有些头疼:“伯伯,殿下此时不宜进步,随便熬点白粥,往里撇两片青菜叶就行了。” 管家脸色一怔,立马道:“那怎么行!” 萧玉道:“等你家殿下好转之后,才能慢慢开始进补,现在不行,现在让他吃那些是害了他。” 管家无奈妥协:“好,那我让膳房准备一些白粥。” 没多久,膳房这边就做了些白粥送到了房中,虽然太子没喝多少,但是对于他来说,已经开始进食了便是好事。 萧玉用放血疗法给太子治了好几天,管家看着明明每日都在放血,但是脸色相较于前面几个月要好很多了,他看了眼站在床前正在为殿下施针的姑娘,或许,这个姑娘当真能救殿下一命。 如此反复了三天后,太子醒过来的时间已经很长了。 外面锣鼓喧天,今日格外吵闹,连带着萧玉一个没有中毒的人,都觉得外面吵的有些烦闷了,她蹙着眉走了出去,看着外院的侍女问道:“外面为何这般吵闹?” “姑娘有所不知,今日正是那林大人与尚书家的千金成婚之日,从街头到街尾,都十分热闹。” 萧玉有些纳闷:“我怎么记得,尚书府到林家并不需要路过我们洛府?” “这···奴婢不知。” 萧玉怎么会看不懂小丫头脸上的欲言又止,那哪里是不知,那是不敢说,怕说错了惹主子不开心。 之前在客栈时,就听到那几个男人在说林折越是三皇子的人,继承大统素来是不见硝烟的战争,有时候坐上了那个位置都能被推翻,更何况如今还只是被册立为太子,同为皇子,没有人会甘居人下,踩着兄弟骨血上位更是常有的事。 萧玉打开了后院的门,刚好看见了迎亲队伍在洛府外停了下来。 坐在马上的新郎官,意气风发,脸上扬着得意的笑。林折越从马上下来,对着洛府就是一个跪拜:“臣林折越今日成婚,特来太子府前走上一这一趟,还望我的喜气能分一些给殿下,愿殿下疾愈常安,福泽常伴。” 明明说的都是些好话,但是听着却像是催命的低语。 萧玉看着这洛府上的人明明每个脸上都有显而易见的怒气,却不见有一个人出去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赶走,心下生了疑惑,这些人可都是太子跟前的人,怎的都这般没有血性? “外面为何这般吵?” 萧玉听着那有些虚弱的声音惊讶回头,声音是从太子房中传出来的。 管家声音带着怒气:“是那没教养的玩意跑门口显眼来了。” “何苦生这么大的气?”太子轻笑:“上库房中,取些银钱,送出去沾沾喜气。” 萧玉叹了口气,难怪这太子府都是个人人拿捏的面团,原来这脾气都是随了主子。 她眸子一转,瞬间有了主意。 她笑意盈盈问道:“殿下,我跟这林大人算是同乡,既然是太子府送人情的话,能不能让我去送?” “好。” 萧玉弯着嘴角,眼中带着坏笑,她对着管家招了招手,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后,管家立马就下去按照她的要求做事去了。 林折越看着洛府大门紧闭,他所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正准备上马离开时,就看见原本紧闭的大门被缓缓打开,里面站着的不是别人,是一个他从未想过会出现在这里的人,林折越错愕惶恐地看着从太子府里面出来的人,目光惊骇。 萧玉——! 萧玉手上拿着银票,微微抬头看着坐在马背上何其风光的林折越,她抓了些银票,撒在半空中,银票缓慢落下,她笑着道:“今日林大人大婚,太子殿下宅心仁厚,特来让我给林大人送些银钱沾沾喜气,一祝林大人——长、命、百、岁。” 萧玉脸上带着浅淡得体的笑,说得是好话,但是那些飘落的银票不像钱,更像是索命的纸钱。 林折越脸色铁青。 萧玉继续说道:“二祝你们夫妻二人琴瑟和鸣。” “三祝,你子孙满堂。” 萧玉每说完一句话,就撒一把银钱,明明她的做法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是却让在场看戏的人都看得慎得慌。 她站在银票中间,目光不善地望着马背上的新郎官:“捡起来吧,林大人,既然你们绕这么一圈,来我们太子府讨口子,殿下大方,下来受恩。” “萧玉,你可知里面的人是谁?!” 林折越已经没办法去想萧玉是不是在羞辱他,他脑袋里面已经被萧玉跟太子凑一起去了的想法给占满了,普天之下,能治好太子的,就只有萧玉了。 不—— 绝对不行。 他转念一想,萧玉十分聪明,此番来京都,定是为了他来的,所以···她出现在太子府的原因,是在逼他就范,逼他向她妥协。 “萧玉,我跟你说过,不要在我大婚之日胡闹,我会娶你,但是不是现在。” “下来受恩。”萧玉目光凛冽。 “受恩?受哪门子恩?皇上废太子的圣旨马上就要下来了,一个废太子而已,受得起我——”林折越声音戛然而止,看着萧玉从袖口中拿出了一个黑色盖子的白瓶子,他瞬间眸子睁大,这个瓶子,是萧玉用来装解药的。 在愣神之际,他看着萧玉打开了盖子,正欲将瓶子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时,林折越气疯了,只得无奈的下马,将地上的银票给一张张捡起来。 林折越脸烧的通红,他抬头恨恨看着萧玉,刚好,萧玉的视线也冰冷地看着他。 自此,两个人的情意,分崩离析。 萧玉看着他一张张捡完了才转身回了洛府,洛府内,院子里站着好些洛府的下人,那些人目光全锁在萧玉的身上,像是在看一个打了胜仗的大将军,管家道:“总算是出了口恶气。” 萧玉看着这一院子的人,作为太子亲信,不说狗仗人势,断没有就这么被人欺负到家门口都不还手的道理吧,她十分纳闷的说道:“你们好歹是太子府的人,怎的被人欺负了都不还手?” 管家叹了口气:“你前面也听到了,皇上想要废太子的心都已经人尽皆知了,太医那边早就说了,殿下这病治不好,皇上再怎么想要殿下继承大统,也架不住文武百官的谏言,我们现在忍一忍,哪怕之后太子被废了,也不会有那么多麻烦。” 萧玉没说话,视线落在那扇关着的木门身上。 “估计三天后宫宴,皇上就要宣布废太子了。” “宫宴什么时辰?” “午时。” “文武百官向皇上谏言废太子,无非是因为太子身体不好,如若····太子去了宫宴,是否能堵住悠悠之口?” 管家先是一愣,随后连忙点头:“自然!自然可以!” “这个方法很危险,就看殿下愿不愿意铤而走险了。” “好。”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如果是在晚上,萧玉还能想想办法,但是宫宴在白天,这个毒畏光,想要在白天走出去,就必须得下猛药。 在萧玉进去时,就看见坐在床边的太子,太子面容依旧惨白,前面萧玉去书房改了一下药方子,看见了挂在书房的太子画像,太子坐在马上,伸手拉弓,世间万物不及太子风光肆意,这么好的一个人,不该是这个结局。 “我不保证能成功,也不保证你能活。” 太子莞尔:“我这样成日待在这暗无天日的房中,跟死了也没区别,如若在临死前能见父皇一面,那便是死了也无事。” “好。” 这个办法十分麻烦,要在三天之内让太子变成一个正常人,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萧玉要做的是将后果缩到最小。 “去让府上的人都动起来,然后你去请京都杜大夫,从后门入府,将散落在外的暗卫都召集回来,”放血太多,太子已经接近昏迷,却还是强撑着嘱咐管家,只是话还没说完,就彻底陷入昏迷了。 萧玉很快将他的话听明白了:“去吧,营造出一种树倒猢狲散的假象,如若你们宫中有人,也可以让那些人不用递交保太子的折子了,太子党人人自危是最好的。” “好,我这就去办。” 太子这身体经不起这么折腾,所以这种去宫宴的事情,短时间内,只有这一次。 这一次就要让那些人都闭上嘴。 当林折越收到洛府大乱的消息时松了口气,看样子,萧玉也不是无所不能的,这个毒已经入体两年了,就是神仙在世都难救,他白担心这么几天了,只要太子被废,太子病逝后,能继承大统的就只有一个三皇子了,那个时候,他便是新皇跟前的有功之臣。 往后他的官途,必定安全无忧。 想到自己身上还有萧玉下的毒,他眸子一凛,写了封信,叫来了下属,道:“你去把这封信送到洛府,给一个叫萧玉的姑娘。” “是。” 宫宴开始那天,萧玉看着两年来第一次走出房间的太子,眸子微微蹙了一下,他还不太能适应光,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挡在了眼前,眼中难掩贪恋,最后还是管家在一旁低声催促道:“殿下,先去马车吧,还是得避着点光。” 太子点头,眸子看着萧玉,道:“洛熹谢姑娘救命之恩。” “此事本是因我而起,自然我要负责到底,”萧玉说道:“最迟半个时辰你就要回府,不可耽搁太久。” 洛熹笑着应下。 萧玉不放心,转身又叫代了管家。 看着远去的马车,她敛着眉头,这三天她并未闲着,当年父亲母亲均是京都响当当的人物,哪怕这么多年不在京都,京都这边也依旧还有可用之人,她前两天拿着随身携带的玉牌,去了娘亲告知她的那个酒楼,拿到了一份可以用人的名单。 也将如今朝堂局势看明白了。 太子是个好人,这次宫宴他必须得去,但是那些人肯定不会放过他,所以萧玉给他找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