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上星弦》 第1章 第一章 冰场外的旋律 2015年10月,加拿大,多伦多 十月的多伦多,仿佛被一支无形的画笔恣意挥洒过,漫山遍野的枫树燃烧着绚烂至极致的红与金。午后三点的阳光,失去了夏日的灼热,变得温煦而澄澈,如同融化的蜂蜜,透过Cricket Club训练中心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在光洁如镜的冰面上投下片片斑驳跳跃的光影。这座坐落于城西、外观并不算格外起眼的训练中心,内部却静谧得仿佛与世隔绝,只有冰刀划过冰面时发出的、富有韵律的“唰唰”声,如同某种独特的呼吸,在空旷的空间里规律地回响。 控制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又悄无声息地合上,有效地将外界的杂音隔绝。温晚卿将手中那个印有杭州西湖淡墨山水的保温杯放在操作台一角,目光习惯性地先扫过下方那片洁白的冰场。此刻,冰面上只有一个身影在滑行,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近乎苛刻的精准与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与这片冰。 她今天穿着一件浅米色的羊绒连衣裙,面料柔软而挺括,剪裁极尽优雅,完美地勾勒出她高挑纤细的身形。唯一的配饰是领口一枚精致的维多利亚时期古董胸针,镶嵌其中的蛋白石流淌着温润而变幻莫测的光泽,与她沉静的气质相得益彰。乌黑如瀑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松散而慵懒的发髻,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落在线条优美的颈侧和颊边,随着她轻微的动作轻轻晃动,平添了几分随性的柔美。 作为北京大学艺术学院的在读博士生,同时也在顶尖音乐学府中央音乐学院完成了音乐人工智能的硕士学业,她此次远渡重洋,是应训练中心那位以眼光挑剔著称的艺术总监马可·贝尔图奇的再三邀请,前来参与一个名为“韵律与运动”的前沿研究项目,为期三个月。尽管她的首张个人原创专辑《初声》已在亚洲乐坛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被媒体誉为“横空出世的黑马”,收获了无数赞誉与期待,但在这个远离喧嚣的北美冰场,她更珍惜和享受“温晚卿”这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的那个纯粹的研究者与探索者的身份。 她打开那台银灰色的轻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停留在昨晚深夜还未完成的编曲界面上,复杂的音轨像一道道等待破译的密码。就在她沉浸于思绪,指尖无意识地在触控板上滑动时,控制室的门被礼貌地、轻轻地敲响了。 “请进。”她抬起头,用流利而标准的英语应道,声音清澈悦耳,带着她标志性的、受过严格训练的伦敦西区口音。 门被推开,马可那张总是带着艺术家式热情的脸庞先探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正是刚才还在冰面上那个如同孤鸿般的身影。就在这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悄然拉长,每一帧都变得缓慢而清晰。 温晚卿下意识地站起身,目光恰好撞进一双深邃得如同寒夜星空的黑色眼眸里。眼前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再简单不过的黑色训练服,汗水浸湿的布料紧贴着他修长而挺拔的身躯,勾勒出流畅而充满力量的肌肉线条。他显然刚刚结束一场高强度的训练,额前墨色的碎发被汗水濡湿,凌乱地贴在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微微喘息着,周身还散发着运动后的蓬勃热气与冰场特有的寒意。最令人心弦微颤的,是那双眼睛——原本在冰场上锐利如鹰隼,此刻却因为猝不及防的相遇而微微睁大,清晰地闪过一丝毫无掩饰的惊讶,随即,那惊讶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化作了一种纯粹的、毫不掺假的欣赏。 羽生结弦站在门口,一时竟忘了动作,也忘了言语。午后的秋阳斜斜地照进室内,为伫立在操作台旁的女子周身勾勒出一圈柔和而圣洁的光晕。她有着东方水墨画般古典而精致的五官,眉毛细长如远山含黛,一双杏眼清澈明亮,似秋水横波,挺秀的鼻梁下,是弧度优美、色泽如蔷薇初绽的唇。但最打动他的,并非仅仅是这无可挑剔的容貌,而是她周身散发出的那种独特气质——既有学者般的沉静睿智,又蕴含着艺术家特有的灵秀与敏感,两种特质在她身上奇妙地融合,形成了一种令人见之忘俗的吸引力。那一刻,他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去年上海中国杯,那场惊心动魄的碰撞后,在新闻评论区看到的一位中国粉丝用母语写下的留言——“惊为天人”。他当时对这个成语的含义似懂非懂,此刻,却仿佛被一道光照亮,全然明了了其中的震撼。 “温小姐,这位是羽生结弦选手。”马可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打破了这短暂却足以铭刻的静谧,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意味深长地转了一圈,“结弦,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很多次的、从中国来的音乐顾问,温晚卿小姐。她可是北京大学的高材生,在音乐与科技结合领域有着独到的研究。” 羽生结弦迅速回过神,良好的教养让他立刻恢复了往常的谦和与礼貌。他上前一步,微微躬身,用英语说道:“您好,温小姐。我是羽生结弦。”他的英语带着明显的日语母语者口音,某些音节发音略显生涩,但语调却出乎意料的温和柔软。 “很高兴认识您,羽生选手。”温晚卿用她纯正优雅的英式英语回应,同时优雅地颔首致意。在目光再次相接的刹那,她感到自己的心头莫名地、轻微地悸动了一下,像被一片羽毛轻轻拂过。眼前的男子比她透过屏幕和资料了解的还要清瘦一些,但离得近了,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属于顶级运动员的、几乎化为实质的专注能量场,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坚韧与纯粹的气质感。 马可简单地交代了几句项目合作的注意事项,便拍拍羽生结弦的肩膀,带着“不打扰你们深入交流”的笑容离开了控制室。门再次关上,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仿佛瞬间被抽走了大部分声音,只剩下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和仪器运转时发出的、几不可闻的低频嗡鸣。 一阵微妙的沉默在弥漫。羽生结弦似乎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下意识地抬手整理了一下其实并无不妥的训练服衣领,这个细微的小动作,未能逃过温晚卿的眼睛,也悄悄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些许紧张。 “我……看了马可先生转发给我的,您的研究资料和论文摘要,”他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语速比平时更慢一些,似乎在脑海中仔细地搜寻和斟酌着合适的英语词汇,神情认真得像面对一道复杂的数学题,“您关于‘生理节律与音乐节奏协同性’的假说……听起来,非常、非常有趣。” “谢谢您的关注。”温晚卿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同时敏锐地注意到他说话时,那白皙的耳尖正微微泛着红晕。作为一个因其才华和容貌早已见过世间各色目光的年轻女性,这种在顶级运动员身上罕见流露出的、近乎青涩的真诚反应,反而让她觉得格外新鲜与珍贵。“事实上,我最近详细分析了您过去几个月的一些公开训练录像,确实发现了一些……或许值得我们深入探讨的有趣现象。” 她说着,转过身,重新在笔记本电脑前坐下,纤细白皙的指尖在触控板上轻巧地滑动,很快调出了她精心准备的分析图表和视频片段。当她俯身向前,专注于屏幕时,一缕乌黑的发丝不听话地从松垮的发髻中滑落,垂在了她光洁的脸颊旁。她下意识地抬起手,用纤细的食指轻轻将它勾回耳后。这个全然不经意的、女性化的动作,却让站在她侧后方的羽生结弦呼吸微微一滞,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那缕发丝,直到它被妥帖地安置,他才恍然惊觉自己的失态,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抱歉,”当他的目光重新落回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那些复杂的音频波形图和频谱分析界面时,羽生结弦的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困惑。他几乎没有犹豫,立刻从训练服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动作熟练地解锁,点开一个翻译软件的应用图标,然后将屏幕转向她,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与求知欲,“这个……‘频谱分析’(Spectrum Analysis)……具体是指什么意思?我的英语,还在学习中……” 温晚卿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迅速明白过来。她非但没有流露出任何不耐烦,眼中反而闪过一丝理解的笑意。她十分自然地接过他的手机,就着他打开的翻译界面,开始用尽量简单清晰的英语词汇,配合着生动的手势,耐心地向他解释:“简单来说,这就是把复杂的声音,像分解阳光创造出彩虹一样,拆解成它内部包含的不同频率的成分。让我们可以看到,哪些频率比较强,哪些比较弱……”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空气中画出一道彩虹的弧线。 “啊!明白了,明白了!”他恍然大悟,紧蹙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脸上绽放出一个毫无保留的、如同孩童发现新奇玩具般纯粹而明亮的笑容,“就像彩虹!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声音?” 这个简单至极却又无比形象的比喻,让温晚卿忍不住莞尔,心头像是被一片温暖的羽毛轻轻搔过。她发现,尽管他的英语表达能力尚有限,但他的理解力却异常敏锐,并且拥有一种化繁为简的、充满灵性的思维模式。 随着讨论的逐渐深入,从基础的音频概念,慢慢触及到更专业的花滑动作细节与音乐配合的时机问题,两人之间存在的语言障碍开始变得明显起来。然而,这种障碍非但没有成为阻碍,反而意外地创造了许多独属于他们的、令人忍俊不禁的趣味时刻。仿佛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每当遇到难以用现有英语水平准确表达的专业术语或复杂概念时,他们就会不约而同地、像对暗号一样举起各自的手机,求助那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翻译官。于是,在这间充满科技感的控制室里,时不时就会响起几声机械的女声,用标准的发音念出日文或中文的翻译结果,夹杂着两人努力的解释、比划,以及偶尔因为翻译误差或手势滑稽而爆发的、轻松愉快的笑声。这奇特的“三重奏”,让原本严肃的专业讨论,变得生动而温馨。 “请看这里,在这个后外点冰四周跳的准备阶段,”温晚卿用指尖轻点着屏幕上同步录制的视频和音频波形,“我通过软件分析发现,您在起跳前大约0.7秒左右,会完成一次非常深的吸气,然后在刀刃点冰起跳的瞬间,完成呼气动作。但是,您目前使用的这段训练音乐,它的强拍点设置在了起跳前0.5秒的位置。这中间,存在着大约0.2秒的、非常细微的错位。” 羽生结弦身体前倾,极其认真地盯着屏幕上的数据和他自己的动作回放,手指已经不自觉地开始在空中模拟着跳跃的轨迹,仿佛冰面就在眼前。他显然完全理解了她的意思,并且急于表达自己的感受,然而张了张嘴,那个关键的英语词汇却卡在了喉咙里。他尝试着用手势比划起跳的瞬间,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 “是……Timing(时机)的问题吗?”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徒劳的挣扎,再次拿起手机,飞快地输入日文,然后将翻译出的英文结果展示给她看,眼神里带着求证。 温晚卿被他这副认真到有些可爱的模样彻底逗笑,那双秋水般的眼眸弯成了好看的月牙:“是的, precisely(没错),就是时机的问题。音乐的重拍,和您身体本能认为最舒服的发力时机,没有完美地重合。” 在某个瞬间,当羽生结弦为了更清楚地查看屏幕上某段细微的波形,无意识地俯身靠近时,他宽阔的、带着训练后热气的肩膀,不经意地、极其轻微地擦过了温晚卿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肤。 一瞬间,两人同时微微一怔。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电流感,仿佛从接触点滋生,迅速窜过四肢百骸。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温晚卿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的寒毛微微立起,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涌上脸颊。而她同样敏锐地捕捉到,羽生结弦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猛地迅速向后撤回了半步,原本只是微红的耳根,此刻那抹绯色迅速蔓延开来,一直染到了他线条优美的颈侧,连呼吸都似乎乱了一拍。 “抱歉(Sumimasen)……”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母语低声道歉,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柔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没关系的(It''s okay)。”她轻声用英语回应,感觉自己的脸颊也在隐隐发烫,只能借由抬手再次整理那缕其实并未散落的发丝来掩饰瞬间的悸动。 这场最初因语言不通而略显磕绊的讨论,最终进行得出乎意料地深入和愉快。他们逐渐发现,尽管语言成为了一道需要费力跨越的栅栏,但在他们共同专注的专业领域深处,两人却拥有着一种惊人的、近乎本能的默契。羽生结弦一旦谈论到花滑的技术细节、跳跃的发力感觉、节目的情感表达,就会立刻变了一个人,褪去所有的谦逊与羞涩,变得极其专注、直接甚至有些执拗。他会为了一个0.1秒的节奏差异,反复要求回放、对比,蹙着眉头苦苦思索;会为了选择一个更能激发他旋转**的音色,和她争论不休,用手势和有限的词汇努力描述他脑海中那种“更空灵、更像风吹过雪原”的声音。而温晚卿,也飞快地适应了这种独特的、多维度的交流方式,她开始学会使用更简单的词汇,配合大量生动形象的肢体语言,甚至是在纸上画出示意图,来准确地传达那些复杂的乐理概念和算法逻辑。 “您知道吗,”在一次等待手机翻译结果的短暂间隙里,羽生结弦忽然抬起眼看向她,语气带着些许不好意思,却又十分坦诚,“这是我成为职业选手以来,第一次……在没有专业翻译人员随行的情况下,独自和一位女性,讨论如此深入的专业问题。” 他说完,似乎觉得这话可能有些歧义,连忙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通常这种场合,都会有工作人员在场协助。” 温晚卿闻言,先是眨了眨那双聪慧的眼睛,随即,唇角抑制不住地扬起一抹带着几分戏谑又理解的弧度:“那么,我想我有幸成为了一个‘特例’。”她顿了顿,语气变得轻快而幽默,“这也是我的第一次——生平第一次,需要同时灵活运用三种截然不同的‘语言’来进行沟通:英语、肢体动作,还有……电子翻译器。” 她说着,还晃了晃自己那部同样显示着翻译界面的手机。 两人目光交汇,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那笑声清澈而愉悦,之前弥漫在空气中那点最后的生疏与拘谨,终于在这共同的笑声里彻底冰消瓦解。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调皮地在羽生结弦带着笑意的侧脸上跳跃,温晚卿忽然发现,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双原本锐利深邃的黑眸会弯成两道温柔的新月,眼角微微下垂,显得格外纯真而无害,与冰场上那个气场强大、严肃认真的“绝对王者”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其实,”她犹豫了一下,觉得在这样坦诚的氛围中,自己似乎也应该更开放一些,“我最近正在筹备我的第二张个人专辑,主题可能会与‘突破’和‘沟通’有关。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集中研究不同领域顶尖从业者的身体节奏和工作状态,比如运动员的呼吸模式、舞者的肌肉记忆……希望能从中汲取一些独特的灵感。” 羽生结弦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所以,您……是一位专业的音乐人?歌手?” “嗯,可以这么说。”她轻轻点头,语气平和,并没有刻意强调自己已取得的成就,“发行过一张专辑,得到了一些关注。不过在这里,在马可的这个项目里,”她抬起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我首先,是您的音乐顾问,羽生选手。” 这个意料之外的身份披露,显然让羽生结弦对她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与好奇,但他表现出了极高的教养和体贴,并没有冒昧地追问更多关于她演艺事业的问题,而是巧妙地将话题重新引回了当下的专业讨论中。在接下来的交流里,温晚卿凭借其扎实的音乐理论基础、敏锐的听觉感知和独到的数据分析能力,不断提出让羽生结弦眼前一亮的见解。她似乎总能精准地捕捉到他每个连贯步伐中那些连他自己都未曾明确意识到的、细微的节奏变化,甚至能在他自己都尚未察觉时,就预判出他在进入某个高难度跳跃前,那几乎成为本能的、独特的呼吸调整模式。 “看这里,这个细节,”她将视频播放速度放慢到极致,指着阿克塞尔三周跳准备阶段,他脖颈处一个极其微小的动作,“您在真正发力起跳前,会有一个非常、非常短暂的屏息,大概只有0.1秒左右,像是下意识的蓄力。这个细节,恐怕连您自己,甚至是最了解您的教练,都未必清晰地注意到吧?” 羽生结弦凑近屏幕,几乎屏住了呼吸,仔细看着那个被放慢和放大的瞬间,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真的……确实是这样的!这是我很小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养成的习惯,它就像呼吸一样自然,我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连长期指导我的布莱恩·奥瑟教练,都从未 explicitly(明确地)指出过这一点!” “那么,我们即将创作的新音乐,就应该尊重并利用好这个独特的‘习惯’。”温晚卿微笑着说道,她的手指随即在键盘上轻盈地起舞,如同最灵巧的舞者,快速而精准地调整着音轨的节奏和强度。当她完全沉浸在工作状态中时,周身会散发出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魅力——那是一种全神贯注的、带着创造者热忱的、睿智而自信的光芒。羽生结弦站在一旁,不自觉地看得有些入神,目光久久停留在她专注的侧脸和那双在键盘上跳跃的、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上。 当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觉地染上了橘红色的晚霞,落日的余晖如同打翻的暖色调颜料盘,为整个房间、为每一台冰冷的设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而浪漫的金色滤镜时,羽生结弦无意间瞥见了墙上时钟的指针,脸上立刻露出了混合着惊讶与歉意的表情。 “啊!已经这个时间了?”他的语气里带着真实的懊恼,“真是非常抱歉,温小姐,我完全没有注意到,竟然占用了您这么长的时间……” “没关系的,请不要介意。”温晚卿开始动手整理桌上散落的笔记和资料,语气温和,其中夹杂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淡淡的留恋,“和您的讨论让我受益匪浅,时间在专注中总是过得特别快。” 他站在原地,似乎内心经历了一番小小的挣扎,然后才用那双清澈的眼睛望向她,语气带着些许试探性的、不易察觉的期待,用比之前流畅了一些,但仍显生硬的英语说道:“温小姐,您今天提出的这些想法……真的非常、非常特别,给了我很多新的启发。不知道……明天训练结束后,我们是否……可以继续今天的讨论?关于连跳部分与音乐情绪的配合,我还有一些……不太成熟的想法,想和您探讨。” “当然可以。”温晚卿几乎没有犹豫便点头应允,脸上保持着专业而友好的微笑,“我明天一整天都会在这里,整理今天讨论的成果。” “还有……就是……”他像是终于下定了某个重要的决心,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的期待变得更加明确而坚定,甚至带上了一点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腼腆的勇气,“如果……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或许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换?我可以教您日语。作为……作为交换,您能……教我一些中文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让温晚卿的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她精通英语、法语、德语和西班牙语,能够流利地与世界各地的人交流,却偏偏对日语一窍不通,从未涉足。然而,此刻这个由他提出的、带着些许笨拙真诚的“语言交换”邀请,却像一颗投入平静心湖的石子,漾开了层层涟漪。更让她内心深处某个柔软角落为之触动的是,这仿佛是命运之手,为他们下一次的相遇、为未来更多自然而然的交集,悄悄地、善意地铺就了一条无法拒绝的道路。 “这真是一个……非常棒的主意,羽生选手。”她沉吟了片刻,终于抬起眼,迎上他带着些许紧张和期盼的目光,唇角缓缓扬起一个温柔而真挚的弧度,眼角也随之微微弯起,如同夜空中皎洁的上弦月,“我很乐意接受您的提议。不过,”她话锋轻轻一转,带着一丝善意的、玩笑般的警告,“我要事先提醒您,在学习语言这方面,我可能……会是一个要求比较严格的‘老师’哦。” “请放心(Please rest assured),”听到她肯定的答复,他脸上瞬间绽放出如释重负的、明亮耀眼的笑容,甚至难得地流露出一点属于年轻人的、俏皮的自信,“我……我也会努力成为一个严格的老师(teacher)的!绝对不会对您放松要求!” 送走羽生结弦,听着他的脚步声在走廊尽头渐渐消失,温晚卿并没有立刻继续工作。她独自一人,缓步走到那面巨大的、可以俯瞰整个冰场的落地窗前。此时,冰场的照明灯已经全部亮起,冰冷的、毫无温度的人造光线,均匀地洒在洁白的冰面上,却奇异地将那片领域映照得如同一个悬浮于现实之外的、静谧而梦幻的国度。 她不自觉地回想起今天下午这段始于陌生与尴尬,却进展于磕绊与乐趣,最终结束于意犹未尽的独特对话。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他在讨论专业问题时,那双熠熠生辉、执着得近乎固执的黑眸;回放着他因为语言不通而着急比划时,那份毫无顶级运动员架子的真诚与笨拙;回放着他因无意间的触碰而瞬间红透的耳根与脖颈;回放着他提出“语言交换”时,那混合着紧张、期待与腼腆的、如同少年般纯粹的眼神…… 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明确意识到的、清浅而真实的笑意,悄然爬上了她的嘴角,在那张惯常保持沉静优雅的面容上,久久不曾散去。 窗外,多伦多的秋夜已然降临,远处城市的天际线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灯火,如同散落在黑色天鹅绒上的碎钻。这个原本平凡无奇的北美秋天,似乎注定会因为这一段始于一间控制室、由翻译软件牵线搭桥的意外邂逅,而变得格外不同,充满了未知的、令人怦然心动的可能性。 第一章(彩蛋) 屏幕那端的惊艳 羽生结弦回到自己在多伦多租住的公寓时,由美妈妈正在厨房准备晚餐。诱人的味噌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这是他在异国训练时最熟悉的慰藉。 "回来啦,结弦。"由美妈妈从厨房探出身,敏锐地注意到儿子与往常不同的神情——那双总是写满疲惫的眼睛里,此刻却跳动着少见的光彩。 "嗯,我回来了。"他应着,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轻快。 简单地用过晚餐后,羽生结弦便迫不及待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那个萦绕在他心头的名字被缓缓敲出——温晚卿。 按下回车键的瞬间,一个他完全未曾预料到的世界在他眼前展开。 搜索结果的第一页,远远超出了他"音乐顾问"或"学者"的想象。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她在《初声》专辑发布会上的照片——一袭简约的白色连衣裙,站在钢琴旁,笑容清新自然。报道标题写着:"北大才女温晚卿,首张专辑《初声》横扫亚洲榜单"。 "北京大学..."羽生结弦知道这是中国最顶尖的学府。他继续滑动鼠标,点开了一个音乐视频链接。 画面中的她坐在钢琴前,指尖在琴键上轻盈起舞。歌声清澈空灵,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更让他惊讶的是,在歌曲的间奏部分,她居然即兴加入了一段流畅的法语念白,展现出惊人的语言天赋。 就在这时,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结弦,我给你热了牛奶。"由美妈妈端着杯子走进来,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电脑屏幕,随即定格在屏幕上那个优雅的身影上。"这位是...?" 羽生结弦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是训练中心新来的音乐顾问,温晚卿小姐。来自中国。" "很漂亮的姑娘。"由美妈妈微笑着说,但目光中已带上母亲特有的敏锐,"看起来不只是音乐顾问这么简单?" "她...很特别。"他斟酌着用词,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是北京大学的博士生,也是很有天赋的音乐人。今天我们一起讨论训练音乐,她的见解非常独到。" 由美妈妈注视着儿子说话时发亮的眼睛,这是她很久没见过的神采。她轻轻将牛奶放在桌上:"能让你这么欣赏的人,一定非常优秀。" 母亲离开后,羽生结弦继续浏览着温晚卿的信息:她13岁破格入读中国中央音乐学院,后进入北京大学艺术学院深造;首张专辑《初声》便横扫亚洲各大榜单,被誉为"乐坛黑马";精通多国语言,却始终保持低调...... 这些信息勾勒出一个立体而耀眼的存在。她不是他以往在商业活动或颁奖礼上遇到的、仅限于某个领域或仅仅拥有美貌的女性。她是一个汇聚了光芒的集合体——顶尖的学术头脑、卓越的艺术才华、动人的美貌,以及今天短暂接触中所感受到的那份沉静与纯粹。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震惊、敬佩、欣赏的情绪,在他心中弥漫开来。他关掉了网页,靠在椅背上,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多伦多的夜景。 脑海里,控制室里那个穿着米色连衣裙、耐心用翻译软件与他沟通的温晚卿,与屏幕上那个用歌声打动无数人的音乐人,两个形象反复交叠,最终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他想起下午她答应语言交换时,眼角弯起的温柔弧度;想起她听到他"彩虹"比喻时,那忍俊不禁的笑声...... 心脏,后知后觉地、清晰地、加速跳动了一下。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涌上心头。不同于赢得比赛后的狂喜,也不同于完成高难度跳跃后的满足,这是一种更微妙、更私密,带着些许忐忑,却又无比愉悦的悸动。 这位偶然闯入他世界的女士,像一颗突然出现的星辰,瞬间照亮了他原本只由训练、比赛和伤痛构成的、高度专注而略显单调的天空。 嘴角,在不经意间扬起一个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弧度。他对明天,对下一次的"专业讨论"和即将开始的"语言课程",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炽热的期待。 他轻轻合上电脑,心中默念着那个此刻显得格外动听的名字。 "温、晚、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冰场外的旋律 第2章 第二章 语言课与心动的信号 多伦多的秋意,随着夜幕的降临而愈发浓重。羽生结弦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晕为他专注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与昨夜在网络上搜寻那个名字时的隐秘悸动不同,此刻他面前摊开的是一本崭新的笔记本,页首是他用工整字迹写下的一行中文——“中文课:第一日”。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轻点着纸面,脑海中反复回响着母亲由美睡前那句带着笑意的提醒:“结弦,当老师可是要负起责任来的哦。” 责任……他抿了抿线条清晰的唇瓣,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感与奇妙的期待交织在心头。他仔细斟酌着明天要教给她的第一个日语词汇,既希望能传递一些特别的意义,又怕过于晦涩。最终,他的笔尖在纸面上稳稳落下「初心」(しょしん),顿了顿,又在旁边细心标注了罗马音和英文释义——“Beginner''s Heart, the original intention”。这个词,贯穿了他冰上生涯的起点与坚持,此刻,也似乎悄然寄托了他对这段崭新关系的某种纯粹期许。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酒店套房里,温晚卿刚结束与国内制作团队的越洋视频会议。她关掉嘈杂的音频文件,向后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略显疲惫的眉心。白天在那间安静会面室里的对话,不像投入湖中的石子只激起短暂涟漪,反而像一颗种子,在她心底悄然埋下,正待萌芽。她推开手边关于音频频谱的文献,打开一个崭新的文档,沉吟片刻,纤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了第一个词语——“初心”。她特意查询过,这个词语在日语中同样存在,且含义相通。这种跨越语言的奇妙默契,让她觉得,这或许正是命运为他们选择的、最完美的起点。 次日下午,俱乐部会面室。 这是一间比控制室更为宽敞、私密且舒适的空间。温暖的木质地板,米色的柔软沙发,一张矮几,以及一面方便书写讨论的白板,营造出宁静而专注的氛围。当羽生结弦结束下午高强度的陆地训练,带着一身薄汗与蓬勃的热气再次推开会面室的门时,发现温晚卿已经在了。 她今天换了一件浅灰色的羊绒高领毛衣,衬得她肌肤愈发白皙,长发依旧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颈侧,正低头专注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静谧的光晕里。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清澈的眼眸在辨认出他的瞬间,便自然地漾开一抹温和的笑意,如同春水泛起的微波。 “下午好,羽生选手。”她的声音依旧带着那份独特的、优雅的伦敦腔,但似乎比昨日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熟稔。 “下、下午好,温小姐。”他略显匆忙地回应,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感觉自己的心跳频率,似乎比刚才完成最后一组跳跃训练时还要快上几分,耳根也控制不住地微微发热。 简单的寒暄后,两人极有默契地先进入了工作状态。温晚卿拿出便携式蓝牙音箱,连接好设备,将连夜根据昨天讨论成果优化后的训练配乐demo播放出来。新的旋律在安静的会面室里舒缓地流淌开来,它不再仅仅是机械地贴合生理呼吸的节奏,更被注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推力”和“空间感”,仿佛音乐本身有了生命,在引领着情绪,为接下来的连续跳跃积蓄、迸发能量。 羽生结弦几乎是立刻就捕捉到了这种精妙的变化。他闭上双眼,身体不自觉地随着音乐的起伏微微晃动,手指在膝盖上无声地敲击着复杂的节拍,整个人完全沉浸其中。当音乐行进到那个为他量身定制的、衔接连跳的过渡段落时,一股被精准理解的震撼与随之而来的巨大喜悦击中了他。他猛地睁开眼,眼中闪烁着无法抑制的兴奋光芒,下意识地母语脱口而出:“すごい!ここ、完璧!(太厉害了!这里,完美!)” 温晚卿虽然听不懂具体的词汇,但从他瞬间亮起的眼眸和那惊叹的语气中,已完全领会了他的激赏。她唇角微扬,露出一抹了然而愉悦的笑意,随即拿起桌上的平板电脑,将屏幕转向他。屏幕上,正是那段音乐的详细频谱图与波形分析,而她用触控笔精确圈出的焦点,分毫不差地正是他刚才感到惊艳无比的那个小节。“这里的和声我做了层叠处理,并且加入了带有空间混响效果的脉冲音,是想模拟一种在深海中积蓄力量,最终破水而出的推动感,你觉得……是这样的效果吗?” 羽生结弦看着屏幕上那被精准标注的段落,又抬头望向她带着自信与探寻笑意的眼睛,一种在专业领域被另一个人完全“读懂”、甚至超越自己期待的震撼,让他一时忘了语言的障碍,只是用力地、不住地点头,脸上绽放出毫无保留的、如同孩童得到心爱礼物般纯粹明亮的笑容。这种灵魂层面的共鸣,比任何赞誉都更让他心潮澎湃。 深入的工作讨论暂告段落,约定的语言课时间正式开始。 会面室里的气氛,悄然变得比讨论专业时更加微妙、柔软,且充满了未知的趣味。 温晚卿将平板电脑轻轻推到他面前,上面是她事先精心准备好的电子词卡,展示着工整秀美的汉字——“初心”。 “这是我想教给你的第一个词,‘初心’。”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缓,用再标准不过的普通话清晰地念出,“chū xīn。” 她甚至细心地在旁边标注了拼音。 羽生结弦凝神听着,当那两个音节落入耳中时,他先是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即,脸上迅速绽放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混合着惊喜与宿命感的灿烂笑容,几乎是雀跃地回应:“しょしん!(Shoshin!)” “嗯?”温晚卿被他如此强烈的反应弄得微微一怔,眼中流露出疑惑。 “日语里,也有「初心」(しょしん)!”他兴奋地解释,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了些,语速也快了起来,眼神亮晶晶的,仿佛盛满了星辰,“意思也一样!不忘初衷,保持初学者谦逊探索的心!”他用手比划着,试图传达那份奇妙的联结,“温小姐,我们……这真是……すごい縁(えん)ですね!(真是了不起的缘分呢!)” 这个跨越语言的意外发现,像一道突如其来的彩虹,瞬间架设在两人之间,之前所有因陌生而产生的微小距离感,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温晚卿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那笑容从唇角蔓延至眼底,清澈而动人,一股奇妙的暖流在她心底缓缓荡漾开来。“看来,”她语气轻快地说,“我们无意中,为这一切选择了一个最恰当的‘初心’。” 轮到他担当“老师”时,羽生结弦显得有些紧张,但蓝宝石般的眼眸中闪烁着更多的却是期待。他郑重地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指着上面那个他反复思量后选定的词,用清晰而温柔的日语发音念道:“「絆」(kizuna)。” 温晚卿微微偏头,仔细地聆听着他标准的东京腔发音,红唇微启,尝试着模仿那陌生的音节:“Ki…zu…na?” 她的发音略显生涩,却带着一种独特的柔软。 “是,‘きずな’。”他肯定地点头,耐心地重复了一遍,然后用他有限的英语词汇,并配合着生动的手势努力解释,“It''s a… strong, invisible connection. A deep bond between people. Like family… or… very, very important friends.”(这是一种……牢固的、看不见的联结。人与人之间深刻的羁绊。比如家人……或者……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 温晚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那双聪慧的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灵动的光,如同猫咪看到了有趣的玩具。“在中文里,我们其实也有‘羁绊’这个词。不过……”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卖了个关子,观察着他瞬间变得无比专注的神情,“它的核心意思,更偏向于‘束缚’、‘困扰’,或者……某种难以摆脱的、纠缠的感情。通常,是带着一点点消极意味的。” “え?!(啊?!)”羽生结弦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措手不及的震惊和一丝显而易见的慌乱,仿佛自己精心准备、视若珍宝的礼物被当场指出了致命的瑕疵,“マジで?(真的吗?)是……不好的意思?”他难以置信地用日语追问,那双总是清澈见底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真实的困惑与些许受挫感。 看着他这副如同在冰场上突然遇到意外冰痕般不知所措的模樣,温晚卿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那笑声如同清泉击石,悦耳动听。“是的。所以,想象一下,如果我对别人说‘你是我生命中最甜蜜的羁绊’,在中文的语境里,可能会引发一些……相当奇妙的误会哦。” 他愣了好几秒,消化着这个巨大的文化差异,随即像是猛地松了一口气,又带着点后怕,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窘迫、释然与庆幸的、极其生动的表情,小声用日语嘟囔了一句:“やっぱり…危なかった。(果然…好险。)” 然后,他抬起头,重新望向她,眼神里恢复了些许小得意,那是一种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的单纯喜悦,用带着日式节奏的英语说道:“So… really lucky… that right now, it is me who is teaching you Japanese!(所以……真的非常幸运……现在,是我在教你日语!)” 这句话带着他特有的、毫不掩饰的直率和孩子气,让温晚卿的心像是被一片柔软的羽毛轻轻搔过,痒痒的,暖暖的,笑声不由得更加清朗愉悦。“はい、はい(是,是),尊敬的羽生老师。”她从善如流地回应,眼角的笑意如同涟漪般,久久不曾散去。 傍晚时分,由美妈妈温柔的介入。 轻轻的敲门声后,由美妈妈端着精致的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两杯热气袅袅的煎茶和一碟小巧可爱的和果子。她的目光如同温暖的阳光,柔和地扫过房间里这两个年轻人——他们之间流动的那种自然、融洽甚至带着点莫名亲昵的氛围,比昨日更加明显。 “お邪魔します(打扰了)。训练辛苦了,温小姐。请用些茶点吧。”由美妈妈用日语温柔地说道,将托盘轻轻放在矮几上。 羽生结弦立刻站起身,接过母亲手中的托盘:“ありがとう、母さん。(谢谢妈妈。)” 温晚卿虽然听不懂具体的句子,但能从由美妈妈慈爱的神态和动作中准确理解那份善意。她也立刻站起身,向由美妈妈微微躬身,用英语微笑着说:“Thank you very much, Mrs. Yuzuru. You''re so kind.” 由美妈妈看着温晚卿优雅得体的举止,再看向儿子那在她面前几乎藏不住、比往日要明亮松弛许多的神情,眼中了然与赞赏的意味更深了。她没有多做停留,只是在离开前,用日语轻声对儿子嘱咐道:“笑い合える人を、大切にしなさいね、結弦。(要好好珍惜能让你笑的人哦,结弦。)” 母亲这句意有所指的话,像一阵和煦的春风,轻轻吹拂过羽生结弦的心湖,漾开圈圈涟漪。他坐回沙发,将一杯煎茶小心翼翼地推到温晚卿面前,碧绿的茶汤映着他微微闪烁的眼神。 “我妈妈说……”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很轻,却足够清晰地将那份心意传递过去,“……说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看起来……很开心。” 这近乎直白的转述,让他自己的耳根再次不受控制地、诚实地蔓延开一片绯红。 温晚卿端起那杯温热的煎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她微红的脸颊,也柔和了她眼底的波动。“我也感到很愉快。”她轻声回应,这次,选择用他教她的日语,虽然简单,却意义明确:“私も…嬉しいです。”(Watashi mo... ureshii desu.)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毫不掩饰的惊喜,像是看到了最完美的4A落地:“すごい!覚えるの早い!(厉害!学得真快!)” “那是因为老师教得好呀。”她笑着,用流畅的中文回应,眼神里带着一丝小小的狡黠与感激。 语言课程在一种持续升温的温馨与愉悦氛围中继续深入。 他们开始尝试用混合着英语、笨拙的中文、新学的日语以及大量肢体语言的“混合语”进行更日常的交流。当羽生结弦努力组织语言,说出“这个茶,很、很好喝”时,她报以鼓励的微笑,并耐心纠正他细微的声调。而当温晚卿成功用「おいしい」(oishii)来形容那块精致的樱饼时,他竟像自己在国际大赛上成功完成了一套完美节目一样,开心地、孩子气地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眼底的赞赏与喜悦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他们聊起了各自领域里有趣的术语,他教她「エッジ」(edge,冰刀刃)和「ジャンプ」(jump,跳跃),她则教他“共鸣腔”和“频率响应”。他发现她在理解抽象概念时速度惊人,而她则惊叹于他对身体肌肉控制描述的精确与形象。话题也不知不觉从专业滑向个人,他提到仙台夏天的七夕祭,她则描绘西湖冬日断桥的残雪。时间在这场投机的、仿佛有说不完话题的交流中飞速流逝,窗外的天空从湛蓝逐渐染上瑰丽的橘红,最后沉淀为静谧的深蓝,第一颗星辰在天际悄然点亮。 他们都意识到,该结束了。一种淡淡的、名为不舍的情绪,在空气中悄然弥漫。 他送她到训练中心的大门口。夜晚的凉风带着寒意拂面而来,却丝毫无法吹散彼此心间那份持续发酵的暖意。 站在灯光明亮的台阶上,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用那刚刚学会、还带着明显生涩腔调的中文,格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温老师……明天见。” 这句“温老师”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温晚卿的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烫了一下,微微一颤。她回过头,路灯柔和的光线在她清澈的眼底映出细碎而明亮的光芒。她用他亲自教导的、此刻已确认无误的日语,轻声却清晰地回应: “羽生先生……また明日(mata a**a)。” 他站在原地,没有立刻离开,只是静静地望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直到那抹优雅的身影完全融入多伦多的夜色之中。然后,他才轻轻地、近乎无声地握了握拳,低声将那句发音标准的“また明日”又在唇齿间回味了一遍,俊秀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无比满足、带着对未来无限憧憬的温柔笑容。 身后的会面室里,那两杯早已凉透的煎茶,依旧静静地放置在矮几上,仿佛仍在无声地见证着,一段始于冰面与乐谱的奇妙共鸣,正跨越语言的障碍,因“初心”而紧密相连,因“絆”而深深交织。冰面之下,那名为心动的暖流,正在静谧中汹涌地滋长,等待着破冰而出的那一刻。 新文发表,写这篇文,查了好多资料,只能说牛啊,我在努力给你找个势均力敌的灵魂伴侣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章 语言课与心动的信号 第3章 第三章 邀约与家族的视线 深秋的多伦多,晨曦中的寒意已经相当明显,训练中心的玻璃窗上凝结着薄薄的霜花。冰场上,羽生结弦正在进行晨间训练,他的每一个起跳都带着破风的决绝,每一次落冰都力求完美。冰刀在洁白的冰面上划出深浅不一的痕迹,像是一幅正在创作中的抽象画。 训练中心里还有其他选手在练习,冰鞋摩擦冰面的声音此起彼伏。布莱恩教练站在场边,双手抱胸,专注地观察着每个选手的动作。 "结弦!轴心!注意你的轴心!"布莱恩教练的声音在空旷的冰场上回荡。 羽生结弦立刻调整姿势,但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个念头——不知道温桑此刻在做什么?这个想法让他有些分心,为了集中注意力,他刻意加大了训练强度,连续做了几个高难度的联合旋转,直到肌肉传来酸胀的抗议才缓缓停下。 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在冰面上,迅速凝结成细小的冰晶。他撑着膝盖喘息,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训练中心二楼的方向。那里有间会面室,此刻在他心中,仿佛成了一个散发着温暖光芒的所在。 "好了,休息五分钟。"布莱恩拍拍他的肩,语气缓和了些,"你今天似乎心不在焉。没事吧?" 羽生结弦直起身,用毛巾擦了擦汗湿的脸,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只是在想音乐调整的事。越来越有趣了。" 这个回答半真半假。音乐确实有趣,但更让他期待的是与那位音乐顾问的相处时光。 与此同时,在能望见城市轮廓的酒店套房内,温晚卿正面对笔记本电脑屏幕,进行一场热闹的家庭视频会面。晨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房间,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晚卿,多伦多那边是不是很冷了?围巾和厚外套都带够了吗?有没有按时吃饭?我看你好像又瘦了点。"养母苏晴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语气里满是关切。 "妈,我真的很好,一切都好。"温晚卿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语气温柔,"衣服带得很足,酒店餐厅的伙食也很合口味。您看,我这不是精神很好吗?" 她面前宽大的书桌上,井然有序地摊开着几份不同的文件。左边是记录着"韵律与运动"项目数据和思路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音频分析的笔记;右边,则是几份为某个国际性环保公益项目创作主题曲的初期手稿。 "小妹,"大哥温墨琛沉稳的声音切入,"你上次提到的,关于将''动态节拍''技术与运动员生理数据模型结合的应用前景,我让公司的研发团队初步评估了一下。" 温晚卿立即坐直了身体,神情变得专注:"反馈如何?" "很积极。"温墨琛的嘴角微微上扬,"他们认为这不仅仅是花滑训练的革命,其底层逻辑完全可以横向迁移,应用到更广泛的领域。" "真的吗?大哥!"温晚卿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不过晚卿啊,"二哥温墨轩冷静理智的面孔出现在镜头一角,"你一个人在海外,合作的又是那么一位全球瞩目的顶尖运动员,人际关系的边界务必要清晰。"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任何涉及到权益的文件,都必须先传给我过目。这不是不信任,而是必要的风险管控。" "二哥,你放心,我明白的。"温晚卿的语气自然而坦然。 就在这时,三哥温墨尧那张带着艺术家不羁气息的脸猛地挤到镜头最前面:"诶!重点来了!说了半天工作,我们家小公主还没汇报呢!那位传说中的''冰上王子'',本人到底怎么样?" 这个问题让温晚卿准备端起水杯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许多画面:那个在会面室里因为一个专业术语卡住,急得用手比划的大男孩;那个听到"羁绊"一词在中文里略带歧义时,震惊得瞪圆了眼睛的可爱模样;那个在担任"语言老师"时,因为她的一个准确发音而露出灿烂笑容的人...... 她的唇角在不经意间微微上扬:"他啊...是个对专业追求极致的人。不过私下里...其实挺有趣的。" 这个回答虽然谨慎,但那微妙的表情变化却没能逃过哥哥们精明的眼睛。三兄弟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下午的会面室,阳光正好。这间位于训练中心二楼的房间,已然成为了一个令人安心的秘密基地。 当羽生结弦结束训练,沐浴后带着一身清爽的气息推开会面室的门时,温晚卿刚结束与家人的视频会面。他额前的碎发还有些湿漉,为他平添了几分随性。 "下午好,温桑。"他的问候似乎比昨日更自然了一些。 "下午好,羽生桑。"她站起身回应道,"刚和我家人通完视频。" "家人?"这个词让他眼中流露出自然而然的关切,"他们都还好吗?在杭州?" "嗯,都在杭州。"她微微颔首,"他们都很好,就是有点过于关心我了。尤其是我的三个哥哥。" "有家人这样关心,是很幸福的事情。"他轻声说,眼神温和。 他的思绪有一瞬间飘回了仙台的家。父亲秀利先生虽然话不多,但总是在他训练归来时默默准备好他爱喝的茶;母亲由美无微不至的照料,从营养餐食到行程安排;姐姐纱绫不仅是他童年的玩伴,更是能够理解他压力的知心人。 工作讨论依旧是高效而充满启发性的。温晚卿打开她的笔记本电脑,展示了根据他昨天提出的想法进一步细化调整的配乐段落。 "我尝试在这个过渡段加入了更多层次,"她一边播放音乐,一边在平板电脑上标注,"你听这里,低频部分我做了渐变处理。" 羽生结弦闭上眼睛,专注地聆听着。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仿佛在冰面上划出无形的轨迹。 她甚至在某个细微的环节,加入了一段模拟心跳从剧烈搏动到逐渐恢复平稳的音效。这种超越技术层面的细腻体贴,再次让他感到一种被深刻理解的震撼。 "这里,"他敏锐地指向频谱图上一個微小的波动,"这个轻微的声音,是模拟心跳恢复吗?" "你居然能捕捉到!"温晚卿这次是真的感到惊喜了,"是的,我想尝试捕捉成功落冰后的瞬间生理反应。" "不是精准,"他认真地纠正道,目光灼灼地看向她,"是...贴心。非常...贴心。" 这个词让温晚卿感觉脸颊微微发烫,下意识地借由整理碎发掩饰加速的心跳。 语言课在越发默契的氛围中展开。 今天,他们开始挑战更复杂的日常情景句子。温晚卿在白板上工整地写下一行中文:"虽然今天的体能训练强度很大,我感到有些疲惫,但和您讨论音乐让我觉得很充实愉快。" "这个句子有点长,"她转身对他微笑,"我们可以分段学习。" 他点点头,拿出专门的语言学习笔记本,神情专注。 当轮到他用日语教学时,他沉吟了片刻:"温桑とお話ししていると、いつもあっという間に時間が過ぎてしまいます。" 温晚卿仔细地聆听着,努力理解其含义。他见状,耐心地解释:"和温桑说话的时候,总觉得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 说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耳廓泛起淡淡的粉色。 温晚卿听懂了大半,心尖仿佛被羽毛轻轻拂过。她低下头,轻声用中文回应:"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一阵微妙的沉默在两人之间缓缓流淌。就在这时,温晚卿放在桌上的iPod屏幕亮了起来,是家族群的群聊提示音。 "没关系,请便。"羽生结弦立刻表示理解,"是...那几位活泼的哥哥们?" "嗯,猜对了。"温晚卿拿起iPod,忍不住笑出声,随即将屏幕转向他。 屏幕上,是三哥温墨尧创作的搞笑表情包——一个卡通小人捧着脸,眼睛变成两颗红心,背景是漫天飞舞的枫叶和一个戴着冠军光环的男性剪影。 羽生结弦虽然看不懂中文配字,但那夸张的形象和温晚卿忍俊不禁的表情,让他明白了其中的调侃意味。他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冰场上的凌厉气质此刻被一种干净的少年感取代。 "我的哥哥们...想象力一直都很丰富。"温晚卿笑着解释,语气里充满宠溺。 "是一个充满笑声和温暖的家庭。"他由衷地感叹。 傍晚的茶点时间,由美妈妈再次准时出现。 轻轻的敲门声后,由美妈妈端着精致的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抹茶蕨饼和焙茶。 "温桑,请尝尝这个,是仙台的传统点心。"由美妈妈亲切地将碟子推到她面前。 羽生结弦自然地担当起翻译的角色:"我妈妈说,这是仙台的传统点心,希望你会喜欢。" 温晚卿欣然用双手接过:"非常感谢您。" 品尝着软糯的蕨饼,羽生结弦忽然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他轻轻放下茶杯,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认真地看着温晚卿:"温桑,这个周末...多伦多皇家植物园,正在举办秋季特别花展。我听说...那里的枫叶和银杏,现在正是最漂亮的时候。" 他顿了顿,继续道:"如果你周末没有其他安排的话,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像是怕这个邀请显得唐突,他迅速补充:"可以在更轻松的环境里练习口语。而且,不同的自然景观,也许对你的音乐创作也会有新的启发。" 说完,他屏息凝神,眼眸中盛满小心翼翼的期待。 温晚卿显然对这个邀请感到意外。她看着他眼中的光芒,一种柔软的情绪在心间弥漫开来。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茶杯轻呷一口,借此平复加速的心跳。 几秒钟的沉默后,她抬起眼,迎上他忐忑的目光,唇角绽开一个确定的笑容:"好啊,我很期待。周末见。" 刹那间,他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笑容纯粹得如同得到最珍贵礼物的孩童。 "真的吗?太好了!"他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看着他毫不掩饰的开心模样,温晚卿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但眼底的笑意也愈发明显。 由美妈妈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眼中充满温柔的祝福。 接下来的语言练习,笼罩在期待的柔光里。 他兴致勃勃地教她植物园里可能用到的单词,在白板上写下「紅葉」、「銀杏」、「散策」,并在每个单词旁边画上简笔画。 她则耐心地教他如何用中文赞美风景,将优美的句子分解成易于理解的词组。 当时钟指向下午五点时,两人开始收拾物品,气氛中弥漫着心照不宣的期待。 走到训练中心门口时,羽生结弦看着她:"那么...周末上午十点,植物园东门,可以吗?" "嗯,好的。"温晚卿微笑着点头,"周末见,羽生桑。" "周末见...温桑。"他目送着她坐上车。 直到车辆消失在街角,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感觉胸腔被一种饱满的情绪填满。他下意识地将手伸向口袋,却只摸到了iPod。这个认知让他微微一怔,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也许该拥有一部智能手机了?毕竟,联系起来会方便很多。 他转身走回训练中心,脚步轻快,不自觉地哼起了她今天demo里的旋律。 而在行驶的车厢内,温晚卿靠在椅背上,指尖在iPod屏幕上滑动,停留在了与三哥的私聊界面。她犹豫片刻,打字发送:"哥,周末我约了人去植物园采风。" 信息几乎秒回:"哦?一个人采风,还是和那位''挺有趣''的''合作伙伴''一起?放心,我帮你打掩护!" 温晚卿看着屏幕,没有回复,只是将微烫的iPod轻轻按在胸口,感受着那里加速跃动的节奏。唇角,弯起了一个甜蜜的弧度。 家族的视线已然投注,事业的蓝图正在铺陈,而一段始于冰场与音符的缘分,即将在枫叶似火的植物园里,迎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心动约会。 第4章 第四章 枫叶下的心动 晨光熹微时,多伦多的薄雾还未散尽,像一层半透明的纱,轻轻笼着远处的CN塔尖。羽生结弦站在公寓22楼的落地窗前,指尖抵着冰凉的玻璃,做着每日例行的拉伸训练。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棉质运动服,裤脚卷起露出纤细却有力的脚踝,晨光在他流畅的肌肉线条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往常拉伸总是精准到秒的动作,今天却慢了半拍。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床头柜——那里放着一个烫金纹样的礼盒,里面是他昨天跑遍多伦多三家日式杂货店才找到的仙台特产“荻之月”和果子。指尖在玻璃上无意识地画着圈,耳尖却悄悄泛起一层薄红。 “结弦,早餐好了哦。”由美妈妈的声音带着笑意从厨房传来,棉质拖鞋敲击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她端着托盘走进客厅,一眼就注意到儿子反常的状态——往常早就训练完坐在餐桌前的人,此刻还对着窗外发呆,连她走近都没察觉。 “在想什么?”由美妈妈将托盘放在茶几上,里面是冒着热气的味噌汤、烤得金黄的三文鱼饭团,还有一个额外的漆木便当盒。“今天要去见温桑吧?” 羽生结弦猛地回过神,耳尖的红意更甚,他有些局促地收回目光:“嗯...约了去皇家植物园。” 由美妈妈笑着将漆木便当盒推到他面前:“这是我今早五点起来做的,有你说温桑可能喜欢的抹茶大福和樱花生菓子,还有你爱吃的鲑鱼茶泡饭。路上小心,别让便当凉了。”她顿了顿,眼神温柔地补充,“温桑是个细心的姑娘,你也要多留意细节。” 羽生结弦乖乖点头,指尖轻轻摩挲着便当盒上的樱花纹——这是他特意让母亲用的那个,因为温晚卿在MV拍摄花絮时曾说过“樱花的线条很适合做旋律装饰”。他快速吃完早餐,仔细将荻之月礼盒和母亲的便当盒放进棕色皮质手提袋里,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三次毛衣领口,才深吸一口气出门。 同一时间,市中心的四季酒店房间里,温晚卿正对着穿衣镜细细打量。她从行李箱里挑出一件浅杏色羊毛连衣裙,裙摆处绣着细小的枫叶暗纹,外搭一件同色系长款风衣,腰间系着一条米色丝质腰带,刚好勾勒出纤细的腰线。梳妆台上,她打开一个雕花木盒,里面躺着一对珍珠耳坠——这是成年礼时养母送的,养母说“珍珠的温润最衬你骨子里的静气”。 她轻轻将耳坠戴上,指尖触到耳垂时微微发烫。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三哥温墨尧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她笑着接起,镜头里立刻出现三哥促狭的脸。 “哟,我们的大音乐人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温柔?”温墨尧的声音带着调侃,“是去采风还是去见什么特别的人啊?” 温晚卿对着镜头翻了个白眼,却忍不住抬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就是去植物园找创作灵感,你想什么呢。” “找灵感需要带三层食盒?”温墨尧的目光精准地落在她手边的描金食盒上,“我看看...第一层是定胜糕,第二层是桂花定,第三层该不会是你亲手做的藕粉桂花糖糕吧?我们家卿卿什么时候对‘灵感’这么上心了?” 被戳中心事的温晚卿脸颊微红,快速切断通话:“不和你说了,我要出门了。”她将食盒仔细放进米色帆布包里,又检查了一遍随身带的平板电脑——里面存着为环保项目创作的新曲片段,还有几张昨晚熬夜画的乐谱草图。最后,她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些,才拿起包走出房间。 多伦多皇家植物园东门前,已是一片枫叶如火的景象。加拿大糖枫的叶子红得像燃烧的火焰,挪威枫则是深浅不一的橙黄,鸡爪槭的叶片边缘泛着细碎的金芒。羽生结弦提前二十分钟到达,他站在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巨大糖枫下,手提袋放在脚边,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目光不时望向路口。 风一吹,枫叶簌簌落下,有一片刚好落在他的肩头。他抬手轻轻拈起,指尖摩挲着叶片清晰的脉络——这让他想起温晚卿在MV里弹奏的古筝琴弦,也是这样细腻而有韧性。正看得出神,远处传来出租车停靠的声音。 他猛地抬头,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温晚卿从出租车后座走下来,浅杏色的风衣在秋日阳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长发被风吹起几缕,贴在她白皙的颈侧。她手里提着帆布包,脚步轻快地朝他走来,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像一朵迎着晨光绽放的杏色蔷薇。 “抱歉,路上有点堵车,让你久等了。”温晚卿在他面前站定,微微颔首道歉,阳光在她的珍珠耳坠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羽生结弦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他下意识地握紧口袋里的礼盒,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没有...我也刚到。温桑今天很美,像...像秋天的阳光。”说完他就后悔了——这是什么比喻?会不会太直白了?耳尖瞬间红透,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温晚卿愣了一下,随即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她低下头,轻声道:“谢谢你,羽生桑今天也很帅气。”她注意到他脚边的手提袋,“这是...给我的吗?” “嗯!”羽生结弦连忙弯腰拿起手提袋,将荻之月礼盒递过去,“这是仙台的荻之月,是和果子里比较清淡的口味,我想你可能会喜欢。还有...这是我妈妈做的便当,让我带给你尝尝。”他说话时不敢看她的眼睛,目光落在她微蜷的指尖上——那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他在MV拍摄花絮时就注意到了。 温晚卿惊喜地接过礼盒,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他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电流击中般微微一颤。她连忙收回手,将礼盒抱在怀里,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太感谢您和由美妈妈了。我也给您带了礼物,是我家乡的点心,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她从帆布包里拿出描金食盒,递到他面前。 羽生结弦双手接过食盒,指尖触到食盒微凉的木质表面,却感觉心里暖暖的。他轻轻打开盒盖,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扑面而来——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四块定胜糕,糕体呈淡粉色,上面印着“定胜”二字,旁边还有一小碟藕粉桂花糖糕,晶莹剔透的糕体里嵌着细碎的桂花。“很香...谢谢您,温桑。” 两人相视而笑,空气中弥漫着桂花与和果子的甜香,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氛围。风再次吹过,枫叶纷纷落下,有一片刚好飘落在温晚卿的发间。羽生结弦下意识地抬手想去帮她拂掉,指尖快要触到发丝时又猛地顿住,转而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那个...我们进去吧?” 温晚卿察觉到他的小动作,脸颊更红了,她轻轻点头:“好。” 走进植物园,晨露还未完全消散,沾在枫叶和青草上,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他们沿着铺满落叶的小径漫步,脚下发出“沙沙”的声响,像一首轻柔的背景音乐。羽生结弦放慢脚步,刻意与她并肩而行,手臂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一起,每一次触碰都让两人的心跳加快几分。 “这里的枫树品种真多。”温晚卿停下脚步,仰头看着一棵挪威枫,叶片像手掌一样舒展,“在杭州,秋天最常见的是鸡爪槭,叶子小小的,红得很秀气。” “仙台的秋天也有很多枫树。”羽生结弦站在她身边,和她一起仰头看枫叶,“每年十一月,父亲都会开车带我们去郊外的枫树林。姐姐喜欢收集不同形状的枫叶,做成书签送给朋友。”他顿了顿,声音放轻,“去年她还问我,要不要给多伦多的朋友带几片,现在想想...早知道应该带的。” 温晚卿转过头看他,阳光透过枫叶的缝隙落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柔和的侧脸轮廓。她注意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思念,轻声安慰:“等冬天放假,您就可以回家了。” “嗯。”羽生结弦点点头,目光与她相遇。她的眼睛很亮,像盛着秋日的阳光,眼底映着他的身影。他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连忙移开目光,弯腰捡起一片完整的糖枫叶:“这片叶子很漂亮,我们可以做成标本。” “好啊。”温晚卿也蹲下身,仔细挑选着枫叶。她的发梢垂落下来,扫过手背,有些发痒。羽生结弦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忍不住想: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他悄悄将自己手里的枫叶和她刚捡起的那片放在一起,心里默默想着:这样,我们就有一对了。 他们沿着小径继续往前走,来到一片开阔的草坪。草坪中央有一棵巨大的橡树,树荫下刚好适合野餐。羽生结弦从手提袋里拿出野餐垫,仔细铺在草地上,又细心地将四角压好。温晚卿则打开两个食盒,将点心一一摆放在餐布上——抹茶大福的翠绿、樱花生菓子的粉红、定胜糕的浅粉、桂花糖糕的莹白,像一幅色彩柔和的画。 “尝尝这个抹茶大福吧,我妈妈说里面的馅料是用宇治抹茶做的。”羽生结弦拿起一个大福,递到温晚卿面前。他的指尖捏着大福的边缘,微微泛白,看得出来有些紧张。 温晚卿轻轻接过,咬了一小口。抹茶的微苦与红豆沙的清甜在口中交织,口感软糯细腻。她眼睛亮了起来:“很好吃!抹茶味很浓郁,馅料也不会太甜。” 看到她喜欢,羽生结弦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你喜欢就好。”他拿起一块定胜糕,轻轻咬了一口,桂花的香气瞬间在口腔中散开,带着淡淡的米香,口感松软清甜。“这个也很好吃,比我在唐人街买的还要香。” “这是我今早亲手做的。”温晚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第一次做,可能卖相不太好。” “不会,很完美。”羽生结弦认真地说,“比我吃过的任何点心都好吃。”他的眼神太过真挚,温晚卿连忙低下头,假装整理餐布,耳尖却悄悄发烫。 “对了,我带了新曲的片段,想听听你的意见。”温晚卿拿出平板电脑,打开音乐文件。羽生结弦连忙凑近,两人的肩膀靠在一起,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桂花香气,混合着洗发水的清香,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音乐缓缓响起,开头是清脆的鸟鸣声,接着是钢琴的旋律,中间穿插着流水和风吹树叶的声音。温晚卿轻声解释:“这是为一个环保项目写的歌,想表达人与自然的和谐。” 羽生结弦闭上眼睛,认真聆听。音乐很温柔,像秋日的阳光洒在身上。听到第二小节时,他忽然睁开眼睛:“温桑,这里如果加入冰刀划过冰面的音效,会不会更好?” 温晚卿愣了一下,随即眼前一亮:“冰刀的声音?” “嗯。”羽生结弦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他训练时冰刀摩擦冰面的录音——那是他特意用iPod录下来的,本来是想分析自己的跳跃轨迹。“你听,冰刀划过冰面的声音很特别,既有力量感,又很清脆,和自然音效结合起来,或许能体现运动与自然的结合。” 温晚卿将两段声音叠加在一起试听,眼睛越来越亮:“太完美了!羽生桑,你真是我的灵感缪斯!”她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语气里满是欣喜。 羽生结弦感觉手臂上传来她掌心的温度,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的触感,还有她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力度。他的心跳如擂鼓,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温晚卿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失礼,连忙松开手,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没...没关系。”羽生结弦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不敢看她,只能低头盯着平板电脑屏幕,“能帮到你就好。” 野餐垫上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和远处的鸟鸣。温晚卿偷偷看了一眼羽生结弦,发现他的耳尖还是红的,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她拿起一块桂花糖糕,递到他面前:“吃块糖糕吧,解解腻。” 羽生结弦抬起头,接过糖糕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两人再次对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才的尴尬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亲密的默契。 午后,他们沿着小径来到植物园深处的日本庭园。推开木质门扉,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精致的枯山水——白色的砂石耙出波浪状的纹路,象征着流水,中间点缀着几块造型奇特的黑石,像一座座小山。庭园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池塘,锦鲤在水中悠然游动,岸边摆放着小巧的石灯笼。 “这里和京都的庭园很像。”羽生结弦走到池塘边,俯身看着水中的锦鲤,“去年世锦赛结束后,我去京都待了几天,那里的庭园也是这样安静。” 温晚卿站在他身边,看着池塘里倒映的枫叶:“我第一次去京都巡演时,也特意去了清水寺附近的庭园。那时候为了准备新专辑采风,正在学习尺八,就对着庭园的景色练习吹尺八。” “温桑会吹尺八?”羽生结弦惊讶地转过头,“尺八很难学吧?我姐姐学过一段时间,说气息控制特别难。” “略懂一些。”温晚卿谦虚地说,“为了专辑里的一首曲子,我特意去奈良找老师学了半年。刚开始练习时,嘴唇都磨破了,后来慢慢找到感觉,才发现尺八的音色特别适合表达悠远的意境。”她边说边比划着尺八的吹奏姿势,指尖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羽生结弦专注地看着她的动作,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指上——那是一双弹过钢琴、古筝,又吹过尺八的手,指尖带着薄薄的茧,却依旧纤细灵巧。他忽然想起MV拍摄花絮里,她亲手写的歌词,字迹娟秀而有力,和她的人一样。 “下次有机会,真想听听温桑吹尺八。”他轻声说,语气里带着期待。 温晚卿点点头,眼中闪着光:“好啊,等我下次带来尺八,吹给你听。” 他们在庭园里漫步,来到一处茶室。茶室是传统的和式风格,推拉门敞开着,里面摆放着四张矮桌。一位穿着和服的老奶奶迎了上来,用不太流利的英语问他们需要什么。 “两杯抹茶,谢谢。”羽生结弦用日语回答,老奶奶眼前一亮,热情地引他们坐下。羽生结弦熟练地接过茶具,开始点茶。他的动作优雅而流畅,先用茶筅将抹茶粉搅匀,再缓缓注入热水,手腕轻轻转动,抹茶泛起细腻的泡沫。 “这是我妈妈教我的。”他将茶碗轻轻推到温晚卿面前,茶碗上画着淡雅的樱花图案,“她说茶道能让人静下心来,尤其是在紧张的时候。” 温晚卿捧起茶碗,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暖。她轻轻抿了一口,抹茶的苦涩在口中慢慢化开,留下淡淡的回甘。“在杭州时,我也常陪父亲品茶。他喜欢喝龙井,总说品茶要‘静心、静气、静神’,和您妈妈说的很像。” “是吗?”羽生结弦眼睛亮了起来,“那下次有机会,真想尝尝温桑家乡的龙井。” “好啊,下次我带一些过来。”温晚卿笑着说,“不过龙井要喝新茶,等明年春天,我让家里寄过来。” “明年春天...”羽生结弦轻声重复着,心里泛起一丝期待。他看着温晚卿含笑的眼睛,忽然觉得,明年春天似乎离得也不远。 夕阳西下时,他们沿着原路返回,来到植物园的最高处——一座小小的观景台。站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植物园的景色。此刻,整座园林都沐浴在金色的余晖中,枫叶被染成了更深的红色,像一片燃烧的火海,远处的多伦多市区天际线也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太美了。”温晚卿轻声感叹,忍不住拿出手机拍照。羽生结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的侧脸。夕阳的光芒落在她的发梢和肩头,让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里。他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色再美,也比不上她的笑容。 “今天真的很开心。”羽生结弦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和温桑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温晚卿转过头,与他四目相对。他的眼神很温柔,像秋日的湖水,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她的心跳瞬间加快,连忙低下头,轻声说:“我也是。每次和羽生桑讨论音乐,都能获得新的灵感,而且...和你在一起很舒服。” 羽生结弦的心猛地一跳,他鼓起勇气,轻声问:“那...以后我们可以经常见面吗?我是说...讨论音乐也好,或者只是出来散步也好。” 温晚卿抬起头,眼中闪着惊喜的光芒,她用力点头:“好啊,我很乐意。” 看到她答应,羽生结弦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像阳光穿透云层,瞬间照亮了整个观景台。温晚卿看着他的笑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像揣了一颗甜甜的糖。 回程的路上,他们路过一家电子产品店。橱窗里摆放着最新款的智能手机,羽生结弦忽然停下脚步,犹豫地开口:“其实...我一直在考虑买一部智能手机。现在用的iPod,有时候想发邮件或者传文件不太方便...” 温晚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橱窗:“确实,智能手机在沟通和工作上都会更方便。您想进去看看吗?” “嗯。”羽生结弦点点头,和她一起走进店里。店员热情地迎上来,介绍着不同型号的手机。羽生结弦认真地听着,不时看向温晚卿,眼神里带着询问。温晚卿耐心地帮他分析:“这款的续航能力比较强,适合你外出训练时用;这款的摄像头像素高,方便你记录训练视频;还有这款的音质很好,适合听音乐。” 最后,羽生结弦选择了一款白色的智能手机,既轻便又符合他的需求。在店员帮忙设置手机时,他紧张地攥着衣角,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店员将手机递给她时,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温晚卿:“温桑...可以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吗?这样以后讨论音乐,或者...想约你出来散步时,会更方便。” 温晚卿的脸颊瞬间红透,她接过手机,指尖微微颤抖地输入自己的电话号码。在备注姓名时,她犹豫了一下——是写“温晚卿”还是“晚卿”?最后,她咬了咬唇,输入了“晚卿”两个字。当她将手机递还给羽生结弦时,刚好看到他手机屏幕上自己的备注,耳尖更红了。 羽生结弦看着屏幕上的“晚卿”两个字,心里像炸开了一朵烟花。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机放进外套内袋,仿佛那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谢谢...晚卿。”他轻声念出她的名字,语气里带着一丝羞涩,却又无比郑重。 夜幕降临,羽生结弦坚持要送温晚卿回酒店。出租车穿行在霓虹闪烁的街道上,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两人并肩坐在后座,肩膀偶尔会碰到一起,每一次触碰都让他们心跳加快。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出租车收音机里传来轻柔的爵士乐。 “下个月在长野举行的NHK杯,”羽生结弦忽然开口,声音有些紧张,“根据ISU的规则,我作为去年世锦赛亚军,已经直接获得了参赛资格。如果...如果晚卿有时间的话,要不要来现场看比赛?” 温晚卿转过头,看着他紧张的侧脸,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一定会去的。很期待看到羽生桑在冰场上的风采,尤其是您的四周跳,一定很震撼。” “我会努力滑出最好的状态。”羽生结弦认真地说,“为了...让你看到最棒的我。” 出租车很快到达酒店门口。羽生结弦抢先下车,绕到另一侧为温晚卿打开车门。夜风微凉,吹起她的长发。羽生结弦下意识地想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手刚碰到外套拉链,又想起什么,停住了动作:“晚上有点冷,你快进去吧。” “嗯。”温晚卿点点头,却没有立刻转身,“今天真的很感谢你,羽生桑。礼物和点心都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时光也很开心。” “我也是。”羽生结弦轻声说,目光不舍地看着她,“到家后...给我发个消息好吗?让我知道你安全到达。” “好。”温晚卿点点头,转身走进酒店大厅。她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羽生结弦还站在原地,路灯的光芒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对着她挥了挥手,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回到房间,温晚卿靠在门上,手抚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羽生结弦还站在酒店门口,似乎在确认她是否安全到达。她对着窗外挥了挥手,看到他露出笑容后,才关上窗帘。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是羽生结弦发来的消息:“晚卿,你安全到达了吗?今天真的很开心,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很珍贵。” 温晚卿看着消息,嘴角忍不住上扬,她回复道:“我到啦,谢谢你送我回来。我也很开心,期待下次见面。” 发送完消息,她走到钢琴前坐下,掀开琴盖。指尖轻轻落在琴键上,一段温柔的旋律缓缓流淌出来——那是今天在植物园里,看到枫叶飘落时涌上心头的旋律。她一边弹奏,一边在乐谱的角落轻轻写下:“《秋日私语》——致枫叶下的你。” 与此同时,羽生结弦坐在出租车里,看着手机屏幕上温晚卿的回复,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消失。他打开音乐播放器,播放着温晚卿的《初声》专辑,当《回声》的旋律响起时,他仿佛又看到了她在枫叶下微笑的样子。他从口袋里拿出那片和她一起捡的枫叶,小心翼翼地夹进手机壳里——这是他们共同的回忆,要好好珍藏。 出租车驶过高耸的建筑群,多伦多的夜景璀璨如星。羽生结弦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霓虹,心里却满是温晚卿的笑容。他知道,这个枫叶纷飞的秋天,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改变了。两颗心在音乐与秋日的交织中,慢慢靠近,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甜蜜的暧昧气息,像一首未完待续的秋日恋歌。 第5章 第五章 晴明之舞,心动之约 十一月的长野,冬意是浸透骨髓的凉。新干线列车穿行在落雪的中部山区,车轮碾过铁轨的“咔嗒”声与窗外风雪的“簌簌”声交织,像一首缓慢流淌的冬日序曲。车窗外,白桦林的枝桠裹着莹白的霜花,像是被上帝撒了一把碎钻,远处的八岳山横亘在天际,雪顶在晨光中泛着清冷而圣洁的辉光——那雪色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让温晚卿想起多伦多植物园里,结弦为她捡的那片糖枫叶的背面,也是这样干净的白。 她靠窗而坐,身上裹着三嫂方如仪织的米白色羊绒披肩,针脚细密得像她写乐谱时的音符,“长野比多伦多冷,这件披肩暖,还轻,配你那件杏色连衣裙刚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里面嵌着的枫叶边缘被结弦细心打磨过,此刻贴在掌心,竟像是带着体温。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结弦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冰场训练照。照片里他穿着淡紫色的训练服,领口被汗水浸得微湿,额前碎发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嘴角却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那是她熟悉的、完成满意动作后的放松笑容。背景里,冰刀划过的痕迹像一道道银色的闪电,他在照片下配文:“今天的冰面硬度刚好,刃感很清晰,感觉状态不错。对了,由美妈妈做了樱花馅的和果子,说等你来了给你当点心。” “樱花馅”三个字让温晚卿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记得在多伦多的茶室里,她随口提过一句“樱花馅的和果子最合口味,不甜不腻”,没想到他竟记到了现在。指尖在键盘上犹豫片刻,她回复道:“看照片就觉得很有力量,期待今晚的《SEIMEI》。冰场回声音效我加到环保歌曲的间奏里了,像你说的,有‘风穿冰缝’的感觉。对了,替我谢谢由美妈妈,樱花馅的和果子我很期待。” 发送完毕,她忍不住将手机贴在脸颊上——屏幕还残留着消息发来时的微弱震动,像结弦在她耳边轻轻说话时的气息。自从多伦多分别后,他们的联系早超越了“合作”的边界:他会发来训练间隙拍的天空,“今天长野的晚霞是橘红色的,和你专辑封面的颜色很像”;会录下冰场的风声,“这个音效加进你的歌里,会不会有‘冰上呼吸’的感觉?”;甚至会拍由美妈妈做饭的背影,“妈妈说想学杭州菜,下次你教她好不好?” 而她,会把创作时的乐谱草稿拍给他,用荧光笔标上“这里想加你说的雪花声”;会录一段深夜的钢琴弹唱,配文“睡前灵感,像你旋转时的节奏”;会寄去杭州的桂花干,“放在训练室香,能提神”。这些细碎的分享像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在两人心底,每一次互动,都让那层“朋友”的薄膜更薄一分,却又始终没被戳破。 列车驶过长野站的站台时,雪下得更密了,细碎的雪花粘在车窗上,晕开一片朦胧的白。温晚卿提起轻便的行李箱,心里竟有些像第一次去多伦多训练中心时的紧张——那是一种混杂着期待与忐忑的情绪,像揣了一颗裹着糖霜的跳跳糖。 “雪见庄”藏在长野市区的一条僻静小巷里,传统的木质建筑被厚厚的积雪覆盖,飞檐下挂着的红灯笼透出暖黄的光,将积雪染成温柔的橘色。推开门,暖融融的温泉气息夹杂着柚子香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气,前台小姐姐穿着素雅的和服,笑着迎上来:“温桑您好,羽生先生已经为您预留了‘雪见’房,这是他放在前台的信封。” 米白色的信封递到手里,带着淡淡的墨香,上面用毛笔写着“温晚卿様”,字迹工整而有力,却在“晚卿”二字的笔触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柔——像是怕写重了会惊扰什么。温晚卿捏着信封的指尖微微发凉,心跳却越来越快,她提着行李箱穿过铺着榻榻米的走廊,走廊两侧的壁龛里摆着精致的山茶花,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像是刚采来的。 “雪见”房在二楼最里面,推开门的瞬间,温晚卿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房间正对庭院,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片枯山水,白色的砂石耙出波浪状的纹路,象征着流水,中间点缀着几块覆雪的黑石,像八岳山的微缩模型。窗边的矮桌上,摆着一套青瓷茶具,旁边放着一小盆新鲜的山茶花——不是常见的红色,而是淡雅的粉白色,正是她在多伦多植物园里说过“最喜欢的花”。 她坐在榻榻米上,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选手区通行证、一张比赛门票,还有一张对折的和纸。展开和纸,结弦的字迹映入眼帘,墨色均匀,笔画间却藏着几分认真的笨拙,像是写了好几遍才满意: “晚卿: 选手区的位置在最里面,视野最好,能看清冰场的每一个角落。我让工作人员留了软垫子,久坐也不会累。周围都是团队的人,不会有人打扰你看比赛。 《SEIMEI》的最终版配乐,我加了尺八的音色,在三分二十四秒的地方,你仔细听,像不像我们在日本庭园里听到的风穿过竹林的声音?考斯藤的纹饰也改了,比之前更轻便,旋转时不会勾到衣角——你说过‘动作要像流水一样顺畅’,我记着。 比赛结束后,我想请你在长野多留三天。我们可以去八岳山脚下的滑雪场,那里有专门的初级道,我教你滑雪;可以去善光寺,我小时候常和奶奶去祈福,那里的御守很灵;还可以去吃老街的团子,豆沙馅的,你肯定喜欢。 等这三天结束,我们一起乘飞机回多伦多。我查了航班,靠窗的位置能看到富士山,你不是说想看看雪后的富士山吗? 期待与你在长野的雪夜相见。 ——结弦” 和纸的边缘有些微微的毛边,像是被他反复摩挲过。温晚卿指尖抚过“我记着”三个字,心里泛起一阵暖意,眼眶却有些发热。他总是这样,把她随口说的话都当成重要的事,把那些关于“音乐”“动作”的讨论,悄悄变成与她相关的细节。 她拿出手机,拍下通行证和和纸,发送给结弦:“收到啦,选手区的位置太贴心了,连软垫子都想到了。山茶花很漂亮,粉白色的,我很喜欢。长野的三天我很期待,滑雪的话……我平衡感不太好,你可要多担待呀。” 几乎是秒回,消息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小的雪人手绘表情:“放心,我会扶着你,绝对不让你摔倒。山茶花是早上特意去花店挑的,老板说这盆花期最长,能开到你回多伦多。” 温晚卿看着那个雪人手绘,忍不住笑了起来,指尖在屏幕上敲下:“那我可要好好养着,等带回多伦多,放在钢琴上,创作的时候看到它,就像看到长野的雪一样。” 发送完毕,她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清冷的空气夹杂着雪的气息涌进来,远处的八岳山在阳光下泛着辉光,近处的庭院里,一只麻雀落在覆雪的石灯笼上,抖落一片雪花。她忽然觉得,这个冬天的长野,因为这些细碎的心意,变得格外温暖。 比赛日的长野体育馆像一个沸腾的鸟巢,人声鼎沸,金色的应援灯牌汇成一片海洋,粉丝们的尖叫和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温晚卿出示选手区通行证时,工作人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恭敬地引导她走向内场——选手区设在冰场侧面,隔着一层透明挡板,能清晰看到候场区的动静。 她在最里面的位置坐下,果然有一个厚厚的软垫子,触感柔软。旁边坐着结弦的教练布莱恩,看到她,笑着点了点头:“你就是温小姐吧?结弦总提起你,说你帮他改的配乐‘很有灵魂’。” 温晚卿脸颊微微发烫,刚要回应,就看到候场区的门被推开。结弦走了出来,穿着短节目《Ballade No.1》的考斯藤——主体是淡雅的淡紫色,领口和袖口点缀着精致的白色蕾丝,胸前绣着细小的银色音符暗纹,那些音符不是随意绣的,而是《Ballade No.1》**部分的旋律符号。他手里拿着冰鞋,正低头听布莱恩说着什么,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音符暗纹,像是在确认那些与音乐相关的细节。 不知是巧合还是心有灵犀,他忽然抬起头,目光扫过选手区。当视线与温晚卿相遇时,他的脚步顿了顿,原本专注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像是冰雪初融时的第一缕阳光,嘴角扬起一个极淡的笑容——那笑容只有她能看懂,带着一丝“找到你了”的安心。随即他又恢复了专注,只是耳尖悄悄泛起了红,低头继续听教练说话,手指却收紧了冰鞋的鞋带。 温晚卿的心跳瞬间加快,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乐谱本,指尖在封面上的枫叶图案上反复摩挲。原来他真的能在这么多人里一眼找到她,原来那身淡紫色的考斯藤,真的是按照她喜欢的颜色做的,原来那些音符暗纹,是他对她“音乐与花滑契合”想法的回应。 “接下来登场的是,羽生结弦,日本!”广播声响起,全场的欢呼声瞬间达到顶峰。温晚卿屏住呼吸,看着他弯腰系紧冰鞋,动作精准而利落。他起身滑向冰场中央,每一步滑行都带着从容的力量感,淡紫色的考斯藤在聚光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像一朵盛开在冰面上的紫藤花。 《Ballade No.1》的钢琴旋律缓缓响起,温柔而忧伤的曲调在体育馆里流淌。他抬手、旋转、滑行,每一个动作都与音乐完美契合——抬手的角度像是在触摸琴键,旋转的速度跟着旋律的节奏变化,滑行的轨迹像是乐谱上的弧线。温晚卿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他,看着他完成后内点冰四周跳时的轻盈落地:起跳时腿部爆发的力量让他瞬间腾空,空中转体精准得像时钟的指针,落地时冰刀与冰面贴合的瞬间,她甚至能想象到他脚掌传来的震动。 当他完成第二个四周跳,稳稳落地的瞬间,目光再次投向选手区。这一次,他没有立刻移开视线,而是对着温晚卿的方向,极快地眨了一下眼睛——像是在分享一个秘密的喜悦,又像是在确认她是否在看。温晚卿感觉自己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她连忙低下头,假装整理头发,却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比音乐的节拍还要急促。 她想起在多伦多的会面室里,他们一起分析这段音乐的节奏,她曾说:“这段旋律的**部分,需要一个有力量又不失温柔的跳跃,像黑暗里突然亮起的光。”而他此刻的表现,恰好完美诠释了这种感觉——那跳跃既有爆发力,落地时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柔,像怕惊扰了音乐的流淌。 音乐进入尾声,他以一个优美的燕式旋转收尾,身体在冰面上划出一个完整的圆,长发在离心力的作用下轻轻扬起。全场寂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欢呼声。结弦在冰面上深深鞠躬,起身时,他再次看向选手区,与温晚卿的目光相遇。这一次,他的笑容清晰而明亮,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像是完成了一件与她相关的约定。 分数公布的瞬间,全场再次沸腾:106.33分,刷新了短节目世界纪录!大屏幕上的分数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解说员激动地喊着“史无前例”。温晚卿站在选手区,用力地鼓掌,手掌拍得发红也浑然不觉。泪水不自觉地涌上眼眶,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心疼——她知道这完美表演背后,是他无数个深夜的训练,是他对着视频反复调整动作,是他把她的每一句话都融进节目里的用心。 手机震动起来,是结弦发来的消息:“刚才在冰上看到温桑的笑容了,比分数更让我开心。你为我鼓掌的样子,我记住了。考斯藤的颜色和暗纹,你喜欢吗?那些音符,是《Ballade No.1》里你说‘最有故事感’的那段。” 她低头回复,指尖还在微微颤抖:“喜欢,太喜欢了。淡紫色很适合你,音符暗纹更是用心了——我一眼就认出是那段旋律。你的表演比任何分数都耀眼,尤其是第二个四周跳,落地时的温柔感,和音乐太契合了。” 发送完毕,她抬头看向候场区,结弦正被教练和工作人员围着祝贺,手里拿着水瓶,却偷偷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嘴角扬起一抹藏不住的笑意,耳尖的红意还未褪去。阳光透过场馆的玻璃窗照在他身上,淡紫色的考斯藤泛着柔和的光,他像是被光芒包裹的少年,而那光芒里,有她的一份心意。 自由滑比赛日的下午,温晚卿提前一小时来到场馆。刚走到选手区的座位,就发现座位上放着一个熟悉的保温杯——是结弦在多伦多用过的那个银灰色保温杯,杯身上印着小小的樱花图案。她打开杯盖,一股清新的龙井茶香扑面而来,里面还飘着几片新鲜的茶叶,温度显示刚好是她喜欢的65℃。 杯盖内侧贴着一张小小的便签,上面是结弦工整的字迹:“特意让酒店泡的明前龙井,和你去年寄给我的一样。今天的《SEIMEI》,尺八在三分二十四秒,你仔细听,那是我找东京的尺八老师录的,音色和你说的‘悠远而坚定’很像。——结弦” 她捧着保温杯,掌心传来恰到好处的温度,暖到了心里。他甚至记得她去年寄的龙井是明前的,记得她描述尺八音色时说的“悠远而坚定”,记得那个精确到秒的时间点。温晚卿抿了一口茶,龙井的清香在舌尖散开,带着一丝甘甜,像是他的心意,润物细无声。 随着时间推移,场馆里的观众越来越多,气氛也越来越紧张。当候场区的门再次打开,结弦穿着晴明特色的比赛服走出来时,全场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他的考斯藤以平安时代狩衣为原型,主体为深邃的紫色,袖口和衣襟点缀着青翠的绿色刺绣,纹饰华丽却不繁复——正是他在信里说的“更轻便”,肩部的刺绣是简化的晴明纹,不会在旋转时勾到衣摆。 他站在热身区,做着最后的拉伸,双腿交替伸展,手臂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偶尔他会对着教练点头示意,眼神里满是坚定,却在转身的瞬间,不经意地看向选手区,目光与温晚卿相遇时,轻轻点了点头——像是在说“我准备好了”。 “接下来登场的是,羽生结弦!”广播声响起,全场瞬间安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滑向冰场中央,每一步滑行都带着从容的力量感。当他站在冰场中心,抬手做出晴明标志性的手势时,聚光灯打在他身上,深邃的紫色考斯藤在光线下泛着神秘的光泽,仿佛真的是从平安时代走来的晴明式神。 《SEIMEI》的旋律缓缓流淌出来,开篇的笛声悠远而神秘,像是在诉说一个古老的故事。他缓缓抬手,身体随着旋律旋转,手臂舒展如蝶翼,滑行的轨迹轻盈而流畅。温晚卿的目光紧紧锁在他身上,看着他在冰面上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看着他衣摆在风中扬起,像一只展翅的白鹤。 第一个动作是三周半跳接后外点冰三周跳,他起跳时身体轻盈如羽,腿部爆发的力量让他瞬间腾空,空中转体精准而迅速,落地时冰刀与冰面完美贴合,稳稳地滑出一段缓冲距离。温晚卿握紧了拳头,手心沁出细密的汗水——她知道这个动作的难度,也知道他为了这个动作付出了多少努力。 音乐逐渐加快,他的动作也越发凌厉。后内结环四周跳、后外结环四周跳、阿克塞尔三周跳接三周半跳...每一个跳跃都干净利落,起跳有力,腾空高远,转体精准,落地稳定。温晚卿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专注的神情,额角渗出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面上,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当音乐进行到三分二十四秒时,那抹熟悉的尺八音色终于响起——悠远而坚定,像是从深山里传来的呼唤,与他的动作完美契合。他刚好完成一个旋转,手臂展开的瞬间,尺八的声音达到**,仿佛他的动作在牵引着音乐,又像是音乐在指引着他的步伐。温晚卿的泪水瞬间涌上眼眶——她想起在多伦多的日本庭园里,她曾拿着尺八的照片和他说:“这种乐器的音色,能传递出‘即使孤独也坚定’的感觉。”而他,真的把这种感觉融进了《SEIMEI》里,融进了他的冰舞里。 最后一段旋律响起,他的步法变得轻盈而灵动,在冰面上快速穿梭,冰刀划过冰面的声响与音乐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韵律。他的身体在冰面上高速旋转,衣摆形成一个优美的圆,头发在离心力的作用下散开,像一朵绽放的花。然后他缓缓停下,保持着晴明的收尾手势,胸膛剧烈起伏,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眼神明亮,透着一股释然和骄傲。 全场寂静了三秒,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欢呼声,粉丝们激动地喊着“羽生结弦”的名字,有人甚至泣不成声。温晚卿站在选手区,用力地鼓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乐谱本上,晕开了小小的墨迹。她为他的胜利感动,为他的坚持感动,更为他们之间这种“无需言说的共鸣”感动——她懂他的音乐,他懂她的心意,这种默契,比任何语言都珍贵。 分数公布的瞬间,全场再次沸腾:自由滑216.07分,总分322.40分,双双刷新世界纪录!结弦在冰面上比出了"1"的手势,脸上露出灿烂而骄傲的笑容。他绕着冰场滑行,向观众席鞠躬致意,每到一个区域,都能引发一阵更热烈的欢呼。最后,他再次看向选手区,对着温晚卿的方向,用力地挥了挥手——那挥手里,有胜利的喜悦,更有“谢谢你在这里”的温柔。 温晚卿笑着挥手回应,泪水模糊了视线。手机震动起来,是他发来的消息:“听到尺八了吗?我特意让老师吹得慢一点,和我旋转的节奏刚好对上。比赛的时候,我心里一直在想,你肯定在认真听,所以不能失误。” 她擦了擦眼泪,回复道:“听到了,听得很清楚。那是我听过最动人的尺八声,和你的舞蹈完美契合。结弦,你做到了,你把‘破茧之力’和‘坚定之心’都滑出来了。” 颁奖仪式结束后,温晚卿坐在选手区的座位上,看着结弦被媒体和粉丝包围。他穿着金色的奖牌服,胸前挂着沉甸甸的金牌,笑容明亮而耀眼,却在回答记者问题的间隙,不时看向选手区的方向,像是在确认她是否还在。 温晚卿心里既为他开心,又有些许期待——她等着他的采访结束,等着那场约定好的荞麦面,等着他说的“长野三天”。手机震动起来,是结弦发来的消息:“在选手通道最里面的休息区等我,工作人员会带你过去。采访快结束了,再等我十分钟。” 她跟着工作人员来到休息区,这里很安静,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整理器材。温晚卿坐在长椅上,手里紧紧握着那个银灰色的保温杯,目光不时望向通道入口。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像揣了一只小兔子——既期待见到他,又有些紧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终于,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结弦快步走了过来,已经换回了深蓝色的运动装,头发用发绳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兴奋和一丝疲惫,眼底却亮得像星星。“温桑...”他的声音因为刚才的采访有些沙哑,却依旧温柔,“让你久等了,记者问的问题有点多。” “没有很久。”温晚卿连忙站起来,心跳如擂鼓,“恭喜你,今天的表演太震撼了,尤其是自由滑的尺八部分,我真的听哭了。” 他笑了起来,眼角弯成好看的弧度,耳尖微微泛红:“只要温桑觉得好,就够了。其实最后一个旋转时,我看到你在哭,当时就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 这句话像电流一样击中了温晚卿,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指尖轻轻摩挲着保温杯的杯身:“我太容易感动了...主要是你滑得太好,音乐和动作的契合度太高了。” “是因为有你帮我改音乐,帮我提建议。”他认真地说,“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SEIMEI》。你是我的灵感缪斯,更是我的‘共鸣者’。” “共鸣者”三个字让温晚卿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那目光里满是真挚和温柔,像是盛满了整个星空。两人并肩站在休息区,距离很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混合着汗水的清新气息。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暧昧,像是一层薄薄的雪,轻轻覆盖在两人之间。 “荞麦面店离这里不远,我们现在过去吧?”他率先打破沉默,眼神里带着期待,“那家店的老板是我爸爸的朋友,做了几十年荞麦面,味道很正宗。我记得你不吃葱,已经提前跟老板说了,他会做不加葱的冷面。” “好啊。”温晚卿点点头,跟着他一起走出选手通道。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夜空格外清澈,月亮挂在八岳山的上空,洒下清冷的光辉,地面的积雪反射着月光,像铺了一层银霜。结弦走在她身边,刻意放慢了脚步,让她能跟上他的步伐。 街道很安静,偶尔有车辆驶过,留下两道长长的车辙。他会主动和她聊起长野的冬天:“这里的雪能下到三月份,有时候积雪能没过膝盖,小时候我和姐姐经常在雪地里堆雪人,姐姐总是把雪人堆得比我高,还会给雪人戴我的帽子。”他说起荞麦面店的老板:“爷爷人很好,每次我来,他都会送我一小碟豆沙团子,说‘运动员要多吃甜的补充能量’。”他还说起八岳山的滑雪场:“明天我带你去的初级道很平缓,还有防护网,你不用担心摔倒,我会一直扶着你。” 温晚卿听着他的话,心里暖暖的。他总是这样,把所有的细节都考虑周全,把她的喜好放在心上,用最温柔的方式照顾她的情绪。她忽然觉得,和他走在这样的雪夜里,即使不说话,也很安心。 荞麦面店不大,却很温馨。暖黄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店面,墙上挂着很多老照片,有老板年轻时的样子,有结弦小时候来吃面的照片——照片里的他穿着小小的滑雪服,手里拿着筷子,脸上沾着荞麦面的汤汁,笑得很灿烂。老板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爷,看到结弦进来,笑着迎上来:“结弦君,好久不见,这位就是温桑吧?果然和你说的一样,是个温柔的姑娘。快请坐。”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能看到窗外的雪景。老爷爷很快端上了两碗荞麦面,面条筋道,汤汁清亮,上面铺着新鲜的海苔和温泉蛋,果然没有加葱。“尝尝看,这是我们家的招牌冷面,用的是今年新收的荞麦,味道最香。”结弦笑着说,为她递过一双木筷。 温晚卿夹起一根面条,放进嘴里,清爽的口感在舌尖散开,带着荞麦的清香和汤汁的鲜美。“很好吃!比我在多伦多吃的荞麦面正宗多了。”她眼睛亮了起来,真心实意地赞叹道。 “喜欢就好。”结弦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也低头吃了起来。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着天,话题从比赛聊到音乐,从长野的雪景聊到多伦多的秋天。温晚卿说起她的新专辑计划,想把自然的声音都加进去,“比如雪花落下来的‘簌簌’声,冰刀划过冰面的‘唰唰’声,还有你说的风穿竹林的声音”;结弦说起他接下来的训练计划,想挑战更高难度的跳跃组合,“但我会注意身体,你不用担心,我还想滑很多年,想和你一起创作更多的节目”。 “一起创作更多的节目”——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在温晚卿的心湖里激起层层涟漪。她抬起头,看向结弦,他正低头喝汤,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侧脸上,睫毛投下细碎的阴影,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她忽然觉得,就这样和他一起,聊音乐,聊梦想,聊生活,真好。 吃完面,老爷爷端上两碟豆沙团子,“刚做好的,热乎着呢,尝尝看。”温晚卿咬了一口,豆沙馅甜而不腻,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很好吃!”她眼睛亮了起来。 “喜欢的话,明天去老街,我带你买更多口味的,有樱花馅的,有抹茶馅的。”结弦笑着说,眼神里满是宠溺。 走出荞麦面店,结弦提议去附近的公园散散步。公园很美,积雪覆盖了整个园区,树木上挂满了积雪,像一个个巨大的雪雕。月光洒在雪地上,一片银白,远处的长椅上积着薄薄的雪,结弦会先上前用手拂去积雪,再让她坐下。“小心点,椅子还是凉的。”他轻声说,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铺在椅子上——那围巾带着他的体温,还有淡淡的雪松香。 两人坐在长椅上,看着天上的月亮。月亮很圆,很亮,像一个巨大的银盘,挂在八岳山的上空。“其实...我很感谢多伦多的相遇。”结弦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如果不是马可先生的项目,我可能永远不会认识你。认识你之前,我觉得花滑是我唯一的世界;认识你之后,我才发现,原来花滑可以和音乐这么契合,原来有人能这么懂我的想法,懂我的坚持,懂我想通过冰舞表达的情绪。” 温晚卿的心跳瞬间加快,她转头看向他,月光照亮了他的侧脸,他的眼神很认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和依赖。“我也很感谢那次相遇。”她轻声回应,“认识你之前,我觉得音乐是我唯一的表达方式;认识你之后,我才发现,原来音乐可以这么有力量,原来我的创作能帮助到别人,能和你的冰舞产生共鸣。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很开心,很安心。” 他看着她,眼神越来越深邃,像是要望进她的心底。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头发,却在半空中停住,转而轻轻落在了长椅上,距离她的手只有几厘米。“晚卿,”他轻轻叫了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接下来的三天,我想带你去所有我喜欢的地方。我想让你看看我长大的地方,想让你知道我小时候的故事,想让你...更了解我。” “我也想更了解你。”温晚卿的脸颊发烫,声音却很坚定,“我想知道你小时候练花滑的趣事,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SEIMEI》,想知道你所有的开心和不开心。” 夜渐渐深了,结弦送她回温泉旅馆。走到旅馆门口,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明天早上九点,我来接你。穿厚一点,滑雪场的风很大,我给你准备了暖手宝,放在我包里了,明天带给你。” “好,我会准备好的。”温晚卿点点头,心里满是期待。 “晚安,晚卿。”他轻声说,眼神里满是不舍,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咽了回去。 “晚安,结弦。”她回应道,转身走进旅馆。 回到房间,温晚卿靠在门上,感受着自己加速的心跳。手机震动了,是他发来的消息:“今天和你一起吃荞麦面、看月亮,很开心。这是我比完赛最放松的一次,因为有你在。期待明天的滑雪场,更期待接下来的每一天。——结弦” 她看着消息,指尖在屏幕上敲下:“我也很开心。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很珍贵。明天见,结弦。” 窗外,月光依旧皎洁,八岳山的雪顶在月光下泛着辉光。温晚卿走到窗边,看着结弦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甜蜜的笑容。她知道,这个雪夜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三天,将会是他们感情升温的契机。那些未说出口的心意,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那些心照不宣的靠近,都像雪地里的脚印,一步步走向彼此。而她心里也隐隐期待着,在某个阳光正好的瞬间,或是某个雪落无声的时刻,他会轻轻戳破那层窗户纸,说出那句她期待已久的话。 不知道这个分段排版效果咋样?还需要改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五章 晴明之舞,心动之约 第6章 第六章 非你不可的一见钟情 清晨的阳光透过雪见庄的纸窗,在榻榻米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把揉碎的金箔。温晚卿醒来时,窗外的雪已经停了,八岳山的雪顶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粉紫色,像是被画家蘸着朝霞晕染过。她坐起身,指尖先触到了叠在床头的鹅黄色滑雪服——昨天结弦把它递给她时,指尖还带着室外的凉意,却认真地说:“我问了旅馆老板娘你的尺码,她说这件鹅黄色最衬肤色,雪地里看像小太阳,不会走丢。” 那时她捧着滑雪服,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洗衣液清香,是结弦常用的雪松香,心里像被温水浸过,软乎乎的。她摩挲着滑雪服袖口的毛绒边,想起多伦多初遇那天,他穿着黑色训练服站在控制室门口,汗水浸湿的黑发贴在额头,眼神里的惊艳像碎星落进深海——后来马可偷偷告诉她,那天结弦回去后,对着她的专辑封面看了很久,还问“温小姐喜欢什么颜色”。 九点整,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节奏均匀,像他冰刀点冰的韵律。温晚卿打开门,结弦站在门外,穿着一身天蓝色滑雪服,戴着白色绒线帽,帽檐下露出的眉眼在晨光中格外清亮。他手里提着黑色运动包,拉链没拉严,露出一角草莓味饼干的包装——是她上次视频时随口提过“写歌时喜欢吃点甜的”。 “早啊,晚卿。”他笑着打招呼,目光落在她身上时顿了顿,耳尖悄悄泛红,“比我想象中还要合适,鹅黄色和你很配。”他递来一个暖手宝,是充电式的,外壳印着小小的樱花图案,“提前充好电了,滑雪场风大,揣着暖。” 温晚卿接过暖手宝,掌心传来恰到好处的温度,像他指尖的温度。“你也早,准备得太周到了。”她注意到他滑雪靴的鞋带系得格外整齐,鞋尖沾着一点雪粒,显然是提前去停车场取车时沾上的。 滑雪场离市区四十分钟车程,结弦开着一辆租来的白色小车,车里放着《初声》专辑里的《秋日私语》——那是晚卿在多伦多植物园写的曲子,当时她随口说“灵感来自枫叶飘落的声音”,没想到他不仅记得,还设成了车载音乐。“这首歌的间奏,”他握着方向盘,余光偶尔扫向她,“你用了钢琴和古筝的混搭,像冰刀划过冰面又落进水里,很特别。” 晚卿心里一动,转头看他:“你听得很仔细。”“当然,”他认真点头,“你的每首歌我都听过很多遍,连你在采访里说的‘想让音乐有呼吸感’,我都记在笔记本上了。”他指尖敲了敲方向盘,“就像我滑《SEIMEI》时,你说‘要让动作有音乐的呼吸’,我也一直记着。” 到了滑雪场,结弦先带她去租装备。他蹲下身帮她穿滑雪靴,手指灵活地穿梭在鞋带间,动作比调整冰刀还要认真。“滑雪靴的松紧很重要,”他抬头时,额前碎发垂下来,扫过她的手背,“太紧会磨脚,太松容易崴,我帮你系到‘能伸进一根手指’的程度,好不好?” 晚卿点点头,看着他专注的侧脸,阳光透过滑雪场的玻璃顶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她忽然想起多伦多训练中心的控制室,他也是这样低着头,认真看她画的频谱图,指尖在屏幕上点出“这里的节奏和我呼吸重合了”——那时她就觉得,这个男生认真的样子,比冰场上的跳跃更让人心动。 初级道的雪坡平缓,结弦扶着她的胳膊慢慢往上走。“身体前倾,重心放低,想象自己是一片被风吹动的雪花,不是被雪推着走,而是顺着雪的方向滑。”他站在她身后,双手轻轻扶着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滑雪服传来,晚卿的身体瞬间僵了一下,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别怕,我在。”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呼吸的热气,“你看前面那棵松树,我们滑到树底下就休息,好不好?”晚卿点点头,试着按照他说的调整姿势,刚滑出两步就脚下一绊,结弦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两人一起摔在柔软的雪地上。 雪沫溅在他们脸上,结弦先笑了,眼睛弯成月牙,鼻尖上沾着一点雪粒:“没事吧?雪很软,像棉花糖,摔着不疼的。”晚卿摇摇头,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忍不住伸手帮他拂掉雪粒。指尖碰到他微凉的皮肤时,两人都顿了顿,空气里像飘着细碎的糖屑。结弦的耳尖瞬间红透,连忙起身扶她:“我...我再教你一次,这次我们走更慢的步子。” 后来晚卿渐渐找到感觉,能独自滑一小段距离了。她兴奋地回头喊他:“结弦!你看!我能滑到那棵松树底下了!”结弦站在坡顶,举着手机录像,天蓝色的滑雪服在雪地里像一道明亮的光。“真棒!晚卿太厉害了!”他朝她挥手,声音里满是骄傲,像在炫耀自己最珍贵的宝贝——后来她看他手机里的录像,发现每一段都聚焦在她身上,连她摔倒时的样子,都被他小心翼翼地录下来,备注着“可爱的小企鹅”。 中午在滑雪场餐厅吃寿喜锅时,结弦熟练地帮她涮牛肉。他记得她喜欢吃七分熟的牛肉,蘸无菌蛋时要顺时针搅三圈,连她不吃葱的习惯都记得清清楚楚,特意让服务员把葱单独放在小碟里。“多吃点,”他把涮好的牛肉夹到她碗里,“下午去善光寺要走不少路,你体力不好,得多补充能量。” 晚卿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肉,心里暖暖的,忍不住问:“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我喜欢的口味,还有...不吃葱。”结弦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耳尖泛红:“因为...我一直在注意你。从多伦多第一次见面开始,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了。”他低头搅了搅锅里的汤,“比如你说喜欢樱花馅的和果子,喜欢鹅黄色,喜欢听《回声》...我都记着。” 温晚卿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筷子差点掉在桌上。她看着结弦泛红的耳尖,想起多伦多会面室里,他为了和她讨论音乐,偷偷用手机查英语单词,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想起他第一次教她日语“初心”时,认真写下罗马音和释义的样子;想起他发来的每一条消息,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原来不是她一个人在心动,他也一直在关注着她。 下午去善光寺的路上,结弦牵着她的手走在雪地里。他的手很大,掌心温热,手指轻轻握着她的手,像怕她冷,又像怕握太紧弄疼她。善光寺的朱红色大门透着古朴的庄严,红墙黛瓦上覆盖着薄雪,门口的石灯笼上还挂着未化的雪花。“善光寺有一千三百年历史了,”结弦指着寺内的铜钟说,“我小时候常和奶奶来祈福,奶奶说这里的阿弥陀佛很灵,能听到真心的愿望。” 他们跟着香客走进祈福殿,殿内飘着淡淡的檀香,阳光透过格子窗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结弦买了两炷香递给她,自己也拿了一炷:“许个愿吧,心诚则灵。”晚卿点燃香,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她想起第一次在多伦多见到他时,他站在阳光里,眼神像有星星;想起他教她滑雪时,紧张又认真的样子;想起他记得她所有喜好的温柔...这些细碎的瞬间像电影片段在脑海里闪过,她轻声许愿:“希望能和结弦永远心意相通,像音乐和冰舞那样,彼此共鸣。” 睁开眼时,结弦正看着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的睫毛很长,在阳光里像蝶翼轻颤。“许了什么愿?”他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晚卿调皮地眨眼,却看到他偷偷把香插进香炉,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后来她问起,他才红着脸说:“我许的愿是‘想让晚卿成为我这辈子最想珍惜的人’。” 走出祈福殿,结弦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淡蓝色的御守,上面绣着细小的樱花纹,针脚细密得像他冰刀划过的轨迹。“这是平安御守,我求了两个,”他把淡蓝色的递给她,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一个枫叶纹的,枫叶的形状和多伦多的糖枫叶一模一样,“这个是我的,算是...情侣御守吧。”他耳尖泛红,声音轻得像雪花飘落,“奶奶说,情侣御守要一起戴,才能保佑两个人一直在一起。” 晚卿握着御守,指尖传来布料的柔软,御守里的经文似乎还带着寺庙的温度。她抬头看着结弦,他的眼神里满是紧张和期待,像在等待一个重要的判决。“我会好好保管的,”她轻声说,把御守放进贴身的口袋里,“这个御守,我要带在身边,就像你一直在我身边一样。” 结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雪地里突然升起的太阳。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晚卿,你知道吗?从第一次在多伦多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很特别。你站在控制室里,阳光照在你身上,像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人。那时候我就想,怎么会有这么温柔又有才华的女孩子?” 晚卿的脸颊瞬间红了,心跳如擂鼓。她看着结弦真挚的眼神,轻声说:“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你穿着训练服站在门口,汗水浸湿了头发,眼神里的惊艳像星星落进我心里。后来和你讨论音乐,我发现你不仅认真,还很懂我——懂我想在音乐里表达的情绪,懂我藏在旋律里的小心思。” 两人并肩走在善光寺的石板路上,雪花偶尔落在他们肩头,瞬间融化。结弦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双手轻轻握住她的肩膀:“晚卿,我喜欢你。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是想和你一起看遍四季的风景,想和你一起创作更多冰与诗的故事,想每天醒来都能看到你的笑容,想把我的所有温柔都给你的喜欢。” 晚卿的眼睛里泛起泪光,却笑着点头:“我也是,结弦,我早就喜欢你了。从你第一次对着我笑,从你认真听我讲音乐,从你记得我所有的喜好...我就喜欢你了。” 结弦听到答案,激动得把她轻轻拥入怀中。他的怀抱很温暖,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手臂紧紧却又温柔地抱着她,像怕她飞走。“太好了,晚卿,太好了。”他的声音带着颤抖,“我还怕...怕你不喜欢我,怕我太唐突。” 晚卿靠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泪水滑落下来,却是幸福的泪。“不会,结弦,”她轻声说,“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很安心。” 下午逛老街时,结弦牵着她的手走进一家手工艺品店。老板是位白发老奶奶,戴着老花镜,看到他们手牵手,笑着说:“年轻情侣真好,看你们的眼神,就知道是真心喜欢对方。”晚卿的脸颊瞬间红了,刚想解释,结弦却握紧了她的手,轻声对老奶奶说:“谢谢您,我们会好好在一起的。” 老奶奶笑着拿出一个木盒,里面装着各种形状的书签:“这是我儿子做的手工书签,都是用本地的木材做的,你们挑一个吧,算我送你们的祝福。”结弦拿起一个枫叶形状的,上面刻着“初心”两个字,和他们第一次语言课学的词一样。“这个很好,”他把书签递给晚卿,“就像我们的初心,从多伦多到长野,一直没变。” 晚卿握着书签,指尖抚摸着“初心”两个字,心里满是甜蜜。她抬头看着结弦,他正笑着和老奶奶聊天,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温柔得像长野的夕阳。 傍晚回到旅馆,结弦提议去私人汤屋泡温泉。“旅馆的私人汤屋有落地窗,能看雪景,也...更安静。”他说这话时耳尖泛红,晚卿点点头,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汤屋在庭院深处,木质的屋子围着磨砂玻璃,里面亮着暖黄色的灯,池子里的温泉水冒着热气,窗外的雪花静静飘落,像一场无声的祝福。 晚卿换好浴衣走进汤屋时,结弦已经在池边坐着了,背对着她,肩膀线条流畅而挺拔。“你慢慢来,我不看。”他的声音有些紧张,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池边的石头。晚卿慢慢走进温泉,温热的水包裹着身体,疲惫瞬间消散。她坐在结弦对面,隔着氤氲的热气,能看到他清晰的侧脸,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 “今天玩得开心吗?”结弦轻声问,声音在热气中显得格外温柔。“很开心,”晚卿点点头,“和你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开心。”她顿了顿,轻声说,“结弦,你还记得多伦多第一次见面吗?你站在控制室门口,手里拿着手机,好像在查什么。后来我才知道,你是在查英语单词,想和我好好讨论音乐。” 结弦转过头,眼神里满是惊讶:“你怎么知道?”“马可先生告诉我的,”晚卿笑着说,“他说你那天回去后,对着我的专辑看了很久,还说‘温小姐的音乐很有力量’。”结弦的耳尖瞬间红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那时候...很紧张,怕自己英语不好,不能和你好好交流。我想让你觉得,我不是一个只会滑冰的人,我也能懂你的音乐。” “我知道,”晚卿轻声说,“从你认真看频谱图的样子,从你为了一个节奏问题反复和我讨论,我就知道你懂我。你不仅懂我的音乐,还懂我的心。”温泉水轻轻晃动,雪花落在窗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结弦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晚卿,我想和你一起回多伦多,带你去我训练的冰场。我想让你坐在观众席上,看我为你滑一次《SEIMEI》,那是我最用心的节目,也是因为你,才变得更完整的节目。” “好,”晚卿笑着点头,“我还要带你去杭州,看西湖的断桥残雪,看我家老宅的桂花树。我妈妈做的桂花糯米藕很好吃,我教你做,好不好?还有我爸爸的书法,他写‘家和万事兴’最好看,我让他也给我们写一幅。” 结弦的眼睛里满是憧憬,他握紧她的手:“好,我们还要一起去看多伦多的枫叶,等秋天的时候,我们去植物园捡枫叶,像上次一样,做成标本夹在书里。我们还要一起创作音乐,你写曲子,我编舞,我们一起把‘冰与诗’的故事讲给更多人听。”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像一层温柔的银纱。结弦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晚卿,”他轻声说,“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你就像我冰场上的光,音乐里的共鸣,是我所有美好的开始。” “我也是,”晚卿抬头看他,眼睛里满是爱意,“结弦,谢谢你走进我的世界,让我的音乐有了温度,让我的生活有了期待。” 第二天清晨,他们收拾好行李,一起前往长野机场。结弦推着行李箱,晚卿牵着他的手,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机场的玻璃幕墙外,八岳山的雪顶依旧清晰,像他们初遇时的心动,纯粹而持久。 飞机起飞时,晚卿靠在结弦的肩膀上,看着窗外渐渐变小的长野,心里满是幸福。“你看,”她指着窗外的云海,“云海像不像冰场的冰面?白茫茫的,很干净。”结弦笑着点头,握紧她的手:“像,但是没有你在身边的冰场,再干净也不够完美。” 飞机降落在多伦多机场时,正是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和长野的日落一样美,却因为身边的人,多了一份格外的温暖。结弦牵着晚卿走出机场,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欢迎回家,我的女朋友。”他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像雪花落在脸颊,温柔而甜蜜。 晚卿的脸颊泛红,笑着回应:“我回家了,我的男朋友。” 他们并肩走在机场的走廊里,手牵着手,身后是跨越国界的足迹,身前是充满希望的未来。从多伦多的冰场初遇,到长野的雪夜告白,这段始于艺术共鸣的感情,终于在彼此的初心与坚守中,开出了最甜蜜的花。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有冰场的汗水,有音乐的灵感,有四季的风景,更有彼此的陪伴——这是属于他们的,冰与诗的浪漫篇章,才刚刚开始。 实在忍不了,就直接表白了,别怪我进度太快,我实在是太想好好让我女鹅和牛牛恋爱了!!![坏笑][坏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六章 非你不可的一见钟情 第7章 冰上星与掌心暖 多伦多的冬日来得迅疾而凛冽,仿佛一夜之间,城市便被裹进了一片银装素裹。Cricket Club俱乐部巨大的落地窗外,雪花无声旋落,将世界晕染成朦胧而静谧的灰白画幅。室内,冰面的寒气与仪器运转的低频嗡鸣交织,形成一种独特的、令人安心的恒定背景音。温晚卿裹紧了一下身上的浅灰色羊绒开衫,那是她来多伦多之前,三嫂方如仪特意为她织的,针脚细密,带着家乡杭州柔软的暖意。她的指尖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稍作停顿,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缱绻,投向那片洁白的冰场。 冰面上,那个她如今可以正大光明关心、心疼的身影,正在进行一组高强度的联合旋转训练。羽生结弦的身体绷紧如拉满的弓,每一次旋转都带着破开空气的决绝,冰刀在冰面上划出密集而精准的圆弧,如同某种执拗的、不断书写又瞬间擦去的誓言。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她也能清晰感受到那股几乎化为实质的、令人屏息的专注力,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被他刻意压抑在完美动作下的疲惫。他的右脚踝旧伤,是盘旋在他们心头共同的阴影,一个潜藏的幽灵,总在不经意间,用细微的刺痛提醒着它的存在。 她想起昨天深夜,他结束加练后发来的那条语音消息,嗓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却依旧努力显得轻松:“晚卿,我回来啦。今天冰感有点怪怪的,可能天气太冷,韧带有点紧,像被冻住的小弹簧。”后面还跟了一个他自己画的、歪歪扭扭的雪人表情,试图冲淡话语里那不易察觉的凝重。她当时没有多问,只是回复了保暖和拉伸的建议,并附上一句:“别太勉强,身体会记得你的每一次透支。泡个热水澡,我等你。” 就在这时,冰场上的身影在完成一个极其复杂的换足旋转后,落冰时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虽然凭借强大的核心力量迅速稳住,但那瞬间的、微小的失衡,没有逃过温晚卿自长野定情后愈发敏锐的眼睛。她的心微微一提。羽生结弦停了下来,撑着膝盖微微喘息,额前墨色的碎发被汗水彻底濡湿,凌乱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他抬起头,习惯性地,几乎是本能地望向控制室的方向,恰巧与她的目光隔空相遇。 他愣了一下,冰场上锐利如鹰隼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扬起一个带着汗水的、略显疲惫却无比真实的笑容,朝她用力挥了挥手,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别担心。” 温晚卿的心却因这句“别担心”而更加柔软,也更加揪紧。她太了解他了,了解他对于“完美”近乎偏执的追求,了解他习惯将所有的压力、不适与伤痛都默默扛下,只将最坚韧、最耀眼的一面示人的倔强。她微微颔首,回以一个让他安心的、带着温柔鼓励的微笑,指尖却在触控板上无意识地收紧。她知道,他口中的“别担心”,往往意味着“我还能坚持”,意味着“不想让你看到我的狼狈”。 片刻后,控制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带着一身室外寒气和运动后蓬勃热意的羽生结弦走了进来。他额际的汗水还未干,呼吸比平时略显急促,但看到她的瞬间,眼神便自然而然地亮了起来,像投入星石的湖面。 “晚卿,”他唤她,声音带着运动后的沙哑,却亲昵自然,褪去了所有客套,“等很久了吗?”他很自然地走到她身边,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没有,刚整理完数据。”温晚卿起身,将早已准备好、温度恰到好处的温水递给他,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映着她纤细的指尖,“训练强度很大,先喝点水。”她的目光自然地、带着关切地扫过他的右脚踝,那里虽然被黑色训练服的长裤遮挡,但她仿佛能透过布料,感受到其下可能存在的僵硬或隐痛。 羽生结弦接过杯子,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背,带来一阵微凉的触感。他仰头喝水,喉结滚动,线条优美的下颌线上还挂着未拭去的汗珠。他似乎想说什么,关于训练,关于脚踝,但话到嘴边,在对上她沉静而了然的目光时,又咽了回去,只是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像个不想让大人担心,却又藏不住心事的大男孩。 温晚卿没有立刻追问。她重新坐回操作台前,将屏幕转向他,上面是她根据他们之前讨论,连夜调整的一段新的配乐段落,“关于你昨天说的,在步法衔接处希望有更强烈的‘推动感’,像破冰船前行那样,我重新处理了这里的鼓点和低频贝斯,你听一下感觉对不对……”她熟练地将话题引向彼此都沉浸其中的工作领域,为他,也为自己,提供了一个不必立刻直面那份身体隐忧的、充满建设性的缓冲地带。这是他们之间独特的默契,用共同的追求来稀释个体的不安。 羽生结弦立刻被屏幕上的音频波形和新的音轨吸引,他凑近些,几乎将下巴搁在她的椅背上,仔细观看着频谱的变化,呼吸间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耳畔。温晚卿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汗水、冰场寒意和他常用那款雪松香沐浴露的味道,一种独属于他的、令人安心的气息。然而,在他无意识地将身体重心更多地倾向左脚,以微小的幅度减轻右脚踝的负荷时,温晚卿心中的猜测得到了无声的证实。 讨论在专业而专注的氛围中进行着,他们依旧会为某个节拍的微调反复斟酌,会为了一个音色是否能准确传达他描述的“风雪中的篝火”般的意象而各执己见,偶尔遇到复杂术语时,那部熟悉的手机翻译软件依旧会登场,夹杂着英语、日语和中文的“三重奏”也依旧会引发他们心照不宣的笑声。但今天,一种微妙的、心照不宣的关切与体贴,如同暖流般流淌在专业的言语之外。温晚卿刻意放慢了讨论的节奏,在他偶尔凝神思考,眉心微蹙的间隙,会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向更轻松的方向,比如问他由美妈妈最近尝试做的中华料理是否成功,或者分享自己三哥温墨尧又用他的比赛照片P了什么令人啼笑皆非的动态表情包,在家族群里“兴风作浪”。 羽生结弦起初有些疑惑,但很快便明白了她的用意。那份被细致包裹起来、不着痕迹的体贴,像冬日里暖融的阳光,悄然融化着他因训练不顺和旧伤隐痛而在心底悄然筑起的冰层。他紧绷的肩线渐渐放松下来,在听到她模仿三哥搞怪语气时,甚至忍不住将头埋在她椅背后面,低低地笑出了声,那笑声沉闷而愉悦,带着毫无防备的松弛感。 当窗外的天色彻底被浓稠的暮色浸染,俱乐部的照明灯将冰场映照得如同一个悬浮于现实的梦幻国度时,今天的讨论也接近了尾声。羽生结弦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和肩膀,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满足与疲惫的轻叹。 “结弦,”温晚卿合上笔记本电脑,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坚定,打破了收拾东西时细碎的声响,“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或许,我们可以聊聊你的脚踝?”她用的是商量的语气,但目光里的关切不容他再轻易躲闪。 他正准备拿起外套的手顿在了半空,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他抬起头,对上她清澈而平静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咄咄逼人的探究,没有泛滥的同情与怜悯,只有一种深切的、沉静的懂得,仿佛在说“我在这里,你可以卸下所有铠甲,你可以不必永远坚强”。 一阵短暂的沉默在空气中弥漫,只有仪器运转的低嗡声填充着空隙。羽生结弦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似乎在进行某种内心的挣扎。最终,他像是终于卸下了什么重担般,轻轻吁出一口气,肩膀微微垮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丝混合着无奈、疲惫和全然信任的坦诚。 “果然……还是瞒不过你。”他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是有些……不太舒服。从上周开始,落冰的时候,感觉有点……‘虚’,不是很踏实,你知道,就是那种……明明意识到了,但身体反馈回来的信号有点延迟和模糊的感觉。”他用手指比划着,试图准确描述那种玄妙的身体感受,“我知道是老问题了,理疗和肌肉训练也一直在做,布莱恩教练也调整了部分陆地训练的强度。但是……”他顿了顿,微微蹙眉,似乎在寻找更精准的词语,“有时候会觉得,它像个有自己的小脾气,明明知道该怎么做,却总是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偷偷闹点别扭,让我不能完全放心地把重量交给它。” 他没有使用任何夸张的词汇,也没有抱怨命运不公,只是用一种近乎科研般的、客观而冷静的语气,描述着这具承载着他梦想与荣耀的身体,所出现的细微偏差。但这种毫无保留的坦诚,对于一向习惯将伤痛隐藏在完美表现和灿烂笑容之下的他来说,已是交付了莫大的信任。 温晚卿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没有急于给出建议,只是用目光鼓励他说下去。直到他话音落下,微微抿起嘴唇,像是在等待某种评判时,她才轻声开口,声音像羽毛般拂过他的心尖:“我记得你之前提过,理疗师建议在非冰上训练时,可以尝试加入一些特定的神经肌肉激活和动态稳定性练习,来增强本体感觉。我最近在交叉阅读运动生理学和音乐神经学的资料时,看到一些关于利用特定频率的低频脉冲声波,刺激深层肌肉感知和协调性的前沿研究,虽然目前主要应用在康复医学领域,数据还不算非常充分,但我在想……或许可以结合你之前教我的那些陆地训练动作,尝试制作一段辅助性的背景音轨?不一定立刻有效,也可能完全是我的异想天开,但也许……能提供一种不一样的、通过听觉通道的神经刺激模式?我们可以把它看作一次小小的、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实验。” 她的提议并非一时兴起的安慰,而是基于对他情况的持续关注、深夜的文献查阅,以及自身专业领域的交叉思考所产生的、具有建设性的想法。她没有说“你应该休息”或者“这很严重”,而是提供了一个新的、与他紧密相关、并且是他们可以共同探索的可能性。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支持,不仅仅是在生活上照顾他,更是在他追求极致的道路上,试图与他并肩,用她的方式为他扫清障碍。 羽生结弦怔怔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巨大的惊讶,随即,那惊讶如同冰雪消融,被一种更深沉的、滚烫的动容所取代。他没想到,她不仅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身体的细微异常,更在私下里,为他想到了这样一个融合了两人专业背景的、独特而用心的解决方案。这种被默默放在心尖上最深处处惦念、被无条件支持着去寻找任何一丝可能突破的感觉,像最柔韧也是最牢固的丝线,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带来一阵阵酸涩而汹涌的暖意,几乎要冲破眼眶。 “晚卿……”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发紧,带着明显的哽咽,他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放在操作台上的手,指尖冰凉,却带着灼人的力度,“你……你总是能想到我自己都还没理清头绪的方向。”他低下头,额前湿润的碎发垂下来,遮挡住他微微发红的眼眶,“谢谢你……不是客气,是……真的很谢谢你。” 他没有说更多感激的话语,但紧握的手和微微颤抖的声线,已胜过千言万语。温晚卿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复杂而真实的情感,反手轻轻回握住他,指尖在他微凉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像一个无声的承诺与安抚。 “那,我们就试试看?”她微笑着,语气轻快起来,试图驱散空气中过于浓重的感性氛围,“不过,作为‘实验对象’,你可要严格反馈数据,不能因为是我做的就放水哦。” “绝对不会!”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那种她熟悉的、面对挑战时的炽热光芒,带着孩子气的认真和属于顶级运动员的严谨,“我保证,每一个细微的感觉都会如实汇报!绝对是最严格的‘实验品’!” 两人相视而笑,之前那点因伤病而带来的阴霾,似乎在彼此交融的信任与支持中,被驱散了不少。他们收拾好东西,并肩走出俱乐部。多伦多的夜晚寒风刺骨,羽生结弦下意识地侧过身,为她挡住大部分风,同时将她没有戴手套的手自然地握紧,放进自己温暖的外套口袋里。这个小小的、充满保护意味的动作,如今做来已是无比娴熟自然。 回到他们位于俱乐部附近、共同布置的公寓时,由美妈妈准备好的晚餐香气扑面而来,是热腾腾的味噌汤和烤鱼,餐桌上还放着一碟温晚卿喜欢的草莓。由美妈妈看着两人一起进门,儿子脸上虽然带着训练后的疲惫,眼神却明亮而安宁,晚卿则温柔地帮他拂去肩头未化的雪花,她眼中流露出欣慰而了然的笑意,默默地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晚餐后,羽生结弦依偎在沙发上,看着温晚卿坐在钢琴前,指尖流淌出她初步构思的、用于“实验”的脉冲音轨雏形。那声音并不悦耳,甚至有些单调奇特,但他闭着眼睛,认真地感受着声音频率透过空气和地板传来的细微振动,尝试着与自己的身体对话。温晚卿不时停下来,根据他的反馈,在乐谱上做着标记,或者调整着合成器上的参数。灯光柔和地洒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投在墙壁上,交织成一幅静谧而温暖的画面。这一刻,他们不再是万众瞩目的冠军与音乐家,只是一对相互扶持、彼此信任的普通恋人,在属于他们的天地里,共同面对前路上的风霜与坎坷。 然而,这片宁静的港湾之外,世界并非全然善意。随着羽生结弦在长野NHK杯的惊艳表现和成功卫冕,媒体对他的关注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他本就稀缺的私人空间,被更多渴望挖掘“独家新闻”的镜头窥探着。 一些模糊的、关于他过去在仙台高中生活的只言片语,开始在某些小报和网络论坛上悄然流传。温晚卿的大哥温墨琛,通过星璇科技的舆情监测系统,早已捕捉到这些不安分的信号,他冷静地提醒过晚卿,让她有所准备,并告知家族已经做好了必要的预案。 温晚卿对此心知肚明,她看着身边枕着她膝盖,因为疲惫而在她轻柔的钢琴声中沉沉睡去的羽生,指尖轻轻拂过他微蹙的眉心,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而坚定的光芒。 她知道,风暴或许即将来临,但无论外界如何风雨飘摇,他们之间这座由信任、理解与无条件支持构筑的堡垒,将是她与他共同面对一切的、最坚实的底气。她俯下身,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如羽的吻,低声呢喃,如同立下誓言:“没关系,结弦,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 第8章 风暴眼与宁静海 多伦多一月的寒风裹挟着细碎冰粒,持续敲打着Cricket Club的玻璃幕墙。室内温暖如春,与窗外的凛冽形成鲜明对比。 温晚卿与羽生结弦刚结束一场关于自由滑《SEIMEI》配乐的深度讨论。两人并肩坐在操作台前,肩膀自然地靠在一起,这是一个多月来在无数个共同钻研音乐的午后,不知不觉形成的默契。 屏幕上正回放着他昨日的训练片段。 “这个衔接步法,”羽生结弦指着画面中自己手臂的细微动作,“音乐的推动力足够了,但肢体表达还可以更‘黏着’一些,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 他下意识地模仿起当时的动作,眉头微蹙,完全沉浸在专业思考中。 温晚卿凑近细看,侧脸在屏幕光线下显得格外专注。她今天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衬得肌肤愈发白皙,领口一枚小巧的蛋白石胸针流淌着温润光泽。 “我明白你的意思,”她的指尖轻点音频频谱上一个微妙的变化,“是想表现‘咒文吟唱’般的绵延感?介于呼吸与吟诵之间。” 她熟练地调整了一个音轨的混响参数,动作精准而优雅。 “我们可以把这里的笛声叠加上轻微回声,制造出更立体的空间感,延伸你动作的情绪张力。” 羽生结弦眼睛顿时一亮。 “对!就是这样!我想要的就是这种被音乐包裹着、牵引着前进的感觉!” 他兴奋地转过头,温热的气息不经意间拂过她的脸颊。两人相视一笑,距离近得能清晰看见彼此眼中闪烁的灵感火花。 他倾身,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耳根泛起熟悉的薄红,但笑容依旧灿烂真实。 “你总是能精准地捕捉到我想要表达的那种感觉,晚卿。”他轻声说,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就像…你亲眼看见了我脑海中的画面。” 这种超越语言的艺术共鸣,让每一次技术讨论都变成充满创造力的精神共舞,也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然而,这片专注的宁静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震动打破。 羽生结弦的私人手机在桌面上执着地嗡鸣着。屏幕上不断闪现着日本区号的来电提醒,其间夹杂着“伊藤”的紧急讯息。 他的眉头瞬间深深锁紧,脸上闪过一丝被打断的不悦,随即被一层更深的忧虑覆盖。 温晚卿对上他骤然蒙上阴霾的眼神,心中已然明了。大哥温墨琛前日的越洋通话言犹在耳——关于某些涉及羽生结弦过往校园生活的信息正在日本的特定八卦渠道悄然流传。 “你先接电话吧,”她的声音保持着令人心安的平稳,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听起来很急,别耽误了正事。” 羽生结弦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快步走到控制室的角落,刻意压低声音:“伊藤先生,请说。” 通话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期间,他的背脊始终挺得笔直,但握着手机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明显泛白。他偶尔会用日语快速而低沉地回应几句,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意和难以置信。 温晚卿静静坐在原地,目光若有所思地投向窗外风雪弥漫的景象。内心并非全无波澜,那是一种混杂着心疼与担忧的复杂情绪——既为他要面对这般无妄之灾而心疼,又担心这些污秽的流言会玷污他纯粹的心境。她太了解他了,了解他那颗在冰面上纯粹如初雪、在生活中珍视每一份真挚感情的心。 当他终于结束通话,步履略显沉重地走回来时,脸上先前讨论音乐时的专注神采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混合着被无端构陷的愤怒、对幕后推手的深深无奈,以及因私人领域被粗暴闯入而产生的浓重疲惫。 他站在温晚卿面前,眼神复杂,像个被迫展示无形伤口的人。 “晚卿……”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日本那边的…一本叫《女性Seven》的八卦周刊…”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仿佛需要凝聚全身力气才能继续这荒谬的陈述。 “他们…他们在胡编乱造!说我和一个很多年没联系、连样子都快记不清的高中同学…有过秘密恋情,还持续了多年,甚至编造了所谓的‘约会细节’…” 他说完,紧紧抿着线条优美的唇,唇色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黑曜石般的眼眸深深望进她的眼底。那里面有被污蔑的熊熊怒火,有突如其来的委屈,但更多的,是一种害怕这盆脏水会模糊他们之间纯粹关系的紧张。 温晚卿没有立刻说话,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惊讶或质疑的神色。她只是平静地起身,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冰凉而略显僵硬的手,用温和却坚定的力道,引导他在自己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然后她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那个印着杭州西湖淡墨山水纹样的保温杯,拧开杯盖,递到他微微干涩的唇边。里面是她今早特意泡好的、他近来很喜欢的桂花乌龙,温度刚好适宜。 “先喝点水,定定神。”她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人心的力量,“慢慢说,不着急。我在这里,认真听着。” 这无声却磅礴的信任,像一股温润的暖流,悄然注入羽生结弦被愤怒、焦虑充斥的心间。他依言顺从地喝了一口茶,桂花清雅的香气与乌龙的醇厚在口中交织,似乎稍稍滋润了他因紧绷而干涩的喉咙,也抚平了一些他紧绷如弦的神经。 “Team Sirius的伊藤代表刚刚同步了初步情况,”他语速依然偏快,但比刚才平稳了许多,开始更详细地解释,“报道内容极其夸张,完全背离事实,但对方很狡猾,可能会利用一些年代久远、画面模糊的集体合影,或者干脆就是通过技术手段拼接伪造的影像,再搭配上几个所谓的‘匿名知情同学’的模糊爆料,来试图营造一种‘并非空穴来风’的假象。” 他烦躁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抓了抓额前汗湿的碎发,语气带着强烈的不屑与面对这种下作手段时的无奈。 “伊藤先生初步评估,虽然报道本身在法律上站不住脚,我们完全占理,但他担心这会短期内对我的公众形象造成不必要的困扰,甚至可能被竞争对手利用,影响到一些正在深入洽谈的、对代言人形象要求极为严苛的高端商业合作。”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而深切的忧虑,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沉重的压力。 “我个人根本不在乎他们怎么编派我,竞技场上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风刀霜剑、明枪暗箭没经历过?从索契到即将要去的波士顿,哪一次不是顶着压力上场?” 他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 “但是…《失语者》刚刚发行不久,正是你事业最关键、最需要专注的时候。这张专辑正在乐坛创造历史,我不能因为我的事情,让你受到任何牵连,影响到你。” 他拿起旁边的平板电脑,快速调出几个页面,语气中带着为她骄傲的喜悦,但这喜悦很快被更深的担忧覆盖。 “《滚石》杂志最新一期称它是‘年度最具思想性的流行音乐’;社交媒体上,#温晚卿说出了我们的失语# 这个话题的阅读量已经惊人;我听说,连国际上一些顶尖的音乐人都在关注你。这个时候,如果那些像鲨鱼一样嗅着血腥味的媒体顺藤摸瓜,把你也卷进这种无聊的绯闻里…这会彻底毁掉大众对《失语者》这张专辑本身的专注讨论,打乱你所有的宣传计划,甚至会…玷污你的音乐想要传递的纯粹力量。” 温晚卿看着他眼中那份真切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担忧,心头暖流汹涌。《失语者》的发行所带来的反响,确实超出了所有人最初的预期。专辑不仅以破竹之势横扫榜单,更引发了深度的社会讨论,无数合作邀约与巡演计划接踵而至。一切都预示着,这正是她职业生涯起飞的关键时刻。 “我完全明白你的担心,结弦。”她的手指轻轻在他依旧微凉的手背上拍了拍,动作温柔而坚定。 “但《失语者》整张专辑想要叩问与传递的,正是打破沉默、直面真实、不向虚妄妥协的勇气。” 她的目光沉静而有力,如同最深最静的湖。 “如果我们因为害怕流言蜚语就选择退缩或隐藏,那岂不是从根本上违背了这张专辑的初衷?那些真正被这张专辑打动的人,他们欣赏的是音乐里蕴含的真诚、思考与力量。” 她微微摇头。 “温家的团队已经待命。但我相信,此时此刻,音乐本身的力量已经足够强大。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你和你的Team Sirius能够心无旁骛、干净利落地处理好眼前这场风波。你为接下来的比赛和《SEIMEI》的完美呈现付出了那么多,绝不能因为这些糟心事而分心。” 她的冷静、理性与毫无保留的信任,让羽生结弦纷乱的心绪逐渐沉淀、清晰。他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力道很大,带着一种近乎依赖的全然信赖。 “谢谢…真的谢谢你,晚卿。”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如淬火后的钢铁般坚定,“伊藤先生已经在着手准备最严厉的律师函和官方澄清声明。我们会用最符合法律程序、最强硬的方式回击。我会完全配合,如果需要我亲自出面,在任何必要的场合,我都会用最直接、最坦诚的态度,陈述事实。” 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这场预料之中的风波如期在网络的某些角落掀起涟漪。日本某知名八卦周刊刊登了那篇捏造的报道。 然而,羽生结弦及其团队的反应,更为迅速、精准且策略清晰。伊藤代表召开了线上新闻发布会,发布了措辞强硬、法律依据充分的声明。羽生结弦本人在一次例行活动后,主动而坦然地增加了简短的媒体沟通环节。 他穿着训练服,神情严肃坦诚,回应坦荡有力,与法律行动相辅相成,有效地遏制了谣言的进一步发酵。许多理性的声音纷纷发声,支持他将全部精力专注于赛场。 在这整个过程中,温晚卿始终如她所承诺的那样,保持着气定神闲。她按部就班地进行着项目收尾,同时远程处理着因《失语者》成功而涌来的大量工作。她只是在羽生结弦因应对风波而晚归时,永远在玄关为他留一盏灯,准备好夜宵;在他眉宇间沾染疲惫时,默默递上一杯安神的茶,或用沉静的陪伴给予他力量。 然而,就在风波趋于平息的同时,另一个现实的、无法回避的分别,正悄然逼近。温晚卿受邀参与的研究项目,为期三个月的合作,已接近尾声。 项目结束的最终日期,像一道无形的界限,横亘在他们面前。 这天晚上,两人窝在客厅的沙发里,共享着一条厚实的羊绒毛毯。墙壁上的投影幕布播放着一部电影。当电影落幕,片尾字幕滚动时,一阵令人心头发紧的沉默弥漫开来。 过了许久,羽生结弦才艰难地低声开口:“晚卿……你的研究项目……下周五……是不是……就正式结束了?” 温晚卿靠在他坚实而温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话音落下时,那瞬间加快和收紧的心跳。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低沉。 “我……”羽生结弦的手臂猛地收得更紧,“我不想你走……我受不了……想到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 他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近乎孩子气的任性与脆弱。 “我也不想走……结弦,我也舍不得……”她在他怀里轻轻转过身,仰起脸看着他,手指带着无尽的怜惜,轻轻抚平他因为紧蹙而出现的眉心刻痕。 “但是《失语者》带来的反响,需要我回去引导。那些已经答应下来的项目需要当面洽谈。而且……我妈妈最近身体有些抱恙,我也想回去多陪陪她。”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与他同频的、浓得化不开的不舍与眷恋,却也有着属于她自己的担当与牵挂。 “我知道……我都知道……”羽生结弦把脸深深埋进她带着独特清浅桂花香气的颈窝,声音模糊不清,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我知道你有你必须要奔赴的星辰大海……我比谁都清楚,也比谁都为你感到骄傲……” 他的手臂环得更紧。 “可是,我就是……就是受不了想到推开这扇门,里面没有你的灯光;就是受不了训练到精疲力尽回来,看不到你在操作台前等我;就是受不了这个房子里……会没有你的味道……” 他就是舍不得。 “我们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温晚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一些,尽管她的泪水已经不受控制地滑落,“现在通讯这么发达,我们可以每天视频,随时发消息,分享最琐碎的日常。” 她深吸一口气,用具体的规划来驱散离愁。 “而且,我的团队已经在初步筹划《失语者》的全球巡回演唱会了,第一轮肯定会涵盖亚洲的主要城市。到时候,也许……也许我们能在某个城市遇到。”她谨慎地选择着措辞,避免任何可能引发猜测的直接邀请。 “而你的比赛和冰演,”她继续道,声音温柔,“虽然冰演主要在日本,但为了比赛,你总是飞往世界各地——就像不久后的波士顿世锦赛。我们……总能在不同的城市,找到短暂交汇的轨迹。” “我能……我是说,如果时间允许,我很希望能有机会看到你的巡演现场。”他抬起头,眼中带着小心翼翼的、克制的期盼,修正了自己之前过于直白的问法,“当然,这取决于你的行程安排,还有……各方面的考量。” 他深知他们尚未公开的关系所带来的限制。 “我会留意日程的,”她轻声回应,同样谨慎,却带着承诺的意味,“总会有合适的时间和地点。我们之前不是说过吗?要带彼此去看自己世界的风景。” “对!还有杭州,西湖的断桥残雪,你家的老宅和桂花树……”他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细数着那些属于未来的、美好的可能性,仿佛要将它们刻印在心里,“我还要跟你学更多中文……” 他试图用玩笑来掩盖声音里的哽咽,却反而让气氛变得更加感人。温晚卿被他这话逗得又想哭又想笑。 “对了,”羽生结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锦囊,打开系带,里面是两条做工极其精细的银线编织手绳,中央是一个小巧的“晴明桔梗印”纹饰。 “这是我拜托妈妈特意做的,”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用的是神社祈福过的银线。妈妈说……能遇到真正懂自己、也愿意懂对方的人,是世间最难得的缘分,要好好珍惜。” 他拿起其中一条,动作轻柔地系在温晚卿纤细的手腕上。 “这条给你,另一条我戴着。”他抬起自己的左手,腕上果然戴着另一条一模一样的手绳,“这样,就算我们暂时分开,在不同的地方,看着这个,就好像彼此还在身边一样。是一种……安静的陪伴。” 温晚卿低头凝视着手腕上这件充满心意与祝福的礼物,指尖轻轻抚过那精致的桔梗印,一股酸涩而汹涌的暖意直冲眼眶。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帮他将他那条手绳也调整到最舒适的位置,然后与他十指紧紧相扣。 两人开始具体细微地规划起未来的联系和见面方式。 他们下载了同款的时间管理APP,小心翼翼地在上面标注出彼此未来几个月已知的重要行程节点——他的比赛日、她的巡演计划彩排期; 他们约定,无论如何忙碌,每天都要至少进行一到两个小时的视频通话,哪怕只是互相看着对方因为疲惫而睡着; 他们甚至开始研究起国际快递服务,计划着可以偶尔给对方寄去一些带着当地气息的小礼物,或者自己亲手做的点心。 他们仿佛要将未来所有可能存在的、闪烁着光芒的相聚时刻,都预先仔细描绘,涂上明亮而温暖的色彩,以此来对抗和稀释即将到来的、注定漫长的分离所带来的思念与苦涩。 当夜深人静,两人终于洗漱完毕,相拥着躺在他们熟悉无比、承载了无数夜晚私语与温暖的大床上时,窗外呼啸的风雪早已停歇,万籁俱寂,皎洁清冷的月光如水银般透过未完全拉拢的窗帘缝隙,静静流淌在深色的木地板上,映出一片孤寂的光斑。 那份即将到来的、真实而冰冷的离别所带来的尖锐痛感与空虚,依旧清晰可辨,如同潜藏在宁静夜色下的、无法忽视的暗礁。 羽生结弦在黑暗中将她更紧地搂在怀里,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祈求,在她耳边响起:“晚卿,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我们之间隔着多远的距离,都要像这次面对谣言一样,彼此绝对信任,不要被外界任何不友善的声音所影响。” “我答应你。”她在他令人安心的怀抱里找到最舒适的位置,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轻声而坚定地回应,“信任,是我们之间最坚固的桥。只要这座桥在,我们的心就能永远连接到一起。” 他低下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而绵长的吻,吻中充满了不舍、珍视与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月光温柔地漫过窗沿,见证着恋人之间无需言说的深情与许诺。这个夜晚,他们用体温和心跳倾诉着所有无法公开言说的眷恋,将分离前的时光,过成一首细腻而温暖的诗,将所有澎湃的情感,都收敛于静谧的月光之下,成为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永恒的私藏。 在这个注定要面临分别的冬夜里,因为有了历经考验的信任和共同面对未来的决心,那份蚀骨的离愁似乎也被转化为一种更为深沉而坚韧的力量。 他们都知道,前路或许还会有未知的风雨,职业生涯也各有其必须独自攀登的高峰,但只要紧握彼此的手,信任彼此的心,就没有什么能够真正将他们分开。 眼前的分别,并非故事的终点。它只是为了下一次更加成熟、更加珍惜的、更好的重逢所做的必要铺垫。 而他们共同谱写的这首交织着冰刃划过痕迹与音符流淌旋律的恋歌,还很长,未来的篇章,正等待着他们用信任、理解与爱,一起去书写。 懂的都懂,隐晦的写了两人的缠绵,要不然过不去[托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风暴眼与宁静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