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鸳鸯一对半》 第1章 第 1 章 安庆伯章府的风雨连廊上,春红和夏青正捧着食盘,往章老夫人的松鹤堂而去。 夏青不解问:“春红姐姐,老夫人平日胃口不好,晚膳也吃得少,只我一人取膳便够了,今日怎么劳烦姐姐与我一起?”取了这样多,老夫人吃得完吗? 春红得意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说罢还是没忍住,瞧了瞧附近洒扫的丫鬟隔的远,压低声音,“大爷要回来了!老夫人刚从伯爷那得的消息,就这几日了!” 夏青是去年提拔上来的一等丫鬟,自然不如春红这在松鹤堂侍候多年的得老夫人欢心,平日里都是春红和冬白两个更为贴身。但她仍是不解:“大爷回府自然是好事,只是和我们这些丫头有什么干系,难不成还有赏银吗?” 春红睨她一眼:“瞧你这出息!赏银算什么!” 说到银子,春红倒想起来一件事来,她看着夏青道:“你哥哥不是在西门看门子么,我一会儿给你五两银子,让你哥哥替我去宝妆楼买一盒‘周郎顾’,你记得此事,尽快买回来!” 夏青有些讶异,“春红姐姐,咱们一个月才二两银子的月钱,你这......”就是伯爷的几个姨娘也未必舍得花五两银子买一盒胭脂吧。 春红斥道:“吩咐你做事,问那么多做什么!” 夏青立刻小心笑道:“是。” 只是春红实在是太雀跃了,反正明日老夫人也要告知上下,过两日大爷回来了,不知道的也该知道了,她便没忍住:“大爷在外头就任这三年,收用了两房妾室,据说颇受宠爱,偏偏仍是没有子嗣消息,老夫人说了,外头那些个不干不净,没得带坏爷们儿,要开脸也是家里头知根知底的......” “大奶奶!”夏青惊呼,打断了春红,春红顺着夏青的目光望过去,拐角处立着一着月白长裙的女子,女子目光沉静,无悲无喜。 春红敷衍笑道:“大奶奶,恕奴婢们要给老夫人送晚膳,不便给您行礼了。” 夏青瞧大奶奶倒是也不生气,只她身边的丫鬟,记得是叫紫苏的,两眼怒瞪着她们。 夏青只得低头,匆匆错身而过。 还未走远,便听夏青小声唤大奶奶,那春红故意大声道:“怕什么,今日是奶奶,明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呢!” 紫苏气得面颊通红:“大奶奶!你看她们!” 萧令仪只是淡淡道:“走吧,她说的也没错。” 两个月前,萧家还是京城侯门显贵,她虽是侯门庶女,嫁到这章家四年多,也没有奴仆敢明面上欺她的。 只短短一个月,萧侯爷,也就是萧令仪的父亲,被斩首示众,其余萧家人皆判流放辽东。 为萧家求情,或是与萧家沾亲带故的,不是被革职,就是贬官除爵。 故而数日前,老夫人、夫人、安庆伯“三堂会审”,只叫她以无子为由,自请出妇。 章家因她是萧家女而求娶她,又因她是萧家女而驱逐她。 君以此始,必以此终。 也是可笑。 萧令仪也不过才与伯府夫人赵氏核对完嫁妆罢了,她的嫁妆不少,章家缺银子,她人走可以,嫁妆得留下,却不想一核对竟又去了十之**,也因此,她便更有理由将休书争取成和离书。 虽然并无什么根本上的分别。 她带着紫苏回她住的院落栖月轩,在跨进院中之时,萧令仪抬头,看了看上方的牌匾。 她淡笑:“紫苏,你可知这里为何叫栖月轩?” 紫苏自然不知,只疑惑摇摇头。 萧令仪本也不是要紫苏回答,她微微勾唇,露出淡淡的讽意,垂眼踏进了院落中。 萧令仪看向院中正忙碌着的另一个贴身丫鬟白芷,笑道:“白芷,可收拾妥当了?” 白芷转头一看,立即上前行礼道:“大奶奶,收拾一整日,差不多了,明日的马车也安排好了。” 萧令仪点点头:“那就好,待都妥当了叫他们下去歇息吧。” 白芷点点头,又张了张唇,有些欲言又止。 萧令仪看她一眼,边踱步往卧房,边问道:“何事?如今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主仆三人一道进了卧房,萧令仪的卧房一向简明洁净,即便她的家什大多归拢起来了,这卧房看着变化也不大。 进了梢间,白芷才道:“大奶奶,跟咱们一块从侯府来的......”她愁着眉与紫苏对视一眼,“如今只剩奴婢和紫苏愿意跟着奶奶了。” 萧令仪神色未变,“人之常情,她们怎么个说法?” 白芷道:“那陈二家的还好,只说愿意交银子求奶奶放了她一家的身契,只是那方三家的,却是要奶奶给她们荣养的银子,说是毕竟方嬷嬷也是奶大咱们奶奶的......” “呸!臭不要脸的!仗着奶过咱们奶奶几日,平日作威作福吃拿卡要也就罢了,咱们奶奶可有亏待过她?如今又有什么脸来要钱?!”白芷话未说完,紫苏又气的骂了起来。 白芷只是皱着眉望向萧令仪,只见萧令仪笑道:“什么奶不奶奶的,以后还称小姐。至于其余人,便交银子放身契吧,交多交少全凭她们意愿。” 她也没什么银子了,嫁妆已被克扣得不剩什么,只怕明日出了伯府,就该忧心何去何从了。 白芷领命去办,剩下紫苏侍候她用膳沐浴。 待到白芷办妥回命,萧令仪已经在镜前通发了。 萧令仪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分明才十**岁,为何看不到一丝朝气了? 她呆了呆,回神才见两个丫鬟侍立在侧。 她想了想,“你二人要赎身吗?不必交银子,我放了你二人的身契,再给你们一笔银子,如此出去也好嫁人,只是我如今银钱不多......” “小姐!”紫苏未等她说完便跪在她身旁,眼泪不要钱似的,“奴婢离了您又哪里还有去处,奴婢不要赎身,也不要嫁人,奴婢要跟在您身边。” 旁边的白芷也跪了下来,眼眶通红:“奴婢们都是打小就伺候您的,不能光景好时凑在一处,光景不好了就各奔东西,那成什么了呢?” 萧令仪叹了一声道:“紫苏倒也罢了,白芷,我记得你家里给你定了一门亲,你不必因我而错过姻缘。” 白芷摇摇头:“姻缘这东西,女人等得,男人却是等不得的,与我定亲的是我姑表哥,早在去年便成亲了,如今儿子都有了。” “快起来吧”萧令仪拍了拍两个丫鬟的肩,又笑道,“只怕今后,你们要跟着我吃苦了。” 两个丫鬟都哭着摇头:“奴婢不怕吃苦。” 萧令仪笑道:“好了,快把眼泪擦了去歇息,没得哭肿了眼,明日叫人看笑话。” 二人听了立马将眼泪擦干,服侍萧令仪睡下。 放下床帐,熄了烛火,萧令仪躺在这张独自睡了四年的床上,缓缓闭上眼。 四年前。 萧令仪坐在喜帐之中,雕花床上的大红锦被,撒着桂圆红枣花生等物,她被头上的喜帕挡住了视线,只能瞧见自己身上的喜服,与脚上若隐若现的喜鞋。 她有些紧张,随手攥住身旁的一颗桂圆。 随着喜娘唱毕撒帐歌,一双皂靴立在她身前。 喜娘一声唱: “秤杆金,玉簪长,挑开锦帐见娇娘! 芙蓉面,柳叶眉,朱唇一点赛蜜糖—— 郎君且慢掀罗帕,先请天地赐福祥!” 萧令仪听着这唱词,顿时羞红了脸,盖头却被轻飘飘地掀开了。 她不自觉朝眼前的人望去,眼前的男子亦是一身与她相配的红,模样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剑眉星目,只才对视一眼,她便迅速收回视线。 原来她的......夫君是这般模样,章家大公子章珩,她的......夫君。 彤红的新娘妆容恰好为她挡住了发热的面颊,她只听见自己胸口砰砰作响。 只是,萧令仪迅速收回的视线,未能让她发觉章珩眼中的冷然。 接下来的合卺礼,她亦是不敢看眼前的人,只晕晕乎乎地垂着眼。 与她截然不同的,则是眼前的新郎,观礼的宾客见了他这冰冷含霜的模样,也不敢多放肆了。 合卺过后,便是结发。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够了!”眼见丫鬟捧了喜盘来,喜娘已拿起剪刀,章珩忽然冷声叱道。 声音不大,却足够冷。 萧令仪也是一惊,目光清明了些许,望向章珩。 章珩并未看她,只冷着脸盯着着喜娘。 喜娘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观礼的众人亦是面面相觑,不敢声张。 “好了好了,新郎等不及喽,众位可别在这碍眼了!”喜娘反应过来,连忙圆场,赶着众人一起出了青庐。 章珩却并未在这青庐中停留,看也未看她,亦随着众人出去了。 只留下萧令仪和她的贴身丫鬟。 白芷见萧令仪望着门怔住,小心翼翼唤道:“小姐......” 萧令仪只呆呆望着,门外已经不见新郎的身影,喃喃道:“为何会如此......” 为何会如此? 洞房花烛夜,新郎消失不见,第二日敬茶时出现一会,便带着小厮搬了行礼赶去东山,如此种种,她终于认清了。 她的新婚夫君,厌恶她。 已全文存稿,正大修中,放心食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萧令仪不知章珩为何会厌恶她,是因为她不够美?她容貌肖似姨娘,怎么也算不上丑陋吧。是因为她身世不够?可她虽为庶女,父亲却是天子近臣,受圣上隆宠,权柄在握,无论如何也配的上一个降等袭爵,还只是空有爵位的章家。 为何会如此? 嫁入章家的第三个月,她终于知晓了。 “大奶奶,那就是表小姐庄姑娘。”白芷与萧令仪站在回廊拐角,看向池畔缓缓踱步的女子。 那就是庄映月,章府的表小姐,章珩的青梅竹马,老夫人亲妹妹的孙女,她夫君的......心上人。 萧令仪不语,只是静静望着那个女子。 庄映月自然是美的,比美更为特别的,是她如月的温柔气质,如水的步态身段,怕是一阵微风就能吹散这朵摇摇欲坠的花。 “回去吧。” 萧令仪不再探究她的新婚丈夫为何厌恶她,行至栖月轩,她抬头看了看院门上的门匾,据说这是章家大公子章珩的居所,可是除了新婚那日,他便未再踏足此地。 她突然笑了一声,白芷起先不解,也跟着多看了那匾两眼,想到什么,脸忽的白了白。 萧令仪就这样,每日晨昏定省服侍老夫人和公婆,若有闲暇,或是自顾自地读闲书,或是和丫鬟逛逛园子,晚上再回到栖月轩独自入眠。 老夫人不甚喜爱她,即使作为长辈,碍于萧令仪侯爷女儿的身份,也只能偶尔训斥几句,婆母也对她不冷不热,不过碍于萧家,也不会明着磋磨她。 就这样,她的夫君章珩,在东山读书,明明不过三四日的路程,却一年未归。 即便是年节,也不见踪影。 老夫人因此垂泪,婆母亦是郁郁寡欢,她这个新妇则伺候地更为妥贴。 萧令仪再次听到章珩的消息,便是她这个夫君,中了进士,殿试二甲第六名,十八岁的进士,自然是少年天才,前途无量。 整个章家已现没落颓势,连安庆伯也不过因为爵位而挂了个末流的虚职,如今有章珩,便可看到章家再兴了。 从前章珩不满父母安排的这桩婚事,愤而离家读书,婆母还偶有几句怨言,如今是什么也没有了,儿子如此出息,以后便是他撑起这个家了,这都是值得的。 没有人会不高兴,包括萧令仪。 唯独庄映月。 半年前,老夫人为这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定了一门亲事,是兵营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百夫长,家里也是父母双亡。 庄映月许是明白她这样的罪臣之女,最好也不过如此了,也或许是知晓与阿珩哥哥再无可能,虽仍是伤心欲绝的模样,倒也顺从地待嫁。 直到章家操持起了烧尾宴,萧令仪才再次见到章珩。相比于一年前,他仿佛已褪去几分少年之气,更挺拔昂藏了。 章珩脸上带着妥帖的微笑,不卑不亢地向每一位道喜的来宾回礼。 龙章凤姿,游刃有余。 萧令仪在人群中静静地望着他。 男女宾虽然分开宴饮,但隔得不远,宴席过半,众人都是酒酣耳热,男宾那边一大呼,女宾们望过去,只见几人闹着要进士老爷章珩喝酒,大约是酒洒在了衣襟,章珩便告罪更衣。 只见章珩并未带小厮,往东而去。 婆母见了:“哎呀,怎得也不带个小厮丫鬟!”如今这个儿子可不能有一点闪失。 又见身旁的萧令仪一直望着那边,道:“萧氏,你去照看你夫君!快去!” 萧令仪起身,低眉道:“是。” 随后她便往章珩离开的方向而去,方才多喝了两杯酒有些热,如今边走,风儿一吹,萧令仪便清醒了,无论是栖月轩还是他的书房,都在西跨院,他往东去做什么?难道是喝醉了辩不清方向了? 萧令仪对丫鬟道:“紫苏,你去栖月轩,拿一套大爷从前的衣裳过来。” 待紫苏领命而去,萧令仪独自再往前走,拐了几个回廊,到了园子里,四处张望,却并未有章珩的身影,又经过小桥,转进一片假山,正要穿过假山,却听蓦地一声:“我不许!” 萧令仪定住,这是?章珩? 听着像是假山背面传来的,她循声而去,忽然又听得一女子的声音,柔婉又带着哭意:“阿珩哥哥,你不许又有何用!你已娶了妻,娘家位高权重,我也已经许嫁,下个月便要出阁,我们已经没有以后了。”说完便听见泣声传来。 萧令仪已经知晓何人在假山那边了,她无意窥听,便往回走,谁知道脚一滑,脚踝以奇异的姿势变了型,她跌坐下去,痛得差点叫出声。 她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脑中嗡嗡作响,出了一身冷汗,好一会儿才略略缓过来一些。 幸好假山背面,那二人正激切燥愤,未听见萧令仪这边的声响。 那边不知又说了什么,这会子不止有女子的泣声,亦有男子压抑的哭声。 萧令仪扯了扯嘴角,只怕二人抱头痛苦吧。 她缓缓挪动,欲将变形的脚踝摆正,可只动一下,便要差点昏死过去了。 那二人哭声渐渐小了,渐渐传来衣物摩挲之声,再就是渐渐明显的吸嘬的水声。 萧令仪头靠在石壁上,缓过方才那阵疼痛,听着那边传过来的声音,起先还有些奇怪,随后很快便传来了男女之间的不堪入耳之声,还有规律的水声,那声越来越大,颇有些丝毫不怕有人发现的意味。 萧令仪起先疑惑,后终于意识到这是什么声,她...她只在出嫁前匆匆看过几眼长辈塞给她的避火图,顿时有些恶心欲。 她的夫君,和他的心上人,就在咫尺之外。 她咬咬牙,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脚踝彻底摆正,钻心的疼痛袭来,她只觉终于忍不了了,双手掩面,泪流不止。 若是那正癫狂的二人细听,便能听见这边细微的哭声。只是此时这对野鸳鸯已经忘乎所以,情至深处,什么也听不见,只能听见彼此的喘息与口申口今了。 好在那二人并未持多久,过了一会儿便渐渐熄了,再一阵悉悉索索,随着脚步声渐远,再没了动静。 可萧令仪已经疼的全身汗湿,她撑住假山石壁,想要起身,谁知正好着力在伤处,就这样疼地晕了过去。 ...... 等萧令仪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栖月阁的床上。 “小姐!你醒了!”紫苏高兴唤道。 “我睡了多久了?”萧令仪声音沙哑,转头又看屋中烛火通明,外头天色漆黑。 “您昏迷一天一夜了!昨日紫苏捧着衣裳,没找着大爷,却是在假山里找着晕倒的您,可把她吓坏了!”白芷扶着萧令仪微微靠着坐起,端着肉糜粥,舀一勺轻轻吹凉喂给萧令仪。 “还说我呢!白芷姐姐你不也是,一见大奶奶躺那就哭成个泪人了。”紫苏端着药汤候着,她不服道。 萧令仪慢慢喝完一碗粥,见脚已经绑了起来,“这是扭了还是折了?” 白芷听了眼眶又有些红,“折了,怕是要养许久了。” “无妨。”萧令仪又喝完一盅药,“府里如何了?” “大半客人昨日便散了,今日还有些府里的亲友故旧,老夫人和伯爷夫人在应承,大爷在外头应承那些同窗同科之类的。” “庄家表小姐呢?”萧令仪淡淡问。 白芷紫苏面面相觑,平日里,大奶奶对庄家表小姐,向来是不闻不问的,反正也不是大奶奶当家,不必过问表小姐是冷了是热了,怎得今日突然问起表小姐了? 不过,做人丫鬟的,即便主子不吩咐,也是要耳聪目明的,紫苏道:“庄家小姐安分守己在绣嫁妆呢!大爷要在外应酬同科,听说还要回东山游讲几日,怕是近日都回不了府了,更何况见那庄家表小姐!” “呵!” 紫苏见小姐不明意味地笑了一下,便也不多说了,只小心翼翼伺候着。 好在萧令仪也不再问,神色平常道:“睡得久了,这会子也睡不着了,拿本书来看吧。” 伤筋动骨一百天,萧令仪就这样每日在床上养伤,期间冷淡的婆母也亲自来探望过她,老夫人也打发人送了些补品过来,倒是章珩,据说忙着应酬同科和选官事宜,一直没来看过她。 几个丫鬟起初还有些担忧,怕大奶奶伤心,不过见萧令仪面上始终平静,便放下心来。 再有章珩的消息,便是他已领了县令的职,过两日便赴任去了。 萧令仪行动不便,便吩咐白芷和紫苏,去章珩那边问问要她准备些什么。 丫鬟回来后,小心翼翼道:“大爷那边说已准备妥当,不劳烦大奶奶......” 章珩赴任那日,萧令仪吩咐丫鬟为她寻一副软轿,将她抬至伯府门口,可等她赶到府门时,只见那马车已开动远去了。 章珩的幼妹,见萧令仪面带愧色,立即道:“嫂嫂没来晚,实在这个大哥哥可恶!话都未说两句便说要赶路了!” 萧令仪点点头,又看向左右,连旁系的宗亲都来了,却未见到庄家表小姐在此。 难怪。 一个月后,庄映月从伯府出嫁,老夫人颇为宠爱这个侄孙女,虽不过嫁了个小卒,但婚事也颇为体面。 萧令仪伤未好全,只能在婚仪这日,帮着府中吩咐些后厨与茶水点心的事务,虽不必迎来送往,却也不能出一分差错,待送走最后一批客人,萧令仪拖着疲惫的身躯,由丫鬟搀回了栖月轩,待洗漱过后,便上了床歇息。 放下床帐,熄了烛火,萧令仪躺在床上,缓缓闭上眼睛。 第3章 第 3 章 萧令仪睁开眼,外面已经依稀可见明光,她起身唤丫鬟进来伺候洗漱。 待净面之后,萧令仪道:“给车马房那边些许银子,让他们早些套车,就说今日麻烦他们送最后一趟了。” 丫鬟应诺。 紫苏为萧令仪梳妆,“小姐不用完早膳再走么?还有老夫人夫人那边拜别......” “不必了,只怕她们也不愿见到我。”她也懒得见她们,萧令仪看向镜中的自己,笑了笑,利落起身,“走吧,早已收拾妥当,何必拖延。” 萧令仪出了栖月轩,头也未回,走出了府门,天色才完全放亮,她带着两个丫鬟上了马车,当初的四十八抬嫁妆只剩一辆马车装着,丫鬟小心问:“小姐,咱们去哪?” 去哪?她年幼时姨娘就死了,父亲如今获罪斩首,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已经在流放途中,她该去哪? “去慈心庵。”车夫听得萧令仪的话便驭车启程了。 紫苏不解:“慈心庵?” 白芷想了想,点点头,“慈心庵离护国寺不远,护国寺有皇家的侍卫巡视,比客栈总要好些。”况且她们都是年轻女子,总不好长久住在鱼龙混杂的客栈。 不过一个时辰,一行人就到了慈心庵。 慈心庵本就有专门供给香客的卧房,有时也租给一些寡妇常住。像萧令仪这样富贵小姐模样的,虽有些新奇,倒也还说的过去。 萧令仪与住持谈妥后,选了一间卧房,与两个丫鬟一道从马车上卸下行礼。 待行礼都卸下了,白芷给车夫塞了点碎银子,车夫垫着手里的分量,撇了撇嘴,见主仆几人仍在看他,连忙笑道:“多谢大、萧娘子。”说完便驾着马车驶离了。 萧令仪看着这些箱笼,“先将这些搬入房中,待用过饭再收拾不迟。” 虽说行礼不多,主仆三人却也颇费了些气力,好在这会时辰还早,香客不算太多,还有个小尼姑帮她们一道搬了进去。 归置好后,几人便在跟着小尼姑去了斋堂,这位小比丘十分热心,一路介绍慈心庵各处。 慈心庵景色清幽,庵外还有一条河,河对岸隐约可见村落人家。 主仆几人交了香火钱,用了些豆粥,便回房开始收拾。 “呀!白芷姐姐,这是你的针线么?”紫苏打开一个箱子问。 白芷正拆手上的行囊,抬头看了一眼,“是,你先放着,一会子我来归置。” “怎的这般多?” 白芷手上不停,“我想着如今不比从前,便多买了些,做些绣活好换钱。” 紫苏懊恼,“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不过我绣活也不好,做什么呢......” 萧令仪正把拆出来的物什一一归置摆放好,闻言道:“不急,明日我们一道出去看看。” 两个丫鬟见她面上一片轻松,不安的心也缓和几分。 萧令仪又道:“正好明日买只锅子回来,咱们自己做吃食。” “呀!就说方才喝那豆粥吃着没味儿,现下胃里反了鱼汤的香来。不过,这庵里能食荤么?”紫苏摸了摸肚子。 白芷笑道:“就你嘴馋!” 萧令仪也笑,“你们来看。”萧令仪正站在窗前,头往窗外一点。 两个丫鬟都趴过来瞧,窗外不远处便是小河,此时正值孟春,两岸桃红柳绿,一派盎然,河边有还人洗衣,也有人垒了个小灶烹吃食。 “我说呢!莫不是那人煮的鱼汤,香味飘了过来!” 萧令仪笑,“我方才在庵里见这人端了个锅子,还以为她去斋堂,只是在斋堂却未见到她,想来是拐出去,自己做吃食去了。” 那人手艺似乎颇好,在这般简陋之处,亦能做出美味的食物来,虽离得不算近,但鱼汤的鲜香实在霸道,让人忽略不得。 主仆三人望着那边,不约而同咽了咽口水。 萧令仪往桌上一拍,“明日咱们吃鱼!” 紫苏眼一亮,随即问道:“那咱们是要蹲在河边吃吗?” 萧令仪扑哧一笑,她一指:“你看!”只见那人端了锅子,往庵堂这边过来了。 想来这庵里不许杀生,却并不阻止住客吃些肉荤。 三人又高高兴兴开始归置箱笼包袱。等一切妥当,众人能歇下了,已是日薄西山,她们在斋堂交了香火钱,要了些斋饭和热水,洗漱过后便歇息了。 第二日,主仆三人用过早膳便出了慈心庵,慈心庵离内城门不远,庵堂附近也有许多村落民居,虽然从前她们都是金尊玉贵,没有行过这沙石土路的,但好在也不是不能忍。 只是她们仍穿着从前的衣裳,容貌气度都不像普通人家,在路上行走十分引人注目,还有闲汉露出不怀好意的下流目光,几人只能匆匆经过。 到了城内,萧令仪先带着两个丫鬟去了成衣铺子,买了几身普通百姓常穿的粗布衣裳,换上衣裳后,又买了三顶妇人劳作用的帏帽戴上,几人方松了口气,开始安心逛街肆。 她们先去了卖绣品的坊市,逛了几家铺子,看看绣样技艺,问了问价钱,心里也有数了。 又预备往铁匠铺子挑个锅子,路过一家笺纸铺,正出来个女子,萧令仪脚步顿了顿,愣在原地。 这女子未戴帏帽,身形婀娜如杨柳摇曳,面如清莲又带点妇人的魅色,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这女子看也未看萧令仪,径直从她身边经过,只女子身后跟着的丫鬟,上下打量她们一眼,露出鄙夷的神色。 待这行人走远,紫苏道:“这是庄表小姐?她......她不是嫁给一小卒,去随军了吗?”她怎么回京城了?如今这通身的富贵气派,哪里是一个小卒养的起的? 紫苏转头,见萧令仪面上看不出喜怒,便噤声不再多说。 萧令仪在原地望着庄映月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见她挪了挪脚步,又顿住,转身进了这家笺纸铺子。 这家铺子她待字闺中时亦来逛过,只记得掌柜是一对夫妻,男善画,女善书,家世落魄又屡试不中,故而开了家笺纸铺子,偶尔也教人书画收些束脩。 铺子内有零星一两客人在挑花样,柜上只女掌柜一人待客,那掌柜见这边萧令仪三人穿着粗布衣裳,头戴农妇的帏帽,便只对她们客气笑了笑,并未过来,仍在那选样子的客人旁边安静候着。 萧令仪也不在意,在店中四处看看各色笺纸花函,待看的差不多了,那边的客人也结账走了。 掌柜这才过来,笑道:“几位客人想要些什么?这边的素笺都不贵。” 萧令仪问:“掌柜,我见你这边手绘笺样子少,不知什么价钱?” 手绘笺?掌柜瞧了瞧萧令仪,手绘笺可不便宜,自从她夫君过世,手绘笺便没人画了,她夫君从前偶尔在这寄卖手绘笺的旧友,也渐渐不与她这孀居的妇人往来了,只偶尔还有那实在落魄的读书人,在她这里拿了纸回去绘些样子来卖,名家是绝不会把手绘笺,放她这样普通的笺纸铺子里卖的。 想到这里掌柜笑道:“小娘子,我这里手绘笺少,您要的话,可以给您便宜点。” 萧令仪揭下帏帽,对她笑了笑:“孙娘子,我不是来买手绘笺的,我是来卖的。” 掌柜,就是孙娘子仔细瞧了眼揭下帏帽的女子,只见萧令仪虽穿着粗布衣裳,脂粉未施,但这样盛的容光,怕是谁见了也不会轻易忘记。 好在孙娘子记忆一向很好,眼前的女子虽比几年前张开了,仍是认了出来这位从前的老主顾:“萧娘子!恕我眼拙,失礼失礼!” 说完孙娘子又想起,最近京中纷纷议论侯爷被斩,其余萧家亲眷流放之事,脸色又变幻几番,勉强笑道:“萧娘子,实在是抱歉,你也知晓,我们这小本生意,你这......我......” 萧令仪见她吞吞吐吐,也知晓她在顾虑些什么,笑道:“此罪,罪不及出嫁女,连累不到孙娘子。” 见孙娘子仍是神色抗拒,萧令仪又道:“我见如今店中生意不如以往,也不见孙娘子夫君,可是有什么变故?” 孙娘子听到这话,眼眶瞬间便红了:“三年前,我家那口子得了急病走了,要不是这店开了有些年头了,左邻右舍也都是些老熟人,我一介妇人,也不知要怎么捱下去。” 萧令仪叹息一声,轻轻拍拍孙娘子的肩,“节哀。” 大约也是想起同为女子,在这世道活的不易,孙娘子软声道:“萧娘子,不是我不肯,实在我如今禁不起一点风吹雨打了。” 萧令仪见状轻声道:“无妨,孙娘子不必现在就给我答复,过几日,我让人送些手绘笺来,您再答复不迟。” 萧令仪不再多说,又往其他的笺纸铺子逛了逛。 “走吧,去把锅子买了。”萧令仪逛完这条街上的铺子,淡淡道。 又转过一条街,在铁匠铺子买了锅子等炊具,再买了些澡豆青盐之类的,才往回赶。 “这一趟下来花了不少钱。”紫苏抱着锅子心疼道。从前这点银子她哪里会看在眼里,如今也是一个铜板要掰成八瓣花了。若不是......若不是这伯府克扣嫁妆,小姐也不必过这般的苦日子。 萧令仪轻笑道:“放心吧,必不会让你露宿街头。” 紫苏听这话又脸红了,白芷做绣活能换钱,小姐也能画花笺,倒衬的她像个吃白饭的,因此一路上愈发殷勤了几分。 待几人回到慈心庵,已是近午时了,恰巧正遇上昨日河边煮鱼汤的妇人,妇人掩着锅,远远笑着对她们点点头,推开这一排客舍中的末间,进屋立刻关上门。 “躲什么?咱们会抢她的吃食不成!”紫苏见这妇人那防备模样,有些不满。 白芷扯她衣袖,“你小声些。” 紫苏嘟嘟嘴,抱着锅也跟着萧令仪进了屋,又道:“本来就是,那人防贼呢!” 白芷轻声叱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瞧那人模样精明,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你若惹了祸,还得小姐替你兜着!” 白芷这样说,紫苏也不好多说了,只是仍是生闷气的模样。 萧令仪笑:“紫苏瞧的没错,那人确实过于防备了,庵里只是不让杀生,对吃肉荤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倒似顾忌太过了。” 紫苏也笑,仿佛胜利般昂起头:“我就说。” 又听萧令仪道:“白芷说的也没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人既防着咱们,咱们也不好与之相交太近。” 又怕两个丫鬟没听进去,补充道:“那人只怕有些别的事要掩藏的,撞破了怕是容易惹祸。” 紫苏不解:“小姐为何这么说?”那人难道不是为了吃食防着她们吗? “那人虽也是粗布衣裳,但她肤色白皙,双手亦是白嫩,耳上的玉色润泽,也要价钱才能买到。只怕不是普通妇人。”萧令仪道。 “就如咱们这般?莫非是家道中落寄住在此?”白芷问。 萧令仪摇摇头,“不必管别人,也不要对外说咱们的来处,还是那句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个丫鬟点点头,萧令仪见二人神色严肃,失笑道:“好了,你们先去斋堂用些午饭吧,再打听去哪买些鱼,晚膳咱们再吃鱼。” “小姐,您不用午饭吗?” “我不饿,你们自己拿钱去吃吧。”萧令仪说着,便在桌前坐了下来,拿出纸笔,开始磨墨。 见状,二人只得退出卧房,又轻轻关上房门。 萧令仪坐在窗前的书桌边,研磨好墨,开始画起花笺来,只是,大约近几月来为侯府奔走,疏于练习,画起来有些手生了,待画完一张,萧令仪拿起一旁一枚精致的印章,盖在花笺底部。 砚石型状的印框里,是隶书刻就的:枕月散人。 她将笺纸放在一旁晾干,虽自己看着不甚满意,但搁今日那些笺纸铺子里,也是不差的。只可惜没有朱砂石青之类的石色,否则画出来也更好看。 萧令仪放下笔,将窗户推的更开些。 慈心庵这一排客舍建在石壁上,因此从窗户往下望,实则有三四丈高,春风沉醉,拂柳分花,落英缤纷,飘落在河面上,河对岸有人在垂钓。 萧令仪有些惬意,只觉许久没有这般闲适了,除了没有银钱,一切都很好。 她轻轻靠着椅背,看着窗外的怡人景色。 那垂钓的人大约是察觉水下的动静,立刻撑起竿子,只见调上来一条手指大小的鱼,萧令仪扑哧一下笑出声,若不是她目力好,只怕他钓上来的这鱼她都看不见呢! 只见那人从鱼钩上取下那丁点大的鱼,手心往水面一放,那鱼又滑入水中。他继续钓鱼,没一会又撑起竿子,嚯!这下倒是一条肥美的鱼。 那人从鱼钩上取下鱼,看了看,又将之放入水中。 咦? 萧令仪不解,怎得小鱼不要,大鱼也不要? 萧令仪起身出了门,又循着昨日那妇人进出的方向,从禅院外的一座小门出了慈心庵,走至河边。 此男钓的不是鱼,钓的是萧令仪(bushi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见前方不远处,有道由木头和巨石头架起的桥,萧令仪走过去,小心翼翼踏上这座简陋的小桥过了河,又踱步至这钓鱼人的斜后方,停在不远处瞧着这人钓鱼。 并未让她等太久,这人又一撑竿,钓上与前头那条差不多的鱼儿来,他褪下鱼钩看看了,才将其放在竹篓中。 他余光瞥见一人,遂抬头看过来。 萧令仪不期这人会回头看她,与他正对上目光。 方才站远了未发现,近了看,这人竟一身书生气,只是肤色大约较寻常学子略黑些,五官佚丽,尤其一双眼,比之两岸桃花纷纷,更动人尤甚。 萧令仪有些不自在,只是这样不声不响地站在别人身后,终究是失礼,正想道歉。 却见对方点头后又垂下眸:“失礼。”旋即转回头去,继续放竿垂钓。 萧令仪在原地又呆站了站,才挪步往前,坐在离他三尺远的一块石头上。 男子未看她,只专心盯着水面和手中的竿。 萧令仪撑脸呆坐着,也看向水面,好一会儿才转头问道:“你要钓几条?我想向你买鱼。” 男子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旁边的鱼饵:“用完这些。” “哦。” 过了一会儿,萧令仪又看向他:“你住在附近吗?” “是。”男子仍是盯着竿。 “我姓萧,不知公子怎样称呼?”萧令仪盯着他的脸问道。 “鄙姓严,单字瑜。” “可是怀瑾握瑜的瑜?” 他这才看了萧令仪一眼,有些不自在:“正是。” 随即又看向水面。 二人之间又无话了,都静静瞧着各自瞧的。 萧令仪倒看不出有鱼无鱼,严瑜却突然撑起竿子,甩上来一条肥美的鱼。 取下鱼钩看了看,又将鱼放回水中。 萧令仪忍不住了,“你为何钓上来了又放还,莫非你是姜太公钓鱼,还要问问鱼肯不肯跟你走?” 严瑜偏头,见她笑吟吟的模样,知道她是在揶揄他,也勾唇轻轻道:“那是一条雌鱼。” “哦?这如何辨别的出来?”萧令仪倒好奇了。 “双腹鼓起,腔内有籽......”说出口,严瑜才觉不妥,不该和女子说这些,只得硬着头皮,“就是雌鱼。” 萧令仪本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只是她一直盯着他,见他说着说着,耳尖突然红了起来,也蓦地有些脸热,她转过头,又看向水面。 两人间有些诡异的安静。 过了许久,萧令仪才慢慢道:“我好像吃过雌鱼和......鱼籽,是有什么忌讳吗?” 严瑜四平八稳道:“取了雌鱼,待秋日时,这河里的鱼便会少许多,总不是我一人的鱼,不可予取予求。” 萧令仪点点头。 又过了一会,严瑜又是一甩竿,扯上来一条大鱼,他看了看,放回篓中,开始收拾物什。 萧令仪见他要走了,“你不钓了?” “没有鱼饵了。” 萧令仪也随他站起身,“那卖我一条可好?多少银钱?” 严瑜不说话,扯过旁边的草茎,迅速结了根粗绳,抓住大些的那条,从鱼鳃穿过,绑了个结实的绳结,递给她,“给你。” “多谢!”萧令仪连忙接过,只那鱼尾巴一甩,啪地打在她手上,白皙的手背迅速红了,打的生疼,鱼也脱了手。 眼看那鱼又要跳回水里了,萧令仪也顾不得手上的疼,扑上去逮它,却有一人更快按住那鱼。 萧令仪的手,却按在了那人的手上。 一时间两人离的有些近了,严瑜转头看她一眼,她立刻缩回手。 他抓紧勾住鱼鳃的草绳,拎起鱼站起身,这次却未递给她,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她的手,问道:“你可是住在慈心庵?” 萧令仪点点头。 严瑜将鱼放入鱼篓中盖紧,收起钓鱼的物件便道:“半个时辰后我将鱼送过来,告辞。” 令仪见他头也不回,等人走远了,才想起要说什么:“诶?” 她只得再小心翼翼地从窄木桥上走回来,待回了禅院房中,与白芷和紫苏撞个正着。 “小姐方才去哪了?我和白芷还刚说要去寻小姐呢!” 萧令仪笑道:“买鱼去了。” “买鱼?附近有卖鱼的么?白芷姐姐说一会去市肆,还不知这会子了有没有鱼呢!” 萧令仪笑而不语,继续坐在窗前,将窗户支得更开,从这能瞧见木桥,她赏了挥儿窗外的风景,又开始研磨,提起笔,“一炷香之后喊我。” 见状,丫鬟也不再多问,白芷拿起绣绷绣花,紫苏把今日买回的物件归置好,看着换下来的旧衣裳:“唉,往后都穿不了了么?这可是小姐去年赏的缎子。” 萧令仪头也不回,“定有你再穿的时候,未免惹祸,近些日子先穿今日买的。” “哦。” 萧令仪又制了一张花笺,倒比方才更快许多,瞧着也更令人满意,盖上印章后,仍是感慨要是有些石色水色便好了。 正抽出另一张纸,提笔沾墨,便听紫苏道:“小姐,时辰到了。” 萧令仪看向窗外,河对岸远远有个人影,正往这边过来。 她立即放下笔,拿起钱袋子便出了门。 紫苏追出去,“诶......?” “不必跟来!”萧令仪脚下生风,远远喊道。 紫苏只得住了脚步,嘀咕道:“这是上哪这么急?有银子捡不成......” 见白芷专心绣花,又凑过去,“白芷姐姐,你说小姐被赶出来,怎得一点不伤心?” “什么赶出来!说的什么话?!”白芷终于抬头,狠狠点了下紫苏额头,“这话莫要在小姐面前说!” 下本开主页里的《探花郎夫人她又争又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