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棵金桔树》 第1章 楔子 阮圆是在花鸟市场觉醒的金桔树妖，作为新年的装饰好物，被批发到绵城的捉妖大家—宋家。可怜而弱小的阮圆在灵智刚刚苏醒之时，听到了太多“某地有妖作怪，这次我必将其捉拿，还某地一个安宁”，他只能收敛气息，希望不要被宋家人发现，以免自己也成了被捉拿的妖怪。 在最初吸收日月之精华的日子里，阮圆做的最大胆的事，也不过在宋家人都沉睡的夜晚，轻轻摇晃叶子，抒发自己的无助与惶恐。或许是因为自己担惊受怕，思虑过多，阮圆一直没结出金桔，在下一年被新的金桔盆栽替换了，从宽阔的会客室转移到了宋家少爷宋鸣鹤的房间。 宋家少爷宋鸣鹤据说是这一代最有天赋的孩子，阮圆也这么认为。他刚与宋鸣鹤认识的时候，宋鸣鹤也才刚进行义务教育，就感受到阮圆的存在，在一次给阮圆浇水的时候突然开口：“你能听到的吧。” 届时，阮圆刚从“捉拿归案”的会客室出来，刚对危机四伏的生活说再见，被宋鸣鹤冷不零丁一句话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宋鸣鹤见他没反应，继续说道：“我感受到你开了灵智。” 阮圆不敢相信，他一直觉得自己的隐匿很成熟。 “宋家不会对没作恶的妖怪下手的。” “你能听到我说话就摇两下叶子。” 阮圆想着都已经知道了那就回应吧，于是就顺着宋鸣鹤的意思摆了摆叶子，没想到这一回复给他带来了无尽痛苦。 不知道宋鸣鹤怎么想的，放学回家后开始给金桔树当起老师来了，这种行为一直持续到阮圆化形被管理局带走之前。 阮圆化形于宋鸣鹤16岁那年，当时他和宋鸣鹤都能感受到自己的灵气越来越强，宋鸣鹤甚至开始翻阅家族笔记，试图学会如何饲养一直妖怪。阮圆也很憧憬自己化形以后的生活，因为他很想吃宋鸣鹤出去玩带回来的甜品奶茶，也想和宋鸣鹤聊天说话。 化形那天，从早上阮圆就觉得十分不适，感觉树上痒痒的，止不住抖叶子，悉悉索索的。宋鸣鹤出门前还对他说化形就在这几天，等他回来云云。等到了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宋鸣鹤的房间里突然飞进一只蟑螂，阮圆没在宋鸣鹤房间里看过他们两以外的活物，加上这只蟑螂从空调管道盘旋而出的姿态过于伟岸，他抖得更厉害了。 紧接着，蟑螂在房间里化为人形，阮圆更是被吓一跳，叶子被抖得七零八落。蟑螂拿出证件，对着金桔盆栽全方位展示了一遍。 “我是妖怪管理局的员工，编号0652226，你一个小时内会化形，我需要把你带回管理局进行登记。” 阮圆听到妖怪管理局倒是松下一口气，宋鸣鹤跟他说过，妖怪化形后会有管理局的人带走进行登记和社会化训练，最后颁发身份证，就可以进入人类社会生活了。 只不过，还没到宋鸣鹤的放学时间，自己被带走之前可能见不到他了。 宋鸣鹤放学回来，收到的是摇落一地的树叶、了无灵气的金桔盆栽和一张写了“宋（墨团）（墨团），我被带走了，会回来。”的纸条，落款是一个带叶子的，有很多黑点的金桔。 接下来的一年阮圆都在管理局度过，他先是进行了人类文字和人类语言的学习，再是对社会常识和规则的了解，同时管理局派了年龄稍长的妖怪教会他们这一批刚刚化形的妖怪如何熟练的掌握化形和专属技能。 一年后，阮圆通过了相关考试，便被授予了管理局的毕业证书和妖类专属身份证，他的名字也是在这时候取的。阮圆这个名字，是宋鸣鹤给他看金桔果实的时候就想好的—金黄的果实看起来又软又圆，希望宋鸣鹤看到这个名字能立刻认出他。 不过作为妖怪同样是需要经历人类社会的高考的，阮圆知道学历很重要。因此，在离开管理局前，管理局会对毕业的妖怪的知识储备进行评估，将不同水平的妖怪安排进小学、初中、高中。得益于宋鸣鹤十几年来放学后的诲人不倦，阮圆被安排进了绵城高中，开启了自己的高二生活。 阮圆和宋鸣鹤好像一直在错过，等他从管理局出来，宋鸣鹤已经高中毕业去外地上大学了。阮圆也想过跑去宋家，可是人形的他被保安拦着，原型的他也没办法变成蟑螂大小爬进入，凭借他暑假在宋家附近打流收集的消息，只知道宋鸣鹤去北城读书了。 无法，他只能学着电视里喊着“加油阮小圆”给自己打气，投入到人类社会复杂且困难的语数英政史地当中。功夫不负有心桔，在自己的努力和少数物种加分的政策下，阮圆成功地收到了来自北城的录取通知书。 “我不是一个食言的妖怪。” 去学校报到的前一天晚上，阮圆对自己说道。 第2章 第 1 章 阮圆没想到自己和宋鸣鹤的重逢来得这么快，他只知道宋鸣鹤在北城，却不知道宋鸣鹤的学校。 报到当天，他拖着行李箱寻找学院迎新点，学校指示标做得很明确，阮圆顺利找到了对接自己的学长。学长似乎是个大忙人，去宿舍的半路上接到一个电话急急忙忙就要走。走前对阮圆说等会儿会有另一个学长带他去宿舍，让他在原地不要动。 阮圆在原地等了十来分钟，夏天实在是热得可怕，虽然他是喜光的金桔树也受不了如此暴晒。就在他准备问路离开的时候，有人叫住他。 “阮圆？”对方的语气里带着询问，阮圆转身回应的瞬间，看见了宋鸣鹤的脸。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得很长，阮圆有些懊恼地想，早知道给自己擦一擦汗了。 “抱歉久等了。” 宋鸣鹤说着，把手中的冰水递给阮圆。 “我现在带你去宿舍。” 说完拧开自己手里的可乐，囫囵喝下几口后，与阮圆并肩向宿舍走。 阮圆握着手中覆满水珠的冰水，有些失落，宋鸣鹤没认出他吗。 他将水瓶举至额头，试图用水反射些阳光，让自己凉快些。 怎么喜欢喝可乐了，他继续想着，原来人真的会变啊 或许是一路的沉默有些尴尬，宋鸣鹤主动抛出话题。 “学弟一个人来学校吗？” 不然呢，阮圆撇撇嘴，开口却是十分礼貌：“是啊。” “那床单被套之类的都带齐了吗？” 阮圆在上学的几年已经熟练掌握人类生活技巧了，他网购了许多生活用品，还有自己精挑细选的军训好物。想到这，他开口询问宋鸣鹤：“学长，快递站在哪啊，生活用品我都网购好了，到了宿舍之后我去拿。” 宋鸣鹤挑挑眉，“快递站，我直接带你去吧，省得你再跑一趟。” 这倒是个省事的办法，不用再从空调房里出来了，可是自己还拎着箱子，拿不下什么东西，阮圆纠结着。他这副模样落在宋鸣鹤眼里，忍不住想上手捏一捏。 他这么想，但是没有这么做，只是自顾自的抬手又喝一口可乐，然后说：“东西多的话，我可以帮你拿。” 一句话打消了阮圆所有顾虑，“真的吗！那真是太感谢学长了！” 也许是因为了却一桩烦心事，阮圆显得兴奋许多，声音也不由的大起来。宋鸣鹤看着他没说话，只是笑了笑然后带着阮圆向快递站走去。 “宿舍里有洗衣机，烘干机在三四楼烘干房。” “我就住这层316，有问题来找我。” …… 晚上，安顿好一切的阮圆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迟到，扣1分；给我带水，加0.5分……”他在床帘里小声说。 “没认出我，扣10分！” “带我去快递站，帮我拿快递，加5分；给我介绍宿舍楼，加0.5分。”阮圆细数着今天宋鸣鹤做的事，翻了个身，拿起枕头旁的手机。 麻利解锁后，点开了绿色社交软件，文件传输助手下面有个新加的好友，是宋鸣鹤。阮圆点开聊天框，再点进个人信息。 “头像是金桔，加2分。”阮圆说着，手指没停，点进宋鸣鹤的朋友圈。 宋鸣鹤朋友圈设置的仅三天可见，这三天没发什么东西，只有“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这么一行字。阮圆没在意，点开朋友圈背景图，是宋鸣鹤的书桌，书桌左边有一棵比书桌略高的金桔树，长势喜人，金黄的果子点缀着绿叶，配上阳光，显得温馨。 “朋友圈背景图有金桔树，加3分。”阮圆继续评价道，手指不住地刷新朋友圈界面。在他退出的前一秒，宋鸣鹤的朋友圈有了一条新动态 [宋鸣鹤：果汁分你一半 - 花儿乐队] “分享《果汁分你一半》，加0.5分。” 终于评价完了，阮圆算了算分，点开好友设置，打开“置顶聊天”的开关。备注宋鸣鹤的好友超越微信传输助手，成功登顶。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军训了，阮圆没时间也没理由找宋鸣鹤搭话，每天醒了就晒太阳，晚上唱军歌，唱完回寝写军训日记。宋鸣鹤这几天没有更新朋友圈动态，阮圆也找不到话题，看来搭话这件事对金桔树来说还是有点难度的。 “阮圆，明天是‘百团大战’，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阮圆知道大学社团招新被称为“百团大战”，但是他没考虑过参加社团，在原本的计划里阮圆会花费大量时间在北城的大学校园里寻找宋鸣鹤，没想到报到就遇上了。 “可是我没什么想加入的社团啊，崔罗。” 被婉拒的崔罗并没有泄气，“其实我也没想过加入什么社团，如果有理发社就好了，我二话不说就填表加入了。” 阮圆看了看崔罗的头发，想起第一天见面时崔罗齐胸的头发，接话道：“如果有理发社你就不用给学校门口那家理发店送钱了。” 崔罗的头发指甲长得特别快，报到那天崔罗晚上就去理发店剃了个寸头，军训没几天整个脑袋都变得毛茸茸的，指甲更是一天一剪，崔罗的剪指甲声已经成为阮圆上床的闹铃。 “如果有就好了，反正出去逛逛总是好的，军训这几天教学楼都没摸透，到时候上课都找不到教室。” 这倒是，军训的日子里一日三餐全在食堂吃了，一个下午加晚上的自由时间可以看看学校有什么好吃的店。 “好，明天下午我们顺便去学校外面吃呗。” “可以可以，我知道学校南门外有一家很好吃的烤鱼店，明天晚上去吃怎么样？” 烤鱼？阮圆很喜欢吃重口的菜，但是管理局说未成年的妖怪要保证饮食健康，只允许他们闻闻味，多少个夜晚，宿管们在外面吃夜宵，阮圆躺在床上馋得睡不着。 想到这里，阮圆对明天的晚餐愈发期待。 熄灯后，阮圆浏览着小橙书界面，搜索栏写着“北城大学吃饭推荐”，阮圆对每一个卖相全有的帖子留下了红心，抱着严谨的态度，他还仔细阅读了下面的评论，归纳总结每个店子的招牌菜与避雷菜。 [宋鸣鹤：明天百团大战有想加入的社团吗] 宋鸣鹤怎么主动说话了。 [桔留香：还没想好。] [宋鸣鹤：要不要考虑来我们社团] 宋鸣鹤的社团？万一是那种管事的社团怎么办，我不喜欢做事啊。宋鸣鹤在里面当官吗？如果当官他会罩着我吗？万一有人喜欢耍官威怎么办？短视频里说大学社团里会有人喜欢小权大用。不过跟宋鸣鹤一个社团我能经常和他见面了。见面又怎么样？他要是还认不出我呢？ …… 不管了，认不出来总比没话聊好。 [桔留香：好的。] [宋鸣鹤：明天下午我等你] [宋鸣鹤：早点休息] [桔留香：你也是。] [桔留香：zzz] 终于有些进展了，阮圆想，发完最后一条消息，熄屏闭上了眼。 隔着几道墙，宋鸣鹤对着阮圆的头像虚空点两下，小声说了句晚安。 第二天中午下训，阮圆拿起手机，发现宋鸣鹤前不久给他发了消息。 [宋鸣鹤：下午想喝什么我给你带] [桔留香：黑糖珍珠奶茶，三分糖，正常冰。] [桔留香：（抱拳）（抱拳）（抱拳）] 宋鸣鹤秒回一个ok的小黄手，阮圆笑了，准备收手机去食堂买饭，又收到一条消息。 [宋鸣鹤：这么不客气啊学弟] 当然了，作为没认出金桔树的惩罚，一杯奶茶已经是阮圆仁慈的结果了，但是阮圆不能这样回复。 [桔留香：啊啊啊谢谢学长给我带奶茶（合十）（合十），下次我请学长喝饮料吧！] 阮圆刷到过关于如何回复学长的经验帖：首先是字里行间都要表达自己的热情，可以多用表情、标点符号颜文字；其次是懂得有来有回，学长给了也要记得还回去，请吃饭或者请奶茶是最常用的手段。阮圆经过长时间拜读经验贴，自认为已经熟练掌握这种社交模式了。 [宋鸣鹤：？] [宋鸣鹤：本人？] 这是什么意思？自己还不够热情吗？阮圆想了想，在手机上点了几个emoji。 [桔留香：（爱心）（爱心）（爱心）] “喂，阮圆，看路啊。”崔罗伸手拉了一把，阮圆抬头，才发现刚刚自己差点撞上电动车。 他连忙收起手机，对崔罗道谢。 “没事没事，我们下午几点去看百团大战啊？” “两点半左右？好不容易休息，中午多睡一会。” “好啊，我感觉三点出去也行，两点多最热了。” 说是两点半左右出门，两个人睡醒都两点四十多了，擦了把脸，脑子还是有点重重的。 “刘川和宁浩他们已经出门啊，我一点声都没听到。”崔罗说。 “我也是，睡得也太熟了。”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一开门一股热浪袭来，空调房待久了有些凉的体温迅速上升。学校在较为宽阔的广场设立了社团展览点，每一个社团都在自己的区域内尽可能展现自己的特点，阮圆和崔罗两人一个个看过去，虽然社团种类很多，但是没有很感兴趣的。 [宋鸣鹤：来了吗？我在C-23社团] [宋鸣鹤：（图片）] 阮圆点开图片，是宋鸣鹤说的奶茶。 “我有个朋友让我去他的社团，你跟我去看看呗。” “不是吧阮圆！”崔罗突然开始怪叫，“你每天跟我一起下训就回宿舍，居然还能背着我交新朋友！” 阮圆刚想解释是以前认识的朋友，崔罗就继续说：“什么社团啊？需要干苦力吗？不需要的话加我一个好不好啊。” 阮圆笑着把前一天宋鸣鹤说的情况复述一遍，崔罗就大呼小叫地说一定加入。 两人说说笑笑地到了展示摊位面前，看到摊位上写了三个字—“占卜社”。 捉妖师还会学占卜吗？那宋鸣鹤怎么没占卜到我来找他？ 阮圆止不住地想，连带着神情也变了。 “来了。”宋鸣鹤看到他来，放下手机，一边说着一边把奶茶递过去，“刚到没多久，快喝吧。” 占卜社摊位很简单，桌子上放着几张空白的申请表和一副塔罗牌，整个摊位就两个人在，除了宋鸣鹤还有一个正在扇风的短发女生，旁边还有几个空凳子。 看到宋鸣鹤把奶茶送出去，女生一瞬间来了兴趣，眼神在阮圆和宋鸣鹤之间流动几次，低头在聊天软件上打了几个字发送出去。 “填表格吧。”宋鸣鹤说。 “这个社团是干嘛的，真的会占卜吗？”阮圆有些好奇。 “当然了学弟，不然你体验下塔罗？”女生说道。 阮圆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下面请你保持专注，心里默念你想问的问题。” “然后在所有的牌中抽取你感应最强的三张牌。” 阮圆反复默念着：宋鸣鹤会认出我吗？然后按照女生的指示抽取了三张牌。紧接着女生依次翻来并开始解读。 “目前你的状态是有些痛苦的，同时你也在努力落实这件事。” 有点准啊，自己确实因为宋鸣鹤没认出自己苦恼，想着和宋鸣鹤拉近关系他就能认出自己。 “不过其中似乎有一些错位？” 错位？什么意思？ “你是说我们之间有误会吗？”阮圆问。 “如果是人际交往方面，可以这么说。我看到的就是双方可能最开始的定性有差异，方向错了。不过总体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比较积极的，不用太担心。” 阮圆听到这松了一口气，虽然塔罗牌没有科学依据，但也算是个心理安慰。不过误会是什么意思？宋鸣鹤误会我是人类？ 阮圆一边思考着一边填自己的基本信息。 “字挺好看啊。”阮圆想得投入，许久没出声的宋鸣鹤吓了他一跳。宋鸣鹤语气拖得有些长，像是还有什么话没说。 这时女生招呼起跟阮圆一起来的崔罗，阮圆也想起崔罗也要入社。 纳罕的是，最开始叽里呱啦要入社的崔罗竟然没说话，还有些胆怯的往阮圆身后靠。阮圆有些纳闷，问道：“不是说要入社吗？怎么不来填表。” “算了吧……我对这个不太感兴趣……” 崔罗的语气有些支支吾吾，阮圆觉得不对劲想继续问问，女生率先一步：“没事的学弟，实在不行就当体验咯，我们社团很轻松的。” “不用了……”崔罗拒绝道。阮圆正要打圆场，却发现崔罗全身一僵，又迅速改口：“突然又有点兴趣了，我现在填表哈学姐。” 这也太不对劲了，阮圆啜着奶茶想。 “学弟，太热了，你们坐下吧。”女生说。 阮圆想拒绝，却看着崔罗有些僵硬地走到摊位里的空凳子坐下。 阮圆更加纳闷了，崔罗到底是怎么了。 他想坐崔罗旁边进一步询问，却被始终没反应的宋鸣鹤拦了一下。 阮圆对着宋鸣鹤耸耸眉毛，示意他干嘛。 宋鸣鹤瞥了眼旁边的椅子，意思是让阮圆坐他旁边。 崔罗和宋鸣鹤之间，阮圆选择坐宋鸣鹤旁边，毕竟手机上能问，回寝也能问。阮圆坐下后，余光里瞟到崔罗笔直地杵在凳子上，没忍住拿出手机给崔罗发了消息。 [桔留香：你咋了？（疑问）] 余光里崔罗仍然端坐着，没有拿出手机的迹象。阮圆转头对着崔罗的方向一顿挤眉弄眼，崔罗仍然没点反应。 无奈，阮圆准备回宿舍再问，转过头发现宋鸣鹤看着他。 “哈哈，社团有些冷清啊。”阮圆说着，心里却想着刚刚自己的面部表演不会全给宋鸣鹤看了去吧。 阮圆尝试找个话题，他发现占卜社的两个管理人似乎没有对路过的同学进行热烈的推销活动，除了自己和崔罗两个人，难道他们在“百团大战”开始前就内定了社员？就像宋鸣鹤对自己那样？ 宋鸣鹤莞尔，没有继续谈论社团冷清的话题，只是指了指阮圆手里的奶茶，问：“好喝吗？” “好喝啊，我小时候都没有没喝过奶茶，自从第一次喝，我就认定它了—黑糖珍珠奶茶，三分糖，正常冰。” 阮圆说的小时候，就是在宋鸣鹤家里当树的时候。在宋鸣鹤放学路上给他妈妈带了一杯奶茶被阮圆看见之后，阮圆就对宋鸣鹤带回来的事物产生强烈的好奇心。不管是宋鸣鹤偷藏在房间里的五毛钱辣条还是给家里人带的奶茶甜品、街边小吃，阮圆都会疯狂摆动叶子告诉宋鸣鹤“给我吃给我吃”，不过都被宋鸣鹤拒绝了，因为宋鸣鹤觉得给土里浇奶茶或者埋辣条都会把阮圆养死。 “你呢，你喜欢喝什么。”阮圆全面贯彻有来有回的谈话技巧，反问宋鸣鹤。 “我喜欢喝果茶，尤其是……”宋鸣鹤说着，下文被另一道男生打断。 “刚下完课我就赶来了。怎么样？招了几个人啊？”男生嗓门非常大，一来就让所有人看向他。 女生对着桌子上已填的表格努努嘴，“喏，你自己看。” “他是我们社副社长，练体育的，叫王雷。”宋鸣鹤说，“女生是社长，郁秉蕑，比我大一届。” 阮圆的视线随着宋鸣鹤的介绍移动，然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你是什么职位啊？” “我？我是社员啊。” 阮圆顿时变了神色，有些失落地望向宋鸣鹤。哎，还想着宋鸣鹤当官罩着自己呢，怎么混成这样了。 宋鸣鹤看阮圆耷拉的脸，正准备开口问他怎么了，一直走神的崔罗突然回神似的，突然站起身，凳子腿摩擦地面呲呲啦啦的声音响起。 “原来这是你的社团？”崔罗说。 “是啊，我没跟你说过吗？”王雷回复道。 “我擦你不早说，一开始吓死我了。”崔罗像是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重新坐回了座位上，王雷也走到他旁边的位置坐下，两个人凑在一起眉飞色舞地说话。 …… 接下来的时间，阮圆和宋鸣鹤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崔罗和王雷叽叽喳喳没停过，只剩下郁秉蕑一个人时不时招新。比起招新，更像是选择社员，郁秉蕑会突然在人群里叫住一个同学，然后问他要不要加入社团，对方通常会僵硬地拒绝，后面又改口同意，跟崔罗最开始的状态一模一样。等填了表坐位置上看到崔罗和王雷又放松下来，加入他们的谈话。 到晚饭时间，已经零零散散招了七个新人，阮圆和崔罗准备吃饭去了，跟他们一一道别，走向了自己期待已久的烤鱼店。 第3章 第 2 章 “百团大战”之后阮圆还记得崔罗那天的异常，问过几次崔罗都没正面回应，反而好奇起他和宋鸣鹤的关系。 “阮圆你们两真的认识啊？” “认识多久了？” “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阮圆也没办法解释他和宋鸣鹤的关系，毕竟目前宋鸣鹤只认得树态的阮圆而不是人态的阮圆，至于怎么认识的……说小时候被宋鸣鹤养过也太惊悚了吧。 这几天宋鸣鹤也不常找阮圆，可能是顾及阮圆还在军训没那么多时间，唯一特别的就是把阮圆邀请进一个叫城大红领巾的群，宋鸣鹤说这是社团群。 [我有郁郁蒸：这届军训是14天还是21天啊？] [我有郁郁蒸：@全体成员] [我有郁郁蒸：麻烦大家把课表发群里，我们需要根据大家的时间组织第一次线下活动] [新传2班崔罗：我们军训14天学姐] [新传2班崔罗：（图片）] [宋鸣鹤：（图片）] [肚肚打雷啦：（图片）] [1：（图片）] [Wet：（图片）] …… 阮圆看崔罗发了课表，停下了截图的动作，点开宋鸣鹤的图片。 药剂学实验、药学细胞生物学、分析化学、药用植物学、大学生心理与健康……好像课比自己多很多啊。阮圆退出图片，消息不断刷新。 [我有郁郁蒸：@肚肚打雷啦 你换的什么id 好恶心] [新传2班崔罗：（音乐）宝宝肚肚打雷啦（叮咚鸡）] [1：我服了。。。] [舍友嘴巴打雷啦：换了，来看我的新id] [宋鸣鹤：小心舍友真实你] 阮圆刚准备发个主持人咧嘴擦汗表情包，聊天框收到了宋鸣鹤发来的消息。 [宋鸣鹤：这个星期六中午我来找你一起吃饭？然后一起去社团开会？] [桔留香：不是还没出具体时间吗？] [宋鸣鹤：我有小道消息] [宋鸣鹤：怎么样同意吗我带你去吃小炒] 阮圆没有拒绝的道理。 [桔留香：同意同意，我请客喝东西。] [宋鸣鹤：好] [宋鸣鹤：晚安桔留香] 阮圆回了晚安之后，在床上来回滚了几下，为什么宋鸣鹤突然叫他的id？是不是认出来了？那为什么不说啊？想来想去想不出结果的阮圆点进朋友圈，打了一行字，设置仅“妖魔鬼怪”可见，随后点击发送。 [桔留香：人类太难懂了（叹气）] 第二天阮圆点开朋友圈，不可避免的收到许多妖朋怪友的问候。 [妖怪管理局章飞翔（蟑螂）：怎么了？有问题可以找我们。] 这是问候型。 [梅竹菊（兰花）：是啊，和人类相处好累] 共鸣型。 [就是这么棒（珍珠蚌）：学会与人类相处是我们融入这个世界的必经之路，不要想太多，放心大胆去做吧！] 还有鸡血型。 阮圆一一回复了评论，出门和崔罗一起去食堂。 准备下楼梯时，楼梯边宋鸣鹤宿舍的门正好打开，宋鸣鹤从里面走出来，头发像是没来得及收拾，到处乱翘，头微微低着，单肩背着书包，一只手拎着一顶鸭舌帽正往头上扣。 抬头的瞬间与阮圆对视上了。 “诶，宋哥出门去上课啊？”崔罗热情地打招呼。 “早上好，今天早八。” 阮圆低头看了下时间，7点50分，好像有点赶。宋鸣鹤走到阮圆身边，三人一边说一边快速下楼。 “你早餐怎么办啊？”阮圆问。 宋鸣鹤有些讶异地挑眉，随后回道：“我书包里带了”。 阮圆没了声，崔罗倒是问了几句教室远不远来不来得及。 三人眼看着到了宿舍门口，准备分别，宋鸣鹤抬手轻轻兜了下阮圆的脑袋，小声说了句“周六见”。 随后声音又大了些：“我去上课了，拜拜。” 军训最后的几天相对轻松，阮圆没被选进方阵队，分到了休闲方阵，每天站会军姿做些固定动作就休息会，最累的是晚上练歌被院合唱队的学哥学姐扣细节和索要情感。最后几天很快过去，没进方阵队进场之后就被安排坐下，实在太舒服了。 [宋鸣鹤：在哪？] [桔留香：你也来了？] [宋鸣鹤：是啊 被舍友抓苦力了] 阮圆抬起头往四周看，在一众低头偷玩手机躲太阳的新生中特别眼。宋鸣鹤本来就看着新传学院，见阮圆坐直抬头便朝他挥了挥手。有教官看着，阮圆不好太大举动，只是仰头在帽子下偷笑。 手机又传来震动。 [宋鸣鹤：结束了回去洗澡？] [宋鸣鹤：别忘了明天有约] [宋鸣鹤：我去忙了] 阮圆回复“ok”的小黄手，然后收了手机，准备听领导讲话。 另一边，宋鸣鹤从舍友张有源手机拿过摄像机，对着阮圆拍了几张，告诉张有源记得把这几张照片传给他，别传公众号上去了。 “啥啊？鸟哥？有情况啊？”张有源低头看相机里的照片，随后撞了几下宋鸣鹤的肩膀。 “没，别多想。”宋鸣鹤否认道。 “那这是干嘛？别告诉我你关爱小学弟啊。” “对啊，关心学弟。”宋鸣鹤敷衍回答。 星期六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天气晴朗，但是放在九月就不太好了，实在是热。宋鸣鹤早上有课，阮圆睡了个自然醒，洗漱好后一看时间正好十一点半，差十分钟下课，阮圆给宋鸣鹤发了消息，说自己在图书馆门口等他。 宋鸣鹤没回。 阮圆撇撇嘴，准备出门。 学校不算很大，到了图书馆附近阮圆额头还是蒙上一层汗，打湿了额前的碎发，东倒西歪地糊成一团。阮圆没带纸，只能抬手试图用袖子擦，他正擦得起劲，额前覆上一层冰冰凉凉的东西。 阮圆抬头，看见宋鸣鹤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包瘪瘪的湿巾。 “擦擦脸。”宋鸣鹤说。 阮圆没说话，抬手把湿巾摊开，当毛巾一样抹脸。擦完之后他又把湿巾复原，贴在额头上。 可惜湿巾干得太快，已经没办法做冰凉贴。 “好了，我们赶紧去吃饭，不然又要出汗了。” “嗯，我们去吃小炒对吧？”阮圆停下和湿巾的纠缠，想赶紧去饭馆里吹空调。 “对啊。”宋鸣鹤说，“有没有什么忌口？” 忌口？目前好像没有。阮圆才获得食物自由没多久，平常吃的东西都是自己想吃的，还真没想到有什么不爱吃。 倒是宋鸣鹤，小时候就挑食，经常跟自己说食堂的菜不好吃，今天阿姨又做了他不吃的菜，茄子好难吃，蒜味好难闻，莴笋有一股袜子味，猪肝的口感好恶心…… “我不吃蒜、茄子、莴笋和动物内脏。”阮圆回答。 刚说完，身边的宋鸣鹤就笑了一声。阮圆立刻转头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好巧。”宋鸣鹤还在笑，“我也不爱吃这些。” “是啊是啊，就是这么巧。” 阮圆附和，心里想的却是，是啊是啊，不巧才有鬼了。 饭馆里人有点多，吵吵嚷嚷的。宋鸣鹤拿出手机扫码点单，点了两碗米饭后就把手机给阮圆：“想吃什么？” “我点吗，可是我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阮圆想拒绝。 “没事，这一家味道都不错，主要是看有没有你很想吃的。” 听他这么说阮圆接过手机，浏览了一遍，毫不犹豫地点了酱汁淮山和肉炒肉，然后把手机递了回去。 宋鸣鹤诧异地挑眉，他还以为阮圆的口味会偏向清淡，拿过手机再加了个汤就结账了。 等待菜上桌的间隙阮圆想主动说话，但是想不到话题，宋鸣鹤似乎正在看消息，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阮圆也点开手机，郁秉蕑在群里@所有人，重复了下午开会的时间地点让大家不要迟到。群里被收到刷屏，阮圆也跟着发。借着消息挑起了话头，问宋鸣鹤开会一般会讲什么。 宋鸣鹤没直接回答，卖了个关子，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两人去的挺早，出乎意料的，会议室里已经有十几个人了。 见他们到了，先是和宋鸣鹤打招呼，随后再对阮圆微笑示意。随后两人就找了个位置坐下，阮圆还给崔罗占了个位置。不久后来的人越来越多，有个男生走过来跟宋鸣鹤说了几句话，目光时不时瞥向阮圆，最后笑着拍了拍宋鸣鹤就走了。 阮圆不免觉得有些怪异，心里也愈发没底，自己到底进了一个什么样的社团？ 再等一段时间，崔罗来了，不久后郁秉蕑、王雷和一位穿着妖怪管理局制度的人一同到了。 妖怪管理局……宋鸣鹤……还有自己…… 这个社团不会是妖怪和捉妖师的聚集地吧…… 阮圆终于有了一点头绪。 郁秉蕑拍了拍手，众人停止了聊天议论。 “想必大家都知道我们社团不是所谓的玄学社，没错我们社团实际是妖怪协会在北城大学的分部。” 妖怪协会阮圆倒是听过，随着人类文明的进步，妖怪与人类并不再是对立状态，大部分妖怪愿意和人类和平共处，因此成立妖怪联盟保证妖怪的合法权益。同时，妖怪联盟不仅仅只有妖怪，一些地区捉妖师也会加入其中，与妖怪管理局共同维护社会安定。 [桔留香：你一直知道我是妖怪吗？] [新传2班崔罗：对啊，妖怪之间能感应到啊] 阮圆完全没感应到。 [桔留香：为什么我感应不到啊？] [桔留香：那你原型是什么啊？] [新传2班崔罗：绿萝啊，我还知道你是桔子] 绿萝啊，怪不得崔罗头发指甲长那么快。 [桔留香：你怎么知道我是桔子，我没什么特征吧？] 妖怪化形之后仍然会保留一点原型特征，比如崔罗头发指甲长得很快，阮圆的特征是身上有桔子气味。但是高中时有很多同学问他用的什么洗衣液，阮圆说不出，找管理局要了掩盖气味的喷雾，每天上学前都喷一次，渐渐地形成习惯。上大学后他也天天喷，按理说崔罗应该闻不到啊。 [新传2班崔罗：嘻嘻。] 嘻个毛线，阮圆一边吐槽一边留神听郁秉蕑讲话。 “大家不用担心，这个社团的存在是希望捉妖师和妖怪一起维护人类与妖怪的平衡，所以大家不用拘谨，社团招新那天……” 阮圆随着郁秉蕑的话回忆起那天的景象：崔罗被郁秉蕑喊住之后就不太对劲，后面也不愿意和自己坐在一起。现在想来是因为自己旁边坐着宋鸣鹤 ，但是郁秉蕑是怎么精准得喊住他们的？难道妖怪能感受到捉妖师，捉妖师也能感受到妖怪？ 阮圆知道自己比其他妖怪发育更为落后，得怪于宋鸣鹤教学质量太高。大部分刚化形的妖怪在接受完妖怪管理局的义务教育之后，普遍进入人类社会的小升初，阮圆直接被宋鸣鹤送进高中，因此在人类意义上的同龄妖里，阮圆是一个少年班，同龄妖能互相感应，阮圆不行，同样的，他也感受不了捉妖师。 但是宋鸣鹤似乎是一个有点实力的捉妖师？那他是不是能感应到自己？ 想到这，阮圆桔躯一震，他先向崔罗发消息验证。 [桔留香：捉妖师是不是也能感应到妖怪啊？] [新传2班崔罗：？] [新传2班崔罗：你怎么回事] [新传2班崔罗：宝宝妖吗你] [新传2班崔罗：肯定啊 听说厉害点的都能知道你原型是啥呢] 收到崔罗的肯定答复，阮圆桔躯又震，立刻转头看向宋鸣鹤。 宋鸣鹤倒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看着他不说话。 本来阮圆还有些不确定，说不定宋鸣鹤只是知道他是妖怪但是不知道他是卧室里那盆金桔树，现在看他全身一股阴谋得逞的狡诈感，阮圆已经肯定宋鸣鹤知道他是谁，就在一直装。 一个装男。 呵呵。 “你……”阮圆刚想说话。 台上郁秉蕑的声音突然变大：“好了！说了一堆套话，接下来我们简单的自我介绍一下，大家说一下名字和身份就好。” “哦对了，我之后会发一个共享表格在群里，大家需要填一下，这个表格要发给妖怪管理局和联盟总部。” “从我先开始吧……” 阮圆乍一被打断，一股气逐渐衰竭，自我介绍环节开始也不方便讲小话，无奈只能有些憋屈的沉默了。 [宋鸣鹤：会议结束之后好好谈谈？] 宋鸣鹤发来消息。 [桔留臭：1] 宋鸣鹤看着手机无声笑了下，最终抬手轻轻拍阮圆的脑袋。阮圆来不及躲，只能在宋鸣鹤收手后甩几下脑袋。 第4章 第 3 章 会议持续时间不长，比较占时间的就是自我介绍，阮圆心思早已经不在这，听了跟没听一样。在郁秉蕑宣布结束后，他起身准备跟大部队出去，宋鸣鹤坐着没动。 …… 不是好好聊聊吗，坐着不动什么意思？就嘴上说说而已吗？ 阮圆不解，连带着火气也上来了，低头瞪宋鸣鹤，意图用眼神震慑他。 宋鸣鹤在阮圆的眼神震慑下伸出了手，一把把他拉回凳子上。 “我跟他聊几句，你先回去吧，等会我给他送回宿舍。”宋鸣鹤对一旁有些困惑的崔罗说。 崔罗点点头，没有多问，对两人做了个“拜拜”的手势，就离开了。 大部分人走了，郁秉蕑和王雷还磨磨蹭蹭的。 “还走不走了。”宋鸣鹤面无表情。 看戏的想法落空，两人火速收了资料离开会议室。 伴随着门关上的声音，阮圆果断发出质问：“为什么装不认识我。” “我没装。” 宋鸣鹤回答。 “你再说一次？”阮圆一听立刻不干了，声音大了不少。 他真是开了眼了，怎么会有这种做了之后不承认的人啊！明明一见面就认出来了，为什么不说？留自己一个人左猜右猜的好玩吗？ “我真没想瞒着你，我以为你不想戳破。” 怎么还恶人先告状，简直不可原谅。阮圆准备好一肚子说辞，紧接着就被宋鸣鹤打断。 “其实……我给你递水的时候就怀疑你是我房里的金桔树了，但是当时我不能确定具体的种类。” 宋鸣鹤解释说。 递水？阮圆跟着宋鸣鹤的声音会想当时的画面—宋鸣鹤手里拿了一瓶水和一罐可乐，给了阮圆水，自己喝了可乐。当时阮圆还奇怪宋鸣鹤怎么爱喝饮料了，看来是故意不给自己喝。 好坏吧这个人。 “我没见过你化形之后什么样的，所以最开始不能确定。第一次见面你对我没什么反应，我心里挺没底的，所以换背景和分享音乐想试探你。” 没反应？我吗？ 背景居然是临时换的，亏我当时还给加了三分。 “那你什么时候确定是我的？”阮圆问。 “看到你id的时候，基本能确定了。但是我发朋友圈之后你也没来找我，我以为你不想戳破，或者根本没认出我。” “我服了，我以为你没认出我，而且我没你们说的那种感应。我今天才知道崔罗也是妖怪，这个社团是妖怪开会。”阮圆一边说一边搓自己的脸蛋。 感应这事还得怪宋鸣鹤读书时候的拔苗助长。阮圆理了理宋鸣鹤的话，这事说白了就是互相误解，没什么好问责的。 他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于是阮圆大度地说：“好了好了，我原谅你的知情不报，这件事到此为止。” 宋鸣鹤看起来没有“到此为止”的意思，他上下打量了一遍，问道：“不是说化形后会保存一些特征吗，我以为你得是橘色头发呢。” 阮圆无奈：“我是中国树好吗，肯定是黑头发啊。” “那你的特征在哪？”宋鸣鹤追问。 “不告诉你。”阮圆撇嘴。 宋鸣鹤也没纠结，两人收拾收拾背着书包回宿舍了。 清楚了社团性质之后，阮圆先是对朋友圈分组进行了一次修改。先是把崔罗、郁秉蕑一些社团相关的人从[同学]分到了[妖怪行为大赏]，后来想想郁秉蕑也不是妖怪啊，随后把分组重命名为[妖怪人类的统一战线]。 经过这件事，阮圆清楚自己比起看起来同龄的妖怪缺乏很多人类社会的知识，在崔罗的指导下，他打开了电视剧的大门。 阮圆无师自通地学会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剧，一句“朕就这么原谅了熹贵妃，会不会娇纵了她”让他停止了咀嚼。人类社会真的太神奇了，这些天他没跟宋鸣鹤联系，就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 他一边觉得宋鸣鹤知情不报实在可恶，又觉得他不是有意的，加上自己一句“到此为止”说出口，再来翻旧账也太没面子了，可就这么原谅宋鸣鹤，阮圆自己又觉得别扭。 电视剧跟自己感同身受，怪不得崔罗说看剧能融入人类社会。除此之外，阮圆还明白了自己的行为叫做“娇纵”，娇纵的意思就是娇养放纵，看来自己对宋鸣鹤很好。 想到这，阮圆的别扭烟消云散，宋鸣鹤对他一直挺好的，自己对他好点也是应该的。想到这，阮圆将手机屏幕切换至相机，给宋鸣鹤拍自己的中饭，之后切换到聊天界面给宋鸣鹤发了过去。 这边，宋鸣鹤终于在连续几天的“吃了吗”“吃的什么”“好吃吗”“这个要吃吗”问候下收到了第一条回复。点开图片看了下，他火速回复。 [宋鸣鹤：这家小炒牛肉最好吃] [桔留香：太贵了，一顿二十多，我吃不起] [宋鸣鹤：我给你买，我有券] 紧接着是一张截图，点开来是外卖软件的券包，其中神券膨胀一栏的几张显示着15、16的数额。阮圆这才知道券包的用法，事后在崔罗的解释下也买可膨胀券包，可惜每次都是6块，少有一次8块，经历一次又一次暴涨一块后，阮圆才意识到宋鸣鹤截图中的炫耀意图。 九月很快过去，已经到了国庆假期，这些天在宋鸣鹤一次次投喂下，阮圆给宋鸣鹤找到了合适的备注。 [饲养员：过来一起去吃饭] 附赠一个南操场定位。 阮圆果断从床上弹起，带着手机就出门去了。小长假宋鸣鹤选择留校，阮圆更是除了床哪都不想去，每天期待的就是宋鸣鹤带他去吃饭或者给他带吃的。 宋鸣鹤下午和朋友约好打球，阮圆走向南操场，很多电动车擦身而过，阮圆有些羡慕，如果骑车的话就不会流这么多汗了。 等到了南操场，阮圆开始在一块块篮球场里搜寻宋鸣鹤的身影。现在正处于差一脚迈进夜晚的时间，球场的灯还没亮起，更别说每个球场边上都围着三三两两的人，找人实在有些困难。 阮圆先是给宋鸣鹤拍了照片发过去，原地等了段时间，宋鸣鹤没回，估计是正在打球没看手机。没办法，阮圆只能继续在几个球场间游走，一个个盯脸。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还不是……宋鸣鹤到底哪去了…… 随着走动，阮圆的汗更多了，额前、脸颊、脖颈都觉得湿漉漉的，鼻尖的汗珠擦了还有，耳边还有进球的欢呼，让他有些烦躁。 “阮圆！”有人叫他名字，但是声音不是宋鸣鹤的。 阮圆转头，是开会那天和宋鸣鹤说话还瞥了他几眼的男生。对方朝自己走近，“你找宋鸣鹤吧？他在那边。” 男生说着，指向场边，准确的来说是场角。离人群有些远，怪不得一直没找到。 “谢谢你。”阮圆道谢，然后往场角走去。等走近了点，发现宋鸣鹤旁边还有个女生，女生在对宋鸣鹤说话，阮圆犹豫着要不要往前，宋鸣鹤先跟他对视上了。 宋鸣鹤先是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微微低头对女生说话。周围太嘈杂，加上一定距离，所以阮圆什么都没听清，宋鸣鹤没说几句话，说完之后女生似乎也说了几句，然后转身离开，似乎有些低落。 宋鸣鹤走向阮圆，朗声道：“等久了吧，不好意思。” “是等很久，你也不发个消息说你在哪，让我找半天。” “是我的错，今天请吃冰激凌赔罪好吗？”宋鸣鹤说着，从兜里拿出纸巾。 阮圆拿了一片擦汗，心里第一万次告诉自己下次出门记得带纸巾。宋鸣鹤伸手揽住阮圆，带着他往外走。晚上吃鸡公煲，虽然网上一直有鸡公煲的鸡肉比大学生年长的调侃，但是阮圆很爱吃学校边上的鸡公煲，简直美味。 就算这家鸡公煲用的“僵尸肉”，阮圆都会称赞一句“鸡肉很经典”。宋鸣鹤对鸡公煲里的鸡不太热衷，他热衷于鸡公煲里加的配菜，这也是阮圆爱和他吃饭的原因—不用抢肉吃。 两人吃饭不爱聊天，宋鸣鹤因为“食不言”的习惯，阮圆则是因为沉浸式吃饭。但是阮圆偶尔也会在吃饭的同时想点别的事，比如上一次的“娇纵”，又比如这一次。 篮球场上撞见的场面，对于恶补半个月电视剧的阮圆来说已经能轻松理解—他认定这是一次告白被拒。关于感情，阮圆简直就是一张白纸，因此他无比好奇到底什么是喜欢，被喜欢是什么感觉，为什么要拒绝。 阮圆迫切地想让宋鸣鹤阐述答案，但是又认为这种好奇心很冒犯，所以他很纠结，等到宋鸣鹤买好了赔罪冰激凌，散步回宿舍的途中他才找到一个不那么冒犯的话头。 “宋鸣鹤，你觉得喜欢是什么？”阮圆舔着冰激淋，他等待着宋鸣鹤给他详细的描述。 “你才几岁，你想早恋啊？” 阮圆：？ “什么啊，我认真问的，我真的很好奇。”阮圆提高了声音，严肃地说，“而且我已经成年了，不管是人还是妖，根本不是早恋好吗！” “那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喜欢过人。” “那被喜欢是什么感觉？”阮圆勉强接受了他的说法，继续提问。 “我也不知道。” “你哪里不知道，你下午不是才经历过吗？” “什么经历不经历的，下午我干嘛了？” “你下午明明拒绝那个女生的表白了，你还装没发生？你连被喜欢都不愿意承认？”阮圆有些失望，甚至于产生一种“我真的看错你了”的感觉。 “你在说……”宋鸣鹤一边说一边回想下午自己到底干嘛了，等他想起下午篮球场边的对话，他便止住话头，只是沉默伸手一直轻拍阮圆的头。 “你干嘛？”阮圆伸手推宋鸣鹤的手臂。 “我在看多拍几下会不会有桔子汁流出来。”宋鸣鹤说。 听了这话，阮圆更用力推拒宋鸣鹤。 “今天下午根本不是表白……那个女生是学生会宣传部的，想让我给学校拍手势舞短视频放学校官号上，我拒绝了，就这样。” 怎么跟电视剧不一样。 这是阮圆的第一想法。 好尴尬。 这是阮圆的第二想法。 “呃……呵呵……”阮圆语塞到只能发出无意义声音，然后假装冰淇淋快化了，低头猛吃冰激凌，等吃完了才敢抬头，印入眼帘的就是宋鸣鹤一脸憋笑地看他。 两人对视上的一瞬间，宋鸣鹤才笑出声。他笑得花枝乱颤，伸一只手勾住阮圆的脖子，将人拉近了以后伸出另一只手搓乱了阮圆的头发。因为有些用力，阮圆只得低头，听着宋鸣鹤止不住的笑声，越发羞恼。 在阮圆想要伸手推人的一瞬间，宋鸣鹤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说：“喜欢是什么感觉，你自己感受吧。” 第5章 第 4 章 “喜欢是什么感觉，你自己感受吧。” 晚上，寝室已经熄了灯，几个窗帘里还有时隐时现的光线，阮圆的脑海里仍旧回响宋鸣鹤的声音。 他到底能在哪里感受喜欢？阮圆烦闷地翻了几个身，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看着置顶对话框驻留的晚安二字，最后点开了崔罗的对话框。 [桔留香：喜欢是什么你知道吗？] 发送出气泡的下一刻，崔罗在床位里发出一声：“哈？” 阮圆也是服了，有什么好“哈？”的，知道这一下在宿舍多响亮吗？ 果不其然，下一瞬间宿舍另外两人此起彼伏地问：“咋了？” 崔罗似乎觉得这不太好明说，阮圆倒是觉得多个人多个参考，比起同类，人类对于喜欢的定义才更能满足自己到底求知欲。所以他起身果断地拉开窗帘：“没什么，就是我问崔罗喜欢是什么。” “yoooooo～” “有情况啊阮圆，喜欢上哪个学姐了？” 宿舍沸腾起来，可惜没人给阮圆解答。还好崔罗是真知道他只是单纯地、正直地好奇：“别起哄了，阮圆是真的好奇喜欢是什么感觉，原谅这个从来没有砰砰心动的小处男吧。” “不是吧？你连暗恋都没有吗？”刘川问。 阮圆看向他，耸耸肩然后摇头。 宁浩打量片刻：“阮圆这单纯样不会连春梦都没做过吧？” 阮圆甚至理解不了什么叫春梦，一种从内而外的无辜让刘川和宁浩无需答复。 于是乎，他们一边不可思议一边追忆着自己的暗恋或恋爱经历。 “我觉得吧，喜欢就是偷看。我高中暗恋隔壁班女生，每次大课间和升旗我都会偷偷看她，但是她要是有转头的趋势我就不敢看了。还有课间会假装在走廊发呆，实际上在透过窗户找她。” 懂了，喜欢是视线停留处。阮圆总结宁浩的答复。 “我懂我懂，我和我前女友没确立关系的时候也这样。不过比你好点，我们俩高一是同班，等分班的时候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刘川接话。 “如果要我说喜欢的感觉，我到现在都记得我们两第一次牵手。她的手比我小好多，握起来软软的，但是我的手一直在流汗，后面我都觉得汗多到握不住，但是不愿意放。” 嗯……喜欢是汗湿但不愿意放下的手？阮圆再次总结，宁浩和崔罗已经开始起哄。 听到揶揄刘川也笑了一下，继续说：“当时心跳都快爆了，一边牵手一边担心她会不会嫌我手上全是汗。” “肯定紧张啊，别说牵手了，我喜欢的人一靠近我，我感觉全世界都在砰砰跳。”崔罗也笑着说。 看来出汗、心跳、担心都来源于紧张，喜欢也是一种紧张的心情吗？ “哈哈，崔罗你也有情史啊？”话题转向崔罗，阮圆不免有些好奇，妖怪也会有喜欢这种情绪吗，他一直觉得妖怪的所有情绪是为了更好的融入人类社会，所以需要有“开心”“伤心”，但是更复杂的像“讨厌”“喜欢”“爱”就不必要。 “别瞧不起人啊。”崔罗坦白回答，“我一直暗恋高我一级的学姐，但是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当时学校安排高年级帮扶低年级，我们两是一组，我比其他同学笨很多，所以她每天完成自己的学业之后要花很多时间帮我复习功课。” 跨年级帮扶？阮圆顿时意识到崔罗的学姐大概率是在管理局第一年里认识的。不过……崔罗居然在刚化形的时候就知道什么是喜欢了？很早熟啊崔罗。 “当时我年纪还小，觉得耽误学姐很多时间就很愧疚，被学姐发现了，之后她每天都会给我留纸条鼓励我，有进步的时候还会给我零食做奖励。” 那学姐真的很好了，阮圆想，自己在妖怪管理局都吃的什么清汤寡水，崔罗在培训阶段就能有零食吃了，简直超越同龄妖怪十年。 “我意识到喜欢她，是在期末检测的表彰大会上，当时会让成绩好的同学上去接受表彰拍照，我站在台上隔着很多人看到她笑着看我的眼睛……” 培训结束通过考试还有证书，所有通过的人都要拍照留档，听说这几年还要拍照发公众号上，还好自己化形早躲过一劫。阮圆认真听着，不忘思考。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宁浩和刘川听了崔罗的回忆开始怪叫，宁浩更是点开手机的音乐软件，下一秒正在谈心的宿舍响起欢快的歌声：“每一次从爱里离开，就像是心被切一块，切一块……” 刘川冷静下来，附和道：“确实，我也会记得她的眼睛，尤其是阳光从身后投过来，发丝和瞳色都变得清晰，明明前一秒还在因为题目对错吵嘴，对视上的一瞬间就只想笑。” 刘川说完，原本存在感微弱的背景音乐变得清晰：“难道我又我又初恋了，不可能我又我又初恋了，可是真的真的初恋了……” 几人沉默片刻，接着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阮圆也跟着几人笑倒在床上。 看来喜欢还是翘起的嘴角和对方的眼睛，听描述应该是是蛋糕店的气味吧？ 这一场夜间会谈给了阮圆很多启发，崔罗事后问过他，为什么突然好奇这个。 阮圆把当天发生的事和宋鸣鹤的话叙述了一遍，得到了崔罗意味深长的“哦”和奇怪的眼神。不过阮圆也没心情追问崔罗到底在“哦”什么，因为他的一生之敌来了。 在上过几次体育课之后，学院转发了校园跑通知自己体育成绩的占比。在还没完全降温的天气，阮圆一周大概有三天会被宋鸣鹤拉出来跑步，去掉有晚课的两天，还要感谢宋鸣鹤给自己双休吗。 最可恶的是，宋鸣鹤已经大三了，没有体育课，也不需要校园跑。所以每次他在跑道上抛两腿洒汗水的时候，宋鸣鹤在边上坐着。 宋鸣鹤看着阮圆半死不活地慢跑，拿出手机给从弯道过来的阮圆拍视频，视频里在弯道附近阮圆一脸狰狞，待跑近了点看到宋鸣鹤的镜头顿时微微仰起脸，挺拔地跑过。 宋鸣鹤录到阮圆的身影快进弯道时暂停，随后点开视频又看了一遍，笑了一遍之后把视频分享到朋友圈。当然，是仅阮圆可见。手机屏幕等发送时跳到朋友圈界面，宋鸣鹤的下一条就是跑步前阮圆发的朋友圈。 [桔留香：家人们，我该给这个世界好脸色吗？] 宋鸣鹤点了赞，然后回复： [宋鸣鹤：桔留香大人，请给我好脸色（乞求）（乞求）] 回复完宋鸣鹤抬头，阮圆的最后一圈快结束了，他拿上水向阮圆走去。阮圆停下脚步，曲着身子，支着膝盖在一旁喘息着，宋鸣鹤先是拿出湿巾给阮圆抹脸，然后拉着阮圆往跑到外侧走去。 被抻直的阮圆已经没力气挣扎，靠着宋鸣鹤然后被带着走，只顾着喘气，享受着宋鸣鹤又是擦干又是喂水的服务。阮圆的头发湿成一条条的，还在滴汗，宋鸣鹤拿着纸巾给吸汗，再理了理头发。 “跑步的时候头发和汗刺眼睛吗？” “有点。” “那我给你买个发带。” “哦，好。”阮圆回复着，然后从兜里拿出手机，点开朋友圈就看到宋鸣鹤发出的视频，“宋鸣鹤你干嘛啊？” 阮圆一边说一边将手机支宋鸣鹤脸上，宋鸣鹤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再说什么。 “给我朋友圈欣赏一下。”宋鸣鹤理直气壮，“金桔树怎么跑步的，我朋友圈肯定没人见过。” “册掉。” 宋鸣鹤第一时间还没反应出来阮圆在说什么，等到明白了一边揽着阮圆一边笑：“你哪学的这些东西？不册。” “你删不删！”阮圆急了，这是件很严肃的事，但是最近和崔罗说多了导致脱口而出，现在宋鸣鹤又找到他一个笑料，真是烦死了。 “删了干嘛，这么可爱。”宋鸣鹤收敛了点笑声。 “哪里可爱，丑死人了。”阮圆反驳。 “反正我不删。”宋鸣鹤还是不松口，阮圆急得要抢宋鸣鹤兜里的手机，宋鸣鹤一只手推他，一只手捂着兜，两人你追我赶了会，宋鸣鹤停下，声音有些喘：“好了好了，我发的仅你可见，不要担心了。” 阮圆看着宋鸣鹤，还是不相信。宋鸣鹤看阮圆的脸就知道他想什么，把手机递了出去，阮圆点开朋友圈下面的小人，看到确实仅自己可见，放下心来。 “还不相信我吗？再说了，视频很可爱。” 阮圆的目光从手机屏幕转向宋鸣鹤的脸，最先看到的是操场大灯下对方的睫毛和发光的发丝。 阮圆有一瞬间的失神。 昨天……总结了什么来着？ 喜欢……是对方的眼睛？ 第6章 第 5 章 阮圆觉得自己应该是魔怔了，他为这一瞬间蹦出来的想法惴惴不安。必须要承认的是：那天之后阮圆开始了一场只有自己的辩论赛，他认为自己并不喜欢宋鸣鹤，但是需要很多关于“不喜欢”的论据，于是他一次又一次反刍与宋鸣鹤的相处。 小橙书上搜索“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出来的帖子如下： 如何判断你是否喜欢一个人。 心理学：真正喜欢一个人会出现这四种感觉。 经常出现这四种表现说明你已经喜欢上一个人了。 infp喜欢一个人是什么表现。 …… 阮圆挑选了一下，最终点进了带有“心理学”的帖子。 一、生理上的冲动。 “在你心中他永远是最完美的存在，仿佛光一样，给你阳光和氧气……” 看到这里，阮圆松一口气。带他吃东西的宋鸣鹤算完美存在，逼他跑步的宋鸣鹤是恶魔的存在。 “心中的他出现时，总会让你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这点更是不存在。第一条就没准，阮圆放下心来，退出了帖子，开始刷短视频。没刷几个，阮圆又重新点上搜索框，把带有“喜欢”的搜索记录通通删除。 接下来的日子里，喜欢的探讨似乎被阮圆抛之脑后，无他，课太多了。阮圆在几个教学楼之间忙得团团转，水课到大教室，专业课在学院楼，中间还穿插着体育课。每天的长途爬涉足够这棵南方的金桔树歇菜，回到宿舍还有各门课的ddl。 新传，我求你了。 阮圆想。 宋鸣鹤课也很多，阮圆看过课表，学院还有期中考，宋鸣鹤空闲时间在图书馆待着，虽然有邀请阮圆一起去，但被阮圆拒绝了。加上最近降温，时不时来场雨，风很大，导致北城空气质量不太好。 宋鸣鹤便没拉着阮圆出门跑步，两人每天在微信上聊几句，说句“晚安”“早点睡”一天就结束了。 虽然说阮圆经常因为回复宋鸣鹤“晚安”后，在其他平台@好友以及群转发消息被第二天的宋鸣鹤抓包。 期中比降温结束得晚，北城不是亚热带，植被是落叶阔叶林。在一段时间的刮风下雨之后，阮圆意识到秋天来了、跟宋鸣鹤好久没见了。 [饲养员：来我宿舍。] 阮圆正纠结要不要给宋鸣鹤发消息，宋鸣鹤的消息来了。 阮圆没犹豫，直奔316。 316的门开着，阮圆敲了两下门，听到里面说了声：“进来。” 但声音不是宋鸣鹤的，阮圆拉开门，走进房间。房间里有三个人，宋鸣鹤在最里面的床位，听到敲门声他转过头，看到阮圆站在门口有些局促的样子，先是笑了，然后走向他，揽过阮圆的肩膀。 “别拘束，”他一边说着一边轻摇两下阮圆的肩膀，“这是张有源。” 原本半戴着耳机的人听到声音抬头想跟阮圆打个招呼，看到阮圆的瞬间像是停滞了，随后转向宋鸣鹤，一脸兴奋地问：“这不是……” 宋鸣鹤点头，然后介绍另一位室友：“这个你应该认识，跟我们一个社团的。” 阮圆明白，一个社团说明身份特殊。 “学弟你好啊，我是齐阳洋。”无须宋鸣鹤介绍姓名，对方先自报家门。 阮圆认得他，他就是上次在操场叫住自己的人。 “两位学哥好，我是阮圆。”阮圆向两人点头，想多说几句，被宋鸣鹤揽着往里走。 “你试试，看合不合适。”宋鸣鹤俯身，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几个袋子。 阮圆打开，是有几件有些厚实的卫衣和外套。 “是不是没几件厚衣服？”宋鸣鹤问，“快试试，不合身我拿去退。” 阮圆傻愣愣点头，然后拿着卫衣往头上套。几件卫衣都挺合适的，正要脱下来换外套，被宋鸣鹤制止了。 “直接穿，我看看这几件外套里面穿厚点会不会挤。” 阮圆顺从地拿起外套一件件试，每一件宋鸣鹤都来回看了看、扯了扯袖子。 “还可以，你回去洗了再穿，”宋鸣鹤转身，在柜子里翻找着什么，“还有这件。” 宋鸣鹤递过来一件毛衣，花里胡哨的，不像是宋鸣鹤爱穿的款式。等到拿在手上，阮圆才看清上面的花纹：米灰色的底色上面覆盖乱七八糟的细小色块，同时又有一大片橙色圆形，圆形的下半部又夹杂着一些绿色，头部有细小的梗连着比圆形还大的绿叶—是一颗带叶子的金桔。 “我前几天出门顺便买的，已经洗过了，这件可以直接穿。”宋鸣鹤说，“裤子过几天到，到时候叫你。” 阮圆听着，手指无意识捏着毛衣的布料单独磋磨。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在宋鸣鹤没给他衣服之前，他甚至没想到降温自己衣服不够。 之前有校服，秋冬只需要买里面的衣服，加上绵城的冬天很短，比起夏装冬装确实很少，大部分放在北城甚至有些薄。阮圆的物欲并不高，对于降温他的第一反应是：太好了，我终于不用天天流汗了。加上最近忙，买衣服这件事他真的没想到。 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暖暖的，很贴心。 有点感动。 宋鸣鹤看着阮圆的小动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有个人不是要感动到偷偷哭吧？”他小声打趣。 阮圆听了立刻仰起头看他：“没有。” 宋鸣鹤不语，忍笑拍他的脑袋：“好了，赶紧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我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 “阮圆点头，宋鸣鹤看他情绪好点了，便收回视线着手清理拆快递留下的一大片垃圾。 阮圆轻轻拽他的衣角，宋鸣鹤有些诧异，向着阮圆微微低头。 “谢谢你，”阮圆贴着他的耳朵，还是没忍住，带着鼻音轻轻说，“晚安，宋鸣鹤。” “嗯，”宋鸣鹤对着他笑眯了眼睛，“晚安，阮圆。” 阮圆抱着一大堆衣服出门，宋鸣鹤目送着，门关上后宿舍一如往常的安静。 过了几秒。 “有↑个↓人↑不↓是↑要↓感↑动↓到↑偷↓偷↑哭↓吧～” “晚～安～” “滚滚滚，”宋鸣鹤说，随后补充，“你们俩不是戴着耳机吗？” 阮圆出门后先是回了趟宿舍，把不需要洗的毛衣收拾好放衣柜里，然后抱起一堆衣服、一个桶、一提洗衣液进了洗衣房，宋鸣鹤买的衣服还挺多，一次洗不完。 阮圆把衣服简单按颜色深浅分了分，浅色先洗。洗衣机轰隆轰隆地响，阮圆没离开，走到洗衣房窗子边上吹冷风发呆。 降温后晚上有些冷，窗边的叶子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穿着薄睡衣的阮圆跟叶子一般单薄。但恰好是这样冷感的风，可以冰冻一下阮圆发热的眼睛。 刚刚他哭了，虽然最后憋住了，没掉下眼泪来。 纵使阮圆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硬汉，在面对宋鸣鹤如此体贴的照顾也会感动到留下热泪。阮圆想到开学以来宋鸣鹤对自己的种种关照—拉着自己跑步勉强算进去吧，心里更觉得温暖，不免扬起嘴角，甚至觉得有些甜蜜和满足。 当然，这不是喜欢！ 阮圆顿时警醒，不自觉地陷入“喜欢”主题的第二场辩论，回想一番之前的总结和小橙书的帖子，发现不完全符合，阮圆把心放肚子里。与此同时，他不忘思索宋鸣鹤对他而言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比起崔罗这类朋友，宋鸣鹤跟他更亲密、更深厚。 比起管理局那些长辈们，宋鸣鹤对他又更关心、更体贴。 又来一阵风，阮圆打了个寒颤。可能是目前掌握的词汇不够多，他无法用一个准确的词语来定义宋鸣鹤，能确定的是，宋鸣鹤在他这是最特殊的存在。 阮圆无意再多想，他叉手搓了搓两臂，随后用还有点温热的手盖在鼻梁上，等到呼吸时鼻腔不再发麻，阮圆准备转身离开。 侧头时，目光也跟着变化。隔壁女生宿舍楼下有相互拥抱的情侣，金黄的路灯和洋洋洒洒的落叶让这个萧瑟的夜晚留有一隅温暖。 阮圆拎着一桶洗好的衣服返回宿舍，身后是洗衣机轰隆轰隆的声响。想起刚刚的画面，似乎有了新的体会。 喜欢的温度应该是暖洋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