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时在心尖》 第1章 是烂人没错 难得悠闲午后，窗外暖阳和煦，微风吹拂白色的薄纱窗帘。 “呜——汪汪汪！！！” “快来救驾——！！” “煤气罐，别叫啦，快给我回来。” 听到叫喊声，时右西放下手中的画笔，穿着拖鞋，急忙从房间跑到门外面。 “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她摸摸煤气罐的脑袋。 夏米米气喘吁吁地抹一把额头上的汗，“快把狗腿子按住，给我让条路。” 调整了姿势，重新扛起一蛇皮袋包裹着的不明物品。 时右西给她让出一条道，问：“你买的什么，别什么都往我家里搬。” 她跟在夏米米身后进屋，夏米米把东西往她的工作间一扔，“当然是我新儿子的杂志，我先放你这，要是我妈知道我又买这么多没用的东西，她准要削了我。” 时右西撇嘴，“上一个儿子的东西还在这，我的东西都没地方放了。” “那些我明天就挂咸鱼上卖了，塌房的孩子不要也罢。”夏米米拍拍时右西的肩膀，撩一下她的马尾辫，“你明天摆摊的东西弄好没有啊？” “还没呢。” 时右西见多了个帮手。 让夏米米帮她一起整理画册。 在美院毕业后，因适应不了职场，她选择回家里作业。 偶尔有有趣的艺术展，也会和圈子里的朋友一起去摆摊卖些小东西，但从没在大型漫展上摆过摊，这次申请出摊，是粉丝们在评论底下的建议。 把贴纸和画册整理好放进行李箱，再带一些涂鸦的用具，就备齐了。 她到冰箱里拿两罐可乐，分给夏米米一罐，两人碰杯后坐在地毯上看起电影。 夏米米伸手进衣服里，摸索几下脱下胸罩丢到一边，“后天晚上的聚餐你去不去？” 时右西想都没想就回了一句，“不去。” “别啊，我都答应了，你不去，我怎么办？” 时右西嘬一口可乐，杏眼盯着墙上的屏幕，像没听见一样。 她的眼睫很长，脸上肉嘟嘟，像可爱的布娃娃。 夏米米撅嘴，“去嘛，去吃一顿饭而已，你都多久没出去见人了。” “我明天就得出门啊。” “这哪能一样，既然可以去摆摊，隔天顺便参加个同学会又怎么了，大家都是老熟人，去露个脸嘛。” 时右西耸耸肩，低头摆弄吸管，“又不是走红毯，我去露脸有什么用。” 夏米米拧一把她的脸，“要真走红毯，你更不会去，白瞎了这张脸，过几年胶原蛋白没了，我想着都替你可惜，大好年华全废在家里。” “真不想去，没什么好见的。”时右西不悦。 夏米米无语。 怎么长着长着突然自闭了。 两人相视无言。 时右西放下可乐，把从门缝里钻进来的狗狗抱在怀里说：“我不喜欢那种场合。” “不喜欢也得去啊，这就是成人的社交规则。” “我不需要这种社交，你每次都不问我愿不愿意，就自作主张带上我，这是你的不对。” “那你的确在家，我总不能撒谎吧。对了，刘景麟问我的时候，第一句就问他的小西在不在。他这局，明显给你摆的，你得赏脸。”夏米米说。 昏暗的房间里，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不提刘景麟还好。 一提这名字，更没有商量的余地。 时右西嗤鼻，“他有我微信，怎么不见他自己来问我。” “人家不好意思，怕吓着你，谁不知道他追你追得紧。你到底怎么想的，是不是真的像传闻那样，其实喜欢闻竹辛那挂的？” 听到“闻竹辛”这三个字。 时右西顿住几秒。 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墙上播放着的电影，男主和女主正巧在热烈拥吻。世界陪着他们停止在那一刻。 一吻，恍惚过去几个世纪。 还有这个人。 时右西瞥眼夏米米，捏捏狗狗道：“瞎说什么，我跟他压根就不熟，你不提，我都不记得有这个人。” 夏米米认真思忖，“我想也是，高中那会儿顶多算认识，我跟他关系还好一点吧。这传闻也够离谱。你知道吧，以我的经验，长成他那样的，娱乐圈塌房的太多了。” 夏米米晃晃可乐，遗憾地摇摇头。 时右西小声嘟囔：“都说了跟他不熟，传闻，哪来的传闻啊，读书那会儿没有，现在倒出来了，我看准是哪个神经病传的。” 夏米米拍她的背：“别生气，我也是最近才听人家讲，我也觉得无语，都毕业好几年，可能人家孩子都有了，突然在同学圈子里传这么一出。那还不如刘景麟，人踏实，事业有成，长得也帅，多少人排队抢着给他生孩子。” 时右西：“啧，你怎么这么会给刘景麟吹彩虹屁，你自己上得了。” “嗐，我不吃这款，何况他喜欢的又不是我。” 夏米米拍一掌煤气罐的脑袋，“那你真不打算谈个对象啦？” 煤气罐气得冲她嗷嗷嗷叫。 时右西嘟嘴，捏狗子的脸，“罐子，咬她，她让你妈找后爸。” “你怎么跟我妈一样，今天我妈还让我要么找个男人嫁了，要么赶紧滚出去找工作。” “你妈还问我你是不是恋爱创伤性冷淡同性恋呢。” “她真问啦？”时右西惊讶。 夏米米耸肩，“我骗你干嘛，问好几次了。说人家的孩子，毕业之后到处闯，你倒一毕业就回家。” 时右西叹气，“我又不是没赚钱。”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估计觉得你活得像一潭死水。你谈个恋爱，让她震惊一下，准不念叨。” 时右西想了想，“那你怎么不谈个对象让你妈震惊震惊，你妈还说你追星烂桃花呢。” 夏米米耸肩，“我有儿子。” 时右西挑眉，“我有罐子。” 随后抱着狗从地板上起来，“遛狗去不去？” 夏米米笑笑摇头，“我得回去吃饭。”站起来拥抱时右西，像一对患难姐妹，“明天起早点啊，我过来接你。” “嗯-记得洗车。” “放心啦，我的大小姐。”夏米米拍拍她的肩膀，“真不去？” “不去！” 时右西牵着煤气罐出门溜达。 外面正夕阳西下，染红半边天空，连同街道都染上了粉色。 呼一口气，初来的夜风拂过发梢。 她不是故意要让夏米米难做，更没有什么社交恐惧。 他们这片区是老城的小别墅区，房子是中式的，周围的土著在这住了好几代人，互相都认识。她和夏米米在读大学之前经常睡在一起，拌嘴是常有的事。 在家这两年，一开始去过几次三五人的聚会，来来回回都是那几个人。 她跟他们没话聊，与其去附和陪笑，不如在家躺着。 更何况，擅自替她做主，本来就是夏米米不对。 得让她长长记性。 她蹲在草坪上，看煤气罐奋力地用小短腿刨土。 拿出手机，认真回复微博上的私信。 抓兔兔尾巴：兔兔，明天你真的也去漫展啦？ 会飞的兔狲：嗯，你不是也在评论里说希望我去吗，明天你来的话，记得告诉我哪个是你，我给你准备了小礼物。 抓兔兔尾巴：我去不了，祝你顺利，爱你！ 会飞的兔狲：好吧，那等我有空我寄给你？ 抓兔兔尾巴：好呀！兴奋jpg. 会飞的兔狲：那你把地址发我一下哦~ 抓兔兔尾巴：嗯嗯，我晚点发你 大学时期，她在微博上就小有名气，现在靠约商业稿过日子。 然而除了她自己喜欢自己的状态，其他人都不怎么喜欢。 尤其是她妈妈。 坐在饭桌上，两母女冷战中。 时右西随便扒拉几口饭，就回房间了。 她知道她妈妈今天说的是气话，但是气话也很伤人，明明刚开始决定在家工作的时候，还说全力支持来着。 被强迫出去社交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们家难不成是豪门？ 她叹一口气，捡起床上的手机，又回复几条明天一起参展的朋友的信息。 转过身百无聊赖，刷视频消磨时间。 划拉几下，伴着一段洗脑的bgm，屏幕上突然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吓得她差点把手机甩出去。 她僵住几秒，呼吸紊乱。 捧着手机再三确认。 是他。 是烂人没错。 十秒钟不到的小视频，不特别也不惊艳。 就是屏幕里身着西装，梳着背头，眼眸狭长的男人盯着镜头，眼神似是要把人拆穿入腹，然后伴随鼓点，放出几张精修硬照而已。 时右西屏住呼吸，她认得这男人。 看得直皱眉头，明明是同一个人，好像又不是一个人。 岁月蹉跎下，人的变化竟然能这么大。 强忍着不适，她抖着手翻开数十万计的评论区。 评论区一水的夸赞。 ——我日！好帅！！！ ——啊啊啊啊新老公！ ——晚上做梦素材，我心动了 ——直接爱到窒息！ ——给我个机会，让我尝尝爱情的苦。 ——啊啊啊！我就是竹笋！！！ ——老公被迫营业吗？ ——竹笋x10 ——这又是谁的青春呐。 看到青春这条评论，时右西撅了撅嘴，白皙的指尖不受控制点开底下的回复，想看看都在说什么。 ——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嗯？！什么时候的事？ ——@我是竹笋 这是他女朋友哦 哦…… 还是情侣名啊。 时右西盯着@我爱吃竹笋 这几个字，心口堵得慌，ID里只有这一个视频。 点开@我是竹笋 有一个视角是在地铁里偷拍侧脸的视频。 人潮汹涌，他却独自在角落安静美好，和刚才的西装风格截然不同。 配文却是“这是谁家的大男孩长得这么帅呀~@我爱吃竹笋 ” 开新文啦！还可以看下去的话，你的一个收藏就是最大的鼓励！爱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是烂人没错 第2章 嗯你说得对 想不到，再见面是以这种形式。 还是她一个人单方面的独角戏。 时右西有些感慨，泄一口闷气。 六年时间眨眼流逝，人看上去成熟了很多，不再是印象中，那个在球场上故意撩腹肌给她看，逗她开心的少年了。 帅吗？ 她一开始想评论“油腻”嘲讽他一番，现在却完全没有了调侃的**。 那么多评论，她评了只会被淹没在人海中，成为千万路人中的其中一个。何况那样做，实在太幼稚。 然而刚这么想完，她就忍不住在刚才那条“是谁的青春”的评论底下，阴阳怪气的回复道：不想拍就别露脸啊，好油腻哦~ 时右西抿着唇深吸一口气。 真巧，刚还在讨论他，现在就刷到了，缘分妙不可言。 她面无表情地反复刷几次刚才的视频。 放大镜头，检查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他的喉结，他的锁骨。 完全陌生。 倒也是受到了一点点打击。 刚大学毕业那会儿，她就隐隐约约听到过说她高中时期，喜欢闻竹辛的传闻，最近这股风刮得更甚。 估计是什么老同学聚会，聊天的时候信息对上了。 毕竟传闻就是事实，不仅喜欢，还曾在一起谈过恋爱。 只是时间短暂得如烟花绽放，没来得及公开，便烟消云散。 盯着方寸里直勾勾的冷眸，又重复播放所谓的女友视角。 心里空唠唠的。 躺在床上左思右想，原来讨厌一个人，对别人根本没有任何影响，受影响的反而是自己。 抓兔兔尾巴：兔兔怎么了？ 会飞的兔狲：你怎么一直在线？ 她刚刚，在微博分享了以前坏心情的旧插画。 抓兔兔尾巴：刚好刷到，怎么突然不开心？ 会飞的兔狲：没有啦，一点点感慨。 抓兔兔尾巴：摸摸头，你很棒的，不要不开心。 时右西捧着手机。 心想为这点小事不开心，的确亏大发。 既然讨厌，就让他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 会飞的兔狲：你真是小天使！！ *** 次日一大早，夏米米来接她去展厅做布置。 夏米米的新儿子也有摊位，她把自己掏钱定制的一堆折叠扇放到摊位后，便跑来给时右西搭把手。 在桌面上铺上一块黑色的桌布，然后把行李箱里的贴纸、画册、便利贴等按位置摆放好，又把画架颜料准备在一旁。 就坐在椅子上等正式开展。 “你是@会飞的兔狲是吗？” “你好~是我。” @会飞的兔狲是时右西的微博昵称，因为她第一个小出圈的作品是一套憨憨兔狲表情包，所以微博就起了会飞的兔狲，粉丝习惯叫她兔兔后，她就懒得改了。 和她打招呼的小姐姐，是网上加的一起参展摆摊的同人画手太太@迪琪。 她们的摊位刚好挨着，心想大家互相有个照应。 时右西和对方亲切握手，然后互赠小礼物。 迪琪盯着她的脸看了良久，感慨地说到：“你好漂亮。” 时右西笑笑，露出两只小酒窝。 每次出摊都会有人这么说，不是漂亮就是可爱。 今天穿着一套连体工装，带着一顶小画家帽，的确挺元气。 八点一到，呜啦啦的人群从各个大门往内涌，这阵势让没来过漫展的时右西大开眼界。 抓兔兔尾巴：漫展人很多，兔兔今天肯定很漂亮，要注意安全。 一瞬间感觉，这小天使真的是天使。 会飞的兔狲：你怎么知道人很多啊？ 抓兔兔尾巴：我猜的。 果然，他们在的厅内很快就挤满了人，不愧是一年一度名气最大的漫展。 时右西抿唇，深吸一口气。 展厅内以游戏和动漫的展台最火爆，连夏米米新儿子的小小展位前都排了一百多号人。约莫过去半小时，她们这边画画的摊位也热闹起来。 迪琪的cp最近很热门，买册子的人得排长队。 时右西空闲的时间，便帮忙拿起画笔画也起定制的CP画。 她很久没画这种风格的画，好在画起来还算得心应手，画完后想了一下，抬头对买主说：“回去不许给他们加不该有的东西。” 一旁的迪琪噗嗤笑出声，差点把嘴里的果汁喷出来，后面排队的人也跟着笑。 时右西抿了抿唇，耳朵悄咪咪涨红。 确实有些魔怔。 在忙碌中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肚子咕咕作响，才发现一个上午过去了。 夏米米带着她的追星姐妹，捧着两大份麻辣烫过来让时右西和迪琪填肚子。 午饭时间人流量下降了一点，时右西餍足后揉揉肚皮，让迪琪帮忙看摊子，自己去上厕所。 捧一把水扑在脸上消除困意。 边往回走边回夏米米信息。 夏米米让她去A2区找她，时右西抬头看方位，转身往左侧走。 途中遇到有意思的cosplay，打开抖音想拍个好玩的视频，没想，一眼瞄到999＋的消息。 脑子里闪过一丝不妙的想法。 虽然她也有认真经营自己的账号，但只是单纯分享作品，点赞评论寥寥无几，远不及微博活跃。 抬眼撇一眼路，小心翼翼点开消息。 呼~就知道。 是昨天那条评论回复的关系。 我爱吃竹笋@会飞的兔狲：嗯，你说得对。 时右西扫一眼这几个字，脑海里浮现出一张一脸得意的嘴脸。 对，对个屁。 很明显，底下一溜回复她的，真的都是：对个屁、你谁啊、照照镜子吧你…… 退出来，还有私信过来骂她的。 “这位太太，你太没礼貌了吧！” “无语，眼瞎不要玩手机。” “这他妈哪里油腻，你瞎啊你” “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呕吐，丑女多作怪。” 时右西看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谩骂声，心想果然就不该评论他，跟他沾上准没好事。 她呼一口气吹动额头上的刘海，关掉手机，拿起脖子上的工作挂牌给自己扇风降温，大步往A2区走。 越想越无语，后知后觉，这是被网络暴力了？ 他安的什么心啊他，专挑我这条不好的回复？ 她又去评论区找了一下，还真是！ 她不信他会知道那条回复是她发的。 绝啊，煽动网络暴力有一手！！ 时右西咬牙，哇，好贱。 亏昨晚还曾有过一丝对他的怀念，仅剩一丝美好的少年滤镜，此刻完全消失抹去。 “干嘛，一脸深仇大恨。”夏米米手上拎着一大袋战利品，和她的姐妹一起。 时右西耸肩，“你让我来这做什么？” 夏米米斜眼对面，“玩游戏啊，有东西拿。” 时右西顺着夏米米的眼神看过去，是一个花里胡哨的游戏展台，排了长长一条队伍。 时右西皱眉，夏米米立即拽住她，“我想拿免费周边。” “你自己去就可以啊。” “多一个人多一份嘛，趁着现在人少。” “我给你买。” “知道大小姐有钱，但现在没得买。” 时右西嘟嘴，不情愿地被夏米米拉着去排队。 原本她以为来漫展玩得欢的都是学生居多，没想这些工作党也玩得不亦乐乎。她妈妈经常说她一直像小孩子，长不大，夏米米不比她更幼稚。 从肚子前面的兜里掏出三块牛奶巧克力，分给夏米米和她的小伙伴，边排队边看展台上面的VCR介绍，才知道面前的几个立牌纸片人，是一款乙女游戏里的男人们。 而她们即将要参与的互动游戏，则是和扮演这四个角色的演员进行互动，切身体会在游戏中被宠爱的感觉。 “你的少女心，只能属于我。” “姐姐，遇见我，是你的宿命。” “如果这个吻你不想赠予我，那我便还给你。” “你会遵循恐惧的本能，还是会乖乖听我的话？” …… 夏米米边看边声情并茂地念台词，回头对时右西挑眉，两人相视一眼，混在队伍里，憋住不敢笑出声。 大约排了十多钟的队，才轮到她们进去。 游戏有调戏角色和角色互动的环节，说实话，有点羞耻，但刚开始都是还可以接受的程度。 第一个房间的男人，给人事业有成的霸道总裁的感觉，西装革履，笑起来很邪魅，却有大大的酒窝，有点反差萌。她们三人进去之后，按顺序和角色互动。 总裁先是恶狠狠地勾一把参与者的下巴，然后把手搭在参与者的肩膀上，两人一起靠在窗边假装看风景。角色在参与者的耳边挑一句台词念一遍，合照一张，互动就完成了。 “你想要星星，我也给你摘下来。” 时右西听对方念完这句台词，耳朵热气腾腾。 第二个房间的男人定位是小奶狗的类型。小奶狗有一头超可爱的小卷毛，演员脸蛋也肉乎乎，看起来很好欺负。脑袋凑过来让参与者揉一把，然后角色指了指自己的脸蛋，意思是可以戳戳他的脸。 时右西犹豫一下，伸手指戳一下，挺Q弹。 然而紧接着，奶狗变狼狗，突然转身就是一个壁咚，“姐姐，别扔下我，不然我会疯掉的。” 把人吓得够呛。 第三个房间是一个健气男孩，穿着一件背心露出健硕却线条优美的肌肉。参与者可以上手摸他的腹肌，还可以举杠铃，角色则站在参与者身后负责手把手教。 “宝贝，你永远可以相信我的体力。” 时右西直接懵住，脸色涨红，看向前面憋笑的夏米米两人，回头看一眼身后一米八几的男生，拍一下自己的额头说：“这么猛的吗？” 她的意思想表达，现在真人互动都可以玩这么猛了吗，然而话一出口，现场笑得更欢。 男生咬唇憋笑，“对不起。” 时右西呼一口气，三人排队准备进入第四个房间。 第四个房间门口有工作人员在门口守着做准备工作，参与者要用黑色眼罩蒙住双眼才能进房间，而且一次只能进一位。 搞得神神秘秘。 夏米米和她朋友排前面。 时右西心里开始有点紧张，不过转念想，只是游戏，又稍微松了一口气。 闻竹辛：求求你们有事冲我来，别骂我老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嗯你说得对 第3章 你给我松绑 “好不好玩？”夏米米问。 时右西想了想，“还行。” 确实好笑又解压。 第四个房间花费的时间比前面三个都多。 这时摊位那边的迪琪给她发信息，说有粉丝在等她回来要亲笔签名和合照。 时右西看眼队伍，前面只剩夏米米。 她想回摊位那里，但是只有通过第四个房间出去，这一条通道。 夏米米进去后，过了三分钟，才轮到她带眼罩进去。 时右西带上眼罩，刚推开门，里面的人就伸过来一条鞭子，让她握住，然后引领她在黑暗中走到事先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下。 “我有急事，就不玩了。”时右西说。 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凭借声音辨别他的方位。 “不行。”角色压着嗓音，听着很凶。 时右西一愣，“好吧，那你快点。” 她心想速战速决。 随后男人一手捏住她两只手的手腕，把她的双手绕到身后，用粗绳禁锢在椅子上。 时右西皱眉，捆绑play？ 她不清楚他要做什么，刚想开口问，脸颊突然被捏住，强行往她嘴里塞进一颗糖果。 时右西有被吓到，急忙摇头：“别捏我的脸，我自己吃！” “不许说话！”那人甩一下鞭子大声呵斥。 时右西：？？ 当场吓傻了。 这是未成年可以玩的吗？ 她反应过来，觉得大无语。 暗暗翻白眼，心想谁会喜欢这种变态角色设定。 “我不玩了，你给我松绑。”她嘴里嗦着被硬塞进来的草莓味糖果，再次提出要离场。 “糖果好吃吗？”男人嗓音低沉，没理会她的要求。 “一般。” 紧接着对方忽然凑在她耳边，呼吸喷薄在她的耳尖，又哑声问：“宝贝，蟑螂和蜘蛛，你更喜欢吃哪个？” 时右西觉得这个问题设置得很智障，原来是变态吸血鬼伯爵啊，有点想冷笑。 然而不容她质疑，对方修长的指尖开始撩拨她的头发，一丝一丝别到耳后，冰冷的指尖触到她后脖颈，她下意识瑟缩，“你要咬我？”她皱眉问。 没想到，对方真的凑到她的裸露的脖子上。 她甚至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 时右西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液，全身绒毛竖起。 “必须做出选择。”那人又淡淡地说。 “不选会怎样？” “将接受惩罚。” “惩罚是什么？”时右西呆住。 下一秒，她要疯掉！ “咬你。”对方说。 她不清楚对方是真的亲了她，还是只是用手指模拟触感，除了感觉到有灼热的气息，她的脖子真的被触了一下。 直接怔住，头皮发麻！ “我要终止游戏。”她压着怒气。 “不可以。”男人回。 “为什么不可以？”时右西慌了。 这他妈是性骚扰！ “你没有反悔的权利。”男人转身，靠在她的肩窝上，用脑袋蹭了蹭，语气很平静。 似是小猫在温存。 但时右西已经全身炸毛，“我只是来体验一下，我现在觉得体验非常不好，请你立刻停止游戏，否则我投诉你！” “嗯。”对方嗯一声，又细语：“给了你不好的体验，是我不好。” 然后从她身上离开，语气听着分外委屈。 时右西诧异。 皱着眉头，呼一口气，“行，我不投诉你，你立刻给我松绑。” 尽量平息怒火，心道这只是游戏互动，或许都是游戏设置，是活动策划垃圾的问题。 等她的手重获自由，想扯掉眼罩，却被要求不能摘。被强硬送到门口，摘下眼罩，回头房间门已经关上。 夏米米在前面填问卷领礼物，时右西憋着气走过去看，问卷是关于此次互动体验对四个角色的满意程度的调查。 看一眼得分榜单，第四个房间一骑绝尘。 一排满满的星星！ 时右西傻眼，大家都喜欢那样的角色吗？ 魅力点在哪里？ 虽然第四个房间得分最高，但她打分的时候，依旧毫不犹豫地给了他第一个负分，简直莫名其妙。 并附加一句：请给玩家终止游戏的权利！太令人不适，实名唾弃！ 然而一回头就看到搂着一堆变态纸片人的夏米米。 “不好玩吗？”夏米米见时右西不开心，前三个房间明明大家都玩得挺放松。 时右西：“还行，前面的好玩一点。” 夏米米：“我觉得最后一个互动最带劲。” 时右西立即做出拒绝姿势，“我不行。” “还有五个互动收工。” 工作人员推开门通知闻竹辛。 闻竹辛靠在窗边，看着底下气呼呼的前女友，嘴角扬起，哼笑一声，推了推金丝框眼镜。 “嗯。” 时右西回到自己的小摊上，仿佛过去一个世纪。 大龄少女就不该去凑那种热闹，等游戏出来了举报它，少儿不宜。 晚上收摊回家，迪琪请客邀请她和夏米米三人一起去酒吧喝酒。 时右西长这么大，第一次进酒吧。 虽然只是一家气氛很安静的工业风酒吧。 酒吧离举办漫展的会议中心很近，除了她们，还有不少今天参展的人在这里聚头。 夏米米坐在位子上修今天拍的图，修着修着突然郁闷地抬起头问时右西：“小西，你不觉得今天第四个房间的那个男生很眼熟吗？” 时右西吸一口长岛冰茶，：“嗯？” 迪琪：“什么第四个房间？” 夏米米：“今天在漫展里玩的一个游戏。” “我觉得他好像那个什么，就昨天我刚提到的那个容易塌房那个，叫什么……” 夏米米突然宕机，“高中很bking那位…” “闻竹辛？” 时右西打断。 夏米米连连点头，“对，就是他！” 时右西暗下眼眸，说到bking除了他还有谁。 “你不觉得很像吗？我现在回想简直一模一样。”夏米米惊叹，“不过应该不是，虽然几年没见，但我这么有特点，他不至于认不出我。” 她有一张可爱的大圆脸，嘴角上一颗明显的美人痣，虽然其他人都叫它媒婆痣。 实属迷惑，双指拉大照片，怎么看怎么像，但因为房间的布置和色调走“监狱”风，光线严重不足，和闻竹辛唯一一张合照，糊出满屏噪点。 “好像啊，声音也很像。”夏米米再次感慨。 “应该不是。”时右西否定。 她没见到人，但说到声音，脑海里回放当时的情景，还真有点像，只是闻竹辛的性格不可能来干这种事。 夏米米把手里放吧台上，她却下意识撇向屏幕，心里矛盾了两秒，既害怕看到照片，又非常想看一眼。最后什么都没看到，夏米米锁屏了。 夏米米感慨，“还传你高中喜欢他呢，可是高中毕业之后我们就没见过他，也没听到过和他有关的消息。” 时右西搅拌杯子，“不是一路人。” “不过我挺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最近交女朋友了。”时右西说。 夏米米惊讶，“你怎么知道，你真的跟他还有联系？” 时右西面无表情，“抖音刷到的。” “牛，这都能让你刷到。发给我看看。” “就刷到一次，我没点赞。” 夏米米失望，小酌一口，“好吧，不过他看起来也不想跟我们有联系，这点你跟他挺像。” “哪里像？” 时右西才不要跟他像。 “不感兴趣的人直接不跟人家有任何联系呗。” 时右西没回夏米米，想了想，翻开昨天抖音那条回复，不争气地又忍不住点进ID。 某一刻，她希望那人真的是他。 然而不管是他自己，还是他的女朋友的账号，今天都没有更新。 “不是闻竹辛。”她再次否定。 夏米米挑眉看她一眼，“那长得真像高端复刻。” 时右西嘴角一斜，想调侃，说不定是他儿子。 没想立即被打脸。 刚停留在@我爱吃竹笋 的页面，刷一下。 他更新了。 而且还是今天漫展的视频。 时右西懵住几秒。 震惊之余，再三数视频里出镜的四个角色。 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 虽然她极度不想相信那带着金丝框眼镜，穿着一件白色丝绸衬衫的男人就是第四个角色。 可就是啊！ 时右西愣愣地拍一下夏米米。 “米米，你猜对了，今天那人真的是他。” 夏米米，“谁？” “闻竹辛。”她根本不想再说出这三个字。 “我去，真的？” “真的，就是他。”时右西把视频给她看。 夏米米瞪眼，“可我俩都进去了，他怎么可能一个都没认出来？” 时右西眉头锁紧，忽然泄一口气。 夏米米：“那真够无语，怎么说也同学一场。看来是我夏某人高攀不起了。” “时某人也高攀不起。”时右西跟腔。 迪琪插不上话题，随嘴问一句，“高攀不起谁？” “一个高中男同学。”夏米米说。 迪琪喝一口鸡尾酒，“我高中那会儿的男同学都是土包，帅的现在都油腻得很。” 时右西急忙点头，“对，我也觉得，好看的最后都会变得油腻。” 迪琪端着高脚杯，撩拨她的大波浪卷发，风情万种，时右西看在眼里满是羡慕。 真正的女人味。 迪琪声音很温柔，长相却很有攻击性，眼睛像猎猫一样逡巡一周，挑眉拍夏米米的肩膀，“有不油的，你喜欢的弟弟。” 夏米米回头，往四点钟的方向看。 光线不比今日房间里的好多少，然而灯火阑珊下，她大致可以认出是今天扮演角色的男人和工作人员。 夏米米扯嘴角，“见过，今天漫展上的。” “要不要上去拿联系方式？”迪琪问。 夏米米摇头，“不要。”眼睛却在寻找，推一掌时右西，“你看看，怎么闻竹辛不在里面？” 时右西还在为第四个房间就是闻竹辛，闹心中。 为什么不认，是认不出吗？ 肯定不是。 而是他不想认。 那我为什么又要去在意他，到底在意些什么？ 想到这，她平静地打开抖音，把昨天在他视频底下的回复给删除了。 被夏米米拍一掌，急忙把手机揣兜里。 “在哪里？” “你找找，确认一下，免得说我们冤枉人。” 闻竹辛你完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你给我松绑 第4章 还挺有缘分 时右西眼神还算好，扫一眼刚要放弃时，一眼撇见最边边角落的那里，灯光昏暗的吧台前，一个身穿黑色衬衫，举着酒杯满脸愁容的男人。 伴随布鲁斯风格的音乐，他撩一把额头上的刘海，举手投足散发着玩世不恭的霸道二世祖气质。 是他。 她再三确认。 光打在他脸上，认真看去，脸型线条硬朗不少，鼻梁依旧高高挺起，狭长深邃的眼睛眯着，是他标志性的狐狸桃花眼。 和昨天视频里的差不多。 从以前到现在，都是少了几分平易近人，却第一眼就会令人动容的男人。 时右西屏住呼吸，全身僵硬。 “是他吗？”夏米米眯眼，“看不到正脸啊。” 时右西暗下眼睑，“是吧。” “要不要过去确认一下？”迪琪问。 时右西撇嘴，笑笑道：“高攀不起。” 然后和夏米米相视一眼。 迪琪认真看了一会儿，“是挺帅的哎，要不我过去勾搭，帮你们看看，不然待会就被别人抢先带走了。” 时右西心里咯噔一下。 夏米米挑眉，“这个法子不错，是不是咱们都不亏，是的话迪琪给他点颜色瞧瞧，不是倒可以交个朋友。” 虽然夏米米的话一点没错，然而时右西却为这份使坏高兴不起来。笑着点头附和，“没错，给他点颜色瞧瞧。” 迪琪从包包里拿出一根细烟点燃，夹在好看的手指上，这酒吧不禁烟。 目送迪琪穿着吊带长裙出战，时右西紧张得好像要去见那个人的是自己。 她把杯子里的水喝干净，眼睛不敢离开半步，想到迪琪说会发信息跟她们确认到底是不是闻竹辛。 又从兜里掏出手机等待消息。 抓兔兔尾巴：兔兔今天开心吗？ 时右西暗暗叹气：又是一点点沮丧。 隔着一根网线，在暗搓搓求网友小天使安慰。 抓兔兔尾巴：乖兔兔，早点睡大觉，明天出去晒晒太阳。 会飞的兔狲：今晚在外面玩啦。姐妹你人真好，每次都安慰我。 抓兔兔尾巴：哈哈。 闻竹辛回完两个尴尬的哈哈，敛起唇角，把脸埋在手臂上。 刚才一刷，一眨眼，时右西那条可爱的：好油腻哦~的回复突然就没了。 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心想肯定知道今天欺负她的人是他。 没想，现在又成人家的好姐妹了。 他正沮丧着，迪琪坐到他旁边，敲敲吧台发出声响，“哎。” 迪琪喊他。 闻竹辛抬头。 迪琪瞪大眼睛，倒吸一口气，回头跟夏米米她们比个ok，是真帅。 闻竹辛握着手机的手稍稍用力，青筋突起，似乎在说他心情烦躁，不想开口说话。 趴在台面上，寡淡地抬眼看向迪琪。 直勾勾的眼神不用开口，就已经赢了。 像睡在雪山上，一头健美诱惑的雪豹。 尤其是自带红艳色的薄唇，诱人采撷，却三分薄幸。 让人即使明知会被他吃掉，也要以身犯险。 “你失恋了吗？”迪琪温柔地趴在台上，金色的柔光打在她身上，柔情似水地盯着闻竹辛。 闻竹辛打量迪琪，想了想，还是坐直了身子，笑笑道：“没有女朋友，哪来的失恋。” 迪琪手指在压在手掌下的手机屏幕里敲几下，通风报信：没有女朋友。 时右西收到信息，回头盯一眼。 夏米米啧声：“这是重点吗？重点要先问是不是叫闻竹辛啊喂。” 时右西想了想，在夏米米的监督下给迪琪发消息：问他是不是闻竹辛。 迪琪撇一眼，让调酒小哥给她拿两杯威士忌，和闻竹辛碰杯，然后问他：“怎么称呼？” 闻竹辛敛唇：“闻竹辛，你呢？” 迪琪眨眼笑笑，“迪琪，画手。” “今天参展了？” “对呀。” 迪琪又敲敲几下：是。 时右西看到“是”，这个字，心停跳一秒。 虽然她自己可以百分百确认，却仍是抱着一丝不该有的幻想。 夏米米嘁一声，“哎呀，天底下就是有这种人，不认就不认呗，认识我们很丢脸吗？脑子有个大毛病。” 时右西呵呵笑两声，“就是，没劲。” 心里却突然难受。 想到高三下学期，那段不为人知的地下情就恶心。 现在回想，更恶心。 初恋怎么会是这样的男人？ 她恨不得能立马穿越回去，亲自动手抹得一干二净。 要说多放不下闻竹辛，时右西坚决不承认。 结局不欢而散，纯属闻竹辛个人有毛病。 她被他害惨了，可他倒好，拍拍屁股毫无影响，风风光光地跟新女友网上秀恩爱。现在还能一脸淡定地在外出轨，跟别的女人说他没有女朋友。 时右西为他的新女友气愤，也为自己打抱不平，更替自己为已经过去六年的事耿耿于怀，而感到不值。 因为他，她连恋爱都没法正常进行，他却说不定在过去六年中早就谈了不止一个新的女友。 虽然深知讨厌一个人就应该让他全方位在自己的世界里消失。 要真正做到又谈何容易。 时右西撅了撅嘴，把看着闻竹辛和迪琪谈笑风生的视线移走。 抱着手机，迪琪不再给她发回消息。 夏米米安慰她，“看开点，他不认的人又不止我们，我们混得也还可以吧，他混得很好吗，混得这么好怎么还出来出卖色相给人白嫖？” 夏米米翻白眼，“真是要笑死。” 时右西叹气，和夏米米碰杯，“就是，一文不值给人白嫖。” 夏米米笑出声，“那我们不就成了白嫖怪？” 时右西想了想，“白给我都不要，我今天就给他打了负分。” 夏米米一想：“妈的，我的纸片男人脏了，晦气。” 过完嘴瘾两人心里都舒爽了。 “哎。”有人过来搭讪。 时右西回头，是今天游戏的第二个房间的小奶狗。小哥换了行头，但依旧清爽得一眼看去像个大学生。 “你们怎么嫖来嫖去的。”他自己坐到时右西旁边。 时右西回头，愣了一下，“你好。” “你们不记得我啦？”小哥问。 夏米米吃惊，“当然记得，倒是惊讶你认得出我们。” “印象深刻啊。”小哥说。 夏米米乐了，“我俩刚还在讨论你们呢。” “讨论什么？”小哥笑着问。 “就白嫖到了呗。”夏米米斜眼时右西，时右西抿了抿唇，她脸皮薄，耳朵涨红。 “哈哈。”小哥暼眼时右西，笑着拍大腿，“你们多大了？” “社畜工作党。”夏米米跟他聊。 “我以为是大学生呢。” “难道你是？” “我大二。” 夏米米两眼放光，“可以啊小弟，来加个微信呗。” 没想到真是学生，还以为只是长得嫩。 小哥人还不错，没有拒绝，拿出手机扫了夏米米，又问一旁在刷微博的时右西，“这位姐姐不加一下？” 时右西抬头笑笑，“不用，我社恐。” 夏米米帮她挽尊，“我朋友，小画家，的确社恐。” 小哥收回手机，叹气道：“遗憾，我还挺想和画家姐姐做朋友的。” 时右西听了，一对比，自己确实让人下不了台面。 想了想，折中地说：“你可以关注我啊，顺便帮我涨涨粉。” 小哥凑过来，“关注哪个？” 时右西把手里放台前，滑到自己，“这个是我。” “会飞的兔狲。”小哥念一遍。 “我先回去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们旁边说到。 他的身影刚好投在时右西面前，黑压压一片。 时右西被压着，盯着手机不敢抬头，仿佛阴影真的会把她吞噬。 李沫飞听到声音倒自然地回头，“你等我一下，我也是明天的早班机回学校。” 迪琪去上厕所，闻竹辛找到时机走人。 刚好，夏米米和时右西坐的位置，是离开的必经之路。 本来应该悄无声息地路过离开才对，但夏米米看到了，他的同伙也在这。 他刚才的那一句，像是在跟同伙说的，也像是对三人一起说的。 夏米米见闻竹辛还是没喊她的名字，喝一口酒嘲讽道：“你很像我们的一个高中同学唉，真的跟你长得一模一样。我一想，不可能是啊，我也没整容是吧，你怎么就认不出来呢。是吧，小西。” “我们小西也没整容。”夏米米推推时右西，想拉她一起，让闻竹辛当面难堪。 时右西低头咬着唇，咬到生疼为止，才转过脸，抬头看向站着的闻竹辛，挤出笑脸，“对啊，我也觉得像。” 他的影子投在她脸上。 和闻竹辛视线对上的那一刻，过去顷刻间山崩地裂，所有都轰然倒下。 难过的，好笑的，讨厌的。 憎恨的。 只剩下一脸的冷漠。 “照你们这么说还挺有缘分的啊。”李沫飞震惊，嗅不出其中弥漫的硝烟。 夏米米冷笑，“那是，真的，打印机复制出来都没这么像。唉，帅哥，你又叫什么名字啊？这么有缘分，不如认识一下。” 李沫飞笑了，“姐姐你们要白嫖到底啊。”说完拍拍时右西的肩膀，“哎，姐姐，这是我，你先回关我。” 时右西在屏幕上点点，“好了。” 李沫飞心满意足，起身跳下，站到闻竹辛旁边，攀着他的肩膀，介绍道：“这我们公司新王牌，闻竹辛，我喊他小竹哥。” 夏米米笑着拍大腿，“这么巧！” 时右西心急，回头抢话：“哈哈，太巧了，我们同学也叫这名字。” 夏米米一副干得好的表情，挑眉盯一眼时右西。 时右西斜眼，得意地冲她勾勾嘴角。 闻竹辛笔直地站着，多此一举地看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半倾才斜眼时右西，叹一口气，冷冷道：“时右西。” 第5章 你认得我啊 从他嘴里说出的“时右西”这三个字，似是一盆冰水往她头上砸。 时右西抬起头看向闻竹辛。 和他狭长又狠厉的眼眸对上，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眼里流转千百回。 要把她千刀万锅，要把她撕碎喂狗。 时右□□自解读着他的眼神，他的动作，他呼吸频率，不由自主瑟缩身子。 心想他生气了？ 他凭什么生气？ 他哪来的脸生气啊。 脸上冻僵似的，抬手拍一下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清醒。壮了壮胆，杏眼圆睁，一手撑在台面上枕着半张脸，一手放到大腿上打小算盘。 又回头抬眼看向闻竹辛，醉酒般冲他眨眼：“你认得我呀，我以为不认得嘞。” 很凶么？ 凭什么这样看我。 “你那认不认得我？”夏米米指了指自己，时右西盯着闻竹辛，附和夏米米，抬了抬下巴，“嗯-她呢，认不认得？” 像一个发酒疯的人，在和一个失忆病人确认什么。 让闻竹辛丢人，骑虎难下，真爽。 闻竹辛没看夏米米，暗下眼眸，神情寡淡地给出解释，“当时我在工作。” 李沫飞看看时右西又看看闻竹辛，恍然大悟，“你们真认识啊？我以为开玩笑呢。” 时右西接话，追问，“我像开玩笑吗？” 夏米米一看，发现时右西还真较上劲，急忙笑着挥手，“无所谓啦，时间很晚了，你们不是明早要赶飞机吗，早点回去休息吧。” 既然给出解释，该点到为止。 夏米米拍拍时右西，“我们也该回去了。” 本来她们跟他就只是认识的关系而已。今天坏心眼不爽地嘲笑一下可以，再问下去，该丢人的是她们。毕竟本来就不熟，被忘记了正常，不认也正常。 不给对方台阶下，是她们不知斤两。 夏米米有分寸。 但时右西已经上头了，她不服输，偏要让闻竹辛难堪。 “是不是不想认？”她问。 闻竹辛就这样站在她面前，被她审视。 眨眼间，男孩变成男人，长高了，身形又大一号，原本带着婴儿肥的脸，现在已经锋芒，连同眼神都和以前不一样。 是他，又不是。 闻竹辛盯着她，什么都没说，摸摸口袋，拿出一张卡片，俯身弯下腰。 刚好和她擦身。 喉间滚动。 她能感觉到他粗重的呼吸，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烟混杂着香水味。 但她不能确定是不是他的味道。 她用力呼吸着，在想这一刻放着的歌叫什么。 闻竹辛把名片放到台前，抽回手，平静地微笑着说：“有事可以联系。” 然后转身和李沫飞挥挥手离开。 走到门外，抹一把脸，回头看一眼。 是真的彻底完了。 迪琪走过来拿起台前的名片，“老同学相认啦。” 时右西面无表情地深吸几口气，夏米米推一杯果汁给她，她拿起一口喝完。 然后抬头拍拍胸口，睁眼看夏米米，“吓死我了。” 夏米米懵了一下，“你要吓死我了！！你跟他有仇啊，咬着不放，差点害我跟着你丢人。” 时右西吸气，“无所谓，我就看他不顺眼。” 夏米米笑笑，“我也是，还是这么B。” 时右西想了想，哈哈大笑。 迪琪看不懂，“有这么好笑吗，我看着他人还挺好啊。” “迪琪，你刚才干嘛去啦？”夏米米问。 “厕所呀，然后我回去看不到他人，就回来了，没想到他在这跟你们叙旧。”迪琪说，“聊得好好的，让他给联系方式他不给。”她拿着卡片又看一眼。 放回桌面，“我觉得他不是那种高攀不起的人吧。” 夏米米抿唇，“因为你是大美女啊。” 迪琪被夸，乐得勾起嘴角。 临走前，时右西没拿闻竹辛的名片，夏米米也不要，她们一致认为，这只是意外的小插曲，认不认，有没有联系方式，并不能改变以后他们的生活依旧是两条平行线。 最后迪琪塞进包里。 时右西今晚这样大闹一顿，仿佛在跟过去握手言和。 当某个人曾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一起携手创造了属于彼此的美好回忆，那段时间你是真正的快乐。 等你想把对方从那段回忆中剔除，就会发现所有的快乐和浪漫都与他有关，曾经所有美好变得不再美好时，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她回到家里，越想越委屈，为什么要被他左右我的情绪啊？ @会飞的兔狲：今天心情真down 然而抓兔兔尾巴没有回她。 聊天界面还停在“哈哈”那里。 闻竹辛在酒店洗完澡，坐在窗前看到消息，心情不好，还能为什么，除了他，还会有别的原因吗？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他潜伏在时右西粉丝里已经如鱼得水。 他是真心喜欢她的画风，每次看了都会眼睛一亮，觉得有一种能治愈心情的魔力。 即使画画的那个人不是时右西。 只不过当初他一看到画，就知道是她了。 可惜，在网上一口一个宝贝，现实见了却针锋相对，大眼瞪小眼。 无法正常见面的两人。 闹成这样，他的确有很大的问题。 回到六年前，他们高中那会儿，是时右西追的他，时右西是美术生，他是校园里的装b王。 时右西和夏米米一块玩，夏米米认识闻竹辛的好哥们，曾一起出去聚过餐。 只不过当时闻竹辛总是一副双手揣兜谁都不爱的样子，跟别人不太亲近。而时右西恰恰傻乎乎的自来熟。 要说时右西追他，不如说时右西看上了他的身体。 时右西那时候嘴巴特别甜，一见到他就喊：闻竹辛大帅哥！！！ 让他尴尬得想遁地，理也不是不理也不是。 特别是他打篮球的时候，本来旁边围观的少女就多，时右西经常拿着个速写本本坐在那堆人群里，不小心看她一眼，她还会冲你挑眉wink。 等他进球她不喊，等他撩起球衣露出充满少年感的腹肌线条，她却嗷嗷大叫，小短腿使劲蹬地。 简直不要脸到极致。 闻竹辛却想不明白为什么，渐渐地像着了魔，之后每次打球，能撩腹肌便撩腹肌，恨不得现场摆出一百个大卫雕像姿势，他是特意撩给时右西看的。 她开心，他也开心。 时右西显然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去看他打球的次数越来越多。 传闻中捕捉到的信息，估计少不了这一点。 之后，他和时右西因为朋友的朋友的关系，周末一起去野外露营。 闻竹辛心想，终于有机会偷偷翻看她的速写本。 在无数浪漫电影中，常常会出现这样的桥段，男主或者女主如果有一方会画画，那肯定会有一本只属于对方的充满少女少年情愫的独家画册。 每一页纸，每一张肖像，一笔一划都在呐喊我喜欢他／她！！ 然而，等他窝在帐篷里，趁着找小刀的机会，战战兢兢趴在时右西的帐篷里，翻开她随手丢在一旁的速写本时。 速写是真的速写，腹肌也真的全是腹肌，一张有头有脸的都没有！！ 闻竹辛想了半天，大帅哥，难道不是帅在我这张脸吗？ 他有点怀疑人生。 不料愣神之际，被时右西当场抓获：“闻、闻竹辛，你在这干什么？小刀找、找到了吗？” 时右西慌张到舌头打结，钻进帐篷里要抢回自己的速写本。 闻竹辛来不及起身，把想钻进帐篷里的时右西拌倒趴下。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两个人一人扯着一半画本，画本刚好扯开在男模裸/体的页面。 侧躺在狭窄的帐篷内，两人面面相觑。 闻竹辛当时可以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疯狂的心跳声。等他对上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小心撇见她胸前的少女风光时，登时傻眼。 两人都羞得像嘟嘟冒气的火车，小脸通红，帐篷内雾气氤氲。 他觉得他完了。 时右西也觉得自己完了。 闻竹辛带着小刀落慌而逃。 虽然在学校里他出了名的B，但是这次确实是他做得不对，偷看别人的画本，还偷瞄人家的胸。 其他女生讨不讨厌他，他无所谓，但他莫名的不想被时右西讨厌。 当晚，睡在帐篷内，闻竹辛久久不能入睡，思来想去，最终鼓起勇气，在群里对时右西发出添加好友的请求。 他第一次，认真地跟女孩子道歉。 “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我也对不起。”被道歉后时右西也羞愧难当。 表示不知道她的行为已经打扰到他。 两人微信聊到后半夜，夏米米调闹钟把他们挨个叫醒。一起看了人生的第一场流星雨，也是到目前为止的唯一一次。 那天凌晨坐在草坪上，风有多凉，夜空有多绚烂。不小心视线交织在一起时，心跳有多热烈，大概这辈子都会一直记得。 后来，一来一往，说不清楚谁先主动靠近对方。 暧昧不清着，自然而然就偷偷在一起了。 以至于时右西经常觉得只是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如那天深夜的星空，那场一颗接一颗划破天际的流星雨，美得宏大而短暂。 像流星坠落，人们发现美丽只是一颗巨大的石头。 他们的美梦也随之变成噩梦。 第6章 一直这样吗 回想当天发生的事，仍然历历在目。 像只有一个台的电视，重复播放着同一段广告。而时右西就是坐在电视机前盯着屏幕不准眨眼的那个人。 因为故事已经烙在她的脑子里。 脑子里没有删除键。 再清楚不过，那天是闻竹辛的十八岁生日。大家都知道十八岁是跨进成人的第一步。所以闻竹辛的生日也和别的普通小孩一样，免不了要被一堆人拉去郑重庆祝。 在场的少不了当时的时右西。 时右西现在回想，闻竹辛那个时候，真的是清爽又俊朗的少年。 她确定，她肯定没有喝酒，闻竹辛应该是喝了一点酒，她记得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味道。 厌烦过于嘈杂的热闹，被气氛迷得晕乎乎的她，在一旁玩手机时，被同样无聊的闻竹辛叫了出去。 两人一起偷偷出逃，出去吹夜风看夜景。 那晚是他们第一次牵着手压马路，她还记得闻竹辛跟她一样紧张，两人就大手小手的问题，讨论了很久。 不知道晚上几点，她的确犯困，就说想回家睡觉。 闻竹辛盯着她，突然说：“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至今她也想不明白，自己当时胆子为何如此之肥。 “好呀。”自然而然就接受了过份的邀请。 仿佛就算是短暂的分别也不愿意。 没想到去到闻竹辛家，家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人。 两人坐在电视机前，一起看起动画片。 时右西仍然毫无危机意识。 只是边看边聊，气氛上来了，偷偷牵手，互相抱抱，突然想亲亲对方，就顺势亲了。 “你是不是很喜欢我的腹肌？”闻竹辛突然问。 时右西被他压在身下，歪头想了想，“那让我看看？” 闻竹辛脑子正热，站起来便脱掉上衣。 时右西抬头盯着他的腹肌，闻竹辛又挑眉引诱：“摸摸？” 于是她便上手去触摸，手却突然被他禁锢。 “你是不是还看过其他男人？”闻竹辛问。 “当然啊。”她实话实说。 **而已，谁还没看过似的。 但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到闻竹辛的醋点。 闻竹辛脑子更热，一股醋意上头，眼尾泛红，急切地盯着她问：“那你想不想看看我？” 时右西当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还纳闷，看看就看看，有什么大不了？ 就说：想啊。 她现在真想回去抽死自己。 因为闻竹辛下一刻，真就把裤子也脱光了，连内裤都不剩！ 她被闻竹辛的行为吓到，终于意识到可能要发生什么。 看着他的身体半天不敢喘大气，脸色涨红，却依旧要强装淡定。 她让他转几个圈摆几个姿势，然后夸他说：“你、你发育得真不错。” 闻竹辛自豪地扯起嘴角，“那肯定，我妈她在家，每天都逼我喝牛奶，还说长不高的话要带我去打激素，没想到我不用打都能长这么高了。”边说边展示自己的身材。 然后鬼使神差地指着那里说：“我这儿发育得也很不错。” 显然自己很满意。 时右西红着脸盯一眼：“……它、它一直这样吗？” 闻竹辛斜她一眼，摇摇头，遗憾道：“不是，这样对着你，硬不起来。” “为什么？”时右西问。 随后想了想，现场陷入一片尴尬的死寂。 即使是再清纯的少女，自己的男朋友在自己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也应该懂是什么意思。 随后，闻竹辛默默地把裤子一件一件地穿好。 想立即从窗户跳出去。 死了算了！ 时右西又何尝不是。 她至今无法忘记，自己那天是如何一脸懵逼地从闻竹辛家里离开，然后打车回到自己家的。 一个十八未满的少女，那天晚上可是伤心了整整一宿。 洗澡的时候反复对着镜子看自己，从头发丝检查到脚指甲盖，到底哪里不迷人，到底哪里不性感了？ 难过得好像天都要塌下来。 躲在被窝里呜呜地哭，哭到天昏地也暗。 完了，半夜才肿着眼从被窝里出来，拿着手机颤抖着双手在论坛问： #男朋友说对我硬不起来，我们是不是完了？# 热心网友1：你男朋友多大？ 回：十八。 热心网友1：您今年贵庚？八十？ 回：快、快十八。 热心网友2：好家伙！不是你们完了，是你男朋友完了，才十八就不行多半废了。 热心网友1：也不一定，可能他骗你，他根本就是个基佬。 热心网友3：妹子太惨了，这还不跑等着过清明吗？ 热心网友4：快偷偷告诉我，哪的是谁让我避一下雷。 热心网友2：我想了想，他如果不是有疾病就是不喜欢你，甚至讨厌你，除了你，说不定是头母猪他都行 热心网友5：唉，你们别太缺德，人家还读书呢，快高考了吧，赶紧分了好好准备高考，他不值得。 热心网友6：楼上说得对，分了好好高考，他不行我行，哥哥等你 时右西吸吸鼻子，看着热心网友的分析，都觉得挺有道理，闻竹辛要么是基佬，要么就不喜欢我。她认真想了想，更倾向后一种猜测，毕竟，他如果是gay又何必来戏弄我。 说来说去，不管他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就是不喜欢我嘛…… 想到这，年少的她更伤心了，为什么单单不喜欢我啊，不喜欢我还跟我谈恋爱干什么啊？！ 呜呜，闻竹辛你有个大病，不喜欢我还要跟我谈恋爱…… 她披肩散发的，边哭边发疯地“咚咚”捶着床板。 经过一夜的大起大落，手肿了，眼睛也肿了。 天微微亮，伴随着初升的太阳，痛定思痛，她把所有关于闻竹辛的一切，一并拉黑并且删除掉。 因为认真地等了一晚上，都没有等到闻竹辛的一句解释，或者道歉。 她觉得她的心已经死了。 次日回到学校，她带着一副大大的墨镜。两人不小心碰面，她不再喊他大帅哥，也没有不好意思地低头羞涩地笑笑，而是把脸撇过一边，抬起下巴大步地，和一如既往走路不看人的闻竹辛擦肩而过。 至少时右西认为，他们那点单薄得像一缕云烟的情分，在当时就被风吹得无影无踪。 他们之间，是不存在任何感情的。 两人默契的不再有任何的联系，仿佛不曾在彼此的人生中掀起波澜。 时右西其实清楚，自己对闻竹辛的恨，是随着记忆的加深而加深，而并非他本人当时有多么不堪。 说他是烂人，就像在唾弃那段记忆，唾弃那时不时会在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对自己造成的伤害。 就像很多人会对初恋或者已经死去的人加上美好的岁月滤镜，越想越美好，越想对方就会越神圣，而她则刚好相反。 只有恨他，才能跟他和解。 她如今想，有点分不清到底是怨还是恨。 至少再次相见，心会刺痛，会不甘。 没彻底释怀的只有她自己。 需要和解的，也是自己。 闻竹辛穿着自带的丝绸睡衣，坐在椅子上喝水。 思来想去，仍是放心不下。 于是关怀道：刚在忙，睡了吗？ 他知道按照她的作息，肯定没睡。 时右西在工作间里画插画，桌面上的手机弹出微博提示框。小天使和她不仅互关，还是她的特别关注。 会飞的兔狲：没有呢。 抓兔兔尾巴：在想什么？可爱jpg. 会飞的兔狲：在画画呀，你怎么这么晚不睡？ 闻竹辛想了想，把刚输入进对话框的：我在喝水删掉，咬着大拇指：我在想你啊。 停顿转念，又郑重地把“啊”删掉。 抓兔兔尾巴：我在想你。 没错，我真的在想你，时右西。 时右西怔住，半晌放下笔，往椅子背上靠。 她必须承认，心动了一秒。 如果是“我在想你啊~”平时这种卖萌的语气，可能她还不会想太多，但偏偏就是“我在想你”。 搞得像是认真的一样。 时右西挑眉，把架子上的手机拿下来，蹲到椅子上：想我就来面基呀~你来找我我带你去玩，我有个发小车技超牛的！ 抓兔兔尾巴：不了，见光死。 会飞的兔狲：怎么可能，姐妹你一定很可爱！ 三分钟过去，没回。 时右西眨眼想想，自己是不是太热情了点。 虽然这个抓兔兔尾巴跟她断断续续聊天聊了快四年，但是好破天，也只是一个小粉丝或者普通网友。他们聊天一直都是点到为止，连对方在哪，多大，干什么的，男的女的，全都不清楚。 她盯着屏幕，五分钟了，对方依旧没有回复。 撇了撇嘴，心想也就这样吧，拿起水杯喝水，打算把他晾一边。 闻竹辛盯着“姐妹”两字，长叹一口气。 怎么又姐妹？ 这问题困扰了他一天。 必须要澄清。 抓兔兔尾巴：我不是你姐妹。 ……啧，时右西拍额头：不好意思啊，冒犯到了抱歉。 心想自己还是不太懂怎么把握分寸感。 抓抓兔兔尾巴：嗯，下次注意，别叫我姐妹，可以叫我……哥哥。 闻竹辛攥着拳头，一脸抑制不住的期待，仿佛时右西趴在他耳边，马上就要甜甜地叫他一声哥哥。 时右西瞪眼，咕噜把水吞下。 男的？！！ 她傻眼了，盯着屏幕，突然有些怅惘。 我好好的可爱天使妹妹，怎么突然变男了！！ 深吸一口气，想了想，不是，哥哥也是哥哥粉，理解。 对，要理解。 认真道：啊，不好意思，一直以为你是妹妹。 抓兔兔尾巴：是哥哥。 闻竹辛强调。 会飞的兔狲：明白，以后不会喊错了。 闻竹辛咬拳，心想那你倒是叫我一声哥哥。 抓兔兔尾巴：嗯嗯，摸摸头，卖萌期待jpg. 时右西盯着这行字和卖萌的可爱表情，一想到对面是个男的，突然就不认识了。 面色难堪，索然无味。 过了一会儿，吸吸鼻子，默默地把“小天使”备注，改成“老大哥”，想了想，也顺便从特殊关注中移出去了。 闻竹辛：我这么努力学习如何当一名优秀的小粉丝我容易么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一直这样吗 第7章 终究是错付 又是一场惊梦。 时右西破防了。 堪比网恋翻车现场。 她难受地翻了翻和“老大哥”的聊天记录。依旧不敢相信，这么可爱的小天使，他怎么会是老大哥？ 点进他的微博看，动态全是转发她的相关，头像和背景也是使用她的画，看得出来这人确实很喜欢她的画的。 然而伤心程度依旧不亚于失恋。 虽然知道不管是老大哥还是小妹妹，都是真心喜欢自己的粉丝，可是，要做到不区别对待，反正现在不行。 她丢下手里的笔，关上灯，回隔壁房间里休息。 深思熟虑后，照常给对方回复信息。 会飞的兔狲：我睡了，大哥你也早点睡。 大哥？ 闻竹辛听到提示声，大拇轻刷屏幕。 紧接着不由眉头一皱。 他难以置信，漆黑的瞳孔震动几秒。 再定眼看一眼屏幕： 真的是大哥，而不是哥哥！ 翌日大早。 “小竹哥？”李沫飞过来敲闻竹辛的门。 闻竹辛推门，“早。” “小竹哥，你行李呢？”李沫飞探头。 他铁心要蹭闻竹辛的车回去。 破公司只负责接活，从不给他们安排车和报销车费，所以全程得靠自己，能省则省。 闻竹辛在整理挂在衣服上的墨镜，今天穿的同色系简单舒适的浅色牛仔套装。 压压渔夫帽，自然而然道：“助理拿了。” 李沫飞惊讶，“你还有助理？” 闻竹辛斜他一眼，似乎在说有什么奇怪。 李沫飞心里受伤了，心想这是闻竹辛接的第一个商务吧，要认真算起来，他还是他的前辈呢。 小破公司果然看脸下菜！ 他丧气地推着自己的行李，下楼到酒店门口，就有专车来接他们到机场。 在活动上初次见到闻竹辛，他也是问了才知道是同公司艺人，没想到待遇能差这么多。 他很红吗？ 李沫飞心想自己真是被那破公司坑惨了。 “小竹哥你签我们公司签了几年？” “问这个干嘛？”闻竹辛带上耳机，显得有些冷漠。 李沫飞斜一眼，闭上嘴。 “昨天你跟她们聊什么。”闻竹辛突然问。 李沫飞回头，“啊？你问谁？” 闻竹辛吸气，“昨晚酒吧。” 李沫飞想了想，“哦！画家姐姐。” 起了兴致，“没聊什么，她们说白嫖。” “白嫖什么。” “白嫖四个男人。” 李沫飞说着，嘴角咧起，“然后就加了个微信。” 白嫖？ 微信？ 闻竹辛咬牙，侧头看向李沫飞，“谁的微信？” 眼神里有杀气。 李沫飞郁闷，“就、就那两个姐姐的。”还能有谁，想了想，“没想到你们真的是同学，我以为她们嘴里跑火车。那还真的挺有缘分，这都能碰上。” “哦，对了，我还和小西姐微博互关了，她说要给我寄礼物。” 李沫飞突然想起这事。 拿出手机私信时右西电话和地址。 其实是他翻她微博的时候，看到很多好玩的东西，自己问时右西要的。 闻竹辛撇过脸，礼物？皱了皱眉，心想原来不是只给我送礼物。 ……这些年，终究是错付。 时右西睡到日上三竿醒来，一摸手机就看到李沫飞的私信。 于是在工作间的边边角角找到一些以前金主送的还不错的物品放到盒子里，拿去寄给李沫飞。 临出门前，撇一眼精心包装的大礼盒。 她为“小天使”准备的可可爱爱的大礼包，现在因为对方其实是个“老大哥”而拿不出手了。 要知道画那些定制的卡片周边，花费了不少心思。浪费实在太可惜，倒是可以问问老大哥有没有女儿，有女儿的话还可以送出去。 时右西嘴角扯起，觉得这个想法还不错。 她把盒子交给上门取件的快递员，拿到快递单号，就发给李沫飞。 李沫飞刚下飞机，收到私信， “小竹哥，小西姐真给我寄礼物了。”高兴地追上走得飞快的闻竹辛。 闻竹辛顿住脚步，回头看他一眼。 又继续转身加快步伐。 李沫飞纳了闷，明明活动当天对他还挺好的，现在怎么又这么冷漠。 闻竹辛带着一股怨气回到家，前脚进门，也收到时右西信息。 会飞的兔狲：哎，大哥，你有没有女儿？ 大哥就算了，还女儿？ 他攥紧拳头，咬了咬牙，小肺要气炸。 深吸一口气：我没有这么老。 时右西挠挠头：啊哈，不好意思。因为之前你说话的语气特别像小妹妹，所以我给你准备的礼物比较适合女孩子，所以才问你有没有女儿。 没有说你年纪大的意思。 闻竹辛头疼：我说话的语气，哪里像小妹妹？ 会飞的兔狲：现在不像。 时右西翻记录，疯狂截图：这些就很像。 闻竹辛愣住，你的粉丝不都这么说话的吗？ 评论还有喊老婆老婆，太太太太的，要不是他拉不下脸喊，肯定也把“老婆”“太太”收纳进粉丝说话必备语录当中。 抓兔兔尾巴：你不喜欢我那样说话？ 会飞的兔狲：也不是，这都是您个人喜好，我都可以的。 虽然时右西这么说，但闻竹辛总觉得，肯定有哪里是变了的。 陌生了。 思忖一会儿：兔兔说话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会飞的兔狲：好的。 闻竹辛挑眉：嗯嗯，疯狂点头jpg. 时右西：……你这样说话就很像小妹妹。 闻竹辛懵了，这都是他为了跟她聊天，特意学习的成果。 抓兔兔尾巴：好，我改。 会飞的兔狲：不用不用，我现在不会弄错了，你喜欢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 闻竹辛咬牙：我能改！ 时右西纳了闷，这大哥还，挺执着。 想了想，还是重新准备一份新的礼物吧。 时右西每天在家的作息，就是一日三餐，遛狗画画和冲浪。 她蹲在工作间，今天和一家潮牌的夏装T恤联名图案要交稿了。 没多久，院子里的煤气罐又汪汪叫。 时右西不理会，她妈妈出门去看。 过了一会儿，时母来敲门：“小西，有人找你。” 时右西皱眉，夏米米还这么客气？ 她起身去开门，“谁啊？” 时母一脸神秘，笑嘻嘻冲她挑眉，“在客厅。” 时右西更迷惑，大步往客厅走。 “小西。” 身穿白色衬衫，带着无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站起来，抿了抿唇。 时右西愣住半晌，尴尬道：“……你怎么来了？” 刘景麟笑笑：“夏米米说你身体不舒服，晚上去不了聚餐，我顺路，就过来看看你。” 时母让他们坐下聊。 时右西不得不过去坐下。 时母给他们沏茶，“你们慢慢聊，我去买点菜，小刘，要不吃了晚饭再走？” 时右西：“不用，他今晚要去聚餐。” 刘景麟点头，“谢谢阿姨，我今晚的确要去聚餐。” 时母遗憾：“这样啊，那还挺可惜的。”临走出门前还要多看刘景麟几眼。 时右西看眼刘景麟，心虚地说：“我的确有点不舒服，但是都挺好的，不用担心，不用过来看我的。” 刘景麟摆摆手，问：“你昨天的漫展怎么样？” 时右西眼睛转溜一圈，客气说：“还行，挺顺利。你最近不忙啊？” “最忙的时间段过了。现在你们这附近现在也有我的分校。” “那你做得还挺成功，恭喜你。”时右西端起茶杯，尴尬得要命。 刘景麟想了一会儿，又盯着她问：“小西，你没谈对象吧？” 时右西真想说谈了，摇摇头：“没谈。” 刘景麟松一口气，推推眼镜：“我以为谈了。你都不怎么回信息。” “我很少看微信。”时右西替自己找借口。 气氛怪异的安静。 刘景麟没继续接她的话，而是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拿包，从里面拿出包装精美的礼盒。 时右西斜眼撇到一角，心慌了，不是戒指就是项链。 心想不会是戒指吧，刘景麟这人还真有可能干得出送戒指的事。 刘景麟看着她，在她面前打开盒子。 还好，是长条的，是项链。 时右西呼一口气。 “别人送的，我看着挺适合你，就拿过来了。”刘景麟说。 “谢谢，我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她知道肯定买的。 刘景麟皱眉，“你不收，放我那也没有用。真的适合你。” 时右西叹气：“你上次让米米带给我的，我还没戴呢。” “我经常会收到这些东西，你放着也没关系，我帮你戴上看看？” 刘景麟要上手。 时右西急忙往反方向挪一寸，连忙摆手，“不用啦，你放这，我收。我晚点洗了澡戴上，拍照给你。” 刘景麟想想，拍照……好像也可以，就把项链放回去。 “小西，我觉得我们很合适，我做教育，你也有艺术天赋，我们这么多年一直有共同话题。我明白，你现在不想被家庭束缚，想自由，我愿意等你，等你愿意走进婚姻，待在我身边那天为止。” 他说得很认真。 时右西：“那你还是别等了，耽误你。” 刘景麟摇头：“现在还年轻，等得起。” 大可不必啊。 “可我不喜欢你。”她说。 刘景麟放下茶杯：“结婚这件事，跟喜不喜欢关系不大。重要的是，身为男人，我可以给你未来想要的生活。” 时右西语塞，低头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陷入可怕的沉默中，脑子一转，打开电视，哈哈道：“我追的剧开播了。” 然后愣愣地坐着看电视。 刘景麟陪她看，过了一会儿说：“气氛挺好，以后我下班回家，也可以陪你看。” 时右西整个人头皮发麻。 看眼时间：“你是不是得走了？” 她想送客。 刘景麟一看，还真是，“哦，对，我得走了。” 时右西大喜，“我送送你。” 她欢送刘景麟到门口。 门口站着李大妈王大妈，边遛狗边凑热闹。 “小西，男朋友啊？”李大妈问。 时右西急忙解释：“同学。” 刘景麟礼貌地问候邻居，回头对她说：“对了小西，我办公室搬到这附近了，会经常来看你的。” 时右西吸气，笑着挥手：“你忙就别过来了。” 真的。 “哟，你这同学混得不错呀，真没跟他谈对象？”王大妈看着刘景麟的车尾问。 时右西吹一把刘海：“你儿子混得也不错，我也跟他谈？” 王大妈啧声：“你不早说，我让他等你十年，也不是不可以。” 时右西想死，我的天！ 每天都过来要咋办？ 这家，是待不下去了！！ 出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终究是错付 第8章 要出去呼吸 送走刘景麟，时右西回到家里，焦虑的程度仿佛明天就要上台做万人演讲。 叉着腰巡视一眼布置得十分古朴中式的客厅。果不其然，除了项链，角落里突然多出一堆保健品。 时右西抓狂。 如此听不懂人话的人，刘景麟绝对排第一。 刘景麟跟她和夏米米是初中同班同学。回想起更稚嫩时期的记忆，三年，整整三年，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跟刘景麟说过一句话。 哪怕是打招呼，估计都不曾有。 印象中的刘景麟成绩拔尖，稳定在全校前三，座位坐在优等生行列，整个人既朴素又沉默寡言。用她最爱说的词，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未曾料想，兴许是她那天不小心表现得太优秀，又或是那天的裙子太漂亮，第一次聚餐晚上回到家之后，刘景麟便突然说喜欢她。 说从来没发现，她是如此性感。 “性感？” 时右西当时被“性感”二字吓得不轻。毕竟在她眼里，刘景麟一直是一个非常踏实上进的国家级三好青年，和女生说句话都会面红耳赤那种。 刘景麟却毫不避讳，直言她初中那会太瘦，现在丰满了。 合着还是养成系，合着喜欢的是她的胸！ 时右西的学霸滤镜瞬间幻灭。 她的胸也还好，没有发育得特别夸张，但确实会给人一种特别健康活力，配上她的脸刚刚好的感觉。 时右西对刘景麟别说感觉，那根本连熟人都谈不上。 之后因为她常驻家里，他不久又辞职创业，距离近了追得紧，久而久之，同学圈里都知道这件事，连同夏米米也总有意无意在撮合他们。 不喜欢，心里有别人，不想结婚，等等理由她说了个遍，但刘景麟就是不听，坚信只要做好每一个步骤，最后就能取得高分，拿下第一。 如今他说办公室搬迁到附近，照他的性格，肯定真的会经常来她家里，先讨好她的妈妈。 时右西叹气，已经想到她妈又要对她进行新一轮的拷问，瞬时像一头扎进了水里，被裹挟着无法呼吸。 她的快乐没有了。 被妈妈问完话，回到工作间里工作，把图发给金主，没一会儿，对方回邮件表示不满意，构图不行，主题不够突出。 时右西撇一眼建议，懒懒地靠在椅子背上，小口嘬着酸奶，改图是常有的事，只是今天特别烦躁。 然而还是得按照建议，老老实实改图直到深夜。 夏米米聚完餐，特惊讶地给她发消息：刘景麟真的上你家去了啊？ 时右西撇嘴，拿起手机：是不是你泄露了我的地址？ 夏米米：我没有拿他的钱，才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人家说了，他问路人问到的，谁不知道咱们住这。 时右西无语：我好烦 夏米米：多大点儿事。 时右西委屈撅嘴：他要是动不动上我家，我就没有安宁日子了。 一想到刘景麟隔三差五登门拜访，她简直要窒息。 夏米米：不会，人家也得上班 时右西：他办公点都搬到附近了。 夏米米：……啊？那你咋整，实在不喜欢，要不来我家避一避？ 时右西抓头：这跟在我家有什么区别。他这是喜欢我吗？总是一意孤行，根本不听我说的话，他只是看上我的身体。 夏米米：唉，看上身体也很正常，人家也正常男人，对你没**怎么会看上你。你以前不也是天天去盯别人的腹肌。 时右西：我现在恐腹肌。 夏米米：稍微有点腹肌，还是很性感的。你想想，闻竹辛高中那会儿，比我现在白斩鸡一样的儿子，性感多了。 时右西沉下脸，脑海中浮现他的脸：提他干什么，他瞧不起我们，别给他脸。 夏米米：实话实说，闻竹辛真的帅，难得没有长歪。 时右西：油腻，以后不准提。 夏米米：哎呀，抱抱，别生气，凡事别往心里去。 时右西见到“抱抱”这两字，顿了好几秒。 夏米米见她不回复，又安慰几句，扯回正题，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时右西：想出去走走。 夏米米：我可没空，忙死了。 时右西：我自己走。 夏米米：要不出去找份工作体验一下呗。 时右西：不要，先看看有谁肯收留我。 浴室里热气弥漫。 时右西躺在浴缸里，复盘这两天发生的事，突然释然。 宅在家里这两年，这个家就是她的舒适圈，她没有要走出舒适圈的念头，但敌人已经开始攻塔了。 裹上浴巾，回房间里。 眼下除了逃，她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 反复刷通讯录好友，搜寻还可以联系的朋友，还要酝酿如何描述自己的目的，才不会过于打扰到别人。 她给大学时期的好朋友苏宁烟发信息，问她在干嘛。 苏宁烟和她不是同系，也不是室友，只是在社团中认识到的朋友，但因为志趣相投，在大学里是关系最亲密的朋友。 苏宁烟听到她想去投奔她，也很开心，表示热烈欢迎。 接下来这几天，时右西把自己想去其他地方待一段时间的想法告诉她妈妈，离家远走的计划提上日程。 手头上的工作完成后，又托付夏米米照顾煤气罐。整整一周，都在盘点收拾行李。 最后刘景麟上门，她看刘景麟的眼神都比以往温柔。 她不是逃，她是要出去呼吸，去碰撞新的世界。 *** “乘坐XX02345次航班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航班很快就要起飞，请听到广播后由11号登机口登机，谢谢。” 紧锣密布后，这趟旅程终于要起飞。 时右西孤身前往登机口，临上飞机前才有了真实感，想了想，随手拍下一张机场照，分享到微博上。 @会飞的兔狲：新的开端，出发！ ——兔兔终于记起密码了！ ——要去哪里呀？ ——兔兔旅途愉快！记得多发游客照哦～ 时右西刷一眼有限的几条评论，自从@抓兔兔尾巴让她幻灭之后，粉丝的暖心程度直接下降好几个台阶。 但@抓兔兔尾巴并不知晓她对他看法的转变。 @抓兔兔尾巴照常私信询问：兔兔这几天干什么了，为什么一直不更微博？ 这要是搁没幻灭之前，时右西肯定会耐心跟他解释原因，但是现在却莫名有逆反心理，心想我更不更博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但她知道这样会伤害到老大哥，认真措辞：因为很忙呀。 抓兔兔尾巴：你要去哪里，跟谁去？ 时右西撇一眼对话框，看来老大哥真的有在改说话的习惯，都不卖萌了。 她有点不习惯。 语气像在质问。 造成这样的局面却又是她自己，是她无意中逼迫别人去做了毫无必要的事情。 会飞的兔狲：去朋友家玩～ 抓兔兔尾巴：哦，玩得开心。 闻竹辛还想问去什么地方，哪个朋友，但他终究只是粉丝而已，他问了，就越界了。 引起时右西反感，说不定会把他拉黑删除。 虽然时右西根本不像他揣度的这么小气。 他对时右西的所有信息来源，来自她网上的各种分享。 她不更动态，他跟她，也就失去了最后的一点联系。 时右西下飞机的时候，正是晚上八点，城市最繁华热闹的时间点。 她从飞机窗户眺望星光熠熠的都市夜景，仿佛已经置身人潮汹涌中，被裹挟着往前走。 “宁烟，我下飞机了。”她给苏宁烟打电话。 苏宁烟下班之后来接机。 两年不见，时右西依旧是大学时期的时右西，而苏宁烟已经成长为职场的都市丽人了。 苏宁烟扎着马尾，穿着高跟鞋，身穿职业套装在人群中冲她招手。 一瞬间，时右西感受到了差距。 苏宁烟帮她推行李，她的车在外面。 连走路的速度都飞快。 时右西小跑着跟上脚步，“哎，你每天上班都这么穿吗？” 她想起以前读书那会儿，她们最讨厌的就是职场装，泯灭穿衣自由。 苏宁烟回头，“没有啊，今天开会才这么穿，平时可以穿私服。” “你还在原本的公司做吗？”时右西问。 苏宁烟笑笑：“早跳槽啦，我忘记跟你说而已。” “哦～那现在怎么样？” “还行，刚开始嘛，什么都要重新学。” “你现在做什么的？” “给艺人打杂的。” 时右西拽紧包包：“你不做新闻啦？” 苏宁烟耸肩：“媒体人也好累，做什么都累，我现在在准备继续学业，往上考考看看。” 时右西鼓了鼓脸：“那你挺厉害。” “你也不错啊，我刷抖音都刷到你了哎。” 时右西愣了一下：“什么视频？” “你在漫展上的视频。” 时右西得意地笑笑：“没想到你还挺关注我。” “我还想把你挖到我们公司。” 时右西撇嘴，“我才不要，我出来透透气，免得我妈说我整天待在家里狗都嫌。” 苏宁烟笑着斜她一眼，帮她把行李放到后备箱。 车行驶在路上，进到市区车水马龙。 时右西左看看右瞧瞧，忙着给家里报平安。 “哎，小西，你这张脸说不定营销一下真的能火。”苏宁烟手握着方向盘，在等红绿灯。 想了想又补充：“你看微博上最近火起来的那些美女画家，哪个不是炒作出来的。” 时右西搜寻见过的网红画家：“我的风格跟她们不一样，疯子是不是艺术家我不知道，反正我不是艺术家。再说了，我长啥样心里有数，又不是什么大美女。” 苏宁烟笑着摇头，“小美女也很受欢迎，特别像你这种小白兔类型。” “谁小白兔。” 时右西鼓脸，别以貌取人。 苏宁烟刚想说什么，手机电话进来了。 她带上耳机接听：“喂，小竹，有什么事？” “我在路上，刚到机场接一个朋友。” 时右西听到“小竹”，抬头撇一眼苏宁烟的手机屏幕，备注就是“小竹”。 暗下眸子，低下头继续玩手机。 要见面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要出去呼吸 第9章 偷家的小贼 “小竹” 某一瞬间，她想到了一个人。 想起那天晚上，在逼问下，方才愿意一脸不情愿地喊她的名字的冷淡嘴脸。 暗暗哈一口气，将对方抹去。 她已下定决心，势必让他消失得彻彻底底，哼，最好永远都不要再想起。 从机场回到苏宁烟住的地方，路程花费将近一个半小时。 她跟在苏宁烟身后。 小区楼下偶尔可见有人在夜间散步。 苏宁烟在电梯间里，回头叮嘱：“公司分男女宿舍，住对门。一般情况，女生宿舍只有我一个人，你平时在家，如果偶尔碰到有人回来，不用紧张，我已经跟她们打过招呼。家里的东西基本都是我置办的，你可以随便用，当自己家。” 时右西点头，“没关系，如果有人回来不习惯，我可以自己去住酒店。” “放心，不会有人回来。”苏宁烟说着，“叮”一声。 电梯到22楼了。 电梯门打开，苏宁烟推行李箱出电梯，一个男生欠身进来：“你朋友啊？” 声线温柔低沉，却很漫不经心。 时右西睁大眼睛，抬头看一眼对方。 迈腿出电梯，想了想，问苏宁烟：“同事吗？挺好看的。” 苏宁烟见她发懵，嗤笑道：“对，艺人。” “都挑好看的签吗？” “理论上是。” 时右西点头，她不懂这些，平时很少关注明星网红，爱豆则全靠夏米米单方面强势安利，如果是有名的猫猫狗狗小动物，她可能知道的稍微多一些。 苏宁烟按密码推开门，时右西在后面助力推箱子。 “你们员工宿舍不错哎。”时右西感慨。 “老板租的套间。” 时右西逡巡房子：“那其他同事呢？” “回自己家住啦。” “那你老板挺阔气。” 苏宁烟笑笑：“并没有，就租了这一套，入住房租还得七三分呢，对面是他自己家，拿来当宿舍了。” 时右西到沙发上坐下，房子装修风格是比较常见的主色调为雾霾蓝的现代轻奢风。 她屁股尚未坐热，又被苏宁烟叫起。 “先到你的房间看看。” 时右西诧异，“我不和你睡一起？” 苏宁烟摇头，“我要上班，会吵到你。这里房间有一间一直空着，前两天刚收拾了一下。” 时右西此趟已经做好寄人篱下的准备，但不曾想是这样的寄宿法。 “你老板会不会有意见啊？”时右西推开房间门。 里面果真空荡荡的，一床，一桌，一柜，还有一扇被浅绿色遮盖住的窗。 她用膝盖使劲一顶，将行李箱打横放倒。 苏宁烟斜依在门框上，“不会，压根不会有人知道，何况你又不是常住。” 时右西屁股坐到床垫上，弹几下，“哎，可是，还是有点不太好吧。” 苏宁烟走进来，也坐到床上，“啧，说你是兔子你还急眼，胆子这么小怎么出来混，蹭住个一年半载，不伤他分毫，他能吃了你不成。” “嘿，也是，反正天塌了你顶着。” 时右西挑了挑眉，往后一仰，躺倒在床上。 苏宁烟也“嘭”一阵闷响躺在她旁边。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嘻嘻偷笑，仿佛真是两个偷家的小賊。 苏宁烟侧身，撩拨时右西乌黑的头发，“你胖了唉，看起来更嫩。” 时右西扯嘴角，“我妈养的。” 许久未见，但是聊起以前的事还是渐渐地又熟络起来。 听着苏宁烟聊她工作上的见闻，感觉每一天都似乎过得非常忙碌，和经常不知今夕何夕的她相比有趣多了。 时右西抿着唇，盯着天花板，发一会呆，转身起床收拾行李。 苏宁烟为了迎接她的到来，床单被套都帮她弄好了。把行李一件件从皮箱里拿出来，布置好房间，走到窗户旁，拉开大窗帘，因为住得高从窗户眺望，可以俯瞰车水马龙的夜景。 不再是自家一眼可看穿的小院子。 倒是有点想自家罐子。 她伸了个懒腰，心想要在这待上一段时间，具体一周还是半个月，或是半年，她自己也不清楚，总之得早点习惯才行。 只不过因为是偷偷借住，虽然苏宁烟说没有关系，但她始终心里有芥蒂。 蹭这样便宜，恰恰让自己不自在，如果住几天感觉合适，可以长住一段时间，还是想按照正常途径把房租补上。 苏宁烟原想带她出去吃饭，但落地的时间太晚，晚餐和宵夜一起，便叫了个外卖了事。 洗完澡穿着吊带睡衣敷着面膜，两人坐又坐在沙发上聊天。 没过多久门铃响了，时右西心怔了一下。 苏宁烟拍拍脸上的面膜，穿上拖鞋去开门。 时右西急忙埋头看手机，心想苏宁烟是不是骗人，说好没人回来怎么第一晚就有人回来啊。 捏着手机的手都开始紧张，想待会要怎么跟人打招呼。 苏宁烟开门：“干嘛？” “吹风筒坏了。”男生说。 苏宁烟让对方等一下，“嗒嗒”地跑回来，对时右西说一句：“没事，今天的电梯小哥小海。” 时右西这才敢抬起下巴看向门口，纳纳打招呼道：“嗨，小海。” 林书海笑笑，抬手摆了摆就算打过招呼。 时右西尴尬得想立马起身回房间里躲着，好在敷着面膜，对方察觉不到她的局促。 林书海身穿灰色的短袖睡衣，整个人身形瘦长，脸上有雀斑，骨相颓丧，过长的头发撩在脑后，滴滴答答滴着水滴浸润在脖子上的毛巾。 看起来气压沉沉。 连时右西都被带得不敢有过大的动作。 林书海撩起毛巾擦头，突然问：“来旅游啊？”他问。 时右西抬头，“嗯。” 林书海若有所思地点一下头。 现场又陷入沉静。 苏宁烟拿着吹风筒从房间里出来，递给林书海：“用完记得还回来。” 然后“嘭”地把门关上。 “他原本是应聘做视频后期的，但是偶尔也能接到一些商务。”苏宁烟解释。 时右西拆掉面膜丢进垃圾桶，拍拍脸：“艺人还得干后期啊？” 苏宁烟想到什么，突然笑了，“他本来就是后期啊，只不过脸和身材不错，顺便签了当艺人，身兼数职。” 时右西耸肩，表示不理解。 她了解中的艺人，起码得标配经纪人助理保镖保姆吧，没想到底层人民都一样辛苦。 不过要说苏宁烟她们小公司的人是艺人，其实用网红艺人形容更准确，只不过现在似乎网红跟艺人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从网红起步的艺人也多了去。 林书海回到对门宿舍，在客厅“呼呼”吹头发。 躺在沙发上的室友皱眉：“吹头发回你自己房间啊。” 林书海没理他，继续呼呼吹头。 对方不耐烦，啧一声：“喂！海哥，吵死啦！” 林书海吸气，拍拍头发，“睡觉回自己房间。” “我喜欢睡沙发。” 李沫飞搂着抱枕侧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林书海撇他一眼，把吹风筒的线收好，要出门还回去。 李沫飞瞧见，踹了踹脚：“放着，我待会儿要用。 林书海把吹风筒放旁边，到冰箱拿汽水：“待会用完还回去，苏姐带朋友来玩了。” 李沫飞撅嘴：“知道了。” 想了想：“哎，男的女的？” 林书海：“女的。” “好看吗？” “看不清楚。” 李沫飞叹气，“你说我们公司怎么就不签几个漂亮的妹妹，一个接一个签男的，还区别对待，能起来才怪。就上次那个小竹哥，他很火吗，就给配专车助理，我看是铁定要捧他了，人还没在公司露脸，水军就以已经准备好，我还头一回见。” “什么小竹哥？”林书海问。 “你也不知道吧，我就奇了怪，就新签的闻竹辛，账号@我爱吃竹笋，回来之后也没见他来公司。” 林书海抬眉，“闻竹辛，他是老板。” 他说得很平静，脸上也毫无波澜。 李沫飞却从沙发上弹起，瞪大眼睛：“真的？” 林书海：“嗯。签约的时候你不看合约？” “靠，我妈给我签的。”李沫飞又躺回去。 皱着眉头，心里终于舒坦了一些，但是认真想想，又好像哪里不对：“你说公司是不是要破产了啊？” 林书海撇眼他，没说话。 李沫飞：“完了，我看八成要倒闭，小竹哥是我们公司老板的话，那也太寒碜了，那种漫展的垃圾商务他都得自己亲自跑，我想想都觉得可怜，说出去就心酸。” “等这房子卖了，就倒闭。”林书海说。 李沫飞眼睛转一圈：“那还是先别倒闭，我都住习惯了，起码撑到我毕业。我认了，我就是没有大红的命，我们要是能转型的话，能跑网剧演个男三男四我就很满意了。” 林书海喉头滚动，咕噜把汽水喝完：“想这么多，倒不如少逃课。” 李沫飞没理林书海，开始回想自己当时有没有惹到闻竹辛。 他当初签约的时候还是未成年，只是喜欢拍视频，在网上有点热度，加上脸长得不错，年纪也小，断断续续就有经纪公司和网红公司找他。 最后也不知道她妈妈是不是被人骗了，糊里糊涂就签了这家噗叽叽文化。 要不是住得挺好，每个月都按时给他发底薪，交五险一金，他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网传专门靠解约来赚钱的经济公司。 但确实是不景气。 不然他也不至于连乙女游戏的扮演都要去接。 李沫飞又重重叹气，心想要拯救这破公司，说不定真得靠闻竹辛自己。 毕竟，不得不承认，整个公司上下，他的颜值确实在顶。 第10章 这也太倒霉 阳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在地板上撒下点点荧光。 时右西卷着被子，翻了个身，突然想到什么，一道电流穿透脑海，兀地睁眼，摸到枕头边的手机看一眼时间。 刚想她妈妈怎么今天不来敲门让她起床遛狗呢，就反应过来，已经不住家里了。 想了想，拨通她妈妈的电话。 “妈，带罐子出去散步了吗？” 她妈妈说都什么时候了，都要吃午饭了。 时右西摸摸脑壳。 她妈妈让她开视频给瞧瞧住的地方怎么样。 时右西撩一把头发，不情愿地从床上起来拉窗帘，“给你看，住的高楼。” 时母：“哎哟，那还不错，就是这么高也不弄个防盗网什么的。” 时右西：“都这么高还防什么盗啊？” “防跳楼啊。” 时右西：…… “这我的卧室，单独的，朋友住我对门。” 说着推门走到客厅，“客厅，你看什么都有，反正挺好。” “你打算玩多久回来啊？小区外面安不安全，附近都住的什么人啊？” 时右西撅嘴，“玩腻了自然就回去。” “你到小区外面给我看看。” “我穿着睡衣。” “换件衣服要花多长时间？” “妈~我朋友都住这这么久了，还能有什么不安全。” 她要恼火了，“我待会下去找吃的，再给你瞧瞧，挂了啊，整天瞎操没用的心……对了，别给煤气罐吃太多，他得减肥。” 时右西挂断电话去洗漱，她怎么可能出门找吃的，人生地不熟不说，外面太阳那么大，分分钟劝退。 还是叫外卖合适。 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进入休假模式。 等外卖送达，肚子咕咕作响。 她穿上拖鞋，起身去开门。 正巧，对面刚好有人欠身要出门。 时右西心一惊，立即接过外卖，连谢谢都来不及跟小哥说，想即刻关门，当没看见苏宁烟的同事。 看不见就不用打招呼，她是这么想的。 却不料对面先声夺人，在她还差一厘米要把门关上的的时候，“哎！”地一声，把她叫住。 时右西闭眼吸气，不得不乖乖地拉开一条门缝，露出两只笑眯眯的眼睛，“你好~” 抬起头看向对方，以为是昨晚见过的小海，没想定眼一看，怎么有点眼熟。 纳了闷，又把门缝拉大一点，再看一眼。 “小西姐！”李沫飞背着背包，瞳孔震惊。 时右西一愣，拉开门打量一头小卷毛的李沫飞，“还真是你！” “你怎么在这呀？”李沫飞问，话音没落，又道：“哦，你就是苏姐朋友！” 时右西笑笑：“是我。” 李沫飞拽一下背包，“哎，地球就是一个圆，咱俩还真是有缘分。你在这里玩多久啊，等我行程空了，我带你去玩。” 时右西扬眉，“还不晓得。” “你刚起来？” 时右西穿着睡衣，头发看起来也没来得及打理，尴尬地扯扯衣角： “我准备吃午饭，你要去哪？” “去拍一个平面杂志，然后晚点上舞蹈班。”李沫飞叹气。 他除了得正常回学校上专业课外，公司还给他报一堆乱七八糟的培训班，从周一到周日没一日停歇。 时右西点点头，“……那你快去吧，别迟到了。” “好勒。”李沫飞笑着说，“那我先走啦，小海哥在楼下等我，晚上回来见。” “小海也去拍摄吗？”时右西多嘴问一句。 李沫飞摇头，“他开车。” 时右西抿唇，心道果真身兼数职，这公司也忒不靠谱，专职司机都没有一个，挥挥手让李沫飞快点下楼，自己关上门回屋子里吃饭。 遇到李沫飞……其实还可以接受，毕竟是个挺活泼可爱的弟弟。 时右西感慨这世界真小呀。 然而想到这，握着筷子的手抖三抖。 完了，笑容凝固。 这不就是说，闻竹辛也是他们同事！ 瞬时五雷轰顶。 这也太倒霉了吧！ 时右西神色凝重，给正在上班中的苏宁烟发信息问：你认识闻竹辛吗？ 苏宁烟过了一会儿才回：认识啊，你也认识小竹？ 时右西没回复苏宁烟，小竹个屁。 直接全身无力，瘫在床上，像具尸体。 眼睛一斜，又想，怕不会，他也住对门？ 啊啊啊，我不要！ 哭丧着脸，在床上滚两圈，他怎么阴魂不散啊！一边不舍这偷来的安逸，一边想立即收拾行李遁走，纠结地拉扯着。 一咬牙，再想，凭什么我要走？ 我为什么要走？ 然而还是好无语，人怎么能这么倒霉。 @会飞的兔狲 太倒霉了我。 然后起床坐到工作桌前继续画筹备中的本子。 不知道过去多久，铁粉@抓兔兔尾巴才前来安慰：兔兔怎么了？ 时右西撇嘴：没怎么。 闻竹辛坐在化妆台前，眉头皱起。 现在她，是连敷衍都不想敷衍了？ 闻竹辛今天第一次到公司露脸，虽然不是特别情愿，但的确有要当艺人的准备。 噗叽叽是他和朋友刚毕业的时候一起创立的公司。当时网红经济，偶像经济正火爆，他朋友便拉他一起入坑，第一年签了两个男生送去选秀，然而堪堪一轮游，最后加上他们没有任何经验，别人直接解约走人了。 之后为了维持运转，又开始接触短视频里的一些网红，他朋友的意思是要做人物IP孵化的网红经纪公司，但他却想自己培养几个正儿八经的爱豆明星。 随后意见不合，朋友和他分家，丢下一个烂摊子噗叽叽给什么都不懂的他。 事实证明，还是朋友有能力，人家现在新公司的网红矩阵人数就已经上万。 而他这噗叽叽还是只有不到二十人，捧来捧去，现在最火的，也只有一个能演小网剧女主的女演员。 因此，一直靠把烂摊子推给工作人员，自己躲国外混学历的闻竹辛，不得不回来自己扶稳这摇摇欲坠的小公司。 心想自己不懂，但总有人懂。亲自接手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高薪招人挖人。 这时一直在做传统媒体的苏宁烟正好想换工作，转头见到高薪二字，就来了他们这当艺人宣发。 而他自己也在经纪人的唆使下，尝试当个网红先吸粉，再考虑转型。 经纪人给他定位的路线是性感男友，因此第一次露脸，便拍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短视频，然后多增加一个女友视角。 紧接着就接了乙女游戏里人气最高的角色的现场cos。 算是对男友路线的持续稳固。 今天还要再拍一个。 说来，还挺心酸的。 深邃的眸子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咬着下唇，却是在认真想要怎么回复时右西。 按以前，他得说“抱抱”“摸摸头”，然而自从被说这样的语气像小妹妹之后，不得不克制使用这些词。 想了半天才回：嗯，会好的。 时右西抬眉：嗯。 竟然只有一个“嗯”字！ 闻竹辛心更拔凉了。 他怀疑时右西对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转变，还不如被误解是小妹妹的时候呢。 早知道这样，他还澄清个屁。 就为了那点莫名其妙的虚荣心。 就因为我是个男的？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愁眉苦脸的时候，李沫飞拍完杂志回公司转场，也哭丧着脸，一抬头就见到他，吓了一大跳。 “闻、闻……不是，小竹哥？”李沫飞惊讶。 闻竹辛：“是我，怎么了？” 李沫飞皱皱脸，恭恭敬敬，“没什么，第一次见你来公司。” 闻竹辛催促，“没事做就去练功。” 李沫飞：“我有！我待会要去上舞蹈课呢。” 闻竹辛斜他一眼，一副家长对孩子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吓得李沫飞一愣，立即转身要去忙，又突然想到什么顿了一下。 闻竹辛问：“还有什么事？” “没、没什么。” 李沫飞想跟他说碰到时右西的事，一想人家是同学，老同学来这里，不可能不联系吧，遂作罢。 噗叽叽的公司占地不大，百分之七十的区域被规划成练功房和学习教室，真正用来办公的区域只有小小一间用磨砂玻璃隔开的隔间。 里面修图师、剪辑师等吭吭哧哧埋头忙碌。 闻竹辛换好衣服到布置好的场地拍摄，李沫飞也换了一套练舞穿的白色宽松便衣，跟其他好奇的同事一起偷偷围观闻竹辛。 “新签的，好帅，但好高冷。” “可是，怎么说我们也是长辈吧。” “看着年纪比我们大唉，得二十好几了吧。” “他之前是做什么的，走什么路线？” “估计和茜茜姐一样走演员，难道还当爱豆不成？” 李沫飞斜眼，心想原来还不止他一个人不知道闻竹辛的身份，颇为得意地扯一下嘴角，悠悠道，“你们小声点，小竹哥可是我们公司老板。” “公司老板的什么？” “儿子？” “情人！” 李沫飞敲一下小同事的脑袋，小声说：“什么情人，就是老板。” 对方愣住，“真的？” 李沫飞扬扬下巴，“千真万确。” “还在这偷懒？快去上课。” 很快，他们三个年纪最小的，就被助理哥哥逮住送去上课。 噗叽叽目前签约的，只有一个女演员，一个剪辑师加模特，三个还没完全规划好要做什么，每天除了上课还是上课，平均年龄18岁的预备艺人。 再加上准备走网红路线的闻竹辛。 闻竹辛拍完宣传物料，颇为感慨，之前是他自己说不愿意做网红公司，不签网红，现在自己却被推出去当网红。 人生如梦，世事难料。 打不打脸无所谓，倒是不太明白这样行不行得通。 第11章 听说过不熟 不只他要走网红路线，公司其他艺人日常也一样得花式在各个平台账号上营业露脸。 以前闻竹辛认为，要做｜爱豆就得闭门好好练习唱跳，要演戏的就得好好沉淀磨练演技。 后知后觉才发现，就他们这种小作坊，那样根本行不通。之前他们第一次送去参加选秀的那两个艺人，赛前曝光基本为零，上了节目实力比不过别人，基础粉丝没有别人多，公司他们也打不过大公司，最后草草收场。 现在不得调整战略，顺应大环境潮流，虽然没有完全向朋友的网红经纪公司看齐，但能多一点曝光便多一点曝光，日常营业视频，定期活动、练习室vlog等等都要安排上。 晚上黄金时段。 时右西在家里迟迟等不到苏宁烟下班回家。 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在考虑搬出去住的事。 和苏宁烟一起合住固然轻松和谐。 苏宁烟工作日上班，剩她自己在家，没有了她妈妈不定时的打扰，比在自己家还安静。 但考虑到如果闻竹辛真的住在对门，低头不见抬头见，时间长了总会碰上面。 倒不是怕他，或是见到他会尴尬。 而是不想再见到那副面孔。 时右西给苏宁烟发信息问什么时候才回来。 苏宁烟忙完工作，让她自己打车到外面吃饭的地方和汇合。 时右西想了想，问苏宁烟：还有别人吗？ 苏宁烟：放心，没经过你的同意不会多带一人。 苏宁烟懂她的点。 如果是多一个普通同事，一起吃一顿饭尚且可以接受，只怕万一同事恰好是闻竹辛，那岂不是自投罗网，自找没趣。 时右西回房间里找衣服。 这边气温要比家里温度稍微高一些，换上一条黑色短裙，撇一眼镜子，带上渔夫帽把不想打理的头发盖住，然后背上黄色小挎包，便匆匆下楼出门去。 楼下地面热气升腾，迎面吹来的风夹杂着燥热。 原本缱绻得像加了一层滤镜的傍晚时分已经过渡到看不见星空的夜晚。 时右西穿着厚底的小黑皮鞋在小区内大步往外走。按苏宁烟给的位置，打车过去，在路边停下。 道路两旁是郁郁葱葱的行道树，从车上下来，只好在一家便利店门前，大树的旁边站着等苏宁烟。 时右西边等，边低着头玩手机，等累了，一手撑在树干上换个姿势继续等。 约莫过去十几分钟，苏宁烟才姗姗来迟。 苏宁烟找停车位花费不少时间。 时右西也不着急，就是脚有点累。 “上哪吃，吃什么？”她把手机放回包里，问苏宁烟。 苏宁烟挑了挑眉，带着她穿过一条深巷，然后又走到第二条街的尽头，进到一家大盘烤肉店里。 烤肉店里热油滋滋作响，白色的烟雾这里一缕那里一缕。 服务员引路把她们带到边边角落的位置就坐。 苏宁烟放下手提包，撩起袖子，“最近几天有点忙，公司的女演员有新剧要上映，要写一堆营销稿子。” 时右西扯一下嘴角，“我怎么觉得你们公司不是特别靠谱啊。” 苏宁烟倒茶，想了想，“确实不靠谱，杂七杂八的事太多。” “那还不如之前在日报社干呢。” “确实没那么高大上，小公司好玩，工资给得高，等留学审批下来，我就走了。” 时右西点点头。 服务员把肉和菜端来，炭火点燃，时右西夹一块肥牛扔烤盘里，又问苏宁烟：“你的男同事都住宿舍吗？” 苏宁烟摇头，“家里近的住家里，有钱的自己住，有女朋友的更不可能住宿舍。”说到这又想到了什么，停下手里刷酱料的动作抬头问：“对了，今天你突然问我闻竹辛是怎么回事，你认识他？” 时右西眼神躲闪一下，“听说过，不认识。” “以为你们认识。” “我认识你们那个头发卷卷的弟弟。” 时右西岔开话题。 皱了皱眉，心想差点忘记闻竹辛现在有女朋友。 既然有女朋友，肯定同居的吧，即使不同居，他也不太可能会委屈地跟别人一起合住。 时右西觉得自己多虑得有些好笑。 苏宁烟想一遍过：“李沫飞？”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苏宁烟诧异，“怎么认识的？他还没闻竹辛火。” 时右西实话实说，讲起在漫展上碰到，又在酒吧里搭讪的事。 苏宁烟啧声，砸砸嘴里的肉，“还敢上酒吧，还敢到处搭讪，被经纪人知道得骂死他。” “你们管理很严格吗？” “现在招了新的经纪人专门管他们，比以前放任逐流严格。这也是为他们好，既然选择走这条路，就得做好自律的觉悟。” 时右西抿了抿唇，“那是，自掘坟墓，以后一堆黑料被挖出来，有他受的。” 苏宁烟哈哈两声，“你还知道挖黑料。” “我有个朋友，夏米米，在追星。” “现在追星不分年龄。” “她追得挺开心。” 苏宁烟笑笑，“你跟你朋友真的挺自在。” “还好啦，自在就不会逃到这里了。” 苏宁烟替时右西烤蘑菇，桌面上的手机震动，撇一眼，李沫飞问他和时右西不在家，去哪里了。 “哎，李沫飞真问我们在哪了。”苏宁烟敲敲几下屏幕，又说：“他要来找我们。” 李沫飞直接拨通语音通话，苏宁烟拿起手机接通，打开免提，“想干嘛？” 李沫飞委屈：“我还没吃饭呢，刚下课就急忙回宿舍，想叫你们一起去吃饭，你们倒好，吃饭都不带我。” 苏宁烟笑着说：“我什么时候吃饭带过你啦，你别自作多情啊。自己点外卖凑合，对了，你要控制体重，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会爆痘痘。知道没有？” “我才不要。快把地址发给我，我和小西姐也是朋友，一起吃饭怎么了。” 苏宁烟看向时右西，时右西停下碗筷，考虑几秒，才问：“你自己一个人过来吗？” 李沫飞：“当然一个人。” 苏宁烟问：“小海去哪里了？” 李沫飞：“他不在。” 苏宁烟叹气，“地址发你，那你快点过来吧。” 时右西不解：“小海能上酒吧，李沫飞怎么不行？” “他们路线不一样，年纪也差很多，而且林书海是闻竹辛的朋友，闻竹辛硬拉过来干活的。” 时右西哦一声，低下头默默吃饭，相对于她，很明显苏宁烟了解现在的闻竹辛比她多得多。 她扯起一边嘴角，“哎，那闻竹辛走什么路子？” 苏宁烟认真想了想：“目前网红，以后人气上来可能会跟着机遇和资源一步步转型。” 时右西想，那不就是要当明星了呗。 她突然忘了，以前闻竹辛的梦想是要干什么来着。在小镇开间小酒铺，还是青旅来着，反正不是什么很有志气的梦想，时间久远，记忆也跟着模糊了。 过了一会儿，同样在路边下车的李沫飞给苏宁烟打电话，他找不到路要让苏宁烟出去接他。 苏宁烟不愿意，给他画了路线图，让他自己找。李沫飞赶到的时候，一脸埋怨：“我往黑巷子里走，差点被狗追着咬了。” 苏宁烟哈哈笑。 时右西也跟着笑。 李沫飞拉椅子坐下，依旧一肚子气，夹一块黑猪五花肉丢进烤盘，苏宁烟却说：“少吃肉。” 李沫飞无语，“就一块！” 时右西抿嘴笑，“看来明星也怎么不好当。” 李沫飞耸肩，“什么明星，我还没出道呢，他们就是没事找事。” 苏宁烟：“对你够好了，别没事找事，你们想学什么就给你们报什么班，学费大头全公司出，住的也是大房子吧，每个月还有底薪，现在可是公司倒贴的啊。” 李沫飞挪挪屁股，瞥眼苏宁烟，“知道了，我又没有天天偷懒，放心，我是潜力股，以后会赚回来的。” 时右西想了想，帮腔苏宁烟，“我听我朋友说，有些小爱豆不仅没钱赚，还全程要倒贴。” 李沫飞深吸一口气，“哎呀，我就随口说说。” 时右西憋笑。 李沫飞挑眉，伸手挥挥烟雾问：“小西姐，你玩到几号啊？” “还不知道。” “过两天我有空，可以带你去玩。” 苏宁烟问李沫飞：“去哪？” 李沫飞问时右西：“你想去哪？” 时右西愣住，她这趟旅程还真没想过要去哪里玩，天气闷热，出门都嫌热。 摇摇头说：“天气热不是特别想出远门。” 李沫飞撇嘴笑笑，“你比我还懒。” 时右西不服，“这也叫懒？” 李沫飞拿吸管喝豆奶，突然想到什么，又问：“要不要叫上小竹哥，一起去滑雪啊，附近郊区有个室内滑雪场。” 时右西猛然抬头，“别叫闻竹辛。” 李沫飞惊讶，“为什么不叫小竹哥，你们不是老同学吗？” 苏宁烟听了，放下筷子，盯着时右西，像是在等时右西给个合理的解释。 时右西勾勾鼻尖，“是、是同学，高中同校而已，彼此知道这个人叫这个名字，但一点都不熟。” “我以为是好朋友。”李沫飞感慨。 时右西挑眉，“他跟夏米米关系好一点。” 李沫飞边想边缓缓道，“怪不得，这样也可以理解。不过既然是高中同校同学，一起去也没关系的啊，小竹哥虽然外表冷，但其实是个好人……吧。” 李沫飞说完，不敢确定闻竹辛是不是好人，向苏宁烟求助。 时右西也眼巴巴看着苏宁烟，祈求能看懂她拒绝的眼神。 苏宁烟见绕一圈绕到她身上，喝口杨梅酒，没注意时右西恳切的眼神，缓缓道：“我跟小竹真正接触才三个月不到。人确实挺好，但估计不会跟我们一起去玩。” 时右西松一口气，埋头喃喃：“就是，都不熟。” 李沫飞撑着腮帮子，想了一会儿，“他不去可以，但是我得让他给我们放假，让海哥开车带我们过去。” “我会开车。”苏宁烟抢答。 “坐不完，真去的话，小豆和彬彬也要去吧，我先问问海哥，这事不急，反正小西姐也不急着回去。”李沫飞说着，就给闻竹辛打电话，递给苏宁烟一个眼神，让她待会帮着说话。 闻竹辛：“这么晚有什么事？” 李沫飞惊讶闻竹辛接电话的速度，急忙点开扩音，“我在和苏姐还有小西姐一起吃饭呢。” 闻竹辛那端愣了一秒，“哪个小西姐？” 时右西顿时屏住呼吸，嘴里的肉嚼之无味。 刚才她以为李沫飞打电话的对象，是林书海来着。 第12章 别自作多情 时右西暗暗咽下一口唾沫，想让李沫飞别提她。 但李沫飞没有读心的能力，还傻呵呵地问她：“你全名叫什么，我突然忘了。” 没等时右西自己回答，一旁的苏宁烟觉得无语，抢先道：“时右西。” 李沫飞往椅子靠背上靠，鼓了鼓腮帮子，跟另一头的闻竹辛说：“还能有哪个小西姐，你的高中同校同学，时右西啊。” 时右西听在心里，抓在手中的筷子快要被她捏断。 心道拜托，求求别提我了。 对面的闻竹辛又静了两秒才开口，淡淡道：“哦，她找到这里来了？” 时右西竖起耳朵，毫无感**彩的语调，在她听来，却掺杂着轻蔑。 什么叫找到这里来了？说得好像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他，而且一切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样。 气不过，端起一盘肉直接往烤盘里倒。 此刻，心里的小火苗像炉子里的炭火般冉冉升起。 苏宁烟斜她一眼，“给人留点。” 李沫飞依然浑然不觉她的心思，挑眉回闻竹辛：“嗯，我们想过两天一起去滑雪，小竹哥你去不去？” 闻竹辛把烟头靠到烟灰缸旁敲落烟灰，“不去。” 李沫飞顿了一下，不过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又问：“那海哥可不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啊？” “你去问林书海，请假的事问董之伯，我又不管你们。”对方语气冷淡。 “知道了。”李沫飞撇嘴，忍不住吐槽，“还以为你跟小西姐是同学，至少见上一面。” 泄气地想把通话挂断。 不料，闻竹辛压着嗓音问：“……她，说想见我？” 李沫飞看向时右西，时右西怔了一下，急忙摇头摆手拒绝。 李沫飞说：“她没说。” 时右西在一旁，想了想，和苏宁烟说话讽刺道：“我见他干嘛啊，凑巧而已，根本不认识，有什么好见的。” 怕闻竹辛听不清，还特意提高音调，算是对刚才他那句“找到这”的有力反击。 苏宁烟斜眼李沫飞，冲她嘘声。 闻竹辛听到时右西在旁边说话的声音，吸一口烟。 没想到，还真的在啊。 在对方耐心等他回话的间隙，吐出烟雾，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碾到星火熄灭为止。 撩一把头发，说：“没事挂了，以后什么事就找什么人，别随便打我电话。” 然后抢先一步挂人电话。 “我就说，他不可能去。”苏宁烟耸耸肩。 李沫飞倒扣手机放在桌面，往嘴里塞烤肠，他念着他的好，却当场碰一鼻子灰，小声嘟囔：“我以为至少见一面。” 时右西笑笑，安慰李沫飞说，他们之间关系本来就陌生，怎么可能会特地见一面，更别提一起去玩。 安慰完别人，自己却一阵低落。 刚才闻竹辛以那样的口吻爽快地拒绝邀请，她听到的时候确实有一瞬间的心梗。 但结果不正是想要的吗？ 她想，既然不得不呆在同一个地方，呼吸同一片天空的空气，彼此都有把对方当陌生人的自觉，这样挺好的。 至少原本还在纠结要不要搬走，现在觉得更没必要了，碰面权当不认识，也该学学人家豁达的胸襟。 “没关系，等你们都有时间我们再去也行。”她又说。 苏宁烟顿了一下：“我这段时间都挺忙的。” “好吧，那再等等。”李沫飞撅嘴。 从大盘烤肉店里出来，狭窄的街道上比先前更热闹。 大大小小的夜宵小摊夜间出动，立在路边的大风扇呼呼地吹着，将各种互相交缠的味道送进路人的嗅觉中。 时右西油头油面的，边走边拿湿巾擦脸。 这天地间仿佛天然的桑拿房。 李沫飞嚷嚷着要去喝奶茶解暑，苏宁烟和时右西不愿意浪费时间在外消遣，最后李沫飞为了蹭车回家，只好自己跑去打包。 在等李沫飞回来的间隙，苏宁烟挽着手提包，双手抱胸，一副要打听八卦的语气问时右西：“你跟闻竹辛真的是同学？” 时右西想，刚才不是说过了嘛，然而依旧重复道：“嗯，一个地方的，高中同校。” 顺道认真地做适当补充：“高中那会儿，他在我们学校就挺有名的。我的朋友跟他的朋友是好朋友，私底下一起玩过几次，他估计只记得我的名字。上次突然碰面，压根认不出我来。” 说完斜眼苏宁烟，无奈地耸耸肩。 苏宁烟没想到他们是真不熟，嚼嚼口中的口香糖，“那的确不太熟。” 时右西顺杆子往上爬，“反正挺尴尬，这次也是凑巧。想听八卦我这没有，可能你知道的都比我多。” 撇清关系外，想顺便切断这个话题。 一回生二回熟，加上记忆又久远，她说着说着自己都快要觉得好像跟闻竹辛就是那么回事。 反正比起坦诚布公地揭开过去赤｜裸的真相，不如直接撒谎要干脆省事。 虽然曾无数次想把这秘密分享出去，但每每话到嘴边，就说不出口了，如今更是失去了分享的价值。 闻竹辛不打算再提及过往，也不想和她再有任何联系的决心，今晚再次深刻地领悟到。 原以为暗暗挣扎着把所有不幸的事，归结于他的自己已足够卑鄙。谁想，真正不在意的男人，那才叫真正的冷漠薄情。 她那是自我欺骗，闻竹辛这是什么？ 高冷吗？ 不是。 这是啪啪地往人脸上扇巴掌啊。 时右西庆幸自己没有跟苏宁烟和李沫飞吹嘘她跟闻竹辛认识的事。 要不然照闻竹辛今晚的态度，她可以直接收拾行李，连夜赶往无人区了。 想到这，舌头卷两下，边听苏宁烟讲闻竹辛的八卦，边悠哉地吐出泡泡。 煮熟的话题就放在眼前，苏宁烟不可能让他飞走。 时右西听着，若无其事地时不时捧哏几句。 无法否认，苏宁烟认识的闻竹辛，跟她记忆中的闻竹辛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驱车回到家里，李沫飞开心地跟她俩道晚安。 时右西临关门前，突然回头问李沫飞一句：“只有你和小海住宿舍吗？” 李沫飞摇摇头。 时右西心提到嗓子眼。 李沫飞想了一下，“也不是，只不过我和海哥目前常住。有时候经纪人董哥，或者彬彬他们有事情的话，也会过来住几天。” 在时右西点头，想跟他道晚安前，又补充，“海哥说这套房子是小竹哥的，卖了公司就倒闭了，不过他倒是从来没来过这里。” 时右西窃喜，一手撑门框上，一手端着水果茶，嘴角上扬，笑道：“跟他女朋友一起，怎么可能住宿舍。” 话音刚落，在她身后换鞋子的苏宁烟抬头问：“他有女朋友？” 时右西纳闷地回头看苏宁烟一眼，又看向李沫飞，“你们不知道吗？” 李沫飞先是懵逼，而后一想，他刚认识闻竹辛才多久，不知道正常，点点头承认不知情。 苏宁烟倒显得很郁闷，不过心想时右西跟闻竹辛不熟，但好歹高中有共同好友，知道点她不知道的事，也很正常，便没再多问。 这两人的反应，弄得时右西都有点怀疑自己在造谣。 可是他们又没有进行否认，应该没有错吧？ 时右西回到屋里，摘下包包扔到沙发，把水果茶放在茶几上，拿勺子吃水果。 苏宁烟嫌弃身上一股浓重的油烟味，进门便去拿睡衣到浴室里洗澡。 得知闻竹辛不会来这里，时右西惬意不少。 只要彼此努力，即使住对门，也可以做到一辈子不再碰面。 吃饱躺在沙发上，挑了几张不错的食物照片，分享到微博上。 @会飞的兔狲：来到这里和朋友正式的第一餐，大盘烤肉，不错！ 刷了一会儿。 评论有流口水的，有问为什么不发游客照的，也有问她要店铺地址的。 时右西挑有趣的评论回复了几条。 切到私信页面，有商家来咨询合作事宜，也有一个认出她在哪里旅行的粉丝，私信她一定去吃哪些美食。 她划拉界面，翻到“老大哥”，老大哥今天难得没有给她私信留言，明明这段时间都挺活跃。 对话最后停留在她的“嗯”字。 时右西想了想，估计这次，真把人伤到了。 一时竟不知，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时右西叹气。 这时门铃响起。 苏宁烟不在，她得起身去开门。 拧下门把手，拉开门缝，挑着眉问：“干嘛呀。” 她以为是李沫飞。 对方没回话，她见到一身灰色睡衣，和滴到地面上的水滴，又以为是林书海。 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大脑直接宕机。 “你在这？”闻竹辛骨节分明的手抓起毛巾，漫不经心地擦拭头发。 狭长的眉眼不屑地撇一眼时右西。 时右西杏眼圆睁，目似点漆，脑子里沙沙作响，像小时候收不到信号的电视机。 “借吹风筒。”闻竹辛又说。 时右西嘴巴张开又闭合，撇开眼睛，羽睫忽闪几下，半晌，非得偷偷吐出一口气，方才记起要怎么开口讲话。 略微颤着嗓音说：“行，等会，给你找。” “你怕我？”闻竹辛问。 时右西这刚想转身去给他找吹风筒，被他这么一问，想了想，缓缓地回过头。 鼓了鼓勇气，扬起下巴看他，“我怕你做什么？” 莫名其妙。 闻竹辛走近一步，“为什么不联系我？” 时右西后退一步，“为什么要联系你？” 转念一想，突然想起他给自己名片的事。 扬起眉头道：“你可别自作多情，我来这之前，完全不知道你也在这。要知道你在这，我就不来了。” 时右西小嘴叭叭地吐槽，闻竹辛看在眼里，像一只受惊又故作镇定的小兔子。 突然使坏地凑到离她咫尺近的距离。 时右西能闻到他身上，清爽得像初春草木萌芽的气息，和自己身上湿热又粘腻的夏日形成鲜明对比。 僵硬地干瞪眼。 第13章 有那么不堪 “嗯。” 闻竹辛靠近，只为了说一个“嗯”字。 然后当着她的面，盯住她漂亮的脸蛋，把自己的头发搅乱。 湿发上的水珠乱飞，溅到时右西的脸上。 时右西撇过脸，擦掉水珠，垂下眼眸。 认定这是挑衅。 不等她说话，闻竹辛叹一口气又说：“什么时候给我拿吹风筒？” 似是毫不在意她刚才说的话。 时右西咬牙。 心想，嗯什么，没听到我说什么？ 我再不要脸，也不至于上赶着被你打脸。 半晌过去，牵起嘴角重申：“我再说一次，我来这里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闻竹辛：“我只是来借东西。” “我管你来干什么。反正你也不想跟我再有联系是不是？现在我说，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既然这么倒霉又碰上面，以前的事大家都别再提，我绝不会给你找麻烦，也请你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和之前一样当不认识我就好。” 时右西有点恼了。 “我有那么不堪？”闻竹辛直勾勾盯着，眼神未离开分毫。 时右西对上他的视线，坚定道：“对。” 以前没有，现在有。 话音落下。 气氛骤然凝固，坠落冰谷。 两人相视无言。 闻竹辛低头看向地面，几缕湿发遮住眼眸，似在隐忍。 时右西不怕和他对峙。 却怕被他无视。 而他恰恰一直在无视，无论是见面当不认识，还是把她好不容易说出口的话当耳旁风。 她攥紧拳头，盯着他好看的脸，又说：“我可不想惹麻烦。” 以前可以念在年纪小，过往不究。 现在呢？一个有女朋友，还到处撩女人的男人。 不堪极了。 须臾，闻竹辛才抬头，指了指自己的头发，笑着挑一下眉：“给我拿吹风筒。” 再次忽视时右西的宣言。 时右西顿时觉得自己的咄咄逼人，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腹诽这人越长越歪就罢，脸皮也不要了。 如果还是以前的闻竹辛，被她这么挑衅，肯定会气得当场翻脸，扭头就走。 “你等着。”她叹气。 该说话的都已说完，再说就真的有咬着不放的意思了。 更何况对方捂着耳朵压根不听你说。 苏宁烟听到声音，从浴室出来后往这边走。 见到门口的闻竹辛，惊讶地喊道：“小竹！” 闻竹辛看向苏宁烟点点头，“我来借吹风筒。” 再次说明自己的来意。 时右西无语地撇他一眼，说自己不知道放在哪，让苏宁烟去找给他。 转身回自己的房间里去。 “嘭”一声，关上房门。 靠在门上，心像被人剜去一块。 无力地坐在床上，回想刚才自己的一言一行，又气又恨。 不知不觉，眼泪滑落到脸上。 “妈的。” 吸吸鼻子，咒骂一声，委屈地将之抹掉。 这都不知道吵没吵赢。 像她自个儿裸｜身穿越茅草丛，虽然伤及的只有皮毛，却也害自己遍体鳞伤，刺痛无比，白惹一身伤痕。 时右西做不到不承认现在心里很不服气。 哪怕针锋相对也好，起码有个发泄的出口。 他却一脸从容，完全不理会她说什么，仿佛只有她还在在意过去那点破事。 ……可不是嘛。 闻竹辛突如其来的造访，措手不及的还有李沫飞。 闻竹辛一来，就让他立刻把公共区域收拾干净。 李沫飞心里吐槽，明明干净得很，没觉得他有什么洁癖，但还是得老老实实去收拾打扫。 推着拖把问闻竹辛：“小竹哥，你要住多久啊？” “你管得着？”闻竹辛回。 李沫飞黑脸努嘴，突然想到什么，想戳闻竹辛的痛处，报复他一下。 “哎，小竹哥，你是不是和女朋友吵架了才来宿舍？”他问。 闻竹辛坐在吊椅上看书发呆，抬眼暼李沫飞，“谁告诉你我有女朋友？” 语气和眼神交织成利剑，要刷刷地把李沫飞削成薄片。 李沫飞心虚得很，急忙低着头使劲擦地板，“小、小西姐。” 一想，好像就这么出卖时右西不太好，又发誓道：“是我逼着她告诉我，她才说的，跟她没什么关系。” 闻竹辛合上书，皱眉问：“她从哪里知道？” 李沫飞：“这我就不清楚了。”挑眉瞟一眼愁眉紧锁的闻竹辛，心想该不会猜对了吧。 偷偷拿手机给时右西通风报信。 刚吃烤肉的时候加上了微信。 时右西正收拾衣服要去洗澡，临走拿起手机看一眼。 李沫飞：闻竹辛跟他女朋友吵架，躲到宿舍来了！！ 时右西：刚见到了。 李沫飞：不知道要住到什么时候，一来就让我干这干那，好烦！真想搬到你们那边去。 时右西：这你得问苏宁烟，我寄人篱下。 李沫飞：你都不可怜可怜我。 时右西扯了扯嘴角，幸灾乐祸：他不是你亲亲小竹哥么？ 李沫飞：扶额jpg.哥个屁呀，像欠他几个亿似的。 时右西哈哈几声，回复李沫飞，等闻竹辛和女朋友和好了，自然会回去。 时右西放下手机，想了一下。 女朋友是真的，刚才自己说的那一大段话也是真的。 她说那么多，本意不是要呛他或跟他吵架。而是早点说清楚，划清界限以绝后患。 认为她自恋，听不听，随他的便。 时右西洗完澡，擦着头发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看苏宁烟玩游戏。 苏宁烟平时下班爱好不多，除了偶尔和朋友出去玩，大多数时间和时右西一样喜欢在家里，看书刷题或者打游戏。 苏宁烟丢给时右西一个手柄，打开双人解密的游戏。 时右西把湿发用干发巾裹起。 苏宁烟让她过去把风筒要回来，并且告诫他们自己买一个。 时右西摇头。 一百分之一的可能会和闻竹辛碰面，她不会冒这个险。 倒是李沫飞心有灵犀地过来敲门，一只手搂着西瓜，一只手提着风筒，“小竹哥让我拿过来的。” 苏宁烟把西瓜放茶几上，“小竹请的。” 时右西哦一声，不看一眼，继续认真盯着屏幕玩游戏。 闻竹辛做什么，她已经没有兴趣，能和谐相处最好，不能就保持距离。 李沫飞送完瓜，回到自家。林书海跟朋友去玩，到现在还没回来。 剩他和闻竹辛尴尬地相处在一屋。 再如何，闻竹辛也是他的老板，虽然不管事，但说话肯定最有份量。 闻竹辛穿着解开一颗扣子的睡衣，斜倚在阳台上抽烟。 在想时右西的事。 他为什么会突然搬过来，他自己明白。 想到时右西在这里，他便克制不住要靠近。 只是，时右西的态度，比起上一次，更差了。 袅袅白烟弥漫，配上他优越的身形，微微上挑的下颌线，晚风一吹。 潜在失恋的忧愁感跃然涌现。 李沫飞看过去，想了想，提着刀走到阳台：“小竹哥？” 闻竹辛微怔，回神转头，见李沫飞提刀对着自己：“干嘛？” 李沫飞：“我能切西瓜吗？” 闻竹辛吸一口烟，“想吃就切。” 李沫飞回屋里切瓜，闻竹辛抽完烟，坐到沙发上坐享其成。 电视上放着最近的大型晚会舞台。 闻竹辛啃一口西瓜，问李沫飞：“你要演戏还是搞唱跳？” 李沫飞摇头，“还不清楚，董哥说什么都学着，等机会来了就可以直接上。” “那你总知道自己最想做什么。” “我想被很多人看到。”李沫飞看向闻竹辛，闪着光的眼神里充满诚恳。 想了想，又说：“唱歌可以，演戏也行，但其实我更想唱歌。” 闻竹辛点点头，感慨年轻就是好。 没再说什么。 行程活动的事他管不了。 他自己现在还一头雾水。 不过缓了一会儿，还是鼓励李沫飞一句：“练好了，可以出单曲。” 李沫飞咬着瓜，笑笑，“会努力的。” 两人沉默一会儿。 闻竹辛又轻描淡写地问：“你跟时右西很熟？” 李沫飞停嘴：“之前不太熟，现在……还行。”侧头看向闻竹辛，“我以为你们是高中同学，关系应该挺好，所以，所以我今天才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滑雪。如果早知道你们只是认识，我肯定不会让你为难的。” 李沫飞惴惴不安地解释。 闻竹辛扯一张纸巾擦嘴，“谁跟你说只是认识？” 李沫飞一愣，“小西姐。” 边内疚边诚实的出卖道：“她说你们只是同校，没有交集，所以她很理解你不会来见她。只不过，没想到，你突然就搬过来，她刚好也住在对面。” 闻竹辛把西瓜皮丢垃圾桶里。 跟他所想的一样，时右西果然不想再见到他。 她没有原谅自己。 知道他在这，却不联系。 他那么果断说不去，就是觉得时右西肯定不想见自己。 他想跟她解释，可是又该如何解释。 一开始，他自己心里也有气。 几年前的那件事，丢脸的是他，还是在成人生日当天。 他本来想解释，可是时右西离开后，朋友又把他召回去，好不容易凌晨回家，爸妈又赶回来了。 躺在床上，认真想来，轻的巧一句“对不起”不够诚意，也说不明白他的处境。 认真在备忘录里写小作文，修了又改改了又修。 “宝贝，我不是阳痿！” “它没有硬不起来！” “我那是因为太紧张！！” 确实是因为太紧张。 他本来可以的，但是突然想到毫无经验，要真的上阵杀敌，就紧张得突然萎掉。 所以才会刹车推开时右西，战战兢兢地跟她展示自己引以为傲的身材。 道歉书再三确认无误后，来不及发送，他就先睡了过去。 天亮，公鸡打鸣，从梦中惊醒，再想道歉时。 小作文发过去，立即提示红色感叹号。 时右西已经送他拉黑删除一条龙服务。 之后日过一日，这件事越发的难以启齿。 加上他本身脾性傲，拖着拖着便算了。 随着时间推移，记忆淡去。 其他的，他可以按时右西的要求不再提起。 唯独心里拧下的这块结，无论如何都想要和她当面解开才行。 第14章 那你老实说 然而，现在时右西离他仅一墙之隔，他连要怎么靠近都毫无头绪。 李沫飞见他愁眉苦脸，小心翼翼地问：“小竹哥，你跟嫂子为什么吵架啊？” 闻竹辛收回思绪：“什么嫂子？” “没关系的，女孩子哄哄就好了。” 李沫飞想替他出谋划策。 闻竹辛撇他一眼，“你很懂？” 李沫飞颤颤地摇头，“我、我不懂。我绝对遵守纪律，不会这么早谈恋爱。” “你们什么时候去滑雪？”闻竹辛岔开问。 李沫飞挑眉：“你要带嫂子去吗？我们还没定时间，苏姐说最近很忙。” 闻竹辛叹气，一副不愿再说的神情看向李沫飞。 吓得李沫飞想立即坐得离他更远。 “告诉时右西，让她别再乱传播谣言。”闻竹辛无奈道。 他自己都不清楚什么时候多了个女朋友。 道听途说，听到歪曲的八卦无所谓。 连和女朋友吵架离家出走这样的好戏都给他安排上。 真不得了。 “什么谣言？”李沫飞问，突然恍然大悟：“啊？你的意思是小西姐骗我，你已经跟她说你要带嫂子一起去是不是？” 闻竹辛愣住，还能这么理解。 厉声道：“学校的文化课以后一节都不准逃。” 李沫飞小声嘁一声：“这跟我的文化课有什么关系。” 闻竹辛真想立即把他拎起来，从窗户扔出去。 将近凌晨，林书海带着一身酒气回来。 闻竹辛早跟他打过招呼，没等他，已经回房间睡觉。 李沫飞如往常霸占沙发看电视。 见林书海回来，挪挪位置让他坐下，想了想，乖巧地去倒一杯冰水端给林书海。 “小竹哥来了。”李沫飞说。 林书海点头，表示知晓。 李沫飞又说：“他跟他女朋友吵架才跑出来，海哥你劝劝他，让他早点跟嫂子和好。” 林书海皱眉：“他哪来的女朋友？” “小西姐说的啊，小竹哥也没否认。” “他哪来的女朋友。” 林书海咕噜噜一杯冰水下肚。 李沫飞低着头思忖半晌，醍醐灌顶，那话的意思，真的是时右西在传谣！ 但为什么小西姐要乱说啊，小西姐跟闻竹辛又不熟。 李沫飞想不明白。 闻竹辛也想不明白。 李沫飞想半天，婉转地问时右西：小西姐，睡了吗？小竹哥说他没有女朋友，你是不是从哪里听到了不准确的消息啊？ 时右西屏幕叮咚亮起。 看到消息，挑一下眉：？他亲口说的？ 李沫飞一想，总不能把让她不要传谣的原话照说。 回道：嗯，他说的。 时右西转动一下手头上的电容笔。 怎么会没有？ ……如果是分手了，才搬到宿舍，那现在的确可以说没有。 遵从实事求是的精神，时右西拿起手机，打开抖音。 搜“我是竹笋”。 同昵称的账号一大箩筐。 找了一会儿才找到最初的账号。 许久未关注，@我是竹笋 里新增了两条视频。 其中一条，是闻竹辛拍摄的花絮。 时右西盯眼封面，懒得点进去看。 另外一条，看不到具体是谁，点开才发现是三个男生的练舞视频。 其中中间的卷毛，一眼认出是李沫飞。 时右西懵了两秒。 突然明白了什么。 难道是公司的账号？ 她啧一声，敲敲屏幕，不太妙。 心想要真是误会，那可不太妙。 她回李沫飞：可能消息太久远，已经分手了吧。他还说了什么？ 李沫飞抿唇：没说什么了。 时右西放心不下：……你没有跟他说，是我说的吧？ 李沫飞：……说了。 完了。 时右西往椅子背上靠。 李沫飞安慰：没关系的，既然分手了，你又没及时收到消息，误会而已。 误会。 误会别人可以，但不想跟他产生任何误会。 时右西谢过李沫飞，让他早睡。 坐在椅子上思来想去。 道歉，不可能的。 她的作息，熬夜是常态，虽然最近接的合作商业稿少了，时间分配自由，但是已经习惯在深夜埋头画画。 没有商业稿的时候，每天也正常产出。 她有自己的淘宝小铺，专卖贴纸一类的小物件，所以平时要积累作品。 现在她不在家，店铺靠夏米米兼顾打理，好在销售量寥寥无几。 挥走晦气的事。 时右西继续认真填色，忽然想到还没给老大哥准备礼物。 可是要准备什么礼物才好。 她的画风偏可爱少女，所以产品都是可爱的。除去一些水杯毛毯之类实用的物品可以送，衣服好像不合适。 不过照对方对自己的画的喜爱程度，一般实用的物品，可能都已经上金主那边购买了。 时右西伸伸懒腰，心想如果对方因为之前的对话不愉快，从此脱粉不再找她聊天，她便当作没有承诺过要送他大礼包的事。 若是还会联系，那就问问他想要哪些物品好了。 几日下来。 时右西基本适应在新环境下的生活。 苏宁烟每日早出晚归。 她则依旧熬到日月交替，睡到日上三竿。 只是偶尔有点怀念家里妈妈的饭菜，还有到处乱窜的煤气罐。 “什么时候回来呀？”时母抱着煤气罐出现在镜头前。 时右西逗逗煤气罐。 摇头说：“我现在挺好的，中秋可能回去。” “可能？”时母皱眉。 时右西改口，“肯定回去。” “你这样不行啊，最好过两天就回来。那个小刘，又上门两次，送了好些个东西过来，催你回来呢。” “妈，别收他的东西。” 时右西无语。 时母叹气，“不收也不行，收也不行，你让妈妈怎么做，你要拒绝自己回来跟他说。” “我跟他说不清楚。” “那你老实说，你跟小刘可不可能？” “不可能。”时右西努嘴，“我说了，我没有想谈恋爱的想法，我现在挺好的，你别逼我。” 时母觉得自己没有逼女儿，“我哪里逼你了，你在家这么久，不是我养着你吗？” 时右西想说难道我没有给你打钱。 想了想，不能吵架，便说：“是，谢谢您，我爱您，我伟大的母亲。” “你甭跟我扯这些。在那里待那么长时间，找工作了？” 时右西叹气，“嗯。” “谈对象了？” “嗯。” 时右西反应，立即改口，“没有。我现在努力工作，哪有心思谈对象，我的朋友，就没有谈对象的。” 时母不信，“好好上班妈不管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对象在那里，所以你才跑那么远？” “你想多了。” “妈妈想多，还是你胆子大，怪不得突然就跑那么远去。” “行吧，我就是谈对象了。所以你不能收小刘的东西，明白吗？” 时右西破罐子破摔，反正离得远，打也打不着。 时母愣住半晌，“啊呀，你还来真的。” 时右西撇嘴，“不然呢？” 时母咬唇，喜笑颜开，“可以啊丫头，我得告诉你爸。既然有合适的对象，妈妈也不是不懂你，小刘的东西我自会退回去，但是中秋，你得把人带回来让我们过过眼。” 时右西撩一把头发，“行吧，没问题。” 反正中秋还远着呢，到时候就分手了。 时右西挑眉，心道跑来这里，是明智的选择。 直接把刘景麟的问题解决了。 门铃叮咚叮咚响起。 网上买的菜送到。 独立生活，吃是个大问题。 一日三餐总是外卖，吃得油腻，等得也心烦。 时右西由此萌生不如自己买菜做饭的想法。 她拉开一条门缝拿菜，以防万一碰到对门的闻竹辛。 外卖小哥说：“你清点一下，鸡蛋坏了联系我回来取回。” 时右西点头，打开包装袋清点。 “还没吃午饭？” 时右西心一惊，好在抬头是林书海。 林书海今日打扮也依旧一股睡不醒的味道，沙滩衬衫，阔腿长裤，一双做旧不起眼的帆布鞋。 主要还是身形瘦长，以及那头大卷的中长发在支撑他的气质。 时右西拢起包装袋，打招呼道：“嗨，小海。” 林书海耸肩，“会做饭吗，要不要过来一起吃。” “你回来吃饭的啊？” “嗯，没什么事回来自己做。” “哦。” 时右西抿唇，“不用啦，我饭已经煮好了。” 急忙挥手掩门。 时右西长舒一口气。 这林书海倒挺讲究，午饭都要特地回家自己做。 在这正式下厨的第一餐，以家常的炒空心菜和可乐鸡翅，还有番茄炒蛋为主。 以前在家的时候，她妈妈在居委会上班忙，她就得下厨做饭，所以手艺还是可以吃的。 时右西翻了翻调味料，才发现盐空底了。 平时苏宁烟做饭，顶多放油盐煮个面，不是爱下厨的人。 时右西想了想，与其下楼走小卖部，或是购买，再等半个小时，不如找林书海要一点过来。 这个时间段，估计只有林书海在家。 于是斗胆过去按门铃。 林书海开门，“怎么了？” 时右西手在围裙上抹了抹，不好意思道：“借点盐。” 林书海抿唇，“没煮的今天晚上再做，过来一起吃，热闹。” 时右西皱了皱脸。 跟林书海两个人一起吃饭，不叫热闹，叫尴尬。 摆手拒绝，“不用啦。” “谁啊？”屋里头有人问。 “苏姐的朋友，我让他过来一起吃饭。”林书海回闻竹辛。 时右西一听声音，便想转身逃跑。 林书海叫住她，“你不要盐啦？” “不用，我拿盐就好。”时右西咬了咬唇。 林书海挑眉，回头喊：“小竹，帮拿点盐过来。” 然后对时右西说，“我要去翻菜，你在这等一会儿。” 林书海回屋内，时右西依在门框，等也不是，走也不是。 两分钟过去，闻竹辛才端着一只碗出来。 一身松垮的黑色丝绒睡衣，把肤色衬得更白皙，头发可见匆忙用水撩拨过，刘海别到头顶，露出饱满的额头，眉毛和睫羽以及脸上还残留细小的水珠。 同是慵懒，林书海是厌世无力的。 而闻竹辛却是英气中带着几分阴沉，给人叛逆不守规矩的孤傲感。 第15章 来我们公司 时右西以前画过闻竹辛。 过度美化他的时候，尤爱他深邃得像雪豹一般的眼睛。 盯着人看的时候，像盯着猎物。 像威胁，又像深情。 闻竹辛面无表情，把半碗盐递给时右西，“连小海的邀请都拒绝？” 他的声音还是这么诱人的性感。 时右西惊讶他会这样问。 心道，不可以拒绝吗？ 伸手接碗，不想直视他的眼睛。 然而，不知是不小心，亦或是闻竹辛故意，交接时，他的指尖勾了勾她。 时右西心头一惊，条件反射地瑟缩，收回指头。 抬起如同一泓清泉明亮的眼睛，看向他说：“我自己做了。” 闻竹辛斜她一眼，不咸不淡道：“哦，奇才，盐都不用放就做好了。” 时右西瞬间下头。 无语。 像满怀期待想看清楚前面的帅哥，然而等对方回眸确是一个大猪头。 即使眼前的人脸的确不错，也无法抵消她一秒钟的落差。 “关你什么事。”她说。 闻竹辛侧靠在门上，“还以为你回家了，故意躲着，在心虚什么？” 时右西皱眉。 我光明磊落，我心虚什么？ 闻竹辛又悠悠道：“如果你真想在这里住得安心，可以把我当空气，你越躲躲闪闪，越遮掩，别人越怀疑，何必？” “我哪里遮遮掩掩？” 闻竹辛笑笑，“提心吊胆的反正不是我。” 时右西扫他一眼，心道傻逼。 问心无愧，何来提心吊胆。 没理会他，转身要回对门。 “时右西。”闻竹辛喊住她。 时右西回头，“又怎么？” 闻竹辛勾手，让她后退一步。 她纳了闷，后退一步，不耐烦道：“有屁快放。” “你还真是不客气。” 闻竹辛伸手扯过她吊在细腰后的两根围裙绳索，紧了紧她的腰身。 边系边小声说，“过去有些事，的确是我不对，我可以道歉，我不是不会道歉的人。现在大家都是成年人，又没到绝交的程度，不必搞得过于僵硬，既然碰到一块，还有共同好友，能和解最好，你说是不是。” “不能。”时右西扭头回话。 杏眼圆睁，眼里在说做梦吧，没得商量。 闻竹辛用力牵扯一下她尾椎骨上，季好的一簇绳索。 时右西被拉得又往他身上靠近一尺。 闻竹辛探头盯着她的眼睛，抬抬下巴，“真的不能？” 气息喷薄在她的右侧脸上。 “我对你没兴趣。”时右西撇嘴，瞪他一眼。 闻竹辛哼笑，“你也一般自恋。” “彼此彼此。”时右西转身，离他远点，抬头看他，“你大可放心，不和解我也不会把你的丑事说出去。” 闻竹辛抬眉，“我有什么丑事？” 时右西扯了扯嘴角，盯他裆.下一眼，叹口气，摇摇头。 等闻竹辛回过神，她人已经跑回家，关门躲起来了。 回到厨房，抽油烟机呼呼作响。 时右西额上沁出细汗。 手上套着一次性手套，搅拌碗里用调味料腌制的鸡翅。 不由眉头蹙起，细细揣摩闻竹辛刚才所说的话。 她认为，闻竹辛的确不是不会道歉的人，只不过道歉也有时效性吧。 现在碰到一块才想起要道歉，谁知道是不是为了防她在共同好友面前乱话说，让他下不了台，好彼此显得落落大方一点，才不会被人怀疑呢。 她既然说没兴趣，那就要做到连同他的目的一起忽视。 管他说什么，至于日后如何，顺应自然。 不过有一点，闻竹辛说得没错，她确实不应该特意去遮掩或者躲避什么。 太累了。 还是只有她一个人累，不值当。 但如果可以还是少见面为好，不介意，不代表就想跟他碰面。 时右西耸耸肩，对自己的想法尤为满意。 饭菜做好，端到餐桌上。 一个人吃饭，除了安静一些，并没有什么不好。 嘴里塞满食物，胀鼓鼓的。 还特地拍照发给夏米米炫耀。 心想，可以问一下苏宁烟，以后中午有没有时间回来尝尝她的手艺。林书海中午可以来回跑，这说明他们公司离这里应该不远。 想到这，时右西才意识到，她在这里住这么久，连他们公司叫什么，除了见过面的，还有哪些艺人统统不知晓。 夏米米知道她住在一个娱乐公司的员工宿舍里后，每天都期盼着她能给她放点第一手瓜，消遣消遣。 但是她知道的只有“不红”两个字，再多的就没有了。 苏宁烟虽然说过要带她去公司看看，但是平时下班回到家，苏宁烟顶多说几句工作又杂又累，其他的从来不多说，时右西想八卦一下，也不好意思问出口。 总之现在对这个公司的印象，除了不红，就是不好。 但是看他们又都挺开心的。 夜里，苏宁烟下班回到家，时右西二次下厨，已经做好晚餐等她回来吃饭。 “感人，要不时右西你嫁给我吧。”苏宁烟说。 时右西满意的笑笑：“你尝尝。嫁给你就免了，趁着我现在有这个闲情雅致多吃几口。” “是，遵命。” 苏宁烟拿起碗筷。 时右西低头挑着米饭进嘴巴，想了想又说：“哎，宁烟，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苏宁烟抬眼，“什么事？” 时右西抿唇，有点不好意道：“我今天跟我妈说了，至少目前看来，我可能要在在这里住到中秋节哦。” “那很好啊，我可以天天回家有饭吃。” “想得美……我想说的是，你能不能跟你老板说一下，我要在这里长住的事，我会按照市场价付房租，让他正式把房间租给我……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苏宁烟放下饭碗，“真不用。你安心住，你看住这么久有谁来过吗，根本就没人，我之前问过他，一次性租了三年。” “我不给钱我住得不安心。” “我给钱了。” “那是你的份。” 苏宁烟想了想：“你管他，你挣钱很容易？别浪费这个钱，照你说的，他要是心疼早租出去了。” 时右西：“你还不知道我，我图心安。” 反正她不想占人便宜，至少不能心安理得地占便宜。 苏宁烟笑道：“图心安去拜庙啊，这附近有座庙很灵验。” 时右西斜她一眼：“我不开玩笑，本来我还想从这里搬出去呢。” 苏宁烟惊讶：“为什么？” 时右西垂下眼睫，鼓了鼓脸，抬眼看向苏宁烟，聂喏道：“我那高中同学不是突然搬过来了嘛，其实……其实我跟他不对头。” 苏宁烟瞪大眼睛：“……你们难道不是等同于陌生人？” “是。但是，曾有过那么一点点点，小摩擦。” 时右西伸手比划。 苏宁烟暗暗松一口气，摆摆手，“那没事，他可能已经忘了，你不是说了，他上次都没能认出你来。” 低下头戳戳碗里的饭，又偷瞟一眼时右西。 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但刚才她其实还想说让时右西自己去跟闻竹辛谈。 现在想来，谈不了。 她知道，时右西性格不怕事，但讨厌打交道，即使一点点小摩擦，也会成为无法沟通的理由。 以前大学的时候，她和时右西一起在美院学习，但两人专业不同，时右西是绘画插画方向，她则是摄影。两人在记者团里认识，只是不到一个月，时右西的身影就没再在社团中出现过。 相反苏宁烟一直呆了三年，专业学艺不精，毕业后找工作只好偏文字类。 时右西遇到不想面对的人，口头禅就是：你帮我跟“谁谁”说…… 退团的事，也是拜托她转交。 苏宁烟了解。 时右西垂着眼眸，心道能忘记就好了。 笑笑说：“所以我才不搬走呀，但是钱我是一定要付的。” 苏宁烟一口答应，“嗯，我明天跟他说说，谈好价格，你直接把钱打给我，我转给他就行。”想了想又补充：“那点小摩擦过去很多年了，他忘了，你也该放下才对。” 虽然不知道什么样的小摩擦，可以一直记到现在。 时右西：“放心，现在不在意啦。” “那就好。”苏宁烟说，“因为我本来想过两天带你到公司转转，怕你介意。你来到这里这么久我一直在忙，没办法一起出去逛逛。” 时右西摇摇头，表示真不介意，可以去。 完了往嘴里塞一口米饭。 如果可以，她想说不想去。 奈何苏宁烟一片好意，她找不出理由拒绝。 她对明星不感兴趣，对娱乐公司也一样。 想到要去苏宁烟公司玩，又想起隐隐约约像是听夏米米讲过，一些大牌的娱乐经纪公司门口会有粉丝蹲守，有些公司建筑还成了旅游打卡点。 “我们这没有的。”苏宁烟笑说。 时右西挑了挑眉。 从收集的信息来看，他们公司的确没牌。 从不介意后。 房租交了。 李沫飞过来串门两次，一次打游戏，一次看电影。 闻竹辛却没再碰到过了。 “闻竹辛怎么还不搬走呀？”她问和她一起蹲在茶几旁，共进烧烤的李沫飞。 李沫飞拿夹子夹起刘海，“我也不知道，他想住多久，是他自由啦。” 闻竹辛为什么没搬走。 当然是因为行李全部搬过来，要长住了。 他仍在为那天时右西不屑的眼神愤恨中。 可以的，时右西。 不过，他懂。 埋伏在草丛中狩猎，因为害怕惊动猎物，不敢动身靠近的话，那猎物便永远不会落入囊中。 他也总算迈出了第一步。 然而接下来，还有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 第16章 你们认识啊 至于具体的策略和步骤要怎么进行，他现在还处于一头雾水中，但就像玩游戏推角色一样。 来日方长，都可以慢慢来。 苏宁烟所说的过两天，眨眼到了一周后。 她特地在中午休息的时间，开车回一趟家里，接时右西一起去噗叽叽。 下午的太阳很是毒辣。 时右西想到要出门，不得不认认真真地化妆和涂防晒。 戴上她心爱的橙色小画家帽，绑两根低双马尾辫，身穿清爽的白色花边短袖，配上一条和帽子同色的小短裙。 整个人和夏日十分契合。 散发着清爽的柠檬香气，青春又清纯。 “远不远啊？” 车行驶在燥热的马路上，时右西问前面负责开车的苏宁烟。 苏宁烟笑笑，“不远，十分钟就到。” “那还挺近。” 噗叽叽公司位于一栋写字楼的一层内，在耸立的大厦前，不认真找，还真不太容易发现他们的招牌。 时右西仰头，伸手遮挡从玻璃折射过来的光。 跟着苏宁烟快步走，苏宁烟拿着员工证在大门处打卡，然后才能进到公司里面。 公司内部装潢很精简，周围随处可见公司艺人的立牌和海报，目前基本都是一个名叫陈潇茜的女艺人的多。 “《倾世太子妃》6月28日全网上线！” 时右西扫一眼，“你们公司还拍电视剧的啊？” 苏宁烟解释：“合作投资的小网剧，现在这位女主是我们公司最火的哦。” 时右西挑眉，“那还不错呀，我以为真的都像李沫飞这样的。” “李沫飞他们还不算正式出道，现在喜欢他们的人也不少了，等有合适的节目，说不定就火了。” 时右西眼睛斜一眼角落，磨砂的玻璃窗上张贴着闻竹辛最新的海报。 她突然好奇，“那闻竹辛是什么时候进你们公司的啊？” 在高中的时候，学校里谁不知道闻竹辛最讨厌别人去围观他，把他当猴看。 现在居然突然跑来当网红，还想当明星。 时右西想了想，说不定以前他被围观的时候，嘴上脸上说不可以，其实心里爽得很呢。 指不定就是个闷骚。 时右西暗暗想着。 苏宁烟静默着，边走边想要不要把闻竹辛的事全部说出来。 虽然时右西嘴上说和闻竹辛不熟不对头，但远离他乡，偶遇故人，如果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最起码大家应该客客气气做下表面功夫，互相打个招呼。 然而闻竹辛从不提，时右西提了，也是问问情况。 苏宁烟不知其中深浅，“他进公司的时间跟我差不多，也没多久。”如实回答，没多说半句。 时右西点点头。 噗叽叽公司小，人员少，管理不是特别严格，所以内部员工带朋友来走走，无伤大雅。 苏宁烟带时右西在各个功能区域走一圈，然后到公司的酒水小吧台坐下，点了两杯柠檬水。 一起坐在藤椅子上，吹空调。 时右西巡视一圈周围，“为什么看不到艺人？” 苏宁烟抬眼看时右西：“这很正常。除了李沫飞和那两个弟弟平时要来公司练习，其他人有通告去跑通告，没有通告也很少来公司。他们哪里会跟我们普通人一样，天天按时上下班。” 时右西撅嘴。 怪不得那天明明是上班时间，闻竹辛居然也在家里。 “那你坐在这里，不用去办公室吗？” 她怕现在上班时间，打扰到苏宁烟。 苏宁烟整理衬衫，“你傻呀，现在休息时间，还没到上班的点。” 时右西伸手指勾勾鼻尖，哦一声。 她哪里知道上班时间是什么时候。 今天会来噗叽叽，纯属是普通人好奇娱乐公司长什么样。 虽然噗叽叽和她想象中差不多的普通，但也算长了见识，满足了好奇心。 该看的都看完了，假设耽误到苏宁烟上班，可以现在就回去。 “哎，宁烟。” 时右西和苏宁烟聊一些工作上的内容打发时间。 突然有人经过，喊苏宁烟一声。 苏宁烟抬头看过去，颔首打招呼：“董哥。” 时右西看向董哥，是位身材保持得很好，约莫35岁左右的男人，留着寸头，衣着干净得体。 她笑笑点头，算跟人打过招呼。 董之伯走过来，倚靠在吧台旁，指尖敲敲台面，跟值班的女生要了一杯冰红茶。 然后拖椅子坐下。 这里刚好只有三张椅子一张茶几。 董之伯问：“你朋友吗？” 苏宁烟：“我大学同学。” 董之伯看着时右西问：“哦～想来这里工作啊？” 时右西摇头：“不是，单纯想来看看。” 董之伯挑眉：“那你是做什么行业的？” 时右西：“画画的。” 苏宁烟插话：“她在微博挺出名的哦。” 时右西皱眉，心想我什么时候出名过？！ 立即抬起头，连忙否认道：“没有，根本没有的事，宁烟她抬举我。” 董之伯笑笑：“太谦虚了。” 然后端起冰红茶喝一口，身子侧向苏宁烟说：“闻竹辛过两天有个广告拍摄，你要去跟一下。” 苏宁烟点头：“好。” 她的工作内容除了写写写，有时候也要陪艺人跑通告。 时右西垂下眼帘，总觉得她坐在这里听别人谈工作的内容，有点点奇妙。 董之伯打断她的神游，问她：“那你是在公司上班，还是自由身啊？” 时右西杏眼圆睁，觉得这人这个‘自由身’用得更妙。 笑着摆摆手说：“自由身啦。” 各种意义上的自由身。 董之伯也笑着挑眉，静了两秒，突然靠近桌子边认真道：“那你有没有兴趣帮我个忙？” 时右西：“嗯？我能帮您什么忙？” “我这里刚好缺一个女配，我手下没有合适的人选，本来想明天找其他公司的网红艺人合作，但刚才见到你，就觉得你的形象特别合适。”董之伯说。 时右西有点懵。 苏宁烟咬着吸管看向时右西：“我本来也想把她介绍进公司，之前开会说要多签几个发展前景好的网红进来，我就想让她试试。” 时右西抿唇，尴尬地笑笑。 有点为难地推脱道：“我不行的啦，不够好看，脸是化妆化出来的。” 董之伯斜她一眼，“上镜更要化妆啊。”一脸我说你就行道：“我说行就行了，价格会按照正常市场价给你。镜头不多的，就几秒。” 说完从夹子里拿一张名片，放到桌面上：“怎么称呼？” 时右西瞟一眼名片：“我姓时，时右西，左右的右，东西的西。” “那时小姐你考虑一下，这两天给我答复就行。” 董之伯看眼时间，端起杯子，把剩下的红茶一饮而尽。 时右西无奈瘪嘴，和苏宁烟对视一眼。 苏宁烟也到时间要去上班了。 站起来拍拍衣服，对董之伯说：“董哥你要出去是吗？顺便帮我把右西带出去吧。” 董之伯点头，让苏宁烟去忙。 时右西冲苏宁烟挥挥手，偷偷倒吸一口气。 跟一陌生人坐一块，眼睛根本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董之伯问她急不急着走。 她当然得笑说不急。 董之伯又劝道：“你真的可以考虑，年轻嘛，可以当作是一种尝试，一种生活上的体验。” 时右西撩起耳侧的几缕头发别到耳后，耳尖通红。 她刚想说什么，就被人打断—— “你怎么在这？” 闻竹辛走过来，看清楚真的是时右西后，压着内心的惊讶，淡然问到。 时右西却愣住，后脊背上发凉。 闻竹辛下午有活动，身穿一身黑色正装，头发竖起，皮鞋噌亮。 边往吧台走，边纳闷地盯着时右西：“来杯白的。” 然后自然而然走过来，在刚才苏宁烟的椅子上坐下。 时右西抿了抿唇，不看闻竹辛。 不是冤家不聚头，简直阴魂不散。 不过转念一想，人家就这公司的。 突兀的是她。 “你来这干嘛？”闻竹辛又问，眼睛盯向自己的手，手指在玩弄杯子。 时右西抬头冲他笑笑，松一口气轻松道：“当然是送苏宁烟来上班的啊。” 心里腹诽，难道是为了在这跟你碰头啊。 董之伯看这两人眉来眼去，惊讶道：“你们认识啊。” 闻竹辛喝一口牛奶，伸舌头舔了舔残存在嘴唇上的奶。 抬眼看时右西，“嗯，同学。” 时右西鄙夷他一眼，“也就是同一个学校的而已。” 随后沉默。 董之伯说：“那刚好啊，你们既然认识，刚好可以一起合作。” 闻竹辛问：“合作什么？” “广告缺个女配，我想让她来。” 闻竹辛看向时右西，眨了眨眼，“哦，你是来面试的？” 时右西皱眉，不屑道：“怎么可能，我没兴趣。” 闻竹辛冲她笑笑，脸上生出一对小括号，对董之伯说：“那你不用想了，她不会跟我合作的。” 董之伯困惑：“为何？” “我知道她，不是自愿的话，谁也说不动，更别说跟我这个老同学合作，她心里很介意的。”闻竹辛说。 特意加重心里两个字。 时右西咬牙。 你很懂我？ 但闻竹辛不仅没收敛，还火上浇油，为了让董之伯信他，又补充：“我懂她。” 时右西刚才蹭蹭往上蹿的小火苗，现在瞬间冲出地球。 懂个屁。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 别在意。 笑了笑，脸上荡漾两只小酒窝，笑着跟董之伯说：“他乱说的，我其实刚才就很想接这个活，但是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想慎重考虑。现在我想想，我觉得您说对，可以体验体验。” 董之伯往椅背上靠：“好啊，真决定好的话，到时候我让宁烟把具体材料带回去给你。” 时右西嗯一声点点头：“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董之伯摆手：“客气了，这算得上什么机会。” 说完又看眼时间，站起身，和闻竹辛说时候不早该出发了。 闻竹辛扯张纸巾擦嘴，看着时右西说：“时小姐，您不走啊？” 时右西冷着脸没理他，从椅子上起来。 想了想，挑衅说：“你喷的什么香水啊，真臭。” 闻竹辛低头嗅嗅自己身上的味道。 耸肩，挺香的。 第17章 都是同事了 两人跟在董之伯身后，往噗叽叽后门方向走。 闻竹辛走得慢，时右西就加快步子。 闻竹辛赶上来，时右西就拖步子走。 反正就是不要跟他肩并肩走。 闻竹辛跟她并肩：“咱俩没默契。” 时右西眼尾撇他，双手抱肩，加快步调。 然而她腿短，闻竹辛腿长。 闻竹辛修长笔直的长腿往前迈两步，平静地说： “都是同事了，能和解最好，你说是不是？” 时右西一听，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哦，对了。 ＇有共同好友，能和解最好，你说是不是？＇ 她傲气地仰起头，一字一顿，“不能。”斩钉截铁。 和解什么啊和解。 时右西的颜是甜妹颜，声音却不是娇滴滴的，相反带着一丝喑哑，夹在萌妹和御姐当中。 凶人的时候，也很有气势。只是这气势于闻竹辛而言毫无杀伤力，听起来更像在赌气。 闻竹辛只弯了下唇角。 时右西见他不吭声，斜一眼周围又小声警告：“你别惹我，我跟你说。” 怎么会成为同事，他心里没点数？ 她知道刚才闻竹辛故意使用的激将法。 脸皮之厚，是她始料未及的程度。 如果她不答应合作，闻竹辛肯定会指着她的鼻子说：看吧，我就说我懂她的。 越想越想不白，不知道闻竹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明明在老家碰到的时候，还和以前一样高傲和冷漠。 换了一个地方，却完全大变。 像换了一个人。 如此，时右西只能认为，他在漫展和酒吧里的时候，因为身边没有他重视和在意的人，所以不在乎和她的关系如何。而现在在这座城市里，有他的工作，有他的同事，有他所在意的一切，而且身份还是艺人这么敏感的职业。 她突然出现这里，他自然会害怕她乱说话损坏到他的形象。才会一边上前求和解，一边做一些令她恼怒，像在无声威胁的事。 时右西叹气，仰头再看闻竹辛一眼。 脸还是以前的脸，甚至因为经过岁月的打磨，更加帅气迷人。 但是人，她却无法看透。 一如他深邃的眼眸，深不见底。 “何必呢。”她说。 即使他什么都不做，她的品性，会是在人背后嚼舌根的人吗？还不如和之前一样，继续把她当成空气忽视掉，各自安好。 何况真要说，他根本拦不住。 到底是他城府太深想的太多，还是她以己度人，把他想得太坏，太长时间不见面不联系，任何的猜测时右西都没有把握。 闻竹辛听到声音，想听清楚，俯下身，脸贴在她面前问：“你刚说什么？” 时右西官方身高，穿鞋一米六七，在女生当中算可以，但是站在一米八五的闻竹辛面前，依旧显得娇小。 他稍稍俯身，她就像被他囚禁。 时右西呼吸一窒，“没什么。”而后沉着脸。 从噗叽叽出来，董之伯负责去停车场取车。 临走前问时右西：“时小姐你住在哪里，要不要捎你一程？” 时右西摆手，“不用啦，就在这附近，我自己打车回去。” “别客气，近的话就几分钟的事。”董之伯绅士道。 “走回去都行，还可以锻炼身体。”闻竹辛在一旁淡淡道。 时右西斜他一眼，笑笑，这会儿顺着他的话，“没错，走走就到了。你们去忙吧，不用管我。” 指了指方向说，“我走这边。” 随后，跟董之伯告别。 转身，快步往前走了一会儿，悄悄扭头偷瞄。 怪不得背后凉飕飕。 闻竹辛此时站在树荫底下，手里捏着一根香烟，一脸得逞地看着她的背影笑。 时右西捏了捏拳头，不知他笑什么，长呼一口气，加快脚底的步伐，尽快在他眼前消失。 这么热的天，还是下午最热的时候。 回到家，马不停蹄打开空调，她真信了他的邪，锻炼是锻炼了，汗流浃背，妆也花了。把鞋子裙子衣服全身通通脱掉，再拿毛巾把身上的汗擦干。 几乎光着身子，走到浴室里泡冷水。 冰凉的水包裹全身，时右西搓搓沐浴乳的泡泡，在想这天气，去滑雪不如去游泳。 想到滑雪，又忽然想起闻竹辛一个词“不去”，就拒绝掉李沫飞的邀请。 时右西当时觉得闻竹辛拒绝，是因为她的缘故。 现在想想，可能也不一定？ 她向来自我感觉良好。 但现在的闻竹辛时冷时热，实在扑朔迷离。 她和夏米米说她可能要跟闻竹辛搭档，拍广告的事。 夏米米大为震惊：你妈说的，你那边的男朋友该不会就是闻竹辛吧。 时右西：你觉得可能？ 夏米米：那你怎么突然干这种事，很不像你好吗。 时右西：被气到了。 被气到了，脑子发热。 夏米米担忧：你有没有把握啊？ 时右西不管微博还是朋友圈，基本都不会发自己的颜值照。夏米米平时镜头一怼到她，她就条件反射，像见不得光一样，立即伸手挡脸。 “别拍我别拍我”地央求别人别拍到她。 现在才从家里离开多久啊，就开始拍广告？ 夏米米唏嘘。 时右西：经纪人说只是一支很短的广告，我只需要出镜几秒。只是女配。 夏米米：我懂了。 时右西不清楚广告和广告之间会有什么差别，但夏米米了如指掌，从代言人的等级高低，到广告拍摄，推广物料的种类等等。 夏米米分析，主角是闻竹辛，闻竹辛顶破天现在也只是一个抖音新出的小网红，还是很不爱营业，单纯靠脸支撑的高冷挂。 商家会找他拍广告，无非看脸，或者看准他在平台上的潜在热度。 夏米米笑道：哈哈哈，万一是那种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土味剧情小视频就好玩了。 时右西想了想：那也跟我没关系。 夏米米：他是总裁，你就是总裁的心尖宠呀~ 夏米米调侃，时右西暗暗翻眼。 就他？总裁？ 时右西：心尖宠个屁。 夏米米：哎呀，不至于，长得确实很帅。闻竹辛是有错在先，可是那天晚上我回去之后就在想，人家当时的确在上班中啊，不认我们真的说得过去。 时右西明白，夏米米觉得她小肚鸡肠，想让她放下成见。 可是，如果她和闻竹辛之间，真只有漫展上那点小事就好了。 夏米米又说：不过他既然签了公司，营业也挺高端的，应该不会往那方面走。 时右西：不懂，反正就这一次。 一次而已。 时右西可以跟自己妥协。 闭上眼，忍忍就过去了。 两天后。 时右西如常在房间里画画。 听到外面门铃声响，穿上拖鞋出去开门。 “怎么又是你？”她仰头看闻竹辛。 不管看多少次，第一眼依旧会为他的脸心动一秒。 闻竹辛穿着宽松休闲的家居服，一手揣裤兜里，一手拿着一份文件夹：“又？” 时右西嗦了嗦腮帮，“什么事？” 闻竹辛把文件夹递给她，淡淡道：“你的资料，看清楚再签。” 时右西伸手拽过文件，拿在手里，“不用你叮嘱，我自会慎重。” 退一步，缩回身子要关门。 想了想，“你还站在这里，想我请你吃饭？” 闻竹辛挑眉，“那我先谢谢了。” 时右西扫他一眼，“嘭”一声把门关上。 才刚走三步，门铃又响。 时右西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转身回头，打开门，不爽地呛声：“真想吃饭是吗？” “你怎么知道？”李沫飞说。 时右西抬头眨眼，此时闻竹辛站在李沫飞身后。 时右西把门拉开，让出一条道和李沫飞说：“你这么快就训练完啦？” 李沫飞抱着冰冻的西瓜，拎着一大袋绝味进门，“我们周日隔周可以休息一天啊。” 时右西点头，“哦，对。” 闻竹辛也抬腿进门，时右西仰头盯他。 闻竹辛斜她一眼，“怎么，不行？” 时右西撅了撅嘴，把门关上。 回头李沫飞和闻竹辛已经占位置坐好在沙发上。 李沫飞虽然个子高，但骨架很小，坐在闻竹辛旁边小了一个号。 李沫飞问闻竹辛，“你们刚才聊什么啊？” 闻竹辛冷声：“工作。” 李沫飞抿唇点头，“哦，有听说过。” 时右西把文件夹放到沙发的角落里，然后转身去厨房拿刀。李沫飞想了想，从沙发上起来，到冰箱拿水果。 时右西举着刀出来，让闻竹辛坐开一点。 她弯腰切瓜，担心溅出的汁水会弄脏他的衣服。 也是出于一番好意。 “我来。”闻竹辛不领情，伸手夺刀。 身为男人，这点事，当然得他做。 时右西皱眉，“你让开。” “我来不行？”闻竹辛不放。 一个拿刀柄，一个拿刀背。 刀刃在滑溜溜的西瓜皮上动来动去。 谁也不让谁。 时右西抬眼看闻竹辛，“你有毛病？” 切个西瓜，争什么争。 闻竹辛眼神下垂，盯她胸口，睡衣松垮，露出一大片白。 他想到诗经里头，什么叫＇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露了。”他一脸淡定地提醒。 时右西皱眉，“什么露了。” 然后回头看一眼厨房方向。 闻竹辛叹气，“胸。” 时右西低头垂眼胸口，颤颤地松了拿刀的手，挺直腰板，扯了扯衣下摆。 脸上热气腾腾，嘴上硬撑：“又、又不是没见过。” 说完，话音未落，李沫飞端着水果走来，“没见过什么啊？” 时右西反应过来，登时眼眸圆睁，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闻竹辛，一脸不可思议。 当然是对她自己的话感到十分震惊。 只见闻竹辛面色如常，敛着眉眼，并没有一丝波澜。 抱起桌面上的西瓜，拿着刀往厨房走。路过时，斜眼时右西，她的脸就像她头上的兔子发带一般，又粉又怂怂地耷拉着。 李沫飞放下洗好的水果，撑着腰，有点纳闷，觉得气氛怪怪的。 怪安静的。 想了想，开心地坐到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第18章 是她的前任 时右西捡起沙发角落里的文件夹，拿进房间。 反锁了房门，捂着砰砰跳的胸口。 把文件放到书桌上，坐到床上沉思片刻。 回想刚才她在干什么。 有点发懵。 默默打开衣柜，把睡衣换掉，换上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衫，和一条宽松的格纹五分短裤。 盯着落地镜子，里面的人脸上还红得发烫。 此前，因为时间久远，过去的很多关于闻竹辛事情虽然记在她脑中，但是它们俨然变成了记载在书页上的文字，或刻在光盘里的一段影像。 它们是平面的，是跳跃的，是模糊的。 然而就在刚刚，前任感简直呼之欲出。 啪啪打在她脸上，强劲地敲击着她的记忆。 提醒她，刚眼前的男人就是她的前任。 没错，他们确实是彼此的前任或者前前前任。 她刚才说的话，也没有说错半句。 因为的确，确确实实，是看过了的。 时右西长叹一口气，随手拿发圈绑起乌黑的头发，恼怒刚才为什么没有当场怒斥他那种色眯眯的猥琐行为。 换好衣服，整理好情绪，从房间里出来。 李沫飞和闻竹辛两人安静地端着西瓜在看电视。 她到李沫飞旁边坐下。 李沫飞下意识给她腾出更大的位置：“哎，你怎么不穿裙子了呀？” 时右西抿唇，“脏了。” 眼尾余光，下意识斜向闻竹辛。 她和闻竹辛之间隔着李沫飞，实在看不清楚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松软的头发盖住他的额头，掩去几分狠厉。 恍惚间，仿佛还是高中时期的样子。 乖巧得不像样。 时右西垂下眼帘，伸手拿一片切好的西瓜。 李沫飞愣了半天，才支吾着问:“那，那你还能不能吃辣的鸭脖？” 他以为她经期到了。 时右西扬眉，“能啊。”反应过来解释，“不小心沾到油而已啦。” “这段演得不错，眼神到位。”她的话音未落，闻竹辛突然开口说话。 对电视剧里的表演进行点评。 时右西和李沫飞诧异地互看一眼。 李沫飞斜眼闻竹辛，边啃鸭脖，边附和道：“我也觉得茜茜进步了很多。” 时右西抬眼看荧幕，电视里，在播着陈潇茜的《倾世太子妃》。 陈潇茜饰演的太子妃，性格乖张，一身男装难掩英气。回府上换回女装，美艳得更加张扬又有攻击性。 时右西根据她多年的看剧经验，一眼就能断定，日后是能成为六宫之主的人。 不由想到迪琪，陈潇茜跟迪琪是一个类型的大美女。只是迪琪的攻击性像狐狸，陈潇茜最起码在电视里看来，更像一头性感的豹子。 “哎，小西姐，这女主就是我们公司的，我在里面也有戏份哦。”李沫飞说。 时右西侧头:“我知道，我有见到她的海报，会动的果然更好看。”又问：“你演的男几啊？” 李沫飞叹气，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说：“男100号吧，是邻国公主的弟弟，一出来，就死了。” 时右西安慰:“那也很棒了，你还小，以后一定能演男主的。” “没有这么胖的男主。”闻竹辛不咸不淡地说。 李沫飞停顿手里的鸭脖，“......我已经瘦了，小豆比我还重。” 时右西打量李沫飞，她没见过小豆，但李沫飞确实比刚见面的时候瘦了不少。原本肉乎乎的脸，现在都可以看出棱角了。 看来真的有认真在控制体重。 “瘦了跟及格是一回事上镜像头猪。”闻竹辛接着数落。 李沫飞撇了撇嘴，挪挪屁股远离闻竹辛，靠到时右西旁边，才回头不屑地嘟囔:“粉丝就喜欢我胖一点，瘦了他们还不喜欢呢。” 说完手肘轻撞时右西，想获取时右西的认同。 然而，时右西刚也觉得闻竹辛太严格，但说到上镜…… 她嘿嘿笑两声，盯一眼李沫飞的脸。 还真有点担心他上镜像头猪。 闻竹辛的话不好听，但确实是为了李沫飞好。 没想到，他还是有点爱心的，会关心别人了。 时右西想到这，皱了皱脸。 仿佛刚才闻竹辛骂的''上镜像头猪''连她也一起扫射。 她心里有数，自己跟李沫飞半斤八两都是路边算命的先生见了，都要先夸一句有福气的脸。 盯一眼手里的瓜，突然就不甜了。 “怎么了”李沫飞见她发呆问。 闻竹辛倾身子往前，伸手拿一片西瓜眼睛也斜向时右西。 时右西回过神，抬眼和他的视线对上沉下脸色，嘴唇翕张，却什么都没说，默默地叹一口气。 她一直没有称体重的习惯，只要照镜子看着还可以，就不会把体重放心上。 可这会儿却想，要是来到这之后，半点没瘦，还胖了，那上镜岂不是更胖？ 片刻后，把西瓜皮“嘭”一声，砸进垃圾桶里。冲闻竹辛递了个无语的眼神。 闻竹辛眉头皱了下，放下瓜皮，扯纸巾擦干净手，也不吃了。 李沫飞纳闷，问:“瓜不甜吗怎么都不吃啦？” 时右西摇摇头，挺了挺腰，半瘫在沙发上，摸摸肚皮，挑眉解释道:“挺甜的，就是我肚子有点撑。” 闻竹辛眼角撇她懒洋洋的样子。 嘴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这是见面以来，两人第一次正儿八经安静地坐到一起。 闻竹辛说自在也不自在，像个来做客的普通邻居，坐在沙发上不时换个姿势，只看电视不怎么说话，顶多吐槽几句。 时右西则因为有李沫飞在场的缘故，可以不用跟对方说话，权把他当成空气。 气氛还算和谐。 一集电视没看完，闻竹辛兜里的手机响。 接通后，哦哦应承，挂掉通话。 “我有事，先走了。”他站起来说。 时右西靠在沙发角落，抱着抱枕斜躺着，扭过头看他，平静道:“哦，慢走，不送。” 闻竹辛抿唇，自己默默地离开。 时右西眼角余光紧跟他的背影，等他拧开门把手，从视野中消失，才狠狠地长舒一口气。 李沫飞辣得直喝水，见闻竹辛走了，才敢问时右西，“哎，你和他合作的广告是什么类型的啊” 时右西盘腿坐起，拿遥控器换台，“不知道，我还没打开看。” 李沫飞扯起一边嘴角，小声道:“那你得小心点，小竹哥他小气得要死，我早上不小心用了他的一点牙膏，他都要骂我。"眼睛转一圈，又接着说:“上次，他其实让我警告你，让你不要再到处散播谣言，说他有女朋友的事。” 时右西抬眉，有点点惊讶，侧头确认:“他真警告我啦？” 李沫飞嗯一声，“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咳咳嗓子压着喉咙学闻竹辛说:“告诉时右西，让她别再乱传播谣言。 把闻饮辛三分讥讽四分凉薄，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演绎得入木三分。 时右西自动脑补闻竹辛说这话时的表情和场景，忍不住想笑。 扔掉抱枕，坐到沙发边边，套上一次性手套，开始吃毛豆。 李沫飞冲她挑了下眉，又接着说:“我当时想，你们即使关系不是很熟，但毕竟同学一场，怕你不开心才没有直接转告你。” 时右西瘪嘴，不屑地轻哼一声:“那件事是我不够严谨，不过你不用替我担心，他怎么警告我，说我，我完全不会放在心上。” 警告就警告呗，有什么大不了。 李沫飞吸气，对时右西的态度感到震惊。 点点头说:“嗯，就是想提醒你一下。你跟他要合作了，我担心他还记仇，到时候为难你。” 一脸羡慕的感慨，什么时候他也可以做到，完全不在乎被闻竹辛骂就好了。 “不会的，你放心。”时右西说。 等李沫飞吃饱喝足，玩腻了拍拍屁股走人。 时右西挪了挪位置，整个人横躺在沙发上，继续悠哉悠哉地看剧。 单手撑着脑袋瓜，百思不得其解。 闻竹辛现在威逼利诱，想和解的态度应该是真的，按李沫飞的说法，大概他搬到对面的时候就知道她住在这里。 但因为什么，什么时候才想到要和解她想不出答案。 能确定的，只有他那份极度的不安和不信任。 时右西突然想到了什么。 登时傻眼。 难道，他，真的不行？ 屡清思路后，她猜测闻竹辛的脑回路大概是这样的: 第一次见面，当不认识，其实是真的忘记得差不多。第二次没见面，在电话里知道我在这，心里很不屑，然后突然想起了过去的种种，因为有共同好友在这里，有点担心事情败露，索性搬过来试探，先来求和好。 嗳，没想我直接没同意，还表示我记得他不行那回事，先威胁了他。这时，他心里开始慌了，心想软的不行，就软硬兼施，先跟我扯上点关系，然后好找到我的把柄，拿捏我。 所以才会用激将法，让我愤恨地答应跟他合作。 可是他图什么啊？ 合作了我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了吗？ 还是只要我答应了，他就能找到我的弱点？ 时右西又不明白了。 好家伙，要是真这样，那也太惨了吧。 这得有多绝望，这辈子咋整啊。 时右西想到这，捏着下巴，扯了扯嘴角，为自己真假参半的夸张脑洞，脑补闻竹辛捏紧拳头，咬牙切齿又紧张兮兮，躲在被窝里捏着被角，偷偷痛哭的样子，想哈哈大笑。 想原话回敬闻竹辛，现在到底谁在躲闪，谁在遮掩。 看一眼时间，急忙从沙发上滚落，起身穿鞋。 得赶在苏宁烟下班回来之前，把客厅和厨房收拾干净。 第19章 上镜像头猪 下楼倒掉气味冲天的垃圾。 楼下光景已经入夜，凉风阵阵，吹动树梢。 临转身回去之前，见到有居民遛狗经过，定眼看了几秒，心里忽然一阵小小失落。 在这里固然住得舒适又有趣。 但依旧会在某一时刻，很想念家里。 她突然有点明白，什么叫远离他乡思故乡，以及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也。 回到家里把手洗干净，拿洗脸巾擦一把脸。 心想下次，决不能再让李沫飞吃完拍拍屁股就走人。 每次留下一地垃圾等她打扫。 她有点怀疑李沫飞是不是故意。 回房间里，打开灯。 继续今天没完成的画。 笔刚握到手上，一想，又拿起一旁的手机，先给家里打电话。 “妈，吃饭了吗？”她问。 时母惊讶，“吃了，你吃了没有？” 难得女儿会主动打电话回家。 时右西指头扣桌子边缘，语气平和：“没呢。爸爸什么时候放假回来？” “我哪里知道，他现在工作，忙得很。” 时爸爸在国外搞国家支援他国的工程，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 只是即使早些年一直在家的时候，也经常不着家，没有存在感。 时右西自然跟爸爸不亲。 哦一声，又问煤气罐的情况。 时母吐槽：“好着，皮得很，天天在院子里抛土坑，弄得到处都是泥，树根都要被他挖出来。” 时右西笑笑，“你没空的话，让米米多过来陪它玩。” “米米现在也忙。”时母说，“倒是小刘，那个小刘……妈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讲。你得自个回人家信息啊，他问我你现在在哪里，我哪里知道你在哪。” 时右西抿了下唇：“我会自己跟他说的。” “那你现在到底具体在哪里？”时母问。 时右西挑眉。 她之所以没有告诉家里她现在的地址，就是害怕她妈妈哪天管不住嘴。 被刘景麟知道。 “在朋友家。”时右西敷衍说。 时母不乐意，“连我你也瞒着。你是不是跟那个男孩子同居了？我这几天认真想就觉得奇怪，你肯定跟你那男的同居了。” 时右西叹气，“没有，他自己住，我跟朋友住。” “你最好是真的。到时候你敢托着个大肚子回来，别怪我一个扫把把你扫地出门。”时母警告。 时右西无语，“那不正好圆了你的梦。” 时母愣住，“哎，你怎么说话呢，你有没有孩子我不在意。关键那个男的到底长什么样，家里是干什么的，你必须跟我说清楚。就、就现在，把照片发过来让我看看。” 时右西闭眼吸一口气，想挂电话，想了想索性说：“没有照片，最近吵架了，今晚就分。” 时母那边顿住两秒，“就分了？” “分了。” “才几天啊，啊？你在玩过家家呢？” “见了面，不合适。”时右西说。 时母啧声，“分了给我回来。” 时右西扶额，“我要工作。” “你做的什么工作？” “画画………还有拍广告。” “什么广告？” 时右西没有耐心解释了，想敷衍了事，刚要开口，房间门“咚咚”响。 转头看向门口处，苏宁烟推门，探头问：“可以进来吗？” 时右西点头，转念跟时母说：“我朋友下班回来了，我让她跟你说，我是不是跟她一起住，是不是每天都在画画，还要去拍广告。” 然后挑眉对苏宁烟说：“我妈。” 苏宁烟瞬间懂她的意思，接过手机，跟时母打招呼，坐到床上。 “对，她跟我一起住。” “是的阿姨，右西没有跟男生一起住。” 斜眼时右西又说，“对，在闹分手。那个男孩子……我想想，他是做、做律师的，自己开的律师事务所。但是没想到，最近出轨了，右西这两天正伤心呢。” 时母惊讶地啊？一声。 苏宁烟又说，“没关系的阿姨，有我在这里，我会照顾右西。” 时母问：“那、那她还有没有心思工作，不行让她回家里。” “她说她现在只想好好工作。”苏宁烟一脸淡定。 时右西下巴枕在椅子背上，给苏宁烟竖了个大拇指。 搪塞完时母。 两人相视一笑。 苏宁烟问：“你真的想好要跟闻竹辛搭档拍广告啦？” 时右西耸肩，“这时候了，你还问。” “我只是惊讶，既然这样，你不如真的转型，认真朝这方面发展，会比现在挣得更多。”苏宁烟认真道。 时右西跳过转型的话题，转身把桌面上的文件拿在手里，递给苏宁烟，“文件我拿到手了。” 苏宁烟伸手接过文件，抬眼撇一眼时右西，拆开夹子，认真翻了一下。 “还行，很正式。” “里面写的什么？”时右西问。 “你还没看？”苏宁烟惊讶。 “没有，刚想看，你就回来了。” “酬劳情况，拍摄地点、时间，还有一篇短剧本。” 苏宁烟说着，把文件递回给时右西。 时右西接过，才认真看一遍。 文件里提到，要做广告的是刚推出新出产品的一个手机品牌。看剧本台词，广告片子偏文艺风，时长大概在一分半钟左右，整个剧本晦涩难懂。 故事大概讲述男主正处于人生低谷，创业失败，紧接着女友病重死了，接二连三的打击，令男主整个人颓废不已。 在家里蓬头垢面，靠回忆度日。 某日，在翻阅过去的相册的时候，突然从中抖落一张明信片，上面写着女主让男主替她出门去看看世界的绝笔留言。 于是男主决定完成女主的心愿，收拾行囊出门远行。拿手机拍拍拍，通过镜头看世界，全方位展示手机镜头拍照有多方便，多厉害，多高清等等。 美其名曰，“即使深陷深渊，也要跟着光点，努力捕捉生命的美好。” 时右西对这不可名状的故事不想多加与评价。 挑了下眉，恍然大悟。 原来只有几秒的镜头的意思是这样啊。 开头第一个镜头她就躺在病床上一命呜呼了。接着就是几个固定的，反复出现在男主回忆里和幻想里笑得灿烂的脸。 时右西细想，好像要拍出来，自己努力努力也未尝不可做到。 顿时，有了一点信心。 她合上文件，抬头对苏宁烟说：“还好剧本没有特别夸张，也不需要念台词。” 之前夏米米开玩笑说，可能要拍土味小视频的时候，她真的有一瞬间的担忧。 那种情形，她肯定会放不开。 她把文件倒扣在桌上，转身对苏宁烟说：“我现在不担心拍摄和剧本如何，只担心我这张脸，在镜头前会不会像头猪。” 她特意加重“猪”字，说完还顺带演示，撅了撅嘴。 “像猪？”苏宁烟笑道，“怎么可能，你挺上镜的。” 时右西撇嘴，没理会苏宁烟。 从椅子上起来，走到落地镜前照镜子，对着镜子捏一把脸，又收拢了T恤，观察自己的腰身情况。 “我到底胖了还是瘦了？” “我房间里有体重秤。” “肉眼看呢？” “肉眼，瘦了。” 时右西回头看苏宁烟，表示有点质疑。 平时不喜欢拍照，不代表对镜头前自己长什么样不在意。 相反，恰恰在意，才会避免上镜。 身材一般，脸一般好看，这是她对自我的认知，但五官长相好看的程度能拿几分，却没有任何把握。 虽然看完剧本，需要她出现的时长确实短。 然而莫名分分秒秒不想输给闻竹辛。 跟他搭档，免不了要被做对比。 她还记得就因为一句吐槽，被闻竹辛的水军疯狂辱骂攻击的事。这次跟他同框，指不定又要被骂些什么难听的话。 “我以为你只是玩玩，没想到你还挺认真的。”苏宁烟打断她的遐思。 时右西坐到床上，“不管怎么样，答应下来了，当然要尽全力做好啦。” 苏宁烟翘起二郎腿，“我觉得这个机会挺好，你既然抓住了，开了头，如果反响不错，说不定适合你。” “我倒觉得比起出现在镜头前，我还是更适合认真画画。”时右西笑着说。 她明白苏宁烟也是出于一番好意。 只是和苏宁烟不同，她没有那么强的上进心和物质**，能躲在舒适圈里，便不会冒其他的风险。 苏宁烟静了几秒。 才解释：“增加曝光跟你画画没有冲突啊，相反可以提高你的画的商业价值。” “我的画就普通水平，有人找我我就谢天谢地。” “你太谦虚。” “我这是对自己的水平有充分的认知。” 时右西叹气，睡倒在床上，滚了个圈。 苏宁烟知道说不动时右西，遂停止这个话题。 拿出手机对着屏幕划几下，回头看她，开始说正事。 她这次负责跟闻竹辛的拍摄，所以也兼职连时右西一起照看。主要负责整理一些现场的花絮材料等宣传物料等。 时右西嗯一声，捧着手机，和苏宁烟对接。 进群后，苏宁烟在群里艾特她：这位是时右西小姐。 “好像你都认识，你跟大家打个招呼。”苏宁烟说。 时右西在监督下老老实实：嗨，大家好，我是时右西。 群里拢共五个人。 她和苏宁烟还有闻竹辛，以及林书海和董之伯。 苏宁烟先说欢迎。 紧接着是林书海。 片刻后，闻竹辛才说：哦，合作愉快。 苏宁烟交代完正事，商量了一下晚餐要吃什么，便起身起身掩门去洗澡了。 时右西抱着手机，转身趴在床上，把脸凑近屏幕，凝目而视。 闻竹辛的头像，这么多年，竟然还没更换。 还是那张丑不拉几又怪诞的小丑漫画脸。 第20章 拍拍闻竹辛 时右西不免感到有些惊讶。 要说她和闻竹辛这些年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她的头像更换得可勤快。 群里举行完短暂的欢迎仪式，安静下来。 时右西翘着两腿扑腾，在犹豫要不要回复闻竹辛的＇合作愉快＇。 虽然知道是表面功夫，但此刻，她连表面装装样子也不想做。 挑了下眉，心道跟他合作，会愉快才怪。 不如忽略他的招呼，让群对话尴尬地停留在他这里好了。 对着手机屏幕滑动几下，盯着熟悉的头像，脑海里闪过一丝念头——想看看他的朋友圈里有什么内容。 这么多年不见，在自己未知的时间里，他身在何处，又是如何成长成为现在这副模样。估计就算对方只是个普通的老同学，过去也一样会令人充满好奇，让人禁不住想细细翻阅。 更何况，对方还是再见面却变得莫名其妙的闻竹辛。 时右西指尖边嫌弃，边轻轻触碰他的头像。 第一次不精准，习惯性再点击一下。 紧接着，屏幕弹出：我拍了拍“闻竹辛” 提示字体太小，时右西眼睛近视，有一瞬间怀疑是自己眼神不好。 眨了眨眼，牢牢地盯着屏幕，手开始微微颤抖。 嗯- 没看错。 上一刻，确实“拍了拍”闻竹辛。 呼吸停滞一瞬，不容她多做思考，下一秒，闻竹辛紧跟其后回道：“？” …… 紧盯问号，时右西从床上坐起，有点烦躁地挠了挠头。 心想就不该对这人有好奇心，好了吧，偷鸡不成蚀把米。 指不定他现在会乱想什么。 她皱眉细想，居然无法猜测闻竹辛会想什么。 若是以前，闻竹辛可能冷眼旁观，甚至“？”都懒得回复。 现在不同，他不仅回复了，并且还有不知好歹，非要让她当众出糗的可能。 比如上次，故意在别人面前惹她生气，让她进退两难，最后不得不主动答应别人的请求。 手机握在手里，比往日更烫手，谨慎地左想右想，却想不出他能借此机会，再干些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 或许是我把他想得太坏了？ 时右西突然不由扪心自问。 这次是她做贼心虚。 其实认真想来，对于闻竹辛而言，她的存在与其说是前任，更像一位陌生人。时过境迁，又物是人非，念及过去那层浅薄的关系，他们还有一丝牵连。 要不在意呢？ 那便连路人都不如。 又没有造成任何威胁，他应该不会太在意我的，她想。 从床上起来穿上拖鞋，踢踏地叉着腰在房间里走两圈。 “手误。” 点击发送。 松了一口气。 然而刚发送过去，时右西就后悔了。 这还不如装聋作哑来得强，什么手误需要连续点人家头像两次啊，简直教科书式的欲盖弥彰。 可是这会儿撤回消已经来不及了。 时右西没来由的憋闷，先是咬牙心想，又没有撒谎，确实手误。 而且，不就看个朋友圈，还能要人命不成？ 转念又暗自生闷气，觉得自己有点魔怔，这么纠结这点破事。 说好的不在意，把他当成空气，一不小心，又陷进去。 简直阴魂不散。 沮丧着脸，关上房间里的缝，到客厅外面坐等晚餐。 *** 闻竹辛撇一眼放在桌面上，突然亮起的手机屏幕。 弹出“手误”二字。 舌尖顶向腮帮，面色平静如常。指尖放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 他以为时右西酝酿这么久，能有什么惊为天人的解释。 看来不能高估她。 轻嗤一声：“欲盖弥彰。” 旁边的林书海听到他嘴里念叨，估计是没听清，侧头问：“你说什么？” 闻竹辛眼眉上挑，斜眼林书海，没说话。 一脸得瑟劲。 林书海纳闷，正了脸，继续打游戏。 闻竹辛不用过脑子，就知道到刚才时右西想翻他的朋友圈。 他点进自己的朋友圈扫一眼，很遗憾，来不及装饰，什么都没有。 本来这平平无奇的小插曲，应该就此结束。 但是他偏不。 挑了下眉，修长的指尖敲敲屏幕几下又回： 闻竹辛：嗯，能理解。 想了想，特地艾特时右西，再加一句：下次注意。 “你还玩不玩？”林书海眼看游戏里被他坑了一把，不耐地问。 闻竹辛回神，急忙把精力转移回游戏中。 光线昏暗的小网咖里，闻竹辛和林书海并排坐在一块，面前的机械键盘闪耀着五颜六色炫彩的少女光，噼啦啪啦被敲响，宛如两位资深的网瘾少年。 两把游戏过，已经到了要回去的时间。 林书海摘下耳机，晃晃脑袋。 闻竹辛伸了个懒腰，整理两侧被夹扁的头发。 “吃饭？”他问。 林书海摇头，“回去吃。” 闻竹辛站起身，摸裤子的两边裤兜，又问：“有没有带烟？” 林书海扫他一眼，眼神下沉，淡淡道：“前台拿。” 闻竹辛扬眉。 网咖再小，按理来说也是要明令禁止吸烟。 他撩一把额前的刘海，视线逡巡一周，拿起桌面上的手机，用膝盖顶开椅子，欠身走出去。 这间小网咖是他和林书海初次投资的试验品。在风雨飘摇中经营多年，没想到，意外活到了现在。 闻竹辛一直对这间网咖不怎么上心，基本由林书海打理，林书海又交给朋友帮忙打理。直到闻竹辛回国，才时不时一起过来巡逻一番，顺便打打游戏，消遣娱乐。 要说投资创业这件事，从念大学的时候开始，闻竹辛就不停被人忽悠。从乐队到酒吧，甚至潮牌服装，都试了一遍，如今剩下的，也只有这间起初不被看好的网咖，和摇摇欲坠，在娱乐圈垫底的噗叽叽文化。 网咖怎么样他倒不是很在意，主要是噗叽叽，他不希望真的倒闭。 到前台跟网管要烟。 网管低头在柜子里摸索一阵，还真掏出一包烟来。 “这里可以抽烟？”他问。 网管摇头，“不可以。” “不可以为什么还卖烟？” 林书海紧跟着哑声警告，“私下也不准再卖，查监控看到罚款。” 小网管点头。 虽然门口张贴着禁烟标志，但用脚趾头也能猜到夜半三更，肯定会有人通宵的时候偷偷来几根烟消遣消遣。 当初开店为了省门面租金，他们选的地址相对中心而言，偏僻了点，加上平日不怎么管理，违规操作估计一直都有。 闻竹辛脸色晦暗，带着点失望想转身离开，心想怎么啥都没干好。 没想前脚刚出门，后脚几步之遥就听到有两男的吵了起来。 “请你立即给我道歉！”看似刚成年不久的男孩站起来，一板一眼瞪眼道，用词还挺礼貌。 “道道道道你妈，能完了这把再说成不成？”旁边一光头成年男子不屑，相比之下，粗鲁得多。 闻竹辛闻声，跟上林书海和网管的脚步，好奇地上前围观。 网管上前和稀泥式劝架，“得了，得了，一人让一步，别在我们这儿打起来，影响到别人不好。” 男孩子一听，不乐意了。 坐在座位上玩得好好的，被人无端端洒了一身可乐，衣服裤.裆全湿完，错的又不是我，凭什么要让一步啊。 网管见男孩子不服，问清楚缘由，原来是光头佬打游戏太激动，不小心碰倒旁边的可乐罐，滚到隔壁，洒人家身上去。 这确实是光头做得不对。 可是这光头佬五大三粗，一看就不好惹。 小网管年纪没多大，有点犯怂，支吾地指着坐着的光头说：“那、那你给他道歉。” 光头这才摘下耳机，啧一声，语气和眼神都极其不耐烦，站起来不爽地扫一眼围观的人群，“他妈的婆婆妈妈有完没完？不就不小心吗，至于吗？老子我他妈不玩了！” 边说边把耳机重重往显示器上一砸。 “嘭”一声响。 闻竹辛双手抱胸，原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愤怒。 饶是平日更加面瘫与世无争的林书海，此时也不免眼角抽搐一下。 闻竹辛上前伸手拦住想一走了之的光头，让网管检查设备有没有被砸坏，抬起下巴说：“该道歉就好好道歉，砸完东西就想走？” 光头这会儿真的没耐心了。 也不是不可以道歉，就是真他妈的烦。像甩不开的苍蝇似的一直在耳边嗡嗡叫，都说完了一把再说，硬是听不懂人话。 搞得他心情没了，还掉分。 闭眼深吸一口气，心累得不想再开口说话。 打量闻竹辛。 这人你他妈谁啊，来我面前教我做人？ 他要硬闯出去。 闻竹辛不让。 他还闯。 下一刻，又“嘭”一阵闷响。 闻竹辛糊里糊涂地，就被人拿键盘给砸了。 还好，没砸到脸和鼻子。 边角凿到了额头上。 眉头蹙紧，摸一把额头，渗出了红色的鲜血。 对方见了，高呼赔得起。 **** 苏宁烟和时右西此时正悠哉地坐客厅里看综艺。门铃声突然响起，苏宁烟撇眼时右西，敷着面膜去开门。 时右西恨恨地躺沙发上努着嘴，还在为闻竹辛回复的“能理解”以及“下次注意”，鼻孔疯狂翕张中。 明明毫无特色，一点都不稀奇的词汇和语气，从他嘴里出来，怎么就贱兮兮的呢。仿佛屏幕上优美的中国字，现在每一撇一捺，都精准在她的雷区上蹦迪。 她呼一口气，吹一把刘海。 心想，呵，最好是我本人做贼心虚，是误解，要真这么欠，闻竹辛你最好去死吧。 她刚愤恨地诅咒完，李沫飞下一秒便匆忙推门进来，慌张大喊道：“小竹哥受伤了！” 时右西顿住。 …… 靠靠靠靠！ 什么鬼神仙显灵，好的不灵坏的灵！ 第21章 想他好好的 她忽地从沙发上滚落站起。 不可思议地问门口的李沫飞：“他怎、怎么了？” 杏眼圆睁，嗓音颤抖。 只见李沫飞亦神色慌张，摇摇头，咽一口唾沫道：“还、还不清楚。” 时右西倒吸一口气，整个人怔住，像块僵硬的木头。 旁边的苏宁烟眉头一皱，立即跑回房间，去查看手机信息。 从房间里出来后不说半句，从容自若地摘下面膜丢垃圾桶内，快速换上衣服，扎好头发后背上包包。 “你去不去？” 临出门前，她扫眼呆住的时右西问。 整个过程不知道有没有超过三分钟。 气氛局促不安。 时右西回过神，抬起头和李沫飞面面相觑。 脸色苍白，一万种不好的预感涌现在脑海里。 眼神暗淡无光，半顷，才看着苏宁烟，嘴唇微启，“……我去。” 要去。 此刻她只有这一个强烈的念头。 急忙回房间里，在衣橱里找衣服把睡衣换掉。随手拿起一条黑色的裙子，刚套上，一想，会不会不太吉利？ 她刚愣着，苏宁烟见她犹豫，立即打住说：“就这条吧，赶时间。” 时右西点头，套上裙子，拎起一旁的帆布包，头发来不及梳，跟在苏宁烟身后，仓促出门。 客厅里，李沫飞如坐针毡，他想跟她们一起去现场，但被苏宁烟否决了。 “你明天早上还要上课，早点休息。”苏宁烟叮嘱。 时右西觉得苏宁烟讲得在理，也冲他递了个别太担心的眼神。 和李沫飞相比，她们是大人。 不管出了什么事，最需要冷静的就是她们这些成年人。 然而她无法做到和苏宁烟一样淡定。 心里如临大敌，慌乱到极致。 从楼上到车库的路，比往日更安静。 一路缄默，四周围看在眼里，仿佛布满可怖的黑色巨兽，每走一步都让人陷入沼泽当中，双腿发软。 时右西捏紧肩包绳，脚步沉沉。和苏宁烟并肩走着，却一句话都没能问出口。 闻竹辛为什么受伤了，伤到何种程度。 除了车祸，她目前想不到第二种答案。 而车祸，好一点，缺胳膊少腿，坏一点，则面目全非，死无全尸。 她没法禁止自己去想象那些惨烈的血腥场面。 自责地咬着下唇。 为什么我要诅咒他呢？ 为什么我要咒他死呢？ 难受得要流出眼泪。 坦诚布公地想，她实际上并没有多恨他，多讨厌他，更没有想要他死。 相反，想要他好好的。 时右西叹气，心里默默祈祷。 但只要一想到闻竹辛真的出事了，胸口依旧闷得喘不上气。 坐在车后座上，整个人毫无生气，仿佛听不到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声音。 右手放在大腿上，拇指和食指掐紧腿肉，直到生疼为止。 她必须要冷静。 车窗外，夜色笼罩这座陌生的城市，飞驰而过。从住处开车往另一个区的小网咖，约莫要花费将近40分钟。 苏宁烟默默地开着车，偶尔回头和时右西吐槽两句路况，看得出来，相当焦急。 时间流逝，时右西情绪稍稍微缓和，低头打开手机，无力地靠在车窗上，给夏米米发消息：闻竹辛出事了。 她不知道该跟谁讲，除去苏宁烟，身边真正认识闻竹辛的共同好友，只有夏米米。 然而不知道这个点，夏米米在忙些什么，过去好几分钟都没有回消息。 时右西心里堵，无处宣泄，眼眶憋得通红，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哭出声。她怕被苏宁烟发现她这么不争气，再上来安慰一句，她准会哭得决堤。 时右西承认，在成为大人这件事情上，某些地方，她是不及格的。 会飞的兔狲：菩萨保佑，他好好的。（祈祷） 为了缓解情绪，又像替自己减轻一点诅咒闻竹辛的罪恶感，时右西最后发了一条微博。 盯着评论区一脸懵逼却不管三七二十一跟着她一起祈祷的粉丝，心里得到了一丝安慰。 闭上眼睛，整个人放空，什么都不愿再去思考。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导航里某相声演员终于提醒前方抵达终点。 时右西睁眼，从车窗往外看，却发现车子正缓缓驶入灯红酒绿的街道中，且有要靠边停下的迹象。 时右西懵了。 拉下车窗微微探头确认，旁边确实是逛街吃饭，看电影的地方。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她不解地问找地方停车的苏宁烟。 以为她们一路疾驰，是在往医院里赶。 再不济也是赶往事故现场啊！ 苏宁烟脸上仍然神色凝重，回头看时右西说：“他们还在网吧里面，闻竹辛受伤了。” 时右西眼睛瞪圆。 嘴巴微启，欲言又止。 “他怎么受的伤？”她终于问出口。 苏宁烟抿唇，“打架。” “严重吗？” “一点轻伤。” 时右西呼一口气，往靠背上重重一靠。 庆幸虚惊一场。 从车上下来，狠狠地关上车门。仰头看人来人往的街道，想立即掉头就走的心思都有了。 她为自己脑补式的惨剧感到荒唐，脚定在原地，不想再往前走。 撇眼步履匆匆的苏宁烟。 真像孩子惹事，匆匆赶去收尾的家长。 她笑的是闻竹辛。 要是在出门前知道他是在网吧跟人打架受的伤，她根本不可能糊里糊涂来到这里。 然而，依旧不得不情愿地追上苏宁烟的脚步。 网咖开在一栋破旧楼房的二层，位置隐蔽，门口是一个铁皮焊接的，通往外面大街的楼梯。 “喂。” 闻竹辛正靠在楼梯栏杆上抽烟，见到她们，低头往下喊一声。 时右西和苏宁烟听到声音，同步仰头往上看。 苏宁烟问：“都没事吧？！” 闻竹辛脑袋往身后网咖的方向微侧一下，“人没事，小海在里面处理。” 听声音，比往日更清脆有力。 丝毫不像受伤。 苏宁烟点头，加快脚步往前面楼梯口的方向走。 时右西却站在原地，仰头，面无表情地瞪着闻竹辛。 闻竹辛被她盯得一愣。吐一口烟圈，俯身趴在栏杆上，挑眉问：“你怎么也来了？” 语气中除了懒散，还有几分惊讶。 她确实来不来都可以，来了才更显得奇怪。 时右西移走视线，没回他的话，不爽尽写脸上，转身继续往前走。 她抬脚迈上阶梯，铁质的阶梯长久被风吹日晒，褐色的油漆已经剥落七分。 裸露在外的地方可见锈迹斑斑。 每走一步，它便会发出一声迎接客人到来的沉闷巨响。 “嘭。” 一声，两声，三声… 她出现在闻竹辛的视野里。 抬起头，和闻竹辛打量她的视线对上。 闻竹辛转身背靠栏杆，看她一眼，有点慌乱地捻息猩红的烟头，平静地调侃道∶“穿这么隆重，赶来奔丧？” 说完，暗下眼眸，抿了下唇。 他不该这么说。 她怒视他的眼里，瞳孔里水盈盈的，刚氤氲过眼泪，还来不及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被夜的灯光点缀，泛起点点涟漪。 她哭了。 闻竹辛得出结论，心揪成一团。 撇过脸，背对身，抬头看对面的高楼。 时右西扫他一眼，盯他翘起的翘臀。 如果可以，想一脚踹过去。 她抱着双臂，打量这块狭窄的四方平台，最后选择往另一个角落靠去。 方寸之间，默然相对。 时右西调整姿势，掏出手机，回夏米米消息：屁事没有，上当。 除了后悔，别无他言。 最悔的莫过于，因为担心他而不小心掉下的那两滴愚蠢又珍贵的眼泪。 想到这忿恨不已，眼角斜向闻竹辛。 闻竹辛暗自思忖，想好措辞，转身正对时右西，暗着眼眸，哑声认真道：“让你担心了，我没事。” 时右西正百无聊赖地滑动手机屏幕。 听到他突然正经又诚恳的话，怔了一下。 眼尾斜他。 大裤衩，花衬衫，闻竹辛今天一身海岸风情的打扮。 微风吹动他参差不齐的一头短发，额前的几缕刘海随风摆动，配上此情此景，像一位桀骜不驯街头小混混。 正在诚恳地低头认错。 时右西沉着脸想，“别想太多，我可没担心你。” 细想，又补充，“这么晚让宁烟一个人开车来这里，我不放心。” 说完又往墙角的位置挪，恨不得能欠身挤进去。 她不想承认自己今晚的愚蠢行为。 闻竹辛抿唇笑笑，指尖敲击铁栏杆，发出几声清脆的声音，不再说话。 哪怕一个哦字。 现场寂静无声。 甚至安静得有点不太正常。 时右西皱眉，耐不住好奇，纳闷地转动眼珠子撇过去偷看闻竹辛。 想知道他在干什么。 不料，闻竹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时右西心咯噔一下。 上当。 “想看就正眼看，用不着偷偷摸摸，我就站在这里。”闻竹辛不咸不淡地说。 丝毫没有为自己盯人的行为心虚。 时右西摁息手机，抬起下巴，正眼瞧他两秒，在脸上宣示谁要看你。 她这会儿不想跟他说话。 嫌弃地，再往墙角靠拢。 然而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她回头看闻竹辛，“你眼睛长我身上？” 闻竹辛笑笑，双手压着栏杆，狭长深邃的眼眸始终不移动半步。 又过几秒，自然而然，不参杂半点多余的解释，道∶“我想看。” …… 时右西呼吸一窒，扇动眼睫。 侧头看他。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三个字干净利落，简单明了。 却像一颗从球场上飞速砸过来的球，直击她的心头上。 暗下眼眸，越往深细想，脸越烧得发烫。 过了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把包抱在身前当挡箭牌，问闻竹辛∶“……你什么意思？” 事实上，内心远没有嘴巴勇猛。 呼吸凝重，无处可逃。 第22章 我真挺感动 狭窄的楼梯平台，离地不足三米。 时右西双脚站在这上面，却感觉每一个下一秒，都会失重坠落千里。 她紧张地盯着闻竹辛。 现场又陷入静止后，方才后知后觉地开始胆怯。 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开口问出来的。 他什么意思。 “我想看。” 是什么意思。 …… 时右西心脏砰砰直跳。 被暧昧不清的气氛，烧得脸上灼热，却仍要死死盯住闻竹辛。 虽然完全没想好对策，但这会儿不问清楚就是不行。 她攥紧拳头。 闻竹辛眉梢一抬，诧异时右西会这样问。 而后浅笑，低下头。几根刘海遮住他的眼睛，单看那剩下的半张脸，就知道他没有要跟她解释的打算。 时右西鼓起脸颊，现在占据上风的是她。 抬抬下巴，再问∶“嗯？” 强势地逼迫他开口。 跟当初在酒吧里，无论如何也要他当场叫出她的名字才罢休，同副架势。 闻竹辛酝酿半晌，才终于有要抬头的迹像。五指撩起额前刘海，露出简单处理好的贴着一张创可贴的伤口。 抬起头，平静地看向时右西。 声音略微沙哑地笑问∶“你问哪一句？” 哪一句？ 时右西皱眉，还没组织好语言开口反驳，先在对视中败下阵来，视线撇到一旁。 对着这张妖孽的脸，会被他带偏。 她看着对面灯火通明的服装店，叹着气说∶“上一句。” 一举一动，悉数被闻竹辛收进眼底。 闻竹辛没有作答，而是慢悠悠地从口袋摸出一盒口香糖，又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像无事发生一样，伸手递给她，问∶“要不要？” 时右西扫他一眼，没接。 闻竹辛把手收回，挑了下眉∶“你想我是什么意思？” 时右西被他问住，没来得及怼，闻竹辛又轻笑着说∶“就字面意思。” 说完，耸了耸肩，叹气道∶“这里没有别人，你不用提防我。站那么远，万一被他们看到，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又抬眼斜她一眼，淡淡道∶“你太在意我的事情了。” 时右西愣住，眨了眨眼。 我这都还没说话呢，哦，好话坏话就让你一个人说完了？ 但又像被一语道破。 确实有点。 可是归根结底，那还不是他的错。 时右西黑着脸∶“你这人到底有多自我感觉良好啊？” 闻竹辛∶“你别抢我的台词。” “我没你厚脸皮。” 闻竹辛暗眸，没跟她吵∶“……说实话，你来，我真挺感动的。” 时右西愣了下，她不会再被他的只言片语带着跑了。 “少自我感动，我说了，我不是来看你。” 静了两秒。 闻竹辛“扑哧”笑了，眼尾斜向时右西，把手里刚拿出来的口香糖，又放了回去，盖上包装。 半开玩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感动什么？看来你心里没少想我啊。” 时右西懵住片刻，眉间锁成一团，这一刻，真的想直接抡起包砸过去。 想你爹。 她抓紧肩包绳，抬起下巴，冷笑一声：“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会关心你？我只不过出于人道主义关怀过来看看情况，没想到来看了个笑话，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小学生似的跟人打架。” 说完无语地看他一眼。 虽然说不关心是假话，但来看了个笑话却是真的。 还好意思笑。 想起闻竹辛高中那会儿，性格冷得像忍者似的。因为总爱冷脸装逼，不爱解释讲话，一开口又刻薄得要死，高一高二的时候没少被看不惯他的高年级的人挑衅。光是在球场上被人恶意砸球她就目睹好几次。 还得靠她骂人家。 现在倒是突然叛逆。 闻竹辛没反驳什么，挑眉盯着她嗯了一声。 时右西松一口气，垫垫脚∶“我表示关心理所当然。就像你说的，既然住我们得近，也有合作，我一时半会儿还不会从这里回去，就不可能一点交集都没有。他们都知道我们同学一场，听说你出事了，我什么都不做，才不正常。” 时右西突然想明白，一切诡异的行为都能找到理由。 闻竹辛收敛轻浮∶“嗯。” “所以我对你的关心表示感谢，也理所当然。” 时右西撅了撅嘴，侧头和他的视线对上，又舒一口气。 心里平静了许多。 照她的逻辑，确实都很正常。 逐字逐句过份解读，才不正常。 方寸间的战火平息。 时右西沉着脸，又斜靠到墙角玩手机。 过了一会儿。 “时右西…”闻竹辛突然喊她名字。 时右西抬眼看过去，闻竹辛看着她双手撑在栏杆上，把身体往前一寸撑起，离开背靠的栏杆。 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显然有话要对她说。 然而才刚启唇，还没来得及往下说下去，从店里处理完事情的苏宁烟和林书海两人，刚好从里面走出来。 闻竹辛挑眉，又往回退一步。 “你也来啦。”林书海一眼见到时右西。 时右西还沉在等闻竹辛下一句的懵懂中。 回过神转头看向林书海和苏宁烟。 “小海，你没事吧？”她担忧地问。 林书海摇头，“我没事，挨打的是他。”下巴翘向闻竹辛。 闻竹辛敛眼，“我倒霉。” 闻竹辛拍拍手上的灰尘。 四人转身下楼。 破旧的楼梯发出混乱的声响。 时右西跟在苏宁烟身后走，心里有点堵，回想闻竹辛刚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到底想说什么？ “还好没砸到脸，不然后天的工作就没法进行了。”苏宁烟一副万幸的语气道。 时右西抬眉跟腔，“就是，我以为只有小学生才会在网吧跟人打架。” “你怎么知道是我跟人打架？”闻竹辛回头说。 “不是吗？”时右西说。 苏宁烟笑笑，“这还真不是。”抬头看闻竹辛，“就是多管闲事。” 苏宁烟边走边言简意赅地总结事情的起因经过。 “下手要再重一点，那光头就该上拘留所了，一点道理都不讲。我看到信息，还以为是跟别人吵起来了，才特意把你也叫上。” 时右西愣住，“叫我来吵架？” 她不可思议地侧头看着苏宁烟，指了指自己。 苏宁烟挽她手，“多一个人多一份胆嘛。” “叫上她来吵架，赢的概率确实高很多。” 走在前头的闻竹辛，回头悠悠道。 时右西眉头微蹙。 说的什么是他，暗翻白眼，“别听他胡扯，没有的事。” 苏宁烟挑眉，侧头看时右西，“……我觉得你们好像以前关系好像挺好的啊，没有你说的那么陌生吧。” 时右西身子一僵，像突然被雷劈中。 尴尬地笑着摆手圆场∶“没有啦，就是不太熟，可能是我那时候比较调皮，嗓门大到处嚷嚷，让他产生了什么误解。” 闻竹辛竖起耳朵，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扯起一边嘴角，又回头说∶“也许吧。” 半眯着眼，扫她一眼。 时右西心虚地把脸别过去，不敢正视他的脸。 这应该是第一次当着他的面，跟别人撒谎他俩不熟。 但心里却不服气，心想还不是他的错。 一开始到底谁先装作不认识谁。 就算现在突然迷途知返，突然讨好，我也不会轻易原谅所有的。 过去半顷，才幽怨地抬头看他的背影。 夜晚街巷正是人来人往最繁忙时候。 身影拉得瘦长。 她无心再去想。 确实像他说的那样，未免过于在意和他有关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时间晚九点过。 闻竹辛和林书海今天的晚饭还没有吃，从网咖里出来后，往前走一段路，就是吃喝一条街。 街上热闹。 林书海提议去吃火锅。时右西觉得大夏天，天气热成这样吃什么火锅，心里不赞同林书海的提议。然而另外两人居然没提出任何反驳意见。 她不好意思搞独特。 不想吃，想回家，此时更不敢说。 不想和闻竹辛同处，又生怕他自作多情，以为她在芥蒂，在刻意逃避，待会儿又说什么，“你未免太在意我了吧。”这种傻逼话。 时右西把话往肚子里咽，抱着双臂跟着苏宁烟快步往火锅店的方向走。 火锅店开在一栋商业楼的四楼里，走电梯必须绕到侧面巷子的电梯口处。 时右西和苏宁烟边走边聊后天剧本的事。 苏宁烟给她介绍主那位摄影兼导演以前都拍了些什么作品。 听说好几个明星以前没火那会儿，都跟他有过合作，本身热度就挺高，她和闻竹辛作为连硬照都没有几张的新人，这次被狠狠抬咖。 时右西嗤鼻，心想什么咖不咖，她只不过是一次性的陪衬，再说了，是董之伯找的她，又不是那个导演。 闻竹辛边走边低着头刷手机，不时和林书海聊几句。 突然回头看时右西。 时右西冲他抬抬把下巴，示意“看我做什么。” 闻竹辛又把脸转了回去。 他刷到她发的祈祷他平安的微博了。 心里按耐不住的激动，这会儿走路都开始轻飘飘。 更坚信时右西心里确实还在意他的想法。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今晚这事，也不算真的倒霉，相反，还挺值当。 第23章 他自己说的 闻竹辛心里得意得起劲，嘴角难以压制地往上翘起。 林书海问他话，他也只含糊其辞地敷衍着回答。 林书海跟他说要整顿一下网咖管理的事。 他回过神，才讪讪地敛起内心的雀跃，把手机放回兜里，深吸气，平静道∶“确实需要整顿，你看着办就好。” 这些年都是林书海在管理，他现在身心都投在噗叽叽上，只求网咖不要出事，带来负面的影响。 林书海郁闷，“哦。” 从电梯上到四楼，火锅店临近关门，然而里面仍旧炊烟袅袅，依然有不少顾客在用餐。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他们一行四人找到靠角落不太显眼的位置。 选座位坐下，苏宁烟代表董之伯，对今天林书海和闻竹辛的行为进行批评。 闻竹辛和林书海虽说不红，但好歹也是个艺人，就连蓬头垢面的素人时右西，也是预备要出镜的人。 苏宁烟比他们有艺人自觉。 她也有打算去进修后，转型当经纪人，现在逐步跟着董之伯学习。 万一今天真的跟别人打起来，被人拍到进了拘留所。这还没火起来，就成了法制咖。以后难免会被有心之人挖出来利用，大做文章。 时右西扯纸巾擦拭桌面，听着苏宁烟吐槽，心里暗爽，斜一眼坐他对面的闻竹辛。 因为只有四个人，所以选座位的时候，时右西一不小心，就和他面对面坐，虽然她可以和苏宁烟提出换个座位，但这会儿，一切都得表现得“顺其自然”。 “别小看那些人的本事，现在喜欢看网红热闹的人也不少。”苏宁烟认真说。 时右西想了想，附和道∶“我有时候在论坛上看到，有些人连小学的事都可以挖出来，不亚于查户口。” 闻竹辛抬头看她。 时右西又说：“被同学朋友，甚至前女友出来放料捶死的好像也很多。” 闻竹辛扬眉。 怎么会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 哼笑说∶“嗯，所以时同学觉得我有什么黑料可以放？” 时右西顿住。 “我没说你。” 苏宁烟摇头，“一般的料放出来也没什么，这其实还是看个人人品，主要不能触碰道德底线，更别说违法犯罪，经不住挖，肯定走不远。” 闻竹辛点头默认苏宁烟说得对，结束这个话题。 在等锅滚烫的间隙，捧着手机，一脸严肃地对着屏幕打字。 过了一会儿，举起筷子边涮着牛肉，边叹气说∶“最近我抖音上，都有黑粉了。” 林书海∶“正常。” 时右西挑一颗豆子进嘴里。 可不，最早的黑粉不就是我么。 苏宁烟说∶“有黑粉表示有热度，在广告出来之前，其他账号也要认真运营起来，特别是微博。” “这不是你们负责么？”闻竹辛说。 苏宁烟反驳：“也不能全都是工作人员代劳，自己也上点心。” 时右西觉得苏宁烟说得在理。 以前就经常听夏米米抱怨，她儿子微博经常不营业，一营业就是广告，真的没意思。 她自己虽然不是什么明星，但是也深谙像她这样没有特别牛，非不可代替的类型，要留住喜欢自己的粉丝，就要真心跟他们分享日常，拉近距离。 她听着他们的讨论，默默地把桌面上的手机翻面，看看自己微博账号的信息。 一翻私信，就看到@抓兔兔尾巴的未读私信。 @抓兔兔尾巴∶兔兔怎么了？谁出事了？ 时右西怔了一下。 她以为这位老大哥已经被她的冷漠气到脱粉了。 想了想，回复道∶没事了，谢谢关心。 依旧热情不起来。 闻竹辛偷瞟她一眼，知道应该是在回复他的私信。 但他却没想到，跟他之前通过文字猜测的一样。 冷漠到面无表情。 闻竹辛单手拿起手机，手指动动，挑眉回复时右西∶没事就好，是你男朋友？ 时右西瞪眼，倒吸一口气∶没有，不是。 @抓兔兔尾巴∶我以为你出去玩这么久，是去找你男朋友了。 时右西皱眉，心想这人今天未免也过于得寸进尺。 她抽了下嘴角，有点无语，不太想再回复他的消息。 退出聊天界面，找到那条祈祷的微博，没多想就删除掉了。 闻竹辛见她不再回复，放下手机。 “你一直玩手机干嘛？”苏宁烟问时右西。 时右西沉着脸，无奈道：“一个好久不见的老粉丝。以前我以为他是小妹妹，跟他聊得挺好的，没想到，是位老大哥。” 苏宁烟说∶“反正又不会见面，他喜欢你的作品就行了啊。” 时右西撇嘴，她可做不到只看利益，好歹，她也是真心待过他。 失落地叹一口气。 闻竹辛挑眉，“你怎么知道人家一定是老大哥。” 时右西抬眼∶“他自己说的。” 闻竹辛闭嘴。 我说我是哥哥。 我有说我老了？ 时右西又继续说∶“我还做了很多礼物想送给他，一点没想到他是男的。以前他说话特别喜欢用，摸摸头，亲亲啦，这些很可爱的词和表情。之后他知道我因为他这样说话，误解他是小妹妹之后，就没有再那样说话了。”耸肩又补充，“但是也变得无趣了。”” 这事说一万次，回想起来仍觉得唏嘘。 “说不定真是中老年大哥学冲浪。”苏宁烟笑。 时右西扯了下嘴角，“也许吧。”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虽然不是谁的错，但想回到以前开开心心地聊天分享，根本不可能。 这时，沉默寡言的林书海突然说话∶“那他应该真的挺喜欢你。” 时右西抬头看林书海，林书海冲她抿嘴轻笑。 时右西点头∶“嗯，看得出来。” 闻竹辛心一颤。 “……他确实喜欢我的画风，微博里的内容基本都和我有关。” 时右西说着不知是遗憾，还是在炫耀自己有这么一个真爱粉。 夹一块肥牛扔锅里烫，低着头陷入沉思。 门店里开着风力极大的中央空调，但在这温度32℃以上的夏日夜晚，压根不管用，坐在这里就算喝白开水也会出汗。 披头散发的时右西没多久就被热到不行，从包里拿出一包湿巾擦汗，放到桌面上问其他人要不要。 “既然热，为什么不把头发扎起来？”闻竹辛说。 时右西撇他，懒得回他的话。 今晚出来得太匆忙，也没想到会挑这个时间来吃火锅，把头发撩拨到耳后，继续吃豆子。 她和苏宁烟已经吃过晚饭，现在又没到饿的时间，堪堪吃几口就饱了。 “拿着。”闻竹辛拿着一根发圈，聚在半空。 时右西抬头，“你哪里来的。” 闻竹辛神情寡淡，没回她从哪里来，只挑眉说∶“要我帮你？” 时右西撇嘴，那还是别了，想了想，接过了橡皮筋。 哪里来的，从林书海手上摘的。 林书海头发长，偶尔会扎小辫子。 时右西把手擦干净，往坐位靠背上靠去，认真地把头发绑起。心里觉得怪怪的，可是好像一切又很自然而然，边扎边偷看对面的闻竹辛。 闻竹辛停下筷子，抬眼撇她，眼神像在反说“又在偷看？” 时右西立即移走视线，生怕他自作多情。 自从决定在这里住到中秋，时右西就想到可能要和闻竹辛一起吃饭的场景。但在想象中，应该是互相嫌弃，无话可说，难以下咽，但现在毫无预兆地坐到一块，却意外的挺和谐。 火锅店十一点关门歇业。 他们为了能早点回到家里，在歇业之前离开。 苏宁烟和林书海回巷子取车，时右西同闻竹辛在路边等。 两人也没站得多远，像是默认要一起营造“自然” 的关系。 时右西拿出手机打开小游戏，低着头玩消消乐。 闻竹辛也同样不得不掏出手机，到处刷来刷去。 过了一会儿。 “要不加个微信？”闻竹辛突然说。 时右西愣住，抬头看他∶“不用，有群就可以。” 闻竹辛苦笑：“只是为了工作方便联系。” 不提工作还好，一提工作，时右西就想到他犯贱的高光时刻。 抬起下巴，讽刺他∶“真没想到，你倒是很乐意跟我合作哈。” 闻竹辛撅嘴，低着头直勾勾地看着她热得泛出粉色的脸蛋，眨了眨眼说∶“我当然乐意。与其跟一个陌生人磨合，为什么不选择你？” 时右西瞬间哑口无言。 人家说得确实在理。 战术性地把脸撇一边，扯了下嘴角∶“那你自己加我。” 闻竹辛∶“哦。” 时右西眼角嫌弃地撇他一眼，心想一开始，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的人明明是他。 但既然是工作上的合作关系，不同意加好友，显得她小肚鸡肠似的。 闻竹辛在群里找到她，发送添加好友申请，温然道∶“你放心，除了工作上需要沟通，我不会打扰你。” 时右西点点屏幕通过他的申请。 “随便。” 一想，对他设置了朋友圈不可见。 闻竹辛撩一把头发，盯着受挫的屏幕笑道∶“你还真的一点没变。” 时右西眼睛心虚地转溜一圈，鼓了鼓腮帮，“我习惯。” 闻竹辛无奈地笑笑，倒不如说故意。 关掉手机，手揣兜里。 回到住处的时候，已将近凌晨。 各回各家之前，苏宁烟回头叮嘱林书海，让他今晚出片子。时右西瞄一眼林书海，还真的一个人当三个人使。 “小西，晚安。”林书海冲她摆摆手。 在开门锁的闻竹辛一脸震惊地回头。 时右西也有点惊讶，笑着回林书海∶“晚安，小海。” 然后撇一眼闻竹辛，冷下了脸。 闻竹辛这回心里可不爽了，吐槽林书海∶“搁这演晚安动画片呢？” 时右西挑了下眉，没理他。 回到家里，因为吃火锅出了一身汗，不得不去再洗一次澡。 苏宁烟要早睡，时右西为了出镜好看，也想早睡。 可是她的作息还没那么容易调整过来。 画了一会儿跟人合作的帆布袋稿件，才爬到床上躺下。 然而，一躺下，脑子里净是闻竹辛，挥都挥不去。 她发誓，她才没有对他动什么心思。 好马不吃回头草，而且，闻竹辛在她心里，在再见面的那一刻，就被她“唰唰”地喷上了除草剂。 就是好奇他今天到底想跟她说什么。 一旁的手机亮起，她的心停跳一秒，紧张得不行。 然而点开，却发现是夏米米。 转身扑在床上。 有点抓狂。 靠，我到底在想什么？！ 第24章 挺关心人家 被莫名其妙的期待情绪折磨了一番。 时右西无奈地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发呆，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捡起手机回复夏米米的消息。 夏米米问她今天到底怎么回事，看起来不像真的担心闻竹辛，更像在等八卦消息。 时右西这般那般，如实告知。 夏米米发来一串哈哈哈∶靠，你脑回路果然神奇。 时右西∶这不能怪我，我也是受害者，被他们的反应骗惨。 夏米米：一般人起码也先问一句伤得重不重，情况怎么样吧。 时右西叹气∶情况紧急，没空想那么多。我真以为他不是残废，就是当场死了。 夏米米∶人家跟你何怨何愁啊，至于这么诅咒… 时右西皱眉。 想了想，生气道∶你最近总替他说话，你难道忘了，他前不久是怎么对待多年不见的昔日同窗了？ 夏米米∶哪有，实话实说而已。 夏米米∶之前的一笔勾销，大小姐，别再提那件事啦，昔日同窗这词用在这里套近乎了。我之前就说过，我们跟他本来关系就不是特别好，他一时忘记，真的挺正常。 时右西想说正常才怪，然而又把话憋了回去。 夏米米可以觉得正常，她不可以。 她跟他之前又不是什么普通关系。 即使闻竹辛之后给出了恰当的解释，但也不是完全天衣无缝的，她过不去这道坎。 她可以不抓着一点点的小事不放，豁达地像普通朋友甚至陌生人一样对待他，前提是闻竹辛能一直保持最初那种冷漠的态度啊。 突然套近乎的是他好不好。 她给夏米米回了个无语jpg，想结束对今晚整件事情的讨论。 思来想去，要做到情绪不被闻竹辛牵着走，唯有定住自己心。 临睡前，夏米米发来∶拍摄加油哦！ 时右西看眼信息，关掉手机，侧躺床上拽着被子，眼睛却迟迟没有合上。 要不在意怎么可能，住得近不说，后天还要合作，根本没法不在意。 *** 隔天，为了准备第一次拍摄，时右西一大早就从床上起来，但群里通知的拍摄时间其实定在下午。 策划中，这支广告的拍摄时间周期为两天，她的镜头在今天内就可以完成。 然而毕竟是第一次接触拍摄，以前别说拍视频，她连一套正式的写真都未拍摄过。最正式最庄重的，估计是在拍证件照的时候。 再加上，一直游离在职场外，想到要面对那么多人，心里难免会有些恐惧。 在家里认真护肤，又借用苏宁烟的跑步机，出一身汗，洗完澡，方才接到准备出发的通知。 时右西不清楚闻竹辛此时在不在家里，当然，她不可会发信息问他。 加上微信之后的两天，闻竹辛私下没有给她发任何信息。 点进朋友圈，也什么都没有。 枉费当初那么小心翼翼想窥探，还被当场抓包。 倒是抖音账号里有更新新的视频。除去第一个营业视频是他自己对着镜头拍之外，之后的都是被拍的互动，没什么看点。 时右西有时候怀疑，这些视频是不是苏宁烟拍的。 收拾好要带的物品，站在镜子前最后再确认一次在不在状态。 包里的手机振动了下。 闻竹辛∶快点。 时右西撇嘴∶嗯。 抬眼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鼓了鼓腮帮。 算了，早拍完早点结束。 对着镜子挤出微笑。 换好鞋子，推开门。 闻竹辛几乎跟她同步。 害她不由心头一颤。 她仰头盯闻竹辛，闻竹辛扫她一眼，“快点，人在楼下等了。” 时右西收回眼神，心道催我做什么，你还不是跟我一样。 闭着嘴没理他，转身快步往电梯走，到电梯内靠边站稳，等闻竹辛一秒。 她刚要去摁负一楼的按钮，闻竹辛也转身伸手。时右西条件反射似的抽回手，后退两步，往角落靠。 闻竹辛摁下按钮后，双手林揣兜里，回头打量她，懒散地走到她身侧，眼神里审视的意味十足。 时右西今天特意扎了个双丸子头。连体工装牛仔里搭着一件她跟品牌合作的鸭黄色T恤衫。 闻竹辛眼神一直盯着她肚子上的图案看。 “干嘛？”时右西没好气地问。 闻竹辛没说话。 时右西无语。 电梯在下行。 谁也没有再开口。 时右西双手捧着手机，在跟迪琪交流经验。 像她们这些在网络上营业的小画手，被侵权是常有的事，一些商家经常不过问，就私自存他们的图，然后扣图商用。 他们自己没有时间全网盘查，但粉丝看到就会私信告诉他们。如果是正规约稿商用，会分享到微博，互相提热度。 被侵权，一般的做法就是自己去私信商家让他赔偿，道歉下架。毕竟真的要打官司什么的，对一般人而言，不仅麻烦，还要浪费大量时间精力。 只是迪琪这次遇到的商家脸皮厚，一直说会下架，但是又一直不下架。所以迪琪只好挂到各种网络平台上，拜托朋友帮忙转发，把事情的热度提上去。 时右西无奈叹气，点点屏幕帮迪琪扩散，顺道义愤填膺骂几句商家好不要脸。 闻竹辛没玩手机，站着一动不动，见她一脸愤恨，侧头撇她。 时右西注意到目光，斜眼偷瞟，浑身不自在，非常明显地再远离他一步。 闻竹辛低头嗅嗅自己，看着她困惑地问∶“有这么嫌弃？” 时右西抬头，“我习惯。” 闻竹辛调侃∶“哦，那待会儿这习惯会不会影响拍摄进程啊？” 时右西拧眉，“……工作是工作。” 静了一会儿。 闻竹辛慵散道∶“让你跟讨厌的人一起工作，真的委屈你了。” 时右西沉下脸，心想我有这么明显吗？ 撩起几根刘海，笑说∶“不委屈，能赚钱我快乐。” 闻竹辛弯了下唇，没接她的话。 电梯到达负一层。 两人互瞟对方，像在商量谁先走出电梯的门。 “你不走我走啦。”闻竹辛说。 闻竹辛今天悠然自得，心情貌似不错，只是头发乱得像鸡窝，衣服看着也像随手抓一件就往身上穿。被他浸水打湿的几缕头发，倒是被整整齐齐地往后撩起。 时右西深吸一口气，随他身后走。 突然喇叭声在停车场响起。 小徐靠在车身上，冲闻竹辛挥了挥手。 “小竹。” 时右西闻声抬头，她以为是林书海或是苏宁烟负责开车。 往车走去。 “我的助理，小徐。”闻竹辛介绍。 小徐有点微胖，身高一米七五左右。 小徐没见过时右西，只听说她是苏宁烟的朋友，还是他老板的高中同学。 “你好，你就是右西小姐对吧？”小徐起身，拉开后座门。 时右西点点头，“谢谢。”不客气地俯身上车。 坐下后才看到苏宁烟在副驾驶上坐着。 闻竹辛自然地跟在她身后钻进来，跟她并排坐。 时右西下意识往车窗那边挪过去。 坐在车上，苏宁烟回头说∶“我还担心你们睡过头了。” 时右西摇头，“你去上班不久我就起来了。” 苏宁烟∶“吃饭了没有？” 时右西∶“吃了一点。” 闻竹辛∶“待会再吃。” 苏宁烟伸手提起一个袋子，递给他们，“我就猜到你们没吃，我买了点水果零食，饿的话先垫着肚子。” “我吃了呀。”时右西说。 闻竹辛撇她一眼，接过袋子，自己低头打开袋子翻找，拿出一包猪肉脯后，袋子丢到他俩座位的中间。 双手合力，一撕一扯打开包装。然后掏出手机，边刷手机检查信息，边津津有味地享用。 狭窄的车内，原本散发着一股清新自然的桂花香味，不到几秒，便变成他手中肉脯的味道。 味道随着空气钻入鼻腔，勾起馋虫。 时右西心里有点烦躁。 皱着眉头用眼尾余光扫向闻竹辛。 虽然心里不是特别想吃，但生理上难抵诱惑。 她想了想，打开包包翻找提神醒脑的薄荷糖解馋。 闻竹辛突然说，“味道还行。” 时右西瞥他，他指了指他手中的暗红色的肉脯，“我说这个。” 苏宁烟回头说∶“我平时也爱吃这个。”然后目光看向时右西，让时右西也尝尝。 时右西没搭理闻竹辛，但她不能拒绝苏宁烟的好意，把刚掏出来的薄荷糖又塞回包里。侧身拿起白色的零食袋，翻出一包同款。 “右西小姐是哪个公司的啊？”前面的小徐问。 “没有公司。”时右西说。 “自由职业。”苏宁烟解释。 小徐点点头，眼尾斜向闻竹辛，不敢再多问。 时右西突然想到什么，问∶“小海为什么没来？” 原本的安排，是林书海负责开车来着。 “他在公司里，得忙新剧宣传的事。”苏宁烟说。 时右西抿唇，“我觉得他条件挺不错，怎么在你们公司像个打杂的。” 苏宁烟笑∶“确实不错，就是少了那么点运气。” “他一个人当三个人用，累死累活，我要是他，早跳槽了。” “看来你挺关心人家的工作。”闻竹辛插话。 时右西侧头，嚼嚼嘴里的零食，没有想搭理他的想法。 一想，同一屋檐下，闻竹辛居然都有助理了，未免过于浮夸，走大街上，裸奔估计都没人认识。 叹气地摇了摇头。 她对他们公司的计划安排没兴趣，纯粹替林书海不值，怀疑闻竹辛走后门进的公司。 那不就是——皇族？ 突然想到夏米米经常吐槽用的术语，觉得有些好笑。 第25章 我俩夫妻相 时右西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不料旁边的闻竹辛听到。 闻竹辛一脸纳闷地扭头看她。 时右西察觉目光，身子自然往另一侧微闪。 然而闻竹辛盯了一秒不够，还在看她。 时右西心里起毛。 闻竹辛的眼眸深邃明亮，直勾勾盯人看的时候，你无法从他的眼神里读取到任何关于他内心的想法。 以为暧昧或深情？那可就错了。 时右西不用想，也知道他现在是用什么眼神看着她。 她深知，他盯着一条狗看也深情得很。 一不小心，可能就上他的当。 过了一会儿。 闻竹辛叹了一口气，才挪走他的视线。 时右西刚暗松一口气，他却突然回头说∶“脸上。” 时右西瞪眼∶“嗯？” 闻竹辛戳戳自己脸，“这里。” 时右西皱眉，刚要举起手机当镜子照照自己。闻竹辛直接侧腰俯身向她挨过来，什么都不说，指尖点了一下她的脸。 “芝麻。”他说。 然后若无其事地把手指头伸到她眼前，证明他没撒谎。 他们吃的零食上面，确实撒了一层白色的芝麻。 时右西平缓前一秒过份跳动的心脏。 “我自己长手。” 然而脸上热度却依旧无法自控地从刚才被戳的酒窝处，逐渐泛红到全脸上。 我在瞎想什么呢想？ 闻竹辛轻笑，“我习惯。”然后把指尖上的芝麻弹到垃圾袋里。 时右西怎么可能不知道，这话是她惯用的敷衍话术。 “你俩感情还挺好。”苏宁烟回头搭话。 时右西心一怔。 记忆中，这是苏宁烟第二次说这种话。 她不明白苏宁烟是开始怀疑她撒谎，有事情瞒着她，还是单单只是眼下她和闻竹辛看起来关系挺好。 撇了撇嘴，看一眼敛眸认真刷着手机的闻竹辛，刚想说大概是要合作的原因。 然而话还没出口，苏宁烟又笑着说∶“还挺有CP感。” CP感？ 时右西杏眼圆睁，匪夷所思，樱唇微启，又被闻竹辛抢话。 闻竹辛随口道∶“她以前还说我俩有夫妻相。” “真的？”苏宁烟趴在靠背上，从缝里瞄时右西，语气震惊，脸上倒还保持着应有的冷静。 时右西懵了，和苏宁烟对视一眼，表示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但是时间久远，她不敢确定自己绝对没有说过这种上头的话，不免有些心虚。 想暗示闻竹辛立刻闭嘴。 没想闻竹辛撩一把头发，看着她说∶“真的。” 时右西呼吸凝窒。 安静。 她被两双眼睛盯得脸上僵硬，半晌才强颜笑笑，“有吗？我不记得了。大概什么时候跟朋友开玩笑的时候说的吧，我朋友跟他关系还挺不错。” 说完不爽地斜暼闻竹辛。 好在闻竹辛终于识趣，没有继续爆料她是何时何地跟他说的，只点点头，嗯了一声。 苏宁烟想了会，没再多问，略显失望地转过身。 时右西沉着脸，不悦地靠到窗边看向窗外，不想再开口说话。 想了一会儿，又气又委屈。 拿出手机质问。 时右西∶你想做什么？ 时右西∶一开始明明是你不想跟我扯上关系不是吗？所以我才顺势而为，跟他们说我跟你关系不熟。 时右西∶现在你在别人面前提这提那，你想让大家都觉得我在撒谎？ 她低着头，捏紧拳头，一连串地发给闻竹辛。 闻竹辛还在跟苏宁烟聊李沫飞他们要不要去参加选秀节目的事，兜里的手机突然嘟嘟响起。 皱了皱眉，掏出手机看一眼。 愣住片刻，看向时右西。 闻竹辛∶明白。 时右西收到两个字的回复，气鼓鼓地抬头瞪他一眼。明白个屁。 又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闻竹辛∶你真的说了。 闻竹辛∶我下次会注意。 时右西看着这两行字，撅了下嘴，心里堵得慌，可是又毫无办法，只好让自己释怀。 什么时候变成我害怕被人知道秘密了？ 无语。 想了想，回复了一个炸.弹过去。 闻竹辛收到炸.弹，屏幕被炸，眉稍上挑。 闻竹辛∶猫猫流泪jpg. 到达拍摄场地下车。 下车之后，炙热的太阳高高挂顶。 小徐从黑色的双肩背包里找出一把黑色的遮阳伞打开，跟在闻竹辛身后。 时右西震惊。 他是什么大牌吗？ 她想拍下来发给夏米米一起吐槽，但转念想了想，偷拍总归不好。 万一被他发现，指不定以为她对他痴迷到要偷拍的程度，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叹一口气，低头在自己的袋子里找伞。 苏宁烟撑伞走来，拍她的肩，“走吧。” 他们租的摄影棚在b区，进到里面之后，摄影棚里又大又黑。 苏宁烟给导演那边打电话。然后按给的方向走过去跟他们会面。 对面一行主要人员也只有四个人，比时右西想象中的少。 导演约莫三十岁出头，比董之伯稍微年轻，一头貌似天生自然卷的长发，带着一副眼镜，身穿一身黑色宽松的休闲衣。 互相介绍认识后，时右西心里冒出对方可能会是严格又偏执的那类人的想法。 顿时紧张得不行。 抬头看着一群人在忙来忙去。 “现在开始紧张了？”闻竹辛站在她旁边，突然开口。 伸手揪了一下她头顶上的丸子。 时右西回神摸摸自己扎的丸子，仰头暼他一眼。 “别太担心，是你的话没问题。”闻竹辛又说。 时右西心里怔住。 闻竹辛却又突然眯着眼，用调侃的语气说∶“演戏你在行。” 话里话外都像在说她是个戏精。 时右西暗翻白眼，收回一秒的感动。 想到反正就是一次性合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丢人也丢这么一次。 化妆师带他们到旁边一间带卫生间的化妆间里。 室内空间狭窄，走动都要侧着身子。 换好服装，时右西和闻竹辛并排坐到镜子前，苏宁烟和小徐站在一侧等。 光化妆，就花了将近四十分钟，时右西坐得犯困，从一开始的紧张，到现在已经只想赶紧拍完早点回家。 伸了个懒腰，侧头看一眼闻竹辛，闻竹辛出门的时候蓬头垢面，没想这会儿化完妆更颓。 当然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病床服加披头散发，厚重的黑眼圈和干燥的嘴唇，还有发白的脸色，除了头发没掉光之外，十足的像个垂死的病人。 从化妆间出来，走到布置好的场景里，一群工作人员围在旁边，时右西不懂谁是谁，双腿僵硬，被人推着走到聚光灯下。 灯光组不断调整灯光。 她被光照得愣神。 闻竹辛胡撸一把她的后脑勺，她回过神，木讷地往病床的方向走，然后爬到床上躺下。 躺在床上看不到周围注视着自己的那些眼神，才松一口气，脑子里一片空白。 好像真要死了。 也对，紧张得要死了。 闻竹辛坐到病床旁边的椅子上。 随后工作人员上前，根据导演的要求调整他们的角度，妆发，以及上假的呼吸机，和吊针等设备。 “睁开眼。” 时右西紧闭的眼睛被扒拉开。 工作人员给她滴眼药水，“待会导演让你掉眼泪的时候，你再挤出来。” 时右西嗯一声。 脑子里开始回顾剧本上的内容。 “手，手握着。”旁边有人讲话。 然后时右西的手就被闻竹辛双手握住了。 她下意识动了一下，想反抗肢体接触，但想到现在一举一动都会被录制下来，又不敢再动弹。 他的手好大。 而且握得紧，她根本动不了。 “侧头看过来。” 根据指示，时右西意识到这是到了回光返照那一幕。 她需要有气无力地侧头看男主最后一眼，然后手指头松开，撒手人寰，最后转过头再挤出眼泪。 酝酿了一会儿情绪，缓缓地侧过头。 “cut.”导演说。 时右西眼睛睁大，她只预设了自己的状态，可没脑补闻竹辛的，一侧头微微睁眼，就见闻竹辛双眼通红，吓了一大跳。 好像她真要马上一命呜呼似的。 她有点惊呆。 只好重录一次。 时右西深呼吸几口气。 她太想赶紧一条过了。 “侧头。” 时右西侧头。 “太快了！慢点。”导演又喊暂停。 然后表示让她自己先排练一遍，调整节奏和情绪。 时右西泄气地又把脸转回去，她很玻璃心，别人一骂她，她就会想哭。 心里默念剧本的流程，得先勾勾手指头，以示她要清醒。 她指头勾勾闻竹辛的手心。 接着手心痒痒的。 闻竹辛在她的手掌上，一笔一划地写字？！ 时右西皱着眉头，跟着笔画猜他在写什么。 ……别怕？ 时右西的心突然定住，不敢回头。 即使这一刻没有在正式录制。 “可以了吗？”导演问。 时右西点点头，闻竹辛回头比了个ok的手势。 下一秒又重新握住时右西的手，使劲揉搓了一把。 时右西咬牙，但这会儿她是躺在病床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反反复复了几次，才把她死掉的画面录制好。 最后加上来的时间，和化妆的时间，终于在三个小时之内结束了这一切。 时右西摘掉仪器设备，从床上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 “还好吗？”苏宁烟拿着她的东西，跑过来问。 时右西吸吸鼻子，眼睛通红，是被眼药水呛的。 抹掉眼角的眼泪，“还好。” “你表现得挺不错的。”苏宁烟说。 时右西从床上下来，“我还以为我能一条过呢。” “没事啦，第一次已经很不错了。” “待会儿我们到外面集合，一块去海边。”导演说。 时右西点点头，然后和苏宁烟回化妆间卸妆换衣服。 坐回车上，身心俱疲。 “好玩吗？”闻竹辛问钻进来时右西。 时右西暼他一眼，“还好。” 确实是一次很新奇的体验。 第26章 很难不多想 只不过没少被某人吃豆腐。 想到这，心里有开始有点隔应。 她没关车门，尽量坐靠边的位置，远离闻竹辛。 今天天气无风且燥热，在没开空调的车内闷热不堪。 时右西背对闻竹辛，撑着腮帮子看向外面透气，回想刚才短暂却难熬的拍摄过程，想从中汲取一点经验，好让接下来的拍摄，尽量更顺利一些。 免得再一个镜头反反复复录制，耽误整个进程。 闻竹辛起身弯腰，在车前头拿了两瓶纯净水，拧开其中一瓶的盖子，转身递给时右西。 “喝水。” 此时车内只有他们两个人，苏宁烟去和导演他们沟通接下来的事宜，小徐则不知跑哪去。 时右西回头看他一眼。 闻竹辛挑了下眉，“喝不喝，我手累。” 时右西撅嘴，想了想，算了，反正都是合作关系，这份上了，该吃吃该喝喝。 伸手接过水。 闻竹辛∶“不说句谢谢？ 时右西没好气地回头看他。 闻竹辛正仰起头喝水，喉结在脖子中间滚动几下，咕噜噜半瓶水下肚。 他的脖子上有一颗明显的黑色的痔，大约长在喉结的位置上，时右西双手捧着瓶身，眼睛定定地盯着那颗痣看。 想起演剧本里，她死后，他趴在病床旁低声抽泣的场景。 她自然是看不到他的脸的，但躺在病床上听着声音的时候，也不由突然伤感起来。 前两天担忧他真的出事受重伤，今天倒沦到她先上演离开人世的戏码。 幻想或演戏，都是脱离了原有生活的另一种沉浸式的体验，比玩游戏还要更真实有体验感一些。 闻竹辛抹去唇上的水珠，敛眼回头看她，她才移走视线，垂眸叹了一口气。 挂上一层角色滤镜，都讨厌不起来了。 在少不更事的年纪里，预想中最轰轰烈烈最悲壮的爱情，莫过于生离死别，仿佛不参杂点撕裂的疼痛，就没办法佐证爱有多伟大。 毕竟一般人的爱情多是淡如流水，即使中间糅合了分分合合，小三啦，出轨啦之类的狗血剧情也一样落入俗套，总之就是缺少些浪漫的艺术感。 以前时右西也经常会幻想和闻竹辛万一不幸的生离死别。 然而，长大后就会明白，生活中真正的生离或死别的到来总是悄无声息，壮烈只是一瞬间，烟花消逝后，就像短幅的剧本里写的那样，最后剩下的人总归要清醒继续振作，然后带着伤痛好好生活的。 什么震撼灵魂的疼痛爱情，等真的落在常人身上，当事人恐怕能感受到的只有痛苦。 所谓be的艺术美的爱情，也只有从第三者的视角凝视围观下，才会显得那般悲怆。 观众流几把眼泪，感受了壮美，而真正的当事人却大多无法从悲怆中抽身，回想只会心痛，觉得自己没被上天眷顾，拿的是倒霉人生剧本罢了。 时右西感慨。 掀开盖子，喝了几口纯净水。 苏宁烟拎着包快步走来，拉开前车门，坐到驾驶座上，手掌扇了扇，往脸上带了点儿风。回头说∶“你俩不热吗？怎么不开空调？” 时右西愣了一下，耸肩道∶“我不会呀。” 闻竹辛撩起刘海，侧身把车窗关上，时右西也跟着坐好，拉上车门，关上窗， 心想确实有点蠢。 这回换苏宁烟开车，打开空调后，冷气才呼呼吹送。 小徐汗涔涔地提着一袋炸鸡可乐回来，坐到副驾座上，拿了自己和苏宁烟的份，回头递给闻竹辛，“将就，这附近没什么好吃的。” 闻竹辛接过，放到他和时右西隔着一条银河系的距离中间。 打开袋子，拿出一次性手套撕开包装口子递给时右西。 时右西很自然地接过戴上，拿起一罐冰凉的可乐和一根吸管握在手里，拉开盖子，把吸管插进去。 没想原本好好的，吸管刚进去，泡沫突然喷涌。 一眨眼，黑褐色的可乐弄得手上、衣服裤子、地毯上到处都是！ 时右西愣住，完了，手忙脚乱，举着可乐罐不知所措。 闻竹辛见了，扔下手里的手套，快速探身伸手拿掉她手上插在可乐里的吸管。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钟。 “纸吸管不能放在满杯的可乐罐里。”闻竹辛说。 时右西倒吸一口气，她在家都倒杯子里喝，哪里知道纸吸管不能放进去。 看一眼手里的可乐，果然没有再冒泡。但现在身上已经狼狈不堪了。 她想找位置把罐子先放一旁，处理狼藉。 闻竹辛把吸管丢到垃圾袋子里头，回头拿放在车后面的纸巾，扯出几张，靠过来∶“别动。” 时右西怔住。 反应过来，闻竹辛已经在弯腰低着头拿纸巾给她擦身上的水渍。 盯着闻竹辛圆鼓鼓的后脑勺，有想揉一把的冲动，心想这，正常吗？ 闻竹辛在她大腿上擦拭了几下，指尖触碰到她的皮肤，时右西自然瑟缩，他才察觉哪里不太对劲。 时右西今天穿的工装连体裤是短裤，他就这么在她裸露的大腿肉上，认真地擦来擦去。 …… 皱了皱眉，起身抬头，沉着脸，面无表情地说∶“我拿着，你自己收拾。” 时右西睫羽扇动，睁着双眼，呼一口气，把手里的可乐递给他，纸巾盒拿在手上，扯出几张纸，低着头一点点处理。 正常吗？ 自然吗？ 她不知道。 清理完身上的污渍，地毯湿了没什么，裤子湿了一大块，还在裤.裆的位置。 时右西心里烦躁。 闻竹辛在旁看着，淡淡道∶“到目的地它就干了。” 时右西眼尾余光斜他。 苏宁烟看眼后视镜，说∶“弄到衣服了啊，没事的，待会儿拍摄也要换衣服，准备的服装在他们车上，那个造型师姐姐拿着。” 时右西抬眼看一眼导演他们的车尾，松一口气，嗯了一声。 把手里湿答答的纸巾扔垃圾袋里，从闻竹辛手里拿回自己的可乐，倒着喝了两口，放到一边。 不敢直视闻竹辛。 “现在去海边，晚上赶得回来吗？”她突然想到，重新带上新手套，抓起一根鸡翅。 “你明天有事？”苏宁烟问。 “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怕赶不回来。”时右西说。 她现在算知道了，计划中的拍摄时长根本就不准。计划一个小时，但有可能因为光线角度的原因重复录制，拖来拖去成了两小时。 “连夜赶回来，可以的，没有多远。”苏宁烟说。 时右西点点头，低头啃鸡翅。 去往海边的路程将近两小时，直接跨市。时右西吃饱，脑袋靠在角落里，没多久就眯眼睡着了。 等她醒来，身上多了一条毛毯。 她知道是闻竹辛给她盖的。 只能是闻竹辛。 问题是，他为什么要给我盖毛毯？ 结合拍摄时的种种，很难不去多想。 她掀开毯子，侧头看闻竹辛，闻竹辛在低声聊电话，见她醒了，也转过头跟她对视一眼。 嘴上却说∶“嗯，乖，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去。” 时右西垂眸，嘴角微微扯起，自嘲地暗叹一口气。 到达海边，从车上下来，时右西的衣服已经被风干，但上面留了一滩痕迹。 她拿包挡着。 站在路边，眺望面前的大海。 太阳在一点点往海平线下沉，海面上波光粼粼，泛着金色的耀眼的光辉。 落日余晖，沙滩上正热闹，拿着游泳圈穿着比基尼，光着脚拿着小铲子和水桶的人，在到处走来走去。 掐傍晚时分到这里，估计是拍出来的画面更有氛围感吧。 时右西心想。 造型兼发型师姐姐提着衣服走过来，让她和闻竹辛先到车上把衣服换上，时右西转身开车门，钻了回去，闻竹辛则到另一辆车换。 因为拍摄的内容是日常的情侣在海边玩闹的场景，所以妆容和造型都比较简单，不到半个小时两个人都做好了。 时右西换上一条简单的白色短裙，后背镂空扎了一个大蝴蝶结，原本在摄影棚里做好的黑长直头发，也只是简单地梳理下，喷了点定型的发胶。 风格还是偏可爱，只是在蓝色大海，以及温柔的傍晚光线的映衬下，还显得有点恬淡优雅。 她穿着拖鞋，和造型师还有苏宁烟一起往沙滩走。导演和摄影他们已经找好偏僻的位置架好设备。 仿佛在争分夺秒。 “鞋子我拿着。”苏宁烟说。 时右西弯腰脱掉拖鞋，“就放这里好了。” 根据剧本内容，这场录制也很简单，男主跟女主像普通游客在沙滩打闹，男主负责拍女主，导演负责拍他们，摄影小哥拍点照片就可以收工。 时右西踩双脚在湿软的沙子上，闻竹辛穿着一条黑色裤衩，和一件花衬衫，双手插兜，慢悠悠地朝她走来。 “好帅。” “有点眼熟唉。” 因为架了设备，难免会有游客在旁围观。 导演定好位置和角度，让他们一起研究拍日落，然后再以日落作为背景拍自拍。 时右西捏着裙摆不让风吹起，跟着闻竹辛走到定点的位置，“你拍。” 闻竹辛从兜里拿出金主的新机型，划拉屏幕，举起手机对着日落和晚霞。 “靠近一点！要两个人一起研究。”导演喊。 闻竹辛侧头，“听到没有，让你靠近点。” 时右西往他身前靠近，闻竹辛也挪了一步。 时右西几乎贴在他胸前。 “有必要这么近？”时右西仰头小声吐槽。 “再嚷嚷，太阳就没了。”闻竹辛低头说。 “能不能放低一点，让我怎么看屏幕？” “表情要显得自然，发自内心的开心！”导演说。 “听到没有，发自内心的开心。”闻竹辛笑。 时右西深吸气，嘴巴抿紧挤出笑容，“拍得也太丑了。” 闻竹辛冷哼，“随便拍，用不上，待会儿他们会自己再拍成品。” 果然，拍完视频素材，导演就自己在同样的角度拿手机再拍一次照片，然后再录他们一起翻看照片的近景。 “好了，转身研究自拍功能。”导演指示。 还算顺利。 时右西低头呼一口气，浪潮漫过她的脚踝。 她撩一把头发，转身站好，抬起头靠近闻竹辛，和他一起找好看的背景。 拍一拍二，导演都不满意。 说被迫营业的痕迹太严重，没有自然感。 “你好像不开心？”闻竹辛问。 第27章 曾经属于我 时右西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挑眉说∶“有吗？哪里不开心？” “哪里都不开心。”闻竹辛看着她认真道。 时右西撇嘴，好吧，是有点郁闷。 闻竹辛手掌扶在她的后脑勺上，稍微使劲，让她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小声说∶“想早点结束，听我的，开心点。” 时右西冷嗤。 不过确实想早点结束。 配合着挤出笑脸，仰起头看向镜头，比着剪刀手。屏幕里出现她和他的脸，脑袋微微靠在一起，一个比一个笑得牵强。 “这是我们的第一张合照。”闻竹辛说。 “以前没有？” “单独的没有。” “哦。”时右西鼓了鼓腮帮。 仔细回想，她也不记得有还是没有了。 仰头看闻竹辛近在咫尺的脸。 闻竹辛的眉弓高，好在野生眉毛长得好，把他的眼睛衬托得更加深邃好看。 这个人，曾属于我。 时右西脑子里突然闪过这样的念头，伴随潮起潮落的海浪声，悠然间多了一分遗憾。 在遗憾的慨叹中，完成了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不错！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导演说。 时右西回神，诧异地和闻竹辛对视一眼，她压根不知道拍了什么。 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在休息的间隙，往海里走了几步，太阳已经沉下去，天空和大海，都变成一片温柔又静谧的蓝色。 看着风景，突发奇想，双手圈住嘴巴，作为扩音器，对着大海突然大喊∶“闻竹辛！去死吧！！” 喊出来后，心里才痛快不少。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反正围观的人肯定都以为这是剧本。 闻竹辛惊愣，他知道他们说什么，后期都会被消音，换成旁白的台词。 可是没想到，会被喊去死。 他惊诧地问时右西∶“你说什么？！” 时右西回头，抬着下巴，一副傲娇的神情，挑衅地挑了下眉。 风吹起她的裙摆，她又慌乱地弯腰伸手拽紧。 随风去吧。 她想。 导演让他们演追逐的戏码，时右西借了别人的小铁锹，铲起沙子就往闻竹辛身上泼去。 “你还想埋了我？”闻竹辛边撒腿跑边说。 时右西愣了下，笑说∶“对啊，死了就埋了。” 然而她腿短，压根追不上闻竹辛。 泄气地找了块地，坐到沙子上喘气。 闻竹辛只好悻悻地走回来，在她旁边坐下。 时右西侧头瞥他一眼。 闻竹辛警惕地伸手捏住她细小的手腕，从她手里夺走小铁锹。 “何怨何愁啊。”闻竹辛说。 时右西撩走被风吹得沾在脸上的几缕发丝，撅嘴说：“你今天，是不是故意吃我豆腐？” 闻竹辛一怔∶“有吗？” 时右西鄙夷他一眼：“有没有你心里清楚，我可警告你，少对我毛手毛脚的，小心我告你职场骚扰。” 说完双手往后撑着，身子往后倒，仰着头，头发垂到沙子上。 闻竹辛被她凶得哑口无言，拿着铁锹挖坑：“我没有。” “你有。” “……并非故意。” “鬼才信。” “没有很过分。” “我觉得过份。” 闻竹辛抿唇，不服气，敛眸问∶“碰你哪里了？” 时右西想了想，鼓着脸说∶“……头发，还有手。” 其实确实算不上什么骚扰。 就是心里不舒服。 闻竹辛冷哼一声，似乎没把她的警告放心上。 又伸手过来，揪一把她的脸。 时右西皱眉。 “在拍照。” 闻竹辛淡然说道。 仿佛在说，他的今天的一举一动，皆为工作。 时右西抬头看向摄影师的镜头，闭上嘴，歪头笑笑。 录完这一段，沉着脸∶“……离我远儿点。” 心道：什么都好，别再撩拨我了。 谢谢。 天色越来越暗，暮色沉沉，远一点人影模糊不清。沙滩上不远处卖玩具的小摊，纷纷摆上了会发光的小玩意。 这时，灯光师不得不下场开工。 造型师也过来给他们整理妆容。导演从拉光和构图的角度，给双手叉腰的闻竹辛介绍手机的具体拍照注意事项，虽然最后正式展示在片子里的，肯定是用专业的摄影师拿手机拍的作品。 闻竹辛点点头，表示明白。 接着，摄影师教时右西摆造型。 时右西镜头感不强，但脑子不笨，有专业人士指导，这部分也进行得很顺利。 摄影师拍一次，闻竹辛再上前摆拍一次，难度不大。 可等到完全收工的时候，周围已漆黑一片。 时右西小心翼翼地赤脚在沙子上走，闻竹辛打开手机灯光照明。 海浪一浪更比一浪高。 沉默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小徐和苏宁烟拎着东西走来。 “导演问要不要一起吃饭。”苏宁烟说。 闻竹辛∶“都可以。” 时右西也点点头。 在海边，自然以吃海鲜为主，几人找了一家餐厅就餐。 餐桌上具体聊了些什么，时右西压根不在意，她的唯一想法就是谢天谢地终于拍完了。 等广告片播出，已经是一周后的事情。 时右西内心从期待到心如止水。 晚上八点，她还在房间里排版插画贴纸，准备联系厂家制作第二批上架到自己的淘宝店铺里。 桌面上的手机振动，拿起来看一眼。 片子首发在那位导演的微博账号里，然后苏宁烟分享到工作群，要求她和闻竹辛在微博上都去转发一下。 时右西∶一定要转发吗？ 她觉得有点羞耻，在她的微博上，她还从来没正式自己露过脸呢。 苏宁烟∶要的哦，合同里写了，要配合宣传。 闻竹辛∶嗯。 时右西双腿盘在椅子上，挠挠头，啧了一声，她还没勇气点开看视频内容。 时右西∶我现在就去申请一个账号。 苏宁烟∶这不行，你原本的账号粉丝挺多的，要用原本的。 时右西∶……好吧。 过了一会儿，苏宁烟又编辑好两段文字，分别艾特闻竹辛和时右西，说可以作为转发文案参考。 时右西咬着指头，点开链接，跳转到微博，先关注导演，没想导演人气确实高，好几百万粉丝呢。 时右西深吸一口气，认真想了想。 @会飞的兔狲∶初次见面~愿大家都有从头再来的勇气。 截图到群里问苏宁烟∶这样可以吗？ 苏宁烟∶可以。 确认无误后，才点击转发并且评论。 时右西的心，紧张得砰砰直跳，一边不敢看，一边又要反复刷新评论，生怕挨骂。 ——？？是兔兔！ ——我靠兔兔，你好可爱！ ——兔兔签公司了？ ——虽然是广告，我居然看哭了呜呜 ——天呐！兔兔和我最喜欢的导演合作了！ ——老婆好美！ ——嗷嗷嗷，老婆这是要转型了吗？ ——哇，博主长这样！ 时右西眼睛转溜，心想真的好看？ 她闭上一只眼睛，单眼盯屏幕，手指往上划拉，回到视频的页面。 页面会自动播放视频，时右西看到自己死的时候，就不敢再往下看了。点了暂停，分享给夏米米。 时右西∶广告片出来了。 夏米米∶我刚想找你说，拍得挺好的。 时右西∶我不敢看。 夏米米∶很上镜好吗！就是有点胖哈哈哈 时右西∶……算了，那我还是不看了。 夏米米∶没有啦，很可爱。 夏米米∶闻竹辛也太帅了，他好会，你跟他很搭。 时右西沉下脸∶徒有其表。 夏米米∶又咋了？ 时右西∶没怎么，我单方面看他不顺眼。 夏米米∶哈哈，笑死我。 夏米米∶苟富贵勿相忘啊，我现在去一趟你家里，给你妈妈观赏一下，顺便看看煤气罐，前两天它拉稀。 时右西∶我知道，我妈跟我讲了。 时右西∶你可别乱说话。 夏米米∶不会啦。 夏米米∶你什么时候回来，还是打算真的在那边发展了？ 时右西∶中秋节就回去。 夏米米∶好久。 时右西叹气，想了想。 时右西∶不一定，我现在也有点想回家。 这是除上学之外，第一次离家这么久。 她不是有点想回家，是想立刻回家。 只不过没想好怎么平衡来回住的时间。 她回到微博，在自己的评论区里挑一些粉丝回复互动。 又转念，翻到导演的微博评论区。她和闻竹辛的评论，被点赞到了第一第二的位置。 闻竹辛的ID是他的名字，头像和抖音账号一样，用他自己的艺术照片，文案则是苏宁烟给的“xxx（手机型号），陪你一起看风景。” 点开闻竹辛的微博，只有一条。 明显就是刚申请的。 时右西生闷气，为什么他可以用新的账号，她却不可以。 ——抖音过来的。 ——抖音过来 1 ——前排提醒！这是我老公！ ——哥哥终于来微博啦！ ——哥哥，我终于抢到前排了，你能回复一下我吗？（哭 ——老公！！什么时候去拍戏！ ——啊啊啊啊，我柠檬了 ——这女的有点胖 …… 时右西撇嘴，无语。 捧着手机从座位上起来，走出房间，到厨房的冰箱里找酸奶。 迪琪发来消息∶小西你和你同学合作了？ 时右西∶嗯，纯属意外。 思忖片刻，还是再解释∶我本来想来这边找我朋友玩，没想到她和闻竹辛是一家公司的同事，然后阴差阳错，我就和他合作了。 迪琪∶哦，拍得挺好。你签约了？ 时右西∶没有。 时右西岔开话题∶你的周边要上架了吗？ 迪琪∶快了。 时右西∶祝大卖哦。 时右西摁息屏幕，舔一口酸奶盖，这才意识到，成片一出来，在网上各个平台一发，估计早晚认识她的人都会看到。 深吸一口气。 不知道那些传她喜欢闻竹辛的老同学，又会怎么想。 第28章 又惹到他了 然而这个时候才担心这些，未免太迟。 时右西撇嘴，心想出镜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人，闻竹辛这么爱面子都不在意。 何况，说不定，他还有女朋友。 他不怕女朋友吃醋。 我又怕什么。 这几日，她算是想明白了些。 这些日子，闻竹辛传递过来的似有似无的暧昧信号，估计只不过是他惯用的彰显自己魅力的手段罢了。 结合之前迪琪去搭讪，以及拍摄时对电话另一端一脸宠溺地说∶“嗯，乖，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去。” …… 回去，回哪里去？ 无非就是他没搬过来之前的那个家。 闻竹辛的家庭成员，时右西清楚，并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宠溺的妹妹。 不是她非要把他往海王渣男的方向想。 而是，他的表现，让她不得不往歪了想。 她担心如果她再蠢一点，闻竹辛下一步，可能就会肆无忌惮地跟她说，做炮友什么的。 ……这种八卦，不是没听说过。 心动就输了。 时右西想到这，皱了皱脸，在客厅里边吃酸奶边踱步，自己都有点隔应。 听到开门的声音，顺势走过去。 苏宁烟下班回来，手上拎着一大袋从超市采购回来的食材。 “你去逛超市啦？”时右西惊讶地问。 这是同居以来，苏宁烟第一次去超市买菜，毕竟苏宁烟平不时下厨房，在家里吃饭，都是时右西下厨。 苏宁烟把袋子递给时右西，脱掉鞋子∶“嗯，要做饭呀。” 时右西自觉地拎着重重的一大袋子东西往厨房里走，甩到台面上。 苏宁烟跟在她身后进厨房，拧开水龙头洗手，说∶“小海说他来做菜。” 时右西愣了下，她以为苏宁烟想吃饭，才突然买菜回来让她做。 可是，为什么林书海突然要来这边做饭？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她问。 担心万一今天是谁的生日，她没有准备礼物。 苏宁烟摇头，说只是普通地一起吃个饭，就当庆祝她和闻竹辛的第一个合作，圆满完成。 时右西含着酸奶勺子，不敢说有什么好庆祝。 退出厨房，让苏宁烟自己忙。 刚好门铃声响起，苏宁烟在厨房里喊她去开门。 往门口的方向走。 深吸一口气，拧开把手，先打招呼道∶“嗨…小海！” 林书海扎着小啾啾，挥手笑笑，欠身走进室内。李沫飞紧跟其后，一手抱着一只大盒子，一手一脸期待地指了指自己。 虽然是住在对门的邻居，但转眼也有一周多的时间没见面了。 时右西没理会李沫飞，被他身后皮肤白皙，相貌清冷的男孩吸引住。 “……你、你好，我是夏彬。” 初次见面，男孩怯怯地自我介绍。 时右西不由跟着压低嗓子∶“嗨，彬彬你好。” 李沫飞“嘁”一声，扯上夏彬进门。 时右西鼓了下脸，暗叹一口气。 即使他们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但仍然不习惯突如其来的热闹。 走廊里又恢复安静，声控灯散发着暖色调的光。 时右西在关上门之前，下意识地，定在原地看向对门。 她觉得，这种场合，闻竹辛不会缺席。 等了一会儿。 四、三、二、一…… “你在等我？” 闻竹辛从对门走出来，“嘭”一下，把门带上。 他低头看着时右西，时右西回过神，“我刚想关门。” 闻竹辛挑眉，低头盯着手机往前走。 身穿着深蓝色的短袖家居服，顺毛将要遮住他的眼睛，胡子拉扎。 仿佛自从拍摄后到现在，就没有好好刮过胡子。 时右西斜他一眼，用后背将门顶住，腾出一条大道让他通过，捏着勺子挖一口酸奶进嘴里。 一周没见，很陌生。 闻竹辛从她面前经过，身上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时右西猜想，或许是洗衣液的味道。 她刚要转身关门。 闻竹辛却突然停住脚步，握着手机，侧头半眯着眼看着她说∶“会飞的兔狲？” 似乎在努力回想着什么。 时右西心里咯噔一下。 嘴里咬着勺子。 撇过脸，直起腰转身把门关上。 不敢回头。 直到闻竹辛离开。 ……怕不是，记起抖音的事。 …… 时右西皱眉，懊恼为什么要全网都用同一个ID。 这跟裸奔有什么区别？ 脑袋在门上磕了一下。 完了。 她完全忘了，之前在抖音里暗戳戳说他油腻，然后被他单独点名回复，被网爆的事。 要真被认出来，她的脸往哪搁。 幽怨地回头，看着闻竹辛不明不白的背影。 握着酸奶瓶的手微微颤抖。 回到客厅，沙发上已经没她的位置可坐，将手里的空瓶扔进垃圾桶里，只想赶紧回房间里躲着。 “会飞的兔狲是你？”闻竹辛坐在沙发上，抬头问。 时右西心虚地回头∶“嗯？” 一旁的李沫飞抢先说∶“是小西姐。” 时右西倒吸一口气，抬起下巴，眨了眨眼，“是、是我，怎么了，这个ID很常见，眼熟也很正常。” 闻竹辛笑了笑，“是吗？确实有点眼熟。” 脸上笑得阴冷，时右西起鸡皮疙瘩。 李沫飞挠头∶“不常见啊，这基本是小西姐的固定Id了吧。” 时右西∶…… 屏息，强颜欢笑说∶“没有，挺常见的，我的粉丝在别的平台有时候也会起跟我一样的名字。”话锋急转，“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洗点水果？” “有葡萄吗？”李沫飞问。 “有。”时右西说。 转身闭眼，深吸一口气。 她到冰箱拿饮料水果，回来把篮子放到茶几上说∶“彬彬，吃点水果。” 沙发上三人，都低着头在看手机。 夏彬抬头∶“谢谢小西姐。” 李沫飞皱眉∶“怎么只叫他不叫我啊？” 时右西抿唇∶“彬彬看起来比你乖多了。” 李沫飞耸肩，嘚瑟道∶“他当然比我乖，连网吧都进不去。我都十八了，下个月就十九岁，酒吧蹦迪哪不能去。” 话音刚落，被一旁的闻竹辛一个眼神过去。 李沫飞瑟缩，“……我能去，但我肯定不会去。” 时右西见李沫飞犯怂，伸手在他带来的零食盒子里，随手拿起一颗巧克力，接着调侃他∶“是，十八岁，了不起。” “你这次还挺客气，都知道要带礼物来了。” “小竹哥买的。”李沫飞说。 时右西巧克力刚放到嘴边，动作滞空一秒。 瞥眼心不在焉的闻竹辛。 咬下去一口。 电视里放着《侏罗纪公园》，应该是李沫飞随手点开，充当背景音的。 时右西一手叉着腰盯着荧幕看了一会儿。 又拿起空调遥控器，调整温度。 “不用调太低，他怕冷。”李沫飞指着夏彬说。 夏彬急忙摇头∶“我没关系的。” 时右西挑眉，“26℃可以吗？” 夏彬点头。 这时，闻竹辛把手机倒扣在茶几上，抬头看向时右西∶“再热也不能一天24小时对着吹，容易感冒和面瘫，要买风扇回来，换着用。” 时右西把遥控扔回桌面，没理他的话。 见他挪了位置，想了想，挨着边角坐下。 李沫飞边玩游戏边说∶“确实会面瘫，我今天就刷到一个女的吹空调面瘫的视频。潇茜姐最近也感冒了，休息了几天，跟男主的直播的时候我去看了，好憔悴。” 说完，抬头斜眼时右西∶“小西姐别生病啊，我会心疼的。” 时右西斜挨在沙发角落，撑着腮帮，侧头看李沫飞∶“借你吉言。” 继续安静地看电影。 李沫飞打完一局，举起手机问时右西∶“小西姐，要不要一起吃鸡？” 时右西随口回∶“我不会，我比擅长欢玩解谜的游戏。” 闻竹辛随手摘了一个葡萄放进嘴里，眼睛看向电视，嘴里却突然淡淡地说∶“每一个关卡都要靠攻略，这也叫擅长？” 时右西转头打量他∶“关你什么事？” 她原本只是想在心里吐槽，却不知为何，说出来了。 还带着一股积怨已久的怒气。 李沫飞和夏彬听到他们像吵架一般的语气说话，心里怔了一下，不约而同，瞪大眼睛偷偷瞄过来。 毕竟他们畏惧闻竹辛。 在他们眼里，闻竹辛只是长得帅的上头老板。 年纪不大，又凶又刻薄，记仇又吝啬。 静了两秒。 闻竹辛撩起刘海道∶“跟我没关系，我只不过纠正，喜欢跟擅长是两码事。” 时右西拉下脸，“所以我说擅长，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说了，跟我没关系。” 时右西咬牙，拳头硬了。 …… 笑笑说∶“明白了，谢谢闻先生的指教。” 这么好为人师，你怎么去不当老师。 暗翻白眼，以还有工作没做完为由，离开客厅。 回到房间，关上门。 简直莫名其妙。 每次见面都是这样，只会给心里添堵。 时右西深呼吸调整心情，坐到工作桌前。 回想以前，她玩解谜游戏，过不了关的时候，他还很积极帮忙分析呢。 现在倒成了他可以拿出来随便嘲讽的点了。 一股委屈突然涌上心头。 呼一口气，继续贴纸的排版工作。 果然不爱了，就什么都不是了。 李沫飞发信息过来。 李沫飞∶小西姐，你生气啦？你又惹到他了吗？ 时右西∶没有。 李沫飞∶那他怎么这么针对你。刚才在宿舍，他看了你们拍的广告视频，还拿你当反面教材，跟我们讲，不好好运动减肥，上镜的后果就是这样。 李沫飞∶我没有说你不漂亮的意思。 李沫飞∶明明很漂亮 李沫飞∶小竹哥就是这样，无语得要死。等哪天我给你报仇，给他点颜色瞧瞧。 时右西叹气∶摸头jpg. 时右西∶没关系啦，他说得也没错。 无所谓。 时右西敛眸细想，不能次次被他一点就着。 舒一口气，先把他抛到九霄云外。 没一会儿，桌面上的手机又亮起。 李沫飞∶……小西姐，小竹哥让我去喊你出来，跟他打游戏。 李沫飞∶解谜的。 第29章 就是小舅妈 时右西愣了一下，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玩。 翻了个白眼，心想谁要跟他玩… 倒扣手机，腿盘到椅子上。 李沫飞收到两个字的回复，侧头跟闻竹辛说：“小西姐说她没空。” 战战兢兢地偷偷观察闻竹辛的脸色，怕被殃及无辜。 自时右西回房间之后，刚目睹一场没有硝烟战争的李沫飞和夏彬两人，可怜巴巴的像两只小狗。 低头盯紧手机，不敢说话，更不敢看闻竹辛，直到闻竹辛一番深思熟虑，先开口打破平静。 虽然闻竹辛没有直接说要跟时右西道歉，但这做法明眼人都知道是在让步。 李沫飞有些惊讶。 被拒绝后的闻竹辛眼尾上挑，阴沉着脸，摘一颗葡萄进嘴里，什么都没说。 李沫飞看在眼里，突然起了坏心眼，挑眉添油加醋，一副幸灾乐祸的语气道∶“她说不想跟你玩。” 说完眼尾余光撇一眼闻竹辛。 哼，让你叨叨让你嘴欠。 闻竹辛睁眼，转头看李沫飞，把李沫飞盯得心颤。 怯怯地抬头心虚道∶“她、她就是这么说的。” 闻竹辛慢悠悠地敛眼，依旧没说什么。 李沫飞皱眉，心里泛起嘀咕。 闻竹辛舌尖顶了下腮帮，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对着电视调频道。 意料之内。 他知道时右西没有这么容易消气，也知道自己嘴欠。 除了习惯那样讲话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在她身上挑刺，他找不到话题跟她搭话。 合作结束那会儿，时右西对他说，让他离她远一点的抵触情绪，他知道不是在闹着玩。只是想不出具体原因是什么，明明之前还觉得彼此恋恋不忘肯定有戏，转眼又没戏。 按照之前的推测，不应该是这样。 难不成，会错意？ 这会他是真不懂了。 将近花了一个多小时，林书海和苏宁烟合作的大餐才做好。 林书海的厨艺不错，单从外貌看，还真想不到他是热衷做菜的人。 苏宁烟敲房门，让时右西出去一起吃饭，时右西才放下鼠标，起身穿上拖鞋出去。路过镜子前，捏捏自己的脸，提醒待会尽量心平气和吃完这顿饭。 走到餐桌，人坐得整整齐齐。 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给她留的位置又挨着闻竹辛。 她面无表情地拖椅子坐下，拿起碗筷。 “小西每天都这么忙吗？”林书海问。 时右西抬头，“偶尔忙。” 闻竹辛在一旁接话问∶“忙什么？” 时右西低头扒拉碗里的米饭，敷衍回他：“什么都忙。” 身子缩紧，挑米饭进嘴里，动作幅度跟他保持距离。 刻意的程度，两人中间似隔了一条银河系。 苏宁烟举杯认真说∶“庆祝右西和小竹的合作圆满结束啦！还有小竹的粉丝最近也破四百万了，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时右西抿唇，默默地放下碗筷，也举起装满果汁的杯子。 过过场面还是要的。 大家举杯碰杯庆祝。 时右西眼睛瞄向别处，心里暗暗吐槽，他何德何能啊，就四百万。 小酌一口果汁。 心想当做庆祝终于解脱好了，跟他合作完成，还是值得开心的。 “对了，右西你的抖音名字是什么，公司的账号需要艾特你一下。”苏宁烟一手杵着筷子，一手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上点来点去。 时右西听到抖音二字，心头一颤。 脑子飞转，咕噜咽下嘴里的果汁，放下杯子抬头说：“我忘了，我最近不玩抖音，只玩微博。” 说完立即拿出手机，“让我看看。”边说边紧迫地打开app。 改名字！！ 马上！ 表面淡定从容，手心却紧张出汗，改成什么？ 输入框打出：猪猪猪猪猪猪 刚要摁下确认。 苏宁烟问：“会飞的兔狲是你吗？跟微博的一样。” 时右西抬头，愣住两秒，摇头说：“不是。” 苏宁烟皱皱眉，“可是他也是画画的，风格跟你一模一样，会不会盗用你了你的内容？” 时右西咬唇，“给我看看？” 苏宁烟举起手机。 时右西扶额：“……这是我，不过我刚改名字了，之前那个太常见了，我怕你弄错所以改了一个特别一点的。” 暗舒一口气，总算圆回去，果然越慌越容易犯蠢。 “我直接把ID发你好了。”她说。 苏宁烟点头，郁闷了一会儿说:“你还不如用回之前的，我搜的时候只有你一个账号，辨识度挺高的。所有平台用同一个名称比较好一些。” 时右西抿唇：“是吗？那我晚点改回去。”夹青菜进碗里，又说：“之前同名的还有两个，可能都改了。” 心想反正都撒谎了，再离谱一点也无所谓。 再说，闻竹辛也不一定记得。 …… 时右西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小题大做。 咬牙懊丧不已，为什么这么久了，跟他扯上关系的事还是这么烦人。 眼尾余光斜一眼旁边脸上毫无波澜的闻竹辛。 似乎真的不记得有那么一回事。 也对，评论那么多，他怎么可能记住一个阴阳怪气的路人。 暗暗长叹，却不知庆幸，还是失落。 也好，到此为止。 餐桌上，听闻竹辛问了一些夏彬学习上的事。 夏彬在他们公司的艺人当中年龄最小，才十七岁，明年得参加高考。 噗叽叽里一共有两个经纪人，陈潇茜自己有独立的小团队，其他艺人则另外一个小团队，但内部分工有时候其实不太明确。 本来打算让李沫飞他们三个小朋友一起去参加选秀，考虑夏彬要高考，李沫飞他们实力也不够，只好往后再推一推。另外两人先往综艺和音乐方面发展。 “你文化分还不错，比李沫飞高。”闻竹辛说。 夏彬羞赧地笑了笑∶“谢谢。” 时右西默默地看着，掰着手里的大闸蟹，扯了下嘴角，担心夏彬是不是被家里逼着来当明星的。 跟李沫飞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她暼眼李沫飞。 李沫飞和她对视上，心里一愣。 拉下脸，不爽地反驳闻竹辛：“可我也考上了。” “我在陈述事实。”闻竹辛说。 李沫飞撅嘴，“你夸他就夸他，犯得着拉踩我。” 闻竹辛抬眉∶“他就是比你高啊，这是事实，怎么说不得？” 李沫飞鼓了鼓脸，翻了个白眼。 夏彬急忙圆场∶“飞飞演戏很厉害的。” 时右西在一旁憋笑。 林书海扫一眼闻竹辛，“你这个爹，当得还挺合格。” 闻竹辛抬头看林书海，淡淡道∶“什么爹，我这是为他们着想。没有文化基础，在文艺界走不长远。” 时右西点头赞许。 闻竹辛戴着一次性手套，在掰小龙虾，今晚林书海做的菜，基本都是海鲜。 闻竹辛掰好，顺手扔进时右西的碗里。 时右西愕然，瞪大眼睛，停住手里撬螃蟹的动作。 她侧头看闻竹辛，但闻竹辛却侧着脸在跟林书海说话。 过了一会儿，又扔一只到她的碗里。 动作自然而然，不带半点犹豫。 时右西倒吸一口气。 沉下脸。 他在干什么？ 紧张地扫一眼众人，好在大家都在认真吃饭，低头看手机，暂时没人发现闻竹辛的小动作。 她盯着碗里干净的小龙虾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心里只有气愤，想跟他说她长手，可以自己来，却又害怕被其他人知道这个小秘密。 咬了咬牙，只好随他的便。 等她把螃蟹撬开吃干净，她的小碗里已经装满虾肉。 时右西叹一口气，拆掉手套，拿起筷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在她的碗里，不吃，那造成浪费的就是她。 好在闻竹辛也终于停下动作，摘下手套，侧头看她。 时右西察觉到目光，不爽地冷着脸，挪了挪屁股，再离他远一点。 闻竹辛抿唇，以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轻嗤了一声。 时右西心里窝火，嘴里嚼之无味，只想赶紧吃完赶紧跑。 闻竹辛的手机突然响起，接通之后往靠背上靠，没想是视频通话。 他举着手机，对着镜头撩头发，“怎么这么晚不睡觉？” “我想你了，睡不着。”另一端说。 虽然没开免提，但在座的基本都能隐隐约约听到，对面是女孩子撒娇的声音，顿时面面相觑。 安静。 闻竹辛扫一眼众人，解释说∶“姐姐的女儿。” 时右西瞪眼，转头看他∶“你有姐姐？” 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 闻竹辛愣住，和她的眼神对上，眨眼说∶“我爸爸，朋友的女儿。” 想了想，打开免提。 “童童感冒好了吗？有没有乖乖休息，听妈妈的话？”闻竹辛说。 “我早就好了。小舅舅，你在干什么呀？”对面又说。 闻竹辛抿唇，“在吃饭。” “你跟谁一起吃饭呀？” 这会儿，能听清楚对面是小朋友奶声奶气的声音了。 “跟朋友一起。”闻竹辛说着，把手机顺时针方向，先从李沫飞开始挨个露脸，扫一圈过。 李沫飞盯一眼屏幕∶“叫我哥哥，我不是叔叔。” 时右西垂下眼帘，低头继续吃饭。 轮到她的时候，深吸一口气，不得不笑着抬起头对小朋友挥挥手。 屏幕里的小朋友趴在床上，整张脸怼在镜头前。 突然大喊∶“小舅妈！” 时右西一愣。 闻竹辛急忙把镜头移到他自己脸上，“哪里有小舅妈？” 小朋友纳闷∶“我、我刚才看到了。” 闻竹辛皱眉，“你看错了，不是。” 时右西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当然不是。 嚼嚼嘴里的肉，眼睛瞄向天花板，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 “我没有看错，就是小舅妈。”小朋友委屈地嘟囔。 闻竹辛只想赶紧挂掉电话∶“童童乖，早点睡觉，舅舅要吃饭了。” “小舅妈在哪里？”屏幕前又多了一个小男孩。 闻竹辛扶额，“你们爸妈呢？” 小男孩抢过手机说∶“我爸爸还没回来，妈妈去洗澡了。” “那你看好妹妹，早点睡觉。” “舅舅你给我买一个新出皮肤好不好？”小男孩的声音有点沙哑。 闻竹辛∶“等你期末考试拿满分再说。” “那你千万不要跟我妈妈说。你什么时候再来玩啊，会带小舅妈一起回来吗？” “哥哥，我刚才看到小舅妈了。”小女孩在一旁嚷嚷。 小男孩把妹妹扒拉开，独占手机，“你在跟小舅妈一起吃饭吗？你什么时候找到她的呀？我们班有个女同学也说喜欢我，但是我还不想跟她结婚。” 小男孩说得一本正经，闻竹辛脸上僵硬，笑不出来。 这会儿，在座的饭都不吃了，目光纷纷投向他和时右西。 三次元很忙，文案那里字太多了，修改麻烦，所以没有在文案通知啦，接下来空闲时间多了，能多更会多更的。鞠躬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就是小舅妈 第30章 开单身证明 似乎认定他俩有一腿。 时右西低着头吃饭，吃着吃着觉得不对劲。 抬头说∶“真不是我。” 然后转头看着闻竹辛，闻竹辛撇她一眼，对小男孩说∶“别再提小舅妈的事，童童看错了，你们快点睡觉。” “我没有。”妹妹气鼓鼓地反驳。在床上抱着娃娃蹦来蹦去。 哥哥回头，抓狂地吼妹妹∶“高童谣！不准再跳了！” 想了想，又跟闻竹辛说∶“我认得小舅妈…” 时右西一想，瞪着杏眼，没等小男孩把话说完，转身靠过来，抓住闻竹辛的手腕，把手机转到自己的方向。 闻竹辛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 时右西对着镜头，把头发撩起，脸漏得完完整整。 她知道，如果当下不澄清，接下来，围绕她的又会是纠缠不清的烦恼。 笑了笑，说∶“童童认错人啦，我是和小舅舅一起吃饭的朋友，不是小舅妈哦。” 小男孩愣住，皱着眉头凑到屏幕前仔细端详。 闻竹辛抢回手机∶“没什么舅舅先挂电话了啊。” 半晌。 “是小舅妈啊。”小男孩疑惑道：“舅舅，她不是你老婆吗？” 闻竹辛倒吸一口气，喊小男孩快睡觉，匆忙挂掉通话。 时右西仰头，不可思议！ “真的不是我！我都不知道他有姐姐还有小外甥。” 她慌忙和苏宁烟解释，随后一脸匪夷所思地看向闻竹辛，让他赶紧解释解释。 闻竹辛把手机到放桌面上，抬头面对众人的审视，耳朵涨得通红，脸上却泰然自若，淡然道：“误会，小朋友乱说的。”看一眼时右西，“她大众脸。” 时右西迷惑不解，这跟我是不是大众脸有什么关系？ 显然没人相信这是误会。 …… 苏宁烟想了下，突然问：“小竹，你隐婚了？” 林书海抬头，“在国外谈的？” 李沫飞一脸震惊∶“所以……是真的有嫂子？” 时右西和夏彬对视一眼，夏彬不敢说话。 时右西脑袋思索，很快得出答案。 悬在心里的石头落下。 反正证明不是我就行。 …… 他结婚了？！！ 时右西后知后觉，这一信息的冲击力犹如当头一棒，脑袋晕乎乎的，讷讷地看着闻竹辛。 闻竹辛眉头蹙紧，“怎么可能。”又补充∶“没有。” 然而他轻飘飘的狡辩，毫无说服力，在场的除了他自己，没人会相信他。 苏宁烟神色凝重，想了想，喝一口果汁，恢复理性，认真道∶“结婚生孩子很正常，但我们是一个团队，这不是小事情，不跟我说没关系，但是董哥知道吗？” 闻竹辛撩一把刘海，苦笑说∶“怎么可能隐婚生子，小朋友的话也能当真？” “……虽说童言无忌，可是，他们也没必要撒谎，说、说你有老婆啊。”李沫飞嘟囔，悄咪咪看一眼闻竹辛。 闻竹辛闭眼深呼吸，转而指望林书海∶“小海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情况。” 林书海想了想，撅嘴说∶“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大学的时候没有，但是之后在海外，我就不清楚了。” 绝了。 闻竹辛一脸“你是认真的？”的表情看着林书海。 林书海说完，低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吃他的饭，没有替他说话的打算。 闻竹辛板着脸，心想都交了些什么朋友。 撇一眼夏彬，夏彬瑟缩，“我，我不知道。” 随后又转头看时右西。 时右西往后微仰，此时恨不得能拿出斧头，在他俩中间劈出一条马里亚纳海沟，跟他划清界限。 “别看我。”她说。 闻竹辛彻底无语。 场面僵持下来。 看着时右西闪躲的动作和冷漠的侧脸，心里遭受一万点伤害。 瞬间百口莫辩。 餐桌上众人缄口不言，似乎在等他给出更合理的解释，或是新的辟谣证据。 我要怎么说？ 闻竹辛憋屈，三分钟过去，视线逡巡这群智商负数的人，不懂是信以为真还是在合伙玩他。坐正身子拿起碗筷，不断地往嘴里塞东西，以此来宣泄他此刻内心的愤恨。 这么离谱的事，会相信的话他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至少现在他懒得说。 现场只剩下吃饭的声音。 时右西味如嚼蜡般地吞咽闻竹辛给她剥好的虾，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心口五味杂陈，堵得慌。 虽然明白隐婚的猜测很不靠谱，但确实没有比这更合理的解释了。 即使没有结婚，那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闻竹辛也肯定有一位可以带给家人朋友认识的女友。 认真回想，她绝对没有正式见过闻竹辛的任何亲戚朋友。 更别提和他在一起时，她还是一个玫瑰初绽的花季少女，不管衣着还是样貌和现在根本不是一个样。 那为什么两位小朋友都会错认？ 时右西心一沉。 闻竹辛嘲她大众脸，可她对自己的长相有数，虽称不上天仙颜值，但也不至于被列入“大众脸”行列。 还算有辨识度的。 思来想去，能圆过去的解释只有闻竹辛恐怕就喜欢这个类型的长相。 按着我找？ 为什么？ 她又糊涂了。 既然一直放不下我，为何这么多年不来找我。 找不到？ 可能吗。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思索着，越想越离谱，放下碗筷，端起杯子将剩余的果汁喝干净。 “我吃好了。”她抬头说。 刚要起身离开。 苏宁烟撑着腮帮说：“小竹要是真谈恋爱，也不用瞒着，没有瞒着的必要，你的规划又不是做偶像。换成我是你女朋友，肯定伤心死了。” 时右西顿住，屁股悄悄挪回去，抬了抬下巴想。 闻竹辛放下饭碗，叹气道：“你们认真的？” 侧头眼神直勾勾盯住一脸八卦的时右西：“我明天就去开单身证明。” 这话仿佛是刻意说给她听。 时右西被他的目光钉住，全身僵硬，翘长的眼睫忽闪，倒吸一口气。 歪头道：“我吃好了，我去洗澡。” 然后起身，拉开椅子逃离现场。 径直地回到房间里，“嘭”一声关上门。 靠在门上深呼吸。 拍拍胸口，坐到工作桌前的椅子上发呆。 关我什么事？ “那为什么小竹哥你的老婆会跟小西姐撞脸啊？”李沫飞皱着眉头，纳闷地问，仿佛把闻竹辛上一句话当耳旁风。 闻竹辛头疼。 不耐烦地瞥李沫飞一眼：“你们够了啊，哪来的老婆，在小朋友眼里，漂亮的女人都是小舅妈，有什么奇怪。” 一番话说得振振有词。 李沫飞听了，点点头：“有道理。” 想了想，又斗胆问∶“……那小竹哥，你的意思是，你也觉得小西姐漂亮？” 闻竹辛突然被问住。 众人目光瞬时聚焦在他脸上。 过了两秒，闻竹辛抬头半眯着眼，眼神锐利得像两把弯刀，缓缓道：“我有说过她不好看？” 李沫飞和苏宁烟诧异地打了个照眼。 眼尾上挑，人家确实没有说过。 另一边时右西在房间里，早就把闻竹辛的事抛开，埋头扎进工作中。 与其苦恼和自己无关的琐事，还不如多劳动劳动。 过了不知道多久，竖起耳朵听到外面没有声音了，才停下笔杆，踩着拖鞋，出去帮苏宁烟一起收拾。 然而外面已经整理得干干净净，人也不见了踪影。再往厨房走，苏宁烟和林书海在灯下一起安静地清洗餐具。 全然没有发现她的动静。 时右西躲在门后听着哗啦啦的水流声，看了几秒，见没有插手的必要，又转身回房间里。 一闲下来，就会想关于闻竹辛的事。 趴在床上，牵扯嘴角，终于重重地长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偏偏要跟我长得像？ 无比恶心这种巧合。 如果可以，真想现在就冲过去质问个明白。 为什么偏偏是我？ 时右西盯着天花板，冷静下来，一股酸楚涌上心头。 就如那首不知名的《和好不如初》歌曲里唱的，“总记得你跟过谁好，和好不再如初，即使修理以后疮疤太多，一世要扮失忆症么。” 或许重逢之后，她曾有一瞬觉得他们有万分之一和好的概率。 然而现在只觉得不会了。 不会再和好了。 虽然清楚这世界上没有谁一定要为谁守身如玉，也没有谁会一直站在原地等待。然而如今她很难说服自己坦然接受他的过去。 扯过被子蒙住眼睛，甚至现在就能脑补出，闻竹辛跟那位和她长得像的女生，在床上一起亲亲我我的场面。 心痛吗？不是。 隔应。 直到夜深，确认林书海走后，时右西才拿了换洗的衣服到浴室洗澡。 毛巾在湿漉漉的头发上乱擦。 客厅里，苏宁烟坐在沙发上，戴着眼镜，开着笔记本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时右西抬眼看过去，顿了顿，还是走过去挨在苏宁烟身旁坐下。 “我要回家了。”她说。 苏宁烟回头，“为什么这么突然？” 时右西：“我妈自己一个人在家，我不太放心。” 苏宁烟皱眉，“阿姨前天还说支持你在这边大力发展事业呢。” 时右西抿唇轻叹∶“只是想回去。” 苏宁烟合上笔记本，伸手拍拍她的肩∶“我明白。” 时右西点头笑笑，松了一口气。 环顾这间屋子，回想这段日子在这里发生的事，突然要离开，心里难免有些不舍。 因为讨厌被相亲而逃离家里，却又因为不想再被某人影响又逃回去。人要不被别人插手自己的生活活着，似乎根本不可能呢。 至少她做不到。 起身到冰箱里拿两罐汽水，递给苏宁烟一罐，问：“那你什么时候休息？” 来到这里，光顾着和闻竹辛勾心斗角，还没正式看过这座陌生的城市。 苏宁烟低头掀开瓶盖，“我可以申请调休。”突然抬头问：“是不是因为闻竹辛？” 第31章 我始终如一 时右西顿住手头开瓶盖的动作。 眨眼看向苏宁烟：“为什么这么问？” 心想有这么明显？ 事实上，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因为闻竹辛。 苏宁烟笑笑，把汽水倒进玻璃杯中，没有回她话。 时右西一脸纳闷地坐下，喝一口汽水，气泡在嘴里升腾幻灭，咽下去的瞬间，不由眉头轻皱。腿盘到沙发上，故作轻松。 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淡淡地解释道∶“不是他的原因啦。我要是讨厌他到要跑路的地步，就不会跟他合作了。虽然跟他读书那会儿是有过一点小磨擦，但其实都过去了，而且时间久远，其实也算不上什么。” 说完眼尾余光偷偷斜睨苏宁烟。不管苏宁烟信不信，反正她信了，想回家的因素有很多，闻竹辛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只见苏宁烟听完她的解释，端起杯子慵懒地往沙发靠背上靠去，晃动手中的杯子，似乎在深思什么，须臾过后，才又说：“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说完还侧头望着时右西。 时右西惊了下，抓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瞪大眼睛和苏宁烟的视线对上，轻描淡写地问“哪里不对？” 苏宁烟挑眉，诡异地笑了笑，手搭到时右西的肩膀上，凑过来说：“哎，你是不是真的追过他？” 时右西怔住，望着苏宁烟近在咫尺的脸，脑子突然宕机。 苏宁烟一脸得意的表情，仿佛在彰显她早已洞穿一切，阴气森森，屋子里的温度都直线下降了几度，瞬间寒气逼人。 时右西移走视线，放下手里的汽水，取下套在脖子上的干毛巾，低头擦拭头发。 皱着眉头想了会儿，抬头问∶“闻竹辛跟你说的？” 苏宁烟耸耸肩。 时右西努着一张被浴室水蒸气熏得通红的脸，不爽道∶“没有，假的。” 又想了一会儿，不屑地冷哼一声，“他好意思说我追他？” 果然跟他就没有体面二字可言。 临走前，还要被他再气上一顿。 心里直想爆粗，见面以来，她这么努力维持彼此之间平衡又自然的关系，他倒好，在背后跟别人这么说，到底把我置于何地。 靠在沙发靠背上，望着头顶上的吊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苏宁烟被她的反应惊到，她只不过开玩笑般地随口一问。 却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又屏息问∶“所以，是他追的你？” 这两人果然有点恩怨在其中。 时右西垂下眼睫∶“也没有。”侧头看着苏宁烟说：“那会儿还小，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在一块了。他没追我，我也没追他。他这样说，纯属瞎扯脸皮厚。” 苏宁烟抬起眉稍，倒吸一口。 喝口汽水冷静冷静。 “……他没说。” 嗯？ 时右西懵了，“他没说？”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宁烟撇嘴，“我猜的。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泄露出去。”举手发誓。 时右西呆滞地打量她。 被暖色调光线笼罩着的两人，陷入了某种尴尬的相对局面。 时右西脸越发的灼热。 感觉自己又上头了，一碰到和闻竹辛有关的事，智商就直线下降。 这不等同于狼人自爆嘛。 苏宁烟解释说：“我觉得你俩呆一块的氛围有点奇怪，说不太熟只是同校同学，但是相处起来似乎都挺了解对方的。另外就是我感觉小竹，不太会主动先追别人。” 时右西立刻反驳∶“我不了解。” “我跟他六年多没见过面，中间没有任何联系。”想了下，“我也是来到这里之后才知道你跟他是同事。” “那你们是怎么分手的？”苏宁烟问。 时右西沉着脸：“毕业就分了。” 苏宁烟哦一声。 毕业就分手十分常见。 不成熟的校园恋爱，不管高中还是大学大多数是这个下场。 时右西见苏宁烟沉思，怕她又深入调查点什么，喝一口汽水，抢先一步说反正现在她都要回去了，以后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再跟闻竹辛见面，让她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她和闻竹辛之间的那点小疙瘩。 被人看穿是迟早的事。 苏宁烟笑笑，表示理解。 时右西松一口气，沉在心底的秘密第一次被人窥探，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为情。 该说，要比撒谎轻松得多。 起身找吹风筒把头发吹干，回到房间，思忖片刻，拨电话给夏米米。 现在已是凌晨时分。 夏米米刚要入睡，被电话吵醒心情复杂。 时右西说∶“我跟你说个事。” 夏米米：“什么事非要掐这个点说。” 时右西关灯钻进被窝里，小声说：“我高中的时候…”揪了揪被角，慢吞吞道：“跟闻竹辛谈过恋爱。” 夏米米挠头：“你在说梦话呢？” “……是真的，我一直不敢跟你说，觉得太丢人。” 沉默。 夏米米倒吸气，“可以啊时大小姐，连我也瞒着。怎么就丢人了，你跟他谈恋爱难道我会笑话你不成？他当初好歹也是个万人迷。” 想了会儿又说：“啧，妈的，我就说闻竹辛这种人，高中的时候怎么会没有女朋友。你俩不去保密处工作就是在浪费天才。” 夏米米的吐槽中夹着一丝怨气。 时右西无奈地扯了下嘴角，淡淡道：“别说了，真的太丢人才没说。” “所以为什么现在突然自爆？” 时右西转身，叹气：“不说不痛快，心里堵。剩下的回去再跟你细说。我马上就回家了。” “不是要到中秋吗？” “待不下去。” 夏米米皱眉，“闻竹辛欺负你？” “没有。” “我想想。”夏米米思索，“你匆匆忙忙从家里离开，该不会，就是跑去跟他再续前缘吧？” 时右西眉头一紧，“瞎说什么呢……我跟他不可能了。” “为什么？”夏米米问，“你们合作得挺好的啊。” “工作是工作。”时右西说。 时过境迁，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初为爱写诗的小女孩。 “他好像有女朋友。”顿了顿，又严谨地补充，“也可能他已经跟他女朋友分手了。” “总之在这里，一跟他碰面我心里就烦。” 夏米米安静地听完，静了两秒，安慰说：“明白。我对他了解不多。不过他确实有点傲慢。” 时右西吐完秘密，在漆黑的夜里睁着眼睛。 她知道自己的性格，确实需要快刀斩乱麻。 临睡前，刷了一会儿微博，短短四五个小时，她的粉丝数已经从十几万涨到二十几万。 翻阅评论区一水的夸赞，心安不少，终于下决心点开视频。 在视频中，她的脸比在镜子中看到的自己更胖。 认真仔细地一帧一帧看视频，才知道，原来那天，他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眷恋的。 心动的。 …… 时右西侧枕着脸，又重复播放了一遍，沉浸在他们之间的互动中。 海风吹拂他的头发，笑得很灿烂。心想要是现实中，也可以一起坦然地一起发笑就好了。 换了个姿势，想了想，跑去窥探他的微博。 粉丝从零到七十几万。 她承认，他确实挺有魅力。 特指他的脸。 夏米米常说她那爱豆儿子脸在江山在。 闻竹辛又何尝不是如此。 下拉就可以看见，在半个小时前，闻竹辛更新了一条微博动态。 @闻竹辛：始终如一。 底下配着一张，他站在落日沙滩上远眺的侧影照。 双手插兜，身材不错，脑袋圆滚滚的，脸上还带着笑。 时右西放大图片观察，反应过来，心头一窒。 …… 他这会儿，是在看我啊！ 呼吸逐渐凝重，房间里，能听到她砰砰直跳的心跳声。 她这会儿变聪明了，将照片保存下来，退出了界面，防止意外手滑点赞，被他抓到把柄。 回到相册反复确认。 是在看我。 配合“始终如一”这四个字。 时右西不得不乱想。 转念，扔掉手机，裹上被子。 心想也不一定是对我说的。 照片只是巧合。 …… 当天和他合作的人是我，不看我，他能看谁？ 她努力说服自己，别再自作多情。 自知在自我感觉良好这块，她和闻竹辛相比，只不过大巫见小巫罢了。 *** 借着广告视频的传播力度，时右西小火了一把。 从视频中摸索过来的网友，总有一小部分会被作品吸引。 因此，在热度还在的这两天，时右西每天都在抓紧产出，和扩充自己小店的商品，能多赚一笔是一笔。 苏宁烟劝说，让她不如直接跟噗叽叽签约，公司负责她的后期营销，反正网红签约也没有什么约束。时右西拒绝了，一是不自在，二是，谁要跟闻竹辛当同事。 这日下午。 天空突然乌云密布，没多久便电闪雷鸣加狂风骤雨。 时右西刚接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的来电，急忙拿着手机，踩着拖鞋，从房间里出来，到阳台上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你是谁，怎么不说话？”她扶额问。 然而对面的神秘人，仍然不开口。 时右西皱眉，看一眼陌生的号码，无语道：“不说话我挂了。” “别。”对方急忙打住，“……小西，是我。” 时右西顿住。 刘景麟？！ “……你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换了号码？” “用之前的，我怕你不接。” 时右西咬唇，“如果真的有事，我不会不接。” “那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息。”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时右西叹气道。 静了几秒。 刘景麟才慢悠悠地说：“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 时右西攥紧手机，心提到嗓子眼上，问∶“在哪里？” “在你家楼下。” 时右西深吸一口气，“我不在家。” “我知道。我在汊海市。” 刘景麟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阴冷，令人不寒而栗。 时右西不由慌乱地看向被窗帘挡住的阳台，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不信。”她说。 刘景麟说：“听到了吗？打雷下雨的声音。” 时右西听着轰隆隆的打雷声，双腿发软，踉跄地后退到沙发瘫坐下来。 咬着牙，半天从齿缝中挤出：“你变态。” 第32章 别走留下来 闪电透过窗帘的缝隙挤进室内，时右西讷讷地看向轻轻晃动着的窗帘，仿佛后面藏着一只无缝不入的魔鬼。 某一瞬间，她出神地想起小时候夏季，也是这样的天气，和夏米米还有邻居家的小孩一起躲在被窝里，听着雷声雨声互相分享着不知哪里听来的鬼故事。 一阵巨响，把她从云霄外拉了回来。 互相沉默着。 刘景麟似是有些难过道：“我不是变态，我只是想来见见你。”顿了顿又说：“想给你一个惊喜。” 时右西听着他的声音，心里发憷。 这叫惊喜？ “我不想见你。”时右西声音微颤：“你好可怕。”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能找到这里，简直匪夷所思。仿佛恐怖剧里头，逃到天涯海角也能把主角揪出来折磨杀掉的变态。 而她则是怎么逃也逃不出对方手掌心的掌中之物。 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在哪里泄露了行踪。 正想着，刘景麟一副不解的语气问∶“我哪里可怕？” 时右西回过神，仰面想，也是，跟他理论纯属对牛弹琴。 沉着脸说：“你回去吧，我不会去见你的。” 她一股气憋在心口，别说见面，此时此刻恨不得此生没有认识过这个人。 怎么能这么变态而不自知，他难道就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吗？ 然而刘景麟确实仿佛不理解她为什么会生气一般，说：“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不需要。”时右西斩钉截铁回绝。 刘景麟温吞道：“……小西，你真要把我们之间的关系闹得这么僵吗？” 时右西懵了下，合着变成今天这样，是我的问题？ 她无语了，起身走到窗边，掀开帘子俯瞰下空，乌云密布，风雨交织在一起，把小区里的树打得东倒西歪。 抓着头皮，忍着没骂人，盖回帘子道：“求你了，别再打扰我，为什么非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精力，我认为我没有哪里说得不够清楚。” 顿了顿，“就这样。” 秒挂通话，全身松了一口气。 念在同学一场的份上，她还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毕竟闹翻了难免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太难听的话又实在骂不出口，但不骂，心里又不畅快。大家都体面一点不好吗，然而现在除了无语，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咬着牙叉着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手里的手机嗡嗡振动，不知道刘景麟又发什么东西过来。 她没看轰炸般的信息，而是皱着眉头又走到窗边看向外面。 雨势小了一些。 倒不是担心刘景麟会被雨淋着，而是在想他说他在楼下是不是真的。 入住这里有一段时间，但她对这个小区的治安管理没有什么概念。 按理说出入都要刷门禁卡，他最多在小区外，不太可能进到里面，但转念这人的脑子就跟寻常人不一样，要真进来了，甚至知道她住几栋几楼几号房好像也不奇怪。 底线被一点点拉低。 当初一声不吭找到家里来的时候就应该直接跟他决裂。 心想最好到此为止，不然就别怪我真的翻脸。 到冰箱拿了一瓶冰水，咕噜噜下肚，压制内心的烦闷，脑补即将要跟刘景麟撕破脸皮的场面。 太难看了。 何至于此。 她时右西长这么大，都没试过跟别人当面吵架，更别说决裂了。 一想，好像也有。 闻竹辛不就是。 但那也是私底下偷偷决裂，闹到台面上的绝对没有。 她对自己的生活，向来只求安稳，最怕的就是落入鸡飞狗跳中，她不懂，也不会处理这些事情。 稍稍平复心情，划开手机屏幕。 刘景麟：就算要分手，也要当面说清楚，我不接受冷暴力。 时右西倒吸一口气。 前面的小作文可以直接忽视删除，毕竟看了只会血压上升，估计得直接晕倒过去。 她抖着手指给夏米米打电话。 刘景麟在好友圈里一直品学兼优，如今事业也发展得顺风顺水，不单时右西滤镜破碎，夏米米也吃了一惊。 智商跟情商果然不是同一个东西。 夏米米安慰时右西，说指不定刘景麟这次是破釜沉舟，最后放手一搏，想清楚了就会放弃了。 时右西瘫在沙发上，冷静下来，觉得夏米米说得也不无道理。大家都是成年人正常人，不至于那么偏激，事情没到天要塌下来的地步。 “那万一，他不回去呢？”她担忧道。 夏米米想了想，“不回去你就去跟他好好谈谈，既然他要跟你当面说清楚，那就见面不就好了嘛。” “我有点怕他。”时右西叹气。 夏米米：“你傻呀，我又没说让你一个人去见他，你不是跟你好朋友一起住吗，叫上她给你撑场子。” 时右西抿唇，手指头扣了扣大腿肉，“我不想把她牵扯进去……她上班挺忙的。” 夏米米：“好吧，那你在那边也没有什么朋友了。不然你叫闻竹辛，闻竹辛更有气势。” 时右西心一怔，垂下眼眸。 她不想让苏宁烟插手，就是怕被闻竹辛知道这件事，至于为什么害怕被闻竹辛知道自己被人纠缠，目前她也说不明白。 缓声道∶“不可能叫他……何况，叫了他也不一定会帮我的忙，我不想欠他的。” 夏米米∶“不至于吧，我觉得既然你两还能一起合作，就表示他也没把你们之前的事放心上，你是他前女友唉，现在你被人纠缠，他能放着不管？” “我觉得他虽然对其他人挺冷的，但对你，应该不会。” 夏米米迟疑了一下，喃喃完，又说：“没事的，还有我呢，你随时保持跟我联系，他要敢对你动手动脚，我立刻报警。” 时右西长叹，“好吧，我先看看情况。这件事你别跟我妈讲，我怕她担心。” 不仅会担心，还可能会内疚。 她知道她妈妈刀子嘴豆腐心，心里还是很疼她的。 和夏米米商量完之后，她打算彻底冷处理。 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来的魅力，以至于非我不可。 虽然在家里的时候总是被催促结婚找对象，然而放眼身边周围的同学朋友，没结婚没对象的一抓一大把。 更别说还有不少同学还在继续深造中。 算算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 她更不理解刘景麟这种没有爱情，为了合适二字就认定要和对方结婚的逻辑。 或许是爱的，但爱用错了方式，也爱错了人。 偶尔，她边画画边发呆的时候，也会莫名其妙萌生出一股被爱的优越感，甚至高高在上，觉得刘景麟有些可怜。 然而在单箭头的感情里，谁不可怜呢。 甚至连曾经单箭头怨恨着闻竹辛的自己，也一样可怜。 让自己陷入可怜境地的是自己，能拯救自己的也只有自己。 天色渐暗，雨也停了。 重新打开窗户，凉风阵阵。 刘景麟在发完“不接受冷暴力”之后，没有再发任何信息过来，时右西悬着的心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放下。 但愿这次解决彻底，她可不想回家之后还要继续面对这些恼人的问题。 晚上在家里等苏宁烟下班。 没想却突然先收到闻竹辛的信息。 四个大字。 闻竹辛∶过来吃饭。 时右西翻白眼∶吃过了。 闻竹辛∶有事聊。 时右西心一顿。 闻竹辛补充：工作上的事。 时右西皱眉∶不是早结束了？ 闻竹辛∶新的。 时右西∶我不想跟你合作。 闻竹辛∶我又没说是跟我合作。 时右西挑眉细想，那还能有什么工作上的事。 闻竹辛：快点，在等你。 时右西：谁等我？ 闻竹辛：你过来就知道。 时右西稍愣，心道搞什么鬼，神神秘秘。她已经决定了在回家之前都不再跟他碰面了的。 从沙发上起身，想了想，又回房间里换一套体面的衣服。 *** 闻竹辛扯着嘴角，一副计谋得逞的表情盯着屏幕。 “她不是专业做这个的吧？”旁边坐着的人问，“你跟她又不是不熟，绕这一大圈干嘛？” 闻竹辛无奈道，“她单方面跟我有矛盾，我跟她说，她肯定不答应。” 小徐叹气，“不至于吧，我看你俩合作的时候都挺愉快。” 闻竹辛没说话，岔开腿坐着，竖起耳朵默默地等时右西过来。 门铃声响起，闻竹辛“咻”地起身，往门口方向走。 “怎么这么慢。”他无语道。 时右西抬眼撇他一眼，没搭理他，从他的手臂下钻过去，径直地往客厅里走。 这是她第一次进这间屋子，虽然户型和对面一样，但装修风格却相差甚远。 往客厅沙发正坐的人看去。 时右西愣住，这不小徐吗？ 眨眼回头看站在他身后，恍若巨大影子般的闻竹辛。 闻竹辛身上穿着一套全黑的休闲套装，她刚好也换了一条庄重的黑色长裙。 闻竹辛挑眉。 这时小徐才站起来说话，“时小姐，你来啦。” 有点尴尬。 时右西呵呵笑道∶“你找我啊？” 小徐嘴唇抿成直线，无奈道∶“也不算我找你，是我的一个身在国外的朋友找你。” 时右西走过去，边走边问∶“你朋友，找我干什么？” 小徐坐下，“他说他想装修房子，要找你画点东西。” “墙绘？”时右西坐下，摇头说：“我不擅长这个。” 小徐叹气，“我知道……不是，他知道，他就是喜欢你的风格，然后希望你随意发挥。他明年就要回国，所以托我找你，希望你能答应他的请求。” 时右西挠挠鼻尖，“可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恐怕难以胜任，如果他单纯喜欢我的风格，我可以先学着设计，把稿图画出来，然后另外找别人帮忙画上去。” 小徐为难，斜眼一旁站着的闻竹辛，闻竹辛递了个眼神。 “他的意思是必须要你亲手画上去，其他的你不用担心，当你自己的房子随意发挥就好。”小徐说。 时右西深吸一口气，“我想想。” “那你可以让他加我的联系方式，我和他沟通。” 小徐摇头，“他就是没空管这件事，才托我处理。” 时右西低头蹙眉，怎么想都觉得奇怪，但又合情合理。 “我可不可以先考虑一下？” 小徐点头，“可以，我晚点把具体的内容发给你。” 时右西笑笑，拍拍裙摆想起身离开。 林书海在厨房里走出来问∶“小西吃饭了吗？” 时右西眼尾上挑，“吃过了。” 时右西离开后，小徐耸肩说∶“她说考虑一下。” 闻竹辛垂下眼睫，他心里没把握时右西会不会答应。 别走，留下来。 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 要让她顺其自然留在这里，总得有一个恰当的理由。 第33章 要奔赴战场 时右西从对门离开回到家里，刚关上门，就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心想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要设计怎么不找专业的，怎么会画大价钱找一个业余的。 她嘁一声，心想真是把我当傻子。 回想刚才短暂的会面，就刚才闻竹辛跟小徐那眉来眼去的劲，就差把“没错，正是在下找的你”写脸上了。 演戏好歹也得演得像一点。 一点演技都没有，还想混娱乐圈？ 时右西鄙夷至极，然而回到床上，她却发了愁。 想不明白，闻竹辛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 难不成想看着我把事情搞砸，然后跳出来嘲笑我？ 她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觉得不大可能。再无聊也不至于花钱戏弄她。然而转念又觉得闻竹辛有时候就是这么无聊透顶的人。 想到这里，她拿起手机，决定不再在闻竹辛的事情上浪费一分的精力。 她发信息过去，单刀直入地问到：刚才那项目，是不是你找我的？ 闻竹辛一触即回道：不是我。 盯着秒回的信息，时右西咋舌。这不基本等同于不打自招嘛。 她平静下来，长叹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闻竹辛的这些小手段。 闻竹辛这人，在上学的时候便如此。为了他那高贵的自尊，有事是绝不会直接跟你明讲，非要搞些小手段让你绕着圈猜，最后还一定得猜中，让他得意让他高兴。不然就会跟个小寡妇似的暗暗生闷气。 说好听点是傲娇，其实说白了，就是闷骚。 时右西扯起嘴角，突然觉得有点点好笑。 然而，如今让她再花心思猜他一举一动的动机，已然不可能了。 她觉得心有点累。虽然说不定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的战争。 深思熟虑后，抿了抿唇，在屏幕上打下诚意至极的一段推辞的话。信息发过去之后，又停顿了一下，补充到：因为我即将离开这里，回家里去。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跟闻竹辛说自己要离开。 可能是毕竟相识一场，体面地道别亦是成年后的礼仪之一。 又或许是，潜意识里仍然希望对方能挽留一下自己。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即使知道彼此没有可能，但是，还总是想试探，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分量。 发完信息，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向天花板，心里没有轻松多少。相反又在暗暗后悔为什么要跟他提及要回家的计划。 然而木已成舟，发出去超过两分钟的信息没法撤回。 在寂静中，她回忆起高中时的事。那会儿闻竹辛确实很爱她的画，即使她画得并不是画室里最好的那个。 虽然他从来没有面对面说“我很喜欢你的画”，但是在一起的短暂时间里，总是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让她在他的校服上，鞋子上作画。 抛去不欢而散的结尾，如流星，似烟花的初恋里，如今被回忆一粉饰加持，竟然也能到处散落美丽的光。 还是有不少值得细细品味的细节。 时右西想到这，心里才终于平和了一些。 其实在潜意识里，她早意识到自己还喜欢他，见面后，也不少次幻想过重修旧好的可能。而如今这份执念，越明朗越令她感到恐惧。 因为她更清楚她自己。 所谓的“小舅妈”像一根刺刺在她的心尖，喜欢的心思明确一点，它就会向内多进一公分。她不可能会接受。 所不想承认，但是还爱的人还是会被刺伤。 第二天她睁眼醒来，惯性拿起手机看时间。一眼便先看到小徐发过来的房屋户型和报价。 房子是一栋位于郊区的小别墅，小徐跟她再三强调自由发挥，想怎么弄都行，报价按照市场价计算。 时右西半眯着眼看完信息，困顿地问小徐：他没跟你讲吗？我要回家啦，没法接这个项目。 小徐回复她，说没人跟他讲，还问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时右西迟疑片刻，斟酌后，只好以抱歉的口吻回复小徐。而翻回跟闻竹辛的聊天界面，还停在她说她要回家那里。 “我怎么觉得有点亏？”再看一眼报价后，时右西不由自言自语道。 给得太多了，不由让她反思是不是拒绝得太快了些，为什么这么大的人仍然如此感情用事呢？为什么不能成熟一点一切向钱看？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想晚上果然不适宜做任何重大的决定。不过既然话都说出口了，也没有收回的道理。 罢了。 一觉过后又是崭新的自己。起身洗漱后，匆匆草拟了一下今天的工作计划，把收拾行李安排在午饭的时间后。 “小西，有人找你，你得来公司一趟。”时右西正吃着午餐，突然接到苏宁烟的电话。 她愣了一下，细想在这陌生的城市里会有谁找自己？ “是谁？”她问。 “我不认识，是一位戴眼镜，看起来很斯文的男士。”苏宁烟说。 时右西皱着眉，听到苏宁烟的描述，眼前的轮廓瞬间变得清晰无比，伴随着那张脸，周围突然袭来一阵寒气。 她不由语速加快道：“好的，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是刘景麟！ 难以置信，刘景麟真的找到这里来了！ 他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时右西咬了咬牙，窝在心里已久的一股气全冒上来。 她心里只想喷脏话，嘴里的米饭瞬间失去味道。 最烦也最害怕刘景麟一声不吭，就自作主张的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岂止是地雷，这就是晴天霹雳，雪中巨雷。 深呼吸一下平复心情，仍然止不住黑着脸扔下碗筷，急忙回房间里翻找衣服换上。 手忙脚乱得像要奔赴战场。 在她准备换鞋出门时，包里的手机响了。接通后，她边换鞋子边说：“刘景麟，你现在在哪里？”礼貌中带着一丝难以压制的怒气。 如她所料，刘景麟语气非常平稳道：“我以为你会正常上班，所以现在在公司等你了……只是想见见你。”半点羞愧之意都没有，还摆出一副十分诚恳又楚楚可怜的模样来。 到底谁才可怜？ 时右西差点要发火，还好止住了。咬牙说：“我没有在那里上班。” “那……” 时右西叹一口气，算了。柔声妥协道：“你先从那里离开，随便找一家咖啡厅等我，我会跟你好好谈谈。” 她挂掉通话，心想烦她一个人就够了，一个无关要紧的人的私事在别人公司里闹，她日后还要不要见人了。 转身关上门，刚走两步，又突然想起夏米米说的话，她鬼使神差地倒退回去，盯着对面紧闭的大门。 一个人去见刘景麟，一个人见他能聊出什么结果，不是早就明白他听不懂人话么？ 脑筋一转，不由心生一计。不过她仍是不敢贸然上前敲门，即便到了紧要的关头，比如说现在有人拿着刀指着自己，她仍然担心按下门铃后，来开门的人会是闻竹辛。 绝不能找闻竹辛，心底有个声音在这样说。 所以她选择悄悄打电话给李沫飞，毕竟在这里跟她最亲近的男生就属李沫飞。 李沫飞像是刚在睡梦中被吵醒，懒洋洋地说，“啊？我在睡觉，今天没有课。” 时右西欣喜万分，有些难为情道：“那……你现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想了下，立即补充，“有偿的。” 李沫飞愣了愣，多个心眼，先开口问她是什么事。 时右西简短的给他讲述经过，和即将要拜托他做的事，李沫飞一听，立马来了兴致，“我要去！我肯定跟你去。这么好玩的事未来影帝分分钟给你拿下。小西姐你先过去看看情况啊，先不要直接跟他见面，我怕有你危险，我先起床，很快就过去的。” 李沫飞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从床上滚下来，飞奔着去洗涑。 时右西坐在车上，打算先去视察场地的情况，抬眼看一眼后视镜中的自己，整个人蓬头垢面，憔悴不已。 啧，出来得太着急了。 她从包里掏出一支口红，举起手机当镜子。 一想到自己急中生智的做法，不由嘴角勾起，有些暗暗得意。 她倒要看看，刘景麟这次还不跟她一刀两断，还好意思赖着不走。 刘景麟跟她约在噗叽叽附近的咖啡店见面。 时右西下车后，整理了下仪容，背身躲在一棵绿化树的后面，瞄了眼时间，正是下午一点又过五分。 这恰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美女，舞蹈班要不要看一下？” 时右西斜地推小哥一眼，接过一张广告纸，往脸上扇风。 “感兴趣的话，可以加一下我的微信，我们这有瑜伽、有爵士舞、有古典舞…” 小哥举着胸口上的工作牌上的二维码，卖力怼到时右西面前。 “不用，谢谢。”时右西伸手挡住，闪躲到一边，内心有些过意不去，尴尬道：“不好意思啊，我最近腰间盘突出，病好了我一定去看看。” 小哥这才叹气走开。 燥热的阳光下，光站着额头就能沁出一层薄汗。约摸等了十分钟，刘景麟便打电话过来询问她现在到哪里了。 时右西只好去催李沫飞。 心里不禁泛起嘀咕，李沫飞到底靠不靠谱。 又十几分钟过去。时右西先耐不住性子。 她给李沫飞打电话问道：“你过来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叫一辆车，这样快一点。”整张脸闷得通红，然而毕竟是她有事求于人，李沫飞帮她她已心怀感激，到底不敢催得太紧。 然而李沫飞却支支吾吾道：“小西姐，我，我突然有事，我忘了我有形体课要去上。” 时右西僵住，拳头攥紧又松开。 好吧，她不得不接受事实，泄气地想跟李沫飞说没事，没字刚出口，嘴巴还半张着呢，眼前忽然一暗，一股清新的空气迎面压迫而来。 她抬眸往上，刚好对上闻竹辛下垂的视线，瞬间似乎有一股细微的电流从她的的毛细血管里流过。 还好也只是一瞬间，不至于让她失智。 第34章 我脸皮真厚 闻竹辛一只手撑在树干上，居高临下盯着她，挑眉说：“李沫飞没空，说你有事，叫我过来替他。” 时右西无奈地扯了下嘴角，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脸。头发喷了发蜡往后疏，上身穿着件一层不染的白衬衫，下身一条黑色西裤笔挺，再往下，居然连曾亮的皮鞋都穿上。 她不由蹙眉，稍微往前靠近，在他肩膀处嗅了嗅，一时分不清，清新的味道来源，到底是沐浴露还是香水。 闻竹辛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时右西暗想，这未免太夸张，偶像剧看多了吧！ “不行？”闻竹辛知道她在打量他的行头。 时右西捏了捏肩包带，皱着眉从他的胳肢窝底下，微微弯腰钻走。 闻竹辛纳了闷，跟在她身后又问：“喂，你倒是说句话，行还是不行？” 时右西回头，盯着他皱眉说：“也不是不行。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你先离我远点儿” “哪里怪？”闻竹辛展臂。 “你知道我找李沫飞干什么吗？”时右西怕他不清楚。 “他跟我说了。”闻竹辛说，“过来假扮你的男朋友。” 闻竹辛说完嘴角扬起，笑得有些轻蔑，大拇指指向自己，胸有成竹道：“这业务，没有人比我更熟练了吧？” 时右西抱着双臂，嗦了嗦腮帮，心想这人果然还是有点讨厌。 她叹一口气打量他道：“你愿意？” “不愿意我上这来干嘛？”闻竹辛看着她说。 时右西撩了撩头发，挤出笑脸，死马当活马医，反正好像也不错。 “行吧，我会按照市场价付你钱的。” “什么叫‘行吧’？”闻竹辛追问，“你当我这样的，能在大街上能随便拉来的？” “不用拉，是你自己要来的。”时右西说罢，转身往咖啡店走。 闻竹辛愣了几秒，好像是他自己非要来没错。 时右西手里的手机又振动几下，不用想便知道是刘景麟催他的电话。她脚底冒热气，拒接之后，想了想，回头伸手拦住一旁的闻竹辛。 闻竹辛停住脚步，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时右西抬眼看他，“肩并肩走，不然你这身装扮，别人会以为是追着我推销房产的。” “嘴巴真损。”闻竹辛站到她身边，用手臂碰了碰时右西的肩膀，“都这份上，为什么不直接牵着手进去？” 时右西下意识闪开半步，手也下意识躲开，害怕闻竹辛真的牵她的手。 闻竹辛注意到她细微的退缩动作，抿了抿唇，心凉了半截，“放心，我知道该怎么演，最像。” 时右西笑笑，然而并肩而行，短短一百米不到的路程，仍然避免不了会轻碰到彼此。 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时右西觉得被轻撞到的皮肤上，像叠了一块烙铁，从磨蹭的部位一直灼烧到心头。 “待会儿我先跟他说，我沉默的时候你才可以接话，知不知道？”她交代道。 闻竹辛点点头，伸手比了个“ok”。 时右西站在咖啡店门前，深呼吸几口气，整个人紧张到不行。 “那人有那么难缠？”闻竹辛低头凑到她耳边小声问。 “见了就知道。”时右西压着声音说。 时右西整理好表情，径直地朝着靠边窗户落坐的刘景麟走去。 她坐下来，笑了笑，问刘景麟，“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来晚了。” “时时，你坐进去。”闻竹辛突然俯身摆了摆手，向时右西示意。 时右西微微怔忡，听话地挪到靠边的位置。 闻竹辛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呆愣的刘景麟，屁股还没坐下，先伸手过去自我介绍：“不好意思，我脸皮真厚，不经允许就不请自来。我是时时的男朋友闻竹辛。” 刘景麟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时右西，喉头滚动一下，扶了扶眼镜，礼貌地伸手碰了下闻竹辛的手，“你好。” 闻竹辛满意地坐下，不给任何人先开口的机会，又立即抱歉地说：“我早就听时时说过老家里有个非常优秀的同学在追她追得特别紧。我还以为她吹牛呢，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差不多要赶上我了。” 刘景麟沉着脸，“并没有。”鼻孔微微翕动，以此表达他内心的愤怒。 “哪里哪里，我说的绝非虚言。如果不是我捷足先登，你们说不定就成了。我也早跟她说要早点跟你说清楚，她昨天才和我说要回家，得当面跟你说，没想到，你先来找她了。” 闻竹辛一脸无奈，双手拍掌又摊开，举手投足，被放大夸张了十倍。 说完自己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刘景麟看时右西昨天给他发的信息。他用大拇指巧妙遮挡住前半句，只留半句“回家里去”。 “所以我想让刘先生知道，时时她已经有我了，我才冒昧跟了过来。” 刘景麟撇一眼屏幕，瞳孔微微震颤，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问撑着半张脸看向玻璃窗外的时右西：“小西，是真的吗？”语气都有些颤抖。 时右西回过头，“啊？”原本她的设想是她一进来，先痛骂对方一顿。 然而现在被闻竹辛一通说的，她都不知该怎么说。 时右西深吸气，撇眼挨着她坐的闻竹辛，抿嘴道：“嗯，真的对不起。” 刘景麟透过眼镜盯着她：“你要跟他结婚？” 闻竹辛正翻着菜单，听到这句话不由挑了下眉，侧头扫时右西一眼。 又笑了笑对刘景麟说：“这个问题，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我们确实有这个打算。”他直直地盯着时右西，“是吧，时时？” 时右西倒吸凉气，“嗯。” “不可能！小西，你自己说，他哪里比我更适合你？因为长相？还是因为新鲜感？”刘景麟急切地追问。 时右西抬眼看刘景麟，内心积攒已久的情绪喷涌而出，“他合不合适我不知道。但是你肯定不合适。你根本不爱我，你只想占有我，控制我。你觉得你身边的女生，我最适合被你娶回家，是因为现在在你认识到的女生里，我看起来最好掌控，所以最合适，不是吗？” “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掌控你了？”刘景麟惊讶地辩解道，“我怎么不爱你了？一直以来没有谁比我更我更珍惜小西你，即使我知道你身上还有很多缺点，现在还不够成熟。但是我一直都说我愿意等你，陪你。你怎么能这样污蔑我的真心。你真的太令我难过了。居然说出这种话。” 他突然指着闻竹辛，说：“我明白，你现在还想着追求新鲜的恋爱感，还接受不了我给你的稳稳的幸福。但是你要是冲动跟这种轻浮男搞在一起，那会毁了你自己的。你觉得你爸妈会同意你跟这样的人结婚吗？” 因为心急，刘景麟一直以来沉稳的语气也变得有些局促。 闻竹辛黑着脸忍着气听他说完，撑着腮帮子，用指尖敲了敲桌面，“喂，说就说话，能不能别用手指指着我。我又不是你的学生。” 时右西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别说这么大声。 环顾咖啡厅周围，旁边零散的客人，都注意到他们尴尬又紧张的场面气氛。 刘景麟干咳两声整理表情，尽量不让自己失态。推了推眼镜，撇一眼闻竹辛，用轻蔑的语气压着声音说：“当着小西的面，我在这里必须说清楚。小西是我认定的要娶的女人，我在她身上已经花费了大量时间精力，那都是我的感情我的爱。她不应该被你的花言巧语蒙蔽，你想玩什么样的女人，那是你的自由。但是，就是不应该玩弄像她这样的好女孩。” 好女孩？ 时右西瞪大眼睛，气都消去了大半，甚至忍不住想偷笑。特别想把他的精彩发言录下来分享给夏米米一起吐槽。当然这种行为是不道德的，她也绝不会做就是了。 “我可真谢谢你。”闻竹辛呵笑一声。 他侧头看一眼嘴巴紧闭着的时右西，和刘景麟口水战道：“刘先生，我让她跟你见面，已经很给你面子。毕竟你们同学一场。可是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时时和我？怎么，你的付出很伟大？你所谓的感情付出，跟给高烧的人吃泻药有什么区别，时时又不想要。” “就是。”时右西在一旁鼓着脸搭腔。 闻竹辛撇她一眼，嘴角扬到天上，刘景麟刚要开口再说点什么，就被他噎了回去。 “我先说。我还没说完。”他往靠背上靠去，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盯着刘景麟说，“你怎么就知道我只是想玩玩而已，你知道我跟她也是同学吗？你知道我是她初恋吗？你知道我比你更喜欢她吗？刘先生，你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怎么正确去爱一个合适的人都不懂，却还敢厚颜无耻地在女孩子的男友面前装深情。” 闻竹辛一口气说完，他抬眸看向刘景麟，眼底流露出几分阴翳，随后转向时右西，得意道：“你没跟他说过我们以前的事吧？” 时右西回过神，眨了眨眼，“没有。” “但是你不够成熟。”刘景麟端起咖啡抿一口，仿佛在想这局要怎么还击，“我没有说我的爱很伟大。我承认，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 “那不就结了吗。那还请你以后不要再联系我的女朋友。谢谢了。”闻竹辛高兴道。 刘景麟抿嘴笑了笑，放下杯子，抬眼看向时右西：“小西，我说过，只要你一天不结婚，我就不会放弃。没想到今天突然来见你，会是这样的场面。既然有外人在场，我们的谈话就不算成立。” “我还有工作要忙，我就先回去了。”他站起身，准备离开，又挤着笑脸看闻竹辛，“我相信你们玩小孩子的游戏，很快就会散场。小西，我在家等你。” 时右西楞怔，“我不要。” 连同身体里死了的细胞都在抗拒，她吸一口气，咬牙说：“刘景麟，你别死缠着我不放好不好。我一直不认为我适合你，因为我比你更了解我自己。我今天，不想跟你计较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你的这种做法令我非常作呕，我感到非常恶心。” 刘景麟苦笑，他拽了拽自己的领带，温声说：“你现在讨厌我是必然的，因为现在这个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但是很快你就会发现，我才是最好的。我择日会去你家拜访，如果让叔叔阿姨知道你现在的男朋友，他们可能会不太好受。” “你有病是不是？”闻竹辛忍不住站起来骂道，“你懂不懂什么是礼貌？” “我们是情敌，不需要礼貌。”刘景麟一脸平静，又指着闻竹辛对时右西说：“花花公子，就是这样脑袋空空。” 闻竹辛磨了磨后槽牙，刚攥紧拳头，时右西就急忙拉住他的手臂。 闻竹辛回头，一脸怒气冲冲，“我们不跟他废话。”随后一把抓住时右西的手腕，连拖带拽，气冲冲地走出咖啡厅。 第35章 抬脚跨过线 他拽着时右西闷头往前走，左拐右拐，直到离那间咖啡厅远远的。 “我就没受过这种窝囊气。”闻竹辛愤愤然道，回头看一眼咖啡厅的方向，“到底什么极品神经病，就应该给他脸上几拳让他清醒清醒。” 鼻孔疯狂翕动，差点变成牛鼻子。简直要憋闷气到自我爆炸。 服了。 “先说明，你自己要来受气，我可没有求你。”时右西盯着自己被闻竹辛抓紧的手腕，想了下，使点劲抽了出来。 闻竹辛撇她一眼，“你什么时候跟他扯上关系的？” 他们在一家奶茶店门口放置的桌椅上坐下。 “小学同学啊。”时右西把包包放到椅子后面，坐下来说，“你不用入戏太深。这次之后我能自己解决。” 闻竹辛瞪眼，抬起下巴看着时右西的脸说：“你还打算跟他见面？” “避免不了。我回去之后他肯定会来我家找我。” “我都没正式进过你家。”闻竹辛带着点怨气吐槽。 话音刚落，又突然在憋屈中想起什么，敛起脸上的委屈和愤恨。半晌，捏着手腕上的手表，战战兢兢地问：“你真的打算就这样回老家吗？” 时右西怔了怔，抬眉看他，却和他直勾勾的眼神对上。 好可怜，像小狗。 “嗯。我只是来这里玩，又不是要在这里定居工作。”她说。 闻竹辛哦一声，随后呆愣着，眼里失去了光泽，好像瞬间灵魂飞走了一样。 该说点什么？ 还能说什么？ “你想喝什么，我请客。当然，刚才的钱我会另外付。”时右西十分客气的微笑着说，然后拿着手机起身。仿佛他真的是她花钱点来的临时男友一样。 “都可以。”闻竹辛咬着大拇指。 昨晚收到时右西说要离开的信息后，他便感觉一切都完了。到此，所有的铺垫都白费。 辗转反侧一晚，也没想出好办法。醒来之后，做了半天心里建设，他才鼓足勇气，在午饭时到对门敲门。他想跟时右西好好聊聊。 却没想没人在家。 悄悄地用备用钥匙打开门，做贼一样摸到时右西的房间时，却又一眼看到房间里收拾到一半的行李。 他当然不敢打电话问时右西本人，所以先问了苏宁烟。又从苏宁烟嘴里得知时右西去跟男人见面，瞬间天都塌。 时右西跟谁见面？ 她能跟谁见面？ 难道在他缺席的时候，她有喜欢的人了？ 好在在他打算收拾收拾去公司的时候，碰到急急忙忙要出门的李沫飞。 好在又随口多问了李沫飞一句，所以现在才坐在了这里。 可是，好像他在认真游戏，她把一切当成演戏。 闻竹辛长叹一口气，时右西离开好一段期间，回来时手里拿着两杯奶茶。 明明可以先点好，等工作人员端过来。 闻竹辛心里很不是滋味，抬眼看她一眼，“谢谢。” 时右西坐下，职业性微笑着说：“今天我才该谢谢你才是。” 她越礼貌，闻竹辛心里越不舒服。 好像两人在暗暗较劲一些不存在的东西。 闻竹辛哈气，无奈地笑着说：“你不要对我这么客气好不好，我会觉得很奇怪。” “是吗？”时右西低垂着眼，喝一口冰水，“之前是我不对，不应该揪着以前的小事计较，过去那么久了，不管是你还是我，都各自经历了不同的事，遇到了更多不同的人。刘景麟说得对，我确实不够成熟。” “他对个屁。”闻竹辛小声大骂。 时右西抬头。 闻竹辛深吸气，“我说他说的都不对。” “那谁说的对？” “那当然是我说得对。”闻竹辛斜撇一眼时右西，仿佛还在为刚才受委屈的事生气，想了下又说：“我们为什么还要提起那个神经病？” 时右西又是回以假笑。闻竹辛完全没了说话的**。 两人干巴巴地坐着。 谁也不愿意先多问一句对方没有自己参与时的过去，更不愿意问起对方不会有自己的未来。 时间在两人中间划出一条线，谁先抬脚跨过线，谁就是不礼貌的大人。 “得回去了，我下午还有图要画。”时右西看一眼时间。 闻竹辛回神，“哦。车停在那边。” 时右西压根没有借口拒绝坐闻竹辛的车回去。尽管两个人现在基本无话可讲。但是在考虑坐副驾还是后座时，她鬼使神差地选择了后座。 管他什么礼貌不礼貌，总比坐在他旁边强。 车内味道很清新，像春天雨后的草木散发的味道，但是再用力一点嗅，就能从中抓取到小雏菊的清香。 系好安全带之后，她就像乘客打车一样，低头玩手机。 然而现在她一点跟人聊天的心思都没有，更看不下去不想处理任何工作信息。最后手指点点点，就点开了微博。 她突然想知道那位老大哥怎么样了。打开“抓兔兔尾巴”的微博，却什么更新都没有，而对话框还停在“我以为你出去玩这么久，是去找你的男朋友了”这里。 唉，她觉得自己好没礼貌，居然都没回复。看来大哥肯定失望到脱粉了。 随后又若无其事地跑去看闻竹辛的微博，最新一条，还是沙滩那张照片。 无论再看多少次，她还是会觉得当时他在看自己。配上文案，无论怎么想，都正正击中她的靶心。 如果真的“始终如一”就好了。如果没有始终如一，那么，现在回到和开始一样，也可以…… 她不由立即打住这个想法，这个作出让步的念头可真可怕。 抿了抿唇角，在屏幕键盘上敲击着：马上就可以和过去说再见，然而此刻心情却和眼前窗外掠过的景色一样模糊，抓不住，看不清。然而当我抬头看向更远的地方，一切却那么清晰。 我想，过去不愿提起的事，它不会就此消失，而是不管我走多远，回头它还是在那里。但是，我依然选择走向看得更清的远方。 打完字，她又犹豫了一会儿，举起手机偷拍了一张车窗外的景色。 摁下“发布”，发送出去。 随后前面立即传来“叮~”一声的手机提示音。把她吓一跳。 闻竹辛握着方向盘回头看她一眼，又目视前方，突然说道：“去滑雪吧。” 时右西：“现在？” “嗯。你们之前不是计划要去那个室内滑雪场滑雪吗？”闻竹辛说，“你都要回去了，不如就今天。现在还早。” 时右西不太理解他的提议，“就我们两个人？” 车内沉默良久，半天闻竹辛才“嗯”一声作为回应。 时右西看向窗外近处模糊的景色，心却扑通扑通，跳得非常吵。 难道他是这种不懂看气氛的人，他到底在想什么。两个人，两个人去，还嫌现在不够尴尬？ 不去，绝对不要去！ 车在红绿灯路口停下。 时右西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拒绝的理由，跟他说下午的工作很着急好了。 “去吗？”闻竹辛又认真地问。 时右西抬头盯着他的后脑勺，感觉呼吸特别不畅。 “就我们。”闻竹辛眼巴巴地回头看她。 倒计时在跳动，5，4，3，2，1… “好。” 时右西说。 “好”刚从嘴里冒出，她自己也感到诧异。为什么我要说好，为什么？ 她既焦急又无措地用一只手拖着腮帮子看看窗外又看看闻竹辛的后脑勺，急忙补充说：“我，我是说好麻烦。” “不麻烦。”闻竹辛说，想了想，“我把李沫飞叫上。”他又回头盯时右西，“好不好？” 时右西愣怔地看着他。郁闷得像瞬间漏气瘪掉的气球，软缩成一团。她暗叹一口气没说话。 闻竹辛就当她答应了。 随后就听到导航系统传来重新规划路线的声音。时右西心里想制止，然而好像无论如何也张不开这张口。反反复复欲言又止，最后不得不放弃抵抗。 还好，有事做，各忙各的，应该不会太尴尬。何况李沫飞也在。 “他不是要上课吗？”她突然想到李沫飞在上形体课，急忙问道。 “早结束了。”闻竹辛说。 “可我不会滑雪。” “没事，我会，李沫飞他应该也会。”闻竹辛语气轻松道，“我可以教你。” 时右西焦虑地叹了口气。 “那我睡一会儿。”她靠在窗边眯上眼睛，整个人悬在半空一样找不着边际。 手里的手机亮起来。 苏宁烟给她发消息，问她关于找到公司的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时右西：那是我老家的一个小学同学，现在已经回去了。 苏宁烟：原来如此。 苏宁烟：对了，今天小竹有问我你去哪里了，我想应该没有好隐瞒的，就如实跟他说了。 时右西：没事，他找我不会有急事。 苏宁烟：那你现在回去了吗？ 时右西：还没有。 时右西：我打算自己到处逛逛。 她隐隐约约觉得苏宁烟下一句就是想跟她见个面。 果不其然，苏宁烟遗憾道她刚午休，想说一起在外面吃个午饭。 过了一会儿苏宁烟又说：唉，不知道你会这么着急回家，我一直忙工作都没有带你去玩。 时右西：没事啦，天气这么热，我也根本不想出去。下次你来我家玩。 把手机摁息屏，时右西不由心生出愧疚。人家在为没有照顾周到而感到抱歉，而她却还对别人撒谎。可是要怎么说呢，难不成要如实相告道“我现在正在和闻竹辛去滑雪！” 好吧，那还不如欺骗实在。 但是万一闻竹辛说漏嘴怎么办？她靠在靠背上，眉头微微皱起，还有李沫飞呢，照李沫飞那德性，说不定才出发就已经拍了自拍照把行程告知朋友圈了。 思忖片刻，她只好和苏宁烟坦诚。 “其实，我在和闻竹辛在去滑雪的路上。” “突然决定的。李沫飞也去。” 她盯着手机心想，都叫上李沫飞了，刚才居然还想瞒着，而且连试问都没有问一句苏宁烟去不去。实在太愚蠢了。 苏宁烟心里会怎么想。 会怎么想她这个一开始就对她撒谎的朋友。 只见苏宁烟发来一个震惊的表情，随后说：我知道啦！玩得开心，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时右西盯着屏幕，撅了撅嘴，回过去一个亲亲的表情。 对啊，既然都要去了，那就玩得开心好了。又不是只有两个人。 她的心里稍微释怀了一点。 第36章 是他要教的 车子在路上疾驰，除了导航系统语音时不时发出甜美的的声音，狭窄的空间里便寂静无声。 想到路程将近一个小时，时右西闭上眼睛，打算就这样装睡到终点。然而眼睛虽然闭上了，但是瞳孔好像突然有了透视功能一样，尽管眼皮紧紧闭合，却还是能在黑暗里描绘出前面驾驶座上那颗后脑勺的轮廓来。 心里异常烦闷，从靠背上直起腰，偷偷扯了扯嘴角，瞪前面的闻竹辛一眼。 闻竹辛问：“怎么？” “空调开太大了？” “没有。” 时右西对他莫名其妙的关怀讨厌极了。就是因为他时不时散发出这种暧昧不清的信号，才会让她好不容易拉回正轨的心又偏离轨道。 她又拿出手机，戴上蓝牙耳机，心想既然要去滑雪，作为小白那就先看看入门教学吧。 然而等她打开“滑雪小白零基础入门”的教学视频，才没看几分钟，就觉得头有点大。 双板、单板、前刃、后刃还有什么推坡控弯……全程皱着眉头看。 然而为了先掌握好一些理论，让待会儿实战不至于太出洋相，她还是耐着性子多记一些要领在脑子里。 突然一个视频通话邀请打断了打断她的学习进度。 接通后她立即把前镜头翻转为后镜头，看到屏幕上出现李沫飞的脸，“怎么了？” 心里突然一慌，不会又突然说有什么事去不了？ 好在李沫飞非常开心，咧着嘴说：“我在买东西呢，你看看你要什么颜色的。”李沫飞说完把镜头转向一堆滑雪用品。 时右西暗暗松了一口气，李沫飞能去真是太好了。 “你顺便帮小竹哥也挑一下吧~”李沫飞说。 时右西：“你问他呀，让他自己选。” “他不是在开车嘛。” 闻竹辛听到对话，说：“我都可以。” “那随便吧。”时右西回李沫飞。 李沫飞摊手表示无奈，“那你们快点儿。” 挂掉通话后，没多久就听到导航传来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提示，时右西顿时又有些紧张起来。、 停好车，才走到门口，远远地就看到打扮精致的李沫飞在招手，旁边还站着一个比他瘦弱一些带着半框眼镜，穿着一套像居家服一样的短袖黑白套装的夏彬。 “你别把我们拍进去。”闻竹辛伸手挡了挡脸，李沫飞在录vlog，举着手机镜头对着闻竹辛，闻竹辛拒绝后，又转向时右西，时右西一皱眉，也举起包包挡住脸。 “哎呀，你们两躲什么呢，你们现在正有热度，露个脸让我蹭蹭。”李沫飞说。 时右西鼓了鼓脸，“蹭你个头。” 她急忙走到夏彬旁边去，夏彬笑着跟他两打招呼。 “东西都让他拿，你当他是你的助理吗？”闻竹辛想接过夏彬手上的购物袋，夏彬急忙摇头，“不，不用了，这点东西我拿得动。” 闻竹辛叹气，无奈地撇李沫飞一眼，李沫飞急忙把手机揣回兜里，替夏彬分担一部分。 闻竹辛给李沫飞转了一笔钱，让他全权负责买票买用品，因为给的钱实在有点太多，所以李沫飞非常愉快地答应下这门差事。还豪爽地把夏彬也叫上，说全部由他做东。 在李沫飞去取票的间隙，剩下另外三人。 闻竹辛不说话，时右西不知道讲什么，夏彬更加不会张口。 气氛有一点尴尬。 时右西想了想，纳闷地开口问夏彬道：“你们的课程这么快就结束啦？” 夏彬愣了下，侧过头说：“我，我们放暑假了。而且今天周末，我们都不用上课。虽然我得去上数学补习班，不过下午不去也可以的。” 时右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都没想到，学生已经放暑假。她皱着眉头仰头看旁边的闻竹辛，闻竹辛立即双手插进兜，默默地把脸侧到另一边去。 等李沫飞回来，他们四个人便照着流程去存放自己的物品，然后去换衣服。 时右西拎着李沫飞买来的速干衣和速干裤，穿上长筒运动袜，换上一套粉白色的雪服。然后让工作人员帮她换上鞋子，套好熊猫护膝和屁股护垫，手里拿着头盔和手套就出去领滑板了。 闻竹辛和李沫飞已经抱着单板在等待，时右西瞥眼夏彬，夏彬选的双板。 她摸摸手上的单板。 在车上的时候她就有看到双板比单板对初学者更友好的说法，然而可能觉得单板看起来更帅，所以不由得鬼使神差地选择了挑战单板。 不过这样看来这里也不止她一个人是入门菜鸟。然而她刚想上前跟夏彬搭话，就被李沫飞抢先拦截。 李沫飞拍拍夏彬的肩膀，“我给你请了一对一的教练。” “我教你。”紧接着闻竹辛突然对她说道。 时右西微怔，抬眼用眼尾余光瞟他一眼，没想闻竹辛正一脸真诚地盯着她的侧脸，目光既急切又火辣。 时右西感到一边脸在悄然发烫，内心纠结两秒，扯了扯嘴角，摇头道：“不用，你去玩你的吧，我自己慢慢学。” 说完她就拖鞋厚重的步伐往前走，想了下，又回头补充说：“我有看过教程该怎么玩。” “理论跟实战可不一样。”闻竹辛不依不饶，跟屁虫一样跟在她身后追着她说，“待会儿摔跤可疼了。” 时右西翘起下巴，拍拍屁股后面的坐垫。 “这里对我来说没什么好玩的。”闻竹辛嘟囔。“那你为什么要…” 时右西刚想回头看闻竹辛，然后把嘴里的话说完，然而一个不留神，脚底一滑，竟然先在走廊上滑倒了！ “小西姐，你没事吧！？”下一秒，李沫飞反应过来，便特别高兴地冲到她前面，掏出手机关怀。 时右西像只青蛙趴在地上，她鼓起她的腮帮子，挤出笑脸瞪李沫飞一眼，口型恨恨道：“想死？”随后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旁边的好心人想过来帮忙，然而见到她有队友在身边，遂打消了这个念头。 闻竹辛把人从地上捞起，有些得意地说道：“我就说会摔跤，你还不信。” 时右西憋红着脸，小声嘟囔：“我有说我不信吗？” “那倒没有。” “谢谢。别搀着我，我没瘸。” 重新站稳后，时右西有点恼羞成怒地推开闻竹辛，却不成想闻竹辛被推开后竟然好意思再搀上来。 时右西愣怔了一下，眨巴眼睛，两人拉拉扯扯，最后时右西斜眼一圈周围，忍着气由着他去了。 有病是吧，闻竹辛？ 时右西又气又想自己为什么要生这种气，瘪着嘴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 不是，做了。 不是被鬼附身跟他来这里了吗？ 进入到滑雪道里，甩开闻竹辛后，她快速地往边边走，观察一眼周围的人，学着别人坐下，把鞋子放到滑板上试图穿板子。但刚屁股着地，闻竹辛就又一声不响地走过来蹲在她面前，手摸上她的鞋子。 时右西下意识的就伸手拍开他的手。 闻竹辛愣了愣，抬头看她，认真道：“穿不好容易出事的。” 为了安全起见，时右西没再阻止他的摆弄。 看着眼前这个人，滑雪的心情是一点都没有了。 听着周围的尖叫和欢声笑语，她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有点不合适。 不要有心理负担。 怎么可能做得到？ 到底为什么会答应他来这里呢？ 心里似乎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然而又不敢去正式自己对他的期待，因为觉着这样的期待很愚蠢，可偏偏自己还追上他，迫切想要得到答案。 明明不管答案是什么不再重要，明明已经想好。 从在车里答应他来这里的那一刻就知道是错的。她试着咧开嘴角挤出特别开心的表情，然而即使没有镜子，也能想象肯定很滑稽。 “你在干嘛？”闻竹辛固定好滑板，抬头就看到她在练习假笑。 时右西不屑地扯了扯嘴角，“能干嘛，锻炼脸部肌肉呗。” 她想站起来，然而压根站不起。 “你扶我起来。”她释然地吩咐道。 反正是他要来，是他要教的。 起来站稳后，闻竹辛当真像教练一样指挥她，“身子往前，不要往后仰。” 话音刚落，企图滑走的时右西就屁股着地，一个臀刹，又摔倒在一旁。 闻竹辛急忙追上来，把手伸给她，脸上看不到一丝讥讽或嘲笑，倒是真的有点担忧似的。 时右西暗想，还不如嘲笑她几声心里来得爽快。 她拍掉了他的援手，垂下眼帘，自己艰难地爬了起来，平静道：“谢了，我能自己起来。” 声音平静得像一张竹叶飘落到水面上。闻竹辛怔在原地，看着她缓慢地打转打转，被风一点点吹远。 时右西在脑子里认真回想教学视频里的内容，认真地练习滑雪去了。 虽然看视频得来的理论不错，然而真正滑的时候好像都不管用了，好几次都只能直直冲下去，刹不住车，只能惊慌地跟其他新手一样大喊着“让开！让开”然后用摔跤的方式停下来。怪不得单板是需要单独签字的高危选择。 一次次爬起来一次次摔倒，尽管每次都被拒绝，闻竹辛依旧会走到她旁边向伸出手。 不知道过去多久，时右西终于累得气喘吁吁，双手撑在身后，仰头看头顶一排排白色的灯，回头看正朝她慢步走来的闻竹辛。忍不住抓起一把雪想朝他的方向砸去，然而手刚扬起来，视线就被人挡住了。 “打扰一下，请问你是闻竹辛吗？”有两位女生认出了闻竹辛，闻竹辛点了点头。 两位女生拿出手机，礼貌地问他能不能跟他拍张合照，闻竹辛也点头应允了。 时右西默默地从雪地上爬起来，低着头想趁她们拍照的间隙赶紧溜走，不幸的是屁股刚撅来，她也被叫住了。 第37章 很高的期待 “你好啊，可不可以帮我们三个人拍一张合照？要全身的。”其中一位女生冲她说。 时右西尴尬地点点头，强颜欢笑道：“可，可以的。” 伸手接过手机，对方又说：“你的脸好熟悉啊，你是不是就是广告里的那个女主？好像是画画的兔子那个网红？” 女方忍不住盯着时右西的脸打量。 尔后好像突然明白什么似的，略微震惊地看看闻竹辛，又看看时右西。 时右西尴尬得无地自容，硬着头皮笑了笑。 “你学得怎么样了？”夏彬一脸高兴地滑过来，羞赧道：“我这个好像真的很简单，我已经不会摔跤了。” 时右西呼一口气，“还好，我也不怎么摔了。” 夏彬见到闻竹辛又尴尬地笑道：“小，小竹哥。” 时右西斜眼瞟一眼闻竹辛，撇了撇嘴。 最后离场时，时右西的心情变得更难以言喻，所有的烦闷一点没在滑雪时摔出来，即使她想要表现得开朗，却连笑都觉得有点累。而闻竹辛的脸色更沉闷得更像六月暴雨前的天。和一脸高兴的李沫飞和夏彬两人一对比，阴晴更分明。 李沫飞替夏彬开心了一会儿，察觉到不妙，挑了下眉，拉着夏彬，“我们待会儿还有事情，就不坐小竹哥的车回去了。” 时右西皱眉，打量李沫飞，话还没说出口，李沫飞就逃命似的拜拜了。 时右西嘴角歪了下，默默地叹了口气，眼尾斜向闻竹辛。 闻竹辛勾勾鼻子，“我去取车。” 时右西坐在后座，闭目养神。玩都玩了，也不跟自己计较那么多为什么了。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 以后还会见面吗？她突然想到。 以后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见面？ 同学会，她不会去，他更不会。 无非是谁的婚礼。 她细想，好像只有苏宁烟…宁烟。 她挑眉，突然身子往前倾，想问问和林书海有关的事。 “你…” “那个…” 时右西楞住，闻竹辛在红灯处停下，回头平静地看她，“…你先说。” 时右西想了想，“算了，你说。”话音一落，竟然有些后悔了，让他说，他要说什么？ 突然心里一阵紧张。 “你，什么时候回去？”闻竹辛问。 “明天。”时右西笑笑，又接着带着点讥讽的意味说：“怎么，你要送我？” 她不知道是讥讽他还是嘲笑自己。 “几点？”闻竹辛又问。 “下午三点。” 时右西干净利落道，突然松了一口气，往靠背上靠回去。 “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回头问宁烟好了。” 时右西看向窗外飞驰的风景，一股气堵在她的胸口。 啊，好失望，好失望，好失望，好失望，失望透顶。 可是，为什么会失望？ 还不是因为我对他抱有期待，而且是很高的期待。想从他口中听到他说让自己不要走，想听他说喜欢我，他爱我。 放不下的人是我，愚蠢的人也是我。 我真是蠢。 懊悔，自责，怨恨，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涌上心头，在狭窄宁静的车内不停发酵，膨胀，冲破玻璃窗。 时右西拉下车窗，任风呼呼刮到脸上。 “你以后打算做什么？一直当网红吗？”她问闻竹辛。 “想尝试演戏。” “你又没有演技。” “我去学。” “那演员的门槛可真低。” “确实。” 时右西靠在车窗边，没再接话，深呼吸一口空气。 演员吗？ 那样的世界离自己更远了。 “那我祝你成功。”她说。 闻竹辛回头瞄她一眼：“我没想要多成功。” “不想成功那你还演什么戏？” “别人说演戏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嘁。”时右西不屑。 但希望他成功，这一点不假。从林书海那里听说了一些他创业失败的过去，噗叽叽能挺到现在已经不容易。 想起以前高中的时候，她问他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他总是摇摇头。 如果现在问他，他会回答得出来吗？ 他也成长了啊，在过去没有我参与的日子里。 闻竹辛把时右西送回住处后，接到董之伯的电话后，不得不再出去一趟。 时右西拿着包下车，推开车门，一只脚伸出去，想了想，说：“明天不用送我，我已经让宁烟抽空送我去机场了。” 如果是以前闻竹辛应该是冷笑一声，然后说“少自作多情，我很忙。”之类的话。然而闻竹辛听了之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微地点点头，嗯一声。 时右西笑了笑，挥手说：“有缘再见。” 双脚落地，心也重重落地。有不甘，有胡闹，她咬着唇，发现眼眶不争气，竟是湿润的。 不承认也不行，自己真是最傻的那个。 ＊＊＊ “头好疼，疼死我了。我肯定是中了邪才去滑雪。”时右西疼得胡言乱语。 在人造的硬雪地里扑腾，又被灌进车窗的风疯狂凌虐后，凌晨睡着睡着她就发高烧了。 苏宁烟坐在床头给她贴上退烧贴，“别多想了，现在先把温度降下来最重要。” “你给我多贴点，我怕我赶不上明天的飞机。” “等好了再回去，不差这一两天。” “我必须回。”时右西说胡话。 苏宁烟叹气，“行，你脑子已经不清醒了，我还是送你去医院。” “不需要。”时右西摇头。 “留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苏宁烟担忧道，咬了下嘴唇，“等我问下对门今天有没有人休息。” “不用！”时右西病中惊起，抓住苏宁烟的手腕，病都好了一大半，“我没事，我身体很好的，天亮就好了。” 告诉对门任何人，最后肯定都要落入闻竹辛的耳朵里。倒不是怕他担心自己，只是单纯地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从滑雪场回来分别后，她独自想了很多。她不相信闻竹辛察觉不到她的情绪。分明知道她的心情，依旧不正面作出回答，依旧不停地试探她，狡猾地营造朦胧不清的气氛，实在太令她恶心。 她不想再失智一样地想从他嘴里得到什么答案。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反正不管是自己，还是对方，机会都用尽了。如此折磨人，反反复复，最后被消耗的只有她自己。 尽管苏宁烟对她的过激反应感到纳闷，她也只能用不想麻烦别人做借口敷衍过去。 “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我又不是小孩子。”她说。 苏宁烟拉上门离开后，房间里变回黑漆漆一片。平静下来，生病的痛感又开始侵袭她全身。 眼睁睁看着窗外一点点变明亮，听着苏宁烟起床去上班的动静。 最后不知道在哪个时刻才昏昏沉沉睡去。 “乓啷”一声巨响。 时右西被活活地从梦里拖拽出来。她惊醒似的睁开眼睛，惊恐地想几点了。 看一眼时间，不由痛苦地掩面而泣，居然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 这下真的赶不上飞机了，机票的钱只能白白浪费。看向窗户，几缕光线倔强地穿透厚厚的窗帘，到底没能早点把她叫醒。 从床上坐起，懊恼地抓一把鸡窝似的头发，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 “好痛。”她自言自语道，声音刚落，外面客厅便传来乒铃乓啷的声音。 拿起床头柜上的温度计，夹到腋下，摸摸自己的额头，还是有点烫，顺道还突然打了个喷嚏。 下床穿了拖着，拖着步子打开房门，客厅没人。 “宁烟。”她喊了一声，拿起水杯顺着声音往厨房走，等看清在厨房里忙碌的人是谁时，不由愣了一秒。 “你醒了。”闻竹辛回头，停下手里切水果的刀。 “没醒，在梦游。”时右西语气冷淡道。 闻竹辛抱歉道：“是我非要带你去滑雪。” “你这样说，好像我是弱智一样。” 时右西若无其事地走进厨房，随后走到他身旁，和他并排站着，拧开水龙头冲洗水杯。 气氛异常的怪异。 除了粥和新鲜水果散发出来的香味，她还能闻到一股清淡的香水味。 闻竹辛穿着一套合身的黑色西服，脚上是一双亚麻色的居家鞋，花色的袜子还没来得及脱掉。往上撩起的刘海，每一根发丝都落在该待的位置上。脖子上挂着一条碎花色的围裙，绿色的领带被压在下面，骨节分明的手里拿着刀，犹豫片刻，又轻轻切起案板上的苹果。 直到水杯洗干净，又转身走出厨房，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时右西的心情变得跟身体一样沉重。无暇去想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无非是苏宁烟不放心，还是把她生病的事说了出去。 转身去洗脸刷牙，进到盥洗室，才对着镜子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嘴唇因干燥起皮，黑眼圈因睡眠不足更加深重，幽怨得比怨死的小鬼还死气沉沉。 一想到跟那人同处一屋，心里就不爽到极点，甚至到要咬牙切齿的程度。该恨的该难过的，昨天都过去了，现在还来招惹，只有让她厌烦的份。 闻竹辛把粥和水果端到沙发前的茶几上，见到时右西出来，立即招呼人过去。 时右西百般无奈地撇他一眼，心想真不知道他脸皮怎么能这么厚，难道都不会看人脸色行事？ 然而到底还是走了过去。 第38章 没有很讨厌 她一声不吭坐到沙发上，还没坐稳，闻竹辛便拖小凳子坐到她的对面。 时右西楞怔，忍不住先开了口打破这场默剧：“你回去吧，粥我会喝掉的。”说着把肉粥挪到自己面前。 “退烧了吗？”闻竹辛问。 “降下来了，再吃一次药就好。”时右西回。 闻竹辛抿唇，突然伸手，撩开时右西的刘海，手摸在她脑门上。 “还有点烫。”他说。 时右西惊恐极了。 眨了眨眼，一掌拍掉闻竹辛的手，显然对方的行为十分越界，警告似的说：“我有测体温，你不用担心。” 闻竹辛抽回手，楞楞地看着时右西，“我有责任。” “你有什么责任？生病的是我的身体，我自己负责。” “是我非要让你去滑雪。” “我说了，我自己想去才会去。” 时右西憋着一股闷气，这粥她根本没法咽下去。抬眼冷冷地看一眼一米之隔的闻竹辛。 闻竹辛见她发脾气，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我担心你不行？” “不行。”时右西干脆道。 “为什么？”闻竹辛问。 时右西抬头定定地看着他，心想真是绝了，还问为什么。 “我不想生着病还要跟你吵架。”她移开视线说。 闻竹辛皱眉，“从昨天开始你就突然对我这样，我想知道我有哪里做得不对，你非要这样跟我讲话。” 时右西鼓起腮帮子，“我这人就这样。” “假扮你男朋友的事，确实是我自己想去。” “我知道。”时右西说。 闻竹辛愣了愣，“小徐那个想要墙绘的朋友也是我。” “我知道。”时右西漫不经心。 “我害怕你离开，才找借口带你去滑雪。” 时右西心头一紧，低着头喝一口粥，“我知道。”压根没把一脸惊讶的闻竹辛放在眼里。 双方陷入沉默中。时右西低着头一口接一口往嘴里塞进稀粥。 “你回去吧。”她说。 既然谁都不愿意戳破泡沫，那就相安无事地分开。反正这本来就是她想要得到的结果。她早就想好了。 “我喜欢你。”闻竹辛低声说，“我做这些，都是因为我喜欢你。” 时右西呼吸一窒，攥紧了手心，捏紧手中的汤勺。半晌才说：“我知道。” 闻竹辛惊讶，瞪大眼睛看向她。 时右西无处可逃，佯装平静地笑了笑。她突然觉得自己卑鄙极了，一时间不知道是迟迟不愿意说喜欢的闻竹辛卑鄙，还是明明知道毫无准备，甚至不愿意接受还逼着他说出口的自己更可恶。 她才放下手里的汤勺，低着头胡乱地打理了一下头发。想笑，脸却一点都不配合，“可我不想再喜欢你。” 心想表情一定非常的滑稽。 闻竹辛抬眸惊诧地看向时右西，他能看出说出这句话的时右西时痛苦的，认真的。因为她眼眶都红了。 惶恐地回想自己所做的一切，他就是想让时右西知道自己还爱她，他也很有信心能让她能感觉得到。只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喜欢她，会让她这么痛苦。 为什么？ “我知道，我不对。”他说，然而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找不到要说自己哪里不对。 眼角抽搐一下，笑笑道：“可我认为你至少不讨厌我。” 失算了，他竟然愚蠢地认为对方的心情跟自己一样。 “没有很讨厌。”时右西说。 “所以也不喜欢？”闻竹辛问。 面对闻竹辛的追问，时右西一时间打不上来，明明这时候只需要说“是”就解决问题了。但是她说不出口，像被人扼住喉咙，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所以为什么？时右西，为什么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有什么不可以？”闻竹辛激动地从凳子上站起。 时右西撅了噘嘴，眼泪竟然啪嗒啪嗒往下掉。 这可把闻竹辛吓坏。 闻竹辛小心翼翼地走到她面前蹲下，仰头看时右西的脸，柔声问：“你别哭啊，所以到底什么原因？” 时右西摇头，试图挤出笑脸：“我的原因。” 闻竹辛握紧她的手，“是不是姓刘的威胁你？” “他还没坏到这种程度。” “你爸妈不同意？” “他们认识你？” “那就是我的问题。”闻竹辛说。 时右西又沉默，沉默不就相当于承认。她看一眼闻竹辛的脸，心想没错，确实是你的问题，可是这要让她怎么说，说介意你跟别的女生上过床，说嫌弃你脏，说觉得你找女朋友像我，让我觉得很恶心？ 她别过脸，“没有什么为什么，我们两又不是没在一起过。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你觉得我看不出来你说假话？”闻竹辛生气道。 “说假话又怎么样？”时右西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擦了擦眼角。 闻竹辛哑口无言，“我不觉得我们不合适。如果是以前我太幼稚，做了伤害你的事…”闻竹辛边说边回想，突然想到什么，某个猜测在脑海里闪过，惊讶地试问道：“难不成，你真的觉得我是阳痿男？” 此话一出，时右西被他惊到，不由转过脸瞪大眼睛看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 闻竹辛难以置信，觉得无语极了又觉得莫名好笑，“我不是，真的，我不是，我发誓。”他举手发誓道。 “我也不是！”时右西极力反驳。 “那到底为什么？”闻竹辛依旧毫无头绪。 时右西打量他一眼，咬了咬牙，重重地叹口气。算了。她说：“我很累，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接受你的过去。” “我过去怎么了？”闻竹辛迷惑极了。 时右西瞄他一眼，抬起下巴冷冷道：“在没有我参与的过去，你有女朋友，而且，你女朋友一定长得像我，所以你的外甥才会把我错认成她。你觉得我会高兴？不，我觉得很恶心，你喜欢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这样的长相。” 说着，她甚至有点生气，“或许我可以说服自己勉强接受，但是它仍旧会像根针一样刺在我的心头。我做不到。” 闻竹辛保持着蹲跪的姿势听完，愣怔好几秒后才站起来弯腰凑近她，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冷漠的脸问：“这就是你要推开我的原因？”问着的同时嘴角已经压制不住地上扬。 时右西刚点头，他便迫不及待地捏着她的下巴，霸道地亲吻下去。 时右西僵住，本因生病变得迟钝的脑子，此刻只能宕机。温热的触感落到她梅子干一般的嘴唇上，脸庞被细细地被摩挲。她根本没法想，要躲开还是要怎么样。等她反应过来，诧异地想躲避攻击，然而却被对方圈住腰身，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逐上来。 体型的差距，带病的身躯，此刻让她落尽下风。变成一株荒漠上的小草，尽管恶狠狠地仰头瞪着头顶上的乌云，然而狂风暴雨下来，它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地任人侵袭，直至神经末梢，最后从毛孔中喷发。 在闻竹辛的手指穿到她凌乱的头发中时，时右西像从奇怪的梦中醒来。 她瞪大眼睛，用尽力气一把推开闻竹辛，惊愕地抬头看着闻竹辛。 “你疯了！”她说。 闻竹辛愣了一秒，“我没疯。” “我在生病！”时右西的心还在狂跳。 “我不在意。”闻竹辛想在她旁边坐下。 时右西觉得不可思议极了，慌张地挪开位置，好让自己离他远一点。 她警惕地看一眼闻竹辛，“我真没想到你真是这种人，你真恶心。” “我只对你这样。”闻竹辛急忙解释。 时右西指向门口方向，“你出去。别让我真的讨厌你。你知道强迫我没有任何作用。” 闻竹辛咋舌，“我是那种烂人？我说了我只会对你这样。” “因为你也觉得我好欺负？”时右西崩溃道。 “不是。”闻竹辛往前，不管时右西怎么退缩，他还是把发抖的她抱在怀里。 “我也是认真的。”他说，“都怪我没早点说清楚。我除了你，真的没有所谓的女朋友。” “炮友？”时右西带着哭腔说。 “想什么呢？”闻竹辛拍拍她的后背安抚道，“你记不记得我们之前为什么不欢而散？” “当然记得。”时右西纳闷，除非失忆。 虽然不合时宜，但是闻竹辛还是止不住冷笑一声，有点得意又有些羞耻地扯起一边嘴角说：“我有心理障碍。在其他女人面前，我会瞬间痿掉。我觉得不是你，我就不行。” “可是那时候，你在我面前也不行。”时右西认真道。 “那是我太紧张。”闻竹辛双手放到时右西的腰侧，盯着她的脸替自己辩驳，“我绝对很健康！” 时右西看着一脸认真的闻竹辛，顶着一张做过装造的好看的脸，实在可怕。 真担心他要立即证明自己的健康。 她别过脸，“我可不信，你以为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小舅妈呢，小舅妈怎么回事？” 闻竹辛松无奈地叹气，嘴巴抿成一条线，“因为我给童童他们看过你的照片视频，他们就记住了。”说完偷偷抬眼看向时右西，鼓了鼓腮帮子，觉得十分的难为情。 时右西愣住，“那当时你怎么不和我说？” “其他人在场。” “可，可你事后你也没说。” “我怕你对我没有感觉了。说了，会让你觉得恶心，那你肯定会立即跑掉。” 时右西斜撇他一眼，上下打量他一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瞧不上了。她倒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地让闻竹辛把果盘到拿自己面前，盘腿坐到沙发上，拿起一块苹果，“哦。” “哦？”闻竹辛凑近她。 时右西平静道：“你现在一解释，我这不就知道了。” “现在误会解开了，你还有什么顾虑？”闻竹辛问。 时右西用眼尾余光瞟他一眼，“什么，什么顾虑？” “我们刚才可都接吻了。”闻竹辛说，说着自己也拿起一块水果往嘴里塞。 时右西听到“接吻”，非常严肃地侧头瞪闻竹辛，“那不是接吻，那是你强迫我，是，是性骚扰。” 闻竹辛愣住，“你没拒绝。” “我拒绝了。” 闻竹辛看一眼时右西，舌尖顶了顶腮帮，一脸无奈地问：“那怎么办？ 第39章 那你强吻我 时右西垂下眼睑，明知道闻竹辛在暗示什么，可是她就是看他的做法不爽。 这么一想，高中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好像也是什么都没说，就这么莫名其妙在一块了。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想到这，她刚要回呛一句，就被一阵铃声打断。 是闻竹辛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闻竹辛瞥眼时右西，拿起手机，时右西瞥到屏幕上的名字，心提到了嗓子眼。 “醒了。” “应该，应该没大碍。” 闻竹辛笑着回答另一端的苏宁烟。 挂掉电话，他像没有这个小插曲一样，立即转身问时右西，“哎，我煮的粥味道怎么样？” “还行吧，又不需要多高的技术。” “还行？吧？”闻竹辛鄙夷，“你不知道，我听到苏宁烟说你凌晨发高烧，我就立即赶回来了，衣服都来不及换掉。” “那我向你磕头道谢？”时右西回说。 “免了。”闻竹辛伸手摸她的额头，“现在感觉怎么样？” “更疼了。”时右西说的实话。 “真不该去滑雪。”说着，他从果盆里拿起一片奇异果，举到时右西嘴巴前面，时右西想了想，他立即说，“不脏，刚才我手在围裙上擦过了。” 时右西嫌弃地打量他一眼，还是张嘴吃掉了。 “我回来得太急，忘记先买点药。苏宁烟待会买药回来你可得乖乖吃掉。”他叮嘱道。 时右西一听，头皮发麻！ 她急忙推一掌闻竹辛，“不行，你快出去。” “为什么？我还有话还没说完。”闻竹辛纹丝不动。 时右西心急，拿起一边的抱枕，砸到他身上，“快点回去。” 闻竹辛伸手，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嘴角勾起，明知故问道：“怕被苏宁烟看到我们在一起？” “谁，谁跟你在一起。” “哼，你不承认，那我更不能走。反正你在乎我不在乎。我可是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刚刚强吻了时右西。” 闻竹辛说着，还得意洋洋地举起手机打开录像，“我刚刚强吻了时右西。” 时右西杏眼圆瞪，“你有病啊，闻竹辛！”她急忙用另外一只手想拼命拍掉他的录像，“信不信我挠死你。” 然而她的力量在他面前简直以卵击石，闻竹辛一使劲，她就被推倒在沙发上。 闻竹辛丢掉手机，顺势压住时右西另一只不安分的手，跨跪在时右西上面，表情十分的恶劣。 时右西气鼓鼓地瞪着他，心想这次病好之后一定要锻炼身体，最好再去报一个格斗班才行。 她眼看闻竹辛的脸越靠越近，咬牙道：“你要是敢再对我做点什么，那就是性骚扰。我可不在乎网上的舆论怎么说我。但是你最好想想你自己，你的公司，你的艺人。要是被我发到微博上，你将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闻竹辛嗤笑一声，“你威胁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你强吻我。” 时右西愣住，“哇，你现在真是装都不装了，脸皮真厚，跟牛比都侮辱了牛。我真该去同学聚会，跟大家讲讲以前所谓的bking真面目有多么令人作呕。” 闻竹辛笑笑，捏了捏她的脸，“时右西同学，你最好说到做到，那样别人肯定觉得你在秀恩爱。” 时右西瞪眼，好家伙，竟然无言以对。 闻竹辛摸了摸她的额头，像大发慈悲道：“你烧没全退，我不折腾你了。” 他从她身上起来，“我不会做会让你真的讨厌我的事。” 他说完，捡起手机，摘下身上的围裙，笑着留下一句，“记得好好吃药，再苦也要吃。”就离开了。 时右西听着门，“砰”一声，回过神便立即带着头痛收拾屋子，确认苏宁烟回来能看到一切正常后，急忙爬回床上。 遮光窗帘全部拉上，门也紧闭着。 双手叠放在心口上，面容安详得像暴风雨后平静的海面，然而脑子里却在暗潮汹涌。 才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像是过了好几个世纪。然而一抓住重点，放大一看就是让人难以置信事实。反复复盘了好几遍后，最后竟然自我怀疑起来，“应该不算在一起了吧？” 时右西心想，再怎么样也不能这样就算在一起了。不清不楚，岂不是又便宜了他。 好狡猾！ 时右西一巴掌拍到额头上，一方面是悔恨自己差点着了他的道，另一方面脑壳这会儿是真的疼。 如果就这样被他牵着鼻子走，到时候他很有可能说是我先追求的他。她一想到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就恨得牙痒痒，可绝不能让他有这样的机会。 越想越后悔，怎么没有在他说“我喜欢你”的时候立即录下来。 想到这，她的脸上不由在昏暗中露出胜利者的冷笑。尽管在此之前，她在内心深处就笃定地认为闻竹辛还喜欢自己，但是那种阴暗的窃喜，跟如今猜测被证实，误会也解开的窃喜的等级是不一样的。 她将食指按压在略微干焦的嘴唇上，回想接吻时的触感，既恶心又刺激，鸡皮疙瘩爬满每个毛孔。咬了咬牙，许久才重重叹出一口气。 我的个性还挺坏的。她想。 静静地躺在床上想东想西，没一会儿，苏宁烟果然买药回来了。 苏宁烟推开房门，“小西，好点了吗？” 时右西佯装醒来，“你回来啦？” “好很多了。” 苏宁烟弯腰摸摸她的额头，“我让小竹回来的时候顺便给你带午餐…” “我吃了。”时右西急忙回道，挣扎一下从床上坐起，“没事的，我现在好很多。” “这里有补水液和冲剂。”苏宁烟往床头柜上放，“要是晚上还没退完，就得去医院。你累的话再躺一会儿。” “放一百个心，我会照顾自己的。”时右西说，“本来就麻烦你，还让你操心，这多不好意思。” 她说着就立即躺了回去，扯起薄薄的被单，“你去忙你的，赶紧吃饭去，黑心公司最会压榨你这样的精英。” 苏宁烟笑笑，“有事情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去吧去吧。” 时右西挥手，等苏宁烟关上门，她不禁挑了挑眉，心想我是真坏。她对自己的坏，又有了新的认知。 正当她细细琢磨自己是怎么养成这种爱骗人的性格时，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这次似乎不用想她就能猜到是闻竹辛发来的信息。 所以她故意等了两秒才伸手去拿手机，点开屏幕只见闻竹辛在微信给她发过来一段视频。 时右西蹙了下眉头，有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她压着预感点开视频。 果不其然，视频中是她憔悴生气的脸，和一句画外音：“我强吻了时右西。” 闻竹辛：给你举报我的证据。 时右西无语：我真谢谢你。 闻竹辛：不客气。 时右西咬牙切齿，刚在想自己坏，就立即见识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盯着闻竹辛的头像，丑不拉几又怪诞的邪恶小猫。之前她压根没把这自己画的东西放在心上。然而此刻它张大的嘴巴仿佛化成了深不见底的时光隧道，突然将现在和从前连结在一起。 真是孽缘。 时右心想，她已经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画的，以及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画下这只抽象的猫。 不过当时的闻竹辛，可不像现在这么厚颜无耻。 ＊＊＊＊ 夜幕再次降临，霓虹灯替代日光维持着夜晚的秩序。 时右西拖着半废身体的拉着行李箱在机场中疾行。轮子和地面摩擦发出来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令她感到烦躁。 走出机场，外面在下倾盘大雨。 “小西！”穿着一套休闲露脐夏装的夏米米挥手，“在这里！” 时右西急忙小跑着朝夏米米奔去。三个小时的空中旅程，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带着哭腔问：“找到了吗？” 夏米米遗憾地摇头，“还没有。” 煤气罐走丢了。 接到妈妈的电话时，犹如晴天霹雳。 “我本来是今天下午的机票，但是我没有赶上，如果赶上了它就不会丢。”时右西自责道。 “跟你没关系，煤气罐大早上跑出去的。”夏米米安慰她。 “你的车呢？”时右西和夏米米坐到车后排。 夏米米系上安全带，“下雨路滑，还是打车安全。” “你怎么没告诉我你染了白头发？” “还没染，刚漂了色，现在是黄的。”夏米米得意，“我打算弄个粉的。” “上班没问题吗？” “那破班我一天都不想上。” 时右西吸吸鼻子，转身抱了抱夏米米，“我感觉我走了一年。” “哪有，你走的时候热，现在更热，季节都没怎么变。” “下这么大的雨，它要去哪里躲雨。” “罐罐这么聪明，不会有事的。” “说不定，它就是跑出去找我的。”时右西说，和夏米米对视一眼，不禁哇哇地哭了起来。害得夏米米也忍不住抹眼泪。 从中午妈妈回家发现小狗丢失，到现在才不过一个下午，然而去查监控，从煤气罐跑出家门口范围的那一刻算起，已经整整过去十二个小时。 在过去十二个小时里，一开始，妈妈先在周围找了一圈，然后就去上班。心想煤气罐出不了这个小区，然而等她下班回到家，还是没见到煤气罐在家里等。这下妈妈慌了，急忙找邻居和下班的夏米米帮忙找小狗。在熟悉的地方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后，夏米米才建议时母把这件事告诉时右西。 时右西回到家，见到一脸内疚，害怕被她骂的妈妈，“妈。” “我再出去找找。”时母不安道。 “你先吃饭休息吧，我去找，或许我喊几声，它听到我的声音就回来了。”时右西疲倦极了，然而她知道生气骂人都没有用。眼下只能去做她能做的事。 “爸爸知道了吗？”她问。 “我刚在微信给他说了。”时母回。 时右西又抱抱妈妈，“它这么聪明，会回来的。” 然而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十几个小时，从白天到黑夜，外面下着大雨，不管怎么想都足够令人悲观。 第40章 教育他一下 回房间放下行李之后，她先打印了一叠煤气罐的寻狗启事，然后穿上雨衣，带着手电筒就和夏米米再次踏寻找煤气罐的路。 “我们骑个电动车吧，这样快一点。”夏米米建议。现在晚上八点，能问附近居民的时间只有两三个小时。 好在雨势已经渐渐转小转无，毫不影响骑小电驴。 于是夏米米负责开车，时右西负责边喊边问边给路人发传单，“你好，有没有见过长这样的小狗？” “没有哦。” “谢谢，如果有见到，一定按上面的联系方式告诉我。” “我们今天看监控，它从大门出去之后，往这边这个方向走了。”夏米米说，“它胆小，肯定往人少的地方走。” 然而三个小时之后，手里的传单发完了，路边能问的商铺也问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煤气罐。 时右西心灰意冷，煤气罐一万种不幸的死法在她的脑子里轮流播放。 “它肯定被水冲进下水道了。”她说。 夏米米脱下头盔，拍拍她的肩膀，“不会的。网上不是经常有那种新闻吗，人家走丢好几年的小狗都能突然找到家。” “可是它已经是老奶奶狗了。”时右西边说边抹眼泪。 回到失去小狗的家，第一次发现家里可以安静得这么可怕。仿佛从有这个家开始，小狗就住在这里了。 时右西静静地走回房间，不敢发出大动静，生怕吵醒妈妈，即使她知道妈妈此刻肯定也睡不着。 她瘫软到床上，顾不得身上脏不脏，拿起手机急急忙忙地编写了一条找小狗的朋友圈发送出去。随后又让妈妈转发到朋友圈和周围的居民群里。 才一天不到，可以找到的。她给自己也给煤气罐打气。在各个平台发布寻狗启事后，实在疲劳过度，没一会儿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直到急促的敲门响起，“小西！丫头！” 时右西醒来，强撑着身驱起来开门，“妈，怎么了？” “有人说晚上下大雨的时候，听到路边草丛里有小狗哼哼的声音！”时母一脸高兴，“离咱们这不远，我想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咱们煤气罐。” 时右西直接被妈妈的一番话说醒了，看一眼妈妈手里的手机，时间将近十二点半，“你别去，我找米米跟我一起。” 她拿过妈妈的手机看了一眼知情者的消息，底下还有人附和好像在那附近见过一条差不多的小狗。 时右西喜出望外，“我现在就去。” 她立即穿上鞋子，拿着妈妈的手机就出门跑向夏米米的家。 夏米米一听，也立即换衣服跟上她的脚步。 时右西想了想，转回夏米米家里拿了一根晾衣杆，“我们骑车去。” 于是两人又急急忙忙地骑上小电驴，往目的的草丛疾驰。 到达知情者说的路，两人把车扔到一旁，时右西打开手电筒往绿化从里照，边走边用晾衣杆剥开草丛。 这条路十分荒芜偏僻，所谓的绿化带更像荒草地，下过雨之后热闹得不得了，青蛙叫，小虫叫，不时还跳出两只□□，把两人吓一大跳。 “嘘。”夏米米嘘声，“你听。” 时右西屏住呼吸，除了听到昆虫协奏曲之外，还真的隐隐约约听到了类似小狗的哼哼声。 “煤气罐！”她大声叫到，“罐罐！” 这样叫了几声，哼哼的声音明显增大，还虚弱地汪汪叫了两声。时右西激动得难以自制，寻着声音拿着手电筒一步一步往哼哼声的方向靠近。 她站在哼哼声前，小心翼翼地扒开草丛，一看，果然躺着一只小狗！ 然而刚高兴一秒，手电筒一照，不由双腿发软，煤气罐的身上全是血！ 夏米米惊叫，时右西扔掉晾衣杆，立即抱起湿漉漉血淋淋的煤气罐，“去医院。” 时右西抱着煤气罐，夏米米则加足了马力，争分夺秒地往附近的宠物医院冲。 “宠物医院这个时候已经关门了！”夏米米突然想到。 时右西倒吸一口凉气，焦急地想了想，“先过去再说。”她一只手抱紧小狗，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妈妈的手机，慌忙查看妈妈的通讯录，随后又在小区群里问邻居给宠物医院老板的电话号码。 幸运的是虽然已经过了十二点，但是熬夜没睡的人不少，没一会儿就拿到了老板的电话。 老板的听语气听起来有点不情愿，然而最后扛不住哀求，加上又是熟客，还是答应了从家里过来看看。 于是两人一狗，停好车后，就在宠物医院的门口坐下来等待。 时右西清楚地记得煤气罐是怎样被交接到宠物医生的手上的，也迷迷糊糊记得妈妈也赶了过来。然而紧接着看到的就是一片黑白花屏电视的画面。耳边刺耳的滋滋声响个不停，她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次元的世界，与周围的人隔绝开了。 双腿一软，最后都不知道倒下去，还是被人给扶稳。甚至还有一段莫名其妙被送去火葬场的记忆。 等她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看一眼周围，两边被绿色的帘子挡住，自己手上插着吊瓶针管，很显然，人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时右西忍着头疼，侧头看一眼躺在旁边陪护床上的妈妈，压着声音小声喊了一声妈。 没想到她妈妈睡眠浅，被她喊醒了。 时母坐起身，一脸不高兴道：“醒了？”然后伸手摸时右西的额头，责怪道：“你说你这孩子，发着高烧怎么不说？还跑出去淋雨，万一得个脑炎肺炎，你让爸爸妈妈怎么办？” “我回来的时候都退得差不多了。”时右西说，这会儿头又被针扎一样的疼，又问：“现在几点了？” 妈妈不高兴地撅了噘嘴，从兜里拿出她的手机给她。 时右西看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 还好，只晕了一个多小时。 “煤气罐怎么样了？”她问妈妈。 妈妈叹气，“它的情况比你好，你先操心操心你自己。” 时右西撇嘴。 妈妈又说：“那医生给它做了身体检查，说是前腿骨折了，屁股后面也有点问题，要开刀做手术，不然以后排便会有困难。不过今晚没法做，只能先给它止血止痛，说是等情况稳定下来再开刀。” “这么严重。”时右西惊讶，不禁担忧起煤气罐。 “估计是给车撞到了，然后才躲到那个草丛里。”妈妈叹气，“咱们家最近是不是在走霉运，一下子两个病秧子，等放假我得去庙里看看。” 时右西：“你少折腾。” 时母撇她一眼，“医生说了，你也得住院观察。明天罐罐做手术，我自己去陪着就行了。” “那你先回家睡觉。”时右西说。 时母不乐意，“我回去了谁来看着你？” “我自己看自己。” “那你能把自己看没。”时母躺下，“我在哪睡不是睡。” 时右西无奈，不再说什么。 她微微侧过身划开手机，映入眼帘的是各个平台的一堆消息提醒。 只好又一一告知大家小狗找回来了。 打开微信挨个回复关心煤气罐的朋友。 到闻竹辛这里停住。 她点开闻竹辛的头像，盯着对话框，闻竹辛一条新的消息都没有发过来。 事实摆在眼前，不禁让她懵了一下。李沫飞都知道她回家，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盯着停留在昨天的聊天界面，她的心里忽然有点堵，也不是非要他做点什么，可是最起码问都不问一句，到底算什么？ 口口声声说喜欢，又才过去几个小时。 好过分。 时右西咬了咬唇，关掉手机。 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如果都是假的，也好，那样煤气罐就不会出事，自己也不用躺在这病床上。 她不由地苦笑，果然不应该庆幸自己走好运，这不就受到惩罚了么。 纵使一声不吭就离开，没有告诉他，她有错。可是都是迫不得已。 “妈，要是煤气罐挺不过去怎么办？”她转过身小声问。 时母想了想，“瞎说什么呢，人家医生说了，放根钢条进去就没问题。” 时右西深吸一口气，伸手够着放在床头边的水，递过去给妈妈：“我口渴。” 时母半撅起身子，接过瓶装水，给她拧开瓶盖，又递回去。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丫头。” “嗯？”时右西坐起来喝水。 时母想了想，半撑着身子看向女儿，“晚上有个男的打电话给你，我给你拿着手机，你不在，我就接听了。” 时右西侧头，“谁？” 时母摇头，“我哪里知道。就一串数字，不过一看地址显示汊海，我想应该是你那个闹分手的律师男朋友。” “什么律师男朋友？”时右西纳闷，咕噜咕噜喝掉半瓶水，把盖拧好放回原位。 时母瞪眼，“就上次你朋友说他是开律师事务所的，还出轨了。你不是很伤心吗？” 时右西一愣，飞快地回想撒过的谎，“这，这你都能记住。” 时母扫她一眼，不高兴道：“我还没老呢。” 时右西刚想佩服她妈妈，然而突然反应过来，她急忙拿起枕头边的手机，打开最近通话，确实有一个已接的来电。 一看通话时间竟然有六分钟这么长！ “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时母不屑地哼一声，十分骄傲地说道：“还能说什么。当然是教育了他一下。” 时母长叹，“这年头，不靠谱的年轻人太多了。本来他们男的就靠不住，但是现在我们女人也不靠他们，你说是不是？可是既然两个人选择在一块谈恋爱，就得遵守谈恋爱的规则。出轨算什么男人？” “你直接说你怎么教育他的。”时右西惶恐地看着她妈妈。 时母不悦地弯了弯嘴角，“难道你还舍不得他不成？” 时右西急忙摇头，“不是。” “我怎么教育。我就骂了他几句，让他以后不准再联系你。害我女儿伤心，欺骗我女儿真心的就不是好东西。”时母为女儿忿忿不平，“一开始我问他是不是我女儿前男友啊，他还好意思说是。多不要脸。都前男友了还要来骚扰我女儿。我就告诉他，要是被我知道还敢来烦你，我就带上你爸爸找他算账去。” 时右西听得呆若木鸡，缓缓地缩回床上，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谢谢你，妈。” “跟妈妈客气什么。”时母有点高兴道。 “好了，妈，快睡吧，别说了，待会儿吵醒别人。”时右西侧身叮嘱妈妈。 妈妈高兴地扯了扯嘴角，“行，你也快睡。” 怎么睡得着？！ 时右西各种意义上的头疼。 第41章 当缩头乌龟 幸好，一晚过去否极泰来。 等时右西退烧，观察完可以出院的时候，她也接到了妈妈打来的电话，煤气罐的手术做得很成功，一直担忧用麻药后醒不来的悲剧没有发生。 “医生说了，为了让它的腿恢复得快一点，建议我们家属不要去看望，免得它一激动，乱跑乱跳，影响伤口恢复。你办完手续，就先回家吧。”时母说。 时右西有点遗憾，没能在煤气罐最需要陪伴的时候留在它身边。但是能渡过难关实在感谢上苍保佑。 收拾好东西，办理完手续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下午和傍晚交接的时刻。只是夏日的天空仍旧艳阳高照，碧空万里，热浪扑面而来。 撑着遮阳伞，拎着妈妈给她准备的换洗衣服用品，尽量往树荫底下走。 走到公交站台，站着等了两分钟，路过她家附近的公交车便到站。这个时间段公交车上的乘客并不多，她找了一个往常习惯坐的靠窗位置坐下。车子便颠簸颠簸地启程了。 透过车窗看向外面，车子经过以前上学的路，忽然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平日待在家里，她的活动范围仅局限在能带煤气罐出来溜达的距离。如今看着一些熟悉的店铺，心里既感到熟悉又觉得十分的陌生。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距离那时候，确实过去了好几年。 公交车靠站停下，此时上来了一个穿着红色球服，抱着篮球的高个男生，身后跟着一个扎着马尾辫，穿着及膝短裙，手里拎着水杯，背着小书包，面容精致的女孩子。 两人上来后没有找座位坐下，而是走到车厢中部，伸手抓紧手拉环。 时右西抬头打量他们一眼，女孩低着头滑着手机，像突然看到什么好玩的动西，用手肘戳了戳男孩。男孩低头撇一眼屏幕，扯了扯嘴角，什么都没说。 时右西移开视线，又看向窗外绿油油的绿化树，低头瞧自己一眼，舒适的拖鞋，不起眼的黑色五分短裤和灰色短袖衬衫。 手里拎着的是社区做活动，发的绿色环保袋。 思及此，她自己都觉得很有意思。回想高中时期，恐怕从未预料到几年后，自己是过着这般平淡无奇的生活。 那时候一定以为自己会成为大名鼎鼎的插画家，漫画家，或者是住在非常高端精致的自己设计的房子里的著名设计师。 三分钟后，公交车在下一站停靠。 两位高中生只坐了一个站便下车。 时右西看着男孩下车的身影，健康的肤色，手臂和小腿流畅的肌肉线条。恍惚间就像看到了曾经的闻竹辛。目送他们远走的背影，她突然真想对女孩说，可千万不要太喜欢他。 不过说不定，人家长大后压根跟他们不一样。在下一站下车，时右西边走边心想，心情也逐渐愉悦。仰头看穿过茂盛树叶掉到地面上的光，伸出手掌拦截，就是一整个夏天。 又想，有和闻竹辛一起坐过公交车吗？ 那应该是没有的，就闻竹辛那会儿别扭的性格，两个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单独被大人们奇怪的目光审视，他肯定会想寻死。 一边往家的方向走，一边掏出袋子里的手机。从凌晨到现在，她便时不时在想要怎么跟闻竹辛解释这场误会。虽然误会只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她也好几次打开对话框编辑解开误会的文字，然而最后无一例外，都没有发送出去。 在内心深处，她不服气，即使是她先撒谎，导致妈妈骂错人，才变成现在这个结果。 可是她妈妈骂的明明是一个虚构出来的出轨伤害别人的假男朋友。 既然他没有出轨，没有真的伤害我，为什么要对号入座呢。一般人被误解还莫名奇妙被劈头盖脸骂一顿，应该会勃然大怒，恼羞成怒，第一时间来质问原因，或是替自己辩解，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但是现在他什么都不说，信息不发，电话也不打过来，岂不是默认他确实有做过类似的事，所以愧疚难当，当起缩头乌龟。 时右西越想，越对闻竹辛起疑心。 推开家里的大门，手把里的东西扔到沙发上，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冷饮。 盯着手里冰冰凉的饮料，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换成一瓶鲜牛奶。 回到卧室，打开空调，一屁股躺平到床上。 如果真的如她所想，昨天信誓旦旦说没有别的女朋友之类的话，不就是在明晃晃地撒谎。 思及此，时右西眉头锁成一团，头疼的毛病落下了病根，大呼一口气。 看来靠自己的脑子，再怎么想都不会想明白对方的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 拿起手机，此刻她非常想知道现在闻竹辛到底在干什么，心情又如何。她当然不会拉下脸，这么直接去问闻竹辛。于是先去微博看了一圈，又去抖音看一圈，再回到微信点开再关闭——很遗憾，和闻竹辛有关的消息，一点新鲜的都没有。 然而问别人的话，想来想去问谁都不合适。 问谁都会被人起疑心。 时右西的思绪陷入困境，最后还是自己退烧后的脑子最灵光。邪恶的念头一出现，执行起来心里更是愉悦无比。 打开微信编辑朋友圈，翻到早上醒来随手拍给妈妈看的，手上插着针管输液的照片。配上一句差点死掉，带上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仅闻竹辛可见。 点击发表。 一气呵成，简称完美。 感谢辛劳的程序员，发明朋友圈仅对方可见这么伟大的功能。 时右西暗暗表扬自己一番，像是完成了一件十分了不起的大事，把手机抱在胸口，开始陷入焦急的等待中。 心想只要他来关心，自己一定好好跟他解释和道歉。 十分钟，点开屏幕，没有消息。 二十分钟，仍旧没有红点出现。 三十分钟，依然没有。 时右西愣了愣，她完全没设想，如果最后对方真的视若无睹，毫不在乎，那要怎么办。 在无比煎熬的等待中，时右西觉得自己已然变成下一百层小游戏里面那个小人。随着时间的流逝，心情不停地往下跳，而中途还要被各种负面危险的想法威胁。 只不过游戏里时间的流逝是奔向胜利，而她越往下跳越接近地狱。 如此折磨身心地又等了一个小时。 她才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一件十分愚蠢的事。 恨恨地把手机扔得远远的，从床上起来叉着腰，深呼吸几口气。决定不再理会这件蠢事。 心想把时间宽限到晚上，如果骨头汤熬好，他还没看到，就没解释的必要。 心有不甘地离开房间，去厨房一顿忙活晚点要带去给煤气罐补营养的餐食。 然而她根本做不到两个小时后再看手机，熬着汤的材料扔下锅，就忍不住灰溜溜地爬上床，捡回角落里外表崭新，却收不到信号的废物手机。 没有。 她皱眉。好吧，那再宽限一次好了。不看朋友圈很正常，她自己也经常不看，有时候别人结婚发的朋友圈她都没看到。一直以为别人还单身，最后听夏米米说才知道实情。 犹豫片刻，她忽然想到什么，急忙翻到她妈妈前两天转发的，附近新开商铺转发集赞领礼品的朋友圈。 盯着红黄配的刺眼海报，时右西喜出望外。脑子里有限的智商，全用在耍这些小聪明上了。 铺垫好前戏。她便在微信上给李沫飞发信息道：飞飞快看我的朋友圈。 没一会儿，李沫飞便回：赞了。 李沫飞：没想到你还弄这些。 时右西没搭理他，而是回道：谢谢啦！你让彬彬也赞一下，他可能在看书，没回我的消息。对了，还有闻竹辛，他在家的话也帮忙叫一下。 李沫飞噘嘴：好吧，彬彬我帮你叫。小竹哥今天去参加开机仪式了。 时右西怔住：原来如此～ 李沫飞：还差多少？我找其他人帮你点赞吧。 时右西慌了一下：那多麻烦，还得先添加朋友。 李沫飞：也是。 时右西急忙道：你打个电话给他，就差他一个赞了。 李沫飞全身拒绝：我才不要！ 李沫飞：我把他的号码发给你，你自己打给他。要是我打电话给他，就为了让他去点个赞，他不把我骂死。今天出门的时候看我的眼神就已经像要就地埋了我。 时右西不屑：我现在不方便打电话，他不会骂你的，是给我点赞，而且我有单独先给他发消息的啦！ 李沫飞：那再等会儿，他看到消息就会点了。 时右西倒吸气：我很急！！ 李沫飞：好、好吧… 李沫飞：到底什么奖品啊，想要直接去买不行妈吗？ 时右西：我妈妈想要。 发送过去后，她抬眼想了想。罪孽，又撒谎。而且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不过她的小聪明，确实很管用。 闻竹辛接到李沫飞的电话的时候，正坐在化妆间里，等助理帮他拆掉头上厚重的假发。今天举办开机仪式的是一部漫画改编的古偶网剧，他初次参演，拿到的是一个爱而不得，最后黑化被杀掉的男二角色，而女主当然是他们唯一有热度的陈潇茜女士。 闻竹辛耷拉着眼皮，闷着一张脸，助理小心翼翼地在他头上拉扯，生怕扯疼了他。 “小竹，电话。”助理提醒眯着眼的闻竹辛。 闻竹辛瞟眼桌面上的手机，见上面显示李沫飞，皱了皱眉，拿起手机接听道：“什么事？” 李沫飞咽下一口唾沫，支支吾吾道：“很简单的事。” 闻竹辛：“有什么就快点说。” 李沫飞加快语速：“不是我找你有事，是小西姐让你去看她朋友圈，她说她特别着急，所以，我就帮她找你了。”他还是没敢说就是去点个赞。 闻竹辛微怔：“什么事这么着急？” 李沫飞：“呃……你去看就知道了。” 闻竹辛平静道：“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李沫飞震惊：“不客气！” 闻竹辛在脑子里想了一圈，才点开微信，可是时右西依旧没有给他发任何消息。 他只好按照李沫飞说的，去她的朋友圈看看。 第42章 你真的好坏 从他两对话页面中点开她的头像，再打开朋友圈，时右西精心准备的内容立即冲击他的眼帘。 不仅仅在视觉上，心理上也遭受到不小的撼动。 闻竹辛眉头上挑，自动忽略了她最新更新的第一条的内容，定定地盯着第二条“差点死了”看。 他点开图片，随后大拇指急忙右滑两下回到对话框。 担忧地打下“你还好吗？”发送过去。 时右西此时靠在房间里的小沙发上，正逛着跟自己有合作关系的淘宝店铺，想看看销量如何。置顶弹出微信的消息框时，愣住一秒，紧接着点开对话框，呆呆地看了好几秒。 心情很平淡，没有很高兴。 似乎从她开始有预谋地布置这场大戏的时候，她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嘴角礼貌性地向上一邪，一边脸的酒窝显漏出来。 时右西：我很好。 闻竹辛：我不知道你进了医院。 时右西：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忙了。 时右西：对了，给我朋友圈点个赞。 闻竹辛见她这么说，打字的速度飞快：我有打电话给你。 时右西：有看到。 闻竹辛：你妈妈，她很不喜欢我。甚至，好像非常讨厌。 闻竹辛：阿姨说你因为我的事，直接进了医院。我以为她只是对我不满意才那么说。 时右西愣了愣，没想到她妈妈竟然还下了这样的诅咒。 别说，真灵。 闻竹辛：我昨天跟你说的，绝对没有一句假话，我真的没有出轨。不明白为什么才半天不到，我就变成渣男。 时右西：那你为什么不来跟我解释？ 闻竹辛：该解释的昨天我都解释了。 闻竹辛：你妈妈说，你现在很抗拒跟我联系，一提到我，你就哭。她说要是发现我敢联系你，就来宰了我。 闻竹辛：阿姨还说就算我要跪下来道歉，也得往后稍稍。她说你因为小狗的事已经很伤心，让我别在伤口上撒盐。 时右西盯着屏幕，仰头看一眼天花板，噗嗤笑出声。 时右西：方不方便接电话？ 闻竹辛心里一咯噔，看一眼镜子里没卸妆的剑眉星目的自己。 闻竹辛：我马上回酒店，到了跟你说。 时右西：ok 闻竹辛盯着ok良久，总觉得这是对方心情轻松的符号。然而回头重看一遍聊天记录，再结合她妈妈说的话，紧绷的心情仍然丝毫不敢松懈。 他再点开一次朋友圈，这次才看到集赞的内容，然而点赞后心里更是郁闷。 闻竹辛刚回到酒店就立即通知时右西，然而时右西正忙着熬汤，又把时间推迟。 等到到了下一个约定的时间，时右西还依依不舍地在宠物医院看望煤气罐。 虽然医生说要少看望，怕小狗激动，但是到餐点的时候，家属可以过来喂食。当她见到躺在笼子里的煤气罐时，一下子忍不住掉下眼泪。 煤气罐的前左腿被车轧到，断裂的骨头刺穿皮肤，血便从伤口中流出。加上当时下雨，身上的毛也被血水浸染，所以时右西看到在草丛里躺着的小狗时，场面比事实惨烈了好几倍。 煤气罐瘸了一条腿，但是站立完全没问题。 时右西摸摸它的脑袋，“下次不敢偷偷跑出去了吧。” 她拿出手机对着煤气罐录了一个小视频，给闻竹辛发了过去。 闻竹辛在酒店里焦急地等待她的指令，手机一亮，以为准是又要推迟通话时间的消息。 他点开视频，除了受伤却高兴的小狗，还有时右西喊“罐罐看过来”的背景音。 现在他的脑子只有问号。 想不明白，怎么一回事。 他想问她“不是在医院输液吗？这么快出院了？” 不是伤心得要死要活么，可视频里的声音，分明就特别的高兴。 然而他当然不敢问出口，他还认为自己在等待被审判。于是在屏幕前敲打：恭喜你。煤气罐没事，太好了。 这句不是违心话，他以前见过煤气罐，还跟时右西一起带她去玩，不过那时候她还是条小狗。 时右西依依不舍地跟煤气罐暂别，拎着饭盒往家走。一开始，她想到小区门口就给闻竹辛电话，可是等走到门口，却突然担心下班点到了，突然被夏米米碰见怎么办？ 那就回到家再说。 可是回到家，妈妈也下班。 思来想去，一转身，抬头看到即将消失殆尽的晚霞，决定还是到外面去谈比较安全。 于是她又走了好一段路来到湖边公园，找到稍微偏僻点的位置，靠在栏杆上，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拨打过去。 “喂？”闻竹辛压着内心的情绪，为了等她的电话，手机几乎不敢离手，不常抽的烟，这时也出现在了两指之间。 时右西倒十分轻松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闻竹辛的心提到嗓子眼，缓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拉开玻璃门走到阳台，“说吧，我听着。” 他撩起刘海，放眼眺望远处的霓虹。 时右西指尖在栏杆上敲了两下，还没开始说，自己先忍不住想笑：“都是误会。” 闻竹辛：“什么误会？” “我妈妈她搞错了，他以为你是那个出轨的律师男。所以我觉得我必须亲自打电话把这件事跟你说清楚。” 闻竹辛怔住，然而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阿姨把我当成了别人？” 时右西：“没错。” 闻竹辛懵了，“你除了我，还有别的前男友，我为什么不知道？” 闻竹辛眼看着自己搭建的信息堡垒就要变成破茅草屋，却又担心时右西误解他的意思，急忙又道：“我没有介意的意思。” 他努力在脑子里回想，默默关注搜寻时右西消息动态的这几年，到底在哪个时期让别的男人有机可乘。 另一头的时右西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就是很介意的意思。” 闻竹辛：“我难道一点知情权都没有？” 时右西：“…我不想说了。” 闻竹辛摸了摸额头，缓声道：“好吧，不提他。他不重要。” 怎么可能不重要。 闻竹辛吞吸一口烟，焦躁的情绪侵袭他的大脑。一想到或许是她的大学同学或者坏学长，在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将她占有，在校园里你侬我侬。哪怕只是一天，一个小时，他都嫉妒得升天。 气急败坏地将烟头碾息，嘴上却逞强地再次强调：“我真的不在意。” 时右西转过身背靠栏杆，雀跃的心情沉静下来，逆反道：“那我非要说。” “我不想听。”闻竹辛决绝。他还想说跟现男友讲自己和前男友恩恩爱爱的故事，真的合适？然而这实在难以启齿，他不想成为小肚鸡肠的男人，即使他对她什么时候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对方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好奇得要命。 可耐不住时右西非要说，“真不想听？只有一次机会，你现在不听，以后就没有机会知道了啊。” 时右西看准了闻竹辛这种别扭的性格。除此之外，她是有一点小生气，尽管知道双方都是性格使然。 闻竹辛犹豫几秒，果然投降道：“你说。” 时右西暗翻白眼，明明本来是一件挺好玩的事，非要互相杠一圈才能绕回正轨。 她叹了一口气，懒洋洋道，“其实压根就没有这个人。这个律师渣男是苏宁烟当初为了帮我应付我妈妈随口编出来的。我都已经忘记了，但是没想到我妈妈她却一直记着。” 时右西的语速很快，却令闻竹辛十分愕然，愣了半晌，才确认她话里的意思，“哦。”嘴角不自然地抽搐道，“你们真的好坏。” “都是不得已而为之。”时右西说，“我给你打电话主要就是说这件事，替我妈妈跟你道歉。” 闻竹辛止不住咧嘴，坐到阳台椅上，翘起二郎腿，下意识就自鸣得意地脱口：“我就想，根本不可能。” 时右西纳闷：“什么不可能？” 随即反应过来，“你认为我根本不可能会有其他前男友？” 闻竹辛万分懊悔，“不是。”完了，“我的意思是，我就想，我根本不可能做出出轨，还带着出轨对象去耀武扬威这种事。”他说完自己都觉得身上一身正气。 “嘁。”时右西不屑一顾，“既然不可能，那为什么我妈妈说你是出轨渣男，你一点都不怀疑她是不是弄错。为什么不来找我问清楚？” “我不敢。”闻竹辛心有余悸地回想那段噩梦般的通话。 时右西揶揄道：“哇，没想到闻总这么听话。” “你少拿我打趣。”闻竹辛躺到靠背上，委屈地诉苦道，“你不知道阿姨她骂渣男有多狠，我直接被她骂傻了。我也有想过要找你问清楚，但是煤气罐走丢，我担心你，真的。”他顿了顿，“但不是是如果你不联系我，我之后肯定会找你弄清楚。” “最后还不是要我先找你。”时右西鼓了鼓脸。 闻竹辛一想，瞬间明白电话和朋友圈都是怎么回事。 越发觉得她可爱得不得了：“所以你还假装生病来刺激我。” “我下午刚出院。”时右西如实道。 闻竹辛愣住，才想起昨天她还在发烧。刚要露出的笑意立即收敛了回去，像是等她继续说下去。 时右西接着说：“我昨天接到我妈妈的电话，就立即买了最早的班机回来。然后和米米淋着雨骑车，到处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 时右西回想起昨晚的风雨，仍然惊魂不定。安静地从怎么找到小狗怎么把小狗送到宠物医院重新复述了一遍。 “然后我就晕倒了，之后应该是米米留在煤气罐身边，我妈妈把我送到医院。前后晕过去大概一个多小时。我醒来就想，你至少会来问我一句煤气罐的情况，可是什么都没有。” 闻竹辛悔恨莫及：“确实应该先给你发信息。” 攥紧拳头，对自己的怯懦和逃避恨之入骨。 “还好你没事。”他叹一口气。 时右西甩了甩手上拎着的饭盒，“…我能有什么事。”看一眼时间，“不说了，我要回家了。这里蚊子特别多。” 闻竹辛惊诧，“你在哪里？” “湖边公园。” “你至少去找一家咖啡厅坐着。” “你管不着。” 时右西说完，还没等闻竹辛反应过来，就干脆无情地挂掉电话。 猝不及防地独留另一端的闻竹辛喂喂喂个不停。 第43章 要互相妥协 时右西皱着眉头，愣愣地看向湖对面的景色。 面对戛然而止的通话，她自己也有点懵。 想要立即结束通话，只是因为突然一个念头出现在眼前，她恍然觉得两个人的对话有点奇怪。 明明只要把误会解释清楚就好，自己却不知不觉说了很多题外话。 我也太好哄了吧？ 她在心里失落地想。 郁闷地打道回府，没走出公园的大门，就收到闻竹辛给她转发的一条“必看！蚊子为什么吸血，被蚊子咬有哪些危害…” 时右西扯了扯嘴角，没有理会他的“危言耸听”。 想了想，回复道：好的，明天来给我收尸。 闻竹辛刚要去泡个澡，挑起眉头：不准说不吉利的话。 时右西深呼吸一下，把手机关掉揣进裤兜里。边往回走边在脑子里回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这么多年过去，自己真是没一点长进。喜怒哀乐全写脸上就算了，喜欢一个人就忍不住什么都说，一点没改到。 现在到底还不算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为什么又是我先分享？ 尽管这次确认无误，是闻竹辛先说的喜欢，可是要是自己又先洋洋得意，然后依赖上他，那和高中那会儿暧昧不清，直到分开依旧对对方知晓甚少，有什么区别。 边反思边走回家，生病再加上连轴转，推开门才发现房间还没来得及收拾。 草草地大扫除了一下，就立即累瘫在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等到肚子叫嚣该进食的时候，又才看到妈妈发来的信息，说单位聚餐不回来吃饭了。 时右西闭上眼睛，转念给夏米米打了电话，随后便上超市买了些水果零食，去夏米米家拜访，顺便蹭口饭吃。 虽然从小和夏米米一起长大，但是她自己不怎么爱去别人家做客，去夏米米家的次数随着年龄增长如今更是变得屈指可数。 夏米米的爸妈在本地做花生油生意，家里还有姥姥姥爷，和一个刚考完小升初不久的弟弟。 刚到大门，就听到里面传出震耳欲聋的争吵声。 时右西带着万分抱歉的心情走到客厅，姥姥杵着拐杖热情地接待她到一边坐着一起唠嗑几句。 “还吃不吃饭了！不就是坏了一把锁吗，明天给你换个指纹的。”夏米米妈妈端着菜出来道。 夏米米一听，更生气了，大声嚷嚷道：“你还觉得是锁的问题吗？” 夏妈妈暼眼夏米米，放好菜，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过来“啪”一掌拍在抽噎着，手里拿着遥控器乱翻电视台的弟弟的脑壳上，“给姐姐道歉。” 然而弟弟鼓着脸恶狠狠瞪夏米米一眼，就是不愿意道歉。 夏妈妈眉头一皱，警告道：“不认错今晚不许你吃饭，也不准你玩手机。” 只见弟弟一听，遥控器甩到沙发上，气汹汹地跑上楼，随后传来“砰”一阵关门声。 时右西看得一头雾水，夏妈妈像是才注意到时右西已经到了，立即换了一张笑脸，照顾她去餐厅就坐。 面对不常来串门的时右西，长辈们挨个摆出一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模样。 先是感慨一番，随后问候医院里的煤气罐，又问到她爸爸，然后夏妈妈突然又想起什么，问时右西道：“上次听你妈妈说，你谈了一个在汊海市当律师的男朋友，什么时候带回来给大家伙看看啊？” 没等时右西回答，姥爷在一旁搭腔：“律师脑子聪明哦！” 夏米米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时右西，“你什么时候？” 时右西才夹住一块鸡翅，脸不由皱起，笑笑说：“分了。” “这么快就分了啊！”夏妈妈惊讶，连同脑袋上Q弹的泡面卷也跟着震颤了一下。 撇一眼夏米米，又说：“夏米米，你看看人家小西，谈了分分了谈，你呢，天天只知道追星。人家男明星还能看上你不成。” 夏米米无语，“不说我成吗？” 时右西尴尬极了，想说点什么，最后又咽了回去。 夏妈妈不屑地哼一声，“改天让你爸给你找个房子，你自己搬出去爱怎么追怎么追，我还懒得管你。” 夏爸爸一副怨老婆嘴巴多的眼神瞟一眼夏妈妈，急忙打趣说：“怎么看不上，小西最近不是还还拍广告了，小西认识的大明星多了去。” 时右西抿嘴，打哈哈说：“不是明星，只是网红而已。” 难为情到想立即穿回一个小时前。 用完晚餐回到夏米米的房间。 夏米米显然对律师男友的事很在意，刚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就打量身后的时右西。 审问道：“你没什么要跟我坦白的吗？” 时右西躺到懒人椅上，从一旁的零食堆里拿起一包饼干拆开，“你跟你弟又吵什么？” 夏米米翻了个白眼，大拇指指向房间门的方向，“还能吵什么，撬我的房门进来用我的电脑偷偷玩游戏，还骂我儿子娘娘腔。” 时右西哼一声，“不给他玩手机是对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夏米米盘起腿，“我先问你的。哪里来的律师男，你怎么都没跟我提过？” 时右西挑眉，轻松道：“这种事你也信。没跟你说当然是因为是假的。之前为了糊弄我妈，苏宁烟瞎编的。” 只是没想到随口一说的谎言竟然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带来麻烦。 夏米米听完解释觉得无趣，故意吊着嗓子道：“谁知道真的假的，以前跟闻竹辛在一块你不就瞒着我了。” “那是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就分了。” “你不想说的事我也不想知道。” 时右西斜撇夏米米一眼，知道她在故意挑事。捏着饼干道：“我今天就是有话说才过来，再惹我我不说了。” “什么事？”夏米米立即转过座椅，盯着时右西，“我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 时右西犹豫了一会儿，虽然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但是要这样面对面说出来还是会觉得十分的羞耻。 半晌才清了清嗓子道：“闻竹辛跟我告白了。” 尽管她的语速已经开了二倍速，但是等话音落下，耳朵也光速臊红了。 “你说什么？”夏米米震惊，急忙滑动椅子到时右西跟前，“什么时候的事？我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时右西面无表情地斜睨她一眼，“放心，这次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夏米米嘿嘿笑道：“那还差不多。我就知道你们孤男寡女干柴遇烈火，爱情的火花准要复燃。” 时右西撇嘴。 她把什么时候收到告白，中间又被什么事耽搁捋了一遍。 夏米米便安慰道，“那你们算是在一起了吗？” 时右西摇头：“没有。” 夏米米扯起嘴角道：“我觉得他挺好的，至少长得不错，读书的时候人品还过得去。现在我就不清楚了。” 时右西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嚼了两下嘴里的饼干，悠悠道：“说不定实际上是个烂人。” 夏米米怔了怔，“不会吧，虽然之前在酒吧的时候没认出来我，我确实有点生气。不过怎么看也不至于是个烂人。” 时右西阴阳怪气道：“谁知道，说不定大学的时候是个炮王。” 什么心理障碍，鬼才信。 夏米米认真思索了两秒：“你别说，反正不会是处男。”话音落下，震惊地盯着时右西问道，“该不会你们高中的时候就…” “哪有！？”时右西瞪大双眼看向夏米米，“那会儿背书都背不过来。” “那就好，吓死我。”夏米米拍拍胸口，完了纳闷地问：“那你嫌弃他什么？” 时右西愣怔道：“哪有嫌弃？” “反正看不出你多高兴。”夏米米耸了耸肩，“我就不信你一点都不喜欢人家。” 时右西抬眼，瞬时感觉话被噎住，垂下眼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夏米米却又突然再问道：“要是你跟他在一起，岂不是又要去他那里？” 时右西愣住，“我不想，煤气罐需要我。” “难不成异地恋？” “不知道。” 夏米米认真道：“那你可得好好想想，早晚都要面对。” 时右西暗吸一口气，“我又没有多喜欢他。” 夏米米摆手，“是是是，我的时大小姐，没多喜欢那还不是喜欢。” 时右西嘴巴抿成一条线，做出最后的反击：“谁知道。” 她不觉得自己有撒谎去否认什么，她是真不知道。 喜欢又怎么样，喜欢就一定能在一起么。 虽然人还是同样的人，但是境地到底不一样了。就像夏米米说的，距离就是个很明显的问题。 在校园的时候，大家目标、生活范围、作息等等都站在同一条线上。而现在转眼成为社会人士，工作生活圈子都完全不一样，再要走到一起，必定要互相妥协，做出牺牲。 不过目前想这些问题还为时过早。 时右西鄙夷地想，实际上距离什么的，现在或许根本不是问题。 再回到家时，妈妈也已经回来了。 她撇一眼坐在客厅的妈妈，脑子里便立刻想起夏米米妈妈说的话，脸不由拉下来，道：“我回来了。” 时母回头看她，“谁惹你不高兴了？” 时右西撇嘴，“看你的电视。” 遂闷头回房间里。 躺到床上发了一会儿呆。 这一刻才感到身体消停下来。 然而却仍然无法放空，恋爱的烦恼见缝插针似的钻进她的脑子里。 她带着一丝怨气打开手机，可惜闻竹辛没有给她发新的信息。 为什么？ 不管过去远隔千里时发生的事，或是现在工作上事，她全部都想要知道。可他却偏偏什么都不说。 第44章 时右西不爽 她对着闻竹辛的头像恶狠狠地瞪了几眼。 随后心平气和地回复迪琪出漫画连载的消息。 时右西：恭喜你，果然在闷声干大事，我一定拉上所有朋友给你宣传~ 迪琪：谢谢呀！你的小狗找回来了吗？ 时右西：找回来啦，目前在住院观察。 迪琪：那就好，一定会没事的。 时右西：没大碍，不用担心。我现在上微博看看。 她转身把手枕在脸下，打开微博，准备去转发迪琪漫画连载的动态。 一打开自己的主页，最新的动态还是坐在闻竹辛车里发的那条。 皱着眉头读完，多少有点不明所以的矫情。 恍如隔世。 如果闻竹辛没有主动，自己是否真的能做到彻底放下吗？ 答案是否定的。 倘若从未再见面，或许久而久之便会淡忘。 而从再相遇的那一刻起，从她想要试探开始，她就把自己推到了覆水难收的境地。 然而现在已经得到了想要得到的答案，才发现自己根本毫无准备。 点开评论区，果不其然，安慰她失恋的，震惊她谈恋爱的，问对象是谁的。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而是用缩写wzx代替，还有问是不是跟闻竹辛分手的。 更令她感到意外的是，有人反驳了这条评论，说不可能是闻竹辛，给的理由竟然是“兔子才不喜欢那谁，她有说过她觉得很油腻！” 时右西愣了好几秒。 唏嘘。 互联网真可怕。 想到迪琪也可能看到了这条动态，一狠心，趁还没几个人知道她吐槽过闻竹辛油腻，却还跟他合作之前，速速转为了仅自己可见。 找到迪琪连载漫画的链接，封面是一个身穿民国学生装的男生，掐住衣着凌乱，坦胸露肉八块腹肌的长发男鬼。 再细看简介，内容大致讲的是民国时期大学男生和一个鬼之间的爱恨情仇的**故事，目前才出第一话。 时右西看一遍过，不由真心实意地感慨转发道：迪琪画的翘屁美男永远一绝。 她很羡慕会画连载漫画的人。要说她自己为什么会选择画画，一样是受小时候看的漫画书的启蒙。然而却知道自己没有画漫画的天赋，她跳跃的想象力仅限于用在一副画面上。 不过倒是受到迪琪的启发，从床上爬起来，决定把煤气罐的事画成简短的小故事发出去。 毕竟本来也打算跟粉丝分享一下这件事。 推开工作间的门，打开灯便发现里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只好回头带上口罩，鲨鱼夹夹起头发，拎着扫帚抹布，准备先做简单的清扫工作。 然而才把桌面和椅子擦干净，她就觉得累得喘气。 说起来今天下午才刚出院。 于是只好打消今晚熬夜把小故事画出来的想法，坐到椅子上，在灯光下扫一眼成堆的书和画册。 有别人的也有她自己的。 当她瞄到一本旧画册时，不由楞怔片刻。 仿佛那是月光宝盒，一触摸就会穿越时光。 不用打开她都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 嗐，取下来翻开，果然就是闻竹辛的腹肌。 时右西为自己捏一把汗。 要说有多痴迷腹肌，好像并没有。在她的生命当中，似乎从来都是顺其自然，从来没有为任何事物执着疯狂的记忆。 即使别人说有，内心却笃定地明白自己是装出来的热闹，装出来的疯狂。 但是为什么老画打篮球的闻竹辛的腹肌，除了当时受到动漫的影响，那不还得怪闻竹辛。 男孩子在球场上对着围观的女生耍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是那会儿坐在女生群里，她却隐隐感到，闻竹辛就是故意只撩给她看的。 虽然她曾对自己这种自恋的想法感到十分的羞耻。可是，现在想想，这也倒像是闻竹辛能干出来的事。 翻开画册，看着铅笔在画纸上划出一条条直线，组成明暗立体的画面，脑海里自动给无头腹肌们补上了闻竹辛的脑袋。 回想那会儿在楼梯上碰到闻竹辛，一副鼻孔朝天，蔑视一切，却还死要斜睨你一眼的样子。 她忍不住想笑。 实在好笑。 想到这，时右西又想起闻竹辛曾问她为什么不把他的脸画上。 她站起身在角落里找到存放日记本的位置，找到当时用的黑皮本。 坐下来，翻到最后一页。一手撩头发，一手撩起14号球衣，冷着脸的闻竹辛出现在原是空白页的纸上。 或许真正执着的，从来都被小心翼翼隐藏起来。用浮夸的表面演技来掩盖住内心真正的渴望。 让自己看起来，像所有喜欢他的女生一样。 时右西静静地盯着画像回想，桌面上突然亮起的手机屏幕打断了她的思绪。 合上日记本，拿起一旁的手机，不由挑起眉尾。 是闻竹辛的消息。 闻竹辛：在干嘛？ 然后接着就发过来一张照片。 时右西瞄一眼屏幕，不由一脸困惑。 时右西：你在干嘛？？ 她讶异地盯着他发过来的照片，问出这句话并不是想表达她的思念之情，而是他的行为实在太迷惑。 他给她发了一张还沾着水滴的腹肌照。 闻竹辛嘴角上扬：当然是在洗澡。 时右西呼一口气，给自己扇了扇风，不知道是替他给臊的，还是被他给无语到了。 板正身子，刚在输入框里打好“你有毛病”这四个字，还没等她发过去，只见闻竹辛又发过来，补充道：很不错吧，喜欢不？ 哈？时右西知道自己没控制住又翻了个白眼，她有想像过哪天自己眼睛瞎了，准是翻白眼过于用力，然后翻不回来了。 刚刚她还在怀念美好的年少岁月呢，转眼立马就被现实迎头痛击。虽然也不至于像暗恋的白月光再见时已成秃头肚腩中年男这么令人震撼。就是行为有点猥琐。 她清空了输入框，坐在椅子上心里郁闷得慌：你自己自轻自贱就得了，可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 闻竹辛关掉淋浴，一只手扯下浴巾擦了擦头发，一只手拿起手机，想回复时右西的信息，奈何手指头上还有点湿，触屏没法做到精准。 擦干净手，从浴室里走出来，细想，又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明明她自己在微博上光明正大的转发了带腹肌的男人，还夸别人画的翘屁嫩男很绝。闻竹辛郁闷。他知道要是回她“别装啦，我知道你喜欢”，那就等同于自掘坟墓，把自己给埋了。 思来想去，他假装怯怯地问道：怎么了？ 时右西撑着腮帮子：这你该问问你自己。 闻竹辛：我哪里有问题？ 闻竹辛纳闷：腹肌是真的，没p图。 时右西咂舌：重点是腹肌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那照片差点就拍到不可描述的地方了，哪有良家纯洁男人是这样的。时右西不爽，但是她暂时也还没搞明白自己不爽的点在哪里。 闻竹辛对她突如其来的脾气，十分不解：我洗澡的时候想起你在微博上转发了朋友的漫画，所以顺手拍给你。不可以这样做？ 闻竹辛想都没想过自己这样的行为会冒犯到时右西，因为在他的认知里，他们之间，不至于要对这种事小心翼翼吧。 时右西还在分析自己为什么会不爽。是因为他太像网络上好像到了发情期到处孔雀开屏似的晒腹肌引诱别人跟他配对的炮王男网友。还是因为被他直白地说自己好色，他这样做等于质疑她喜欢他的动机…… 又或是因为他这样也太不纯洁了。本来她就怀疑他所谓的不是她就不行，是用来美化自我的谎言。 然而这些原因，等她皱着眉头看完闻竹辛发过来的话之后，都显得十分无足轻重了。 因为，他看了她的微博！ 时右西如梦初醒，手都震惊得抖了一下。 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竟然忽略了一个非常严重的事实，那就是闻竹辛知道她的微博id。 自从各自给合拍的广告宣传之后就知道了。 不仅仅闻竹辛知道，李沫飞和苏宁烟他们也知道。她却从来没注意到这个铁铮铮的事实。 时右西想不到理由来给自己免罪。简直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虽然俗话说百密必有一梳，可是这个失误，不亚于在考试的时候很难的题都答出来了，美滋滋地走出考场，然后幡然醒悟，名字没写。 无法原谅，无法赦免自己。 时右西呆坐。 真想立马消失在这个美丽的世界上啊。 她不得不接受，大家都看到了她发的那条矫情的微博，但愿大家都忙于奔命，无暇顾及她这种边角料角色。 然而，其他人看到都没什么，反正本来就说得云里雾里。只是有一个人绝不会放过她，那就是闻竹辛。 闻竹辛指定能看出来她在说什么，或许他连她粉丝在底下的评论也看了，甚至可能偷偷截图保存了，认为她真是爱他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果然恋爱脑一上头，就会做出令自己都匪夷所思的事情。 回想，时右西真有点痛恨当时在车上想着即将要跟闻竹辛彻底告别的自己，以及沉溺在视奸闻竹辛而不会换位思考的自己。 直接把自己给推到下位者的位置，那她之后的欲拒还迎，在他眼里岂不是都是笑话。 但是事情已然到了现在这个局面，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唉。 时右西从椅子上起来，捡起手机，像尸体一样回到房间，倒在沙发上蜷缩着身子。 给闻竹辛回道：暂时不想和你说话。 她得治疗。 闻竹辛愣住：怎么了？ 换做别的男人，这会儿肯定已经认为这个女人爱闹脾气，阴晴不定，真是作得要死。 但在闻竹辛眼里，时右西不想跟他说话，时右西生气，肯定有她的道理。 第45章 你不信任我 这些年来，闻竹辛已经在不断回想过去和对时右西持续的关注中，了解了时右西化解难题的方式。 那就是逃避。 不到最后一刻爆发出来，她绝不会向别人坦诚内心的真实想法。不管是生别人的气，还是生她自己的气，她统统都憋在肚子里。 就像他喜欢她，却迟迟不说，想方设法让她猜他是不是还爱她一样。不管她有没有意识到，她现在就是在让他猜她是不是真的生气又在为什么事情生气，生谁的气。 有时候，男人和女人在处理男女感情上，不过彼此彼此，男人喜欢让女人猜他爱不爱自己，女人爱让男人猜她在生什么气。 不过，在闻竹辛心里，他的时右西当然和别的把让男人猜她为什么生气当爱情调味剂的女生不一样。 即使这可能是一件很不值得一提的事，闻竹辛却觉得可不能就这么让她自己埋下去。 闻竹辛吹干头发，穿好睡衣，坐在床上，时右西没有回他的信息，他又道：我给你打语音，你接一下。 时右西：不接，让我自己静一会儿。 闻竹辛没理她，仍旧拨了过去。 时右西果然接了，有点无语道：“你干嘛？” 闻竹辛躺到床上：“怎么了？突然不想跟我说话？” 时右西叹气，用疲惫的语气道：“我现在很累，我要睡觉。” “才几点，你就要睡觉。” “我困，不行啊？” 闻竹辛抿了抿唇，“我发那照片就只是一时兴起，觉得跟漫画上的没多大的区别。觉得你会喜欢，就顺手拍下来发给你了。” 想了想又补充：“我可没有色诱你的意思。” 话音刚落，想到什么，紧接着又再补充：“我尊重你，别把我跟那些只想要你身体，想让你生个孩子的男人想到一块。你不想发生的事，我不会自作主张。” 时右西怔了怔，“闻竹辛你在说什么？”怎么好意思把自己说得跟圣人君子一样。时右西回想，没同意，他还不是强吻了一个生着重病的可怜人。 “真的。”闻竹辛说。 时右西懒得揭穿他张口就来的承诺，“还有别的事吗，我真的困了。” 闻竹辛垂下眼睑，“时时，难道你一点都不想我？” 他的声音轻柔中夹带着撒娇的语气，像细流一样缓缓地从耳朵侵入到缩在沙发上的时右西的全身。 时右西听了都觉得有点委屈了，差不多马上要屈服，回他“想”了。 然而这时，闻竹辛却又得意地，故意断句道：“我，时时，想你。” “能不能闭嘴。”时右西无语。 这是以前高中的时候，她外出集训时，给他发过的短信。 闻竹辛歪了下嘴角，倒在床上，掀过被子盖在身上，懒洋洋道：“不能。你要是现在就躺在我旁边，就可以捂住我的嘴了。” 时右西：“我真要生气了。” 闻竹辛听闻，顿时放下心，起码能确定刚才不是真的在生自己的气。 “怎么了？”他又问。 时右西觉得烦闷，“跟你没关系。” 闻竹辛当然不信：“真的跟我没关系？那你生自己的气也太傻了。” “我就爱生自己的气。”时右西说。 闻竹辛叹气道：“别这样，我很受伤。” 时右西怔住，“你受什么伤？” 闻竹辛想了想，“你爱我，没有我爱你要多。” 另一端的时右西没有继续接话，沉默了一会儿。 自从亲耳听到他说喜欢自己后，对他粘手信来的表白已经有点免疫了。但是听到他说自己的爱不及他这样的论断，时右西心里不由泛起一阵涟漪。 还好，他没有自恋得觉得自己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别说爱的程度问题，她其实都自我怀疑是不是真的还喜欢他，是喜欢曾经的他，还是现在的他。 是因为不舍过去两个人在一起的快乐，还是因为为了对过去释怀才揪着他不放。 至于对方爱不爱自己，她当然也是一直保持着怀疑的态度的。 或许就算他日日夜夜在她耳边说喜欢，她转过身也会认为那可能是欺骗。 在察觉到对方可能真的深爱自己时，她对自己不确定的爱感到愧疚。当怀疑对方可能在撒谎欺骗是，她又对自己似乎真的爱他而怨恨自己。 “你不信任我。”闻竹辛打断了她脑子里缠绕的思绪，言语中有点委屈。 “嗯？”时右西楞了一下。 “有什么事不可以跟我说？”闻竹辛说，“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不靠谱。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我害怕你是因为我而感到不开心。那样我缠着你，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你干嘛？”时右西被他的长篇大论吓到，“我没有不开心，而且就算不开心也是我自己的问题。” “那什么问题不可以跟我说。我连当你的撒气桶都不配？” “哇，闻先生，你上升得也太快了吧，又不是多大的事。” “就是因为不是大事，你都不愿意跟我说，我才很受伤。” “那你呢，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时右西气急败坏道，话刚说出口，才惊觉怎么扯到这问题上来了。 “我？”闻竹辛顿住，想了两秒，“你想知道什么？只要你问我都说。” 时右西感到无趣，扣了扣沙发的缝隙，“我不想问。” 这是问了会不会说的问题吗？难道喜欢一个人，不是自然而然就想跟对方分享生活中所有美好的事物吗？ “你不问，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什么？”闻竹辛说。 闻竹辛这样一说，不知怎么的，时右西更觉得委屈得不得了，想了又想，憋着一肚子委屈，平静道：“那就什么都不要说好了。” 说完，眼泪却止不住地一滴接一滴掉在沙发上。 她真想立即挂掉通话，可是却做不到。 静静地等着对面，在期盼他能说些什么。 “时右西？”闻竹辛像是在确认她还在不在听。 “怎么了？”闻竹辛感到慌张，对方什么都不说，比大吵大闹的威慑力强得多。 “我觉得我对你一无所知。”时右西说，她真是讨厌自己一点事就要掉眼泪的特质，特别是现在还要强作镇定。 “我没有什么要隐瞒你的。”闻竹辛赶紧解释，“我们中间是分开了几年，你不知道我这些年在哪里，做什么，这很正常。” “但是，我发誓，我那天跟你说的全是实话，而且我一直都有在默默关注着你。” 时右西顿了顿，“你怎么关注我？” 闻竹辛抿唇，心虚道：“就是，就是找同学打听你的消息。” 时右西心里又蒙上一层谜团，“打听我？” 既然这么放不下我，这么多年为何不直接来见我？她真想这样问。 “嗯。”闻竹辛继续道，“知道你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 时右西不由无奈地苦笑，“闻竹辛你是不是觉得我智商有问题，我是说过我很在意你是不是有过其他的女人。但是如果你只是为了粉饰自己，而选择欺骗我，让我跟你在一起。那你可太恶心了。” 恶心？ 这个词给闻竹辛带来了不小的震撼，他瞪大眼睛，“你就是不信我。” “我是不信你。”时右西直言道，想了想，难受的哽咽着说：“换你你会相信吗？既然一直打听我的消息，为什么不来直接联系我？” 闻竹辛懵了，在他的意识里，他可是一直都在跟她联系，只不过他忘了在她眼里，“抓兔兔尾巴”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粉丝。 “我信。”闻竹辛说，“你不就是这样吗？为什么换成我，你就不能相信我。” “我感受不到。”时右西说。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闻竹辛笃定道。 “你想怎么证明？”时右西略带讥讽，“上刀山下火海？还是给我买跑车买钻戒？” “我买，刀山火海就免了。”闻竹辛说，心想要是有这么容易就好了。 “时时，你不觉得我们两就该在一起么？”他突然说到。 “我可没这样觉得。”时右西回。 “骗子。你明明也舍不得我。” “你指的是我发的那条微博？”时右西索性顺着说出来，“我承认我当时确实认为有点可惜，但是绝没有到放不下的程度。” 解释完，她突然又想到什么，原来如此，怪不得她发出去没一会儿，就听到‘叮’一声。 “我明白了，闻竹辛，当时你就是看到我发了那条微博，才临时说要去滑雪。如果我没有发那条微博，咱两早彻底结束了。你还在我面前装深情？” 装深情？ 闻竹辛抓一把头发，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说的每句话都这么伤他的心。明明早些时候都挺好的。 难道真的是那张腹肌照片惹的祸？ 果然让自己显得轻浮了。 他想。 “我没有装。”他申冤似的道，“我确实是看到你发的微博才临时决定要去滑雪。但是，即使你没有发，即使你决定再也不见我，我肯定都会继续想办法挽回你。” “宝贝，你冷静一下。我们恢复能互相通话的关系才没几天，你得给我时间让我证明我没有对你撒谎。你觉得你对我一无所知，那你总得给我时间让我慢慢向你展示。”他极力挽救道，“总之，你不能再自己胡思乱想，默默下决定然后又不要我了。”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时右西耳朵贴着微微发烫的手机，突然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 是自己太心急了吗？ “你在听吗？”闻竹辛问。 “嗯。”时右西应声道，“我有点累了，要去洗澡。” “我最近也累，这个角色打戏很多。”闻竹辛说。 “已经开始拍了吗？”时右西问。 “今天开机而已，但是我要提前练习做好准备。” “哦~你演的什么角色？” “男二。”闻竹辛说，“爱而不得的男二。” 时右西不由笑道：“那可真悲惨。” “不惨。你以前不就是总会喜欢上可怜的男二。” “我又不爱看电视剧。” “故事都一样。”闻竹辛说，“不过你的男一男二都得是我。” 时右西对他突如其来的肉麻话，感到有些不适。 “好了，我得洗澡去，明天还要去看煤气罐。” “煤气罐走丢，你没有第一个跟我说，我伤心。” “跟你说，有用吗？”时右西郁闷，想了想，“那我还说，我突然走了，一整天你都没有主动联系我，我更伤心。” 闻竹辛眼见卖惨失败，闭上嘴，“对不起。晚安。” 时右西更纳闷了。 她从沙发上起来，越发觉得谈恋爱真是伤心又伤神。伟大的柏拉图说得没错，恋爱就是严重的精神病。 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捡起来看，闻竹辛道：真希望明天睁眼就能看到你。 这人病得更严重。 果然，他是爱我更多吗？ 第46章 男女主太丑 过几天，接煤气罐回家后，家里热闹了些。时母早出晚归去坐班，时右西的生活节奏也慢慢地恢复到从前。 唯一不同的是，她跟外界的联系多了一个闻竹辛。 之前因为闻竹辛不和她分享生活，她感到不满。而现在，闻竹辛一候场就直播似的分享在剧组里的日常，她才知道清净的珍贵性。 期间刘景麟又突然造访她家一次，被她严肃处理了。之后没多久就听夏米米说，他去相亲相到了她的同事。 而在她把煤气罐的事画成简短的条漫发到微博上之后，被粉丝鼓励可以尝试画一个完整的故事。 于是，时右西在脑海里构想了好几天，一个关于小狗的奇思妙想的玄幻故事就这么诞生了。 日常她仍然以和各类商家合作以及经营自己的小店为主，闲暇时便会带着煤气罐到处溜达，去爬野山，去钻深林，去河边躺着。有时候碰到奇怪的陌生人，有时候碰到脏兮兮却好奇心重的小土狗和小野猫。 找找故事情节的灵感。 “爸爸中秋回来吗？”母女俩坐在餐桌旁吃晚餐，时右西问道。 “当然回啊。你爸没跟你讲？工程结束了。”时母回。 “哦。”时右西应声，“他没跟我讲。” 时右西跟他爸，不熟。 但是她还是爱爸爸的，就是不知道怎么跟爸爸亲近。电话号码和微信，当然是互相都有的。以前时爸爸没被外派的时候，他们也顶多只是正常的父女关系。 想起浓厚的父爱，仿佛都停留在美好的童年。上初中之后也还可以，想要零花钱想要得到什么额外的东西，即使妈妈不同意，爸爸也会偷偷的给她。 到了高中，仿佛为了不打扰到她学习，像消失了一样。 再到大学，就单纯金钱的往来。 再到出社会，只剩节假日的简单问候。 “妈，你跟爸爸异地这么久，你不担心吗？”她突然又问道。 时母一愣，嗤之以鼻道：“担心他干什么，整天担心他我不用活了。” 时右西撇了撇嘴。 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快高考的时候，她意外地从别人嘴里知道了她爸爸和自己的下属有不正当的关系，而且已经有好些日子，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没人会告诉她。 所以她只能自己猜测，自己的爸爸是什么时候对自己不亲的。 据说妈妈察觉到之后，并没有大吵大闹地把事情闹大，可能是为了身为高考生的她着想，又可能是为了自己正牌妻子的颜面。 总之，之后妈妈肯定是把这件事处理妥当了。至于是怎么处理的，肯定不会跟她一个小孩子说。 时右西猜想，或许是妈妈威胁爸爸要离婚，这样一来在别人眼里幸福美满的家庭将毁于一旦，于是爸爸只好幡然醒悟，回头是岸，跟妈妈认了错。 反正等时右西后知后觉自己的家差点就支离破碎的时候，他们夫妻二人早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又继续平淡地生活在一起了。 平时逛论坛的时候，就常常看到别人讲中年夫妻的感情世界更加混乱。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有时候就像道德感丧失了一样疯狂。 可是，她从小就觉得爸爸妈妈两人很相爱，自己是他们爱的结晶，他们是善良的很有道德感的文化人。 爸爸为什么要爱上别人，或许不是爱上，而是寻求所谓的刺激，他心里还是最爱妈妈的。不然最后也不会选择回到爱他的妻子和女儿身边。 但是，人们又常说，婚姻久了之后，就没有爱的存在，用来维系家庭的只剩下责任感。可是毫无责任感的人多了去，那些人也没有个个都跑去离婚。 又或许是习惯？ 日复一日的家庭生活成为了一种习惯，而摆脱一种习惯是十分艰难和需要勇气的，很明显她爸爸当时还尚存着身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感，再加上他没有勇气舍弃这个习惯，所以他们的家得以在风雨飘摇中幸存了下来。 难道我还应该感谢爸爸的不弃之恩不成。时右西时常想。 那妈妈呢，她当时又是怎么想的，是跟很多不愿意离婚的母亲们一样，是为了孩子吗？好在，她妈妈从来没有跟她讲过类似“我不跟他离婚，还不是为了你”这样令人伤心的话。 如果不是为了孩子，那妈妈还是爱爸爸的。 然而，她偶尔也会有一些疯狂的念头，比如说，妈妈是不是也有对不起爸爸的事，所以他们扯平了。 只是一旦这么想，身为女儿的她就会感到十分愧疚，觉得非常对不起妈妈，仿佛做了什么背叛妈妈的大事。 不能为了给爸爸找借口，而诬陷妈妈。 直到现在，这件事在她们家里也仿佛从未发生过。有时候时右西甚至怀疑它根本就没有发生过，都是别人羡慕嫉妒她们家，凭空捏造出来的。 然而一仔细回想，好像又能从回忆中找到蛛丝马迹。比如妈妈跟爸爸极力压着声音的争吵，失魂落魄的妈妈，不归家的爸爸，安静的晚餐时间等等，这些才是最令她害怕的记忆。 真相是什么，时右西大概这辈子都无法知晓了。然而或许连她自己也尚未察觉到，这个被深埋在幸福家庭底下的秘密，才是对她影响最深远的事情。 中秋节当天，时母下班后，便换上了一条绿色的碎花旗袍，盛装打扮了一番，带上穿家居服的时右西和煤气罐准备开车前往机场接丈夫回家。 “怎么就这么堵。”时母握着方向盘，不耐烦道。 时右西歪头看向窗外，从高速路上看今天的晚霞，云层被光渲染，红黄交织，在天边美得像一副汉唐仕女图。 她看一眼前面缓缓前进的车队，摸摸煤气罐的脑袋，又整理了一下放在一旁的蓝色系花束。 “不着急，这个点爸爸还没下飞机呢。”她回应妈妈。 接着拉下车窗，拍了一段晚霞的小视频，本来想先分享到自己的社交平台上。转念一想，先给闻竹辛发了过去。 时右西：中秋快乐~ 过了三分钟，见闻竹辛还没回消息，她便失去了兴致，靠回靠背上玩手机。 闻竹辛没有和她说过他拍的是什么剧，但是现今这网络，它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稍微动手去搜一下女主的名字，立马就能知道是什么剧，导演是谁，谁演的什么角色等等信息。 时右西对娱乐圈的事情不大感兴趣，一直认为离自己的世界很遥远，而现在一看，闻竹辛都能演男二了，好像也不是特别触不可及。 只不过她惊讶的是这竟然是一部漫改剧，尽管这种古风类型的爱情漫画不怎么符合她的胃口，她也好奇地去看了一遍原漫画里的故事。 流落在民间的被灭国的公主和战乱时被送去乡下的太子男二原本是一对青梅竹马。等他们长大一点，女主就被自己国家的人告知，大家都等着她抢回原本属于他们的土地，复国复仇。 男二从小就喜欢女主，所以他当然支持女主的一切决定。只是，没多久，宫里的人也找到他要带他回宫，说他是当今的太子。 于是，男二到这里，在女主心里彻底的失去了地位。 男主则是当朝的年轻有为的将军。表面上对皇帝赤胆忠心，实际上暗地里想要推翻当朝这个昏庸无能的皇帝。他除了觉得这个皇帝不行之外，更重要的是皇帝把他立功的爹给杀了，虽然他没有证据。 男主一直以来都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皇帝现在老了身体不行了，所以准备立一个太子，原本宫里头就有几个备选的皇子，没想到又回来了一个男二，而且还是皇后的儿子。 女主在自己国家的人的支持下，偷偷建立了自己的阵营，准备隐瞒着身份进京探探消息，在一个机缘巧合下，就和男主认识了，并且男主对非同寻常的女主一见钟情。 之后男主当然也表示支持女主的事业。只不过男主舍不得心爱的人到深陷危险中，便承诺要给她一个人人安居乐业的新的国。 而男二在宫里待久了，认为女主是在以卵击石，便好言劝女主放弃复仇的计划。男主能给她的，他也能给，而且还不用发动战争。女主不接受建议，并且认为他们不必再做朋友，因为早晚要成为敌人，这男二当然不愿意，接着他让自己的皇帝爹给他和女主赐婚。 然而这个时候女主已经爱上了男主，并且让她嫁给仇人的儿子那她宁愿去死。所以她不愿意，男二当然不肯放弃，一黑化就软禁了女主。 男主得知消息，心想这家人真够坏的，爹杀他爹，儿子还抢他心上人。一怒之下就反了。 男主跟男二就这么打了起来。最后当然是男主更胜一筹，几经波折直接杀到宫里，皇帝一看男主杀进来，才公开了隐藏已久的秘密，原来男主跟男二调换了，男主才是他儿子，而且早就立了遗书要让他当皇帝。 男二匆匆带兵赶来救爹，没想到看到这么一出，心一狠把对他挺好的老皇帝给杀了。接着还要杀男主，然后当然实力不敌男主，这时女主跳出来不给男主杀掉男二。 男二以为这下女主该恨男主了吧。没想到，同人不同命，就算男主是太子，女主也爱。 就这样，男主跟女主好了。男主跟女主结婚的时候，男二就偷偷被男主派人给杀了。 时右西看完原漫画后，怜爱弱者的天性当然更偏向可怜的男二。男二输在哪里，估计就是输在他爱女主，而不爱他。 男二从小就对女主百依百顺，女主做什么他都支持，舔狗一样的人设女主当然看不上。等他想强势的时候，女主自然会认为他性情变了。 鉴于这是一本漫改剧，所以原作粉丝当然铺天盖地的哭喊着房子塌了，真人绝对没办法演出二次元的样子。 等演员角色一定，闹得更是厉害。 ——选角一点都不符合！男女主太丑了吧 ——男二居然选个网红来演，有演技么！ ——这什么鬼装造，乡村影楼风么 ——爱拍不拍，我绝对不看，抵制！ ——女主很漂亮啊，你们要求真高，又不是大制作 这群演员里，女主和男主都还有点名气。所以开机之后，网上就时不时可以看到路透，连带着其他角色的演员也被拉到了讨论当中。 时右西不关心其他角色的评价。闲暇时只会点开关于男二霄念帖子。 闻竹辛从成为网红再到成为演员的速度是非常快的。因此不仅是看热闹的网友，就连他自己的粉丝，也对他的身份很好奇。 扒一个进入娱乐圈的人的身份，对手眼通天的网友们来说再简单不过。 刚确认出演男二没几天，闻竹辛的身世就被扒得精光。 第47章 关系不好吗 ——那个男二闻竹辛居然跟陈潇茜同一个公司 ——你们没看某坛吗，他早就被扒出来了，就是小茜公司的老板 ——天啊，怪不得冒头这么快，下足了营销吧，不好好捧人，自己跑出来当演员真有意思 ——小茜赶紧离开这种草班子经纪公司最好，感觉好不靠谱，老板宁愿带资进组都不愿意给她找个大制作 ——估计是合约还没到期吧 ——当我们竹子没粉丝吗，自己当老板，长得帅又有钱，想演戏怎么你们了？看帅哥不好吗 ——我们竹子被扒得精光可一点黑料都没有哦 ——一米八五，盘靓条顺，海龟金融精英，等你入股 ——没人在意我们养成系男主楚哥哥吗？ ——男二一看就玩得花的塌房男长相，你们粉丝可悠着点吧，说不定网红前女友都不知道有几个了。乖仔仔，也就你们自己信 ——看到剧透了，很一般，毁了我的霄念！ ——网红离开滤镜简直没法看，那脸崎岖得跟坐过山车似的，求求给科班一条生路吧 ——就是就是，而且说话估计还带南方口音捏 ——我们竹子还是新人，谁家这么着急看个剧透上来就踩啊 ——看好竹子哥，腥风血雨体质想不火都难 ——闻竹辛不是有女朋友的吗，我记得他跟他女朋友在抖音上有互动过的 时右西愣了愣，像做了虚心事似的，默默关掉手机。 即使人家说的压根不是她，她也心虚得很。 至少现在，“闻竹辛的女朋友”没有谁，比她更符合了吧？ 往常就听夏米米讲她的小爱豆谈恋爱塌房的事，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从宝宝直接沦落成垃圾渣男赔钱货…… 时右西再想了想，瞬间毛骨悚然。 要是再被粉丝扒出来，她就是那个不要脸的嫂子，岂不得天天被人诅咒全家。 想到这她又想起了之前被闻竹辛粉丝“网暴”的黑历史。还是网红呢就骂那么凶，真给他火了，那还得了。 不过，就他那样真能演好戏？平心而论，网友有一点点评得很到位，他确实是毁了霄念。 漫画里的霄念画得可美多了。 车子走走停停到达机场后，时右西牵着煤气罐下车，妈妈则抱着花束一起到到达大厅迎接爸爸。 时爸带着一副老花镜，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年过半百，却不失风度翩翩。在人群中，仍然算得上是个亮眼的内敛的中年大叔。 “爸爸，欢迎回家！”时右西上前和爸爸拥抱，煤气罐也扑到时爸身上，乱挠一通。 时爸一手捧过妻子送的花，一手还得安抚激动的小狗，忙得不可开交。 “右西，又瘦了。”爸爸边走边打量女儿，心疼道，“以后生病了可别再自己硬扛着，你自己疼，爸爸知道了也疼，怎么能放得下心工作。” “知道了爸爸，”时右西一脸得意，“我好着呢，年年体检年年没问题。”说完还给自己比了个赞。 时爸无奈地摇摇头，刚想跟时母说话，前面四五人突然就转身往人群的反方走。 边小跑边说，“我就说是真的，我的信息从来不会错。” 时右西愣了一下，好奇地回头看向身后。 只见几个小女孩举着手机，围着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遮着脸的高个子的走路飞快的男生拍视频，嘴里不时地彼此互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时母也停下脚步，和时右西打探道，“谁啊？” 时右西摇摇头。 时爸叹气道，“小女孩追星呢。” 其他人见状，一些爱凑热闹的男男女女都急忙停下脚步，打开手机摄像功能，凑过去先拍了再说。 时母瘪嘴，耸耸肩，接刚才时爸的话茬，“我们这还有这么年轻的明星？我以为现在最红的就是我们家小西。” “啧，妈。”时右西无语，“出了门谁认得你女儿。” 时右西说完，又好奇地往后看。 正当她有点郁闷时，那人刚好抬起头回别人的话，眼尾一扫，没等时右西反应过来。 “时右西。”只听闻竹辛清晰地喊道。 时母惊讶地用手肘戳戳女儿，“人家认得你！” 时右西早把脸转了回去。 暗暗倒吸一口气。 她知道，周围好奇的人的目光已经齐刷刷地落到了她身上。 时右西尴尬得脚趾挠地。 露出在拖鞋的脚指头此刻像她的处境一样无处安放。 时右西看看妈妈，又仰头看看爸爸，再低头看看煤气罐。 心里催道，走吧，快走吧！ 然而在火光电石的两秒钟里，除了煤气罐被她拉扯着往前走了两步，她的爸妈都巍然不动地扭着头，等着后面的人往前走来。 时右西嘴巴抿成一条线，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突然转身朝着闻竹辛的方向，边走边乐呵呵道，“哇！原来是闻竹辛，闻同学啊！” 其他人见状，给她让出一条接近闻竹辛的路。 时右西拍一下闻竹辛的肩膀，一副老熟人的样子跟爸妈以及好奇心丰富的人介绍：“我同学，闻竹辛，好久不见居然都成名人了。” 话毕，又跟旁边几个拍视频的女生挤着笑脸说：“同学，同一个高中的朋友。” 她不自觉的又比了个赞。 自己瞄见后，悻悻地收了回来。 闻竹辛边走边和时爸时母搭话：“叔叔阿姨好。” 时母高兴地打量闻竹辛一眼。 闻竹辛上半身穿着一件跟时右西一样的黑色T恤衫，下半身穿着一条破洞牛仔裤，手里只拿着手机，其他什么都没带。 “你回老家过节啊？”时母问。 闻竹辛点头，想了想，停下步伐，对几个可能是粉丝的女生说：“你们赶紧回家吃饭去吧，别让家里人等急了。” “我们不着急。”有一个女生说道。 “对对，不着急。”另外几个人附和。 时右西随着人流走快步，眼睛一会儿看天上，一会儿看看自己黑棕色的格子长裤，一会儿鼓鼓脸，一会儿歪歪嘴，检查脸部肌肉有没有损坏。 她感觉到，自己的双腿明明还健在，然而此刻正在走路的人仿佛不是她自己。 她把脸撇过一边，快步地走到爸爸身边。 爸爸回头看一眼妻子和闻竹辛，“你的同学？” “高中同学。” 随后她便听到自己妈妈问闻竹辛：“你一个人回来，家里没有人能来接你？” “既然你跟我们小西同一所学校，那应该离得不远。我们还有空位置，你不介意的话我们捎你一程。” “不介意，谢谢阿姨。” 只听闻竹辛这么回答。 时右西全身僵住。 “你们关系不好吗？”时爸问。 “挺，挺好的。”时右西笑着回答爸爸，挽着爸爸的手臂。 从缝隙中回头瞄一眼闻竹辛。 哪怕神说要用十年的寿命当代价给她一个只能使用一次的原地消失术，她此刻也会愿意。 时间被无限拉长。 听着妈妈跟闻竹辛以及几个女孩们有说有笑的声音。 时右西难受得想要吐出来。 她在脑海里乱想着。从为什么会和闻竹辛碰上，到为什么人类会存在在地球上。 从不应该跟闻竹辛产生瓜葛，到为什么还没走到尽头。 “小西，你走这么快干嘛？”时母喊。 时右西回头，目光和闻竹辛对上。 时爸放好行李，走到驾驶座上，时母则坐到副驾。 时右西一上车，便把煤气罐放到中间的位置。 闻竹辛上车前，先俯身问，“它不会咬人吧？” 时右西别过脸，“你别惹它。” 她的语气冷漠，潜台词是也不要惹我。 闻竹辛笑笑，钻进车子里坐好，伸手关上车门，系上安全带。 车内狭小的空间，变得有些局促。 这是他们确认关系后，第一次再见面。 时母回头问闻竹辛家在哪里，闻竹辛却看向时右西。 时右西感受到左边脸投射来的目光，慌张地回过头瞪大眼睛看他。 你家在哪里你不知道？ 还想上我家吃饭不成。 闻竹辛对前面的时爸说：“叔叔，我到学校门口下车。” “好的。”时爸回。 时右西伸手把煤气罐搂在怀里，连人带狗缩坐到窗边。 或许如果门开着的话，她会带着她的狗从车内跳出去。 闻竹辛饶有兴致地打量她。 松松垮垮的家居服，被小狗压着衣服露出一半的肩，散落到肩头的长发，和一脸紧张却故作镇定高冷的脸。 时右西回头，“干嘛？” 时母见后排静悄悄的，好奇地回过头，“你们怎么不聊聊天。高中毕业到现在也好几年了吧？” 时右西转头看闻竹辛。 闻竹辛点点头，“七八年了。但是时右西没怎么变。” 时母：“嗐，她能变到哪里去。从小也就这样了。小时候抱过她的人，在大街上远远的都能一眼就认出她。” 闻竹辛：“嗯。” 时右西倒抽一口冷气。 时母撇一眼时右西，嘴里却问闻竹辛：“那小辛你现在是歌手，还是演员？” 闻竹辛摘下帽子，撩了撩额头上的头发，顺便展示他那锋利的下颌线，“我暂时在演戏。” 时母：“演的什么剧啊？” 时母似乎还想接着问他演过什么角色，然而她定睛再看把脸部全露出来的闻竹辛，略有些惊讶道：“怪不得我觉得你很眼熟，你就是那个跟我们家小西一起拍广告的男演员？” 闻竹辛笑了笑。 时母后知后觉，感慨道：“原来你们是同学…” 时右西抬头插话：“没在一个班。他那时候跟米米的好朋友玩得很好。他现在是…他现在跟苏宁烟是同事。” 时右西解释。 时母：“哦~这样啊。那小辛你跟我们右西的朋友都挺有缘分。” 闻竹辛转头看时右西：“嗯，有缘分。” 闻竹辛伸过手摸摸煤气罐的脑袋。 时右西毫不客气的拍掉他的手，不给他摸小狗。 须臾，时母又看着车前方道：：“怪不得都没听右西提过你，倒是姓刘那个经常上我们家来。” 时母又回头，“那你跟小刘也是同学？” 闻竹辛摇头，“我不认识小刘。” “那是初中同学。”时右西无奈。 闻竹辛锲而不舍，又伸手想摸煤气罐。 时右西直接把狗头裹到胳肢窝底下。 这一动作被时母察觉，“小辛喜欢煤气罐，就让他摸摸怎么了？” 时右西不乐意，噘嘴道：“他一个大男人手粗脚粗的，待会儿弄伤罐罐，罐罐的腿才好没多久。” 说着顺便征询小狗的意见，“你看，我们煤气罐也不乐意。” 然而煤气罐只会吐着舌头全神贯注地看着窗外略过的风景。 车内突然安静。 时母看看闻竹辛，又看看时右西，尴尬道：“别跟她计较，二十几岁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似的。她跟我们煤气罐感情好，小狗前阵子，也确实做过手术。” 没等闻竹辛开口，时母接着又问，“小辛你父母在老家是做什么的？” 时右西抿唇，心想果然是在居委会工作的妈。 第48章 第一次上门 “我爸妈他们现在在国外。”闻竹辛说。 “在国外做什么生意？”时母又问。 只见闻竹辛想了想，认真道：“算卖保健品吧。” 时右西听着，垮下脸来，无趣道：“妈，你能不能别查户口似的问别人问题。现在的年轻人不喜欢。” 时母双手抱臂，“是，是吗？那就不问了。这不是看小辛好歹是个名人，所以好奇。” “没关系，阿姨，我一点都不介意。”闻竹辛谄媚道。 时右西突然抬起脚，一脚踩在闻竹辛的板鞋上，狠狠地来回碾压三次。 闻竹辛低头看脏掉的鞋子，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时右西。 只见时右西冲他皮笑肉不笑的挤出一个笑脸。 闻竹辛无奈，摸摸胸前的链子。 他叹口气，随后一本正经地说：“现在的市场不景气，我爸妈他们的生意也不好做。以前逢年过节的一家人还能聚在一起吃团员饭，现在只能天南地北，各忙各的。所以我挺羡慕右西同学，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还能陪在父母身边，一家人开开心心的。” “我这两年也在国外做工程。大环境是不太行了。”时爸突然说道，“但是钱到底是赚不完的，能多陪伴在家人身边这才是赚钱的意义。我以前亏欠她们母女两，只能到了这个年纪再慢慢弥补。” “说这些做什么。”时母嗔怪丈夫。 想了想，回头问闻竹辛，“那你现在是回爷爷奶奶家？” 闻竹辛摇头，“我爷爷心梗去世了。奶奶跟大伯一起生活。外公外婆在舅舅家，舅舅家那边的气候比较适合养老。” “哦~回大伯家。” “大伯他们也不在老家。” 时母一愣，“那你是…” 闻竹辛苦笑，“嗯，我是自己想回来看看。回老房子里感受一下小时候过节的感觉。朋友都回家过节，一个人在外面，也没地方可去。” 时右西蒙了， 她差点就信了。 瞳孔震颤地看着面不改色的闻竹辛。 只听时母可怜道：“难得现在还有这么眷恋家乡的孩子。一个人过节，那多不像样。待会你就上我们家吃饭。阿姨下厨多做两个菜的事。” “这不太好吧，”闻竹辛面露难色，“叔叔今天才刚回到家，我一个外人，怕打扰到你们一家团圆。” 时母：“怎么就是外人呢。怎么说也是我们小西的同学，都一个地方的老乡。” 时右西脑子宕机，急忙求助爸爸，“爸爸…” “我没关系。”只听时爸说，“多一个人热闹。” 时右西呆愣，转头不可置信地打量闻竹辛。 闻竹辛冲她微笑：“那今晚就打扰时同学了。” 时右西鼓起腮帮子，别过脸看向窗外。 因为生气而加急的呼吸，使得胸腔此起彼伏。 眼看车子平稳地就要驶进小区。 “爸爸，停到路边，我去超市买点东西。” 时右西开门下车，把煤气罐塞给妈妈，一气呵成。 既然都不在意她的想法，生气又要被说闹小孩脾气不懂事，那就当我不在好了。 时右西心想。 然而闻竹辛见她下车，当然是要跟着下来，表示要帮忙的。 眼看车子拐过弯。 时右西仰头质问：“你想干什么？” 夕阳正打在她的脸上，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 闻竹辛把手上的黑色棒球帽盖在她的头上，替她遮阳，“没想干什么。” 时右西一副懒得理他的表情，转身往超市的方向走。 闻竹辛追上去，“都是巧合。” 巧合？ “今晚你不能去我家。”时右西边走边说。 闻竹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答应叔叔阿姨了，不能出尔反尔。” “这你不用管，我会跟我爸妈说你突然有事不能来。” “我没事。” 闻竹辛不让步。 时右西停下脚步，抬头斜他一眼。 视线交叉的一瞬间，电光四射，战争一触即发。 闻竹辛缓声：“是叔叔阿姨邀请我去吃饭，不需要你同意。” 时右西昂着下巴，“那你自己去跟他们吃，我不回去了。” 闻竹辛愣住。 时右西说完，自顾自地径直往前走。 不管是不是巧合，既然要来为什么不能提前告知一声，这样的做法，跟刘景麟有什么分别？ 为什么有的人就是会认为突然来袭给人带来的一定是惊喜而不是惊吓。 时右西抱着双臂，脚步越走越快。 “我想着给你一个惊喜，但完全没想到会在机场就碰到你和叔叔阿姨。”闻竹辛狡辩。 “那真是给我好大一个惊喜。” “我错了。” 不得不说，有时候闻竹辛嘴上认错的速度真是一流。 时右西把脸撇过一边。 “我没地方可去。” “你家房子卖了？” “你忍心让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吃外卖？” 时右西冷笑，“吃外卖很惨吗？多得是外卖都吃不起的人。” 闻竹辛：“别这样，路边的狗都知道你在生气。” 时右西扫一眼四周，“那你可真连狗都不如。” 闻竹辛理亏，往前探头看她的脸色，“真生气了？” “你不乐意那我不去。”说着打开手机，“我现在就买机票回去。” 时右西白他一眼，“少跟我演。” 闻竹辛耸肩，“木已成舟，你忍忍。” 时右西没搭理他的话，转身走进超市。 走到放推车的位置，拖出来一辆手推车。 她抬头看一眼一旁的闻竹辛。 近距离看他的脸，疲惫感从黑眼圈中暴露无遗。 下巴还长了青色的胡茬。 时右西暗叹一口气，“你回家吧。” 闻竹辛一愣，“你家在哪栋？” “回你自己家。” “怎么又变卦。” 时右西连眼尾余光都不想分给他。 他们逛到饮料区，时右西抬头认真地盘算该买点什么。 闻竹辛说：“我第一次上门，就两手空空是不是不太好？” 时右西不紧不慢的回他：“你现在走还来得及。上我家我妈肯定会查你户口。” 闻竹辛无所谓：“她早晚都会知道。” 时右西顿了顿，他的话有点，可是又没办法反驳。 毕竟，现在，他是的我的男朋友？ 时右西看一眼手里握着的椰奶，边假装看生产日期，边道：“你是可以上我家吃饭，但你最好全程当哑巴。” “那可不行。”闻竹辛说，“刚才他们都知道我长嘴，除非你现在给我买一瓶毒药把我毒哑。” 时右西皱眉，“我现在没有跟家里人说的打算。” “什么打算？”闻竹辛一脸明知故问道，“我以为你不知道我两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的话可真够刺耳。 时右西拉下脸，“什么关系，我有答应跟你在一起？” 很明显，没有。 自从闻竹辛告白之后，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再正式的问过她一次，是否可以做他的女朋友。 尽管彼此默认。 闻竹辛收敛了笑意，身子前探，回头看她的脸，好让他自己的脸能霸占她的视野。 “宝贝，别生气，下次我一定会提前跟你打招呼。” 他直勾勾盯着她。他的眉眼生得极好，冷血时狠厉，轻薄时犯桃花。而此刻，又是如此诚恳得像条狗。再加上连日在剧组拍戏，眼尾泛着红。 更是可怜巴巴。 时右西把橙汁放回原处。 在这件事情上，在她看来他就是做错了。 从机场偶遇，到上她家的车，再到上她家吃饭。哪怕替她的处境想一下，都不至于会这样做。 时右西心里闷得慌。 没法解释自己的这种感觉。 往近了说是他自作主张自以为是，往远了说那就是根本不尊重她。 如果是别人还好。 而这个人，现在是自己的男朋友。 时右西抬眼看闻竹辛。 顿时觉得他就好像货架上一块诱人的巧克力，远远看着，即使对它的味道并不陌生，心里也会非常想要品尝它。然而等放进购物车，买下来之后，打开包装纸品尝到第一口时，心里还是愉快的，第三口第四口就会开始挑剔了。 她试图让他给自己带来的惊喜大过于自己对后续问题的焦虑。 又试图让焦虑不要转化成对他的责备和嫌弃。然而很明显，她做不到。 闻竹辛伸手够到巧克力，把巧克力放进篮子，“在想什么？” 时右西沉默。 闻竹辛又说：“你放心，我不会泄露身份。” “爱露不露。”时右西说，“反正吃亏的又不是我。” “吃亏的也不是我。”闻竹辛随手捡几袋零食扔篮子里，“我们两在一起没人吃亏。” 他伸手捏她的脸，“不知道你的脑子里整天在乱想些什么。” “在想我嫌弃你。”时右西实话实说。 闻竹辛一怔，“为什么？” “为什么回来不先跟我说一声？”时右西责备。 闻竹辛深吸一口气，“我打算回到再跟你说。我也是下了机才看到你给我发的视频。是真的没想到会在机场就碰到你。” 时右西心里其实知道事实大概就是这样，但还是不爽道：“那你也不应该直接在机场喊我。” 闻竹辛不解：“为什么？” 时右西冷脸，“我可不想被放到网上，被你的粉丝指指点点。” “谁会这么无聊。”闻竹辛乐了，无奈道，“我又不是第一次跟你在外面碰面。” 闻竹辛想了想，“我没想过要瞒着，除非你不愿意。” 闻竹辛把问题抛给她。 “我？”时右西指了指自己，垂下眼睑，“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吵一架，你就另外找网红美女了。” 闻竹辛故意懒洋洋道：“那我觉得还是你转身就投入刘先生怀抱的概率比较大。” “人家现在有女朋友。” “真的？” “追夏米米的同事去了。”时右西说。 “怎么听起来你还有点不舍。” “不舍怎么了。总比在国外想睡洋妞没睡成的人强。”时右西推开挡道的闻竹辛，“还不一定是真的没睡成。” 闻竹辛啧声，“又来。” 他就不该一时心急什么都说出来。 有时候撒点谎对彼此都好。 两个人在超市里挑挑拣拣，买了两大袋东西。 尘埃落定，时右西也没心情再问那么多为什么。 闻竹辛左右手各提一袋购物袋，走在时右西身旁，“没想到我还是第一次上你家。” 时右西想了想，刚想回头跟他说什么。 “哎哟，这不是时家的小西公主吗？” 果不其然，刚进到小区不久，就碰上遛狗的邻居王大妈。 时右西立即转换笑脸，“王阿姨好。” 闻竹辛愣怔，跟着打招呼：“阿姨好。” 王大妈打量闻竹辛，“小西这是带男朋友回家吃团圆饭啊！” 时右西抿唇，“同学。” 王大妈扯一把身边想要自由的小狗，半眯着眼，“这同学跟上次那位同学还不一样。这位身材高大，脸也长得更帅，长得跟电视上那明星似的。” 王大妈边说，边意有所指地向时右西比了个赞。 时右西抹一把眉毛，“哈哈。没什么事我就先拿东西回家了。我妈等着用。” 王大妈摇头，“还做饭干什么呀，我家儿子都怕我累着，待会儿到酒楼吃团圆饭。” 时右西一拍额，“是这样。我爸爸回来了，她非要露两手。” 说完急忙又说，“那我先回家啦。” “你们小区的人还真热情。”闻竹辛说。 时右西重重叹气，内心懊悔不已。 怎么就不知道早点分开走。 她懊丧地看一眼闻竹辛。 谁会相信，中秋节单独带一个男同学回家吃饭？！ 第49章 你是小孩吗 走到家门口，老远就听到煤气罐跑出来迎接她的声音。 “给我。”时右西伸手拿闻竹辛手上提着的袋子。 “不重，我都拎到门口了。” “我是怕你累么，我是怕我爸妈说我不懂事。” 时右西理直气壮。 闻竹辛哑口，把轻的一袋让给了她。 闻竹辛跟在时右西身后，一路进到客厅。 时右西爸妈在厨房里忙碌。 其实她妈妈早在去接她爸爸之前就把食材都准备好了。 两人到厨房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时母便说：“小辛你先坐着等一会儿，菜马上就好。” 又吩咐时右西，“你去给同学倒杯茶。” 时右西点头。 转头便小声地跟闻竹辛说：“要喝你自己泡。” “是，公主。”闻竹辛跟在她身后。 闻竹辛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眼睛逡巡一周中式复古的房子的装修和布置，又起身捡起地上的棒球和跑来跑去的煤气罐玩耍。 时右西放好东西，坐到沙发的另一角落玩手机。 然而不管什么姿势，都觉得不自在。 她摸了摸脑袋，才发现闻竹辛的帽子还戴在她头上。 眼睛转溜一圈，斜眼厨房的方向。 “卫生间在哪里？我想上厕所。”闻竹辛突然问。 时右西愣住，伸手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 好不自在。 想回自己的房间里，可是单独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又很不礼貌。 时右西焦灼得在自己家都如坐针毡。 闻竹辛从卫生间回来，很明显地冲了脸，头发被他往后撩起，额头上的碎发还挂着几滴水珠。 他在她旁边坐下，时右西抬头，“你坐那边。” “避嫌？” “这在我家。” “待会儿你爸妈以为我跟你有仇。”闻竹辛继续捡球跟煤气罐玩耍，自在得好像这是在他家一样。 时右西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机。 幸好家里还有电视。 “你在家就这样？”闻竹辛蹲在地上，回头看侧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右西。 “那还能怎么样？” 闻竹辛笑笑。 时右西觉得他有病。 好在时母时爸做菜的速度快，没多久就可以吃饭。在餐桌上，虽然几次都令时右西感到窒息，但是在车上她说过让妈妈不要查户口一样问问题，所以整体客客气气的吃完一顿团圆饭。 饭后一家人在客厅坐到一块聊天。 时爸讲着在国外的经历，突然想到什么，起身回房间拿出给女儿买的礼物。 时右西打开包装，里面是一条手工编织的花色披肩。 “谢谢爸爸。”时右西高兴道。 时母撇一眼父女两，故意假装生丈夫的气道，“心里只有宝贝女儿是吧，我的呢？” “当然也给你带了。放屋里头了，你晚点拆。”时爸开心地回妻子。 时右西直接把披肩批在身上，撇一眼在吃柚子的闻竹辛，“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他回去。” 时母看时间：“这才几点，再坐会儿。” 时右西拒绝，“他约了朋友。” 闻竹辛一愣，看一眼时右西，又看向时母，“是约了朋友。” 时母一想，“是哦，今晚外面热闹。你们年轻人一块出去玩也好。那我就不留你了，以后有空回来，就上我们家来玩。” 时右西站起来，伸伸手脚，催旁边的还没把手上柚子吃干净的闻竹辛：“走吧。” “你换件衣服再出去。”时母发话。 时右西回头，“我没打算出去。” 闻竹辛抬头：“刚才老黄说让你也去。” “你看，人家同学都喊你了。你去收拾收拾，跟小辛一块去，总比整天窝在家里好。”时母叹气。 时右西愣了。 时母又说：“快去，别让人小辛还得等你半天。” 闻竹辛笑道：“不着急。” 时右西皱着眉头，觉得站在客厅中央的自己像个傻子。 回到房间，一屁股躺在床上，她拿起手机想给闻竹辛信息，想想又作罢。 过了差不多三分钟，才艰难地从床上起来，到衣柜里找衣服换上。 “走吧。”时右西回到客厅说。 闻竹辛抬头看她一眼。时右西换上一条黑白的格子吊带裙，脚上穿着小皮鞋。闪着光辉的珍珠项链躺在她的锁骨上，头发打理好了，脸上还画了淡妆。 时母夸道：“我们家公主打扮一下也不比别人差。” 闻竹辛笑笑，站起身，跟时家父母寒暄告别。 两人后脚跟刚走出大门。 时右西便说：“你待会儿自己回家。” 她知道闻竹辛在这里压根没几个朋友。 还老黄。 时右西不屑。 “你要去哪？”闻竹辛问。 “我去哪跟你没关系。”时右西整理自己的头发。 除了去夏米米家，她也没地方可去。 本来着急打发闻竹辛离开，就是因为想到夏米米饭后大概率会过来找她玩。 她没法想象，被好朋友撞到自己带男人回家吃饭会是怎样的场景。尽管事实并不是这样。 闻竹辛一把牵住她的手，“你再说跟我没关系？” 时右西回神，抬眼看闻竹辛。 闻竹辛冷着一张脸，着实有些可怕。 时右西想了想，拉着闻竹辛赶紧走，先确保不会被突然开门的父母撞见再说。 七拐八拐，直到回头看不到自家的房子。 “我去找夏米米。” 时右西单手撑在路灯杆上实话实话。 闻竹辛摆着臭脸，“我重要还是她重要？” 时右西惊了，“你是小孩吗？” “你是小孩吗？”闻竹辛反问，“我跑来跟你见面，你却从头到尾只想我赶紧在你眼前消失。” 男人的自尊心，让他感到很受伤。 时右西脑子卡住，想了想，“我没有想让你消失。” 时右西晃晃不好使的脑子，锤了锤额头，抬头闪闪亮的眼睛看着闻竹辛，“那你想去哪？” 此刻她真觉得自己像小孩。 在她思索之际，闻竹辛盯着她似番茄红的唇，伸手捏住她的脸，低头吻上她。尽管立即就被她咬回去，他也不放过入侵她的机会，钩住她的腰，用舌头撬开她的贝齿。 一番掠夺与被掠夺后，两人都有点喘气。 时右西脑子里还有点懵，闻竹辛伸拇指在她的湿润的嘴唇上抹了一下。 “换个色号。” 时右西皱眉，“你不是说，没我同意不会做。” “那是在你能好好跟我说话的前提下。” “我没好好说话？”时右西自我怀疑。 闻竹辛牵回她的手，看了下手机，回了别人的信息。 “你跟谁聊天？” “我跟谁聊跟你没关系。” 闻竹辛以牙还牙。 时右西愣住。 闻竹辛唇角轻勾，捧着她泛红的脸再亲一次。 在她不装高冷损人的时候，真实得实在可爱。 “我有个地方想带你去。”他说。 “去哪里？要多久？”时右西问。 “公主，你们时家还有门禁不成？” “当然没有。” 闻竹辛牵着她的手，一路几近小跑着走到小区门口。 “小竹哥！”有人喊。 时右西抬头看过去，一个带着头盔，摩托车上的机车男在朝他们挥手。 闻竹辛拉着她走过去。 “油加满了。”那人摘下头盔。 “老黄。”闻竹辛介绍。 老黄留着一个绿色寸头，看年纪也只有二十出头。 “学姐。”老黄喊道。 时右西迟疑了两秒，然而仍是没能认出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你好。” 老黄笑笑，把头盔扔给闻竹辛，闻竹辛又从后座的行李捆扎带上取下头盔包，递给时右西。 “辛苦了，改天请你吃饭。”闻竹辛拍拍老黄的肩膀。 老黄笑道，“别跟我客气，你们路上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老黄说完潇洒地挥手，转身低头打了个电话便走开。 时右西仍在想这人有点面熟，但是自己应该不认识。 闻竹辛把头盔放到后座，把手机和钱包塞给时右西，时右西装到她的毛绒小挎包里。 闻竹辛给她带头盔。 他整理她的长发，她的发质乌黑细软，摸起来手感像丝袜。闻竹辛的手穿透发丝，摸向她的脖子。 “我要坐这东西？”时右西问。 闻竹辛给她扣上扣子，“咚咚”敲两下，“怎么，你害怕？” “怕。”时右西实话，“你要去哪，我们不能打车？” “能打车去没法打车回来。”闻竹辛长腿一跨，坐到车上，回头喊，“上来。” “我怎么上？”时右西低头研究。 这车子的屁股比她的翘。 “我穿裙子。” 闻竹辛看着她，“要不要我抱你？” 时右西垂眼，双手撑在后座位上，尽管姿势可能不太雅观，最终还是爬了上去。 她跨坐好。今天的裙子不仅有点紧身，长度本来就只到大腿。 低头只见裙子被拉扯到大腿根。 她想稍微扯下来一些。 闻竹辛见她在动，回头看，“没人看得到。” 时右西腹诽，你不就看得到。 “抱着我。”闻竹辛说，“不然把你甩飞。” 时右西放下防风镜，脸自然靠到他的后背，双手凭感觉环绕他的腰。闻竹辛抓住她扣紧的手，放到他的腹上。 他的身材确实顶好。 闻竹辛看着高瘦，实际上肩宽腰细，八块腹肌，抱着非常有踏实感。 闻竹辛打响油门。 “要不，开我爸的车去。”时右西突然说。 闻竹辛：“直接让他送我们去不更好？” “你开慢点。” “以前你也没这么胆小。”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放心，我比你更惜命。” 时右西咯咯地笑了。 闻竹辛油门一开，车子便向前开动。 第50章 还挺乖乖女 夜色正浓，街上过节的气氛浓厚。 在红绿灯前停下，时右西问：“你知道怎么走？” 闻竹辛指了指车头的导航，“有导航。” “要多久到？” “一个小时。” 时右西从包里拿出手机。现在是晚上七点半过。 闻竹辛：“干嘛，给叔叔阿姨报行程？” 时右西：“我跟米米说一声。” “你们感情挺好。” “你嫉妒？” “我又不是要做你的姐妹。” 时右西撇嘴，放好手机，把挎包塞到两人中间的位置。 绿灯通行。 “老黄是谁？”时右西又问。 闻竹辛：“一个学弟。” “我知道是学弟，要不然他喊我学姐做什么。” “人家记得你，而且还有你的微信，就你记不起别人。” “什么时候加的？我又不认识他。” “你问我我问谁。他以前暗恋你。” 时右西细想，什么都没能想起，“真的？” “嗯。他经常跟我一起打球，你没注意。” 时右西：“我伤了他的心。那我还挺有魅力。” 闻竹辛低笑。 “你不信？”时右西又说，“大学的时候追我的人也多了去。” “我知道。”闻竹辛打断她。 “你怎么知道？” “你刚不是说了，你魅力大。” 车开到了车流量少的路段，闻竹辛加快速度。 时右西心头一紧，原本想通过说话来分散注意力，然而这下却只能把嘴闭上。 风呼呼地刮过。 越开越接近城市的边缘，离开他们曾经熟悉的地段。 时右西紧贴着闻竹辛的背，双手圈得更紧，不能说话，因为这时说话也只有她自己能听得见。 她抬头看挂在半空的月亮。 没有高楼的阻挡，天空广阔得一望无际。 想起久远的夜晚，他们露营，看到的流星雨和日出。一瞬间似是穿越了漫长的时空，他们正在往时间的反方向走。 我还是我，他还是他。 而此刻，我们仍然在一起。 走到无人的路段，整条路上，只有他们这一辆孤独的摩托车。 尽管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时右西也感到快乐极了。她斗胆伸出手感受风，肾上腺激素跟着车速一起飙升。 抱紧身前的男人，或许是吊桥效应，又或许是现在他们是世界的中心，时右西第一次觉得她在爱着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车子越开越偏僻，先是路过散发阵阵稻花香的田野，随后又左转右转的进入房子奇形怪状，还有小狗巡逻的村庄，经过村庄没多久，便到了两边都是山丘的路段。 闻竹辛减慢速度。 时右西看着黑压压的山，这时才想到，“几点回去？” 闻竹辛歪头，“都还没到，你就问回程。” 时右西愣了一下，“我才想到。” 闻竹辛：“不回。” “那完了。” “怎么就完了？”闻竹辛顿了下，“又不会怎么样。” “我们家要拜月亮。” 闻竹辛抬头看一眼天上的月亮，“在你头上，你现在就拜。”说完，又哼笑说，“真的，你现在就拜。反正月亮始终是这个月亮，别人争着上头香，你机灵点头个拜。” “有病。”时右西嗔怒。 再抬头看月亮，月亮又更亮了一些，然而旁边不知什么时候飘过来几朵乌云，随时要将月亮吞噬。 车子转进更小的路，穿过竹林，眼前突然开阔。 一座精心布置过的小村庄出现在眼前。 “度假村？”时右西问。 眼前依山傍水的村子，房子各异，都是精心设计过的，主色大多以白色墙壁，大块玻璃，以及灰色屋顶的二三层小楼为主。 在一路跋山涉水之后，差不多可以称做桃花源。 “上上面。”闻竹辛指向半山腰的一座灯火通明的木质构造头顶青瓦的屋子。 时右西刚松动的手又紧抱回去，“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要是她早知道附近有这么个地方，周末就可以叫上夏米米或者带妈妈和煤气罐过来。 此刻她是这么想的，然而在家躺着的时候，连走去公园，也觉着麻烦。 闻竹辛：“看朋友圈。” “你还会看朋友圈？” 时右西不屑的哼一声，想起她单独发的仅他可见的朋友圈。 闻竹辛没回她的话，到达目的地把车停好，摘下头盔，五指整理一下头发。 转身见时右西仰着脸看房子。 他走近挡住她的视线，伸手帮她把扣子打开。 时右西看他，双眸晶莹闪烁，乖巧得像只猫咪。 在闻竹辛眼里如此。 “我自己来。”时右西垂下眼睑，不要他帮忙摘头盔。 她把头盔递给闻竹辛。 这摩托拉风是拉风，但是对她不友好。 想了想，双手撑在还留有温度的坐垫上，准备蹦下车。 脑子里闪过下车的步骤，然而突然她的腰就被闻竹辛单手搂住，“我知道你自己可以。” 时右西怔了怔，抬眼看他。 她把另一条腿移过来，双手圈他的脖子。 闻竹辛手从下侧抱住她的大腿，稍微用力，把她抬起。 时右西紧忙双腿一蹬，平稳地站到地上。 “谢了。”她说。 脸上纵然有几分嫌弃。 房子的设计温暖古朴，走到门前的平台可以俯瞰整个点缀在森林中的村子。虽然晚上黑魆魆，除了民宿和本地居民家里亮的灯，其他都看不清。 闻竹辛给房主打电话，随后走到大门处输入密码。 相比山脚下，这里显得十分静谧。 时右西跟在他身后，一路走上二层，进到房间。房间是二百十七度的大落地窗，窗户外被郁郁葱葱的树木遮盖着。 她把小挎包放到桌面，独自走到露台的位置，靠在露台的栏杆边远眺，隐隐约约能认出远处有一片湖。 晚风吹来，山里的凉意比城市内更甚。 时右西吸吸鼻子。 心想早知道把爸爸送的披肩带上就好了。 “夜里冷，你这样要着凉。” 闻竹辛把不知哪来的格子披肩，批到她身上。 时右西回头，“哪来的？” “来之前让房主给准备。” “你倒计划得周全。”时右西话里带点讽刺。 在一个半小时前，她压根没想过自己会在这里。 闻竹辛耸肩，弯腰趴在栏杆上看她，“我哪敢疏忽。” 时右西扯了下嘴角，内心一点得意显露。 周围静悄悄，只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风一阵阵。 闻竹辛转身站到她身后，把她圈在怀里，“不吹风了，明天会感冒。” 时右西不习惯这种近距离的接触，身子微颤，“干嘛？” 她没推开，也没反抗。 闻竹辛顺势握住她的手揉搓，另一只手强硬地把她的脸按过来。 他亲她的脸颊，“很想你。”他说。 又急切地吻她的嘴。 时右西试着推搡，随后只能随他的意了。 闻竹辛抱她的腰，把人转过来正对自己，捏住她的脸，低头继续深吻。 她试着回吻他，吸/吮他的舌尖，而换来的只有他更贪婪的索取。直到她感到有些窒息，他才放轻力道。 而此时，他的手也转移到到她的大腿上轻抚。 一寸一寸随着节奏上下。 “不行。”时右西突然双手推开他。 他几近到她腿根。 闻竹辛回神，舔了舔唇，“怎么？”眼底的**更甚。 时右西脸色泛红，“我没有准备。” 典型的理论丰富，经验不足。 从早恋跳到成年人的模式，于她而言即使面对的是同一个人，仍然难以跨越。 然而他不是。 闻竹辛捧着她的脸，在她的额上亲一口，“我陪你。” 时右西镇静下来，只觉得腿软。 山下湖边处突然燃放起烟花。 “要不要下去玩？”闻竹辛端给她一杯热牛奶。 时右西靠在椅子上观赏升空的烟花绽放，“坡那么陡，下去还要再爬上来。” “真够懒的。”闻竹辛在她旁边坐下。 “你给自己热咖啡，给我牛奶？” 时右西撇见他杯子里的咖啡。 闻竹辛小抿一口，“怕你睡不着觉。” “对我不管用。”时右西抬眼看烟花，“你睡不着更可怕。” 闻竹辛嗤笑，“怕我夜袭？” “不至于。”时右西轻哼，“量你没那个胆子。” 闻竹辛垂眼，“万一呢？” 时右西顿住，看他一眼，默默地闭上嘴。 她放下杯子，拿起手机对着天空录视频，“发给我爸妈看看。” “没想到你还挺乖乖女。”闻竹辛靠在她肩上看她拍视频。 时右西：“你别说话。” “哦，我们在偷情。”闻竹辛嘴角上扬。 时右西皱眉，无语地看他一眼，“没烟花了。” “这里不给放。”闻竹辛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又不愿意下去。” 时右西：“你背我就去。” “饶了我。”闻竹辛笑，随后瞥见她手里的屏幕亮起，换了张脸，“他给你打视频做什么？” 时右西低头一看，是李沫飞。 李沫飞给她打视频通话。 时右西犹豫。 “不接。”闻竹辛黑脸。 时右西想了想，不接很不礼貌，何况今天还是中秋节。 她从椅子上起来，闻竹辛牵住她的手，“去哪？”他说，“又不是真的在偷情。” 时右西无语，然而下一秒，闻竹辛手指一滑，帮她接了通话。 第51章 带这种东西 李沫飞打招呼：“小西姐，中秋快乐。” 时右西讶异地看着闻竹辛，随后坐下，尴尬地对着镜头挥手，“飞飞中秋快乐~” 李沫飞：“今天片场布置得好看，我想着给你看一下。” 李沫飞转过镜头三百六十度扫了一圈，张灯结彩，确实好看。 时右西问：“好看，这是在哪？” 李沫飞耸肩：“在录综艺。” 感觉他的心情恹恹。 时右西让自己的脸霸占屏幕，“你们过节也不放假？” 李沫飞：“我懒得来回跑，就跟朋友出来到处逛逛。”说完镜头又转向朋友，朋友跟时右西招了招手。 李沫飞又接着说：“你还在家里吗？自从你突然回家之后，都不好玩了。” 时右西点点头，问：“彬彬呢？” 她说着，身上感觉多一只手。 闻竹辛在摸她的腰。 李沫飞撇嘴，“他回家了。”又问，“你还会来这边吗？” 时右西想了想，“暂时还要待在家里。” 闻竹辛的手在爬坡，从腰上一点一点爬到她的胳肢窝。 他挠她一下。 时右西抖了抖。 “怎么了？”李沫飞见她表情不太好。 时右西强颜欢笑，“是我家狗狗。” 李沫飞问：“他的伤好了吗？” 时右西瞪闻竹辛，“没多大问题。” “那就好。”李沫飞笑笑，“我没打扰你吧？” 时右西急忙摇头，“没。” “小竹哥有没有回去找你？”李沫飞突然问。 时右西愣怔。 “你不在，他感觉就不太好。”李沫飞说，“你们不是同学嘛，他回家不去找你？” 时右西不懂怎么答，闻竹辛正喝着咖啡，玩味地盯她。 “没找。”她说。 闻竹辛挑眉，低着声音，“没有？” 时右西心一紧，回头恶狠狠地警告。 还好李沫飞那边吵闹，并没注意到他的声音。 然而她的一举一动被李沫飞看在眼里。 李沫飞皱眉，“你家狗狗这么闹腾？” 时右西尴尬，“有点。” 李沫飞抿唇，“那我不打扰你了，我下次再找你。” “呵，还有下次。”闻竹辛在一旁酸言。 时右西咬牙，笑着跟李沫飞说拜拜。 “好幼稚。”她忍不住吐槽。 “你说谁？”闻竹辛明知故问。 时右西白他一眼。 闻竹辛不紧不慢，“哦，怕他知道我在跟你偷情？” 时右西脑了，“能不能别把这两字挂嘴边？” 闻竹辛不屑，“不能。” “我又不是狗，”他持续挑衅，“这么见不得光，不是偷情是什么？” 时右西攥了攥拳头，荒山野岭，要忍。 闻竹辛打量她，“怎么，想情杀？” 时右西捏掌，半晌，压下怒气。 她叹气，端起牛奶一饮而尽。 “哦，默认了。”闻竹辛没完没了。 时右西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有时候嫌弃，不是没有道理。 “干嘛？”闻竹辛问，双手枕在椅背上。 “烦人。”时右西冷着脸站起身，打算去洗澡。 她刚转身，闻竹辛抬目，提脚踹开她的椅子，直起腰，把她揽坐到自己的大腿上。 “不解释就想走？” “我要解释什么？”时右西说，思忖，乐道，“李沫飞？” 她以为他不爽她瞒着关系，“他可是你的人。” “我的人？”闻竹辛黑脸，“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好到半夜打视频？” 要想，他给她打视频经常被拒接。 “半夜？”时右西觉着好笑，“有毛病。你自己不是在旁边看着。何况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要打给我。”她想，“今天过节，他突然想起我很正常。” “以后不要接。”闻竹辛脑袋抵在她身后，双手放在她的小腹上。 时右西回头看他。 他又低声继续，“他缺爱。你对他好，他会黏上你。” “你怎么知道他缺爱？” “他父母离婚，他跟他妈生活，他妈最近又怀孕再嫁。” “挺惨的。”时右西垂眼。 “这就惨了？”闻竹辛蹭蹭她的脸，“他运气比很多人好。” “你们还不准他恋爱。”时右西说。 “他要真谈，能把他锁起来。？”闻竹辛叹气，“别看他年纪小，想要什么他自己心里明白。” 时右西一想，确实。 “我去洗澡。” 时右西心里有点闷，她掰开他的手，想起来。闻竹辛不放。 “这有温泉。”他说。 时右西拧眉，意识到他的目的，低着头，“不要。” “为什么？” “不自在。” 闻竹辛把她的脸转过来正对自己，抬目盯她，“我想要。” 时右西移走视线，“你这样特猥琐。” “那我该怎样？”闻竹辛委屈。 时右西低头看着自己洁白的腿，“说什么想我，只不过是想睡我。” 闻竹辛愣怔，无奈地笑了下，要镶嵌似的，把人往自己怀里压了压，“这又不冲突。” 在他眼里，既然她知道他要做什么，没有激烈的抗拒，那就是有机可乘。 一只手抓住她两只手的手腕，高举过头顶，双腿并拢，把她牢牢夹住，“总比嘴上说想你，心里想睡别人强。” 时右西叹气，想挣扎但是拿他没办法。 闻竹辛撩开她的头发，一点一点啃咬舔舐她的后颈。 时右西感觉痒痒的，没法预测的触碰让她全身微僵。 然嘴上不落下风，“真像狗。 “你有狗。” 闻竹辛在她脸上亲一口，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我们泡个热水澡。” 呼出的气息似是故意撩拨到她的耳尖，“好不好？” 时右西转过身正对他，伸手拍拍他的脸，挑了挑眉，“抱我就去。” 闻竹辛：“别反悔。” 话音刚落，她就被他公主抱起来往私汤走。 时右西落地，看一眼浴池的位置，前面依然是落地大玻璃，“没安全感，说不定有猴趴在树上。” “人家早睡觉了。”闻竹辛站在她身后，帮她拉下裙子的拉链。 时右西骨架小，但生养得好。 她弯腰背对着闻竹辛把自己的裙子退下，长发散落地披在肩背。 闻竹辛盯着她的动作，把浴巾裹在她身上，“你别诱惑我。” 时右西回头撇他一眼，“你还需要我诱惑？” 闻竹辛耸肩，开始除去自己的衣服。 等时右西把衣服放好，挽起头发扎起，转身只见他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灰色的四角内裤。 时右西捏着浴巾，不可直视地捂了下眼，“围起来。” 闻竹辛低头看自己傲人的资本，“你又不是没见过。” 时右西撇过臊红的脸，“那不一样。” 再说了，以前也不是她要看，是他非要。 “是不一样，长大了。”闻竹辛一语双关。 时右西白眼，懒得理他。 往前进到水池里。 “我知道你为什么选这个地方了。”时右西拨弄身前的水。 闻竹辛在她旁边坐下，捏住她的耳垂揉搓，“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就像只猴。”时右西笑，脸上的梨涡跟着浅笑。 闻竹辛看着她，很久没见她笑得这么甜，心里荡漾，贴近她道：“发/情的猴？” “谁知道，猥琐佬。”时右西一脸占了便宜，斜撇他一眼。 闻竹辛**更暴涨。 不管过去多久，她总能以特殊的方式吸引到他。要把她据为己有，想要寸步不离，想要融为一体。 他在心里吼叫。 气息紊乱，在她耳边蛊惑，“你不觉得做野猴很刺激？” 他的**从时右西耳尖漫延，直到从每处毛孔迸发。 时右西怔了下，回过神，危机感骤然上升，“不要。” 闻竹辛停住吻她颈间和触碰她胸部的动作，抬眼不解地看她。 时右西明白到这地步，这样的坚持只会显得做作或清高。 然而内心深处自然的反应没法欺骗任何人。 半晌，仍是顶着一张扑红的脸垂下鸦羽似的眼睫，曲起腿，脸枕在膝盖上，“给我点时间。” 果然，闻竹辛的神情明显变得失落。 一晚上，总是在被拒绝被推开，要说他心不烦是不可能的。 然而越是快跑到终点越是要稳住。 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两下，“没关系。” 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他咬腮帮子，“反正被拒绝惯了。” 话里明显有气。 时右西默默地看着他，“生气了？” 闻竹辛耸肩，转过她的身子替她捏肩，“没有。我说了尊重你，你不喜欢，就不做。” 时右西听得出他不服气。 想了想，转头看他，“这辈子都不做。” 她说的是肯定句。 闻竹辛瞪眼，向来一脸什么事都无所谓的脸，不自觉僵住，“性冷淡？” 他问出口，自我怀疑了两秒，仔细地看她诱人的身体，又看看自己。 要他相信他对她丝毫没有吸引力，他选择去重开。 闻竹辛圈住她的身子，抱在怀里，脸埋在她颈间，低声哄，“宝贝，别开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玩。我给你时间，一定不会乱来。” 然手里触碰着垂涎已久香软的身体，他的**压根没法消退。 “这就是你说的不会乱来？”时右西不舒服，动了动。 闻竹辛抓住她的手，“别乱动。”他趴在她后背上，“正常生理，不是阳痿。” 时右西本紧张得全身紧绷，听到阳痿二字，松出一口气，小心翼翼，“那你先放开我？” 闻竹辛摇头，抱得更紧，近乎哀求，“时时，你帮我。” 他吃定她刀子嘴豆腐心的本性。 如果说世上有神，那时右西一定是永远会对他心软的神。 时右西卸了反抗的力气。 雾气升腾，耳鬓厮磨之际，她看向窗户的倒影，他们的身影仿佛化身交/缠的藤蔓，和交叉的树枝融为一体。 时右西觉得羞耻极了，但天性释放的快乐，胶着的曼妙，盖住了所有。 此刻，他们俨然自然中的野猴子。 闻竹辛把她从水里抱起来，“水里脏，我们回房间。” 时右西圈着他喘息，等回过神，人已经被他擦干净扔到床上。 “打住。”时右西双眼圆睁，惊恐地看着跪在她身上的闻竹辛。 “没有套。”她捂着脸，“下次吧。” 闻竹辛怔住，“可以？” 他以为她今天不愿意。 转而欣喜，“钱包里有。” 时右西懵了，“你怎么会随身带这种东西？” 闻竹辛俯身亲她，“见你总不能空着手来。” 时右西拍一掌他的脸，想到他一整天脑子里都是这么看待她的，有些无语。 然而箭在弦上，不上不下她也不舒服，而且心里也好奇。 闭了闭眼，只能一鼓作气。 闻竹辛事前准备快得不像新手，转身回来便把她的双手交叠握住，“不能反悔。” 时右西别过脸，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言为定。” 第52章 你离我远点 “你是不是第一次？” 时右西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脸上热乎乎的散着热气。 闻竹辛埋在她颈旁喘粗气，调整呼吸，“你不信？” 嘴角上扬，“我技术好。” “我又不知道怎么才算技术好。” 闻竹辛哑口，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脸，“我这样的就是好。” “大学的时候，你在国外没有？”时右西皱眉。 “怎么又问这个。”闻竹辛爱不释手地抚摸她。 想了想，叹气道：“当初你根本没给我解释的机会。我想跟你道歉，你已经拉黑我了。要不然至于要绕圈子，分开几年要一直被你怀疑。” 时右西垂眉，“我拉黑你？” “没有吗？” “一晚上，你有想过要向我解释？何况在学校我在你眼里消失了？” “我更受打击。”闻竹辛说，“我以为我真不行了。我也要面子，要怎么解释？” “实话实说不行？”时右西无语。 “事发突然，当时我又不懂。”闻竹辛亲她，“不提以前的事了。” “是你提的，我问的是大学。”时右西冷脸。 闻竹辛深吸一口气，“大学一直瞎折腾，什么都没做成。包括你要问的。” 他撑着脑袋看她，“你别带着偏见看我。其他人乱搞是其他人。高中那会儿追我的女生也不少，我也没落入她们的圈套。”想了想，又说，“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君子，被人带出去玩过，但是裤子都没脱。我绝对是干干净净的处男。” 时右西顿时憋了一口闷气，转过脸不理他。 闻竹辛只好小心翼翼地靠近，“对不起啦宝贝。我都忘记那个人长什么样了，你知道外国人都长一个样。” 说着双腿交叠，钳住想要远离他的时右西的下半身，“别生气好不好。我真的一直想着要回来找你。” “回来找我上床？”时右西鄙视地回头看他一眼。 闻竹辛没否认，亲她的肩膀：“非要这么说也没错。从露营的那晚开始，我就幻想两个人在狭窄的帐篷里，甚至不需要帐篷，躺在草坪上，一边看着星星，一边和你抱在一起。” “变态别拉上我。”时右西转身，“你就该去当野人。让你穿上衣服真委屈你了。” 闻竹辛挑了下眉尾，抱紧她，气息又在她的身上徘徊，“那我再野一次。” 月上树梢，投到地板上的叶子影影绰绰。 时右西疲惫地躺在床上，借着夜色看躺在她身边的男人。 从男生到男人。 从女生到女人。 她摸他的脸，抬眼看月亮。 但愿这辈子只属于彼此。 于她而言，一辈子学会爱一个人已经很累了。 她本以为自己会彻夜失眠，然而不几时，带着一脑子的混乱，昏昏沉沉睡过去。 翌日，被手机震醒。 时右西迷迷糊糊摸到手机，“妈，什么事？” “你昨晚没回来吗？”时母问。 “我有在微信上跟你说不回去。” “我以为你那是是晚点回的意思。” 时右西撇一眼旁边的闻竹辛，“我跟朋友去附近的村子玩了。”她揉了揉眼睛，“反正爸爸在家，让爸爸去遛煤气罐。” 时母又问：“今晚回来是吧？我以为你一声不吭又跑什么地方去了。” “没有。”时右西有些起床气，“不跟你说了，我特别困。” “那你睡吧，出远门要提前吱一声。” “没多远。”时右西挂掉通话，把手机扔到一旁。 闻竹辛被吵醒，挪着身子过来抱她，半眯着眼，下巴在她的脸上蹭蹭，“妈妈？” “嗯。”时右西被他的胡茬扎得不舒服，伸手摸他下巴，“扎。” 闻竹辛抬腿压她身上，故意扎她，凑在她耳边，声音沉沉，“今天哪也不去好不好？” 时右西脑子瞬间开机，立即摇头，“我不是猴子，”斜眼瞪他，“又酸又痛，很难受。” 闻竹辛忍不住低笑，“你想哪去了？” 时右西愣怔。 他盯她的脸，真是爱极她这副模样，抱紧她，“你是兔子。” “你才是兔子。”时右西对兔子的认知，完全已经是某些漫画里日以继夜繁殖的兔子精。 然而回过神，才发觉这样的对话特别幼稚。 拉下脸，推开闻竹辛，“再睡会儿，别吵我。” “外面下雨了。”闻竹辛看向窗外。 雨淅淅沥沥打在树叶上，压得树枝一颤一颤，再过一会儿，雨势渐大，飘落到窗上的雨变成水珠，一切变得静谧斑驳。 两人索性换个方向，一起默默地趴在床上，撑着腮帮子观赏属于大自然的清晨景观。 “很适合睡觉。”时右西看向头发凌乱的闻竹辛。 一瞬间心头攒动。 或许是过于熟悉，又或许是对这张脸已经免疫。 但这一刻，安静的时候，还真挺好看。 时右西心里想着，脸上露出惬意。 “想什么？”闻竹辛问。 时右西耸肩，“挺适合睡觉。” “我以为你想脱光衣服出去裸奔。”闻竹辛很自然地说出口。 时右西感到莫名其妙，“你想做的事，别安在我头上。” 闻竹辛：“下次要不要试试？” 时右西看着窗外的树林，脑海里浮现一幅纯野人的画面。 “你离我远点。”她说。 转身躺平盖上被子。 闻竹辛眯着狭长的眸子，带着点幽怨戏谑，“睡了别人不认账，没有良心。” 时右西挑眉，拍拍他的肩膀让他也躺下。 回笼觉醒来，已过中午。 雨过天晴，外面太阳高挂。 安静地躺在床上，即使不说话，一起发呆奕不会觉得尴尬。 设想中两人独处的局促不安或许因为疲惫，没来得及上演。 闻竹辛接了个电话，便起床收拾洗澡。 时右西：“要回去了？” 闻竹辛拿浴巾擦头发，“ 嗯。” 时右西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洗漱完对着镜子涂口红，凝视镜中的自己，心里头有点闷。 这趟突如其来的旅程，似乎就是为了两人脱处而出发。 目的低俗得可怕。 不禁让她想自己是否就是别人眼中廉价的一类。 可是为什么要用低俗形容性，为什么又要用廉价评价自愿的自己。 只有精神上的互通是美的，□□上的相容就不美了吗？ “宝贝，好了吗?”闻竹辛问，“我们先去吃点东西，我饿了。” 时右西嘴角一撇，回头看他，“吃什么？” 用价值去衡量，才庸俗呢。 从民宿中出来，两人牵着手。 从不习惯，到顺其自然，至少在外人看来已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在山脚下吃过农家私房菜后，他们不谋而后，沿着小路进山里转了一圈，然后路过湖的时候，把车停在路边，坐在湖边晒着太阳吹风。 “什么时候拍完？”时右西问。 闻竹辛:“这么快舍不得我？” 时右西叹气：“你觉得我们会有好结果？” 闻竹辛捡起一旁的石子，“你做了什么要下地狱的事？” 湖中泛起水波纹。 闻竹辛看着她，阳光撒在她身上，几分圣洁。 “我做了很多事，结果都是坏的。”他说，“我爸常说我什么事都做不长久，但我可以反复追求时右西。还有，你觉得什么是好结果？结婚，还是一起老到死掉。” 时右西敷衍，“不知道。” 闻竹辛盯着她，“你想结婚？那也可以，我会负责的。” 时右西撑着脸，听他絮叨，看不远处农耕的中年夫妻，男人拿锄头刨土开坑，女人往里面撒肥料。 “可以哪也不去就在这好了。” “早晚会厌烦这种生活。我们有得选择，他们没有。” 时右西抿唇，看他一眼，有时候她都不敢相信这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以前学校里有同学生病，全校师生一起给生病的同学筹款。 当闻竹辛听到医药费需要五十多万时，他一脸震惊，并提出现在还有家庭拿不出五十万这样的疑问。 时右西想起这件事，觉得非常好笑。 “笑什么，宝贝。”闻竹辛打断她的回忆。 “在国外还有吃不起饭饿得只剩一把骨头的。”闻竹辛叹气，“去玩的时候见到过。” 时右西深吸气，站起来，拍拍屁股后面的尘土，“走吧，再晚要赶不上航班了。” “你不想跟我一起走？”闻竹辛认真的。 时右西摇头，“我爸刚回来我就走，合适？” “那什么时候能？” “不知道。”时右西嘀咕吐槽，“你们剧组国庆都不放假。” “拍完会再回来。”闻竹辛支好摩托车。 时右西跨坐上车，抱紧他，没再回他的话。 难道，真的要异地恋？ 她把脸贴在他的后背，感到不舍。 时右西回到家，推门就看到在院子里忙碌的双亲。 “你们在干什么？”她问。 时爸捧着花盆，“你妈说只有树太单调了，想摆点花。” 煤气罐跑过来转圈。 时母挑眉，一脸意有所指地问：“舍得回来啦？我以为跟别人走了呢。” 时爸抢话，“瞎说什么呢你。” 时右西无所谓地耸肩，摸摸小狗，“你摆花干嘛，最后不都被煤气罐糟蹋。” “我教它不要糟蹋。”时母说。 时右西往屋里头走，“我你都教不好，还想教它？” 时母调高音量，“那是你偏不学好！” 时右西知道她妈妈肯定又往别的方向想了。 然而这次，还真跟她妈妈想的一样。 时右西无力反驳。 入夜，她还没休息好，夏米米知道她回来，便匆忙赶了过来。 要讨论的事情，在她来时就已经在微信上发给时右西。 像从前一样，两人坐在地板上，倚着沙发，随便挑了部讲植物的纪录片当画外音。 “怎么又染头发？” 夏米米把头发染成了绿色。 夏米米撩头发，“生命色。” 又问， “你怎么想的？” 时右西喝一口夏米米新研究的水果茶，盯着杯子里的材料仔细研究，“我哪有空想。” 夏米米哼声，不屑极了，“我就知道你跟他出去过夜了。前阵子还一脸嫌弃，我就知道，其实爱得不行吧？” 时右西反驳，“哪有？” 夏米米听出她心虚，“哇，看来对他的活相当满意。” 时右西差点被呛着，脸憋得通红。 放下手中的杯子，拿起一旁的平板急忙转移话题，“让我看看都说了些什么。” 夏米米靠过来，跟她一起翻论坛。 第53章 反倒不看好 还没翻页就看到标题： “男二肖念回老家陪女朋友过中秋被粉丝偶遇，有视频为证！” 夏米米帮她点开视频播放，边看边吐槽，“你看你演的，就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演的。” 认真问，“为什么要说是同学，不说话当默认不行？” 时右西盯着晃动的视频，尴尬得想埋头钻地心，痛苦道，“我这也太丑了吧！” 夏米米：“都这样了，你关注点在这？” 时右西可怜巴巴地看向夏米米，“那我能怎么办？” 边滑看评论边说，“我当时脑子都懵了。我不知道他回来，更没想到在机场会碰到。” “他没提前跟你说吗？”夏米米震惊，“那也真够巧的。” ——霄念是霄念，网红是网红，别代入 ——就说嘛，肯定有女朋友，他又不缺什么，看着就是来逐梦演艺圈的 ——视频看了，人家说了是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会坐一辆车回去？ ——没想到是会飞的兔狲，我之前就挺喜欢她的，画风超可爱！现在连载的短漫也很治愈，之前突然拍广告，我以为她要进军娱乐圈啦，没想到男朋友是娱乐圈的 ——我在现场，视频是我拍的，根据女生父母说的话，确实是同学！女生父母都不认识他 ——有女朋友有什么奇怪 ——这么帅，又是老板又是网红，没有女朋友才不正常吧！ 时右西不敢翻下去，退出来，定眼又看到标题： “你们要的证据来了！闻竹辛跟那个女画家不止一次同框” 时右西心头为之一震，心想还有什么时候被拍到了？ 以及画家这名头，响亮得让她无地自容。 压着内心的恐慌点开。 挨个看。 第一个是那时候一起拍的广告。 松了一口气。 第二个是去滑雪时被偶遇，看样子是当时那两位女生拍下来的。 第三个，也是滑雪时被拍，是李沫飞的vlog！ 尽管李沫飞尊重他们不愿意出镜的意愿，但是一闪而过的身影也被眼尖的人认出来。 时右西边在内心想这难道不是两次加上机场三次同框而已，又在想要怎么狡辩才能蒙混过去。 ——绝壁是真的了，他公司的人应该都知道 ——要真是高中同学，能谈到现在，竹子哥还挺深情的嘛，完全看不出来啊！ ——哇哇，看着还挺甜的怎么回事？ ——磕了！反正原著我就不站霄念跟女主 ——他们的确是高中同学。我跟他们以前同一所学校，人都挺好的。闻竹辛家里应该很有钱，女生就不多说了，真人很漂亮，很可爱。高中时有没有谈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们确实在一起玩 看到这，时右西侧头看夏米米，“这是你？” 夏米米低头看一眼，“怎么可能是我。我都不敢参与好嘛，何况现在还没到我出场的时候。” 时右西抬眉想了想，也没想出会是谁。 她接着再往下看，第一次成为被人议论的主角，心情很奇妙，然而看多了，也就那样，隔着屏幕仿佛在吃别人的瓜。 言论无非分成讨厌，无感，好奇，难过，接受，这几类。 她边随手划论坛，边闷闷道：“目前来说对我毫无影响。” 夏米米瞪眼，悠悠道：“怎么对你没影响。他要是想红，不承认你，一直跟你地下恋情你受得了？” 时右西垂眉，“他说他没想过要隐瞒。” 夏米米耸肩，觉得无趣，“所以不承认也不否认是吧？” “那还能怎样？” “你别说，他这种身份其实就算结了婚有个孩子也不奇怪。观众接受度高。”看眼时右西，“我要是粉丝我受不了。代入女友视觉，一想，人家有女朋友。” “你那些宝贝，人家不也有亲妈。”时右西反驳。 夏米米喝一口果茶，“那不一样。” 时右西没说话，沉着脸盯着屏幕，心想告白的是他，要当演员的是他，不避嫌的也是他，而她清清白白，被拉入舆论中成为受害者。 她才不要苦恼地替他想要怎么选择以及怎么处理好。 直到她眼睛盯到一条新标题： “竹子哥，他好爱！” 时右西心里一咯噔，急忙点开，只见楼主写道：竹子哥微博小号被高手扒出来了，原来我们竹子是真正的纯爱战神！ 女生是小画家，他们高中不知道有没有谈，根据微博推测应该没有，有也是谈过然后分手了。但是竹子哥的小号一直关注着女生，假装她的粉丝，还配合会飞的兔狲起了情侣名！翻女生微博的评论，她应该是真不知道这个人是竹子哥。简直甜炸了啊！ 时右西脑子一片空白。 情侣名？ 脸色煞白，打开被截图的页面，点开，盯着ID看——抓兔兔尾巴 甜炸？ 时右西脑壳要炸。 ——啊啊啊，原来是竹子暗恋别人哈哈哈哈 ——怎么扒出来的？牛逼 ——那这样被扒出来，女生该知道了吧？竹子哥会社死吧，想想真的搞笑 ——啊啊啊啊啊啊，你该加上会飞的兔狲在抖音评论闻竹辛油腻的截图！笑死我了 ——好舔呐，我们竹子 ——既然都在一起了，飞兔狲应该早知道了 ——怎么顶着一张渣男脸，私底下却偷偷干这种事 ——哇，女生好幸福，般配！ ——人家女生本身条件也好 ——竹子哥是在国外读的大学吧，女生看样子是美院，异国哎 ——热知识，兔狲是猫科、兔狲属的动物。竹子哥功课没做好，建议立即改成抓小猫尾巴 时右西倒吸凉气，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怎么了？”夏米米见状问。 时右西慌忙关掉平板丢到一边，伸个懒腰，佯装不屑一顾道：“看完了，暂时没人骂我。我不在意他的粉丝怎么看，要分手，随时可以。” 夏米米才不信，“到时候你可别哭。”又想起什么，恍然大悟，“怪不得，高中的时候，有段时间我觉得你特别奇怪。带墨镜去学校，撒谎说长脂肪粒的时候，其实是跟他分手了吧！” “不是。”时右西否认。 夏米米掐她，“还想骗我，你这个骗子。” 时右西昂起下巴，“反正，现在我肯定不会哭。” 夏米米：“那，那时候你们什么原因突然分手？” “过家家厌烦了。”时右西说，“总之一言难尽，你别问了。我也有我的**。” 夏米米噘嘴，“**？这才一天就这么伤人。” “好啦。就是不值得说而已。” 时右西安慰好朋友，愁着脸，脑子里想的全是微博小号的事。 夏米米抱她的手臂，靠在她肩上，“他这种人配不上你。” 时右西：“之前你一直替他说好话。” “那是因为你口是心非不愿意承认。”夏米米翻眼，“真在一块了，那就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夏米米叹气，“他真把你抢走了，剩我一个人了。” 她看时右西，少见地认真道，“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会这样。你早晚要结婚嫁人，生小孩围着小孩转。” “不想结。”时右西沉着脸。 不知不知觉，她的想法改变了。底气变得不足。 之前根本不敢想象让一个人闯进自己的生活，打乱自己的节奏，和他朝夕相处会是什么样。 夏米米半躺在地上，“不会的。你喜欢他。” “那你呢？”时右西问。 “可怜我？”夏米米笑，“至少目前为止我只想一个人过。明年我就从家里搬出去，然后攒钱养老。” 时右西撇她一眼。心里堵。 这些话夏米米以前也常说，但不知为何，此刻听来格外刺耳。 谈个恋爱，自己成了罪人，成为了背叛者。 时右西心里烦闷，“我才谈第一个，你的前男友能凑一桌，谁会结婚还不一定。”她吐槽。 夏米米大字躺平，“还说一起养老。” “难道老了你就不来见我？”时右西疲于应对她重复多次的话题，“就算你现在就退休，我，我为什么要养一条懒虫？” “你以前还说会养我。” “那是以前。你心里有点数，我挣的钱够你花么？” 夏米米叹气，“得了，攀上高枝说话都不一样了。” “他算什么高枝？”时右西无语地喝一大口茶降火，愤而呛道，“所以你是觉得我不及他的意思咯？” 夏米米愣住，“我就随口说说而已，这么认真干嘛？” 时右西撇她一眼，“反正你除了我朋友多得是。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么？” “你这样说也太令人伤心了吧！”夏米米说。 “那你说的就不让人伤心？” 时右西堵着气，小火山喷发。 夏米米扭过头瞪时右西一眼，时右西也翘起下巴瞪回她一眼，两人缝上嘴巴，板着臭脸盯着荧幕。 昏暗的房间内，只剩植物疯狂生长的滋滋作响，以及解说人员清晰温柔的声音。 太久没吵架，时右西想起种种委屈。 一些认为她们关系更亲密，所以先入为主认定她不会介意不会生气，而选择先去照顾其他朋友的事，一直都有发生。 人总是在不停地伤害最亲近的人。 越不会离开的，就越被轻视。 每每吵架，她都想翻这些旧账，只是从她意识到自己受到伤害的时候就已经想透了这个问题。 自己会难过，会觉得受伤，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在乎。而保护自己不受伤害方式，就是别太在乎，别太信任。 只能把种种无意的伤害，当作对方无意的本性暴露。 自己不敢说，也只是害怕自己在无意中也经常这样去伤害别人了。 “你可别以为我是在嫉妒你。”夏米米突然幽幽一句。 “我有说话？”时右西说，“你别因为被弟弟气着，跑这来拿我撒气。” 夏米米没理她，伸手摸沙发上的平板，时右西见状，立即先上手夺走。 夏米米皱眉看她，“你有毛病是不是？”脑子一转盯着时右西的眼睛问，“他被扒出来什么了？被曝一夜情还是Abc前女友爆料劈腿？” “难道小孩都有了？”夏米米越说越兴奋。 时右西无语地看着她，不情愿地说：“微博小号。” 夏米米一愣：“然后呢？” 时右西撇嘴，松开扯着平板的手，“你自己不会上网啊？” 时右西站起来，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开始收拾乱糟糟的房间。 自己被讨论她还没觉得有什么，闻竹辛小号这事被身边的人发现，她却觉得羞耻极了。 等夏米米看完，乐道，“还真的是。他居然还搞暗恋。” 然而时右西低着头，并不想跟人讨论这件事，闷头给沙发换毯子。 “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夏米米耸肩，“说实话你两真在一起了，我反倒不看好。他既然要去拍剧当演员，红不红是其次，他要是演有恋爱戏的角色，要跟漂亮的女演员亲亲抱抱，要接吻，要演床戏，你受得了？而且他本来就有一批颜粉，以后给他私发裸/照，勾他上床的疯子美女只会更多，不会少。你觉得他能禁得住诱惑？” 时右西锁眉头，“为什么要考虑这么长远的事，说不定顺你的意，明天就分了。” “别让我背锅，我可没有强拆。” 时右西努着嘴，不屑地撇夏米米一眼。她嘴上逞强，实际上听完夏米米的话，心里就像抹了一层灰。 第54章 你上热搜了 她也有想过这些问题。只是现在被别人一条条点出来，怼到她跟前，让她无处可逃，不得不正视，自然心生烦闷。 “好啦。我不泼冷水了，大小姐。”夏米米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时右西的肩，“别真气，我就是怕你陷得太深。不过目前来看，他还不错，颜值人品什么的暂时都在及格线。”她跪趴在沙发上，假装思考，“什么时候让他正式请我吃顿饭呢？让他给我弄几张我儿子的签名照好不好？” 时右西随口回：“就这点出息？为什么不直接要联系方式。” 夏米米咧咧嘴，“要真加上了，他都不配我花一分钱。我都能要得到，那他肯定烂透。” 时右西想，“真不懂你们。那你喊李沫飞还快一点。说不定他真的认识，他跟你儿子年纪差不多吧？” 夏米米：“那个小卷毛？” “人家有名字呢。说不定哪天人气就超过你儿子了。” “那他红了，他就当我儿子。”夏米米扯起嘴角，一副不信小卷毛能火的语气揶揄道。 她话音刚落，时右西神情转瞬之间变得沉重，她隐约记起跟李沫飞视频的时候说的话。 说闻竹辛没有回来找自己。 但是现在偶遇的视频都被放到网上讨论了。虽然没红到上热门热搜的程度，但依照李沫飞冲浪的速度，会看不到吗？ 都找到他的vlog里去了。 夏米米不知她脑袋里在想什么，伸手指戳她的梨涡，“唉，我要是男的就好了。我也娶你当老婆。就这么想你的亲亲老公？” 时右西回神，白她一眼，“在想你老公。” 恰逢饭点，时家父母热情招呼夏米米留下吃晚餐。顺道也给本来提心吊胆的时右西谎称昨晚她们跟几个朋友在一起，替时右西解了围。 实际上，时右西不在意爸妈信不信，以及怎么想的。往歪的方向想再好不过，那样即使日后不喜欢闻竹辛，也有个心理准备。 日后？ 时右西挑眉，回想十年前会觉得不远，设想十年后却遥不可及。 这两日来的混乱，搅得她脑海翻滚，哪有时间想明天会怎么样。 泡在浴缸里，才得到片刻平息。水珠挂在她翘长的羽睫上，盯着白色的瓷砖发呆。脑子里忍不住仔细地回想和“抓兔兔尾巴”有关的一切，越想越觉得闻竹辛狡诈极了。 一边恨得牙痒痒，一边忍不不住心里有一点小得意。 可突然想到未来会遇到的难题，才弯起的嘴角又瞬间被抹平。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毕竟自从重逢之后，他的种种行为都让人觉得他脑子有坑。 回想在汊海市见面的时候，他可真能装。明明就一直喜欢，还搞那么多弯弯绕绕，让她独自陷入重复的矛盾痛苦中。 还什么别自作多情？ 现在这么一想，真是笑死人了。其他的先不说，她是真想立即飞过去当面嘲笑他一番。 可是下次见面，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不过等他晚点来解释的时候，先线上损几句也过瘾。 然而，刚躺床上，盯着手机，她心想他应该在忙没看到。 再过两个小时，又仔细想想，难道是网友弄错了？ 等到了凌晨，她翻来覆去地盯着和闻竹辛的聊天界面。 一个大不妙的念头闪现在她脑海中。 闻竹辛始乱终弃。 时右西抱着手机，在黑暗中眼睛瞪得像铜铃。 仔细缕缕他们两人复合的进程，从漫展偶遇，到躺一张床，中间虽然发生了不少事情，可是速度确实有点快了。 想想当初在学校偷偷早恋的时候，连唯一一个蜻蜓点水的吻都是在即将结束关系之前发生的。 然而这次呢，才刚确认关系，他就匆匆忙忙地赶回来，然后带她去早预定好的民宿上床。 目的性不要太强。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不是她不行，可是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身边的人都知道了，现在到这个点还不来解释一句是什么意思？ 好啊。 不是她不行，是指生理上。 心理上，那么多瞎了眼的美女在排着队，他干嘛选我呢？ 时右西深吸一口气，想明白了。 他这是把我当成治阳痿独家秘方了，现在病治好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时右西又气又难受。气自己一点不矜持，被他的节奏带着走。 难受自己像以前那个夜晚一样，因为同一个人又难受一遍。 她边这样想这，边打开手机去翻闻竹辛的小号，翻自己跟他的聊天记录。 成人的理性拉着她别老把事情往坏处想。或许不是他的小号，或许他真的很忙？ 反正社死的是闻竹辛又不是她。 边愤愤地想着，边把手机扔一边闭上眼。 …… 闻竹辛知道自己小号被扒出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不算顺利的一幕重头戏把他弄得焦头烂额。 昨晚连澡都没洗，他就躺床上紧急睡眠。 等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给时右西发了早安之后，又继续去拍戏了。 尽管在休息的间隙，他隐隐约约有察觉到旁人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以及似乎在讨论他什么。 不过还能怎么讨论他，好的无非就是帅或者又帅又有能力。至于不好的，说了他也不在意。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觉得。 晚上拍完戏，在去聚餐的路上。 小徐小心翼翼地把翻到议论页面的手机递给他：“你上热搜了。” 闻竹辛挑眉，他想不出自己会因为什么上热搜。 边说：“现在热搜这么好上。”边接过手机。 “他们怎么扒出来的？”闻竹辛盯着屏幕，皱着眉头问。 小徐摇头，“昨晚有人发在论坛上，然后发酵了一晚，讨论的人挺多的就上热搜了。” 闻竹辛若有所思，脸上依旧平静，“那为什么昨天晚上不告诉我。” 他往下划拉几下，发出了耐人寻味的哼声。 小徐如实答：“我以为你会看到。” “我昨天都累死了，没工夫上网看这些。”闻竹辛说，看着网友的议论，心想这才多久的功夫，网友都能认出这是他，而那么爱冲浪的时右西多年来丁点没察觉。 说实话，见面之后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要掉马了。比如一开始被人揍了之后去吃火锅那次，还有去往滑雪场路上突然的提示………然而最后都是有惊无险。 ——竹子哥绝了，有颜有钱还纯情，又相信男人了 ——飞兔狲上辈子拯救了地球吧，她有什么过人之处 ——呜呜~刚爱上就失恋，痛并祝福我的cp 各式各样的夸赞，让他嘴角都忍不住上扬，仿佛有明媚阳光照耀在他身上，心里得意极了。 我的魅力这下是藏不住了。 他冷笑一声，明知故问地问小徐：“今天在片场，他们也是在讨论这个？” 小徐挠头，“大概是吧。” 闻竹辛扯了扯领带，实际上高兴得想笑出来，却烦恼似的说：“不就一个小号，有什么好议论的。” 小徐转过头看老板一眼，脑子转溜，“估计大家都跟我一样觉得惊奇吧。要不是我知道你跟时小姐在一块，我都不信。” “不信什么？” 闻竹辛指尖轻快地在屏幕上滑动，原本因为拍戏不顺利坏掉的心情现在变得大好。 小徐想了想，不知该如何回答。难不成直接说不信这样的长相和性格会是个专情的大情种？ 也许是装的。 也许是帅哥现在追女孩的一种新奇手段，一个小号对应一个潜在的美女，实际上不知道还有多少个没被发现的小号呢。 当然，这只是作为普通的不受欢迎的男性，对帅哥见不得人的恶意揣度。 小徐心想。 但自己的老板该吹捧的时候还是得吹的。 然而等他在脑海里火光电闪编好拍马屁的话时，再看向闻竹辛，只见闻竹辛锁着眉头，黑着一张脸。 瞬间晴转多云。 闻竹辛点开一个黑营销号，神情凝重地盯着评论区。 ——嫂子长得挺一般，没想到他好这款 ——立深情纯情人设的最后有不塌的吗？ ——指不定中间谈了多少个，一个小号能说明什么，谁知道是不是在广撒小号养鱼呢？ ——只能说他是真心欣赏飞兔狲的风格吧！ ——坐等一个翻车打脸~ ——你们不觉得他的脸长得奇怪吗，真的帅吗？一直get不到他的长相，而且一网红能有什么演技，不看好 ——那赶紧回家结婚生娃呀，出来演什么戏呢，自己公司的人都没捧起来，真是想红想疯了，砸这么多钱营销颜值营销纯情，到时候是不是还要拉踩男主上位啊~真是吐了 ——仔细分析，飞兔狲也不见得多被动，看她那脸长得就很心机。闻竹辛刚转型演戏，她就急着出来表明嫂子身份。而且蹭上闻竹辛之后，就一直疯狂刷存在感割粉丝韭菜，画的水平也就那样。这所谓的小号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导自演？ ——倒追男的粉丝怎么好意思踩嫂子？飞兔狲大学的时候就小有名气了。说人家画不行的，你家哥哥才是干啥啥不行，最后才来什么垃圾都收的娱乐圈，摊手ing ——就是，草台班子噗叽叽赶紧倒闭吧！一直吸陈潇茜的血养一群废物糊逼真不要脸！ 后槽牙咬碎，翻了个白眼，关上手机递给小徐。 小徐刚要伸手过来接，他咬牙一想，眯了眯眼，缩回手，划拉屏幕把说不好听话的营销号和评论统统举报造谣了。 他把手机递给小徐，小徐好奇地问：“怎么了？” 闻竹辛双手抱在胸前，靠在椅背上，眉间能夹死一只蚊子。 小徐见他不回话，嗫嚅道：“对了，董哥叫你到之前先给他打个电话。” 闻竹辛深吸一口气。 第55章 谢谢小竹哥 董之伯刚接通，果不其然，开口先对今天的热搜冷嘲热讽：“我们的纯爱战士，暗恋狂魔忙完啦？” 闻竹辛淡淡然：“我看了，没什么大不了。” 董之伯：“正好能给你立个深情人设。” 闻竹辛歪头，“什么叫立人设？小号是几年前你趴我耳边叫我注册的？” 董之伯：“你怎么说都行。但是我得先说明，这件事只能敷衍过去，不承认也不否认，这样对现在的你们都好。” 闻竹辛心里闷，嘴上不饶，“我们才刚在一起，我敢承认么，这都得看时右西。我要是今天一点承认，她就能一点一分否认。她最爱打我脸，看我出糗。” 董之伯笑：“谁让你这么上赶着。我说，你但凡把追女孩的那种坚定决心放一半在事业上，早成功了。” “我上赶着？有吗？”闻竹辛看小徐。 小徐无辜瞪眼。 闻竹辛叹气，感觉要把周围的温度吸到零下。 董之伯听到叹气声，纳闷道：“怎么了，你还不高兴？” “你的艺人**被曝光，你还能笑得出来，你是人么？”闻竹辛撩起刘海，懒洋洋地倚靠到窗边，“你该庆幸我就是这么一个淳朴善良没黑点的人。” 董之伯：“这不是好事么。总比给你弄个恐女单身人设，然后被人啪啪打脸强。再说了，这算不上黑料。” 闻竹辛仿佛只听到“黑”这个字，堵着一口闷气，“最近到底是谁在黑我？” “你会关心这些？”董之伯惊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现在说这些还早得很，以后黑你的人得一半一半才好。我劝你无论好的坏的真的别在意，做好你该做的就行，其他交给团队。” “我无所谓，我不想影响到时右西。”闻竹辛想起刚才那些恶意满满的言论，“扒我就算了，时右西一个普通人他们也骂。” 董之伯：“哪里普通，好歹也是网红画家，人家承受能力不比你差。而且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可管不了。” 闻竹辛眼睛翻上天，“知道了。赶紧说正事。” 董之伯：“我刚收到消息，你好朋友公司的薛文捷也来，待会儿我们得跟他们坐一桌。” 闻竹辛：“他们想塞人进来？” 董之伯：“恐怕不是。薛文捷带了一个之前选秀出道的小有名气的南曲幽。” 闻竹辛想了想：“我该认识他吗？” 董之伯：“人家演了好几部剧的男二男三，反响都不错的。” 闻竹辛：“哦，他想跟我抢主演。” 董之伯：“待会儿你说话可得好听点。” 闻竹辛耸肩：“我嘴巴还不够甜？” 挂断电话，闻竹辛靠到靠背上闭目养神。 薛文捷是被他的老友俞一喜最近挖到他公司的一个经纪人。 俞一喜就是当初跟他一起创立噗叽叽的那个朋友。 他和俞一喜从小就认识，俞一喜的父母也是做生意的，两家人当时走得比较近，所以两家的小孩自然就在一起玩。 不过到了初中，他们两家就不怎么见面了。两人自然而然断了联系。 当初俞一喜突然联系他，邀请他一起创立噗叽叽时，他人还在国外，对国内娱乐圈和网红圈完全没了解。 当时他还在尝试各式各样的东西，听到俞一喜给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创立资金也不多，他就直接投了。 之后因意见不统一，人家就出走单干了。 要是现在问闻竹辛后不后悔当初没有跟着俞一喜走，他当然是后悔的。 不仅后悔，还嫉妒别人成为人生赢家。回国后，从处理噗叽叽所属权的时候跟俞一喜见过面后，他就没有再联系过俞一喜。 不过如果不是当初他瞧不起网红，也就没有想正儿八经当个好演员的他。 在跟风尝试各种行业的时候，无论成败与否他都觉得人生空虚，直到看到剧本，体验和演绎一个角色的一生，他才感到了乐趣。 这次，他们和一个导演约在影视城附近吃饭。 导演是位新人导演，不过在接到剧本的时候，闻竹辛一眼看中了男主角的角色。 本以为他演男主是板上钉钉的事。 没成想，好剧本当然不缺人来竞争。 下车后，董之伯已经在饭店门口等着。 闻竹辛大步朝董之伯走去。因为是第一次跟导演见面，为了更贴合主角的气质，闻竹辛穿了一件白色打底和一件蓝色的牛仔长袖衬衫，底下搭配一条休闲的黑色长裤，头发刚洗过吹干，刘海没有特意打理，风一吹便轻轻晃动，把往日那股子邪魅的戾气藏了起来。 整体给人一种干净清冷又乖巧的视觉效果。 董之伯扫他一眼，拍拍他的肩。 进到预定的包间，其他人比他们早到，董之伯先笑着说声抱歉，随后向其他人打趣地介绍闻竹辛道：“闻竹辛，一米八五，盘靓条顺。” 闻竹辛向在座的人挨个点头问候，然后入座。他两坐的位置刚好就在薛文捷他们对面。 薛文捷穿着一套黑色西装，扎着一个低马尾，约莫年近四十的样子，抬头看一眼闻竹辛，佯作惊讶地笑道：“老早就听我们老板说噗叽叽的闻老板长得帅。今天第一次见到真人，气质果然不一般哈。”她看向坐在她旁边的一个跟闻竹辛年纪相仿的男生，“这是你的闻竹辛哥哥。噗叽叽跟喜一喜的关系可算得上是亲戚。” 闻竹辛抿嘴轻笑，“不敢高攀。论经营公司我可比不上一喜哥。何况今天我是以一个演员的身份来见张导。” 他看向张导，张导紧张了一下，挤出一张笑脸。 随后对面的男生立即站起身，自我介绍道：“董哥好，小竹哥好，我叫南曲幽。”他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道，“今天小竹哥的热搜我看到了。其实，其实时右西是我的学姐，不知道她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我跟右西学姐大学的时候同一个社团。” 闻竹辛微怔，停下撩手袖的动作，抬眼看向南曲幽，“真名？” “真名。”南曲幽说。 闻竹辛盯着南曲幽的脸良久，名字耳熟，人不认识。 在没有时右西微信的日子里，学弟老黄成为了他安插在时右西朋友圈里的卧底。 时右西一发朋圈，学弟老黄就负责截图和保存照片发给闻竹辛，闻竹辛就会给他发红包。 因此老黄为了多挣点，不仅有时右西微信，因为大学在时右西大学附近，还认识时右西的个别室友和朋友。 要是照片里出现新面孔，老黄就会顺道把人家的专业姓名给报上。 闻竹辛笑笑，撒谎道：“提起过，记者团。” 南曲幽刚坐下，又激动，“对，是记者团。还有苏宁烟学姐。我听说现在宁烟学姐也在噗叽叽呢。” 张导闻言，急忙加热气氛道，“那你们还真是缘分不浅啊。为缘分我们先干一杯。” 闻竹辛脸上笑笑，端起酒杯，看着南曲幽，脑子里飞速地回想跟这个名字的相关信息。 好像在时右西大学时期，确实时不时出现在她的朋友圈里。 想了很久，他才锁定具体是哪位。 因为这人当时看着挺普通的，没有什么威胁性，所以他压根没放心上。 何况现在这张脸，跟以前能是一个人？ 闻竹辛暗里轻蔑地叹气。 众人坐下，闻竹辛刚夹菜，就听董之伯说：“我们小竹在拿到张导给的《海边浪打风》的剧本之后，认真看过几遍后，是相当喜欢男主这个角色。” 董之伯转身伸手展示，“你看，这不就是男主从剧本里走出来了么。” 张导没什么架子，立即高兴道，“剧本是我老婆写的。这是我爱人的一个心愿。我之前拍纪录片比较多，拍剧呢还没有什么经验。我爱人也很欣赏小竹，所以第一个就想到你们，没想到是双向选择。” 话音未落，对面的薛文捷便抢话，“一个演员跟角色贴不贴，不单单看脸吧，还得看演员的气质。我也浅浅地翻过剧本，我觉得不落俗尘，坚韧不拔的男主，演员应该是一个干净，懵懂，却又不屈向上的男生才是。像我们从出道起就零绯闻，而且在观众眼里，一直是干净清爽没背景又努力的男大学生的小南更合适。” 张导尴尬地笑笑，“那是，都挺合适。” 董之伯哼笑，“看薛姐这话说的，是说我们小竹不干净？” 薛文捷抬眼，“那倒没有。可别误会大了。我只是说男主的演员应该是什么样的人。我倒觉得小竹比较适合男主哥哥，就那个一直追着女二跑的痴情男三。” 闻竹辛往嘴里夹一块锅包肉，嚼几下咽下肚，又小抿一口酒，放下酒杯，看向张导，“身为演员，哪个演员适合哪个角色，没有谁比导演更清楚。刚才张导说了，都挺合适。但是男主只有一个，要让张导知道谁更合适，直接试戏就有结果了。” 张导想了想，“是个好办法。”又眉笑颜开，“先吃饭先吃饭。” 从饭局里出来，闻竹辛刚走到门口，南曲幽便从后面追上来，“小竹哥。” 闻竹辛回头，“什么事？” 南曲幽低着头，腼腆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要来这里跟你争这个角色，是，是薛姐突然拉着我来的。” 闻竹辛脸抽筋似的笑一下，“没关系，好剧本难求。” 南曲幽：“那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闻竹辛深吸气，“可以啊。” 闻竹辛掏出手机，南曲幽加上后高兴道：“谢谢小竹哥！” 闻竹辛嘴巴抿成一条线，快步径直地往董之伯的车走去，钻进车里后，关上门，透过车窗看一眼莫名其妙的南曲幽。 第56章 不会喜欢我 闻竹辛无语地对副驾驶的小徐说道：“这个南曲幽今年多大？” 小徐一听，立即打开手机搜索，“南曲幽，23岁。”他回头，“跟你同龄。”又继续播报，“身高182，天蝎座…” “那他还哥哥哥姐姐姐地喊个什么劲。”闻竹辛打断。 董之伯边系安全带边笑着说：“看不出来啊，那你怎么回事，怎么在人家面前就像前辈了。按出道时间，你得喊他一声前辈。” 闻竹辛生闷气，“我跟时右西上学早。” 董之伯：“整体气质，他确实更像男大学生。” 闻竹辛冷着脸，“不见得，我看更像没断奶的。” 董之伯：“你这嘴巴真够损。我看有薛文捷跟着，喜一喜铁了心要捧他。他选秀好像是中间位出道，塞进大制作里演了不少男二男三，现在人气比他们当初c位出的队友都高，算得上小流量演员了。” “姐姐粉妈妈粉收割机。”小徐边翻手机边插话。 闻竹辛闭着眼睛深吸气，“我就要这个角色。不行投钱。” 董之伯乐了：“你能给的，喜一喜家大业大给不了吗？你现在的优势只有写剧本的夫人相中你。张导虽说在拍电视剧上是新人，但他在纪录片领域口碑挺好，为了后续发展，不一定选我们。而且你真以为刚才他们来吃饭是碰巧？” 闻竹辛无语：“凡事先来后到，不能刚碰上就输。” 董之伯：“尽力。” 闻竹辛感到身心疲惫，比起拍戏受的苦，跟人勾心斗角地打交道可累得多。 像泄了气的河豚贴到椅背上，才没休息一秒，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 低头一看，南曲幽说：小竹哥，待我向右西学姐问好哦！ 闻竹辛咬牙，问个屁。 他当没看到南曲幽的消息，但是提到时右西，他立即想起还有事得跟她坦白。 按照时右西的速度，小号的事应该比他早知道。 不过既然知道，为什么一句不提？ 明明今天还进行了无聊的日常话。 闻竹辛仔细想想有点纳闷。 难道她不知道？ 如果她像他一样很忙，忙得没时间上网看八卦，那也有可能不知道。 毕竟他有助理，而时右西家里，只有她自己会看这种八卦。 闻竹辛默默地把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半成在等我自动坦白。 他发信息试探地问时右西：吃饭了吗？ 过了一会儿，时右西才回：吃了，在遛罐罐。 闻竹辛：我刚忙完。你这两天很忙吗？ 时右西：还好，怎么了？ 时右西牵着遛狗绳，盯着手机，想了想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下，任煤气灌跑到身后的绿化草丛里玩。 憋不住了吧，她想。今天的热搜她也看了，就那一破小号，都能被吹上天。当事人怎么可能忍得住不跑出来求夸奖。 如果他不来，那就意味着，她那些不好的猜测是真的。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他来解释不是为了夸奖，而是因为他现在事业刚开始，不能有不好的舆论出现。 目前会让他陷入负面舆论的头号人物就是我。 他要是现在露出狐狸尾巴，我就会在网上曝光他的渣男行为。 所以为了稳住人设，他必须先稳住我。 她默默地进行着头脑风暴，直到煤气罐跑到跟前求摸摸。 揉了两把狗头，觉得自己的猜想绝妙极了。 然而看一眼手机，闻竹辛居然还没回她的话。 她随即发了个“？”过去。 另外一边，闻竹辛盯着问号，捏着手指，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问出口。刚才他还觉得直接说小号确实是自己的，不过一句实话而已。然而想到那些夸赞，想起小号上的聊天记录，想起自己做的种种蠢事，实在太令人难堪。 不如去死比较好。 只好先聊点别的。 闻竹辛：没怎么，我今天碰到你的学弟。 时右西：谁？ 闻竹辛：南曲幽。 时右西看到“南曲幽”这三个字，皱了皱眉：哦，是学弟，他现在也在拍戏吧。 闻竹辛：你怎么没跟我提过这个人？ 时右西：没有提的契机。何况没有必要，不怎么熟。 不怎么熟？ 闻竹辛不确定，略思量，他直接打开相册翻时右西的朋友圈。 毕竟她的朋友圈早就三天可见。 事实上，南曲幽出现的频率还挺高。吃饭、去玩、活动、逛街，甚至旅游一直都有他的身影。闻竹辛盯着他们的最后一张合照，南曲幽和一个女生身穿学士服，时右西和苏宁烟身穿便装，一看就是南曲幽毕业的时候她们回学校庆贺。 转回聊天页面，他问时右西：他跟我说你们关系很好。 时右西：大学的时候还行，毕业之后就没联系了。 闻竹辛若有所思，觉得这个解释也合理。 不对。 时右西不提，可也从来没听苏宁烟说起过。 闻竹辛想了想，虽然现在看来时右西不太想聊这个人，他还是问道：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情了？ 时右西愣怔：放心。他不会喜欢我，我也从未喜欢过他。 闻竹辛：我知道，我好奇。 他当然知道南曲幽不会喜欢时右西，不然时右西跟一个男的走这么近，他早该着急。 拒老黄的可靠情报，南曲幽性取向不是女人。 所以他当初看到这些合照，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有危机感，之后都直接把他忽略，当一空气人看待。 时右西不免感到有点惊讶，起身牵着煤气罐往家走，边走边想，闻竹辛怎么会知道？南曲幽跟他很熟？他们怎么会见面，在哪里见面？ 南曲幽的性取向，在大学里刚认识的时候就知道了。 在她还是新生时，踌躇满志的时候也想过要让自己焕然一新。拿奖学金，积极参加社团活动，积极参加各种比赛，积极认识更多有趣的优秀的朋友。然而才一个月过去，大学的新鲜感就没剩多少。 等到社团招新，和室友一起进了摄影学会，原因很肤浅，只是因为摄影学会里有很帅的学长，以及进学会就能拥有大学里的第一张高质量的漂亮照片。 在摄影学会，她认识了苏宁烟。但一个学期还没过去，她就因为学长明里暗里的追求，以及会被拍，需要外出的社团生活劝退。 等到上大二，苏宁烟认为她一个社团不参加很浪费大学大光，劝她进校记者团，到时候她给她安排任务，想做就做，想不做就不做。 反正记者团里积极分子多。 于是，新一年社团招新的时候她便去记者团面试。 在面试的教室里，南曲幽主动坐到她旁边跟她聊天。 南曲幽当时看起来干净乖巧，很讨人喜欢。 久而久之，她和苏宁烟还有南曲幽，以及一个现在在老家当美术老师的学妹组成了一个四人小团体。 一起出活动，一起吃饭，一起做了很多开心的事。 尽管当时南曲幽和另外一个学妹跟她和苏宁烟不在一个校区，也压根阻挡不了友谊的步伐。 时右西如今回想起这些快乐，感觉那么不可思议。 一切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一个好梦。 她回闻竹辛：没什么可好奇的，你们怎么碰上的？ 闻竹辛：有一个不错的剧本找我当主演，他的经纪人觉得他比我合适。 时右西：抢饼？ 闻竹辛捏了捏下巴，抬头问:“抢饼是什么意思？” 小徐回头：“抢什么饼？你想吃什么饼？” 闻竹辛啧声，“我怎么知道什么饼。就知道吃，看你胖多少斤了？” 董之伯乐道：“你跟南曲幽不就是在抢一个饼。你们天天上网，除了看美女，是什么都不看啊？” “我知道！”小徐争辩说，“我没听清，没往那方向想。” 闻竹辛哈气，没想这么简单，他竟然还要问。 这样他跟小徐有何分别。 他继续低头玩手机，回时右西：算是。 时右西：什么角色，哪个导演？ 闻竹辛：晚点我电话跟你说。 “是小西吧？”董之伯在红灯前停下问。 闻竹辛：“嗯。” 董之伯斜眼小徐：“你笑什么？” 小徐攥着拳头怼到嘴巴前憋笑，瞄一眼董之伯，小声说：“西吧西吧。” 但还是被耳灵的闻竹辛听到了，“罚一个月不准吃炸鸡。” 闻竹辛咬牙切齿威胁。 小徐回头：“谢谢，我最近不吃炸鸡，改吃脆皮五花肉。” 闻竹辛气不打一处来。 小徐见气氛好，终于敢斗胆问：“老板，你真的从高中就暗恋时小姐啊？” 闻竹辛深吸气，“不然呢？” 小徐摇摇头叹气，笑道：“我前阵子跟高中时喜欢的女同学表白，我说我喜欢她十几年了，她说她才不信。” 闻竹辛：“你喜欢人家十几年？那你那个主播前女友是什么？” 董之伯补刀：“他还有做美甲店的前前女友。” 闻竹辛撇嘴，无语道：“你这叫喜欢十几年？你这叫间歇性犯神经病。找不到更好的就想起人家来了。” 小徐反驳：“我当时喜欢她，现在想想还是喜欢，怎么就不算长情，而叫找不到更好的呢。”他顿了一下，“跟你追时小姐不就一个道理。” 闻竹辛惊了，“我？”他道，“我跟你一样？我只有她一个女朋友，我回头找她是因为我一直知道她就是最好的。” 小徐立即闭上嘴，“是，时小姐是挺好的。”敷衍地结束话题后，想了想又纳闷地小声嘀咕：“这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屁股不够翘胸也不够大的。 “有。”闻竹辛无语地呛声，“不需要你了解。” 嘴上说完，他又在心里重复默念一遍，仿佛害怕自己跟着动摇。 第57章 自恋型男生 或许在其他男人眼里看来，他这么执着于时右西，有些大可不必。 无论因为哪种原因，追他，喜欢他的女人，在外人眼中不乏有比时右西漂亮，比时右西更有才华的。 要撒谎说从未对其他任何女人起过恻隐之心，闻竹辛自己也心虚，不然在国外就不会发生差点跟其他女人上床的荒唐事。 对他而言，时右西更像是他人生的一个重要选择。 在小时候读的话本中，他印象最深刻的一则故事之一就是苏格拉底他的三个弟子捡麦穗的麦穗理论。 看到第三个弟子捡到的麦穗最大时，第三个弟子自然就成了最聪明的人。 而他从小就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 在别人还为了几张动画卡纸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小小的闻竹辛坐在教室里看着窗外盛夏的绿枝丫，已经计划着要怎么娶到一个美丽的妻子，然后和美丽的妻子过上像他奶奶爱看的牛郎织女电视剧里头那样过上男耕女织的幸福生活了。 即使外人不理解。 不过他也不需要谁理解。 诚然，在中学时期十几岁时是有几分自恋。 一开始，呜哇乱叫的时右西不仅对他没有多少吸引力，他甚至觉得她跟其他犯花痴的女生一样有点烦人。 那会儿他幻想中的女朋友，应该是身材极好，温婉动人，身上自带一股清冷梳离，却独独粘着他的，起码得是校花女神级别的人物。 可惜，至少在当时自恋的他看来，他们学校以及在他身边的所有女生，没有一个是符合他的幻想的。 然而人的心理就是爱犯贱。 不喜欢对方，但是仍然享受对方投给自己的关注。 久而久之，在看到时右西坐在人群堆里看着他时，他不知怎么的就像孔雀开屏一样疯狂展示自己而不自知。 起初可能只是想耍帅撩她一下，看她笑的样子，觉得很好玩。 完全没想过是他自己先把手伸出去给对方，直到变成如今的模样。 转折点在某一段特殊的时间，他家里险些要破产，放学回家他听到父母在房间里吵架，吵着吵着就大声嚷嚷要离婚，全然没想到孩子正在他们房间门口站着。 只听妈妈问离了孩子跟谁？ 爸爸说反正不能跟我。 没想妈妈也喊那更不能跟我！ 一直认为自己家庭幸福美满，自己也优秀出众的闻竹辛在门外悄悄掉下了眼泪。 从小就被宠爱着长大，没想到真相却是危机来临时，父母都不愿意要自己，都认为自己是个累赘。 一刹那，他从天上坠落，成了这个世上多余的人。 虽然最后父母没离婚，而是转而一起去海外打拼了。但不会像他们夫妻关系那样分分合合，闻竹辛内心深处受的伤，已经不能愈合了。 这个时候，逃避家庭问题的最好方法就是去学校和好朋友们一起厮混。 就这样，机缘巧合，通过朋友的朋友，他和往日里最爱在球场外乱喊，对他抛媚眼的众多女生中的其中之一的时右西，一起出现在野外的露营地。 和她一起出现的，还有那本她手里总拿着的速写本。 当时闻竹辛对时右西手里的速写本的在意程度比对她本人更甚。毕竟在学校里诸多喜欢她的女生当中，时右西跟他的般配程度甚至排不到前三。 所以在汇合时，见到时右西也在，他惊讶之余，又有点不高兴，认定时右西是趁机来跟他套近乎，来跟他表白的。 然而时右西散着刚吹干的头发，穿着一条绿色的裙子，站在夏米米旁边，见到他，只是抬头看了他的脸一眼，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动。 再等到达露营地草坪，大家一起忙着扎帐蓬布置场地，也不见她来献殷勤。 闻竹辛纳闷，心想可能是人多她不好意思行动。 时右西不在女孩堆里的时候，话少得可怜，人也不活泼了，相反还有点内向腼腆。从头到尾只跟夏米米说的话多一点。 在吃饱喝足之后，他故意以她听得到的声音说要一个人到那边逛逛。 他找了一个说偏不偏的位置站着看风景，等候时右西追过来。 没多久，果然见到时右西拿拎着颜料画架和凳子的身影出现。 闻竹辛连拒绝她画自己的话语，以及拒绝她的表白的都编织好了。然而转头只见时右西找了个离他二十米外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们露营地选在一个小山坡，前面是蜿蜒曲折的溪流，对面是郁郁葱葱的绿树青山。 时右西撑着腮帮子观赏了一会儿风景，便整理东西开始写生。 没多久，就有男同学跑过来围观她画画，说几句之后，不知道时右西回复什么，那人又跑开。 闻竹辛静静地在远处看着，恍惚间觉得她和风景融为一体，就像今天阴凉舒爽怡人的夏日天气。 随微风轻轻晃动的黑长发，清冷的侧脸，线条匀称的细白手臂，娴静地握着笔，力量从手臂滑到指尖，然后落在画纸上。 除了认定她喜欢自己外。他从来没有认真想过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生。 他静静地在远处盯得入神。 觉得脑海里预先准备好的话，不管哪一句都会伤到她的心。 而他突然不想让她伤心。 他这么想着。 直到夏米米拉着一个女生过来，给时右西嘴里塞了一只新鲜出炉的烤蘑菇，把时右西烫得手忙脚乱，另外一个女生似乎注意到他的存在，转头朝他看过来，他才皱着眉头回过神。 听夏米米夸到：“真不错哎，赶紧画完，回头给我挂房间里。” 闻竹辛急忙别过脸，装作继续看风景。 虽然他对她的画好奇得不得了，但他是绝不会失格调地去围观的。 等不到时右西的告白，最后好奇害死猫，还是发生了帐篷内偷看速写本事件。 那天晚上，他加上了时右西的微信，在和时右西道歉之后，没法开口问更多关于她对自己的看法之类的事情。 毕竟时右西也向他道了歉，为不该拿他当模特道歉，不该为了好玩，跟着别人一起起哄道歉。 他的自尊心受伤了。 之后他们还聊了些什么，这么多年过去已经想不起全部。 只不过突然频繁聊天，又在深夜，人的倾诉**到达顶峰。 特别是最后在他困意来临之前，时右西突然给他发来一张画。 画上的人，看配色，一眼就能看出是今天假装看风景的他。 闻竹辛：这就是你今天画的画？ 时右西：后来画的。第一幅给米米了。我觉得你最近心情好像不太好，我现在的水平画得还不是很好，不过还是想送给你，作为私下把你当模特的谢礼。希望你开心。 闻竹辛难免激动：你怎么看出我最近不开心？ 闻竹辛：我在这世上，是一个多余的人。 时右西：为什么这样说？ 时右西：大家都挺喜欢你的。 暧昧的气氛，让闻竹辛差点就要问“你呢？”，然而他似乎能预见她的回答，害怕她的回答。 闻竹辛：不是学校的事。 时右西小心翼翼问：是家里的事么？ 闻竹辛叹气：嗯。 须臾，对方明显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发来一个抱抱的emoji。 闻竹辛盯着emoji，心早已心花怒放。 只见时右西又说到：降生到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人是多余的，你更不会是。 她的安慰简单，却如此笃定，在那个瞬间给了他莫大的鼓励。 他想要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的，至少对她而言。 或许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有一道光，而当时的时右西无疑就是出现在他灰暗时刻里的光。 即使他觉得被人救赎一下然后喜欢上对方实在很俗套。因为搁以前他觉得自己哪哪都好，只有自己拯救别人的份。 但是心一旦被抓住之后，就没法再把自己的目光从她身上移走了。 之后，在他的各种精心策划暗示后，如愿地和时右西走到了一起。 就在他恋爱脑入魂，喜欢对方到难以自拔。 想象着跟时右西一起上大学，一起工作，一起成立小家庭的时候，却在自己身上发生了那样令人窘迫的事。 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不行！ 这对十几岁的，自恋型男生而言，是多么沉痛的打击。 那一瞬间，时右西脸上的惊诧，欲言又止的神情，就像地狱里烧得炽热发红的烙铁，伴着剧痛在他心里烙下印记。 一开始，他也笃定相信只是自己太紧张而已，尽管刚踏入成年人的门槛，但是他没纯情到什么都不懂的程度，或者说他本来就是个爱热血上头的少男。 坏就坏在，回头上网一搜，各种各样不乐观的观点，更进一步加深他悲观的念头。 开始还能看到网上医生正常的回答，无非就是心理因素。 然而越深入研究越觉得很不妙。 “对着纸片人行，一到真人就萎了~” “年轻不懂事提前透支，被老婆看不起…” 诸如此类，让他越来越在意，越来越担心自己以后是不是也会朝着这种方向发展。 偷听到父母都不想要自己，觉得自己就像一块不被人需要的被冲进大海里随着波浪浮浮沉沉的垃圾，是人生的第一大重创。 而那个夜晚，毫无疑问，就是他人生中遭受的第二次重创。 等他伤心完，想给时右西道歉，没想却收到一个红色感叹号。在学校里碰面，她又完全对他视若无睹。 表上面，一切云淡风轻，实际上，他年少的心早已碎完了。 好不了了。 一刻也不想再留在这片伤心地。 这是他当时脑子里的唯一想法。 逃命似的逃到国外，和一群朋友私混，才能忘记那些疼痛的记忆。 第58章 是我女朋友 闻竹辛如今回想起那段混乱的日子，仍然心有余悸。 再踏错一步，时右西大概真的会不要他。 这种醒悟对他来说不知道算不算件好事。 因为在此之后，别说尝试，单是想到要做都紧张到心虚，心里阴影打得更深。 所以，他当然不求别人理解，为什么时右西对他来说是特殊的。 时右西是牵着他，不让他坠入深渊的一根线。 … 车内突然安静。 董之伯见吵僵，缓声收尾，“不是每个人遇到的第一个人都是对的。身为过来人，我想说，想要真正得到幸福，就要对自己选择的爱情忠诚。” 闻竹辛回神，点头表示认同。 小徐却不服输，嘟嘟囔囔地为自己辩解，“我对每一任女朋友都忠诚。” 董之伯斜撇一眼，岔开话题：“刚才都没吃饱吧，要不要再去吃点东西？” 闻竹辛抬头，“不用，先送我回去，我有点累。” 董之伯：“你不是快杀青了吗？”回头看一眼闭目养神的闻竹辛，“小西对今天的热搜有什么想法？” 闻竹辛闭着眼，“没问。” 董之伯：“她肯定知道。” 确实，就算她再忙，总有看手机的时候。而一打开手机，她那些朋友总有一个会提醒她去看热搜。 几乎不存在不知道的可能。 “待会儿问。”闻竹辛说。 回到酒店，脱掉外套，坐下，他给手机充上电，给时右西打视频。 “干嘛？”时右西秒接。 闻竹辛对着镜头楞了一下，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十次有八次，他打视频都会被时右西拒接或者转为语音。 时右西看向镜头，头上带着洗脸用的棕色发箍，坐在工作间的椅子上，手里拿着笔，看起来正在平板上画画。 她转动椅子，让自己正对放在桌面的支架上的手机，“忙完了？”她问。 闻竹辛嘴巴抿成一条线，“这么晚了你还在工作？” “别管我。”时右西把手上的笔放到一边，把手机从支架上取下，瘫靠到椅子背。 自己的大脸出现在屏幕前，她还是觉得有点怪，刚伸起另一只手，闻竹辛眉头一皱，“不许关。” “我没打算关。”时右西点了一下闻竹辛的框，闻竹辛的脸瞬间霸占她的屏幕。 养眼多了。 “要是想从我这里套南曲幽的黑料，就别想了。”时右西说。 闻竹辛拉下脸，“我要他黑料做什么。” “他跟你抢角色哎，你们不都是互相挖黑料然后给对方买上热搜吗？” 闻竹辛不理解：“谁跟你说的，在你心里我这么下作？” 时右西噘嘴，“谁知道。” 闻竹辛盯着她，半晌才支吾地问：“所以今天的热搜，你也看了？” 时右西一脸不以为意，“哦。看了，怎么了？” “就这个反应？”闻竹辛有点替自己不平。 时右西拿起一旁没喝完的酸奶，吸一口咽下，“你觉得我该有什么反应？” 闻竹辛咬腮帮子，心里发酸，“算了。我就知道我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我就是爱倒贴。” 时右西挑起眉尾，“对啊，你就是倒贴。” 闻竹辛：“非要惹我生气你才开心。” “那你掉两滴眼泪给我看看？”时右西挑衅，“演员闻竹辛？” “演员闻竹辛”跟以前的“闻竹辛大帅哥”毫无分别。 “好了时右西，饶了我。”闻竹辛投降。 时右西长叹一口气，“昨天一回到家夏米米就给我看了。” 闻竹辛：“是我不对，把你牵扯进来。” “以前没发现你天生就是个演员，真是可惜。”时右西说，语气里夹带一丝嘲讽，“怪不得说见光死呢，我的好姐妹，哦，不是，得喊哥哥。” 闻竹辛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想找地缝钻进去。 抓着额上的刘海，“好了宝贝，我们不说这个，让它过去好吗？” “嗯？”时右西抬眼，夹着嗓子演了起来，“不是哥哥问我有没有看热搜的吗？” “我错了。真的。”闻竹辛说，“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我想就算我加回你，你通过了也不一定会愿意跟我聊天。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我才是，哥哥。”时右西撇嘴。心想说得好像真的没办法才这样做似的。明明就是他自己拧巴得很。 “是什么？”闻竹辛问。 时右西叹气，鼓了鼓腮帮子，“当然是哥哥一见面就叫我不要自以为是自作多情啊。”说完她还可怜巴巴地眨眨眼睛。 仗着隔着屏幕，贱兮兮的样子，简直让闻竹辛不忍直视。 想把她从屏幕中拽出来捏捏她的脸，想把她狠狠地搂在怀里。 闻竹辛无奈，“时右西，你什么时候忙完，来我这里？” “刚回来，又出远门，我妈会不高兴。”时右西耸耸肩，吸到底的酸奶瓶发出难听的“渣渣”声，“何况我爸才回来。” “可我想你。”闻竹辛说罢，从椅子上起来，拿着手机走到床边，侧躺在床上，看着手机里的时右西。 时右西想了想，“接下来这段时间我都很忙。” 因为跟闻竹辛的事在网络上发酵，她店铺的销售数据直线上升，找她合作的商家也翻了倍。而且还收到了栏目的采访邀约。 恍然间，让她觉得自己的身价也跟着连夜倍涨。 十分认真地考虑要不要翻倍涨价，趁机捞一笔。 不过，她不太想跟闻竹辛谈论这些。 闻竹辛：“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才隔一天。”时右西想了想，“我昨天晚上就在想，你不会真的拿我当治阳痿的药方子……吧？”她突然说。 话音落下，有点尴尬地皱着脸，别过头看向别处。 闻竹辛听完她说的话楞了两秒，“时右西，你刚才说什么？” 时右西耳根红透：“没什么。” “我哪里？” 闻竹辛是真不想那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叹气道：“你宁愿相信我把你当药方，也不愿意相信我的真心是吧。” 时右西转过头看他，闻竹辛正半眯着桃花眼，幽怨地盯着屏幕，“下个月10号，我就要杀青了。” 他停顿片刻，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腼腆，躲闪道，“然后我生日，你不得过来陪我？” 时右西微怔，瞬间闪过的一丝慌张，却被闻竹辛牵住，“你不会根本没想起来是哪天？” “我记得。”时右西抬头看屏幕里的人，“可宁烟都离职了，我，我去了住哪里？” 苏宁烟即将留学深造。 闻竹辛惊讶极了：“我是你男朋友，难道你不能跟我住一起？” 闻竹辛自己说完，也愣了。 住一起，那不就是同居。 同居？ 闻竹辛眼睛瞪大，回过神，认真问道，“喂，时右西，你要不要过来汊海，跟我同居？” “哈？”时右西还在想他生日自己该做点什么，听到他突如其来的同居邀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才哪到哪。 闻竹辛这会儿又憋了半肚子委屈，嘴巴一噘，“你说问来干嘛，你是我女朋友。” 时右西仿佛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似的，嘟囔着有点烦恼道，“也，也对。那我到时候看看。” 闻竹辛皱了皱眉头，“还要看什么？” 他觉得时右西仍然像一只养不熟的猫，总是它蹭你可以，但你一伸手它又立即跑开。 心里既闷又沮丧。 别人的女朋友，先不说粘不粘人，反正他没见过一点不担心男朋友在干什么，不想和男朋友见面的。 时右西楞住，见闻竹辛疲惫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哀怨，没想到自己拒绝出席，他的情绪反应会这么大。 心里已经在想恐怕不得不去了。 然而嘴上却忍不住，“看天气，看档期咯，我最近比总统还忙，想见我得预约。” 闻竹辛：“我现在不就是在跟你预约？” 时右西：“恭喜你预约成功。” 闻竹辛笑了笑，“这也没多难约。”思忖片刻，“那我现在把要预约你的事项都跟你一并说了？” 时右西挑眉，“还有什么事？” 闻竹辛沉着声线：“跟我去见我爸妈。” 时右西暗地倒吸一口气，“他们不是在国外吗？” “没那么忙的时候会回来。” 时右西垂下眼睫，“什么时候？” “这是答应了？”闻竹辛问。 “不答应，我怕你会半夜偷偷躲在被窝里哭。”时右西斜撇他一眼，手里的笔无聊地在桌面上乱划。 闻竹辛被她的话逗得忍俊不禁，扯起被子的一角遮住脸。 “挡脸的话我挂了啊。”时右西说。 闻竹辛又立即掀开被角。 时右西无可奈何，眼睛看一眼天花板，“你不是在跟南曲幽抢角色么，我要是在正式的场合出现，又上热搜怎么办？” “能怎么办？偷着乐。”闻竹辛说，“我才刚进圈，白来的热度不要白不要。” 时右西惊诧，“我要是出糗怎么办？” “这都不是我认识的时右西了。”闻竹辛抿了抿唇，解释道，“现在谁不知道我倒贴。你是我女朋友，又不是我的污点，有什么必要藏。要是你担心你会影响我的发展，说实话我很开心。” “谁担心你，我是担心自己被别人骂。”时右西嘴硬。 “谁骂你你骂回去。” “不用你提醒。”时右西白他一眼，“你有信心比过他么？” 第59章 说老公晚安 “比过谁？”闻竹辛蹙眉，“那个南曲幽？” 时右西：“他是那种目的性很强的人。” 闻竹辛嘁声，“管他是什么人。” 然而这并不能说服突然心事重重的时右西，“能不能跟我讲讲是什么角色。” “我只拿到了开头的剧本，觉得开头人设不错。”闻竹辛说。 时右西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在椅子上，从旁边的零食兜里取出根棒棒糖，饶有兴致地边吃糖边听闻竹辛说下去。 尽管她不能决定最后花落谁家，但是私心当然想要闻竹辛出演。 别人说他做什么都半桶水，什么事都做不成，而她想要做的只有给他加油打气。 谁规定一定要认准一件事就要坚持到底呢，中途发现不合适然后换道不是理所当然吗？ 或许对于从小被捧着长大的人而言，去演绎去阅读不同的人的人生，可以感受到更多这个世界上不曾知晓的喜怒哀乐，让他感觉曾经的认知空缺被填补上。 至少现在的闻竹辛在成为好演员这件事上，是非常认真的。 只不过让她预料不到的是这样也会和南曲幽碰上。 南曲幽参加选秀出道也好，成为演员也好，她早有耳闻。 回想曾经，他们确实是好朋友，大学里很多快乐的事似乎都有他的身影。 如果说想起高中就会想起闻竹辛和夏米米，那回想大学便会想起南曲幽和苏宁烟。 只不过在和闻竹辛不欢而散后，回想闻竹辛是酸甜的，而南曲幽则属于不太想回想太多的那种。 “我和你学弟，你更想谁拿到角色？”末了，闻竹辛突然问。 时右西正走神，抬眼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你。” 闻竹辛心满意足，嘴角翘起弧度，“看不出，你对我挺有信心啊。” 时右西见不得给一点阳光就灿烂，“选你是看你平时就挺会演。不过别人不一定这么认为。人家好歹有已经播出的作品，你除了几个耍帅的视频还有什么？” “耍帅？”闻竹辛不服，直勾勾盯着她，视线像要穿透屏幕。 时右西：“不然呢？” 闻竹辛：“视频都被你盘包浆了。” “没有。”时右西撇嘴，“要点脸吧闻竹辛。” 闻竹辛哼嗯笑道，“要脸干什么，我要你。”他说完转身拍拍床上的空位，“要你在我身边。” 时右西被他的骚话攻击得哑口，半天才回怼，“我可不是你的陪床。” 见闻竹辛眼睛就要下垂装委屈了，又立即打断他道，“少装可怜，这套对我没用。” 看一眼时间，“我得去洗澡了。” “先跟我说晚安。”闻竹辛说。 时右西：“那晚安。” 闻竹辛挑眉：“说老公晚安。” 时右西哈气，白眼一翻，挂断了通话。 “就不说气死你。”她对着屏幕吐槽，全然没发觉在挂掉通话之前耳尖就跟手机一起发烫，嫣红得厉害。 冷静下来想想，才觉得自己的行为也有一点过激。又给他发消息叮嘱：注意劳逸结合。 刚要脱衣服去洗澡的闻竹辛：谢谢，我会的。 时右西：…… 呵。 还谢谢。 几天之后，闻竹辛参演的第一部戏顺利杀青。 而他们之间的关系，该知道的基本都知道了，即便没有公开承认，但是秉承不否认就是默认。 天气转凉。 这天下午，时右西还在工作室里画画，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小西，出来帮妈看看这东西怎么用。” 时右西回头看一眼，摘下耳机，从椅子上起来，转身拉开门，“什么东西？” 时母眼里带着得意，却摇头道：“一个按摩仪。前两天不是跟单位的大伙儿去公园爬山么。发了朋友圈，说上了年纪爬公园的山也腰酸背疼了。然后你那男朋友，转眼就寄东西来了。”说罢指向客厅的方向。 时右西暗地哈一口气，无奈极了。 之前她还提心吊胆，怕被父母发现，怕父母不喜欢闻竹辛。 谁知道，闻竹辛在中秋节那天，趁她不注意，把她爸妈的微信都加上了。 时右西抓破脑袋也想不清在哪个节点加上的。 时右西走到客厅，一眼看到一个纸箱包裹。 时母在一旁问，“这东西很贵吧？之前他给你爸买那钓鱼竿就很贵。” 时右西蹲下来，着手拆包装，“不知道。” 时母：“太贵重的话，我就把钱转回给他。” 时右西找到说明书，边翻边回话：“他不缺这点钱。” 时母似是犹豫：“不是钱的问题。不能像小刘那样。因为我们的介入伤害你们的感情。” 时右西微怔，抬眼瞥她妈一眼。 时母接着说，“爸妈看得出，你喜欢小竹这个人。” 隔着一道天然的母女屏障，时右西从来不和她妈妈聊感情上的事。 她低着头认真地边看说明书，边检查仪器，心里却有些尴尬，“我跟他，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我自己的事，我会看着办。你们不用太担心。” “妈没有担心，妈相信你的眼光。”时母又说。 时右西抬头，看着她妈妈，随后疑惑：“你该不会要催我跟他结婚吧？”别过脸，“催也没用，我现在只想谈恋爱，结婚不可能。” 时母哼笑，变回往日的语调，“谁要催你了。你爱结不结。” “突然看得这么开。”时右西随口调侃。 “我有我的生活，你有你的生活。你都成年了，谁想管你。”时母一副自己跟那些传统的母亲不一样的神气，颇有些骄傲。 时右西拿着说明书和仪器直起身，把仪器套在她妈妈的脖子上，“那我就先记下了。” 信不信倒是另外一回事。 暖阳斜照，院子里摆着几盘颜色各异的菊花。 时右西走到院子里，伸了个懒腰晒太阳。撇一眼争奇斗异的菊花们，走过去蹲下身子，把鼻子凑到花前嗅嗅清香怡人的花香，鼻腔内干燥的不适感顿时药到病除。 双手交叠在膝盖上，枕着脸，静静地盯着一朵张开全部爪子拥抱阳光的白色菊花看得出神。 从什么时候起，白色的菊花被赋予了不一样的含义。 纯洁美丽，寄托哀思。 可为什么摆在客厅里就会被认为是不详的，不吉利。 大概是身体里怕死的基因在作祟吧，一边怀念死去的人，一边害怕接触到和死亡有关的任何事物。 不过，要是收到一束白色的菊花，不管多名贵的品种，大概还是会不开心。 时右西心想。 落叶，白色菊花，让秋天弥漫一层哀思。 但南方的秋天，落叶得去寻找。 时右西想到这，回屋里头揣上手机，喊上煤气罐，就出门溜达了。 作为一名全职小画家，别人怎么样她不了解，她自己的生活应该算十分单调无味。 出门遛狗基本就是每天最大的运动量。 稍微值得发朋友分享的事情，研究厨艺，周末偶尔和夏米米骑自行车或者搭她的车去周边玩玩。 再者一年出两三趟远门，三四次和画圈的朋友见个面。 由于常年宅家，购买新衣服新包包的**也不大。 一件在她妈妈眼里幼稚的印着她的卡通画的长袖T恤，一条宽松的格子居家长裤，就是她秋日日常在家以及出去遛弯的战袍。 “小竹，谢谢你，按摩仪阿姨用上了，很舒服。”时母手机给闻竹辛发感谢语音。 撇一眼牵着狗准备出门的时右西，偷偷举起手机偷拍一张时右西的背影。 时母：她出门遛狗去了。 闻竹辛：谢谢阿姨。 闻竹辛刚忙完回到，点开照片看一眼，抬头便看到两家门都敞开着。 “在干什么？”他问手里抬着纸箱，刚从女生宿舍出来的李沫飞。 李沫飞抬眼看他，“小竹哥。”回头看一眼，“苏姐在收拾东西，这些是她不要的。” 闻竹辛点头，李沫飞便继续把东西搬回他屋里。 从他和时右西确认关系之后，再回到这里见到李沫飞，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有那么一点微妙。 虽然没有公开承认，但就像董之伯所言，不出来辟谣否认，就等于是真的。 回想中秋节那天晚上李沫飞给时右西打的视频电话，当时他确实是有点嫉妒。然而实际上他压根没把李沫飞放在眼里。 这种小屁孩威胁不到正宫的地位。 可如今见到李沫飞，反倒慈悲起来。 他知道李沫飞家里的事。 或许以李沫飞的性格早就想开了。 然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某天突然意识到不管是爸爸还是妈妈，都没有想象中那么爱自己。 这种感觉他太有发言权。 不知道李沫飞会不会也怀疑曾经拥有的幸福美满只不过梦一场。 李沫飞比他可怜一点，连个真正的自己的家都没了。 而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和时右西还要骗他一下。 有人欢喜，有人愁。 闻竹辛看一眼李沫飞的背影，转身走进女生宿舍。 林书海拿着透明胶布躲在地上，在帮苏宁烟打包装箱。 闻竹辛站在客厅里打量一圈，“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林书海停下手里的活看他，苏宁烟听到声音从房间里探头出来，“哪能让老板动手给离职的员工亲自卷铺盖。” 闻竹辛嘴巴缝抿直，环顾四周，打量这间 屋子。 新招的员工还没搬进来，这里恐怕要空置一阵子。 他的目光移到堆满杂物的沙发，脑子里随即想起和时右西度过的短暂时光，嘴角不禁向上翘起。 苏宁烟抱着一个纸箱从房间里出来，闻竹辛刚走到时右西之前睡的那间房间门前。 苏宁烟看过来，“她上次回去得太急，还有东西在这。” 闻竹辛点头，拧开门把手，推开房间门。 苏宁烟边忙她自己的，边又说：“我不在这里的话，她不太可能再来这里住。你可以帮她清一下。” 苏宁烟抬头，和林书海默契地对视一眼，然后笑道：“毕竟下次她再来汊海，恐怕要跟你住一起了。” 闻竹辛腰往后倒，斜撇那两人一眼，毫不否认，“你说得对。” 说完他便开始动手。 向苏宁烟要一个纸箱，开始一件一件收拾时右西落下的小玩意儿。 他边收拾边想，时右西住在这间卧室里的时候，有没有想着住在隔壁的自己。 他觉得，肯定是有的。 而且肯定想得抓心挠肺的。 在想我到底还爱不爱她。 第60章 我会考虑的 闻竹辛想着这些事，整个人都有点飘飘然。 他给时右西打视频。 时右西正带着煤气罐出门去公园找秋天。 时右西接通，对着镜头捋了捋头发，“什么事？” 闻竹辛挑眉。 户外阳光明媚，自然光线下，自己的女朋友又漂亮了几分。 闻竹辛：“当然是想你的事。” 时右西沿着人行道走，没顺他这些张口即来的话，“你给我妈买的按摩仪收到了。挺好的。” 闻竹辛：“那我给你买的包呢？” 时右西：“也挺好。” 想了想，又说，“可惜我不太用得上，太小了，我平时出门要拿的东西很多。” 闻竹辛唇角微扬，“我再买个能装的。” 时右西一顿，“收藏包包不是我的兴趣。我可不像某些富二代，只会玩车玩表玩股票。” 闻竹辛耸肩，“巧了，我也不像。我看跟你搭，周年庆你用得上。而且以后你跟我出去，我负责拎大包。” 时右西嘁声，“还以为你要给我请几个助理专门给我拎包呢。而且难道我一个外人，还要盛装出席你们的周年庆不成？” “不然呢？”闻竹辛说，“你也不想你的男朋友在员工面前丢人吧？” 他坐到床上。 “你丢不丢人关我屁事。”时右西说着一想，盯着镜头，“这就开始嫌我不入流啦？” 闻竹辛叹气，“又来了。” “你不就这个意思。要是我穿得随便，会给你丢脸。” 闻竹辛：“我心理素质比某些人好得多。到时候某些人又被人发到网上，回到家自己打开手机一看。哎，我怎么头发这么乱，哎，我怎么穿这件破衣服…” “我不在乎，我又不想当明星。”时右西昂起下巴打断他。 闻竹辛：“哦，原来你不希望我当明星。” 时右西似乎才想起演员也是明星这个问题。 又想起夏米米说的，有些人只喜欢不出名的明星，一旦对方大火了，他们反倒会不喜欢了。 可能享受的是小众的喜欢，营造出仿佛世界很小，双方距离很近的私有般的亲密感吧。 但如果这个人除了是自己喜欢的人之外，还是自己的男朋友呢？ “你干什么，跟我没关系。”时右西回他。 说完自己也觉得这话不太妥当，下意识盯着闻竹辛的脸，然而可能闻竹辛听她这种冷冰冰的话听得多了，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可随后却浅笑，“也是。” 一副毫不在意的态度，反而让时右西的心揪了一下。 眼珠子转溜，她给自己找补，“虽然跟我没关系，不过当然越出名越好。你也不想你的女朋友在朋友面前丢人吧？说你男朋友是那个演什么什么的十八线糊糊吗？想半天叫不上名字来那种。” 她低着头看煤气罐，似是不经意地说着，然而眼睛压根不敢直视镜头。 闻竹辛盯着她烧红的耳朵和脸，头一次听她自称“你的女朋友”。 心里开出了花，倒在床上，把脸埋在她枕过的枕头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她温软的气息。 时右西看屏幕，“你现在在哪里？” 闻竹辛方才转过脸，“在你睡过的床上。” “你现在睡在那个房间？”时右西惊讶极了。怪不得被单花色那么眼熟。 苏宁烟没跟她说过这回事。 她一脸你好变态，我好嫌弃的表情。 闻竹辛突然猜想她那飞转的脑瓜子想歪到哪去，“怎么可能在你睡过的床上做什么奇怪的事，我没有那么欲求不满。” 他把镜头移到刚收拾的那箱东西，“我在帮你收拾。苏宁烟搬走，之后会有其他女生搬进来。你跟她们不认识，你应该不会再住进这里吧？” 时右西走进公园，找到一片由绿变黄，逐渐染上秋天颜色的水杉，边听他解释，边找到最佳观赏位置的椅子坐下，“我又没说什么，你这么心虚干嘛，收拾好你寄过来给我就好。” 闻竹辛有点不服，“我闻竹辛向来堂堂正正，偷鸡摸狗的事不屑做。” 时右西看他，“难道你偷鸡摸狗的事做得还少？” 闻竹辛自己都不好意思反驳，只好嘴巴抿成一条线，吃了瘪，转移话题道，“你在公园？” “嗯，带煤气罐出来走走。”时右西说完，镜头移到水杉那边。 闻竹辛回想，“以前还没种这些树。” 透过屏幕看着家乡的风景，心底犹如湖面泛起阵阵温柔的涟漪，“领先几十年，提前过上了养老的生活。” 时右西转过镜头对着自己，“我乐意。不然我这样的还能过什么生活？” “说实话我也觉得舒服。但是叔叔阿姨跟我说了，你自从毕业之后就一直在家里，没有社交，也很少出去玩。他们可能没跟你说，但实际上一直担心你是不是抑郁，或是遭受了什么创伤。” “那是因为对他们来说，只有天天出门上班或者出去玩才叫正常。”时右西叹气。 闻竹辛认真想了想，“所以你能不能考虑离开家，到汊海来？” “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个？”时右西被煤气罐拽起身，不得不小跑着跟上狗狗的脚步。 “突然？”闻竹辛说，“难不成我们要一直异地恋？” “现在也挺好的。”时右西似乎是认真的，“你看苏宁烟跟林书海他们两，虽然他们不承认，但是你应该也察觉出来了吧。人家现在还要异国恋呢。” 闻竹辛暗暗翻了个白眼，“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没兴趣八卦别人的事。” 然而实际上，他夹钱包里的避孕套还是从林书海包里不小心看到，然后偷别人的。 不过他确实不关心。 毕竟他自己的恋爱都还谈不踏实。 “是不是我不主动，我们就没有未来了？”闻竹辛突然委屈，一屁股从床上坐起来。 他的声调不小心拉得有点高，门外忙碌的那两人隐约听到一点，不禁互相看向对方，默契地使了个眼色。 闻竹辛走到窗边，这边天气也正好，看着窗外的天空，他又道：“你是怎么想我的，刚才还说是我女朋友。难道我在你心里就跟那种游戏一样，是只配活在你屏幕里的男朋友？” 他感觉这些话好像憋在了心里一万年。 忽冷忽热，一会儿感觉爱，一会儿又被泼冷水。 “你也好意思提乙游。”时右西吐槽，回想起当初在漫展那件事，“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非得我去汊海。是不是认为我每天都闲得慌，在哪里工作不是工作，我所以我的舒适圈以及我的感受从来都不重要？” “没有这么想。”闻竹辛皱着眉头说，因为他好像确实这么想。 时右西似乎习惯了别人对她这种“无业游民”的看法。 “我就是想让你考虑考虑。”闻竹辛找补。 时右西嘴巴一撇，“我会考虑的，我也不是在闹着玩。” 闻竹辛听着，得到定心丸，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谄媚道：“是，公主大人。” 时右西盯着他，莫名其妙，还没在一起的时候没见他着急，回想整个过程，他简直游刃有余。如今确实在一起了，反而一天见不着他就独自在一旁患得患失。 看来，人天生就是爱犯点小贱的。 “换一个城市生活对我来说不是小事。”她又补充。 “我知道。”闻竹辛依靠在玻璃上，“有我呢，在汊海什么困难都能给你解决。” 时右西听他吹牛。 最大的困难可不就是他么。 离开家搬去汊海，意味着他们可能要同居。 如何跟一个男人一起生活，这门课程目前看来她想拿及格似乎都困难。 比如亲昵地一起对着镜子刷牙洗脸，煮早餐时从背后拥抱对方…… 在她的脑海里想象，却是十级的尴尬和肉麻。 不如单上床的关系干脆利落。 然而她心里也明白，要保持关系，就必须要对亲昵的肉麻脱敏。 两个人谈恋爱是学问，同居是学问。 看来要学无止境，做好钻研学问一辈子的准备。 时右西不得不认真去思考这件事。 不过容不得她慢慢去思考，即将到来的周年庆，让她不得不“主动”一次到他身边去。 而后细想，尽管特别想速去速归，但如此肯定会令闻竹辛伤心。所以索性趁此机会，又当到汊海出差一次。 虽然跟她父母推波助澜的态度也有关系。 在家里每天都要听他们问小竹同学这的那的。连隔壁的狗现在估计都知道她有一个帅气的男朋友。 暂时离开家，可能还能落得一个清净。 “收拾好了吗？” 夏米米拉着行李箱出现在门口，碰上帮时右西提行李出门的时爸，瞄一眼便道：“她不是打算又去玩几个月吗，怎么就这么点东西。” 时爸笑道：“其他的等她安顿好了，我给她寄过去。” 夏米米鄙夷，大声嚷道：“时爸时妈，你们女儿可都要跟野男人跑了，你们怎么还笑得出来？！” “跑就跑呗，总比老赖在家里强。”时母在屋里回。 夏米米又喊：“时右西，听到了吗，你被扫地出门了。” 时右西身上穿着蓝色长袖衬衫，和一条黑色半身长裙，手上拎着小包，多日未打理的头发快长到腰间。 夏米米打量她，“你这么一看比我都像都市丽人。” 时右西撇一眼，眼一挑，“那不是，我现在可是随时会被偷拍上热搜的身份。” “得了吧。”夏米米朝时右西屁股一巴掌拍去，“意识过剩，谁认识你两。” 夏米米听说噗叽叽开周年庆，申请了休年假一起去凑热闹。 有夏米米在，再怎么样，时右西都不会觉得局促和尴尬。 时爸时母开车把两人送去机场。 临走前，时母悄悄叮嘱道：“能跟小竹好好处是好事，处不来就回来，但是不允许你们乱来，知道了吗？” 时右西似懂非懂，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别再让煤气罐走丢了。” “放心吧，现在还有你爸在，再不济拉到米米家让老人家看着。” 夏米米点点头。 飞机在颠簸的轰鸣声中滑翔起飞，离地的瞬间，看着远处足以令人惊艳的日落和晚霞，时右西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上次去汊海，是为了逃避男人的纠缠，而短短数月，她现在却是去找男人？ 想到这种对比，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奇妙。 夏米米问她，“你这次去了，不会真的去长住了吧？” 时右西回神，“先去看看。” “上次又不是没去看过。” “不一样。” “干脆直接结婚得了，美美地做个全职娇妻，我觉得跟你挺合适。” 时右西哼声，转过脸看夏米米，“要是能用钱把我砸死，什么都不强求，我非常乐意。” 乐意至极。 要是恋爱结婚成家后，人还可以拥有完全的自由空间就好了。只在自己想念对方的时候见对方，享受对方的爱意，享受相爱的温情。 而其他的时间，又可以缩回自己的乌龟壳里。 可是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呢。 现实的恋人，不是被设定好无论如何，一打开手机，永远都爱着自己的纸片人。 要和现实的人相爱，似乎就必须要双方都从乌龟壳里爬出来，然后一起再寻找一个可以容纳两人的新屋子。 离开舒适圈，转换身份，做出这些决定，真是令人痛苦。若不是坚信对方是爱自己的，若不是相信对方能给自己带来不一样的快乐。谁愿意舍弃。 时右西十分忐忑。 第61章 我可以养他 入夜，飞机抵达。 城市里的夜灯，是天上神仙，抬头便能看见的人间星空。 “我们刚下飞机，准备去取行李。”时右西边跟着人流走，边跟电话另一头的闻竹辛汇报。 跨越半个中国，刚落地，她和夏米米两人先打了个寒颤。 “起风了，你有没有带厚一点的衣服？”闻竹辛问。 时右西：“带了，没穿。” 时右西应声，夏米米突然贴过来吼道，“喂，闻大爷，你别忘了我也来了啊！” 闻竹辛楞了一下，“那你们动作快点，别冻着了。” 时右西把手机放回包里。 夏米米双手抱着手臂，来回摩擦生热，嘴里嘀咕，“这妖风刮的，老天爷也不欢迎我来吗？” 闻竹辛在停车场等候多时，指尖敲在方向盘上，看一眼放在副驾上的外套，刚伸手捡起来，想了想又丢了回去。 拿上手机，打开车门，往航站楼到达厅走去。 原本商量好到达之后，他就在车里等她们来找。 “我在出口等你。”他说。 机场里行人步履匆匆。 时右西和夏米米各拖着一个行李箱，尽管两人气场不强，个子也算不得高挑，然而在人群中却还算得上显眼。 这倒不是因为颜值有多么惊为天人，而是夏米米掉色又补色的一头绿毛，再加上一身花里胡哨的打扮，让远处的闻竹辛透过墨镜看上一眼，都差点患上潮人恐惧症。 幸好他的时右西今天穿得像个淑女。 “是他吧？”夏米米抬抬下巴。 闻竹辛带着黑色墨镜和黑色口罩，上身穿着一件咖色圆领卫衣，下身一条休闲的黑色长裤，探着头，微弓着腰，双手揣在卫衣兜里。 时右西抬头，不由皱脸。 不知为何，三分猥琐。 自己的男朋友，完全不是想象中，风度翩翩的，魅力男人的模样。 闻竹辛大步走来，接过时右西手上的行李箱，时右西仰头问：“你自己来的？” 闻竹辛眼睛盯着她，点了点头，摘下墨镜，又伸手帮她挑开被风弄乱，贴在脸上的发丝，“饿了吗，我定了餐厅，先去吃晚饭。” 然后才看一眼一旁的夏米米，打招呼道：“你好。” 夏米米瞪眼，觉得十分迷惑，“你好？” 她打量闻竹辛，“我们这是刚认识？” 闻竹辛：“那要怎么称呼？” 夏米米张嘴，想说什么，然而半天才发现，她自己也想不到要让对方怎么称呼自己。 小夏小米，听着像他的员工，夏同学，听着又太正经，而名字更是不能叫了。 时右西无奈，“请尊称为夏小姐。”然后抓着夏米米的手臂往前走。 夏米米越过时右西跟闻竹辛说话，“你就空手来接人？而且明知道起风降温，也不给人带件外套。” 闻竹辛推着行李箱，“拿两束花显得关系乱。”他反过来打量夏米米，“而且，你的衣服叠了这么多层，应该也不冷。” 夏米米无语极了，转而摇头跟时右西吐槽，“我就说这人不行。” 闻竹辛笑了，“夏小姐觉得我哪里不行？” 夏米米撇嘴，“人品。” “我从上学到现在，可没做过什么特别缺德的事。”闻竹辛说。 夏米米回想以前，他两顶多算是朋友的朋友。尽管一起玩过几次，但是究竟有没有说过话，是想不起来了。 她闷闷地斜撇旁边已经偷偷拉上小手的两人。 这样看来，这两个家伙会瞒着她偷偷搞地下情，倒十分合情合理。 一个是她的乖乖“跟屁虫”，一个是能拉过来，邀请人就感觉有面子的装逼男。两堆人凑一块，其中不说话，显得有点特别的两人确实更容易产生心灵感应。 夏米米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不会有什么狗仔在暗处偷拍我吧？” 闻竹辛扫视，“应该没有。不用担心，还没有名到那个程度。” 夏米米：“那你又戴墨镜又戴口罩的做什么。” 闻竹辛：“在维持一种叫明星的身份。” 时右西眼尾上挑，用余光撇向他，什么都没说。 行李放进后备箱，时右西便拉开后座车门，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在车内灯光下，后座座位上放了两束鲜花。 夏米米先钻进车内，“谢了闻同学。” 时右西随后跟上。 闻竹辛成了名副其实的接机司机。 时右西抱起花束，“小徐怎么不来？” 闻竹辛系好安全带，启动油门，“休息。” “李沫飞呢？”时右西又问。 没等闻竹辛回答，夏米米抢先，“他现在是在录综艺吧，跟我儿子上同一个节目。” 时右西：“怎么没听你说过。” 夏米米：“一刷微博就看到了啊。” 时右西闭嘴。 “你儿子是谁？”闻竹辛问。 夏米米得意，“闻同学这么问，是能帮我请他陪我吃饭，还是能让他给我打电话呀？” 闻竹辛一脸无所谓，“请不起，在圈内也没有熟人。” “就说人品不行吧，人缘这么差。”夏米米往靠背上靠，盘点花束里的花，“幸好我本人对跟真人接触没什么兴趣。明星这种东西，一凑近滤镜就碎了。” “确实如此。幸好你应该不会对我有滤镜。”闻竹辛淡淡地说着，眼尾余光往后撇向低着头刷手机的时右西。 时右西正忙着补李沫飞动态的课，“这个综艺很火吗，感觉嘉宾的名气都还可以。” 时右西说着，突然眉头紧蹙，她在名单里看到了南曲幽。 夏米米耸肩，“一般吧，你那个大学的学弟也在。” 闻竹辛在等红绿灯的间隙回头，“南曲幽？” 时右西松一口气，“对啊，你不是跟他见过面。” 闻竹辛：“他叫我向你问好。” 夏米米一脸鄙夷不屑，“就他那张人工合成脸，还吹神颜！？一把年纪还装什么可爱，分明就是绿茶。节目还没录制完呢，就到处买通稿拉踩我儿子。” 夏米米越说越上火，“明明黑料都能出一本自传了，还硬拿家里穷，家里人对他不好啦，抑郁症啦，当初年纪小不懂事啦，来当借口洗白。我想到我就恶心。” 时右西抿着嘴听她泄愤。 闻竹辛笑道：“听着夏小姐比我们身为学姐的时小姐还了解那个学弟。” 夏米米翻白眼，“我就是闲的。”突然想到什么，又说，“听时时说，你在跟他抢角色？” “什么叫抢，这么难听。”闻竹辛吐槽。 夏米米拍拍时右西的肩，“虽然你也不怎么样。但是为了给我家大小姐报仇，你就得赢过他，不然你算什么男人。” 闻竹辛收敛脸上的笑意，停顿两秒，“当然。” 尽管他非常想问有什么仇什么怨。 然而若是回头脱口问报什么仇，那认定他知道的夏米米肯定会感到惊讶，转而该问时右西“你没有跟他说吗”之类的话。 那样会让时右西尴尬为难。 也只能忍了。 闻竹辛紧了紧抓在方向盘的的手，岔开话题，问起以前的朋友的现状。 夏米米有些意外，闻竹辛居然还记得那些人叫什么名字，“我以为你已经一键删除了我们这些高中朋友的姓名呢。从毕业就失联的作风看，你跟时右西还真是天生一对。”看向时右西，又说，“我经常怀疑，要不是我跟你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你恐怕也早不跟我联系了。” “那你应该反省你自己，跟你黏一块的时候，我就只能有你这么个朋友。”时右西说。 夏米米哼声，“免了。别跟我领导一样，天天喊我好好反省。我这种人越反省越觉得自己特别牛。” 时右西被她逗乐。 不管心情还是气氛都轻松许多。 到达闻竹辛预定的庭院餐厅，外面的妖风收敛了不少。 在等上菜的间隙，夏米米打量着在小桥流水边，优雅静谧的环境，“闻同学还挺会挑，这么有情调的地方，哈哈，偏偏多了我这么个大灯泡。” 夏米米说着挑眉看时右西，双手抱在胸前，往靠背椅上靠，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致地打量坐在她面前的两位。 “干嘛？”时右西抿一口茶。 夏米米：“还能干嘛，帮你把关男人。” 闻竹辛抬眼，“你刚说了，我跟她天生一对。” “但是你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夏米米瘪着嘴，摇摇头，长叹一口气，“高中那会儿你可拽得二五八万，天天就搁那端着装。肯定觉得自己帅得不行，全校女孩子都围着你转吧？” 闻竹辛把墨镜固定在头上，侧过身盯着时右西，问：“有吗？” 时右西侧头，只见他顶着一张褪去稚气，更俊郎分明的脸，狭长的眼眸睁圆，无辜道，“我肯定没有那么认为。” 时右西不假思索，眼珠子往上一抬，“我哪知道。” 然而心里却想吐槽，她早猜到他那会儿肯定已经认为她喜欢他。 “我还想以他的个性，长大后起码得开最拉风的顶级豪车来接我们，再不济也得雇几个司机保镖来拎行李，然后回到他的大别墅请私人厨师给我两接风做顿山珍海味呢。”夏米米讪讪，像是对今天平淡无奇的接机感到无趣。 时右西夹起一块带着荠菜松仁味的虾球放进嘴里，没接她毫无意义的吐槽。 夏米米却突然又看向闻竹辛，“难不成你们家生意不好了？” 闻竹辛嘴巴抿直，“我先努力不破产。” “听你这么说，怪心酸的。叫我怎么放心把我们时小姐交给你。真怕你养不起她。” 闻竹辛不知道该怎么回夏米米这句嘲讽。握着筷子，有点可怜巴巴地垂着眼睛向时右西求助。 时右西斜撇他一眼，“没事，我可以养他，他吃得不多。” 闻竹辛单手撑着腮帮子，嘴角翘得老高，心满意足地看着埋头吃饭的女朋友。 在对面的夏米米眼里看来，就像她含在嘴里的甜羹，实在甜腻得可怕。 酒足饭饱，时间不早。 时右西还不知道晚上她们要在哪里下榻。 女生宿舍里入住了新人，即使有空卧室，但两个和公司不相关的人住进去打扰正式员工，实在别扭。 在来之前，闻竹辛只说他会安排。 时右西认为**不离十，应该是定了酒店。然而车子却往西郊的方向开去。 眼看进入住宅区，时右西才反应过来，“住你家？” 闻竹辛回头，“我很少来这里。” 第62章 要继续网恋 时右西环顾四周带着一点法式风情的的小洋楼，一下子想起之前闻竹辛骗人的墙绘委托。 打开大门，进到院子里，在昏黄的灯光下，左手边是几棵辨不清品种的树藏在石头后面，分散在草坪各处。 右边则在绿植的包围中盖了一个游泳池。 夏米米耸肩，“闻总房子可真多。” “我妈十几年前买的，那时候没多贵。”闻竹辛拎着时右西的行李箱，“只是外面设计都过时了。” 打开灯光，尽管现在是夜晚，但是屋子内窗明几净，简约却不失温馨的装潢，仍然让人如沐春风，觉得十分的温暖舒适。 “我刚回国的时候，简单地翻新了。虽然不怎么来这里，但是东西也挺多。你们这几天就先住这里吧。”闻竹辛说着，手指向楼上，“我已经提前让人收拾了二楼的卧室。” 时右西点点头。 夏米米转悠着，在那两人不知道在密谋什么的时候，她已经一屁股坐到客厅的白色沙发上，“这么说你不住这里？” 闻竹辛回头看她，：“我回宿舍。” 即使其中一人是自己的女朋友，可是跟女朋友的闺蜜同处一屋，就是说不出的奇怪。 何况闻竹辛压根不想被夏米米时不时架到火堆上拷问。 夏米米深吸一口气，显然对他的安排十分满意，“那不早了，您得赶紧回宿舍了吧？” 一想，又问，“保姆和管家不在？” 闻竹辛愣了一下，捏着时右西的两根指尖，看着时右西，十分认真问道：“需要雇两个回来？” 时右西此时脑子里茫然得很，“不需要。我自己看着办。” 才反应过来盯着他的眼睛问：“你真的要回宿舍？时间也不早了，住这里又不会怎样。” 又不会睡在同一张床上。 闻竹辛显然犹豫一瞬，然而转念，“明天我有事要处理，宿舍更方便。”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 “嗯。这里的东西都是我布置的，你想碰什么想干什么都可以，就当在自己家。有不懂的，找不到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行啦你们，不就一晚上，明天睁眼又见面了。”夏米米人已经半躺在沙发上，无语地看着仿佛难舍难分的两人。 闻竹辛有点无奈地抿着嘴，更坚定了不能住这里的想法，“我带你们熟悉熟悉。” 拉着行李进电梯里，时右西才突然想起，如果自己确定要跟他同居。 那以后是不是就得一起住在这房子里？ 她昂头撇一眼闻竹辛的下颌线，闻竹辛察觉到视线，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仿佛彼此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然而碍于有第三个人在场，只能凭借他们为数不多的默契，一切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闻竹辛独自离开。 尽管有单独整理出来的空客房，但是夏米米仍然坚持要和时右西睡在一张床上。 周年庆在后天，所以明天她们有一天的时间可以成为名副其实的游客。 闻竹辛在车库里给夏米米留了一辆车。 第二天一大早，夏米米精神抖擞地到健身房晨练，完了折返上楼回房间喊赖床的时右西起床。 时右西特别佩服自己的这位闺蜜，上班的时候像被吸光精气，半死不活的，一放假出门去玩立马生龙活虎。 恨不得六点起床，日行万里。 与她恰好相反。 她在沉浸工作的时候才觉得生活过得充实，除了被甲方挑剔的时候会心生烦躁。但久而久之，也差不多适应了。 出门，却是要了她半条命。 昨晚妖风刮一阵，凌晨哗啦啦地下雨。今天天气便洗刷得有点冷。 时右西不得不从行李箱中掏出还带着一股衣柜味道的深灰色毛衣外套。 闻竹辛早早给她打电话，“宝贝，醒了没有？” 时右西边穿鞋边回，“准备出门了。” “那记得吃早餐，多穿点衣服。晚上见。” “嗯。” 时右西想问他今天去干什么，然而一想，似乎没时间跟他闲聊。 夏米米今天首站是去传闻中汊海最灵验的庙拜神。 车开到山脚下的停车场。时右西失策，她知道庙在山上，但完全没想到在那么高的山上。 于是两人一大早爬啊爬。 累得后背沁出汗。 然而辛苦是值得的，山上的秋景美不胜收。 潜心在这样的地方修道，不成仙，也先活在了仙境里。 夏米米兴奋：“上上签。” 时右西沮丧：“下下签。” 夏米米抢过签看，啧啧称奇道，“宝贝，你应该去买彩票。” 时右西本来不迷信，然而看签字面上有未来多磨难的意思，心马上就慌了。 只好立即花钱化灾，顺便求神许愿。 下一站，匆忙前往古镇。 再下一站，又踩点去水族馆。 末了，还得去看演出！ 这么折腾下来，别说区区的闻竹辛，就算天王老子来送许愿瓶，时右西也要先立刻回去到床上躺着。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这时，她只能坐在车上，精心挑选几张照片发到微博上。 会飞的兔狲：充实的一天。 文案都不想耗费一颗脑细胞去想。 毕竟她的身心早已消耗殆尽，不止疲惫，还有狼狈。 把手机扔一边，软瘫在座位上。 夏米米鄙视，“就说让你多锻炼，二十几岁的年龄，八十岁的身体素质。” 时右西有气无力，“你不觉得这种行程真不是人想出来的。” 夏米米解释：“我这次总共就四天假期，来回各一天，明天周年庆。就只有今天是有空的。要是我像你一样，我才不要走马观花。” 她突然想起什么，“明天周年庆的热闹，我突然就不想去了。我还以为能穿得花枝招展的去看艺人给我表演。” “表演？”时右西认真想，“那可能得年会吧。他说明天就是去坐着听他们表彰优秀员工，然后去烧烤聚餐。” “……这么无聊，跟我那垃圾公司的年会有何分别。而且最火的陈潇茜还不在。我不如去找我朋友玩。” 夏米米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他死活要你来，我以为有多隆重，合着就是趁机让员工认识老板娘。” “那年底你再来呗。” “我才不要。” “他问待会儿想吃什么。” “这都十点半了，能吃什么？吃贵的好的，越贵越好。” “我能原话回他么？”时右西盯着手机，“他说李沫飞也来，还有之前我跟你说过的，苏宁烟的地下男友林书海。” 夏米米斜眼瞥视，“我不介意。但是能不能带两个新鲜的单身的。” 时右西耸肩。 回复完闻竹辛，想眯着眼睛休息一会儿，然而迎面的灯光扎眼得能刺透眼皮。 她只好点了歌，玩两把斗地主，上微博看看。 ——今天我也去这个庙了，好遗憾啊，没有碰到兔兔 ——又去汊海啦！ ——嘿嘿，我猜是跟某位不可说的男朋友一起去的，狗头jpg ——美丽的高清自拍照被吞了么，怎么一张正脸都没有！ ——哇，火速到达，你好久没更新日常了。 ——不会是已经同居了吧？ 时右西划拉两下，被眼前的字眼伤了心也伤了眼。 心道是我粉丝么？ 我的粉丝怎么能觉得我是这么随便的人。 尽管我好像是没什么原则的随便的人… 她只能叹气。 换作以前，她准会毕恭毕敬地挨个回复粉丝的评论。 然而今年因为各种原因突飞猛进，十分钟的评论数量能赶上以往的全部。 所以她只能挑选一条无关痛痒的评论回复，“抓。” 接着迪琪评论：过两天约。 时右西秒回：ok 闻竹辛在星级酒店定了包间，这次算是正式请女朋友的朋友吃饭。 只是，他万没料到晚餐能变成宵夜。 李沫飞从综艺录制地赶回来，刚回到不久，准备参加明天的周年庆。 闻竹辛想到要独自面对夏米米，便坐在沙发上对喝水的李沫飞道：“待会儿一起去吃个饭。” 李沫飞端着水杯，“跟小西姐是吗？” 闻竹辛警惕地撇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猜的。” 不然老板怎么会乖乖坐在这里。 末了，半个小时过去，时右西的通知还没下达。林书海也下班回来了。 闻竹辛正坐，“回来了？” 林书海脱鞋子，“废话。” 闻竹辛尴尬一秒，“待会儿，一起去吃饭。” 总不能二缺一。 林书海抬头，“这么晚了，你自己跟时小姐吃不行？” “她还有个朋友。” 林书海顿了顿，“对哦。” 接到出发指令，闻竹辛坐在车上，林书海开的车。 他正在翻看时右西微博的评论区。 眉头挤在一块，能夹死一个迪琪。 过两天。 岂不是刚送走夏米米，又要被人霸占。 他截图发消息给时右西抱怨：这么多朋友，什么时候才轮得到我。 明明人近在身边，还要继续网恋。 这种痛苦谁懂。 时右西：就见个面，吃顿饭。 她觉得这算不上是件事，转移话题到：今天干什么去了？ 闻竹辛：试戏。 时右西：之前说的那个吗？ 闻竹辛：嗯 时右西：怎么样？ 闻竹辛：比你的学弟强。 时右西舒一口气：那就好。 闻竹辛：居然不反驳我自恋。 时右西：又没在我的眼前表演，你说什么是什么。 时右西一想，追加道：而且，你条件不比南曲幽差。 闻竹辛：在你心里我就是最好的。 开心溢于言表。 时右西：我没说。 闻竹辛看向窗外：我到了。 时右西：我也准备。 第63章 可能会恨你 泛滥的城市led灯景观，穿透朦胧的夜色。 闻竹辛和李沫飞还有林书海三人组先到达包间。 时右西和夏米米后脚便跟上。 时右西进到包间，抬头和正对面的闻竹辛对上视线。 她不由愣怔地也盯着他看。 不知为何，分明是唯一一对情侣，他们却表现得像初次见面。 还是夏米米先打破平静，“还好，除了这位帅哥没见过之外，都算是熟人了。” 李沫飞先反应过来，乖巧道：“夏姐姐，小西姐好久不见。” 林书海戴了一副无框眼镜，穿着一件慵懒垂感的黑色毛衣外套，推推眼镜框，从座位上站起身，“我叫林书海，是闻老板的小弟。” 闻竹辛不屑地撇眼他，抿着嘴，半眯着自己的狐媚子眼向时右西示意，务必要坐到他旁边的位置。 时右西落座。 夏米米挨着她坐下，旁边则是李沫飞。 尽管有五个人围着餐桌，然而空间仍然显得过于宽大。 人与人之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闻竹辛默默地挪动椅子，挨近时右西，接过她的小包，递给服务生。 夏米米眼尾余光扫一眼两人，扭头便向李沫飞投掷一个无奈的眼神。 “你怎么把头发拉直了，卷毛多有识别度啊。”夏米米开腔跟李沫飞聊天。 李沫飞一脸自己也没办法道：“卷毛不好做造型。” “你是不是跟杰仔一起录综艺。” “你怎么知道？” “我看宣传里有写你的名字。” “嗯，人很多。当红的流量就有两个，我在里面顶多算背景板。” “当红流量？除了我们小杰，还有谁？难道你要说南曲幽？” “你认识？” 夏米米急忙摇头，“我不认识。”大拇指往时右西的方向一指，“她的学弟。” 时右西正在小声和闻竹辛说今天的遭遇，抬眼愣神，“对，是学弟，他认识我。” 李沫飞若有所思点点头，“你们人脉好广。” 夏米米得意地冲李沫飞挑眉，“你现在是我的头号人脉。” 话落，她方才察觉冷落了对面的林书海，“哎，林先生，你也是艺人吗？” 这话问得，跟时右西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林书海笑笑，“算半个。” 夏米米：“你们公司挺幽默，还能算半个。” 菜上齐。虽说食不言寝不语，然而在当下的场景里，还是得有人多说废话活跃气氛比较好。 不然安静下来，半米多的社交距离，仿佛在进行商业洽谈。 “尝尝这个。”闻竹辛撩起袖子。 他今日又穿回黑色的皮夹克，内搭一件跟时右西毛衣外套同色的灰色长袖T恤，脖子上，许久未露面的铁链子，又明晃晃在胸前晃荡。 他夹起一小块橙红色的烧鹅，底下挂着一滴汁，欲想让时右西张嘴接下。 时右西内心是拒绝这种众目睽睽喂饭喂菜的举动的。 她眼神想让他扔他碗里，然而闻竹辛不依，眼看那滴油汁就要脱离坠落，她只好张嘴咬住了。 “怎么样？我觉得这家店这个最好吃，还带一点陈皮味，肥而不腻，皮又特别酥脆。” 时右西嚼嚼，“还行。” “干嘛？” 抬头，另外三个人齐刷刷地盯着他两看。 时右西问完，把脸别过一边。 羞耻极了。 花两秒镇静，回头便端坐正经道：“都是老熟人，我宣布，我两在一起了。”后半句说得飞快，说完真想把脸埋进汤煲里。 闻竹辛饶有兴致地看着时右西煞有介事的脸，笑得像狗熊掉进蜜罐，“对啊，所以我两亲亲我我的，你们不要奇怪。” 时右西咬牙，偷偷在桌子底下拧他大腿。 “切。”夏米米无语。 李沫飞跟着小声说，“这不是很明显么。” 林书海正埋头吃自己的菜，抬头便自然而然道：“我不觉得奇怪。你们之前就不清白。” “哪里不清白？”闻竹辛愣了，“在没得到正式的身份前，我一直都规规矩矩的好不好。” 惹得众人只想朝他翻白眼。 周年庆活动定在下午开始。 然而本来就因为这事而来的时右西和夏米米却因为前一天暴走加熬夜，双双累瘫在床上。等时右西睡醒时，睁眼已经到了下午三点。 时右西立即给闻竹辛打电话：“你怎么不叫我？” 闻竹辛遗憾道：“我怎么敢打扰你的懒觉。” 时右西抓着头发，“那我，那我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吗？” “不来也没什么。” “你不是非要我…” “那只是我找的借口。我不说得严重点，现在你就不会在汊海。” “既然可以不去，那我就不去咯。我腿好酸。”时右西松一口气，疲惫感顿时全部消失了似的，肩膀都轻了。 没去成周年庆那可真是太好了，时右西和夏米米一致这么认为，于是疯狂点外卖，一起瘫在家里躺了一整天。 夏米米离开后，又和迪琪见了面，期间不知道闻竹辛在忙什么，总之两人各忙各的。虽说刚确认关系就住进人家家里，进度实在快得吓人，但是实际上闻竹辛一直在忙没什么机会回来住。 时右西把家里寄来的快递拆完，布置好自己的工作间，有熟悉的物品陪伴在身边，就不会觉得新住处过于陌生。 做完今天的工作，走到阳台了个懒腰，天色已暗，四周围真是静得让人寂寥。 闻竹辛好像今晚要回来呢？ 她才惊觉自己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倒不是真的忘记，而是一直隐隐约约记得，但是又因为太忙把记忆模糊了。 急忙翻看手机看一眼聊天记录。 闻竹辛：宝宝今晚我会过去哦！ 后面还带了一个龇牙的笑，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 她恰好在忙，便没问今晚到底是到底是多晚，是回来拿东西还是吃饭，还是，要一起过夜？ 一起过夜要睡一张床吗？ 盯着自己回复的一个冷漠的“嗯”，开始有点紧张。 于是直接问他：你几点回来？ 闻竹辛：怎么？这么迫不及待要和我共度良宵？ 时右西紧张的心一下子恢复到平静，甚至还顺带翻了个白眼。 时右西：怕你半夜回来，把你当贼杀了。 闻竹辛：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那里治安可好了。 在时右西耐心要立即耗尽前，又乖乖答到：你现在可以下楼等我了。 时右西……无语。 不过她还是到卫生间里洗一把脸，对着镜子整理了头发。 觉得镜子里的自己真是怪怪的。 难道谈恋爱的人都是这样吗？ 总之，不知道是不是情愿，她真走到楼下去。 风有点凉。 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走过去，等她犹豫完，闻竹辛已经跑到她跟前了。 “荣幸之至啊，时小姐竟然愿意在此等我。” 闻竹辛手里捧着鲜花，一把穿着睡衣的时右西裹进黑色的秋风衣里，“超想你的。” 时右西不知道这个时候要给点什么反应，不过心里有种想蹭蹭对方怀抱的冲动。 然而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又不是很久没见。”她说着，轻轻地推开闻竹辛，然后转身抱着花回屋里。 她把花束放到茶几，坐在沙发上立即就把花的包装拆掉。 闻竹辛把外套脱掉，挨着她坐下，眼看自己刚回来，女朋友似乎对花比对他这个男朋友更感兴趣，嘴巴一撅：“时右西。” 时右西转头看一眼闻竹辛，刘海长了，“有什么就直说。” 闻竹辛侧着脸，撑着腮帮子看她摆弄鲜花，从桌面捡起一朵玫瑰，“我伤心。” “伤什么心？”时右西低头，咔嚓咔嚓剪枝。 “没想到有些人这么久没见我，却对我一点都不感兴趣。愿意摆弄几朵小花，也不愿意摆弄自己的男朋友。” 闻竹辛的话音落下，时右西剪枝的动作也停了，周围寂静无声。 时右西茫然地回头看闻竹辛，瞪着眼睛，咔嚓咔嚓动了两下剪刀。 闻竹辛惊恐，“要干嘛，你先把剪刀放下。” 话没说完，时右西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你犯规。”闻竹辛伸手搂住她的腰，“可是这样压根不够。待会儿再弄好不好？我可是有很多话要和你说。” 时右西放下剪刀，闻竹辛立即把人抱到自己的大腿上跨坐着，盯着她的脸问，“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饭？” “本来准备吃。” “要是把你养瘦了，下次再去你家，叔叔阿姨肯定会让煤气罐咬我。” 时右西撩起他的刘海，“你这几天都干什么去了？” “你学弟要和我争的那部电影，我拿到手了。” 时右西描摹他的脸，“想怎么庆祝？” “现在和你在一起就是在庆祝。”闻竹辛把脸贴在时右西起伏的胸口上。 “我很不习惯。”时右西说。 “嗯？”闻竹辛抬头，“不习惯住在这里？” 时右西摇头，“不习惯你的工作。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进娱乐圈。” “我也没有。” “会一直爱我吗？”时右西突然问。 闻竹辛怔住，他了解的时右西，一直以来都是顺其自然派，好像什么都可以拥有，又好像什么都可以失去，得失于她而言都是自然而然会发生的事。 包括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果到了某天，她觉得不合适了，或许她就会自然地让关系走向结束。 “你担心我哪天爆红了，就会抛弃你是吗？”闻竹辛掩饰不了内心的欣喜。她害怕失去我。 时右西没说话，垂下眼睫，双手捧着闻竹辛的脸，朝着他有点干涩的嘴唇吻下去。 什么顺其自然都是假的。 谁不想能掌控自己拥有的一切，包括感情。 可是，却又知道感情的事最难把握，就连自己的心，自己也没法控制。 要是某天他真的爆红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会不会越来越遥远？ 可供他选择的那么多，为什么会选我？ 现在爱我，那以后呢？自卑，恐惧，忧虑，时右西知道，害怕失去，是因为现在她喜欢他。 时右西躺在他怀里，感受着他传来的体温，蹭了蹭他的下巴，“如果真有那天，我可能会好恨你。” 闻竹辛搂紧怀里的人，“说什么梦话呢。我知道你会不安，就像我一直很害怕你被别人抢走，喜欢上别的男人一样。我觉得我发誓，你也不会相信，嗯……那我们就做个约定，如果某天，你害怕失去我，害怕得想哭的时候，你就跟我说，‘闻竹辛，我想嫁给你。’然后我们立即去结婚好不好？” 时右西摇头，“不爱了就是不爱了，那样结婚有什么意义？” 闻竹辛诧异地看着时右西：“我们刚还如胶似漆，现在还抱在一起呢时右西，你脑子里就已经在给未来的我定罪了。为什么不想想以后我们一家三口比现在更加甜甜蜜蜜？” “因为现在越开心，以后失去的时候就会越难受。” “我知道了，你现在爱我爱得不行。”闻竹辛高兴道。 想了想又说：“我肯定没法代表未来的自己和现在的你说我不会变心，你也一样。”他摸摸时右西的头，“你知道你早晚有一天会失去你家的小狗，难道因为怕失去所以你就不养了。既然我们都在一起了，那你能不能把我当作你的小狗，好好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别去想以后的事。” “小狗不会变心，你又不是小狗。” “这么说的话，我真想和它灵魂互换——” 闻竹辛说着，顿了一下，“汪汪”地叫了两声。 时右西无语地抬眼看着他，他随即龇牙咧嘴变成小狗，在时右西身上乱啃一通，闹得时右西身上痒痒，咯咯乱笑，差点从沙发滚下去。 “我肚子有点饿。”时右西皱着眉头。 “我去煮。” “晚上我不喝粥，半夜还要起床尿尿。” “我又不是只会煮粥。” 闻竹辛说着，从沙发上起来，刚走两步，想了想，回头看着时右西说道：“你家煤气罐可不会在你肚子饿的时候立即下厨给你做两菜一汤。” 时右西：…… 闻竹辛定下出演《海边浪打浪》的主角之后，网上也渐渐起了热度。当然，热度都来自于南曲幽被噗叽叽老板抢角，南曲幽粉丝怒气冲天，痛骂资本家不要脸极了，欺负一个平民出身的小演员，让他滚回去做网红老板得了。 闻竹辛的粉丝则拿着闻竹辛本来就是导演妻子也就是故事原作者一眼相中的男主作为证据，极力反驳。不过由于闻竹辛刚被爆出名草有主才过去不久，所剩的粉丝当然是吵不赢南曲幽的粉丝。 舆论愈演愈烈，南曲幽的粉丝开始挖起闻竹辛的身世，火甚至烧到了时右西头上。说不是一类人不睡一张床，要抵制她的作品，警告商家不要和她合作。 时右西郁闷得很，幸好这两人在娱乐圈里都是新人糊糊。 然而正当他们以为不用管，等时间过去这件事自然就会平息时，闻竹辛又上热搜了。 第64章 我好厉害啊 “闻竹辛床照……” 哇，好劲爆。时右西刚和甲方确认完终稿，刚松一口气，点开手机，胸口立马堵住了。 脑子里浮过各种各样不可说的画面，难道是第一次在山里，那个房间有偷拍摄像头？ 她可没有这种癖好，闻竹辛更不可能… 战战兢兢地点开高挂在热搜榜上的词条，映入眼帘的照片让人两眼一黑。 这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太熟悉了。 恍惚间好像回到高中时期，那个她痛哭了一整晚的夜晚。 不过人随着时间流逝，还是成长了不少。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一股无名怒火就蹿了上来。 她压着怒气想给闻竹辛打电话。 一想又作罢。 是他的错，应该他先来给我解释。 骗子。 尽管理智上，她知道应该先等闻竹辛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是情绪上，作为女朋友，谁看到自己男朋友坐在酒店的床上，光着上半身，动作还像是在准备脱裤子，而床上躺着的人却不是自己，还能保持绝对理智呢？ 真是气疯了。 “右西，怎么回事？”远在国外的苏宁烟也操起心，“你觉得这事儿跟南曲幽有关系吗？” 苏宁烟虽然人不在汊海，但是闻竹辛和南曲幽争角色这件事，她也略有耳闻。 时右西本来还沉浸在闻竹辛和别的女人上床这件事的烦闷当中，被苏宁烟这么一问，关注角度瞬间扭转。 “果然人的性格是不会轻易就改变的。明知道你是闻竹辛女朋友，背后还来这套，恶不恶心啊他。”苏宁烟继续说。 时右西愁着的脸皱成一团，“没有证据，就这么怀疑别人也不好。” “哪里是没证据，林书海刚和我说了，就是他公司下的水军。你想啊，他公司为什么要这么做，那还不是为了他。闻竹辛名声臭了，得益的是他啊，他能不知道吗？就算主谋不是他，那也是他默许的。” 时右西撩了撩刘海，苦笑道：“你这么说南曲幽公司的老板还是闻竹辛以前的好朋友呢。” “商人不一样。” “那别人作为艺人使用一下手段也合情合理。” “你不会想说这都是小竹活该吧。” “嗯…差不多。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嘛。”时右西叹气。 “我觉得……”苏宁烟欲言又止，“哎，我不是你，现在也没法感同身受，说什么都不太合适。不过以我对小竹的了解，就算曾经有那种事情发生，但不影响现在的小竹是值得相信的。” 时右西点点头。 苏宁烟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句：“你不会不管他了吧？” “不会。”时右西盯着立在书架上的画本，“但是我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能做什么? 她连那个金发美女是谁，事情发生在什么时候都不知道。 她背靠到椅子上，手扯了一下充电线，充电线把笔筒绊倒，东西散落到地面。 时右西放下手机，盯着地上乱七八糟的笔，真是完全没了力气。 起身挪开椅子，蹲下来捡回笔筒。 分明听到了匆忙的脚步声，却装不知道，直到闻竹辛推开门，“时……时。” 时右西顿了一下，回头看向门的方向，窗外的阳光正穿过她，落在闻竹辛别着墨绿色领带的白色衬衫上。手里拿着他的黑色西装外套，梳着三七分的背头。 已经是大人了呢。 时右西打量着自己的男朋友，脑子里浮现这样的想法。 “今天回来这么早。”时右西看着他说。 闻竹辛脸上的焦虑散去，径直走过来，时右西收拾完站起来，把笔筒放回桌面。闻竹辛就从后背搂住她。 “我们时时的头发好长。”闻竹辛把脸贴在时右西的后背，开始嘟嘟囔囔，“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看到了，而且肯定很生气。所以我忙完就立即跑回来，怕晚一点，你就已经收拾东西回娘家了。” 时右西心又软了。 无奈地叹气道：“我还真想。” 虽然她压根没想到这步。 她转过身，抬眼盯着闻竹辛，“你没事吧？” 闻竹辛摇头，“能有什么事，我这不是好好的。红黑也是红，说不定你的男朋友离成为巨星又更近一步了。” 闻竹辛有点自嘲道。 时右西从他的怀抱挣脱，拍拍他的脸，“要点脸吧。” “饿了吗？”闻竹辛穿着皮鞋，紧跟在穿着家居服的时右西身后，“晚上要不要出去吃？” 时右西走到冰箱旁，从冰箱里拿出两瓶酸奶，递给闻竹辛一瓶，“外面怪冷的，我才不想出去。而且万一被别人认出来，我觉得丢人。” “不是吧。”闻竹辛拧开瓶盖，“我之前就解释过了，我没有跟别人上床。” “坐在别人床上不叫上床？”时右西坐到沙发上，“非得爆出要打码的照片才算是，对吗？”她咕噜咕噜喝了两口酸奶。 “你怎么能怀疑我。”闻竹辛把外套扔沙发上，“造物主居然不创造处男膜，真是太不公平了。” 时右西听着差点喷奶，“你有毛病啊。” 闻竹辛呵呵两声，小抿一口奶，“我说的实话。”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时右西斜躺在沙发上。 “我想试着找到那个女生，让她出来澄清一下。” “你们没有联系方式吗？” 闻竹辛看向时右西，“我压根不认识她。” “不认识还差点发生关系。”时右西拿起抱枕朝他砸去。 闻竹辛皱着眉回想，“那天晚上，他们喊我一起出去玩，我就去了。然后就喝了点酒，你也知道我不怎么能喝…” “不知道。”时右西打断。 “哎呀，你听我说嘛。我是真的喝得头有点晕，然后就想去休息，他们说已经开了房随便玩，然后那个女生扶着我找房间。” 说着，心虚地斜撇一眼时右西，时右西黑着脸看他，踹了他屁股一脚，“然后你就色胆包天了对吗？” “一点点。”闻竹辛难为情地用手指比划，“然后我脱了上衣，接着想脱裤子，想想觉得不对，回头看了她一眼。估计她刚好在拍照就拍下来了。” “气死我了。”时右西无语，明明她一直活在他带来的阴影当中。 闻竹辛见时右西气呼呼的样子，急忙俯身讨饶，“我怎么知道她会一直留着照片。” 那会儿他压根没想过这样一个小插曲埋下的雷会在今天爆，炸。 “那你要怎么找她？”时右西问。 闻竹辛捏捏时右西鼓鼓的脸，“找不到就算了。”说完又觉得自己的女朋友生气也可爱得不行，亲一口继续说，“有你养我，我怕什么。” 想了想，叹气道：“他们出卖我我不觉得奇怪，我没多久就不和他们来往了。如果按当时的情况他们也不缺那点钱。” “你猜到是谁了吗？” “嗯。”闻竹辛点头，坐直后，认真地看向时右西，“听说赌博。” 时右西蹙眉，也从沙发上起来，挨在闻竹辛身边。 闻竹辛继续说：“那个人俞一喜也认识。” “你都交的什么朋友？”时右西嫌弃道。 “俞一喜就那样的性格，我不怪他，要怪只能怪我自己留下把柄。” “你找那个赌鬼的话，他肯定会勒索你，不可能那么容易让你联系到那个女生。” “那也没办法了。” “发澄清不行吗？或者当什么都没发生，风波过去大家就忘了。” “编剧已经对我有点失望了。” “这么快就要把你换掉吗？” “目前只说让我处理好舆论。” 时右西伸手握住闻竹辛的手，小声问：“你很喜欢那个角色吗？” “还行，想演。” 时右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还是先别找那个赌鬼，一旦你去找他，就甩不掉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又突然想起你做过的其他坏事。” 闻竹辛揉紧她的手，“说什么呢，我是那种到处干坏事的人吗？” 时右西撇嘴，上下打量他一番。 受舆论影响，董之伯建议闻竹辛暂时避一避风头。 闻竹辛只好待在家里，拜托林书海把他放在宿舍的东西都帮他整理打包好，然后他让助理小徐去取。李沫飞想跟过来看看情况，但是鉴于他最近在综艺里表现得不错，人气和关注度飞速上升中，怕他被影响，被闻竹辛制止了。 “要看看我的收藏室吗？” 两人趁着空闲开始布置家里，闻竹辛突然说。 时右西住进来这么久，基本只在她用得到的地方活动，压根不知道他有个收藏室。 闻竹辛带她到他的房间，推开一扇隐形门，里面就是他所谓的“收藏室”。 “噔噔，时右西作品展览馆。” 时右西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他一眼，然后走进去，有的画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画的。压根想不起是什么时候画的。 原来不知不觉画了那么多，和那么多商家合作过。 “我好厉害啊。”时右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这么说。 “这不是我送给飞飞的吗？”她回头看闻竹辛。 闻竹辛眼睛往上瞟，“什么送给他的，明明应该先送给我的。” “你也太小气了，又不值几个钱，想要让我给不就行了。”时右西摇头。 时右西突然想起什么，“还缺一个最重要的作品。” “什么作品？”闻竹辛愣住。 时右西让他等她一会儿。 第65章 要让你别争 时右西回到工作室，找到她的黑皮日记本，翻开最后一页，原本的空白页上画着一手撩头发，一手撩起14号球衣露出腹肌，冷着脸装酷的稚嫩闻竹辛。 落款已经是八年前。 她小心翼翼地撕下边缘已经有点泛黄的纸张。 拿在手里，回到她的作品馆。 “是什么？”闻竹辛问。 时右西笑笑，露出梨涡，把画像递给闻竹辛。 闻竹辛接过来看，嘴角飞速咧起，“什么嘛，既然画了当时就给我看啊，还嘴硬说没有画过我，我以为真的只对我的身材感兴趣。” 闻竹辛看时右西：“哇，暗恋我那么久真不得了，看来我的确从小帅到大。” 时右西这次没有反驳让他要点脸，而是上前抱住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闻竹辛，谢谢你喜欢我。” 闻竹辛攥了攥拳头，感觉全身的热血在飞速上上下下，噘着嘴，眼泪下一刻便盈满眼眶。 他哈笑道：“谢什么，我说了，是心甘情愿。” 时右西摇摇头，脑袋在他的胸口蹭了蹭，“我知道我性格拧巴，既想得到幸福，又害怕得到后再失去。经常患得患失，总想逃避和别人建立亲密关系，更不知道怎么正确地回应别人对我的好。” 闻竹辛摸了摸她的头发，嘿嘿道：“所以我说我们天生一对。我会不会爱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要怎么爱你。”说完吸吸鼻子。 时右西仰头看他，“这样就哭了？” 闻竹辛挑眉和她对视，“不然呢，我就是这么容易被你感动。” 时右西趴在他胸口，“一点不酷，以前那么装的时候就不想想自己是个哭包。” 闻竹辛还在抽噎，“有什么关系，我觉得我特别完美，三百六十面都想展示给你欣赏。” “找个框把画挂起来吧。”时右西说。 闻竹辛点点头。 尽管心尖上的人常常把他拒在心门外，但是从外窥探，就能一点点发现里面已经布满自己的身影。 等闻竹辛去厨房做饭，时右西又悄悄回到他的收藏室，录了个视频发给喊她回家的夏米米，并说道：“照顾好罐罐，暂不回。” 布置完家里，两人又开始折腾起花园。明知道冬天即将来临，不适合种植物，还是买了不少植物回来。最后甚至搭起了保温室。 在他们蹲着给蔷薇挖坑的时候，闻竹辛接到董之伯的电话，“要给他比薛文婕高两倍的价格，他说他手里还有你的东西。” “两倍？”闻竹辛翻白眼，“能不能跟他签合同。” “你以前还干过什么事，沾点不好的都先和我招了吧。”董之伯叹气。 闻竹辛瞪眼，看着时右西，“我忘了。应该没有。” “应该？”董之伯反问，“现在网上发酵得越来越厉害，我找了公关作用也不大。人家把你以前一起玩的那群富二代都挖了出来，导演对你的印象更差了。” 闻竹辛咬牙，“让我先想想吧。” “你真要给钱那个人？”时右西手里把玩着泥土，“事到如今我觉得用处不大，就算女生站出来说你们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但是别人只会觉得她是收钱办事。这个女生没有，那肯定还有其他女生。” “至少比什么都不做强一点吧。” 时右西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搬到汊海这么久了，街道，建筑，还有他的快节奏，仍然让时右西觉得陌生。 时右西戴着口罩，穿着复古的茶色毛衣外套，拎着闻竹辛给买的包，从书店出来，低着头在人群和霓虹灯中穿梭。 将近晚上十点。 她和闻竹辛说和迪琪有约，于是傍晚就从家里出来，却独自一人去书店消磨时间。 “我准备到。”她对电话另一头的人说。 然后七拐八拐，最后走进了一家日料店，走到一个隐秘的包房前。 她拉开和式风格的木门。 “小西姐。”南曲幽一个人坐在包房里面。 时右西脸上的肌肉抽动几下，挤出笑意，“你这么早过来没关系吗？” “没关系。” 时右西放下包包，摘下口罩，扫一眼一台子的料理，“两个人怎么可能吃得了这么多。”她边说边盘腿坐到榻榻米上。 “小西姐，你和闻竹辛同居了吗？”南曲幽给时右西倒茶。 时右西点头，“嗯，刚从他家里出来。” 时右西擦过手，便拿筷子夹寿司，她还没吃晚饭。 “对不起。”南曲幽低着头说。 时右西边吃边瞥一眼南曲幽，“你越来越好看了，看着越来越年轻，比以前精致得多。” 南曲幽挠挠脸：“动过。” “这有什么，娱乐圈竞争那么激烈，维护一下外在形象也很重要。” 南曲幽笑笑，也开始动筷子。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汊海玩，花了辛苦兼职一个月的工资在这里吃饭。” “现在吃着所谓高级料理也不过如此嘛。”时右西回想一下也笑了。 她又问：“你现在怎么样？” “我运气好，目前挣得挺多的。反正公司让我干什么我照做就行。” “……那就好。”时右西对南曲幽笑笑。 这是她的心里话，她知道南曲幽家里的情况。 “你呢？”南曲幽反问。 时右西喝了一口茶，想了想：“我毕业之后就回老家了，然后一直在家里画画，直到前阵子才决定到这里生活。” “那也挺好。只是没想到原来你以前说的高中渣男，居然是闻竹辛。” “什么叫居然嘛，他比你还晚出道。” “但是他起点比我高得多。” “你们定位不一样，他哪会唱歌跳舞，唱歌像鸭子嘎嘎嘎。” “哈哈，小西姐你讲话还是那么搞笑。” 时右西深呼吸一口气，敛起笑容，“幽仔。” 南曲幽顿住。 幽仔是以前大家叫他的绰号。 南曲幽也收起勉强维持的笑脸，沉默良久才说：“小西姐你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要和我谈谈，其实不是来叙旧的是吗？” “嗯。”时右西呼气，郑重地放下筷子。 她直了直腰，盯着南曲幽说：“那个角色，别和闻竹辛抢可以吗？” 南曲幽眼尾抽动，“这个，这个并不是我说了算，我现在还没那么大的话语权。” “你们定位不一样，就算闻竹辛不演了，甚至退圈，你也只是在备选方案之一，你两都算是新人，还有不少其他人想要这个角色呢。” 南曲幽咬唇：“小西姐，你会威胁我吗？” 时右西摇头：“威胁你干嘛，我只是觉得不至于。” “挖闻竹辛黑料的事不是我做的，是公司安排。而且，如果他没有做，那就不会被曝出来，小西姐你不觉得，他不值得你喜欢吗？” 时右西放下筷子，淡淡道：“那是我的事。” “我没法答应你，因为都是公司花钱雇人做的。”南曲幽越说越小声。 时右西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在这方面真是一点没变。我知道你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什么都做。包括伤害你曾经说的最好的朋友。我从不觉得目的性强，有什么不好。就是因为目的性强，所以幽仔你才能走到今天。” “所以小西姐，你明知道我尽力去争取一切机会没有错，还要来指责我吗？” “我哪指责你啦。”时右西瞪大眼睛，“我只是觉得你真的很聪明，一直把自己放在受害者，无辜者的位置。现在你已经这么有钱了，还要拿小时候不幸福当借口吗？” “你就是要来和我翻旧账的。”南曲幽委屈道。 “有一点吧。也不能完全说不威胁你。”时右西用眼尾余光瞥他，“过去的事懒得说了，我接受了你的道歉，就不应该反复拿出来说事。我今天就是想来解决闻竹辛的事。” “你想怎么解决？” “我要你和公司说你演不了那个角色。要你让他们停止现在的不恰当行为，然后让那个女生录制视频说明过程。你们只拿到一张照片，应该问过女生有没有更劲爆的，所以你们也知道事实真相是什么。你少和我说你没有话语权，你都这么红这么有钱了。” “可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这次机会百分之八十不会落到你头上。” “小西姐，你就这么瞧不起我？” “不是瞧不瞧得起，就是单纯觉得不合适，或许砸钱能拿到角色，但是出演了有可能被吐槽得更厉害。” “那我也要争取。” “那我非要让你别争呢？”时右西表情突然严肃，“以后的事我不管，我能威胁你也就这一次。我想为闻竹辛做的事，也只有这一件。” “你居然会为了一个男人说出这种话。”南曲幽觉得自己仿佛从来没真正认识过时右西。 “当初你为了学长，可比我厉害得多。”时右西说。 南曲幽垂下脑袋，什么都没说，过了一会儿突然哭起来。 时右西顿时有点无措。 “我很早就到这里了。然后自己坐在这里想了很多。大学的时候和你们一起玩，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我知道我做错了，不应该为了立人设，为了融入圈子，为了追学长，背地里伤害真心待我的你们。但是我又真的很害怕小西姐你要一直拿那件事威胁我。” “我就只想拜托你这件事。我怎么可能一直威胁你。” “万一呢。” “所以你要直接把我们都杀人灭口？我到现在都在自我怀疑，当初是不是只有我把你当朋友，而你只是一直在我面前演戏。” “我没有。”南曲幽擦眼泪，“你们也知道我家里什么情况，我从小受多少欺负。” “好了，南曲幽。”时右西制止他卖惨，“都二十几岁了，而且你现在过得很好不是吗？甚至比很多出身不错的人都过得好。一个人不能到了六十岁，还要拿小时候的不幸当理由。” “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不听公司的话，就拿不到好的资源。” “如果你一直听话什么资源都接，那才对你没好处……不管过去发生什么，我和宁烟他们都希望你越来越好。但是不希望你一直活在虚假当中，连生活都在演戏，对每个人都演戏。” “我也想过，那个角色可能真的不是很适合我。也知道你找我肯定是为了闻竹辛。” 南曲幽仰头制止自己的哭腔，“我知道我猜测你会一直威胁我，是不对的。我也知道公司为了我，在想方设法抹黑闻竹辛。” “就这次，可以吗？”时右西盯着对方问。他端起茶杯喝水，对于南曲幽的哭，内心没掀起多大的波澜。 南曲幽抽搭着点头，“我试试。” “我的旧手机可还没有扔。” “小西姐，你就直说如果我不按你说的做，你就会把我以前做过的没道德的事都曝光吧。” “好朋友一场，我不会让你伤害我第二次，我能为了我想守护的人反击，为什么不呢？” 南曲幽抬头看时右西，不甘和惧怕参和在一块。 人最后还是得为自己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 第66章 相当喜欢我 尽管气氛有些剑拔弩张，但是闹掰的昔日好友也是好友，互相知道对方太多秘密，最后还是心照不宣，在互相打听现状中，好好把饭吃完了。 和南曲幽从餐馆出来，已经要去赶末班的地铁，南曲幽说可以帮她直接打车，时右西拒绝了。 “我想自己好好转转。”时右西说，“可能以后我们不会有机会再坐一起吃饭聊天，或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她捏了捏手里提着的，南曲幽给她准备的礼物，“希望你一帆风顺，越来越好。” 时右西随着人流往地铁口的方向走，没有回头看南曲幽。 明明曾经说是最好的朋友呢。 拿别人曾经犯过的错，去威胁人有点无耻，可是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 她安慰自己，只不过是把曾经从对方那里受到的伤害反弹回他身上而已。 “我也不是什么很好的人。”时右西试图释怀。 两天后，噗叽叽公司的邮箱里就收到了来自远方付带着道歉视频的邮件。 董之伯以为是闻竹辛不经过他的同意，自己去找赌鬼然后找到女生。 闻竹辛一脸懵逼，尽管名声很重要，可是那个人索要那么多钱，他也不是能说给就给。 他还没考虑清楚呢。 噗叽叽随即在各个平台上配上字幕发布澄清。 视频里女生一头金发带着黑色口罩，把事情经过大致讲了一下。 和预想中一样，一些路人和南曲幽的粉丝当然不会相信这种所谓的道歉澄清，嘲讽国外就是开放，朋友也能脱衣服躺一张床上。 更有不少蹭热度的营销号暗戳戳说如果没有发生关系，那肯定是闻竹辛那方面不行。 不过在噗叽叽的水军带动下，至少安抚了一些原本就坚定相信闻竹辛的人。 而早在舆论发酵之前，南曲幽就已经联系时右西。 为了确保时右西不会再拿以前的事威胁他第二次，他还让时右西跟他签协议，承诺不会再威胁他第二次，才愿意所有都按时右西说的做。 时右西当然同意。 实际上，她现在根本拿不出任何证据去证明南曲幽曾经做过什么事。因为从决心要和这个人绝交那一刻起，就已经把所有联系方式，以及所谓的证据删光了。 普通人谁会留着想起就觉得恶心的东西。而且还心机到偷偷保存下来，待日后再拿出来恶心对方。 其实就算时右西跳出来说他的坏话，南曲幽也可以装死到底，或者反驳说对话是为了造谣拼接的，他是无辜的。因为知道那件事，以及在乎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事情得从时右西大三秋季学期，为了攒学分参加设计大赛说起。 当时时右西，还有苏宁烟，南曲幽，以及同专业的一个学妹，四个人决定组成一个小队，一起参加互联网加设计大赛。 他们凭借实力成为替学校出征参加全国比赛的备选队伍之一。 然而就在时右西和苏宁烟以为胜券在握时，在路演当天，被判定为有抄袭元素，而且被抄袭者还是他们最强劲的对手。 抄袭部分正是南曲幽提供的创意。 时右西想不明白明明千叮嘱万嘱咐过不要抄袭别人，可是南曲幽还是犯了最低级的错误。 本来这事在她们看来虽然生气，但是还不至于到闹翻的程度。南曲幽当时哭着道歉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她们还安慰他不要太自责，谁都会有做错事的时候。 转折点出现在大四，时右西她们已经出去实习了。 有天晚上，南曲幽在他们四人小群里哭着说他和别人吵架，别人把他挂网上，他被人网暴。 大家问清楚事情缘由，原来是他受不了室友的作息，然后自己在外面和别人合租。然而室友却几次三番带伴侣回来，由于他的房间和对方只隔着一堵墙。 因此他每天晚上都被床撞到墙的声音，以及刺耳的叫喊吵到。 于是，某天晚上，他偷偷地把声音录了下来，然后发到朋友圈吐槽。没想到连时右西她们都被屏蔽了，他却忘记屏蔽他们的共同好友中的其中一位。 那位共同好友的性格较为爱闹事，直接把南曲幽挂到了网上。 面对南曲幽的哭诉，时右西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她自然是觉得双方都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于是安慰几句，借了两千块钱给南曲幽，让他先搬出去住，不要和室友当面起冲突。 然而在她刚安慰完南曲幽之后，她在论坛里就收到了粉丝的私信。 “兔狲大大，我刚在吃瓜，发现被挂的那个人的账号里经常吐槽的那个学姐好像是你哎！” 并附上了截图。 时右西心里一咯噔，急忙在论坛里搜索。 果不其然，就是南曲幽。 南曲幽还在边和别人对线，边忙着卖惨，说自己神经衰弱，抑郁。 时右西忽略他新发的动态，往前翻了翻。 越看心口越堵得慌，像被人从头上泼了一盆冷水，全身冷冰冰。 原来，南曲幽在追那个学长，原来之后南曲幽就和那个学长谈了。 原来，每次在群里讨论明星八卦，分享各自的看法，谈天说地的，却在背地里把她的言论截图发到论坛里，头像名字都不打码，假装问大家怎么看。 然后任凭别人在评论里骂脑残，傻逼。 他不仅不解释，还要附和一句无奈，仿佛和脑残学姐相处让他委屈了似的。 刻薄极了。 时右西当时就难过得哭了。 她直接截屏南曲幽论坛里的内容，质问南曲幽。 南曲幽解释，故意抄袭那个学长的设计，是他觉得那个学长比他们更需要那个机会。对于任由别人骂时右西，他说只是为了融入圈子。 时右西不想听他辩解，直接拉黑删除。 因为已经不在学校，这件事时右西谁都没有告诉，直到学妹还有苏宁烟发现不对劲，才问时右西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西姐，那就希望我们以后都不会再麻烦到对方吧。” 签完协议，南曲幽最后这么说到。 多少可以察觉得出南曲幽或许已经觉得自己跟普通人不在同一个世界，没有必要再有任何往来，算成为他自己心目中所谓的人上人了吧。 闻竹辛看到舆论反转时，就得意地举着手机冲进时右西的工作间。 “快看看。” 时右西放下画笔，拿起手机看闻竹辛给她转发的视频。 闻竹辛站在她身后，“我就说我是冤枉的。” 然后心满意足地在沙发椅上躺下。 时右西看他一眼，故意问道：“你花钱了？” “怎么可能。”闻竹辛说，话音落下，眉头蹙起，“好奇怪。” 时右西笑了笑，“可能美女良心发现了。” 然后低着头继续玩手机。 因为闻竹辛的丑闻，时右西各个平台的账号不得已也跟着停更了一段时间。久违地打开微博，就看到不少人艾特她看澄清视频，或者在她以前的作品底下留言的。 问她：“你信吗？” “快点跑吧，兔兔！” “不要恋爱脑，你的男朋友不是好人。” “他表面装暗恋你多年，他和那些人玩的，怎么可能玩得不花？” “不要在垃圾堆里捡男朋友啊！” 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儿的网友，在内涵闻竹辛性功能缺失的营销号下面艾特她。 “现任女朋友不出来说句话吗？” 时右西默默地转头看向坐在他旁边玩手机的闻竹辛。 闻竹辛瞪大眼睛和她对视：“我有没有性功能缺失，你不清楚？” 时右西嫌弃地白了他一眼。 接着，闻竹辛的手机响了。 他撇一眼时右西，“我妈。” “妈，什么事儿不能语音，非得打视频电话？”闻竹辛懒洋洋道。 对面的人扎着一个低马尾，化着淡淡的妆容，五官柔和，但脸上明显不高兴，却还是用寻常语气问：“我给你打电话还需要先报备是吗？” “我没说，别冤枉人。” “你乱搞女生的事，已经传到你爸耳朵里了，你不打算给个合理的解释？” “我没做，要怎么解释？” “网上全是你的照片。” 闻竹辛摇头叹气，“你们的消息已经过时了，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你给人家打多少分手费？” “什么分手费，我都不认识对方。” “你要气死我。不认识，你也跟别人上床。我是有说年纪到了可以好好谈恋爱。没让你出去花天酒地，突然给我弄出一个来历不明的孙子。”对面恨铁不成钢，“我跟你爸已经买了下周一回国的机票，以前忙着挣钱，没空没时间管你，是我们作为父母的失职，但是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变成狗都嫌的烂人。” “妈！”闻竹辛瞪大眼睛，盯着屏幕，急忙道，“妈，你们回来干什么。我哪里就是烂人了？” “你前不久才跟我们说你谈了女朋友，然后现在又出轨，还弄上热搜，你让我们的脸往哪里搁？”对方伸手指戳戳自己的脸。 “啧，妈，你吃瓜能不能吃全面一点。上热搜的那张照片是好几年前的了。而且真的是误会，那个女生今天都澄清了好吗，不信我把视频发你。” “真的？” “真的。”闻竹辛噘嘴抱怨，“咱们老闻家，您谢女士的儿子可能做出那种事吗？你们可别回来给我添乱了。我和我女朋友好着呢。” 闻竹辛说着，给一旁的时右西抛了个眼神。 对面的谢女士立即反应过来，“呀，那个，那个小时在旁边啊。” 时右西隐隐约约听到他们的对话，难为情地用手掌捂住脸。 闻竹辛看她一眼，把镜头往地上扫，时右西的脚进入镜头内，“对啊，就在我旁边。但我非不让你看。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你们肯定都要回来。” “你想我们一辈子在外面拼到老死不成？”谢女士深呼吸一下，“这里待得够腻了。” “那给我个时间，我去接你们呗。有什么回来再说吧。”闻竹辛说。 挂掉通话之后，他抬眼盯着时右西，“你怕吗？我爸妈要回来了。” 时右西脑子是懵的，“那我，先回家？” “想得美。”闻竹辛突然想起什么，立即给他妈妈发消息。 “不要来汊海，我和女朋友同居，不方便。” 妈妈秒回一个惊讶表情。 “你们回老家。” “OK.” 时右西靠在椅子扶手上，满脸愁容地看着闻竹辛，像在问闻竹辛怎么办啊？ 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闻竹辛却突然想到什么，“难道是我爸做的？” 晚上，澄清的视频还在热搜上挂着。 董之伯建议闻竹辛趁热打铁，发一条致歉的小作文，真诚地道个歉。 闻竹辛在冥思苦想后写了一段话，又由时右西稍微添油加醋，再发给董之伯审核，审核通过后才发布出去。 大致意思就是不好意思占据社会资源，自己深刻认识到错误，都是年少轻狂惹的祸，今后会接受监督，更加注意个人私生活云云。 然后就是李沫飞第一个转发支持，说他绝对相信闻竹辛的为人。 接着出现了一个新账号，自称是闻竹辛的朋友，替闻竹辛说话，说他在国外时虽然和他们一起玩，但是一直很能守住底线，并且之后还去非洲各地做志愿者，表示闻竹辛被有心之人陷害。 闻竹辛想不出这个人是谁。 但是有一个替他说话的，说他心里一直喜欢的人就是现女友的，时右西一眼就认出是那个老黄。 两人在床上依偎在一起，视线交织，互相亲吻了彼此。 在他们情意正浓，准备纠缠时，时右西的手机响了。 时右西推开闻竹辛，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米米，有什么事？” “你妈妈刚问我，网上说你男朋友性功能障碍是不是真的，她不好意思直接问你，让我来问你哦。她说浪子回头，她能接受，这个她接受不了，说那样你不可能幸福，哈哈。”夏米米说着乐得笑出声。 靠在时右西肩头的闻竹辛却气得要冒烟。 “不幸福我自然会甩了他。”时右西说。 “哎，你们好像又有新词条上热搜了。”夏米米点击着鼠标，边看边读出声，”十八就不行多半废了…” 时右西怔住，脑海里立即蹦出以前的场景，手机一盖，挂掉了夏米米的电话。 然而为时已晚，旁边的闻竹辛听得一清二楚。 闻竹辛郁闷地拿起自己的手机，被时右西抢夺，“不准看！” 闻竹辛更好奇了，高高举起手机，“什么东西不准我看，我偏要看。” 时右西不理他，人往被子里钻，拿被子蒙住脸。 好丢人，好丢人。 闻竹辛打开热搜，点开#十八就不行多半废了#的词条。 学着夏米米边看边读，“男朋友说对我硬不起来，我们是不是完了？你男朋友多大？十八。好家伙！不是你们完了，是你男朋友完了，才十八就不行多半废了。也不一定，可能他骗你，他根本就是个基佬。妹子太惨了…” “对不起。”时右西掀开被子可怜巴巴地看着闻竹辛，“我忘记了以前发过这样的帖子。” 主页没显示，她也没想起来，真是笨得和南曲幽不相上下。 闻竹辛挑起眉尾，“看来十八岁的时右西也是相当喜欢我呀。” 时右西把脸别过去。 闻竹辛却不依不饶，放下手机钻进被窝，凑到她耳根下说：“十八岁的闻竹辛伤透你的心，那就让现在的闻竹辛翻倍补偿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