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破产后死对头氪金养我》 1、第 1 章(大修) 盛夏的黎明比其它季节早一些,阳光穿透几亿公里,唤醒整个城市。 卿潭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床边的智能管家还没响,蔺棠溪安然蜷在自己怀里缩成一团。 同床共枕睡了好几年,卿潭早就该习惯跟他相拥而眠。可每天睁开眼看到蔺棠溪熟睡的模样,依旧会觉得受宠若惊。 17岁时,卿潭视这个人为神明,只能远远看着偷偷惦记。 结果十年后,他把神明拖到自己床上,反反复复的亵渎。 卿潭紧了紧箍住蔺棠溪腰的胳膊,把腿架在他腿上,蹭了好几下,压低视线无声观察熟睡的男人。 蔺棠溪均匀绵长的呼吸渐渐乱了,眉微微隆起。 他觉得难受,挣扎两下。 没有挣开死死锁住自己的卿潭,反而把盖在身上的棉被拨开了,露出爱痕斑驳的身体。 后颈有一块蝴蝶印记,红得滴血,蝶翼上印着深深的吻痕,都吮出血丝了。 卿潭默默看着,目光越来越深沉,隐欲几乎无法控制。 他被疯狂的欲望支配着,甚至顾不得蔺棠溪有没有睡醒,想就着这个姿势顺便解决一下男性的晨间生理需求。 ——但是不行。 手刚摸了两下,睡梦中的蔺棠溪躲了躲,明显昨晚被折腾惨了。 昨天,两位商界人士恰好参加同一场会议。 卿潭先到会议室,坐了半天,蔺棠溪才踩着点进来。 穿着裁剪合身的纯黑西装,优雅得体到每根头发丝,帅得让人移不开眼,骨子里带着从小娇养的矜贵。 蔺棠溪在主办方引荐下,非常疏离的跟卿潭握手,还淡淡说了句‘卿总,幸会。’。 明明昨晚他俩十指相扣难分难舍,在床上辗转厮磨,现在却像不认识。 松开手,蔺棠溪径直走到自己位置上,目不斜视,连余光都没匀给卿潭。 会议主办方不知道他俩关系,座位安排很远,逼迫卿潭像个偷窥狂似的一直视奸蔺棠溪。 蔺棠溪先生表面淡漠、清冷,还特别禁欲。可他脖子上的领带,是早上出门时,卿潭亲手绑上去的。 ——哦草老子真想把他的西装扒下来,用领带绑住双手,然后直接按在会议桌上。 然后我人就没了,明年坟头草三丈高。 后来硬憋到回家,卿潭绑住蔺棠溪的手,哄着他从黄昏搞到深夜。 蔺棠溪虽然脾气不好,但床上玩得开,配合度极高。乖顺又耐玩,予取予求,卿潭简直爱死了宝贝男朋友的反差萌。 回想着昨晚的尽兴,他目光更加火热,贴在腰侧的手渐渐下移… “呀吼——!” 床边毛茸茸圆滚滚,还有两颗大眼睛的浅绿色ai管家准时响起,稚嫩少年音元气满满。 卿潭猛得听见有人说话,吓得打了个哆嗦,差点软了。 智能管家尽职尽责提供唤醒服务,“亲爱的主人,早上好。现在是2020年8月1日早晨七点整,天气晴。根据小m的智能身体监测显示,您昨晚总睡眠4小时37分,其中深度睡眠43%,浅度睡眠57%,有过度纵欲的迹象,一定要注意身体哦~” “闭嘴,小事逼!”卿潭越听越心虚,粗暴地打断ai精灵。 ai精灵非但没闭嘴,还煞有介事纠正他,“我叫小m~” “我跟男朋友办事你都要哔哔,你说你是不是事逼?” ai精灵茶里茶气的说,“小m没有哔哔,小m只是担心主人的健康嘛。” “你担心有屁用,又不是你男朋友。”卿潭嘲讽单身精灵,不规矩的手越来越下,企图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 下一秒,他的手腕被捏住了。 蔺棠溪睁开眼睛,墨黑的眼睛冷冷盯着他。 卿潭立刻怂了,哑着嗓子柔柔弱弱求饶,“宝贝,轻点捏,疼…” 蔺棠溪声音比表情更冷,“疼什么?我又没捏你下面。” 卿潭眼睛一亮,火速躺平。 “那你往下点!” “……” 卿潭臭不要脸,“就算掰断了,能交代在你手里,我也算血赚!” 蔺棠溪危险地眯了眯眼,“卿潭,别跟我骚。” 骚?卿潭小声嘀咕,“这才哪跟哪啊。” “哦,我没兴趣知道你有多骚。我们只是上上床的关系,合格的床伴,睡过之后应该像死了一样。” 蔺棠溪说完,坐起来,撑起身体往浴室走,用完就扔非常无情。 卿潭已经习惯了。 他俩对这段关系的定位,一直存在偏差。 卿潭感觉自己正儿八经谈恋爱,可蔺棠溪只当自己找了根能听懂人话的床上用品。 床上用品就床上用品吧。卿潭翻了个身,欣赏他美好的腰背和大长腿。 蔺棠溪好看又好睡,给他当床上用品也不亏。 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响了很长时间。 蔺棠溪似乎有点洁癖,每次都要把自己彻底清洗干净才肯出来。 卿潭迷迷糊糊快睡过去了,耳边水声消失,他猛得惊醒过来。 蔺棠溪背对他换衣服。黑衬衣、西装裤、外套,一件一件穿到身上。他抬手绑领带,袖子滑下来一截,露出手腕上的ai手表,能连通床边的绿茶ai精灵。 卿潭半撑起来,饶有兴致的看他换衣服。 目光掠过他后颈,那里的吻痕没被遮住。如果蔺棠溪就这么去上班,全世界都知道他昨晚做了什么。 卿潭可以提醒一下,但他不愿意。 自己打算成为蔺棠溪口中合格的床伴,‘像死了一样’。 蔺棠溪换好衣服,看也没看卿潭,准备往外走。 出门前一刻,罪魁祸首心虚的开口叫住他。 “宝贝,后面。”卿潭指了指自己脖子。 蔺棠溪用手摸了摸脖子后面,感觉到尖锐的刺痛。 “……” “我错了。”卿潭立刻滑跪。 “你是狗吗?” “汪——”卿潭愉快的当一只狗比。 蔺棠溪瞪了他一眼,迈开腿继续往外走。 不打算遮? 卿潭馋得两眼冒绿光,翻了个身,披着毯子跟他往外走。 刚到客厅,卿潭心底那点见不得人的龌龊期待落空了。 蔺棠溪把吻痕遮住了。 他路过卿潭收藏情趣用品的小黑屋,顺便进去捞了条日常款带钻石坠饰的皮质项圈,熟练的带在自己脖子略下面的位置,正正好遮住吻痕。 他今天穿着黑衬衣,远看根本看不出来。即使看出来了,也只当蔺棠溪难得带了配饰。镶满钻石的项圈,别人用都显俗气,也只有他能衬起来。 反正这个人肤白貌美,偶尔戴个配饰,只会为他的颜值加分,招惹更多的追求者飞蛾扑火。 卿潭用来宣誓主权的标记被遮住,内心闪过那么几秒失望。 可很快,他意识到,蔺棠溪竟然打算戴自己送的项圈去公司,瞬间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真大胆,真刺激,不愧是老子的男人。 “宝贝。”卿潭全身上下只有一条匆匆套上的内裤,裹着毯子追着他跑,“你昨晚那么累,今天别去公司了。” “不,我约了人。” “约了谁?必须见吗?男的女的啊?”卿潭浑身冒着酸泡泡。 “男。” “哦…”调子拖得老长。如果卿潭真的是狗,这会儿耳朵肯定耷拉着。 蔺棠溪瞥了他一眼,“我说是女的,你就不酸了?” 卿潭:…… 不行,超级加倍酸! 卿潭压下心里酸味,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我送你去公司?” “不用。”蔺棠溪懒得再给眼神,“你跟我划清界限。” 卿潭厚颜无耻的跟他骚,“我们之间的负距离接触,加起来差不多能去外太空旅个游,怎么划清?” 他说着说着,黏黏糊糊要往蔺棠溪身上贴。 蔺棠溪反手摁住他,脚底下轻轻一勾,把人摔在沙发上。 蔺棠溪低头,淡漠地俯视他。 “工作上划清界限,懂?” “懂。”卿潭求生欲很强,立刻点头,“我,像个死人。” “听话点,不然我让你把‘像’改成‘是’。”蔺棠溪在他脸上拍了拍,拿起自己车钥匙,大步离开屋子。 推开门,一阵风吹着几张纸飘过来。 蔺棠溪抓住那几张纸,发现是卿潭订的商圈八卦小报,上面满满是自己跟他的绯闻。 2020年,电子设备普及度很高,文字阅读已经进入无纸化时代,竟然还有人订实体八卦报纸? 这家报社估计就指望人傻钱多的卿潭贡献销售额,所以每期报纸都刊登卿潭感兴趣的内容。 今天这期八卦报,详细描述了蔺棠溪和卿潭之间的爱恨情仇。 从高中时期互为死对头,再到蔺棠溪出国留学蔺家宣布破产,最后着重描写蔺棠溪回国以后,卿潭出于报复心理包养对方,逼迫他卖身还债。 还债过程写得尤为详细,什么囚禁施虐哭着求饶,不知道的还以为小报记者每晚躲在他俩床底下。 蔺棠溪兴趣缺缺扫了几眼,把小报揉成团,丢回木制邮筒里。 为了接收八卦小报,卿潭还大费周折给家门边栽了个能成为古董的邮筒。只为了看自己的小黄文,至于吗? 蔺棠溪对狗比的癖好不做评价,直直走出卿潭家院子,准备去附近停车场取车。 他转过弯,眼前突然一黑,脚底如同跌落万丈深渊,轻飘飘的。 蔺棠溪反射性闭起眼睛,再睁开,周围景象变得悠远又熟悉。 我猝死了吗? 蔺棠溪冒出这个念头,还试着想了下自己的死因。 …八成因为纵欲过度。 蔺棠溪目视前方,感觉摆在自己前面的路,似乎通往自己高三时的学校。 通往高三,那肯定是黄泉路没错。 蔺棠溪冷静地想:那我确实死了。《 》 2、第 2 章(大修) 蔺棠溪耗费了整整两分钟,才弄明白:我没死,只是重回高三了。 呵呵,重回高三还不如去死呢。 环顾四周,旁边小商店的老板正在看电视。 很有时代感的笨重电视机里,早间新闻主持人用‘错一个字扣50块钱’的字正腔圆播报道,“早上好,今天是2010年8月1日,星期天。欢迎各位观众每天早上7点30分准时收看…” 2010年的8月1,恰好是十年前。 蔺棠溪下意识低头,检查自己身体,没发现有哪里缩小的迹象。身上依旧穿着早上出门时的黑色西装,脖子上的项圈镶满了钻石,低头时有点硌脖子。 蔺棠溪摸了摸钻石项圈,冷漠地想:卿潭那个狗比,几百万买个啥不好?搞这种垃圾玩意。 挺好,虽然穿回十年前了,但身体还是自己的。 蔺棠溪垂下视线,注意到脚边有什么东西。他捡起来,发现是一张洛桑六中的学生证,和一本《高考单词速记手册》。学生证上面一笔一划写着自己名字,还贴了一张蓝色背景的两寸证件照。 照片里的小少年眉眼干净,尚存几分未脱的稚气,五官和自己一模一样,恍惚间唤醒蔺棠溪尘封的记忆。 ——十年前,父亲蔺向东还没破产,仍旧是洛桑市首富。 蔺棠溪身为首富的小儿子,长得好看成绩优异,遭受了无数的羡慕嫉妒恨。周围人想当然的以为他养尊处优锦衣玉食,一出生就在罗马,根本不需要努力。 真应了鲁迅先生那句‘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 蔺棠溪收起学生证,又翻了翻《高考单词速记手册》,从里面翻出便签纸,上面写着‘蔺棠溪’的今日计划。 1、早上六点半起床,晨跑一小时。 2、去六中门口给大哥买早餐。 3、明天要去新学校报道,提前做好入学准备。 …… 蔺棠溪看到第二条,就懒得再往下看,把便签纸揉碎丢进垃圾桶。 短短一行字,成功唤醒他17岁时,任劳任怨供双胞胎哥哥蔺焱驱使的记忆。 啧,真不爽。 蔺棠溪当然不可能遵从十年前的鬼计划。他干脆利落的转过身,打算先回去再说。 迈开腿之前,隐约感觉到有人在窥探自己。 蔺棠溪回头扫了眼,敏锐地发现前面街角,有个身影一闪而过。对方躲避速度很快,只留下一道残影,头顶的红毛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看身形,应该是个一米八左右的大男生。 明明是个自来卷,还要把头发染成明艳的大红色,蠢爆了。 还好我身边没有那种蠢货,他欣慰地想。 ** 蔺棠溪记性很好,即使过去十年,还记得回‘家’的路。 十分钟后,他站在蔺家气派的豪宅门外,发现自己没有钥匙。 他现在这种打扮,显然不能叫里面的人出来开门。可穿着西装翻墙,既不方便又不体面,如果被发现还要去局子里喝茶。 蔺棠溪思索片刻,抬手摘下镶满钻石的项圈。稍微用了点力,把项圈上用来当暗扣的铁丝掰直,伸进锁芯里捅了捅。 ‘啪嗒——’ 大门锁开了。 这种旧门锁真废物,一点都不安全。 撬锁罪犯无比嫌弃地扫了它一眼,压根没有自我反思的意思。 他顺利进入豪宅,避开清早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悄无声息回到原来的房间。 推开房间门,里面空间很狭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大书柜。剩下为数不多的空间,都被各种各样的书占据。 小少年衣服没地方摆,只能叠好放进纸箱子里,每天只把要穿的拿出来。 窄小的卧室甚至连洗手间都没有,每次上厕所,还要下楼使用客用洗手间。 瞧瞧这寒酸的样子,谁能想到这是首富他亲儿子的房间?灰姑娘的生活条件都没这么磕碜。 蔺棠溪心里又骂了几句脏话。 唯一顺心的是,房间里收拾的很整齐,地板干干净净,被子叠成标准的豆腐块。 书虽然多但是不乱,按照用途大小仔细摆好。纸箱里所有衣服按季节分类,收纳非常细致,很方便取用。 今天跑完步要穿的衣服已经拿出来了,在床上摆得方方正正,某个小强迫症非常贤良。 蔺棠溪来到床边,抖了抖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两下。 然后,他悲哀的发现—— 除了上衣有些偏窄之外,整套衣服相当合身。 量身定做也差不多这种效果。 蔺棠溪拳头硬了。 他发现自己穿到十年前,情绪并没有太大波动,此刻拿到自己17岁的衣服,发现竟然能穿上,却出离的愤怒。 这衣服,嘲讽谁呢? 这几年,虽然蔺棠溪气质成熟很多,但脸依旧保持二十左右的状态,鲜嫩又年轻。 而且,他高中以后出国留学,因为课业繁重经常熬夜,身体渐渐停止发育了。 所以27岁的蔺棠溪,竟然只比17岁的自己增高三厘米,勉勉强强凑个一米八。 也不知道十年前的蔺棠溪去哪儿了。 蔺先生想,如果自己碰到小蔺棠溪,一定要告诉他:少熬夜,多喝牛奶,努力长高。 换好衣服,他把头发打湿,垂下来的碎发微微遮住眼睛,稍微软化身上凌厉的气场。 然后走出卧室,径直进入旁边蔺焱房间。 他和蔺焱是双胞胎,从娘胎里就存在竞争关系。不过后来家里变故,已经好几年没见面了。 以致于蔺棠溪差点快忘了,十年前,他的‘好哥哥’是如何把自己当牛做马使唤的。 蔺焱房间跟自己房间完全不同,很大很宽敞,电视冰箱电脑一应俱全,桌上堆满了零食饮料。 为了方便他打游戏,还安装了一个小的家庭影院。 蔺焱侧躺在柔软的床上,背靠卧室门。听到外面动静,还没见到人呢,嘴里便骂骂咧咧。“喂,怎么才回来?让你买个早饭,你磨蹭了多久?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真他妈废物!” “几天没打你,又不听话了。等我吃饱再教训你!”蔺焱刚睡醒,掀开被子准备爬起来。 他想要翻了个身,才扭过头,胳膊突然被拧到背上,狠狠按住。 “啊——!”蔺焱尖叫一声,感觉背后的人把膝盖抵在自己腰上,压得他喘不过气。 “转过来。”蔺棠溪腾出一只手,强迫蔺焱扭曲着脖子面对自己。 蔺焱看到弟弟的脸,觉得跟平常不太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毕竟他平常不关心这个便宜弟弟。 蔺棠溪冷着脸,巨大的压迫感死死笼罩蔺焱。 “你这会儿长得跟我挺像,后来怎么长残了呢?”蔺棠溪捏住他下巴左右摇了摇,仔细端详蔺焱的脸。 到底是双胞胎,十年前的蔺焱,跟自己长得如出一辙,只是胖了点黑了点而已。 所以,他才能肆无忌惮的让自己替考,还把所有错误都归咎在自己头上。 蔺棠溪以前觉得无奈,后来觉得恶心。 现在重新看到双胞胎哥哥,他有了新的想法。 “听着,从现在起,你就是蔺棠溪。” 蔺棠溪居高临下,用命令的语气说,“明天学校暑期开课,我们交换身份,你替我去一班。” 虽然接受了重回十年前这件事,但蔺棠溪不打算浪费时间重读高三。 在这个家里,蔺焱可以随便逃课不服管教,但‘蔺棠溪’不行。 幸好他们有着极其相似的脸,蔺焱绝对是最好用的工具人。 “丫的,凭什么?”蔺焱挣扎不开,一股火气冲上头,“贱货,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蔺焱被他压制,恼羞成怒,嘴里不干不净疯狂咒骂蔺棠溪。 可平常逆来顺受、懦弱废物的弟弟,今天却像没听到。 “记住,在学校里别让其他人看出来,否则…”蔺棠溪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按在蔺焱的喉结处。 冰凉的触感,让蔺焱立刻闭嘴了。 然后,蔺棠溪慢慢勾出他挂在脖子上的长命锁,握在手里,没怎么用力。 再松手时,长命锁竟然被捏得变了形,分辨不出原本形状。 蔺焱惊恐地看着那个锁,仿佛蔺棠溪捏得不是长命锁,是自己的小命。 “我不喜欢威胁人,”蔺棠溪晃了晃铃铛都被挤爆的锁,轻描淡写的问,“懂?” 蔺焱如抽搐般疯狂点头。 ** 搞定蔺焱那边,蔺棠溪重新回到房间,决定把屋子里有用的东西挑出来,然后换个卧室。 十年前的小棠溪擅长忍耐,以为退一步海阔天空世界和平。 可蔺棠溪没那么天真。 你退一步,别人以为你好欺负,就会得寸进尺。 一退再退,只能让自己退无可退。 现在的他只会一往无前,让全世界都避让自己。 话说回来,蔺棠溪并不觉得当年的自己有错。 人活在世,拥有足够的能力以后,才能拥有肆意妄为的底气。 可小少年什么都没有,只能乖一点明哲保身,免得生活捅了他一刀之后又捅第二刀。 真可怜,也不知道他现在去哪了。 蔺棠溪无意识想着,目光无意识瞄了眼手腕上的ai手环,通信功能竟然显示:可用。 这款智能手环没有手机卡,所以通信功能并不是拨号打电话,而是连通对应的ai精灵或者情侣手环。 可自己的ai精灵和情侣手环,应该都留在2020年。 莫非自己公司研发的高科技,还能跨时空通信? 蔺棠溪对此结论将信将疑。跨时空通信,听起来太玄幻了。 转念一想,重返十年前这种玄幻的事情都发生了,跨时空通信为什么不能成立? 蔺棠溪戳了下通信图标,ai手环立刻响起电子提示音,“正在为您接通,请——” 提示音还没结束,彼端传来卿潭急躁的声音。 “宝贝?能听到吗?”卿潭语气惊喜又慌乱,迫不及待跟他打招呼,“甜心?溪溪?亲爱的?” 蔺棠溪忍着反胃,冷漠地说,“闭嘴。”《 》 3、第 3 章(大修) “闭嘴。”蔺棠溪语气冷淡,忍无可忍的打断他。 真的是男朋友的声音!卿潭悬着的心顿时落回原地,听话地闭了嘴。 “卿潭,我回到了2010年。”蔺棠溪没有废话,直接进入主题。 “哦。”卿潭干巴巴应了声。 “你一点都不惊讶?”蔺棠溪问,“发生了什么?” “我、刚才、见到你了。”卿潭断断续续告诉他,“17岁的你。” 时间追溯到半个小时之前。 卿潭送走蔺棠溪,有点犯困,就直接趴在沙发上睡觉。 迷迷糊糊睡了一小会儿,他听到电子门锁响起提示音,“正在识别,请稍后。” 大清早的,谁啊? 难道是送报纸的? 算算日子,这个月的小黄报确实应该发售了。那个送报纸的很有规矩,每次把报纸放进外面的邮筒里,从来不送进屋,更不会敲门。 那还能是谁? 卿潭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想着,耳边又响起智能锁的提示音。 “识别成功,蔺棠溪先生,欢迎回家。” 哦,原来是男朋友回家了。 今天系统识别有点漫长,ai系统坏掉了吧,得重新检修一下。 “怎么又回来了?”卿潭蹭了蹭自己胳膊,嗓音带着睡意,低沉而慵懒,“忘记带东西?还是改变主意了?” 最好是改变主意,留在家里陪自己一整天。 门外的人——17岁的小棠溪没有吭声,被眼前的画面刺激到了。 他今早像往常一样,六点半起床晨跑。跑完一个小时,身体突然一轻,睁开眼就来到这里。 然后,他捡到一张皱巴巴的八卦小报,报纸上说自己家里破产了,他负债几十个亿。为了还债,被卿潭包养了五六年。 小棠溪当然不信,怀揣着一丝丝侥幸,误打误撞闯进卿潭家。通过指纹锁验证,小心翼翼推开门,然后被眼前的画面刺激到了。 房间里面非常宽敞,却有些凌乱。正对门口的位置摆了一张布艺沙发,又大又软,上面趴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薄薄的毯子只盖住腰部以下的位置,露出遍布着抓痕的背脊。 他枕着自己胳膊,没有抬头,腰背肌肉线条匀称紧实如雕塑般完美,上面错综的血痕仿佛勋章,惹人注目。 男人手腕上带着一个类似手表的白色手环,表面漆黑,也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小棠溪看到男人的侧脸,俊朗英气,跟自己认识的那个红毛校霸一模一样。 卿潭等了两分钟,没听见声音,觉得挺疑惑。男朋友虽然把他当床上用品,但默认开启语音陪聊服务。 蔺先生话不多,可每次卿潭说话,他总会象征性回应一两声。偶尔被弄得舒服了,连卿潭的骚话也照单全收。 怎么突然哑巴了? 卿潭摆脱睡意,强撑着睁开眼,朝门口瞧过去。 然后—— 他瞬间瞪大眼睛,彻底吓醒了。 “你…你…蔺棠溪吗?”语气充满了不确定。 小号蔺棠溪听到他叫自己名字,眼睫颤了两下,怯怯地答应了声。 我艹,真他妈是蔺棠溪,连声音都特别耳熟! 谁能站出来解释一下,为什么宝贝男朋友看起来,好像重新回到了十七岁? 他上上下下打量蔺棠溪,决定换个严谨的说法,把‘好像’去掉。 蔺棠溪重新回到了十七岁! 卿潭睡不着了,裹着毯子从沙发上坐起来,决定抽根烟冷静一下。 他从沙发缝里摸出藏起来的烟盒,点了三次才点燃,目光涣散的叼在嘴里。 蔺棠溪闻到烟味,捂住嘴,悄悄退后了半步。 但卿潭没注意,他脑子里太乱了,根本没工夫注意。 顺顺利利抽完一根烟,没有受到任何干扰。 卿潭扭头看看门边,白白净净的小少年还在。满脸慌乱眼睫轻颤,手足无措的模样,像一只等待领养的乖巧小猫咪。 直到此刻,卿潭才确认,这只小号蔺棠溪真的不是他同床共枕五年的那位。 如果他家宝贝男朋友撞见自己在家里抽烟,八成会抢过打火机,一把火焚了卿潭,然后把骨灰塞进烟卷里扬了。 我男朋友返老还童了。 卿潭脑子里浮现这句话,又觉得不太对。 十年前,蔺棠溪还不是自己的男朋友。 他只能远远看着偷偷惦记。偶尔借着打架的名义,制造一些身体接触。心里像疯了一样开心,变态又猥琐,却总控制不住蓬勃的渴望。 卿潭追忆十年前的旧事,默默修正自己的想法。 ——我的神明回来了。 回到他还不需要踏遍荆棘的年纪。 “咳、咳…”白白净净的小孩捂住嘴咳嗽两声,拉回卿潭注意力。 见他呛得脸都红了,卿潭立刻打开室内通风系统,把烟味尽快散去。 卿潭恍恍惚惚安顿好小棠溪,让一身冷汗的小少年去客房洗澡。 趁着小棠溪洗澡的空档,卿潭匆忙回到卧室穿衣服,恰好接通男朋友的通信,原原本本告诉他整件事。 听完卿潭的讲述,蔺棠溪也没有多惊讶。 他意识到自己重回十年前,便猜测这个时代的蔺棠溪去了哪里。 原来是相互交换了。 总之,活着就行。 卿潭问他,“宝贝,现在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 “欸?难道你什么都不打算做吗?”卿潭有些意外。 十年前那会儿,蔺棠溪没有被后妈逼着留学,蔺向东还没破产,更没有丢给他一大笔债务。 他回到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拥有改变商界格局的能力,竟然什么都不打算做吗? “对,因为我不属于这个时代。”蔺棠溪回答,“在我的世界里,一切都已经发生过了。如果我出手干预现在这个时代,那真正属于我的时代,会受到影响吗?” 卿潭语塞,“呃,不知道…” “如果我不去留学,家里没有破产。我大可以利用家里的资源,尽快达成规划的目标,做一切想做的事。那么,你呢?”蔺棠溪淡淡问,“卿潭,你打算怎么办?” “我…什么啊?” “别装。”蔺棠溪直接把话挑明,“如果我不需要资助,你打算用什么理由睡我?” 卿潭认认真真思考半分钟,才蹦出一个答案,“强上?” “呵。”蔺棠溪摆明嘲讽他,“你行吗?” 卿潭对比两人的武力值和身体素质,很快得出结论。 “我不行,”卿潭骚里骚气的说,“求蔺哥哥疼我~” 幸亏蔺棠溪没吃早饭,否则肯定被他恶心到吐出来,嫌弃地骂了声滚。 卿潭没羞没臊说完骚话,又突然正经起来。 他认认真真问,“蔺棠溪,你,还会回来吗?” 这种事情,蔺棠溪哪能知道? 他都没想过自己会穿到十年前。 沉默几秒,蔺棠溪回答,“我尽力。” “好,我相信你。”卿潭顿了顿,又故作轻松的低声说,“早知道,应该跟你接个吻的。” “……” 直到这时,蔺棠溪才真切意识到,自己跟卿潭分开了。 橫戈在他们之间的,不仅仅是山高水远,而是时过境迁。 “卿潭,”蔺棠溪平静的说,“等我。” 说完,他不等卿潭回话,直接切断通讯。 耳边没清净两分钟,又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喊他名字。 “蔺棠溪,滚出来跟老子打一架,今天我非要你跪下来叫我爷爷!” ??? 谁啊? 这是什么中二爆表的羞耻台词? 蔺棠溪隔着窗户,朝外面看了眼,赫然瞧见—— 一颗火红的自然卷。 那刺眼的发型,仿佛红色油漆桶和爆米花机大战三百个回合,看起来真辣眼睛。 我以前认识这么二逼的人吗? 蔺棠溪认真思索良久,没得出结论。 高中以前,他绝对是个乖巧的好学生,听话懂事尊老爱幼。 平常在学校,因为性格不热情,再加上家里有权有势,所以跟同学的关系不冷不热,能称为‘朋友’的压根没有。 有谁会闲得没事,大清早在家门口喊自己名字呢? 蔺棠溪当然不怕挑衅,尤其不怕打架方面的挑衅。 他从容的走出大门,终于看到红色自然卷的正脸。 然后,蔺棠溪僵硬了。 他明显感觉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一瞬,然后温度迅速上升,差点变成喷发的活火山。 火红自来卷没啥眼力劲儿,感受不到蔺棠溪冰冷外表下,亟待爆发的怒气。 自来卷嘴里叼着一根烟,已经抽了大半,周身笼罩着白色的烟雾。 蔺棠溪对香烟气味很敏感,稍微闻一点,都觉得难受想咳嗽。 于是他停在稍远的位置,冷眼审视火红自然卷。 “怎么不敢过来?怕了?”自来卷不知死活的嘲讽他。 十几岁的小屁孩,脸还算顺眼。 可惜那副嚣张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欠揍。 火红自来卷继续哔哔,“你要是害怕,现在求饶,老子就放过你。” “你,嘴巴放干净点。”蔺棠溪皱了下眉。 相比于不堪入耳的脏话,他更愿意听那张嘴说骚话。 “呦呵,你不服气啊?”小屁孩果然没有眼力劲,非但不收敛,反而更来劲,“不服气来干死老子啊!” “……”这只小傻逼瞎几吧发什么疯? 蔺棠溪平静的扫了他一眼,琢磨怎么把这货变成哑巴,让他脏话和骚话都没办法说。 不过,把他变成哑巴之前,还得先确认一件事。 “小傻逼。”蔺棠溪叫他。 ‘小傻逼’不高兴,超大声反驳,“骂谁呢?谁是小傻逼?我借你胆了?” 蔺棠溪自顾自继续问,“你叫什么?” “啊?”火红自然卷愣了几秒,暴躁地回答,“你失忆了吗?我是你爷爷卿潭!” 卿、潭。 果然是您哦。 好。 很好。 非常好! 蔺棠溪此刻很想要收回自己十分钟前说过的话。他可以接受卿潭发骚,但无法容忍他犯二。 十年后那位别等了,一刀两断吧。《 》 4、第 4 章 卿·红毛自来卷·小傻逼·潭无比勇敢,叼着半根烟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企图逼近蔺棠溪。 蔺棠溪非常抵触烟味,皱着眉,往后退了半步。 卿潭以为他害怕自己,自信心爆棚,洋洋得意地问,“哈哈哈,你终于害怕了?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蔺棠溪默默盯着持续作死的小红毛,陷入沉思,思考当年的卿潭有没有这么…傻逼? 记得15岁那年,卿潭的父亲想跟蔺向东套近乎攀关系,带着卿潭去参加蔺向东原配夫人、也就是蔺棠溪母亲的葬礼。 当时参加葬礼的宾客非常多,来来往往。蔺棠溪当时捧着母亲遗照,一遍遍对上香的宾客鞠躬,搞得腰都快断了,压根不记得谁是谁。 后来又过了两年,后妈胡秀娥想毁掉他,借口‘兄弟俩就应该在一个学校’‘让老二也感受一下平民教育’。 于是在高三最关键的时候,把他从全省最好的私立学校,转到风评烂透的洛桑六中。 卿潭正好是洛桑六中的校霸,打架从来不输。 去学校报道之前,卿潭不知道从哪听来风声,三天两头找上门,一腔情愿要蔺棠溪给他当小弟,口口声声‘跟着我’‘哥哥以后罩你’。 17岁的蔺棠溪,规规矩矩好学生,势必不能跟校霸同流合污。 卿潭被拒绝几次,又发现蔺棠溪根本不记得自己,突然间不知道发什么疯,开始想方设法跟蔺棠溪打架。 ——当然也没真打。 高三那会儿,蔺棠溪是个菜鸡。如果真动手,现在孟婆汤都喝了几百盅了。 但卿潭大张旗鼓一而再撩骚,每次约架都要下战书。结果搞得全校都知道,年纪第一和六中校霸是死对头。 蔺棠溪追忆往事,很快得出结论:这货以前就挺傻逼的。 红毛小傻逼持续作死中,“喂,豆芽菜,你怎么不说话?” “豆芽菜?”蔺棠溪怔了几秒,“叫我?” 卿潭:“对啊,瞧你像个豆芽菜…” 话说到一半,小红毛噎住了。 他终于发现,今天的蔺棠溪有点变化。豆芽菜不像以前那样瘦瘦弱弱,风大点就能送他上天。 其实仔细观察,他体形没有胖多少,可明显感觉到肌骨更加结实,似乎蕴含着无穷力量。 “我像什么?”蔺棠溪用手扇扇风,驱散烟味,习惯性命令道,“你先把烟丢掉。” “啊?哦…”卿潭下意识按灭烟蒂,准确无误的扔进路边的垃圾桶。 丢完才觉得不对劲。 等等,我为什么要听那根豆芽菜的话? 他让我丢我就丢,我不要面子吗? 校霸卿潭越想越感觉丢面子。他重新端起泰迪成精日天日地的霸气,想要找回场子,“喂,你…” 刚冒出两个字,嘴就被蔺棠溪捂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蔺棠溪一手捂住他嘴,另一手捂住自己鼻子,脸上充满嫌弃,仿佛卿潭刚刚吃了屎。 “跟我来。” 蔺棠溪捏着鼻子,把他带到路边小商店,找老板买了牙刷牙膏,还有一瓶纯净水,全都塞到卿潭手里。 “刷牙。”蔺棠溪松开手,淡淡吩咐。 “老子…” “要么刷牙,要么滚。” “滚就…”卿潭话说到一半,偷觑蔺棠溪凝重的表情,看起来好像生气了。 他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又不是真的吃了屎。 卿潭觉得莫名其妙。他以前那么过分,蔺棠溪也没有动怒,还总是客客气气叫他‘卿潭同学’。 今天还没做什么呢,蔺棠溪竟然生气了。 卿潭犹豫一会儿,默默接过牙刷,蹲在路边刷牙。 路过行人纷纷看他,有个年轻妈妈还跟小孩说,“你瞧那个哥哥,头发都红了,也知道好好保护牙齿。宝宝以后也要好好刷牙。” 小孩奶声奶气说,“妈妈,我也要红头发!” 妈妈连忙说,“那可不行!染头不是好孩子,乖宝宝不能学!” 蔺棠溪目送那对母子离开,视线又挪回卿潭的脑袋上,若有所思。 对,染头不是好孩子。 怨气冲天的刷完牙,把牙刷和空瓶子全部扔掉,剩下半管牙膏揣进口袋里。 校霸还知道勤俭节约,真不错。 “喂,刷完了!”卿潭恶声恶气朝他吼,语气仿佛蔺棠溪欠自己几十个亿。 事实上,也确实欠几十个亿。 “小傻逼。” “我警告你,别那么叫我!”卿潭脾气本来就暴躁,被他叫来叫去,更生气了,“你才是傻逼,你全家都是傻逼!” “哦,看在你后半句骂的不错的份上,前半句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蔺棠溪非常赞同‘全家都是傻逼’这话,甚至对小红毛的好感度,都上升了那么0.001%。 蔺棠溪愉悦地朝卿潭勾勾手指,“走吧,带你去个好地方。” “咦?什、什么好地方?”卿潭睁大眼睛,感觉转折来得太突然。 蔺棠溪刚才还一脸嫌恶,怎么突然和颜悦色了? “走吧,”蔺棠溪挑了下眉,“等会你就知道了。” “???”卿潭满头问号,紧紧跟在蔺棠溪后面。模样居然有点乖,根本忘记自己本来是为了约架。 其实认真来说,他并不想跟蔺棠溪打架,只是想找个机会见见他。 一大早守在蔺棠溪必经的借口,亦或者发现他没来,偷偷摸摸追踪,都是为了见见他。 卿潭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想见他。可每次见到蔺棠溪,被他红着脸骂两句,叛逆校霸就能高兴一整天。 就像现在这样,他跟在蔺棠溪后面,悄悄偷看他侧脸,心里像疯了一样开心。 不过,蔺家豪宅里,环境不太好啊。 瞧瞧蚊子把豆芽菜咬的,脖子都红了,肯定是毒蚊子。 卿潭胡思乱想几分钟,直到蔺棠溪对他说,“到了。” “到哪了?”卿潭扬起脑袋,看了下头顶花里胡哨的大招牌。 tony理发店 卿潭眨眨眼睛,一脸无辜的问,“等等,来理发店做什么?我昨天刚染的头,我不需要理发。” “昨天刚染的?那真好。”蔺棠溪说,“赶在更多人看到你这颗头之前,我先把它解决掉,造福苍生。” 他拎着卿潭的衣领,在理发店内找到一位看起来最正经的托尼老师,把中二少年推过去。 “染黑,剪短,学生头。”蔺棠溪言简意赅的交代,“这孩子不太听话,必要的时候,你们可以用袜子堵住他的嘴。” “蔺棠溪,你有病吗?敢碰我头发我跟你…”卿潭张嘴就是一串脏话。 蔺棠溪戳在他面前,耐着性子等他骂了三分钟,才悠悠开口问,“骂够了吗?不够喝口水继续。” “……”卿潭终于发觉,光动嘴没用。 他企图通过武力反抗,结果刚伸出手,蔺棠溪立刻抓住他手腕,然后一阵天旋地转。 等卿潭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按在理发椅上,无法动弹了。 这,打不过啊。 ——打架经验丰富的校霸得出结论。 “乖乖听话。”蔺棠溪对他比对待蔺焱温柔多了,还跟中二少年商量,“你配合一点,我可以不叫你小傻逼。” “真的吗?”卿潭抬起头,目光宛如跟主人索要骨头的二哈。 “嗯,动手吧。”蔺棠溪对理发师说。 理发师被眼前这个看不出具体年龄的人,吓得身体一颤,连忙纠正道,“客人,我们这是正经地方,只剪头,不杀人。” “哦。”蔺棠溪纠正道,“动刀吧。” 理发师:…… 听起来更恐怖了。 趁着卿潭被绑在椅子上剪头发的空档,蔺棠溪走出理发店,在商业区找到最大的珠宝回收店,把镶满钻石的项圈卖掉。 那个项圈造型虽然不符合当下审美,小众品牌又不出名,品牌价值比较低,可架不住上面全是钻石。 珠宝鉴定商确认钻石都是真的,而且成色上等以后,几乎惊呆了,连忙给店主打电话。 店主来到店里,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60万的价格成交。 虽然跟原价有出入,但考虑十年间的通货膨胀,倒也勉强可以接受。60万虽然不多,勉勉强强够用了。 由于牵扯数目比较大,店家需要花费时间周转资金。 等蔺棠溪卖完项圈,回到理发店,卿潭头发已经染完了。 纯黑发色看起来顺眼很多,一头湿漉漉的小卷毛,更像泰迪成精了。 “怎么样,还满意吗?”理发师战战兢兢询问他意见。 蔺棠溪问,“头发,为什么不拉直?” 理发师解释道,“他头发本来就卷。因为现在头发太短了,所以卷得比较明显,等以后长一点就好了。” 自来卷吗? 蔺棠溪跟卿潭睡了好几年,没注意他是自来卷。 他仔细想了想,似乎每次卿潭洗完头,半湿不干的时候,头发都卷得厉害。他偶尔撞见过几次,后来卿潭都会躲进浴室,把头发吹干才出来。 原来是这个原因。 “你、你想笑就笑吧。”卿潭愤愤瞪了他一眼。 “笑什么?挺可爱的。”蔺棠溪伸手过去,在他柔软卷曲的头发上薅了两把,亲切的叫,“小泰迪。” “别那么叫我!”卿潭彻底气炸了。 ** 再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了。 偌大的豪宅只有蔺焱,据说蔺向东在外面谈生意,过两天才回家,继母胡秀娥也跟他去了。 蔺焱被他吓出心理阴影了,本来想躲着他,结果没躲过去。蔺棠溪把卧室里有用的东西翻出来,差使蔺焱帮他搬到大房间里。 蔺焱不情愿,搬出胡秀娥来压他,“你随随便便搬房间,妈回来肯定生气。她让你住小房子,是为了让你心无旁骛的学习。” “为了我?”蔺棠溪撩了他一眼,“难道我妈给你托梦了?” 蔺焱一时没听懂,“什么托梦。” 蔺棠溪解释,“我妈已经死了两年了。” 蔺焱脸色白了白,咽了下口水说,“我是说胡阿姨,她那么关心你学习。你不听话,她肯定生气。” 蔺棠溪快被气笑了,“呵,你真觉得她关心我?” 蔺焱说不上来了。 蔺棠溪的继母胡秀娥,堪称pua大师。 她惯着蔺焱,借以给蔺棠溪心理暗示:只要变成蔺焱那种废物,你也会受到疼爱。 发现心理暗示没有用,她又想方设法挑拨兄弟关系、父子关系,让蔺棠溪在家中孤立无援,让他觉得自己无比糟糕,未来没有希望。 单纯这样还不够,还在最关键的时候,把他送到风评很糟的学校,企图毁掉蔺棠溪光明的前途。 凭她的技术,以后出售火爆全网的pua课程,或许能发家致富。 “你把胡秀娥叫妈,我又没叫过,她生气与我有什么关系?等她气死了,我出钱雇吹唢呐的,从年头吹到年尾。”蔺棠溪指了指收拾好的东西,用久居上位的语气吩咐道,“把这些搬过去。” 蔺焱脖子上还挂着变形的长命锁,现在又没办法向胡秀娥告状,只能不情不愿把沉重的行李,吭哧吭哧搬到蔺棠溪指名的新房间。 搬完以后,蔺棠溪连一句谢谢都没有,直接把他关到门外。 末了,还丢下一句,“别忘了,明天准时到校。” 蔺焱手脚发软,气得牙根痒痒。 想破头都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蔺棠溪仿佛换了个人?喝了汤姆猫调配的牛奶药水吗? 一墙之隔,蔺棠溪洗漱完毕,换了睡衣躺到床上。 临睡前,他看了眼时间。 晚上九点半。 昨天以前,公事繁忙再加上床上用品索求无度,导致蔺棠溪从来没有在凌晨一点之前合过眼睛。 从今天开始,他竟然可以九点半睡觉。 真幸福,突然就不太想回去了。《 》 5、第 5 章 昨晚睡得太早。凌晨五点二十,天还没亮,蔺棠溪已经睡醒了。 他没有清醒之后继续赖床的坏毛病,掀开棉被走进浴室里洗漱。 洗漱完毕,距离上学时间还有整整两个小时。 蔺棠溪无事可做,索性从一堆书本中,翻出空白笔记本,拿起笔进行短期规划。 正如他对卿潭说的那样,蔺棠溪深知自己不属于这个时代,因此不会干涉这个时代即将发生的事。 蔺家要破产,蔺向东即将债台高筑,他绝对不会出手阻拦。不往债台上添两块砖,已经是对父亲最大的仁慈。 但难得回到十年前,自己掌握一切先机,不做点什么未免可惜。 他完全可以利用现有的优势,联络那些将要认识的人,准备应对将要发生的事。趁此机会,为以后铺好路。 不管自己和小棠溪,是否能回到属于自己的时代,他都要扫平横在前方的障碍。 蔺棠溪耗费40分钟,写完一份短期规划,揉了揉自己右手腕。 毕业以后,他很久没有用笔写这么多字了,真累。 蔺棠溪刚放下笔,ai手环发来语音通信请求。 接通以后,卿潭声音从那边穿过来。 “宝贝,早安,昨晚睡得好吗?” “嗯。”蔺棠溪回答,“睡眠质量大大提高。” “呃…”卿潭听到这话,觉得挺微妙。 蔺棠溪跟自己住在一起,每晚只能睡四五个小时,偶尔还会搞通宵。 我错了,我是个禽兽。 【轻轻跪下.jpg】 蔺棠溪:“你打电话过来,只为了问我睡得好吗?” “当然不是!”卿狗比连忙说,“我今天打算带…带小朋友去你公司,可以吗?” “可以。” “真的可以吗?”卿潭向他确认,“公司里的人跟你那么熟,如果他们看出来,怎么办?” “不怎么办。”蔺棠溪轻飘飘说,“他就是蔺棠溪。这个名字,还有属于这个名字的一切,都是他的。” 蔺棠溪以前会畏惧别人的目光,但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跟自己交换的那个少年,无论他现在多么脆弱易碎,以后也会无所畏惧。 听完他的话,卿潭声音稍微正经几分,“明白,我会转告他的。” “还有事吗?”蔺棠溪一副要挂断的样子。 “没了,不过…”通话切断之前,卿潭靠近小m,用气音低低说了句,“宝贝,我好想你。” 语气难得深情,却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应。 “咦——”小m嫌弃地拖长调子,“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一个柔弱可爱的小管家,你为什么要想我?” “……”卿潭意识到,蔺棠溪那边已经挂断了。 小m往后缩了缩,“就算你对我有那种企图,我也不能答应你哦。我很喜欢主人,但我不能接受主人的床上用品。对不起,你是个好人。” “闭嘴!” “哎呀,你别难过,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嘛~” 卿潭翻了一眼,转过身,用薄被蒙住自己脑袋,咬了咬牙。 他现在只能通过小事逼联系男朋友,否则,卿潭早就把它源程序销毁,然后扔进有毒垃圾里。 ** 七点整,蔺棠溪踹开蔺焱的卧室门,从衣橱里翻出两套衣服。 一套洛桑六中的校服,另一套挂着金属链子,膝盖破破烂烂,连吊牌都没剪的‘新潮’衣服。 六中规定,学生在校期间必须穿校服。蔺棠溪读书时规规矩矩,每天都穿。但蔺焱仗着家里有钱,不把校规放在眼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现在倒好,逼迫蔺棠溪也要变得吊儿郎当。 还好这套衣服设计浮夸归浮夸,可款式还算普通,没有露腰露胸露屁股。 蔺棠溪勉强换上,扭头一看,蔺焱已经磨磨蹭蹭穿好校服。脸色超级难看,态度倒比昨天识相多了。 蔺棠溪选择跟蔺焱交换身份,主要是为了方便逃课。不过今天第一天开学,逃课之前他必须盯着蔺焱,免得出什么差错。 从家里到学校,一路上都没遇到问题。除了蔺棠溪隐隐约约感觉到,似乎有人在偷窥…蔺焱? 蔺焱竟然也有痴汉了,这世道真可怕。 进入学校,蔺棠溪指了指一班的位置,再次提醒他,“别被看出来。” 蔺焱嘴上答应,心里却嘀咕:就算被看出来,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等过两天胡秀娥回到家,我肯定要向妈妈告状,让她狠狠教训蔺棠溪。 念头刚闪过,蔺棠溪仿佛有读心术似的,悠悠提醒,“我劝你,别找那些不中用的靠山。” “我、我没想。”蔺焱干巴巴反驳。 “你最好没想。”蔺棠溪默默盯着他瞧了会儿,突然抬手,抚摸后颈艳红的痕迹,似笑非笑地说,“蔺焱,你这条命是我给的。” 蔺焱注意到他的动作,咬紧牙,整张脸变得狰狞起来,“你放屁,当初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蔺棠溪接过话,冷笑道,“你那个猪脑子,我也不指望你想通了。听话点,省得我动手。” 蔺棠溪说完,转身走向五班教室。 蔺焱站在后面,死死盯着蔺棠溪背影。目光落在那只艳色的蝴蝶上,记忆被重新拉回多年以前。 小时候,蔺焱和蔺棠溪是关系密切的兄弟。 他们长相相似,同吃同住,穿同款衣服玩同款玩具,仿佛连体婴似的。 后来发生了一件意外,小学二年级,放学回家途中,两兄弟被绑架了。 绑匪绑住他们手脚,塞进汽车后备箱里。等再次睁开眼,他们俩被关进潮湿阴暗的房间内。隔着一层门板,歹徒恶声恶气给蔺向东打电话,扬言‘不给钱就撕票’‘等着给你俩儿子收尸吧’。 蔺焱害怕极了,眼泪一直没停。相比之下,蔺棠溪冷静很多。他先用钥匙磨开绳索,然后在房间里四处查看,找到一扇破旧的天窗。 天窗外围着一圈铁丝网,螺丝钉松了一颗,应该可以从里面推开。 蔺棠溪踩着蔺焱肩膀,推开了天窗,顺利爬到窗沿上。他朝蔺焱伸出手,要把他拉出去。结果蔺焱还没碰到他的手,外面绑匪听到动静,推门进来。 然后,生命中最亲密的弟弟,立刻缩回手,迅速跳出窗户,飞快逃跑了。 防盗网没有彻底推开,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交错的伤口。 蔺焱隔着泪眼,眼睁睁看着他背影消失在窗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憎恨’。 再后来,蔺棠溪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躲过绑匪的追踪,成功逃回家。 几个小时后,警察成功救出被绑匪百般折磨的蔺焱。 蔺焱伤得很重,因为绑匪发现蔺棠溪逃跑以后,在他身上撒气。蔺焱绝望的哭喊,把一切过错全部归咎到蔺棠溪身上。 “呸!”蔺焱对着他的背影,狠狠吐了口唾沫。 小畜生瞎几吧拽什么拽?等胡秀娥回家,看她怎么收拾你! 蔺棠溪当然知道蔺焱讨厌他,也知道那货心里打什么注意。 他太了解蔺焱了。那个废物属于大型巨婴,永远学不会直立行走。随便吓唬一下,蔫得像鹌鹑一样,比谁都怂。 所以,至少胡秀娥回来以前,他会乖乖扮演好‘蔺棠溪’。 蔺棠溪斜斜挎着书包,迈开长腿走进高二五班教室。 刚进门,坐在课桌上的男生嬉皮笑脸跟他打招呼。 “早啊,火火。”男生从讲桌上跳下来,习惯性搭他肩膀,“呦,一个暑假没见,你长高了好多。” 蔺棠溪‘嗯’了一声。 男生随意打了个招呼,手不规矩的伸向蔺棠溪口袋,“嘻嘻,借根烟抽。” 蔺棠溪捏住他手腕,“我没有。” “哈?”男生如同遭遇世界末日,“你没带烟?搞啥啊,快去买一包。” 教室后排男生听到这话,接茬说,“火火,买包华子。我一个暑假没抽好烟了,就等你这口。” “你等不到,戒了。”蔺棠溪丢开小男生的手,朝教室后面走了几步。 男生跟在后面问,“为啥戒啊?你不对劲!” 蔺棠溪走到一半,又屏住呼吸退回门外。 这个教室怎么回事?! 每个空气分子,带夹杂着尼古丁的味道,经久不散。估计整个洛桑市的烟草厂,都指望高三五班创收。 蔺棠溪受不了那股呛人的味道,三两步下楼梯,直奔校门口打印店。 打印店的机子可以联网,蔺棠溪找了一些医学资料,打印出来,带着几张纸重新回到高三五班。 还没进教室呢,在门口遇到一只鬼鬼祟祟的小泰迪,旁边还有几只鬼鬼祟祟的小跟班。 “潭主,你瞅啥呢?”跟班一号问。 卿潭伸长脖子,隔着栏杆朝下面张望,“找个熟人,今天刚转学过来的。” “谁啊?” “管那么多干吗?我说出来你们也不认识。” 跟班觉得委屈,“我怎么就管得多了?是潭主你自己说: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卿潭选择性失忆,“我说过吗?” 蔺棠溪停在他背后,快被这段中二对话整笑了。 潭主? 卿潭以前还有这么搞笑的外号? 坛主屁大点官,好歹也叫个帮主、总舵主吧。 “行行行,就当我说过吧。”卿潭不耐烦地挠挠头,“总之,这件事不用你们管,快滚进教室。” “哦。”小跟班听话,准备回教室。进门前看到蔺焱,亲切地打招呼,“嗨,火火!” 卿潭回头一看,也注意到蔺棠溪。 看打扮,这应该是蔺家那个大儿子,跟自己一样吊儿郎当的蔺焱。 可对上蔺棠溪的眼睛,卿潭觉得有点奇怪。但具体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原来卿潭也在高三五班,世界可真小。 蔺棠溪带着打印纸进入教室,把几张a4纸贴在黑板上。 彩印的纸张中,印着两坨漆黑中带着点肉红的东西,仿佛烤焦的羊腰子。 “这是什么?蜂窝煤吗?”刚才问他要烟的男生问。 “不,这是肺。”蔺棠溪像模像样说,“跟我父亲结婚的那个女人,你们认识吧?他前夫因为抽烟太多,得肺癌去世了。医生当着我们的面,把肺取出来,都已经…” 蔺棠溪适时叹了口气,忧愁哀伤,把演技发挥的淋漓尽致。 “看到那个肺之后,我留下严重的心里阴影,一丁点烟味都不能闻。”蔺棠溪语气沉重,“希望大家理解我,以后不要在教室抽烟。” “呃…” “这…” 几位老烟鬼有些不情愿。 蔺棠溪接着说,“你们不理解,也没关系。我下次带个吸烟者肺部标本过来,让你们切片观察一下,你们应该会理解我的阴影。” “别别别!” “饶了我吧!” “我以后不抽了,抽也不在教室抽,行吗?”《 》 6、第 6 章 洛桑六中是一所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普通中学。 这里学费低学生多,师资力量平平无奇。只因为今年高考季运气好,本科率四舍五入50%,最高分破天荒考了六百二。 校长高兴疯了,敲锣打鼓庆祝。顺便大手一挥抓教育,让本该享受暑假的准高三学生,提前滚进学校补课。 为了让好学生享受更优质的学习环境,老师们大费周章,在开学以前给准高三重新分了班。 表面上重新分班,实际上区别不大,无非是把特别拔尖的学生,分到最好的班级,让他们享受六中能给的最好教育。 高三年级总共有八个班级,五个理科班三个文科班。 理科班包括两个重点班,两个次重点班,还有一个普通班。 读作普通班,写做差生班。 蔺棠溪少年时,迫于胡秀娥的百般施压,从全省最好的中学转到洛桑六中。 他成绩好,来到六中当然被分到最好的班级。学校为了不让差生班影响好学生,教室之间距离很远。 当年读书时,除了卿潭以外,蔺棠溪根本不认识几个五班学生。 但现在不同,他变成了蔺焱,五班的一份子。 学校重新分了班,其余四个班都有变动,可五班的名额是固定的,满教室都是老熟人。 蔺棠溪趴在桌面上,假装睡觉,暗暗集中注意力观察了一阵,快速记住了大多数同学的外号。 坐在自己旁边的小男生瘦瘦小小,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瞧着挺机灵。他是卿潭的跟班之一,外号叫孟婆。 蔺棠溪本来不太明白,他跟孟婆有什么关系。视线无意一瞥,看到同桌的作业本。 大名:孟波波 轻声默读几遍,确实挺像孟婆婆。 卿潭另一位跟班圆圆胖胖,外号叫墩子。他跟孟波波吵了两句,孟波波气得连名带姓辱骂他,蔺棠溪借机才知道了对方的名字:袁敦敦。 圆吨吨,想必父母取名时,开启了预知功能。 至于其他人的全名,蔺棠溪就不知道了,也没必要知道。 五班几乎都是男生,十几岁的男生,就喜欢互相叫外号,真名变得可有可无。 他们喊自己时,也不喊‘蔺焱’,而是叫火火,外号竟然还有点可爱,比‘潭主’听起来像样多了,蔺棠溪答应时也没有障碍。 即使记住了大部分人的外号,蔺棠溪依旧不打算贸然跟他们搭话,毕竟自己装不出蔺焱那种纯天然废物的样子,干脆装睡糊弄过去。 同桌孟波波本来想跟蔺棠溪说话,见他睡得悄无声息。叫了两声没回应,便识相地闭嘴了。 隔了会,五班新班主任进来,是一个刚刚从大学毕业的小姑娘。 三伏天,她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职业套装,戴了副土气的黑框眼镜,一张娃娃脸。站到讲台上,连续咽了好几次口水,才鼓起勇气说,“同学们,请安静一点。同学们,不要说话了…” 小姑娘刚过实习期,便被迫接手五班这个烂摊子。她年纪比高三学生大不了几岁,没有太多工作经验,压根镇不住场。 五班学生全是资深学渣,从幼儿园到高三,经历过无数届老师洗礼,鉴师技术已经炉火纯青。 看到女老师第一眼,他们就知道,新班主任是个好欺负的,于是吵闹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小姑娘压根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场面,一遍遍徒劳的维持纪律,“别吵了,安静,听我说两句。” 嗓子都快喊哑了,毫无效果。 她束手无策之际,靠墙那边传出一句冷淡的声音—— “吵什么吵,让不让人睡觉了?” 男生音量不大,夹杂着凌厉的锋芒,很有效果。 班级里安静了几秒,大家默契的扭过脖子,看向发出声音的位置。 ——蔺焱以前有这么可怕吗? 根据同学们对蔺焱的了解,他是个花钱大手大脚,对朋友格外慷慨的富二代。班里有蔺焱当提款机,买烟买饮料上网包夜这种,都可以让他出钱。 至于提款机本身的性格?并没有几个人在意。 班里男生平常没少让蔺焱买单,吃人嘴短,因此对冤大头总会客气一些。 长久以来,五班内部大致分为两拨。一拨是以卿潭为首的闹事派,逃课、打架、去网吧,哪哪都有他们。每个周一,学生代表读完稿子,接下来就轮到他们上去读检讨。 另一拨是蔺焱为首的享受生活派。跟卿潭相比,蔺焱脾气算好,尤其出手阔绰,喜欢用钱拉拢别人。 谁能拒绝钱呢?没有人。 总之,蔺焱在班里还算有点地位。他发脾气,同学们多少要给点面子。 讲台上的新班主任松了口气,感激的看向那个角落。 “同学,”班主任煞有介事教育道,“学校不是睡觉的地方,请你打起精神好好听课。” 蔺棠溪:…… 这位老师有点蠢。 她刚才费劲吧啦努力了这么久,应该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谆谆教诲对五班的学生没效果。 结果,小姑娘还妄想让他们好好学习。 一时间,不知道该赞美她高风亮节,还是嘲笑她不自量力。 “各位同学,大家好。”新班主任露出甜美的微笑,有点憨憨的,充满激情地对学生说,“我叫蔡茜茜,是你们的新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今年是我毕业的第一年,你们也是我接手的第一个班,我会竭尽全力对你们负责,请大家多多指教。” 蔡茜茜语气很诚恳,底下人却没当回事,依旧我行我素该干啥干啥,没一阵又开始吵了。 “请大家把必修一语文课本拿出来,今天开始总复习。”蔡茜茜这么说,也没人搭理她。 差生班浪荡惯了。十七八岁的孩子,正处于叛逆期,哪会因为两句不知真假的肺腑之言,便轻易改邪归正? 眼瞅课没办法继续上,最后一排,突然发出‘咚’一声巨响。 “吵个屁!”卿潭踹了两脚桌子,暴躁地说,“才安静了几分钟,又憋不住了?没看到有人…我要睡觉吗?” 同学们:??? 校霸您精力这么旺盛,哪像要睡觉的样子? 蔺棠溪回头,扫了他一眼,目光凉凉的。 让别人吵个屁,这只小泰迪声音最大。自己如果真睡了,魂都被他吓跑。 卿潭对上那双眼睛,熟悉的怪异感又来了。 他跟蔺焱当了两年同学,从来没有这种……想靠近他的感觉。 艹! 莫不是蔺棠溪对自己下了蛊,搞得自己奇奇怪怪,现在连容貌相似的蔺焱都不放过了吧? 卿潭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什么看?”卿潭凶巴巴怼了一句,“睡你的大头觉!” “……”蔺棠溪盯着蔺焱的马甲,强忍着没跟他吵。 他扭过头,默默把仇记在大号卿潭身上。 ** 与此同时,2020年,正在吃早饭的大号卿潭打了个喷嚏。 “哥哥,你感冒了吗?”小棠溪从二楼下来,听到卿潭打喷嚏,温温软软的关切。 少年没有合适的衣服,身上穿着卿潭临时买的毛绒连体睡衣,背后带着一双长耳朵,萌炸了。 尤其叫‘哥哥’时,声音又糯又软,可爱加倍。 ——其实,小棠溪本来打算叫卿潭‘叔叔’,结果被年仅27岁的卿某人极力否定了,非要他改叫哥哥。 “没感冒,过来吃饭吧。” 卿潭趁着小少年洗漱期间,点了附近的外卖,乱七八糟一大堆。 他招招手,让小宝贝坐在自己对面。 毛茸茸的小朋友乖乖坐过去,望着餐桌上的炸鸡、煎饼、豆浆、海鲜粥,不知道应该从哪下手。 卿潭见他不动手,就把吃的全部堆在小棠溪面前,致力于开展养猪计划。 少年表情有点纠结,犯难的小小声说,“哥哥,我吃不了这么多。” “想吃什么拿什么,不吃的给我。”卿潭从一堆外卖中,翻出两杯温热的奶茶,拿起来晃了晃,“喝奶茶吗?” 小棠溪摇摇头。 奶茶听起来又甜又腻,小孩子才喜欢喝。 我又不是小孩子。 卿潭没有勉强,从纸袋里拿出一杯热奶茶,扎上吸管喝了一口。 他跟男朋友工作都忙,很少在家吃饭。偶尔时间凑在一起,因为两个人都不会下厨,只能点外卖。 卿潭每次点外卖,都会点两杯奶茶。他偏好甜食,奶茶十级爱好者。 但每次卿潭把奶茶捧到男朋友面前,都会得到一句冷漠的‘不用’。 最后卿潭只能默默喝掉两杯奶茶,并且在心里阴暗的想:蔺棠溪对自己那么冷淡,一定是因为不吃甜食,所以含糖量不够。 嘤,我也想要甜甜的爱情! 卿潭用力咬住吸管,把吸管口咬瘪了。 结果喝光了奶茶,奶茶底下的珍珠吸不上去。 作为十级奶茶爱好者,喝奶茶不吃珍珠怎么行?卿潭掀开盖子,从桌上拿起一把小勺子,把珍珠全部舀出来吃掉。 小棠溪目不转睛看着他,无意识舔舔嘴巴,好奇奶茶有那么好喝吗? 看卿潭喝得一滴不剩,都快要香死了。 小少年规规矩矩吃着海鲜粥,目光却有意无意飘向旁边那杯奶茶。 卿潭吃掉所有的珍珠和小料,把手伸向蔺棠溪不喝的那杯奶茶。 他拿起来,感觉重量不太对。 摇了摇,杯子已经空了,只剩下没喝完的珍珠和小料还在里面。 “好喝吗?”卿潭问。 小棠溪低着头,认真喝粥,假装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要勺子吗?”卿潭又问。 小孩红着耳朵尖,轻声回答,“要。” 卿潭在厨房拿了个干净小勺子,递给小棠溪,顺手揉揉他头发。 “你喜欢,下次带你去奶茶店。” “不用,我尝尝味道就够了。” “尝一杯哪够?奶茶店可以自选口味和小料。草莓、芒果、奥利奥…” “咦?奥利奥也可以做奶茶啊?”他觉得惊奇。 卿潭笑了笑,“先好好吃饭。”《 》 7、第 7 章 吃过早饭,卿潭让小棠溪戴上帽子、墨镜、和口罩,打扮成准备出门抢银行的样子,又换了身风格成熟的衣服。 “带你去公司。”卿潭叮嘱道,“等会安静点,别让他们发现。” “好。”小少年乖巧点头。 公司离卿潭家有段距离,在城内商业区。 商业区的办公楼一栋比一栋高,卿潭带他停在最高最气派,似乎镀了金镶了钻的大楼前。 “看起来好厉害…”小棠溪扬起脖子,努力仰望办公楼顶端,“未来的我在这里上班吗?担任什么职位啊?” “执行总裁。”卿潭回答。 “啊?”小棠溪怀疑自己耳朵瞎了。 自己明明是个身无分文卖身还债的小废物,当什么总裁? 卿潭再次重复,“执行总裁,也就是老板。你们公司没上市,你持股100%。” “啊!”蔺棠溪惊叹。 “但是,”卿潭来了个急转折,“你的启动资金,是我给的哦。” 小棠溪:…… 好吧,他现在明白自己为什么欠几十个亿了。 小棠溪跟在卿潭身后,悄无声息进入办公楼。相比于外表的气派奢华,办公楼内部相当空旷,甚至可以用简陋形容。 楼内毫无生气,只有许多信号灯忽闪忽闪,仿佛一双双偷窥的眼睛。 走进里面,门口没有保安,旁边摆了两台发射红光的仪器。小棠溪从仪器中间穿过,红光飞快上下扫描,顶端显示器弹出识别信息。 姓名:蔺棠溪 身份:内部员工 判定:通过 他有些好奇,朝卿潭那边瞧了眼,识别信息跟自己不太一样。 姓名:卿潭 身份:白名单访客 判定:通过 “哥哥,”小棠溪指着仪器问,“如果判定不通过,会怎么样?” “不知道,听说这两台仪器内置十二道防盗防恐措施,可以把普通人类从这里直接发射到太阳上,你想试试吗?” “不不不!”小少年连忙摆手。 十年后的科技太可怕了!小少年亦步亦趋跟在卿潭身后,细白的手指攥紧他衣角。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结果,他们大摇大摆穿过一楼大厅,没有人。 搭乘电梯上二楼,也没有人,整栋楼一片死寂。 “奇怪,nb不在公司吗?”卿潭嘀咕。 “nb是谁啊?” “你家保安。”卿潭随口回答,“nb是你为数不多的员工之一,身兼数职。对外假装是总经理,不过主要负责看大门。” “哦。”小棠溪假装自己听懂了,又问,“他是外国人吗?为什么叫nb?” “不。”卿潭露出假笑,“他是纯种、正宗、原汁原味的炎黄子孙。因为本名像个铁憨憨,所以给自己取了个英文名。” “啊?” “全名nice·boy,简称nb。” “啊这……”小棠溪努力憋住笑。 教养告诉他,不能嘲笑别人的名字,就算对方叫‘好男孩’。 哈哈哈哈哈好男孩! 卿潭:“你猜他本名叫什么?” “什么?” “武铁牛。” “噗嗤——”果然像个铁憨憨。 小棠溪没憋住,直接笑喷了。 还没笑够,旁边通讯仪器亮起绿灯。 “谁叫我?谁叫我?”一道天生带着喜气的声音,顺着内部线路穿过来,“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大名,要叫我英文名,或者尊称我一声:武经理。” 卿潭配合的叫他英文名,“nb,你在哪?” 武铁牛气得乱哼哼,“什么nb?我现在改名叫super武了。” “super?所以你现在简称sb吗?” “卿潭你……”武铁牛脏话差点骂出口,念在他是公司大债主的份上,硬生生忍了,“等着,别乱跑,我下去接你。” 通话仪器切断,小棠溪紧张地问,“他要下来吗?我怎么办?” “别说话,交给我。”卿潭安抚他,“nb和另外两位员工,从公司创业开始,一直跟着你,所以非常了解你。今天先带你见见他们,免得下次见面认错人。” “好。”蔺棠溪点点头,“我不说话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你平常也不说话。” “这样啊。”小棠溪默默想: 十年后的我,原来是一个安静内向的人。 三分钟后,武铁牛人还没到,声音先飘进来了。 “呦呦,让我瞧瞧是哪位稀客?卿潭您的到来,真是让我五雷轰顶如丧考妣。”武铁牛用最热情的声音,说着最恶毒的话,一开口就是老阴阳怪气了。 他步履轻快的走向卿潭,看见他身后的小棠溪,笑容逐渐消失。 “蔺总,您也来了。”武铁牛瞬间矜持,端庄又礼貌问候大老板。 小棠溪微妙感觉到,nb有点害怕自己。 莫非十年后的自己很凶,经常克扣员工的工资? 他觉得这个想法有理有据。 自己穷成这副鬼样子,负债几十个亿,能准时发工资就不错了。 小棠溪不知该怎么接话,索性像卿潭交代的那样,保持沉默维持人设。 卿潭替他问,“nb,公司就你一个吗?” “除了我,安衿若也在,这会儿不知道去哪里。”武铁牛是个话痨,絮絮叨叨交代,“杜姐昨天在公司等了你大半天,找你汇报工作。但你没来,电话也打不通。她还要去出差,就收拾行李走了,让你来公司以后联系她。” 武铁牛罗里吧嗦交代完同事的情况,又好奇地问,“蔺总,你前两天去哪了?” 蔺棠溪沉默,假装自己是个哑巴。 卿潭抛出万能借口,“他感冒了。” “感冒?大夏天感冒?” “热感冒。” 武铁牛不太相信,用二哈般睿智的目光上下打量卿潭,以及有点奇怪的蔺棠溪,表情忽然变得复杂。 据说那什么以后,不清理干净,就会感冒发烧。 “唉…”nb最终什么都没说,深深叹了口气。 老板为了公司,牺牲实在太大了。 卿潭不知道nb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三言两语打发掉他,还得应付身边小少年层出不穷的问题。 “安衿若是谁?女孩子吗?名字真好听。” “生理上是男。你如果见到他,把他当成男性女性都可以。” “嗯?” “他从小有性别认知障碍,觉得自己应该是女性。但是周围人都觉得他不正常,所以读书和以前找工作,没少被排挤。后来进入你的公司…”卿潭低头凝视小少年,“你以跨性别者的身份,接纳了他。” “跨性别者。”蔺棠溪轻声喃喃,无意识点点头。 卿潭知道,小棠溪年纪小,涉世未深,不懂‘跨性别者’的概念。 他本来打算带小棠溪见见安衿若,结果找了大半个公司,没看到人影。 听武铁牛说,安衿若总是神出鬼没,想见到他,还得精通一点玄学。 小棠溪:“我还有个问题。” “问。” “我的公司,只有两个员工吗?” “错。”卿潭纠正他,“算上你在内,公司总共有四个人。” 小棠溪沉默地想:虽然4是2的两倍,听起来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么大的公司?”小棠溪表示难以置信。 十分钟前,他从车里下来,第一眼看到足以在商业区c位出道的办公大楼,内心涌现出许多憧憬和希望。 然而,人生总是大起大落。 感情自己得到几十个亿资助,每天辛辛苦苦卖身还债,就换来一个空有颜值毫无卵用的空壳子? 此前十六年,小棠溪觉得自己脑子挺聪明。而此刻,他对未来自己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所以,我经营着这么大的公司,主要做什么啊?” “什么都没做。”卿潭回答。 “???”莫非我单纯喜欢卖身,所以才欠了几十个亿? “又什么都做了。”卿潭补充。 “……” 您说话别大喘气啊。 卿潭示意他看四周,“你瞧,这栋楼内部所有的高科技产物,全都是你们公司研发的,包括家里的智能小管家。” “哇!”小棠溪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但是,”卿潭又开始转折,“所有商品全部在内测阶段,没有上市。到现在为止,贵公司没有一分钱收益。” “???”短短30秒,人生再次大起大落,小棠溪真诚发问,“请问,我图什么呢?”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只研发不上市,图什么呢?” 小棠溪冥思苦想良久,决定放弃思考。他跟随卿潭,在公司里参观了一大圈,内心悲喜参半。 中午,肚子有些饿了,卿潭让nb准备了午餐。 小少年生活习惯很好,吃饭之前必须先洗手。他进入男洗手间,冷不丁看到一抹白色的人影,猛得吓了一大跳。 光洁的镜子前,站着一位高挑、纤细、穿着白色纱裙、甚至穿着女性内衣的… 漂亮男性。 “啊,蔺总。”男人发现小棠溪,抬手把鬓角的长发别到耳后,“谢谢你送我的裙子,很合身。” 他的声音偏中性,温温柔柔非常好听。 漂亮的男人转过来,看清楚小棠溪的模样,欲言又止,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动摇。 我送的……裙子吗? 送给男孩子? 小棠溪记忆力还算可以,很快就把漂亮男人和只听过两次的‘安衿若’画上等号。 他今天刚get‘跨性别者’这个陌生的名词,对此类人还没有具体概念。 见到安衿若,突然有些明白了。 眼前这位生理上是男性,手长脚长身段高挑。 他穿着轻盈的长裙,胸前微微隆起,看起来漂亮又有气质。 安衿若目光温柔如水,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用好听的中性嗓音问小棠溪,“你要洗手还是要上厕所?” 小棠溪害怕被发现,原本打定主意不跟他说话。 可听到安衿若柔声问话,还是忍不住回答,“洗手。” 完了! 小棠溪心底‘咯噔’一下。 自己跟十年后的蔺棠溪,声音肯定有区别呀,如果被他听出来怎么办? 然而,安衿若听见明显比平常稚嫩的声音,却丝毫没有反应。 他朝旁边挪了挪,把镜子前的位置让出来。 小棠溪磨磨蹭蹭走过去,盯着陶瓷洗手台上的水龙头瞧了会,没找到开关。 安衿若适时提醒,“你先把手放到水龙头下面弄湿,我帮你拿洗手液。” “哦,好。”小棠溪试探着把手凑过去,没有开关的水龙头自动出水了。 刚把手打湿,安衿若挤了一坨棉花糖似的泡沫洗手液在他掌心里。 “谢谢你哦。”小棠溪真诚向他道谢,发自内心觉得安衿若超级温柔。 “蔺棠溪,你不用向我道谢。”安衿若笑得眉眼弯弯,“该吃午饭了,我带你去食堂。” “好的。”小棠溪松了口气,轻易放下对他的防备,跟随安衿若一起走向公司食堂。 他对我好温柔哦,小棠溪想。 因为什么呢? ** 2010年,蔺棠溪重回十年前的第三天。 他让蔺焱代替自己去上学,竟然一点都不担心被发现。 毕竟自己刚刚刚转了学,全校除了卿潭,没几个熟人。 蔺棠溪买了一张火车票,跨越两个城市,来到安衿若曾经读书的城市。 他看过安衿若的简历,还记得他曾经在哪所学校就读。 算实际年龄,安衿若比自己大两岁,理论上应该上大学了。不过他断断续续休学了好几次,结果毕业比蔺棠溪还晚一年。 当初面试时,蔺棠溪问安衿若,“为什么休学?” 彼时,初次见面的安衿若跟他还不熟,沉默着不肯说话。 后来相处久了,蔺棠溪才知道,他因为长期遭受校园霸凌,自杀过两次,精神崩溃一次,住院更是不计其数。 学校怕他出事,只能让安衿若休学。 “你好,”蔺棠溪悄无声息混进安衿若学校,拦住一个男生,“请问安衿若在哪个班?” “安衿若?没听说过,男的女的,长啥样子啊?” 蔺棠溪描述,“男生,皮肤很白,眼角这个位置有一颗泪痣。” 男生反应过来,给他指了个方向,“哦,那个娘娘腔啊。他在高二五班,喏,那边。” “谢谢。” 19岁,才读高二。 原来这一年的安衿若,已经休过学了。 蔺棠溪顺着男生指引的方向,走进高二五班,却没看到安衿若。 问了班里同学才知道,安衿若被几个男生带去男厕所了。 那位同学回答时,一副习以为常的态度,显然这种事发生过不止一次。 蔺棠溪内心无比烦躁,退出教室,大步走向男厕所。 还没靠近男厕,便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死娘娘腔,你不是总说自己是女的吗?来把裤子脱了,让我看看你底下有没有把儿。” “哇,居然穿三角内裤,好他妈恶心。变态!神经病!” “头发留这么长,你真想变成泰国人妖吗?” “天呐,娘娘腔你竟然哭了?你们快看,原来变态也会哭,哈哈哈哈哈!”《 》 8、第 8 章 厕所里粗略估计有五六个男生,嘴里不干不净,言辞极尽侮辱。 蔺棠溪嫌他们聒噪吵闹,停在外面等了会儿,却没听到安衿若发出任何声音,连一丁点哭声都没听到。 那群男生越来越过分,威胁着要他跪下,要他主动把头伸进小便池里,否则就要拔光安衿若的头发。 蔺棠溪皱了皱眉。 十几岁的男生,对待同学哪来这么大恶意? 他其实不太愿意直接冲进去,动动手三两下打趴那些男生,像电影里的救世英雄一样。 那个场面不仅装逼中二,还有些傻。 更何况,他本来也没打算过来找安衿若。 自己知道未来的事。无论安衿若少年时经历多少苦难,他肯定能熬过去。只需要等他跌跌撞撞历经坎坷之后,主动找上门就够了。 蔺棠溪清楚,自己插手有可能改变未来,但他还是来了。 彼此生命有过交集之后,就无法隔岸观火。 蔺棠溪杵在男厕外,掏出从蔺焱身上薅来的翻盖手机,啪啪啪按下几个键,打开扩音功能。 手机里嘟嘟嘟几声,响起中年男性的声音。 “你好,这里是派出所,请问有什么事吗?” “警察先生你好,这里是市五中高二楼层西北角的男厕外。我发现有几个男生聚众打架,欺负同校男同学。” “知道了,我们立刻出警,同时联系他们的家长和老师。” 男厕里面听到这通电话,顿时炸开了锅。 “虎哥,有人报警了,咋办?” “还能咋办,跑啊!” “那这个娘娘腔呢?等会警察来了,他会不会点炮?” “别管他,他不敢!” 男厕内传出脚步声。蔺棠溪关闭提前录制好的音频,往旁边躲了躲,冷眼看着几个男生冲出男厕,急匆匆跑远。 等所有人都走远,他才进入厕所里,看到跌坐在小便池旁边的安衿若。 瘦瘦弱弱的男生目光空洞,浑身脏兮兮的,头发还被他们拔掉了一小撮,脸上带着两行未干的泪痕,丝毫看不出十年后的精致漂亮。 安衿若听到有人进来,没抬头,依旧呆呆坐在那儿,木木盯着穿着洁白运动鞋的人朝自己靠近。 那双运动鞋很干净,似乎连鞋底都没有灰尘,与脏兮兮的男厕格格不入。 跟肮脏、下贱、不男不女的自己更格格不入。 明明他越来越近,安衿若却感受到一道明显的界线。橫戈在两人之间,泾渭分明。 运动鞋的主人来到他身边,停住脚步,低头静静审视两分钟。 “安衿若。”蔺棠溪蹲下来,跟他保持平视。 在学校里,安衿若被大家叫‘人妖’‘娘娘腔’‘死变态’,很少听到有人正儿八经叫自己名字。 他犹豫了足足一个世纪那么久,才终于给出反应,死灰般的眼里慢慢有了焦距。 “嗯。”安衿若终于发出嘶哑的声音,“请问,你认识我吗?” “嗯,现在认识了。”蔺棠溪伸手过去,握住他遍布伤痕的手,“我叫蔺棠溪,以后请多指教。” 安衿若不适应被人握住手的感觉,整个人非常僵硬,不敢收紧手指。 蔺棠溪维持着握住他手的动作,起身,把安衿若从脏兮兮的水泥地上拉起来。 “你衣服脏了,”蔺棠溪淡淡说,“走吧,我带你去买一套新衣服。如果你想穿裙子,也可以。” “不!”安衿若如同被电了一下,吓得飞快缩回手,身体瑟瑟发抖,笼罩着源于灵魂的恐惧,“我有病,我是个变态。我…我不能穿裙子。” “为什么不能?”蔺棠溪直勾勾看着他,认认真真告诉安衿若,“你这么漂亮,穿裙子一定很好看。” 安衿若还在发抖,拼命摇头,唇色苍白,抖得越来越厉害。他仿佛被什么枷锁无形束缚着,无法挣脱,被迫堕落。 蔺棠溪平静且镇定的重复多年以后,自己初见安衿若时,对他说过的话—— “别害怕。你没有病,你只是遵循内心做自己,仅此而已。” “他们觉得你有病,是他们的问题。” 安衿若听完他的话,漂亮的眼睛眨了眨,肩膀颤了颤,发出一声压抑的哭泣。 哭声原本很小,几不可闻。悲伤终于积攒到某个临界点,决堤的情绪完全发泄出来。 蔺棠溪没有安慰,只是静静看着他。等漂亮的男生哭够了,才递过去一张纸巾。 细白的手攥紧纸巾,胡乱擦了擦脸。 安衿若红着眼睛,“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蔺棠溪怔了一下,才回答,“我没有帮你。” “啊?” “我没有帮你,也不会帮你。”蔺棠溪告诉他,“在这个世界上,能拯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我自己…怎么可能。”安衿若轻声呢喃,“他们都说我有病,我是个怪物,我什么都做不好。” 蔺棠溪没说话,定定盯着他的脸,将眼前的少年和2020年那位惊才绝艳的安衿若画上等号。 他突然懂了自己来找安衿若的原因。 他真的很想见证一场奇迹。 ** 蔺棠溪带安衿若离开学校,随便买了一套运动服,然后找个酒店,轻车熟路开了间房。 安衿若第一次来酒店,若有所思的望着蔺棠溪,就差问‘你怎么这么熟练啊’。他用酒店的浴室,把自己清洗干净,换上新衣服,整个人宛若新生。 蔺棠溪正在摆弄酒店的电脑,听到动静,百忙之中递给他一个眼神。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嗯?”安衿若用气音表示疑惑。 “今天的事,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蔺棠溪淡淡问,“你打算怎么办?” “不、不知道。”安衿若声音怯怯,似乎有点怕。 蔺棠溪‘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想法很明确。自己不是救世主,也没兴趣当活菩萨。 如果安衿若没有自救的想法,他才不会自作多情,非要伸手把人从泥坑里拉出来。 “那个…”安衿若低头盯着脚尖,纠结了很长时间,才鼓起勇气问,“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蔺棠溪握住鼠标的手顿住,背对着他问,“你要听我的吗?” “……嗯。” “先转学。”蔺棠溪说,“转到洛桑六中。” 房间里安静了很长时间,安衿若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回答:好。 晚上来不及回家,蔺棠溪直接住在酒店里。入睡前,他第二次主动联系自己的床上用品。 “他怎么样?”通话链接刚建立,蔺棠溪丝毫不做前戏铺垫,直接进入主题。 卿潭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谁怎么样?我?还是小事逼?我除了想你之外一切都好,可是是太想念宝贝你了,所以过得很不好。” “……”蔺棠溪被他骚得不想说话。 “至于你的小事逼…”卿潭还打算继续哔哔。 “停,我问那个孩子怎么样。”蔺棠溪把问题补充完整。 饶是蔺总见多识广,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年轻的自己,索性叫‘那个孩子’。 “你说小棠溪啊。”卿潭顺势躺倒在床上,用左臂垫着脑袋,右臂习惯性搭在旁边。 往常,他摆出这个动作,自家男朋友都会默默靠过来。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躺下,用漂亮的眼睛盯着他,像只养不熟的贵族猫咪。 而现在,养不熟的猫咪彻底跑远了。 卿潭内心有些惆怅。 “卿潭?”安静太久,蔺棠溪在那边叫了一声。 听到他呼唤,卿潭立刻回过神,语气略低,“抱歉,刚才有些跑神。小棠溪这会儿在书房,他说想学做生意的知识,我找了些相关的书给他。” “哦。” “你放心,他适应能力很强,简直让我惊讶。”卿潭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赞赏,“从你的公司回来以后,他似乎有了目标,决定要努力学习做生意的门道,让公司所有商品尽快上市,摆脱负盈利,早日还清债务。” “挺有想法。” “你不阻止他?”卿潭问,“小孩这么乱来,肯定会打乱你的计划。” “为什么要阻止他?”蔺棠溪语气带着几分笑意,“没有人能打乱我的计划,我自己也不行。” 这话说的,简直把‘狂’字写在头顶,无形中diss整个商圈。 “你这么说,我更好奇了。”卿潭闭上眼睛,全心感受他的声音,“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没什么好说的,你迟早会知道。”蔺棠溪一派运筹帷幄,“而且,你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宝贝又利用我。”卿潭半真半假抱怨一句,明显没有真的跟他生气,反而臭不要脸提出很多暂时无法实现的补偿。 蔺棠溪觉得无所谓,全部答应了。 “好啊,如果我能回去。” 卿潭:…… 虽然男朋友答应了,可自己完全开心不起来。 他恍然意识到:‘如果’是世界上最残酷的词。 “到时候,想玩什么猫耳,落地窗,办公室,都随便你。”蔺棠溪说得漫不经心,这方面向来放得开。 毕竟两个人一起爽的事,何必忸怩呢? “你别说了,宝贝,我现在有些难过。”卿潭翻了个身,把枕头夹在双腿中间难耐地蹭了蹭,换个话题转移注意力,“你呢?今天做了什么?” “我去找了安衿若。” 卿潭诧异,“找?你以前不认识他吗?” “不认识啊,”蔺棠溪更觉得疑惑,“我应该认识他吗?” “没,我一直以为你们认识。”卿潭沉思片刻,斟酌措辞说,“因为,你转到洛桑六中的时候,安衿若也转过去了。你们一个高三,一个高二,分别是10年和11年的状元。六中那破学校你也知道,同时转入两个顶级学霸,太奇怪了。大家都觉得你们是好朋友,约好了一起转学。” 蔺棠溪:??? 什么情况?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 9、第 9 章 挂断电话,蔺棠溪认真回忆了几分钟。 蔺棠溪确信,自己记忆力很好,也没有遭遇过任何可能导致失忆的意外。 高中、甚至大学以前,他不记得自己听过‘安衿若’这个名字。 那么,现在的情况,只剩下两种解释。 第一种,是安衿若存在感太低,在学校里不够显眼。 蔺棠溪读高中时,不迟到不早退,安分守己尊老爱幼。除了跟卿潭成为死对头以外,没有做任何好学生不该做的事,也不是校内左右逢源的人物。 不认识高二的转学生,倒也正常。 而另一种,则是蔺棠溪比较担心的情况。 现在的世界,和属于他的未来是互通的。 自己在2010年做的事,会影响到2020年。一不小心,原本的世界就会混乱。 从安衿若千里迢迢突然转去洛桑六中这件事来判断,第二种解释,似乎更接近真实。 难搞啊。 ** 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晨,蔺棠溪是被催命般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他有些暴躁。 经常跟蔺棠溪一起睡的人……例如某位卿姓狗比非常清楚,蔺棠溪这个人,有点神经衰弱,入睡比较慢。他作息规律,没有赖床的习惯。但如果没睡醒,就被强行吵起来,蔺先生肯定特别暴躁。 往往这个时候,卿狗比会识相的顺着毛摸,什么都服从蔺棠溪,生怕男朋友不开心,让自己跟世界一切毁灭。 同床共枕五年多,大号卿潭的求生欲,能让他避开99.9%的危机。 然而,此刻打电话的人,并不知道蔺棠溪起床气有多严重。 硬生生被铃声从睡梦中吵醒,蔺棠溪周身笼罩着低气压。当他意识到,吵自己睡觉的罪魁祸首,是摆在旁边柜子上的翻盖手机时,立刻想让它走得干脆点。 拿起手机准备砸碎之前,蔺棠溪意识到:这是个古董级别的翻盖机,脑内意识才清明了几秒。 翻盖机有个小显示屏,此刻闪烁着来电人的备注:妈妈。 手机是蔺焱的,这个电话,当然不是他亲妈从阴间打来的。 蔺焱那个猪脑子,轻易被胡秀娥收买了,一声声‘妈’叫得贼亲热。 蔺棠溪忍着几欲作呕的恶心,冷淡的接通电话。 胡秀娥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带着与生俱来的尖酸刻薄。 “蔺棠溪,我在几天不在家,你怎么回事?跑去哪了?”胡秀娥言辞激烈的质问完以后,又用那种‘为你好’的语气说,“你跑那么远,连招呼也不打,我和爸爸多担心啊?” 蔺棠溪有点想吐。 这位女士段位真高,pua的套路一层一层。 蔺棠溪以为她在第三层,实际上她已经爬到了第八层。这软硬兼用恩威并施的招数,难怪当年牢牢坐在蔺家主母的位置上,还让蔺向东对她言听计从。 果不其然,蔺向东在电话那边帮腔。 “就是,小溪你怎么回事?你妈妈那么关心你,你一天到晚还总惹他生气。” 从父亲嘴里蹦出‘你妈妈’这个称呼,惹得蔺棠溪疯狂翻白眼。 他很想让蔺向东清醒一点。 我真正的妈妈在三年前,在你忙着跟旁边那个毒妇偷情的时候,就已经被气死了。 可蔺棠溪终究没有说。 呵呵,逞一时口舌之快算什么本事? “对不起,胡阿姨。”蔺棠溪已经熬过起床气,声音算得上乖巧懂事,“我这就回家。” 躲在电话后面的蔺焱觉得不对劲。蔺棠溪前两天还嚣张呢,这会儿怎么变乖了? 可蔺棠溪乖乖听话,对自己是好事。蔺焱根本没脑子,趁机骂了蔺棠溪几句,把狗仗人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不对,用狗仗人势这个词,既侮辱了狗,也侮辱了人。 应该是一个畜生,仗一个畜生不如的势。 蔺棠溪本来就决定今天返程,早早买好了票。 刚过中午,他站在蔺家门外,一眼看到坐在花园里等着吃瓜的蔺焱,脸上带着明目张胆的幸灾乐祸。 “哈哈,你还敢回来,你要完了。”蔺焱简直把落井下石刻在脸上,言辞处处透着奚落。 蔺棠溪懒得接话,兀自开启新话题,“今天是周四。” “嗯?是啊。” “学校没放假,你为什么在家?”蔺棠溪冷冷看着他。 “我、我…”蔺焱被他瞪了一眼,吓得直冒冷汗。 前几天,他努力扮演蔺棠溪,完全是害怕被他报复。 但现在,胡秀娥回来了,蔺焱觉得找到靠山,便大摇大摆翘了课。 他没想到,就算胡秀娥在家,蔺棠溪还是这么嚣张。 “我跟你说了,我不喜欢威胁人。”蔺棠溪说完,照着他的脸挥了一拳。 蔺焱躲不及,眼睑下方的位置被砸中,脑子嗡了一下,以为自己要被打死了。 结果半分钟过去,疼痛感渐渐消失了,只残留一些火辣辣的余韵。他扭过头,照着玻璃瞧了瞧,发现被打过的位置泛起红血丝,估计等会儿就会变得青青紫紫。 “去给老师打电话,说你摔了一跤,所以才没去学校。”蔺棠溪活动活动手指,语气很淡,“再有下次,就不只是让你表面装装样子了。” “你敢打我?你、你就不怕…”蔺焱捂住脸,有些崩溃,话说得断断续续。 “闭嘴。”没等他说完,蔺棠溪已经离开了,大步走进房间里。 胡秀娥坐在客厅正中央,明显恭候多时。 见蔺棠溪回来,她沉着脸,一副要吃小孩的表情。 “总算知道回来了。你去哪了?为什么不跟我说?”胡秀娥重重拍了把桌子,“才开学几天就逃课,越来越不像话了。” 蔺向东手底下不知道在做什么,胡乱点点头,算是帮胡秀娥撑腰,让她放心教训自己儿子。 蔺棠溪大步走到她对面,施施然坐下。 胡秀娥皱了下眉,很想骂一句,‘让你坐了吗?小杂种还有脸坐。’ 但她没有骂出来,毕竟自己是个把他俩‘视如己出’的后妈。恶意太明显,或许会被蔺向东察觉。 “胡阿姨,”蔺棠溪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说,“既然你嫌我在这边逃课,为什么还要把我从寄宿学校转过来?” “那都是为了你们好。”胡秀娥张嘴,又是老生常谈的话,“你跟蔺焱是兄弟,应该多多相处,搞好关系。” “你真希望我跟他搞好关系?”蔺棠溪勾起唇,似笑非笑。 “……”胡秀娥本来想回答‘是’,对上蔺棠溪的眼睛,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蔺棠溪压低声音说,“我如果跟蔺焱搞好关系,哪还有你发挥的余地。” 不是错觉。 胡秀娥当真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旁边蔺向东百忙中抬头,觉得气氛不对,习惯性数落道,“蔺棠溪,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哦,我错了。”蔺棠溪道歉没什么诚意。 蔺向东:“知道错了就行,你昨天为什么旷课?” 蔺棠溪酝酿情绪,装出几分委屈和柔弱,楚楚可怜地说,“因为,我成绩退步太多,辜负了胡阿姨的教导。像我这么糟糕的人,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难道他想自杀?蔺向东反应过来,立刻警钟大做。 他平常对孩子关心很少,总把‘教育’的责任丢给女方。以前甩给原配,现在甩给胡秀娥。 但本质来说,两个孩子是自己的亲骨肉,蔺向东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自杀呢? 蔺向东:“小溪啊,你可别胡思乱想。成绩退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如果不想学,咱就不学了。” 胡秀娥附和,“对啊,像小焱那样,就挺好。” 蔺棠溪反问,“胡阿姨,真觉得他那样挺好?” 胡秀娥再次被噎住了。 “你觉得他那样好,一定是觉得我不好。”蔺棠溪故作委屈地说,“既然如此,我还不如搬出去呢。” “不行!”胡秀娥大声反驳。 蔺棠溪这个孩子,比蔺焱难搞太多,她怎么能容忍如此不稳定的因素脱离掌控? “可是,我住在家里,只会惹阿姨生气。” 蔺棠溪语气期期艾艾,弱小可怜又无助,本届影帝非他莫属。 “你让我住那么小的房子,每天不让我睡觉,一定是因为我惹你生气了。” “什么?还有这回事?”蔺向东惊了。 胡秀娥连忙解释,“没,没有,我是觉得,小房子清净,适合学习。” 说着,她偷偷剜了蔺棠溪一眼。 这孩子怎么回事? 以前都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高样,仿佛灰姑娘似的,逆来顺受不告状。 现在倒好了,不仅背后捅刀子,还做了漫长的铺垫,选择恰如其分的时机。 果然很难对付。 蔺向东找家里阿姨一打听,发现情况属实,第一次跟胡秀娥黑了脸。 胡秀娥连忙追着他进书房,绞尽脑汁解释,暂时没空理会难搞的小子。 蔺棠溪不仅全身而退,还成功挑拨了这俩夫妻。 他走出屋外,见蔺焱呆若木鸡戳在哪儿,脸上的伤痕看起来非常恐怖。 蔺棠溪心情很好,拍拍他的脸,眉头上挑,“你该去学校了。” 蔺焱二话不说,冲进去背起书包,屁滚尿流滚去学校。 蔺棠溪自己倒逍遥,优雅的喝了个下午茶,赶到学校时,只剩最后一节班会课了。 高三五班的新班主任站在讲台上,领口别着小蜜蜂,大声说: “同学们,安静!为了让咱们班有更好的学习氛围,所以我宣布,本节班会课我们要——” “换、座、位!”《 》 10、第 10 章 大概全世界只有蔡茜茜一个人觉得,高三五班还能教好。 她捏着小蜜蜂的话筒,精神亢奋,大声阐述自己的教育观念。 “我认为,咱们班同学还是很有潜力的!” “每位学生都有非常大的进步空间。” “距离高考还有整整三百天,只要大家肯努力,每个人都有希望。” “所以……” 孟波波四仰八叉睡了一觉,再醒来,新班主任还没哔哔完。他听进耳朵里,像唐僧念经似的,脑壳一阵阵疼。 旁边同桌倒是挺从容,手托着脑袋,眼睛看向讲台,没有聚焦,鬼知道在想什么。 孟波波觉得,这学期开学以后,蔺焱有些不同。 以前,五班的同学讨好蔺焱,主要是因为他有钱。而现在,蔺焱不给大家花钱,他们依旧讨好蔺焱,比以前更加狗腿。 毕竟,现在的蔺焱看起来比卿潭更难惹。 嘶—— 讲台上,蔡茜茜继续高谈阔论,“所以呢,老师我分析了你们去年的考试成绩,又经过整整两天的研究,做出了一个互帮互助名单。” 蔡茜茜拿出手边几张薄薄的纸,对同学们解释,“老师会根据成绩,按照两人一组的形式,给你们分配座位。” 话音刚落,底下发出一声‘嘁’。 “又他妈按成绩。” 踏进校门以后,‘成绩’似乎成为衡量学生的唯一标准。 选学校,分班,无论做什么都要看成绩。连换个座位,也是成绩好的学生先选。 “也不是单纯的看成绩,”蔡茜茜解释道,“还要看两个人的性格,脾气。我这几天一直在观察大家,虽然无法细致了解每一个人,但也对你们有了大致印象。” “这次排座位呢,我会以成绩为主要标准。把成绩好的学生,和成绩进步空间大的学生,分到一起。希望大家能够互相帮助,一起提高。” 蔡茜茜说话委婉又真诚,不像其他老师,直接说他们是‘差生’。 她捧起厚厚的纸,语气温柔。 “再不快点就下课了,我们来排座位吧,念到名字的请坐到一起。”蔡茜茜面带微笑,念道,“第一组互帮小伙伴,卿潭……” “嗯?”卿潭从睡梦中爬起来,揉揉自己的小卷毛,脸上写满不耐烦。 蔡茜茜:“你上次期末考试,排名全班第25,很不错哦。老师对你期望很大,希望你能带领蔺焱同学一起学习。” 卿潭:??? 啥鬼玩意?居然要我带着别人学习,校霸不要面子吗? 蔺棠溪:??? 我拒绝这种羞辱。 周围同学突然兴奋,暗搓搓等待他俩碰撞出火花。 谁也没想到,五班两大势力第一次正面交锋,竟会是这种情景。 奈何,在蔡茜茜的极力撮合下,卿潭拎着书包走过来,踹了脚孟波波的凳子。 “还不快滚。”卿潭酷酷的说。 孟波波连忙爬起来,跟即将成为前同桌的蔺棠溪告了个别,屁颠屁颠走了。 卿潭一屁股坐下,发出地动山摇的动静。 蔺棠溪坐在自己位置上,不动如山,没给他任何眼神。 小泰迪不安分,粗暴的把书包塞进桌膛里,差点把桌子撞倒。 蔺棠溪依旧没搭理他。 隔壁那只安分了几秒,又开始折腾,在书包里翻来翻去,把里面的烟盒拿出来又放回去,放回去又拿出来。 偷偷瞄了一眼,见蔺棠溪还是没反应,卿潭索性拿出打火机,准备点燃烟卷。 ‘啪嗒——’ 刚打着火,手腕被旁边人用手刀砍了一下。卿潭猛得一颤,打火机飞了出去。 然后他手里的烟卷被揉碎,丢到窗户外面。 蔺棠溪低低说,“你再动一下,我就把你也丢出去。” 卿潭手腕疼得发麻,眼睛却亮了。 “喂。你果然不是蔺焱吧!”小泰迪仿佛找到凶手的柯南,有模有样分析,“我早就觉得不对了。蔺焱那么怂,根本不敢动我,他也不讨厌烟味。” “你是蔺棠溪,对吗?”卿潭望着他,身后无形的尾巴摇啊摇。 蔺棠溪‘嗯’了一声,大大方方承认了。 “你为什么要装成蔺焱?为什么来五班?”卿潭瞎猜道,“难道是为了跟我打架?” “呵。”蔺棠溪冷笑一声,慢吞吞说,“不是。你如果觉得命太长皮太痒,我倒是可以揍揍你。” “那你为什么…” “别问了,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蔺棠溪没什么诚意地说,“乖,帮我保密。” “帮你保密,对我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蔺棠溪侧过头,眯起眼朝他笑,“但是呢,你不保密,对你一定有坏处。”《 》 11、第 11 章 “你不保密,对你一定有坏处。”蔺棠溪轻飘飘说,语气带了点笑意,根本不像威胁。 卿潭古怪的盯着他,小声嘟哝,“能有什么影响?” 他肯定是嘴上说说而已,卿潭想:就算自己把这件事捅出去,蔺棠溪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就算要动手,两人打起来,最后一定是蔺棠溪跪在地上叫爸爸。 中二少年优越感爆棚,一股子睥睨天下的劲儿。 蔺棠溪望着他,不禁感慨。 他看起来,这么普通,却这么自信。 ** “阿嚏——” 2020年,刚从车里下来的卿潭打了个喷嚏。 “哥哥,怎么了?”小棠溪立刻跳下车,关切地询问,“你感冒了吗?” “没有。大夏天,感什么冒?”卿潭蹭蹭鼻子,没当回事,随意地跟小棠溪说,“进去吧,带你买衣服。” “嗯,好的。”小棠溪点点头,乖乖跟在卿潭身后,一步步走进连地板都反光的大商场。 眼前这个商场,小棠溪没来过也没听说过,但能感受到它很奢华。 商场前面有一个大型展柜,展柜中有精致的冰雪造景。旁边还有一个小灯塔,虽然不亮,在阳光下依旧闪闪发光。 商场内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打扮都非常精致。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一副人上人的姿态。 卿潭也是人上人之一吧,小棠溪这么想着。 然后他发现,自己错了。 卿潭应该是人上人上人。 他刚进入商场,门边穿着制服,妆容精致的女人迎过来。 蔺棠溪看到她胸口的英文标牌,是这里的副经理。 副经理笑着对卿潭表示欢迎,带着他穿过明亮宽敞的化妆品和奢侈品柜台,搭乘vip电梯直接上楼。 小棠溪刚才在外面数了数,商场营业区总共有7层,副经理却带他们去8楼。 “哥哥,我们要去哪里啊?不买衣服吗?”小棠溪小声问。 “买。”卿潭回答,“你穿这套衣服不太合适,先让私人导购帮你搭两套衣服。你要是想逛商场,我就带你去。” 电梯停在八楼,外面是宽敞的贵宾休息室,里面有很多漂亮的店员对他们表示欢迎。 蔺棠溪刚走出去,身上散发香气的小姐姐邀请他坐在椅子上,低头帮少年脱鞋。 “不用,我自己来!”小棠溪吓了一跳,连忙要制止他。 小姐姐差点被他踢到,依旧保持微笑,“小少爷,您别紧张。等会你需要试穿裤子,所以我先帮你换上拖鞋,试穿比较方便。” “我自己换就好。”蔺棠溪避开她,又说,“你不要叫我小少爷。” 听起来很奇怪。 他虽然是首富之子,家里挺有钱。可从小棠溪懂事开始,就没享受过‘少爷’的待遇。 现在家里破产了,他却被当做少爷对待了。 卿潭看出他不自在,摆摆手说,“听他的。你们把适合他的衣服拿过来。” “好的。”私人导购迅速测量蔺棠溪的身体尺寸,到楼下商场把适合他的衣服全拿过来,密密麻麻挂满了衣架。 卿潭从里面挑出一件宽松款的灰色外套,丢到导购手里。然后又选中一条缀满金属链子的破洞牛仔裤,也交到导购手中。 小棠溪以为那是他给自己选中的衣服,伸手准备接过来。 结果,手还没有碰到衣服,就听卿潭说,“这两件太丑,拿回去。剩下的衣服打包,全部送到我家里。” 小棠溪:“……” 他刚才偷偷看了吊牌,这里衣服一件至少四位数。卿潭一下子买这么多,真够有钱的。 不愧是随随便便借了自己几十个亿的男人。 店内服务员见他这么壕气,直接承包了商场一整个月的销售额,笑容变得更加真情实感,对待小棠溪也更加周到。 专业搭配师替少年选了一套衣服,白衬衫配黑裤子,看起来挺朴素。但衬衫衣袖和领口都有特殊设计,裤子特别显腿型,像个精致的小王子。 卿潭对试衣效果非常满意,从钱夹里挑出一张黑金色卡片,递给副经理。 副经理很快刷了卡,把黑金卡还给卿潭。 卿潭收了,却没有塞回钱夹,而是直接递给小棠溪。 “给,你拿着,随便刷。” “啊?我不要…”小棠溪往外推了推。 卿潭:“小宝,这么多人看着,你不接,我很没有面子。” ——小宝是什么诡异的称呼啊? 小棠溪推脱不过,又不能让卿潭没面子,只好先把卡收起来。 “真乖,”卿潭笑眯眯表演小宝贝,“等会带你去喝奶茶。” 小少年扬起头看他,“谢谢哥哥哦。”《 》 12、第 12 章 清早六点多,太阳刚刚升起来一点,阳光透过窗洒入二楼的客房里面。 偌大的客房内,靠墙摆着两个大衣橱,全部塞得满满当当。 身形瘦弱的少年,独自躺在大床上,怀里紧紧抱着一只粉红色毛茸茸,还有两只耳朵的胖兔子。 这只胖兔子是卿潭哥哥昨晚拿给自己的,小棠溪不知道是什么,便拿来当陪睡玩偶。 临近六点半,身无分文的小废物被自己穷醒。 睁开眼,一眼瞧见躺在枕边的黑金卡,某个成熟大人还很贴心的配了个猫咪卡套,可以挂在脖子上。 发行方应该没想到,他们提供给vvip客户的黑金卡,有朝一日会被塞进萌系猫咪卡套里。 “唔——”小棠溪掀开薄被,翻身爬起来,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 咕噜咕噜—— 昨天被卿潭哥哥强行塞到他怀里的樱粉小管家滚啊滚,蹭了蹭小棠溪白皙纤瘦的脚踝,活像一只撒娇的宠物。 少年低头瞧瞧小管家,越看越觉得它像一只粉色胖兔子。 圆圆胖胖,可可爱爱。 脚踝被它蹭得有些痒,小棠溪伸长胳膊,双手捧起胖兔子抱进怀里。 胖兔子眨巴眨巴黑亮的仿真眼睛,突然发出毫无情绪的机械音,“你好,请问是否开启闹钟功能?” “你会说话?还可以当闹钟?好厉害啊。”少年捏捏它的耳朵,毫无戒备的随口回答,“开启。” “闹钟已开启。检测到您今日起床时间:6点30分,请问是否开启每日6:30的闹钟。” “嗯,开启。” 闹钟设定完毕,胖兔子又问,“请问是否激活ai陪伴功能?” 小棠溪还太不懂ai的概念,犹犹豫豫询问,“你说的那个功能,是什么啊?” “开启陪伴功能,可以赋予我人类的情绪。只要你选择激活这个功能,我会像真正的宠物或者朋友那样,追随主人,陪伴主人。” 听起来挺不错,蔺棠溪考虑几秒,回答,“开启。” 胖兔子响起‘叮咚’的提示音,“正在激活,请稍后。” 本来以为激活需要很长时间,结果仅仅过了三秒钟,胖兔子那两颗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黑眼珠,瞬间有了高光。 “主人。”胖兔子激活以后的声音,跟它粉嫩毛绒的外表反差很大,竟然是低沉有磁性的青年音。 似乎…跟卿潭有点像? 如果那个人正经说话,也是这种声音。 胖兔子趴在他怀里,用‘谁听谁耳朵怀孕’的低沉男神音说,“主人,请给我取个名字吧。” “还要取名字啊…我想想。”小棠溪心有所想,顺嘴说,“你这么可爱,以后就叫你仙女小兔兔,怎么样?” 胖兔子似乎诡异的沉默了一下。 “……好的。” 与此同时,一楼主卧内,卿潭耳边响起提示音。 “早上好。” “闭嘴!”卿潭以为小事逼又来吵他睡觉,迷迷糊糊说,“把闹钟关了。” “什么闹钟啊?你想得好美哦~”小事逼的嘴巴立刻开始叭叭,“小m只为主人服务,你又不是我的主人。嘤嘤,主人什么时候回家嘛?” “烦死了!”卿潭拿起枕头,朝它砸过去。 小事逼作为灵活的胖子,闪躲能力满分,立刻躲开了。 卿潭气得睡不着,揉揉头发爬起来,才发现刚才提示音真的不是小事逼。 “有什么事?”他问自己的智能手环。 手环提示:“小管家的陪伴功能已经成功激活,恭喜我获得称呼:仙女小兔兔。” 卿潭:…… 仙女小兔兔是什么恶恶心心……不,少女心爆表的名字? 小宝贝难道听不出来,那只小管家使用了自己的声音吗? 难道在小棠溪眼中,卿潭=仙女小兔兔? 哦草,卿潭一口老血哽在喉中,彻底睡不着了。 ** 大号卿潭和小棠溪相处非常融洽。某只狗比每晚跟男朋友打电话,都要罗里吧嗦夸小棠溪多么多么可爱,语气中带着一股男妈妈的慈祥,烦得蔺棠溪想让他永远闭嘴。 而蔺棠溪和小泰迪这边呢? 完全没有任何进展。 那天班会课,换完座位以后,卿潭校霸尊严受到挑衅,跃跃欲试要跟蔺棠溪约架。 结果还没下课,蔺棠溪就消失了。卿潭憋了一口气,决定攒到第二天再找回场子。 结果第二天,第三天…一周都快结束了,蔺棠溪再也没有出现。 卿潭心里越来越慌,总觉得要出事。冲到一班把蔺焱拎出来,逼问了一波才知道: 他,蔺棠溪,一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 一声不吭的人间蒸发了!《 》 13、第 13 章 蔺棠溪怎么可能凭空失踪? 卿潭不相信,蹲在蔺家楼底下,整整守了一天一夜。期间看到四次蔺焱,三次胡秀娥,连大忙人蔺向东都破天荒露了个面,唯独没看到蔺棠溪。 啥情况? 头脑单纯的小泰迪想: 蔺棠溪真的失踪了吗?那我是不是,应该去找警察叔叔啊? 与此同时,并不知道卿潭在苦苦寻找自己的蔺棠溪,正带着自己的新小弟安衿若,准备去海边度假。 安衿若穿着一件淡黄色短袖,露出白净细瘦的小胳膊。下面穿了一条黑短裤,衬得小腿又长又直。 他没有腿毛,小腿光溜溜的,骨架很像女孩子。蔺棠溪本以为,是由于他服用激素,改变了身体形态。 现在才知道,原来安衿若一直很像女孩子。 还没从火车站出来,两个人已经感受到临海城市毒辣的阳光。 蔺棠溪用手挡住阳光,再次叮嘱安衿若,“记住,从现在开始,你是我妹妹。” “啊……”安衿若慢吞吞眨了下眼,拖长调子,娇娇软软的小声嘀咕,“可是,刚才出站的时候,我看到你身份证了。” “嗯?” “……你比我还小两岁呢。”就算硬扯关系,也应该蔺棠溪叫自己姐姐吧。 “怎么?”蔺棠溪挑了下眉,“我好心请你出来旅游,你不愿意叫我一声哥哥?” “不是。”安衿若小幅度摇摇头,接受了蔺棠溪的安排。 蔺棠溪拎着小行李箱,大步走出火车站。 阳光洒在身上,皮肤有点刺痛。他皱了下眉,掉转方向,直奔火车站旁边的大型商场。 这个城市经济发展速度很快,属于国内第一梯队。火车站旁边的商场,比洛桑市中心最繁华的商场还气派。 一楼大厅灯光明亮,放眼望去全是化妆品和护肤品。 安衿若从小就觉得自己是个女孩子,对女孩子的衣服和包包很感兴趣,化妆和护肤品却没有接触过。此刻,看到这么多柜台,他觉得很稀奇, 蔺棠溪似乎对这种地方很熟的样子,带着安衿若径直走向柜台。 柜台后面的几位柜姐正在聊天,瞧两个学生打扮的顾客走过来,以为又是只看不买的,便没有浪费时间招呼。 安衿若从小性格自卑,遇到这种情况,更不好意思给店员添麻烦。本来想要退缩,蔺棠溪却在后面推了一把,让安衿若走到柜台旁边。 “你好,”蔺棠溪对店员说,“有防晒霜的小样吗?” 美女店员迟疑几秒,才点点头回答,“有。” 她从柜台底下拿出两包小样,给蔺棠溪介绍每一种的防晒值,适合什么场合。蔺棠溪听完,点点头,让她带安衿若进柜台里面试用。 反正这会儿没有客人,柜姐挺有耐心,“小妹妹,你涂打底了吗?” 安衿若有些不自在,细着声问,“打底是什么啊?” “打底就是基础护肤的一些品类,水、乳…”柜姐见他听不懂,干脆说,“我带你去休息室洗个脸,然后用我们店的试用品好好做个护理吧。你这么漂亮,趁着现在年轻,皮肤早早保养,以后能省不少钱呢。” 安衿若不擅长拒绝别人,稀里糊涂被带去洗了个脸,然后瓶瓶罐罐涂抹了一大堆。柜姐帮他分析了肤质,又趁机推荐了很多保养品。 蔺棠溪恹恹打了个哈欠,见怪不怪。 做生意就要这样,殷勤周到点,客人才更容易出钱。离开专柜时,安衿若手里不仅多了一瓶防晒,还多了一套保养品。恍惚间,好像真的变成精致的女孩子。 “走吧,”蔺棠溪勾勾手指,“妹妹。” 安衿若抿了下唇,迈开细白的长腿,小跑着跟在他后面。 打车来到酒店,蔺棠溪带安衿若办理入住手续。 说起来挺奇怪,他们见面两次,两次竟然都在开房。 想到这里,安衿若不禁有些脸红。 这事如果传出去,被别人误会了,该怎么办啊? 将近二十岁的成年人,竟然因为这种小事,内心一阵阵羞耻。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以致于没注意前台那边,蔺棠溪只是报上自己名字,前台小姐立刻递过来两张房卡,还客客气气说,“同先生已经等你很久了。” “我知道了。”蔺棠溪拿起房卡,进入电梯。 安衿若恍恍惚惚跟在他后面,直到刷卡进入房间,看到里面坐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带金边眼镜,举手投足间充满大佬气质的男人,才终于回过神。 “你就是蔺棠溪?”大佬挑了下眉,上上下下审视蔺棠溪,诧异地说,“倒比我想象中年轻很多。” “是吗。”蔺棠溪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男人,“同源先生应该把眼镜摘了。” “哦?”男人好整以暇看着他,等待下文。 蔺棠溪坐在他对面,目光不闪不避,慢吞吞说,“戴着也没用,净让你看走眼。”《 》 14、第 14 章 同源沉默了几秒,微微有些怔愣。 他没想到,蔺棠溪会用这样的态度跟自己说话。 2010年,同源刚起家,还不算什么大人物。可他父母都是厉害角色,又已经凭借典当行业积攒了一定的家底。生意场上来来往往的人,多少要给他几分面子。 胆敢用如此刻薄语气跟同源说话的人,要么不知道同源的背景,要么就是比他厉害。 眼前的人家里虽然有钱,但远远不到让同源忌惮的地步。小朋友明明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是谁,却依旧嚣张,还挺有趣。 “哦?”同源挑了下眉,不动声色招呼道,“请坐。” 蔺棠溪没跟他客气,反手向安衿若勾了下手指,和他并排坐在同源对面。 “这位是…?”同源看向安衿若。 安衿若有些紧张,咽了下口水,按照蔺棠溪之前交到的说法,“我是他妹妹。” “妹妹?哦。”同源点点头。 他事先调查过蔺棠溪,家里只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哪来的妹妹? 小同学更有趣了。 明明亮着明牌,似乎很容易猜透。同源自认为有点阅历,愣是一点都搞不懂他。 “同源。”蔺棠溪落座,直接连名带姓叫他,语气挺熟。 同源迟疑几秒,才低低应了声。 蔺棠溪问,“我之前让你带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带来了。只是,我为什么给你?”同源皱了下眉,觉得事情发展非常不妙。 见面才过了几分钟,自己已经在这场谈判中,处于被动方的位置。 最可怕的是,蔺棠溪几乎什么都没做。 他语气很自然,带着一股经年累月培养出来的习以为常。 就仿佛同源会答应见面,会把他要的东西带过来,一切全在蔺棠溪预料之中。 同源眸光暗了暗,重新回忆自己查到的资料。 蔺棠溪,17岁,算是个小富二代。 不过他家是搞矿产资源的,当前形势不景气,私人矿业频繁爆雷。蔺家已经展露出颓态,如果蔺向东不懂变通,转型失败,高楼倾塌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他家那点资产,撑死算个纸老虎,在洛桑那种小地方有看头而已。 蔺棠溪既然能动用手段找到自己,证明他有点眼界,总不会以为靠家里能靠住吧?既然如此… “同源,”蔺棠溪叫住他名字,淡淡说,“别乱猜,你猜不到的。”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同源问。 蔺棠溪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你想知道,我的后台是谁?” “……” “我没有后台。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蔺棠溪坦然地说,“你不放心,大可以彻彻底底查我的关系网。” 同源连忙露出一个不真诚的笑意,“我怎么会不放心呢?” 蔺棠溪盯着他瞧了会,默默把吐槽憋回去。 又周旋了几句,同源确定他真的单纯要谈生意,才把准备好的资料拿出来。 “这是我们典当行去年的明细,这是今年上半年的。还有这个,是你那笔订单的资料。”同源把所有资料摆在蔺棠溪面前,揣摩着他的意思,“我后来请更专业的珠宝师验了验货,你典当的那个东西,颗颗钻石都是最上当的。店里的人不懂事,开价确实低了。你如果觉得不满意,我们还可以重新商量。” 他说的是蔺棠溪那个项圈。 本来是出门前,随手拿来遮吻痕的。谁能想到他刚出门,突然回到十年前。 身上一穷二百,银行账户里的钱,都变成一串没有意义的数字。蔺棠溪果断把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卿潭给的项圈拿去卖掉。 卿潭在某方面,特别舍得花钱。他作为一个标准处女座,天生事逼,又很有少女心。用在蔺棠溪身上的东西都是定制的。 单是那个满钻的项圈,就定做了好几个月,花了少说几百万。 蔺棠溪想着想着,突然觉得卖了有些可惜。 但已经卖出去,就不可能再要回来。 “不必。本来就是一锤子买卖。”蔺棠溪垂下眼睫,翻看同源递过来的资料。 “我特意约你出来,不是为了那些小事。”蔺棠溪翻到最后,轻飘飘说,“我知道,同先生最近想要多边发展,苦于没有发展方向。所以,我特意为你排忧解难来了。” 同源脸色变了变,“你怎么知道,我…” 这段时间,他深深感觉到典当行业的局限性,想要发展其它领域。 可转行这种事谈何容易?尤其是自己和这种靠人脉发展的生意,更不能随随便便动别人蛋糕。 同源只能把念头藏在心底,从未对别人说过。他跟蔺棠溪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蔺棠溪会知道呢? “同源,我都跟你说了,把眼镜摘下来。”蔺棠溪似乎叹了口气,“你戴着它,只会让你识人不清裹足不前,有什么用?” 同源:…… 被他这么一说,他觉得自己戴的不是眼镜,是智力降低器。《 》 15、第 15 章 蔺棠溪和同源谈生意,场面正经又严肃,嘴里时不时蹦出几个专业名词。 安衿若坐在他们旁边,顶多只能听懂10%,却强行打起精神假装自己能听懂百分之百,时不时点点头吭了声,给自己刷一点微不足道的存在感。 同源是大忙人。跟蔺棠溪聊到一半,越说越上头,几乎要当成拟定合同签约了。 可他公司里的人一直打电话,同源只能暂且告辞。 ——见到蔺棠溪以前,他没料到小年轻这么有本事,所以只腾出两个小时时间,琢磨吃个饭敷衍一下够用了。 “抱歉。”同源真情实感道歉,“今天让我助理带你们转转,赶明我抽了空,亲自请你吃饭。” 蔺棠溪无可无不可的应了声,“不劳烦你助理了,这片地方我比他熟。至于吃饭,看你诚意。” “懂。再见。”同源虽然摸不清蔺棠溪底细,可经过一番交谈,却搞清楚一件事: 这跟线,必须得搭上。 凭蔺棠溪的本事,就算不靠自己,假以时日也能出头。 但自己如果错过了这么个角色,以后公司想转型,要多耗费许多力气,还不一定能成功。 同源离开,安衿若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装了。 蔺棠溪扭头问他,“刚才我跟同源说的话,你记住了多少。” “90%。”安衿若老老实实回答,“但是没听懂。” 蔺棠溪:“哪里不懂?我下次找个人教你,慢慢学起来。” 安衿若点点头,小心翼翼问,“你要带我做生意吗?” “嗯,你适合做生意。”蔺棠溪回答,“你如果不适合,或者不愿意,求着我也不带。” “我…我愿意的。”安衿若垂下眼睫,小声嗫喏,“只是,我这副样子,做什么都丢人。” 蔺棠溪笑了,“别怕,生意人小嘴都抹了蜜。等你做起来了,他们在外面排着队夸你大美女。” “……”安衿若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臊得通红,却觉得那样也不错。 蔺棠溪说的有道理。 就像同源对待他一样,刚进门时,明显又几分不屑。后来聊了几句,态度越来越尊敬。 蔺棠溪告诉他,人有了能力以后,才会拥有底气。 安衿若也想拥有被别人正视,拥有勇敢做自己的底气。 接下来两天,蔺棠溪似乎没什么事,带安衿若到处玩。 他对这片地确实很熟,哪里正在建设什么,哪片胡同准备搬迁,都能说得一清二楚。 “安衿若,你喜欢这里吗?” “嗯。”安衿若环顾繁华的城市,眼里向往越来越浓。 大城市的社会度高,包容性更好,适合自己这种跟别人不太一样的人。 “那以后在这里开公司。”蔺棠溪随手一指,“办公楼定在那里。” “啊?这儿不是市中心吗?租金肯定很高吧。” “那就不租,把地皮买下来。以后公司开张了,可以在楼下摆摊设商铺,客流量直接拉满。”蔺棠溪顿了顿,又说,“不过,等到我们公司开张时,线下销售额已经失去主导地位了。” “唔,你在说什么啊?”安衿若听不懂,嘴里小声嘀咕。 ** 十年后,安衿若手把手帮小棠溪制定产品上市计划。 “目前,新商品主要以线上渠道为主。我们可以联系同老板、方老板,帮我们进行线上推广,用爆炸式营销打开知名度。”安衿若说,“至于线下的部分,在公司楼底下摆个摊,没有比这位置更好的商铺了。” “摆摊?合适吗?”小棠溪眨了眨眼睛。 “不合适。正因为不合适,所以才有卖点。”安衿若讲完,补充道,“只是你以前说过的话,忘了吗?” 小棠溪:[不愧是我.jpg] ** 第三天,同源再次联系蔺棠溪。 这次他不止一个人,还带了公司里的得力助手,和一份拟定好的合约。 安衿若看不懂合约,只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说什么‘对赌’。接下来一年之内,蔺棠溪帮同源公司转型,如果转型成功,且五年内市值扩大一百倍,蔺棠溪会无偿得到同源手里20%的股份。如果不成功,他需要赔偿同源的全部损失。 蔺棠溪签了自己的名字,眼睛都不眨。 蔺棠溪:“五年时间太久了,不如明年吧。” 同源很想让他别吹牛逼。但话到嗓子眼,硬生生憋回去了。 蔺棠溪提供的方案太完美,既不用打草惊蛇,又能另辟蹊径分别人蛋糕。如果进展顺利,真有可能明年实现目标。 “以后,还请蔺先生多多指教。”同源朝他伸出手。 蔺棠溪虚虚握了下,态度不冷不热,“回见。” 等他走远,同源的下属凑过来问,“老板,你是不是得罪他了?” “没有啊。”同源思索片刻,突然灵光一现,“我知道了,他嫌我说他小。” 就为那么一句话,气到现在,这位小同学真够记仇的。 ** 蔺棠溪先把安衿若送到家,再重新回到洛桑市,已经是第四天晚上了。 出门在外这几天,‘家人’并未联络自己。 蔺焱是个怂货,胡秀娥巴不得他旷课胡闹别学习。剩下一个蔺向东,估计连小儿子失踪了都没发现。 蔺棠溪悄无声息的出走,打算悄无声息的回去。 结果刚到楼下,被蹲在墙角的一大坨黑影惊到了。 黑影还叼着小火星,随着他的呼吸在黑暗中明明灭灭。隔着老远,蔺棠溪都能闻到巨大的烟味。 “卿潭?”黑暗中,他停住脚步,凭借模模糊糊的卷毛轮廓,成功把这坨黑影对上号。 猛地被叫住,卿潭被吓了一跳,嘴里的烟‘吧嗒’掉在地上。 “蔺棠溪?你还知道回来!”卿潭立刻站起来,朝他走过去。 蔺棠溪连忙退后几步,一直退到路灯下面,“你别过来。” “……”卿潭有些委屈。 他蹲在这儿,不分昼夜等了蔺棠溪好几天,心里忐忐忑忑惦记他有没有出事。 结果这人回来,第一句就让他别过去。 没心没肺的家伙。 “退回去,把烟捡起来。”蔺棠溪吩咐,“大半夜乱扔烟头,引发火灾你担得起责任吗?” “……哦。”卿潭像只听话的大狗子,退回去,把烟头踩灭,扔进垃圾桶里。 再次想靠近蔺棠溪,又被他制止了。 “你身上烟味好重。”蔺棠溪嫌弃。 卿潭抬起袖子闻了闻,心里爆了个粗。早知道蔺棠溪今晚回来,他就不抽烟了。 “为什么蹲在我家外面?”蔺棠溪问,“担心我啊?” “谁说的!” “嗯?” “我来找你算账的,快跟老子打一架!” 蔺棠溪眯起眼睛,捏了捏拳头,“现在打?” 卿潭愣了几秒,别别扭扭说,“很晚了,你先回去睡觉吧,明天到学校打。” “噗嗤——” 蔺棠溪被他惹笑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自家养的狗子,还有点可爱。《 》 16、第 16 章 周一清晨,蔺棠溪准时起床,换上蔺焱的衣服走出卧室。 他本来不打算去学校。 高三那么点知识,蔺棠溪十年前就学过了。 但昨天晚上,小泰迪在楼下蹲到大半夜,说今天要在学校跟自己打一架。 蔺棠溪揣着训狗的念头,决定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去学校里刷一下存在感。 下楼梯,蔺焱背着书包坐在餐桌前吃早饭。 瞥见蔺棠溪过来,他用余光瞅了两眼,表情有些古怪。 蔺棠溪懒得在他身上花心思,没搭理蔺焱。 蔺焱又瞅了瞅蔺棠溪,嘴张了又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蔺棠溪还是没理他,给自己热了杯牛奶,捧着杯子往外走。 “喂!”蔺焱终于出声,叫住蔺棠溪。 “嗯?”蔺棠溪匀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有话快说。 “你前两天去哪了?”蔺焱粗声粗气问,“你从外面回来,衣服和鞋都是新的,你该不会…” “怎么?” 蔺焱脸色变了变,露出嫌弃地表情,“你现在用我的名字,别做那种恶心事。” “哪种?”蔺棠溪挑了下眉。 “你自己心里知道。”蔺焱翻了他一眼,埋头继续吃饭。 蔺棠溪不知道,只觉得莫名其妙。 走出屋子,才有点反应过来。 蔺焱那人,总喜欢用最大的恶意揣测自己。当初蔺棠溪毕业回国,刚开始跟卿潭接触,还没发生点什么呢,人间大喇叭就扯着嗓子到处吆喝,说蔺棠溪被卿潭包养了。 听到那些风声,蔺棠溪内心毫无波澜,权当是个笑话。 可卿潭听到传闻之后,反应有些不对劲,还躲了蔺棠溪几天。 蔺棠溪觉得诧异,半真半假试探他,“卿潭,你不会真想要包养我吧?” 听他这么问,卿潭张了张嘴,又闭起来,也不知在纠结什么。隔了几秒,他幅度很小的点了下头。如果不是蔺棠溪一直盯着,肯定会错过这个微动作。 “啊…”卿潭点了头以后,又很快解释,“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就算……该投资的钱,肯定一分不少,你放心。” “哦。”蔺棠溪曲起手指,瞧了瞧桌子。 两人之间安静了几秒。 然后,蔺棠溪用一种非常无所谓、仿佛跟自己毫无关系的语气说,“可以。” “啊?”卿潭惊讶地半张着嘴,模样傻兮兮的。 “你要包养我,可以。”蔺棠溪动了动手指,从电脑里翻出之前签订的合约,“不过,合约条款必须修改一下,把你包养我的费用扣除。你打算按年、月、还是按次数。” “啊?”卿潭还没缓过神,下意识反问,“我不可以包一辈子吗?” “可以。”蔺棠溪撩起眼皮看他,“只要你出得起钱。” 卿潭立刻展露自己的财大气粗,“我有钱!” 蔺棠溪重新回顾这段往事,意外发现,蔺焱竟然是他和卿潭之间的催化剂。 如果没有蔺焱满世界吆喝,估计卿潭那只怂狗也不敢提包养的事。 蔺棠溪来到学校,时间有点早,五班教室里没几个人。 他桌上整整齐齐摆着几张空白试卷,是自己不在这段时间,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 卷子底下,还压着张纸条,纸条上字迹娟秀。 蔺焱同学,你已经旷课好几天了。来学校以后,请到我办公室一趟。 落款是蔡茜茜,五班的新班主任。 去老师办公室,对蔺棠溪来说并不稀奇。 可因为旷课被叫到办公室,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坐在斜后方的孟波波正在吃早饭,煎饼果子酱汁糊了一嘴。他百忙之中抬起头,跟蔺棠溪打招呼。 “呦,火火!”孟波波嘴里含着一大口食物,声音模糊不清。 “咽下去再说话。” 孟波波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奶,把煎饼果子冲下去,口齿恢复清晰,“火火,你可算回来了。这段时间啊,蔡老师和卿潭像两个背后灵,每天问三百遍你啥时候回来。” “哦。”蔺棠溪不咸不淡应了声,揉碎小纸条,精确无误扔向垃圾桶。 他把卷子塞进桌膛里,起身往外走。 “火火你去哪啊?怎么刚来又要走。” 已经走出教室的蔺棠溪头也不回,只有声音传过来,“去办公室。” 距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亮着灯。 洛桑六中教育水平一般,师资力量很普通,学校各项经费也跟不上。 为了节省场地和水电费,高三年级组老师,被安排到一个大办公室,美名其曰方便交流。 办公室内,已经有几个老师提前到了,隔着办公桌互相寒暄。 蔡茜茜是刚上岗的实习老师,资历尚浅,对待业界前辈自然格外尊重。她匆匆忙忙进办公室,放下自己包包,拿起放在门后的扫把,开始打扫办公室。 学校领导比较抠门,不请保洁阿姨。学校公共区域,比如操场院子,全部是学生在大扫除的时候清理。而教师办公室,由老师轮流打扫。 自从蔡茜茜来了之后,打扫办公室的工作完全交给她。年轻小姑娘手脚勤快,每次都扫的特别干净,省得一堆老师互相推诿。 其他老师对蔡茜茜挺有好感,工作方面也愿意多提点,省得小姑娘‘走弯路’。 二班班主任问,“茜茜啊,你每天来得真早,吃饭了吗?” “吃了。”蔡茜茜边扫地边回答。 “你好像每天在家里吃饭?那你来这么早干吗?”二班班主任问。 蔡茜茜笑着回答,“学生等会要上早读,我得看着他们。” “五班你还看着啊?那些娃又不学。”三班班主任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讥讽,“前年我刚来六中,被分去带五班。我每天踩着上课点来,课上完就走,太轻松了。反正他们成绩差,学校和家长都不管,就是来混日子的,你管什么?” 蔡茜茜皱着眉,不赞同的说,“可是,他们也要参加高考啊。” “凑数罢了。每年高考都有一群考不上的,才能衬托出那百分之几的优秀,五班就是给别人当对照组的。”二班老师轻蔑地说,“垃圾堆里能有什么苗子。” 蔡茜茜抿了下唇,想要反驳,却还是把话憋回去了。 这两位老师在六中带了好几年,他们说的没错。 学校每次都会把招来的新老师安排带五班。因为新老师了解情况以后,都不愿意去五班。 在他们眼里,五班是垃圾堆,是没有希望的。 可他们也才十几岁,生命才刚刚开始,为什么要被放弃? “报告。”门外响起蔺棠溪的声音。 “进来!”蔡茜茜放下拖把,走过去给他开门,“你终于来了?前两天去哪里?为什么不跟老师请假?” 其他两个老师看过来,一副瞧好戏的样子。 五班学生翘课翘习惯了,能做什么正经事? 蔺棠溪不动声色瞥了他们一眼,回答道,“前两天有点事,忘记请假了。” “什么事?是不是生病了?” “不是,”蔺棠溪想了想,说,“我前两天去了q市,据说那里每年冬天会举办世界高校直招会。” “啊?有这么回事吗?”蔡茜茜不太懂。 另外两个资深教师比她了解,连忙说,“有的,世界排名前二十的学校,都会参加直招会。” “但名额很少,每所高校都有几千个人报名。除非特别优秀,不然别妄想被录取。” “原来如此。”蔡茜茜点点头,和颜悦色问蔺棠溪,“所以,你去那里做什么?” “本来不打算做什么。现在听两位老师这么说,我打算报名参加直招会。”蔺棠溪语气比‘今天天气真好’还随意。 另外两个老师只当他烧糊涂了。 就他? 连直招会大门都进不去,参加个锤子。《 》 17、第 17 章 蔡茜茜苦口婆心说了一大堆,主题不过是‘高三时间很紧张,要好好学习,不能旷课’。 蔺棠溪敷衍了几句,也没答应。 再回到班里,卿潭已经来了。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一副没睡好的模样,趴在桌上半死不活。 瞧见蔺棠溪进来,他才有点活过来,大声叫,“喂!” “我不叫‘喂’。”蔺棠溪走到他面前。 “那我叫你什么?”卿潭问。 从认识到现在,他还没正儿八经叫过蔺棠溪名字。 现在突然连名带姓称呼他,感觉奇奇怪怪。而且,蔺棠溪现在用的是‘蔺焱’的身份。 卿潭想到蔺焱,就有种莫名的厌烦,总不能像别人那样叫他‘火火’。 “你可以叫我哥哥。”蔺棠溪说。 “哈?”卿潭脑袋上冒出无数问号,“你疯了,还让我叫你哥,我叫个锤子!” “不愿意叫哥哥,叫爸爸也行。” “……”卿潭被他气得没声了。 蔺棠溪盯着他气呼呼的模样,瞧了几分钟,才挑了下眉,“逗你的。” “你…”卿潭憋了一口气,“你绝对是故意的。” “嗯,是啊。”蔺棠溪大大方方承认。 “……”拳头硬了。 最终,称呼问题没解决,卿潭更想跟蔺棠溪打架了。 然而,直到中午放学,这场关乎荣誉的战斗也没打起来。 整个上午,各科老师都在讲期末考试卷。 蔺棠溪刚转过来,没参加考试,他桌膛里是蔺焱的卷子,成绩惨不忍睹。 如果不是他俩曾经长得一模一样,蔺棠溪肯定怀疑,自己跟蔺焱是不是亲生的。 他用两根手指捏起试卷,嫌弃地翻了翻,被上面鲜红的成绩闪瞎了。 英语二十多,数学二十多,连平均分最高的语文,也只有可怜巴巴的四十来分。 怎么考的? 蔺棠溪表示了唾弃以后,又转过去,瞧了眼卿潭桌面上的试卷。 不看不知道,随便瞥了眼,差点被重塑了三观。 他以为蔺焱考试已经算差了,结果卿潭成绩更不行,英语只有十几分,数学勉勉强强二十。只有语文成绩还算能看,差一点及格。 回想分座位时,蔡茜茜说过:卿潭的成绩在班里算中等。 原来,五班的中等就是这水平? 长见识了。 蔺棠溪无意识想了会,脑子里思考一个新问题。 如果他没记错,几年以后,自己遇到的卿潭,应该是某所名校的毕业生。 他怎么考上名校的? 国内名校又不像国外,必须实打实参加高考才行。凭借小泰迪数学二十的成绩,复读一百次都考不上。 蔺棠溪越想越觉得好奇,挽起袖子跟某位先生沟通。 蔺棠溪:你大学在哪所学校读? 大号卿潭很快回复:a大,怎么了? 蔺棠溪:请问你通过什么手段拿到的录取通知书? 大号卿潭回复:正规高考!你把我想成什么样了! 咦? 蔺棠溪又扫了眼小泰迪的试卷。 正规高考,就这? ** 2020年。 小棠溪刚吃完早饭,正在客厅里看书。 房间内开着中央空调,温度有些低,他盖着毯子,怀里抱着粉嫩嫩胖兔子。 翻了几页教辅书,他遇到一个问题,怎么都想不到。抬头企图转移一下注意力,见卿潭先生正在摆弄自己手表,脸上一脸郁闷,仿佛被谁欺负了。 “哥哥。”小棠溪细声细气叫他,“怎么了?” “嗯?没事。”卿潭含含糊糊回答,“你别管我,专心做题吧。” “哦。”小棠溪乖乖应了声,又低下头。 还是没有思路。 他用笔抵住下巴,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脑子里晕晕乎乎,没有结论。 小棠溪抿了下唇,小声向胖兔子请教。 胖兔子用乌溜溜的大眼睛,低头瞅瞅那道题—— 他眼睛里面,装了好几个像素很高的镜头,可以准确捕捉周围一切事物。 胖兔子很全能,看完题之后,立刻给出解答。 但是他解答的方法,小棠溪非但听不懂,还越来越糊涂。 “什么题?我帮你看看。”卿潭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大步走过来。 他随意扫了眼那道题,向小棠溪讲解道,“哦,这个知识点是旧教材的内容。后来改了新版教材,所以小管家不懂。” 他按照旧教材的方法,仔仔细细给小棠溪讲解。条理清晰,通俗易懂。 小棠溪不住点点头,动笔把他的话记下来,有些好奇地问,“哥哥,你好像很懂这些,那为什么以前会在五班呢?” “五班?哦…”卿潭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正准备给小朋友解释,口袋里手机响了,是母亲打过来的。 母亲在电话里说,给他包了点饺子,等会送过去。 卿潭挂断电话,平静地告诉小棠溪,“我妈要过来,你去楼上换套衣服,别被她看出来。” “啊?她什么时候来?这么突然!”小棠溪非常惊慌,甚至有点手足无措,“那我要不要躲起来啊,哥哥?” “躲什么?”卿潭觉得莫名其妙。 小棠溪支支吾吾,“我,我跟你…” “哦,”卿潭懂了,揉揉小孩头发,“没关系,我妈知道。” 当初,他刚毕业没多久,口袋里没几分钱。 用于投资蔺棠溪的钱,都是从家里拿的。这么大开支,家里人当然要追问去处。卿潭也没想着隐瞒,经过加工美化之后,一五一十都说了。 卿潭父母老早就知道他俩之间的关系,把蔺棠溪当成儿婿对待。每次给卿潭送东西,都会带双份。 二十分钟后,卿潭妈妈来了。 她看起来很年轻,气质特别好。如果不是眼角下几道浅浅皱纹,小棠溪还以为她撑死三十岁。 “儿子,小蔺。”卿潭妈妈进门,丝毫不见外的招呼两个孩子,“我给你们包了饺子,牛肉和虾仁馅的,你们快点煮了。” “给我吧。”卿潭接过保温盒,直接走向厨房,没有要招呼亲妈的意思。 小棠溪虽然紧张,但天生的教养告诉他,对长辈要礼貌、尊敬。 他连忙翻出纸杯,泡了一杯茶,小心翼翼拿给卿妈妈。 卿妈妈低头,盯着那杯茶水瞧了会,又抬头看向小棠溪。 “小蔺,坐啊。”卿潭妈妈拍拍旁边的位置。 “好。”小棠溪拘束的坐在他旁边。 “你吃饭了吗?”卿潭妈妈看看时间,“这个点,应该吃过早饭了。不过没关系,马上中午了,你等会尝尝我包的饺子。你喜欢虾仁馅,我特意去海鲜市场买了一只活的大龙虾。” 小棠溪受宠若惊,“谢谢阿姨。” “没事,你跟我客气什么。”卿潭妈妈笑了下,眼角的褶子更深了。 她端起茶水,内心颇为感慨。 前几年过来,蔺棠溪总对自己不冷不热,一点亲近的意思都没有。 今天也不知道吹什么风,竟然给自己泡了茶,真应该把这杯茶供起来。 卿潭妈妈越想越激动,一激动,话就更多了。 她余光瞟到茶几边角,看到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教辅书,想方设法找话题。 “咦?这里怎么有高三的复习资料?是不是我儿子的?”卿潭妈妈伸手。 小棠溪还没来得及阻止,教辅资料就被他拿起来,翻了翻。 “哎呀,看到教辅资料,我就想起卿潭高三那阵。”卿潭妈妈语气颇为感慨,“他那时候可混账了,白天吊儿郎当,到处给我惹事。结果呢,晚上躲在房间里,偷偷摸摸做题,被我捉到好几次。” “但是啊,他熬的黑眼圈越来越重,成绩不见提高,还是那么点破分数。我觉得奇怪,就问他想做什么。” “结果你猜这个小子怎么说?”卿潭妈妈说着就笑了,“他特别幼稚的说:‘我要偷偷学习,然后惊艳所有人’。还说自己要等到高考时,再发挥真正的实力,可搞笑了。” 卿潭妈妈边回忆边说,“我还记得,他信誓旦旦的说要跟谁谁上同一所学校。时间太久,我有点记不清了,谁来着?”《 》 18、第 18 章 “妈,你说什么呢?”卿潭煮好饺子,再回到客厅,正巧听到他们对话,连忙打断自己亲妈。 十七八岁那段时间,正是卿潭最中二的时候。 什么‘偷偷学习,然后惊艳所有人’,27岁的他根本不可能说出这种话,太傻逼了。 卿潭追忆过往,发自内心认为当年的自己,脑子肯定不太好使。 当初的卿潭懵懵懂懂,连自己对蔺棠溪怀揣着什么心思都不知道。 那人成绩好,未来肯定有光明的前途。卿潭心想着,高考以后,蔺棠溪肯定能考入最好的大学,到时候,两人就很难见面了。 如果无法见面,他还怎么找蔺棠溪打架? 于是,怀揣着‘就算跟到天涯海角,也要天天跟蔺棠溪打架’的傻逼念头,卿潭每天发奋学习。 终于,他踩着分数线,成功考入全国最好的大学。 老卿同志非常高兴,敲锣打鼓,鞭炮响了三天三夜,逢人就夸儿子有出息。 亲爸乐疯了,卿潭什么要求他都满足,哪怕要星星月亮,也能踩着高跷爬到天上摘。 可是,卿潭却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因为卿潭拿到录取通知书以后,才知道,蔺棠溪在家里的安排下,准备出国留学。 他好不容易考入全国最牛逼的大学,结果呢?还是没办法天天见到蔺棠溪。 真傻! 卿潭妈妈每每提到这件事,就觉得好笑。 “你说说他,报考志愿以前,也不知道……” “妈!”卿潭提高声调,又叫了一声。 “好,我不说了,不说了。”卿妈妈总算闭了嘴,跟可怜的卿潭留了点面子。 ** “喂,你别走!” 下午还没放学,蔺棠溪准备离开,卿潭连忙拦住他。 “说好的要跟我打一架,你怕了吗?” “嗯?”蔺棠溪一副没什么兴趣的样子,恹恹说,“哦。” “哦什么哦啊?你打不打,如果不…”卿潭想给他递个台阶。 结果,台阶才盖到一半,就被蔺棠溪无情拆了。 “行吧。”蔺棠溪一副兴趣缺缺的态度,“既然你喜欢作死,我满足你。” 卿潭觉得他这副态度太狂了。本来打算手下留情,又改变主意,非要让蔺棠溪认输才行。 两个人商量一阵,都觉得教室空间太小,手脚施展不开。 高中时期,蔺棠溪是循规蹈矩的好学生,打架这方面他不了解。但卿潭是个中老手,周围适合打架的地点,在哪动手不会被老师抓到,某校霸一清二楚。 很快,两个人偷偷溜出校门,又翻过一道不知通向哪儿的矮墙,来到一片偌大的空地上。 蔺棠溪低头,瞅瞅脚下的跑道,觉得这儿应该也是学校。 “这是我以前读书的小学。现在放暑假,学校里没人。”卿潭看出他疑惑,主动解释。 “哦。”蔺棠溪点点头,“墓地选的不错。” “什么墓地?你现在这么狂,等会别求饶!”卿潭气得咬咬牙,握紧拳头冲过去。 结果,还没靠近,拳头就被对方一把抱住,握住手心里,然后反手一按。 “嘶——”卿潭明显疼了,却咬着牙,不肯放出叫声,同时用另一只手挥过去。 蔺棠溪避了避,顺便把卿潭按在墙上,用力压了压。 “你还真是好懂。这么多年,一直用同样的套路。”蔺棠溪声音带着笑意,听起来很愉悦。 “什么套路?嘶…你他妈…” “不准说脏话。”蔺棠溪手底下用力,紧紧扣住他手腕,“我妈死了很久,你打算把她叫出来吗?” “呃…”卿潭愣了愣,表情变化几次,变得有些微妙。 蔺棠溪等了会,没等到他说话,有些诧异。 下手重了? 这只小泰迪,可真不抗打。 正想着呢,突然听到卿潭低低说,“对不起。” “……”蔺棠溪觉得很意外,他竟然还会道歉。 卿潭声音发闷,“我不应该提你妈……” 卿潭第一次见蔺棠溪,是在他母亲的葬礼上。那时蔺棠溪捧着遗照,眉眼低垂,从头到尾没说几句话。 虽然两个人没有交流,但卿潭能感受到,他很难过。 自己提他母亲,等于把对方的伤口重新揭开。 “哦。”坦白说,母亲去世太久,蔺棠溪早就不难过了。 可能看到卿潭这样,让他觉得有些稀奇。 “看在你还算乖,今天放过你。”蔺棠溪松了手,顺势揉揉他头发。 “乖什么乖?”卿潭终于摆脱钳制,揉揉疼痛的手腕,皱了皱眉,“你…是不是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我应该是怎样的?” 卿潭回答不上来。 这几年,虽然没见面,但卿潭偷摸摸打听过蔺棠溪。 他好歹是六中校霸,家里有点钱,在贵族学校也有人脉。 听说蔺棠溪循规蹈矩… 听说蔺棠溪后妈偏心,对他很差… 听说蔺棠溪要转学了,去校风很差的六中… 在那些听说中,蔺棠溪是一个五讲四美,逆来顺受的人。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种张狂又不羁的模样? 可卿潭转念一想,这副样子,似乎没什么不好。 至少不用担心他—— 卿潭想着想着,头发又被不轻不重薅了把。 “所以,你不喜欢我这样吗?” “也不是,”卿潭想了想,别别扭扭说,“你这样挺好的。” 蔺棠溪盯着他,眉头挑了下,“嗯,我也觉得挺好。但是你这样不好。” “啊?”卿潭睁大眼睛。 “刚才算是我赢了,所以接下来,你要听我的。”蔺棠溪拎着他衣服,凑过去闻了闻,嫌弃地皱着眉说,“首先,把烟戒了。” 卿潭;…… 我昨天晚上抽烟以后,还洗了个澡,这你都能闻到。 狗鼻子吗? “还有,以后闲得慌,可以好好学习,别总想着打架。”蔺棠溪上上下下打量他,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嫌弃,“你这么弱,就别学人家当校霸了。” “我哪里弱?”卿潭不服气。 蔺棠溪当没听到,又继续说,“如果有不懂得题,我可以叫你。” 卿潭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一双眼睛滴溜溜盯着蔺棠溪。 “想说什么?” “你…教我?”卿潭皱着眉,语气纠结,“哪种教啊?” “你想要哪种?”蔺棠溪问,“私人家教那种?面对面?” “可、可以吗?”他说着说着,竟然结巴了。 蔺棠溪觉得挺搞笑。 自己手边一堆事,恨不得一分钟掰成60秒用。结果穿回十年前,竟然闲得给高中生当家教。 “可以。”蔺棠溪说,“但说好,我是个追求效益的人。如果你不认真,我就不补了。” “我……你见过哪个校霸认真读书?我不要面子吗?” “哦。”蔺棠溪反问,“你要吗?” 卿潭咬着牙,彻底没声了。 ** 蔺棠溪回到家,胡秀娥正好从车里下来。 她浓妆艳抹盛装打扮,不知道在外面做了什么。 蔺棠溪对她的行踪不感兴趣,也懒得问,径直往里面走。 结果,胡秀娥自己倒凑上来,“蔺棠溪,站住。” 蔺棠溪没理她,几步走进房子里。 “唉,你要造反啊!”胡秀娥踩着高跟鞋,屁股一扭一扭跟进来,怒气冲冲质问,“我在家好几天没见你,你去哪了?” “玩。”蔺棠溪回答言简意赅。 “玩啊…”胡秀娥面色稍微缓和,甚至有些慈蔼,“去哪玩?钱够吗?不够我让你爸爸给你点。” 蔺棠溪越堕落,胡秀娥就越高兴。 如果毁了他,胡秀娥能高兴疯。 “你年纪小,估计不知道哪里好玩。等过两天,我带你去个真正好玩的地方,开开眼界。”胡秀娥说得神神秘秘,还带了点引诱的味道,“你敢去吗?” 带我开眼界?蔺棠溪听得想笑,“当然。”《 》 19、第 19 章 此次‘开眼界’之旅,胡秀娥似乎只打算带着蔺棠溪。 原因挺简单。 胡秀娥本来就是小三上位,本人手段多,交际网宽广,利用蔺向东又认识了很多有钱大佬,算是小三界的佼佼者。 后来,蔺向东宣告破产。不出三天,胡秀娥就提出离婚,并且找到新的靠山。 而她去那些‘开眼界’的地点,八成不能让蔺向东知道。 至于蔺焱? 那个废物哥哥已经足够堕落,不需要额外洗脑了。 出发前一天,蔺向东没有应酬,破天荒早早回家,说是要陪两个儿子吃完饭。 他走进门,吊着脸,一副不痛快的样子。 “老公~”胡秀娥扭着腰,像条吸阳气的狐狸精,黏糊糊贴着蔺向东。 如果蔺棠溪没记错,胡秀娥年纪挺小,也就比自己年长七八岁,这年还不到三十。 蔺向东年轻时,似乎英俊过。但跟胡秀娥结婚时,已经超过四十岁。他丝毫不重视保养,平常花天酒地惯了,体形早就走了样。跟胡秀娥站在一起,仿佛差了辈分。 也亏胡秀娥能忍,趴在他肩头,老公长老公短的。 看来被包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老公,你怎么了?”胡秀娥跟着他,一路走到沙发上,给蔺向东倒了杯温水,又贴心的捏捏肩。 蔺向东当初把她带回家,就看重她这股勾人又周到的劲儿。让人拿捏两下,面色稍霁。 “没啥大事。”蔺向东闷闷说,“也就是生意场上出了点状况。” “哦?”胡秀娥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状况大吗?” “还行。”蔺向东喝了口水,敷衍地说,“上面来了人,要办什么安全什么手续。以前来的次数多了,无非是要要钱。底下有工人闹事,八成也是要钱。” 胡秀娥点点头,听懂了些,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或许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这次闹事非比寻常,为以后蔺家变故埋下了伏笔。 由于私人矿产频频暴雷,加上各种操作不规范,上面加大管理力度。可蔺向东没当回事,以为像之前那样,能用钱打发掉。 结果好巧不巧,因为矿工出了事,被当成典型案例,从重处罚。之前积攒的家底,几乎全掏出来付赔偿金。本来还剩下不少,又被胡秀娥骗了,搞得最后妻离子散倾家荡产。 蔺棠溪清清楚楚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但他懒得理会。 自己早就决定,不干涉即将发生的事。 而且,蔺向东也不值得他伸手。 就算带着血缘,蔺棠溪也觉得他是个人渣,他一点都不配。 蔺向东搂着胡秀娥的腰,跟他亲昵一会儿,很快恢复精神,张罗着陪两个儿子吃饭。 饭菜上桌,几个人等了一会儿,蔺焱才慢吞吞回来,一副蔫啦吧唧的模样。 “你怎么了?”蔺向东问。 “我…没事。”蔺焱咬咬牙,不好意思说。 其实,他在学校被欺负了。 这种欺负,不是指打一架,或者辱骂两句。 而是无形的,施加于精神上的霸凌。 被霸凌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蔺焱学习不好,他们讲题的时候,自己总插不上话。班里同学本来还跟他讨论问题,几次之后,发现他什么都不懂,没人愿意理他。 蔺焱像之前在五班那样,拿出好烟、游戏机、高档零食,跟周围同学套近乎,得到的回应却很少。 “我不抽烟,你快收起来,别被老师发现。” “我要听课,请你不要跟我说话。” “喂,你好好学习行吗?” 在重点班呆了一周,蔺焱觉得自己快疯了。 他跟周围格格不入。 最可怕的事,周围人都在努力,都充满斗志和目标。 只有自己像个废物,感觉很糟糕。 “来,快吃饭吧。”胡秀娥给蔺焱夹了一筷子菜,“我让厨师做了你最喜欢的龙虾,快尝尝。” “哦。”蔺焱夹了一口龙虾,吃进嘴里,觉得索然无味。 他很迷茫,困囚找不到出路。 吃完饭,胡秀娥提了明天要出门的事。 蔺向东工作很忙,平常她去哪,几乎不会问,这次却问了,“去哪?” 胡秀娥愣了愣,回答,“c市,带棠溪一起。” “嗯?带他?”蔺向东觉得古怪,又说不上来哪里古怪。 “对啊。”胡秀娥笑着说,“你上次说我偏心,不关心棠溪。我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确实应该对他好点。” “哦,对。”蔺向东觉得有道理,摆摆手随他们去了。 蔺棠溪冷眼旁观,从头到尾没怎么说话。 坦白讲,站在他的角度,胡秀娥的手段不算高明。 却能把蔺向东玩弄于手掌之中。 自己的亲生父亲,真够糊涂的。 次日,胡秀娥带着蔺棠溪到c市。落地以后,她破天荒给蔺棠溪买了身新衣服。档次不算太高,算是看得过眼。 稀奇,胡秀娥那么讨厌自己,居然愿意在他身上花钱。 蔺棠溪有些好奇,接下来到底去什么地方。 c市是一个神奇的城市。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但十年前后的c市,几乎没有变化。 这里的人们歌舞升平,醉生梦死。 c市是全国为数不多可以合法赌博的地方。夜幕降临,胡秀娥带他走进一所赌场。 进门时,有工作人员拦住蔺棠溪,要他出示身份证。 “身份证没带,他成年了。”胡秀娥对这个地方很熟,给门卫塞了小费,成功把蔺棠溪带进去。 赌场内分为三层,第一层是新人区,楼下是会员区,楼上是vip专属。里面空间宽阔,灯火通明。 “没来过这种地方吧。”胡秀娥倚在旁边,似笑非笑,“蔺棠溪,你是个好孩子。但是当三好学生有什么用?” “这个世界不缺循规蹈矩的人。他们兢兢业业,工作一辈子,攒下来的钱,都不够这里一晚上挥霍。” “但你不一样,你爸爸那么有钱。只要你想,做什么都行,可以把他们踩在脚底下。” 蔺棠溪知道她在洗脑自己,敷衍的吭了两声,就懒得接话。 胡秀娥逻辑里,存在很大的bug,对付小孩还可以,在他面前完全不够用。 蔺棠溪目光环顾一圈,最终停留在楼梯口,看到一个刚从楼上下来的男人。 他估摸三十来岁,穿着白衬衫,斯斯文文像个人民教师。 周围人簇拥着他,谄媚的叫‘方老板’,努力巴结讨好。方老板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不冷不热,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送了。 他大步往外走,路过蔺棠溪身边时,瞧见陌生的年轻面孔,多看了两眼。 “你…”成年了吗? 男人话还没问完,电梯再次停在一楼,又一个男人在簇拥中登场。 他戴着金边眼镜,态度客气很多,跟周围人挨个寒暄,雨露均沾。 蔺棠溪挪开目光,望着那个人,感觉这世界真小。 没有约定的情况下,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前后遇到两个熟人。 绝了。 “蔺棠溪?”带金边眼镜的男人快步走过来,看到蔺棠溪,飞快回忆了一下他的年龄。 “你怎么…别让其他人看到,跟我上来吧。”同源改变计划,招呼蔺棠溪去楼上vip区。 方老板停在那儿一直没走,见同源过来,诧异的问,“同老板认识他?” “嗯,”同源介绍,“我的合作伙伴。” “哦?”方老板上上下下打量他,无波无澜的评价,“看不出来,后生可畏。” 同源听到这话,竟然有些幸灾乐祸。 自己第一次见面,说蔺棠溪年轻,被小朋友怼得不轻。现在倒好,有人陪他一起在雷区蹦迪。 蔺棠溪原本没打算现在跟他认识,听到这话,脚步顿住,斜了那人一眼。 “方天阔。”蔺棠溪准确无误的叫出他名字。 “嗯?”方天阔不意外,毕竟自己挺出名,认识也正常。 蔺棠溪对上他的眼,“谁是后生我不知道,但你以后,尽量畏着点我。” 这一个两个的,眼力劲儿这么差,还做什么生意?《 》 20、第 20 章 方天阔听到蔺棠溪的评价,表情立刻变得复杂起来,连带周围一圈人都神情古怪。 刚才簇拥着方天阔的中年男人清清嗓子,一副很有派头的模样,“那小子谁带进来的?还不快弄出去。” 胡秀娥听到这话,往旁边躲了躲,跟蔺棠溪撇清关系。 蔺棠溪虽然是自己带进来的,但胡秀娥显然不打算为了他被赌场赶出去。 她甚至不想跟蔺棠溪过多牵扯。 胡秀娥之所以来这种地方,醉翁之意不在赌,而在于结实更多有权有势的人。如果让有权有势的大人物,知道自己结婚了,还有这么大的继子,故事要怎么往下写? 中年男人问了几句,没人吭声。他想当然把蔺棠溪当成无依无靠的野小子,要把人弄出去。 旁边人小声提醒,“经理,他好像跟同老板认识。刚才同老板还说要带他上楼呢。” “……”中年男人表情逐渐凝固。 他惹不起方天阔,不代表能惹得起同源。 这两位虽然圈子不太相同,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得好好招待。 赌场经理尴尬了几秒,决定把这份尴尬转移到手底下人头上。 “既然同老板要带人上楼,你们还愣着干吗?”经理拍了把旁边的收下,“快给同老板带路!” “哎哎,好的!”小弟心里嘀嘀咕咕,面上一副恭敬的样子,引导蔺棠溪和同源上楼。 蔺棠溪看够了闹剧,迈开腿。电梯门刚打开,两个人刚要上去,被方天阔叫住了。 “慢着。”方天阔大步走过来,上上下下饶有兴致审视蔺棠溪,“你既然说我眼力劲儿不好,想必你眼里肯定不错,有兴趣玩两局吗?” “方老板…”同源挡在前面。 蔺棠溪眉头一挑,轻飘飘说,“好啊。” 同源:…… 好心喂了狗。 本来要走的两位大佬,莫名其妙达成共识,一起上楼了。 周围一圈人没反应过来,尤其是胡秀娥。 什么情况?方天阔和同源那两个,她搭了这么久的线,也没找到门路。 蔺棠溪什么都没做,就能跟着大佬一起上楼。 这年头,男人都怎么了? 二楼,vip区。 相比于楼下新手区,这里格局基本没什么变化,依旧是半开放式。 赌这种活动,跟其他游戏不同,有人围观才更刺激。如果把几个人关一个小屋子,那还不如上网打打蜘蛛纸牌。 同源和方天阔要上场,立刻有人给他们腾了桌子。 穿着兔女郎衣服的美女,捧着放满砝码的托盘过来,笑盈盈请他们兑换砝码。 这里的砝码有许多规格,从5起步,最高可达一万。 vip区跟其他区域不同,新手区砝码,一百就算大额。但这里,所有码都是最大面额。 兔女郎手里那一盘子,随便抓一把,就够普通人家不吃不喝好几年。 方天阔随意拿了一盒,朝蔺棠溪做了个‘请’的手势。 同源站在蔺棠溪背后,以为他没见过这种场面,怕吓到孩子,本来想随便兑一点给他撑撑场子。 结果,蔺棠溪淡淡瞥了眼,对兔女郎说,“这些都留下,谢谢。” “好的。”兔女郎放下托盘,飞快扫视蔺棠溪一眼,“这里一枚砝码面值一万。离开时,输掉的砝码需要用钱抵,你确定吗?” “嗯。”蔺棠溪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还跟兔女郎开玩笑,“你这么好心,不怕老板为难你。” “嗯?”兔女郎似乎没听懂。 “赌场不怕客人没钱,能弄到钱的办法多得是,只怕客人不玩。你这么劝客人,老板不会生气吗?” “啊…”兔女郎反应过来,下意识捂住嘴巴。 蔺棠溪接过筹码,还顺势安慰一句,“放心,我不告诉你老板。” 对面方天阔看他,只觉得这孩子越来越有趣。 方天阔问,“这里有好几种玩法,玩什么?” 蔺棠溪一副兴趣缺缺,深不可测的模样,“都行,你挑。” “那就从简单的开始,比大小吧。”方天阔没打算欺负小朋友,选了最容易的。 蔺棠溪表示同意,赌场的工作人员过来,还拿着一个骰盅。 里有七颗骰子,他先给两个人展示一番,确保骰子没问题,然后可以晃动骰盅,示意两边随时下注。 通常,在这个环节,先下注拥有主动权。然而,蔺棠溪和方天阔都不急,反倒是旁边看热闹的,提前押了大小。 等到工作人员停下,把骰盅摆在正中央,蔺棠溪才终于有了动静。 “大。”蔺棠溪说。 方天阔眼中闪过一丝戏谑,还有淡淡的嘲弄,“你压多少?” 蔺棠溪问,“我压多少,你就跟多少吗?” 方天阔说,“当然。” 蔺棠溪挑出两颗筹码,放了过去。 方天阔眼中嘲弄的意味更深,拿出四枚砝码,压了‘大’。 工作人员拿起骰盅,算清点数,大。 蔺棠溪一局输了两万,惹来周围一片冷眼。 还以为是个厉害角色呢,就这? 后面又玩了几局,蔺棠溪有赢有输,看起来全靠运气。他压得砝码每次都会翻倍,方天阔每次跟注,总会用他二倍的砝码。 玩了十来局,蔺棠溪突然说,“这样没意思,我们来个大的。” 方天阔:“嗯?” “allin。”蔺棠溪把手边全部的筹码,都推了过去。 方天阔愣了愣,“你确定?” 他之前虽然玩了十几局,但赌注小,所以手边还有很多砝码,粗粗算下来估摸上百万。 这要是输了,即使蔺棠溪家里有点钱,估计也经不起折腾。 而且,根据著名的赌徒心理,输了的人总会幻想下一局回本。所以,眼前这个少年,很可能被套在赌场里。 “嗯。”蔺棠溪笑了笑,笑容还挺纯净,“怎么?你不敢跟?” “有什么不敢的。”方天阔照样下了二倍筹码。因为筹码不太够,还又换了一盒,全推到桌子中央。 周围人见他俩赌这么大,纷纷围过来。 工作人员也觉得压力有点大,晃动骰盅的手握得很紧。还没停下,蔺棠溪把所有筹码推到‘大’一边。 方天阔跟注,买了小。 刚离手,骰盅停住。 他听到里面骰子滚了下。 连带方天阔的心都滚了一下,咯噔。 “开。”工作人员打开骰盅,让他们看清里面的点数。 总共42点,里面所有数字加起来,23。 不偏不倚,正好是蔺棠溪赢了。桌子上数量可观的筹码,全都收入他的口袋。就这么一局,分分钟赢了二百万。 蔺棠溪瞧瞧那些,表情淡漠,看不出来太多喜悦。 “还来吗?”蔺棠溪把属于方天阔的那些分出来,重新推到他面前,“你选花样,我奉陪到底。” “你…这……”方天阔皱着眉,突然明白了。 最开始,他以为蔺棠溪凭运气,所以没把他放在眼里。 后来,蔺棠溪一直表现出凭运气的样子,让方天阔一点点跳进陷进,跟着他的步伐走。 所以攒到最后一局,他在给自己设定了上限的情况下,还钻进小孩的圈套里,让损失翻倍。 “不来了。”方天阔想明白,按住桌沿站起来,把所有砝码退回去,“这些是你赢的。我技不如人,认输。” “比大小需要什么技巧?我只是运气好。”偏偏蔺棠溪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坑了方天阔二百多万,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更让人生气了。 方天阔抿着唇,一言不发看着他。 蔺棠溪继续说,“我们可以换个方式比,比些你擅长的。” 同源在后面小声问,“你知道他擅长什么吗?” “不知道。”蔺棠溪回答。 同源:“那你还跟他比?” 蔺棠溪斜了他一眼,无所谓的回答,“比了不就知道了。” 同源:…… 无话可说。《 》 21、第 21 章 方天阔对蔺棠溪的好奇值和期待度已经拉满,很想和他进行一番深入沟通。 奈何,他接下来还有事要做,只能交换联系方式,暂且退场。 桌上那些筹码,他一个没带走,全部留给蔺棠溪,倒是挺有愿赌服输的精神。 蔺棠溪坐拥一堆砝码,恹恹环顾一圈,没有继续玩的意思。 同源询问过他的意思,熟门熟路让服务员去兑筹码,自己带蔺棠溪到休息室等。 进入休息室,里面清净,才有机会跟蔺棠溪说话。 “你怎么来了?”同源问他,“我不知道,你竟然有这种爱好。” 蔺棠溪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我如果真有那种爱好,现在还有空跟你聊天。” 同源想想也是,继续问道,“谁带你来的。” “一个女人。” “女人?莫不是……?”同源调查过他,清楚蔺棠溪家庭状况。 蔺棠溪云淡风轻应了声。 同源提醒,“你小心点,她可不是什么善茬。” 还用你提醒?蔺棠溪本来想这么说,出口之前,硬生生变成一句‘谢谢’。 “不客气。我们好歹有合作关系,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同源坐在他对面,打开休息室的冰箱。 冰箱里准备这各式各样的酒水,同源挑了挑,拿出一瓶乳酸菌饮料。他找了几圈,只有这玩意没酒精。 “给。” 蔺棠溪没接,默默盯着玻璃瓶里浓稠的白色。 他都27岁了,喝什么牛奶饮料?就算自己真正十七岁时,也不喜欢任何乳制品。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正咬着吸管喝奶茶的小棠溪打了个喷嚏。大号卿潭以为小孩感冒了,连忙把空调温度调低,给他披了条毯子。 刚才那位兔女郎,很快清点好筹码。除去作为本金的那些,蔺棠溪净赚二百多万。 方天阔付钱很爽快,扣除高昂的手续费,到蔺棠溪手里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兔女郎微笑着问,要现金还是汇入账户。 蔺棠溪嫌那么多现金累得慌,要求汇入账户。 兔女郎点点头,准备离开时,蔺棠溪叫住她,递了一沓整钞过去,粗粗估计也有大几千。 “谢谢,你的服务费。”蔺棠溪把钱放在桌上,示意她拿走。 兔女郎有些意外。 其他客人给服务费,多半塞到衣服里。她在赌场工作,早就适应了那样的方式。 像这样规规矩矩,没有肢体接触的体验,实属难得。 等女人离开后,同源揶揄道,“没看出来,你喜欢成熟大姐姐。” 蔺棠溪冷冷瞥了他一眼。 “怎么?不喜欢大姐姐,喜欢清纯小妹妹?” “无聊。” 同源很擅长生意场上的门道,隐晦暗示道,“你给了那么多,完全可以让她陪你一晚。” “我没有兴趣。”蔺棠溪皱了下眉,“同源,你很擅长拉皮条。” 同源愣了几秒,回答,“还好,主要是见多了。” 每次在外谈生意,酒桌上,少不了有几个陪酒的美女。耳濡目染,同源也习惯了那样。 蔺棠溪:“做生意,筹码应该是资源和策略,而不是女人。” “……嗯,你说得对。” “人是最难操控的。”蔺棠溪给他提供新思路,“如果必须出卖色相,你可以自己上。” 同源:??? 自己上?认真的? 他才不信,生意场上谁那么傻? 如果真发生了,只怕买卖双方都是神经病。 不过,同源观察一阵,发现蔺棠溪对嫖和赌真的没兴趣。外面热热闹闹,他觉得无聊,索性翻了会书,清心寡欲的。 十几岁少年,明明是最冲动的时候,脑子里都是黄色废料。 蔺棠溪这幅样子,该不会冷淡吧? 汇款手续很快完成,兔女郎把流水单交给他。 蔺棠溪道了谢,起身准备离开。 到楼下,他听到胡秀娥的声音,正在跟几个男人纠缠。依旧掐着嗓子,像个狐狸精。 此前,蔺棠溪以为,她只对蔺向东那样。看来自己低估了胡秀娥,她无论对着谁,都能进入‘工作状态’。 蔺棠溪没有跟她打招呼,直接离开赌场,重新找了个清净地方,跟同源聊了会生意。 上次他给出的策略,同源基本采纳,而且发展不错。蔺棠溪说他想转型,害怕打草惊蛇,不如通过互联网,先试试水。 他经营的典当公司,门槛太高,也不可能家家户户都有古董可以典当,也不是人人都对古董感兴趣。可那么大的店面,如果随随便便降低门槛,支撑运营的老客户嫌掉档次,肯定不乐意。 同源把生意挪到线上,省去高昂的租金。同时又降低门槛,无论什么东西,都可以租赁。只要有人愿意买,这笔买卖就成了。而且这种小额买卖,不需要同源在中间做资金担保,同时还可以额外发展一些线上店铺,走群众路线。 同源试了几天,发现这种模式很受欢迎。卖家处理了用不到的闲置物品,买家用低价就能买到不影响使用的二手物品,线上还有许多便宜实惠的店铺。抱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态,还没怎么宣传呢,平台知名度已经打开了。 “接下来要怎么做?”同源问。 “接下来,你不是要转型吗?”蔺棠溪说,“现在这种运营方式,也是变相典当,终归有实物在中间流转。你可以开辟一条途径,不需要实物,直接变成资金之间的流转。” “你是说…高利贷?” “同源先生,请你考虑一些遵纪守法的方式。”蔺棠溪觉得他有些笨,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借贷中介,明白吗?” “哦,懂了。”同源点点头,顺着他的话,继续琢磨起来。 “你如果决定要做,我可以配合你,先把前期名声打出来。这世道,名和利是分不开的。”蔺棠溪晃了晃手里的卡片,“正好,我刚才得到一笔本金。” 同源立刻领悟,“哦,那正要好好谢谢方先生。” “不急,你们俩以后碰见,你有的是机会谢他。” 同源觉得好奇。他跟方天阔很少有焦急,‘有的是机会’从何说起? 没等他问明白,蔺棠溪手机响起,胡秀娥打来电话。 估计是毫无收获,语气不怎么好。 蔺棠溪跟她约好碰头的地点,挂断电话。 同源:“你这么听她的话?” 这孩子明明不是循规蹈矩的性格,难道胡秀娥虐待他了? “你要觉得我听话,那就是吧,走了。”蔺棠溪说完,大步离开。 等她找到胡秀娥时,女人已经卸下伪装,露出本来的狰狞。 “你去哪了?一声不吭就走,懂不懂规矩?” “哦。” 胡秀娥本来还想再骂两句,记起里面发生的事,又强迫自己和颜悦色。 “哎,今天带你上楼那两个男人,是什么身份?” 原来胡秀娥不认识他俩?蔺棠溪暗暗想:她以为,这个时候的胡秀娥,已经跟情夫谋划转移资产了。 没想到,她连第一层都没爬上去,还停留在新手村瞎转悠。 想想也是,但凡她有点水平,就不会带自己到赌场开眼界了。 真正的大佬,才不会在赌场里醉生梦死,而是呆着幕后,等着一个个醉生梦死的人,为自己榨干最后一滴。 那些在牌桌上一掷千金的人,只是别人的筹码罢了。 蔺棠溪想到这一层,有一丝丝同情胡秀娥。他思索片刻,说,“你想认识他们?我给你指一个地方。” “哪里?”胡秀娥迫不及待的问。 蔺棠溪低声对她说了句什么,胡秀娥的表情渐渐从期待变成犹豫。 “不行,那种地方,怎么可能让我进去?” “你进不去,我爸可以。”蔺棠溪笑了下,听单纯的,“至于怎么让我爸带你去,就看你本事了。”《 》 22、第 22 章 在c市仅仅呆了两天,胡秀娥心里惦记着别的事,火急火燎要赶回去给蔺向东吹枕旁风。 蔺棠溪左右没什么事,也跟着他返程。刚订了票,方天阔的电话打过来,问他方不方便见一面。 蔺棠溪回答很粗暴:不方便。 方天阔觉得遗憾,同时对蔺棠溪更刚兴趣,上赶着约定下一次行程。 蔺棠溪莫名觉得,方天阔是个典型的霸总性格。 那么多人簇拥着他,方天阔却喜欢对自己爱答不理的。 这算什么? ‘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 咦—— 蔺棠溪把十年后的方天阔代入为主角,感觉有点恶心。 “方先生不必特意找我。”蔺棠溪冷漠地说,“来日方长,以后见面机会要多少有多少。” “你说的倒是轻巧,知道见我一面多难吗?” “……”蔺棠溪很想把这话录下来,带回去给未来的方天阔听。 以后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候,您知道自己曾经说过这种狂妄自大的话吗? ** 2020年,夜色已深,书房里的小棠溪沉迷学习无法自拔。 作为现役高三生,看书学习是他最习惯的状态。整个人沉浸在学习中,甚至会让小少年感觉到安心。 书本上的金融知识,对年仅十七岁的小棠溪来说,过于深奥。偶尔遇到不懂的部分,没等蔺棠溪费脑子,手边毛茸茸的胖兔子主动为他解答,比私人家教更好用。 “你什么都会,好厉害。”小棠溪揉揉胖兔子,对这只工具兔非常满意。 “主人,我姑且是个ai。”胖兔子语气无奈,“这些书上所有问题,我都能在互联网上找到补充内容,经过智能处理以后为你解答。” “哇,好厉害!”小棠溪抱着兔子,温柔抚摸它,笑眯眯夸奖,“你一定是ai中最厉害的。” 粉色胖兔子缩在他怀里,被夸奖的毛发颜色更红了。 ‘叮——’被压在书本底下的智能手机,发出添加好友的提示音。 小棠溪翻出手机,摆弄了一会儿,才终于打开屏幕锁。 这手机是卿潭给自己的,上面下载了各种各样的社交软件,账号全都是十年后那位‘蔺棠溪’正在使用的。 小棠溪刚接手,不太会用,在胖兔子指引下,终于手忙脚乱打开微信。 微信出现一条新的好友提醒,发来申请的用户,头像是一片漆黑夜空,网名只有一个‘。’号。 个人资料显示,对方是男性,年龄保密,朋友圈没有照片。 底下显示备注信息:方天阔 “方天阔是谁?”小棠溪无措地问胖兔子。 胖兔子‘叮咚’一声,“已为你找到方天阔的资料,请查阅。” 小棠溪粗粗浏览一遍,得出结论:这是一位大佬。 资产少说几百个亿那种大佬,在全国范围能排上名。 那种级别的大佬,为什么会找上自己呢? “怎么办啊?我应该通过吗?” 这个问题在互联网上搜不出答案,胖兔子直接把问题转给大流氓卿潭。 卿潭很快给出回答,“棠棠,按照你的想法来。” 咦,为什么卿潭的声音会从胖兔子里传出来? 传说中的背后灵? 不管了,先通过好友再说。 成功添加好友,小棠溪捧着手机,戳开对话框,思考应该怎么打招呼。 没等他想好,对面先发消息过来。 。:晚上好。 小棠溪谨慎地回复:晚上好。 。:之前联系的加密渠道都得不到回复,所以我才通过微信联系你,你生气吗? 生什么气? 小棠溪稀里糊涂回复:我没有生气。 。:那就好。 。:没有得到你的许可,就冒昧跟你打招呼,还以为你会生气。 小棠溪不知道回复什么,打了一串省略号过去。 从这句话判断,自己应该认识对面的人。对方语气小心翼翼,似乎还有些恭敬,让小棠溪很费解。 如果根据社会地位,此等大佬犯不着讨好自己吧? 未来的我跟他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小棠溪思考同时,方天阔那边又发来几条消息。 。:我今天联系你,主要想问问。下周同源那边的抵押行举行拍卖会,你准备出席吗? 小棠溪犹豫半天,删删改改,最终回复一句:什么拍卖会? 。:同源没告诉你吗?抵押行有一批资产逾期未赎回,准备公开拍卖,其中包括五年期的蔺氏财团的有形资产。 蔺棠溪:等等,蔺氏财团要被拍卖了?什么情况? 他学了几天财经方面的知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申请破产以后,蔺向东所有财产都会被清算,然后拿去还债。 既然如此,自家产业为什么会进抵押行,又为什么逾期被拍卖? 蔺棠溪很想问清楚,信息发出去之前,又动动手指全部删除。 他不能问。 自己什么都不清楚,不代表十年后的蔺棠溪什么都不清楚。 他现在都不清楚自己跟方天阔之间的关系,很难判断他是敌是友,联络自己有什么企图。 所以,不能被他发现,自己是从十年前穿过来的。 不仅没有这十年的记忆,连眼界和阅历都没有。 直到这时,小棠溪才悲哀的意识到,未来的世界这么大,竟然只有卿潭值得信任。 小棠溪重新编辑消息,表示自己要再考虑考虑,然后拿起手机准备去找卿潭商量。 刚起身,手里震动两下,方天阔那边又发来回复。 。:还有,虽然你的私事,我不该多议论。可你既然决定现在开始收网,是不是应该甩开卿潭了? 小棠溪缓缓打出几个问号。 这句话,他每个字都能看懂,放在一起却不理解。 甩开卿潭? 我不是正在被他包养吗?怎么甩开啊。 。:他平常都不送你去公司,想必根本不关心你。 。:以后你不必再逢场做戏,他也没有利用价值了吧? 利用什么? 利用卿潭吗? 小棠溪更觉得莫名其妙。 蔺棠溪:可是,我欠他很多钱,要给他还债。 。:才那么点钱,十倍还回去够吗? 啊这… 几十个亿,到他嘴里就变成‘那么点钱’。 而且方天阔竟然说十倍还回去,岂不是要膨胀成几百个亿? 果然,2020年人人都拥有几十个亿的存款,只有我是小穷鬼。《 》 23、第 23 章 发明‘孤枕难眠’这个词的人,一定有很多故事。 主卧内,卿潭独自躺在偌大的床上,抱着被子翻来覆去,又覆去翻来。蔺棠溪都数到第678只了,依旧毫无睡意大脑格外清醒。 男朋友不在枕边的第n天,想他想他想死他了。 卿潭翻了个身坐起来,揉揉微微有些卷的头发,对着空荡荡大屋子叹了口气。 以前没觉得,原来‘安静’这么可怕。孤独感把他包围,一点点侵入骨髓。 卿潭丧丧坐了几分钟,突然灵光一现,眼睛里有了焦距。 他跳下床,身上光溜溜只穿着一条内裤。直接冲到蔺棠溪的衣橱跟前,在里面翻翻找找,挑出男朋友平常的贴身衣物。 “哇,宝贝还有这种款式的短裤!”卿潭挑出一件带卡通图案的短裤,像托举狮子王辛巴般高高举起,拿到灯下鉴赏,“怎么没见他穿过?下次必须让宝宝试试。” ——如果蔺棠溪先生此刻回来,瞧见这副世界名画,肯定二话不说踹开这个满脑子黄色废料,且不甘寂寞的骚话,头也不回另寻新的床上用品。 卿潭把短裤收起来,将手伸向蔺棠溪平常放内裤的抽屉。 手指勾出抽屉,刚拉开一条缝,门外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哥哥,你睡了吗?” 是小棠溪的声音。 “没。”卿潭下意识应声。 说完又觉得不对劲。 自己现在没穿衣服,怀里抱着一大堆男性私人衣服,还跃跃欲试准备偷人家内裤的样子,实在不适合见人。 “那我可以进去吗?”小棠溪又问。 “等等!三分…不,一分钟!”卿潭用最快速度把衣服塞回衣服,又从里面抽出一套休闲款家居服,匆忙套在身上。 小棠溪乖乖在门外等了一分钟,然后很有礼貌的打招呼,“我进来了。” “嘶——”蔺棠溪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有点太紧,拉链夹到肉了。 卿潭表情扭曲了一瞬,很快调整好,微笑面对小棠溪。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小棠溪第一次进入主卧,谨慎打量四周,没有发现少儿不宜的东西。卧室里的枕头和茶具都是双人份,连拖鞋也成双成对,整体格局竟然有些温馨。 只是卿潭突兀的戳在衣柜前面,身上衣服看起来不太合身,结实匀称的胸肌快要挣开衣服。 纯良的小少年只看了一眼,飞快收敛视线,比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更加羞耻。 岁月果然是最有效的良药,十年后的卿潭,不仅气质成熟,没有高中时那么幼稚,连身材都蜕变的如此完美。 有点羡慕。 小棠溪转念又想:都过去十年了,那我应该也不差吧? 高中时,自己跟卿潭差不多高,现在应该也差不多高。 小棠溪飞快目测了一下,结合自己身高判断,卿潭现在起码有一米八五,甚至更高。 所以,十年后的我也有一米八五。 并不知道自己高中以后就停止发育的小少年如是想着,内心还颇为骄傲。 “哥哥。”小棠溪叫住卿潭,告诉他方天阔联系自己的事,询问下周拍卖会具体情况。 讲述时,他刻意省略方天阔让自己离开卿潭那段对话。 “拍卖会啊,确实有这回事。”谈到正事,卿潭表情也正经起来,“你先坐,我慢慢跟你讲。” “好。”小棠溪点点头,再次审视卧室,“我坐哪里啊?” “你……”卿潭目之所及,每个角落都有糟糕的回忆。他清清咳了一声,“我们去书房说吧。你先过去,我换个衣服。” “嗯嗯。”小棠溪退出房间,觉得有些奇怪。 卿潭明明穿着衣服,为什么要换衣服? 在书房等了没几分钟,换上睡衣的卿潭走进来,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 他坐到小棠溪对面,直接进入主题。 “棠棠,你对拍卖会有兴趣,是因为蔺向东那几栋逾期的楼吧?” 蔺棠溪点头。 “那么,讨论拍卖会之前,我首先要跟你说说,那几栋楼为什么会进拍卖行。”卿潭打开电脑,打开几个网页,把显示屏转到小棠溪那边,“首先给你看看大家都知道的消息。” 小棠溪倾身凑过去,仔细阅读网页上的文字。 卿潭找了几则财经新闻,日期基本都在六年前。 六年前,洛桑市前任首富因为投资失败,再加经营不善,导致无力还款。 他申请破产以后,有关部分清点财产,才知道他早就把公司的有形资产抵押套现,为期五年。 蔺向东无力还债,按照合同,抵押行有权利把蔺向东的办公楼、工厂、以及名下所有住宅收走。 如果合约到期时,蔺向东无力偿还欠款,抵押行就可以任意处理预期资产。 这几年间,房地产行业飞速发展,留在抵押行的房产市值翻了好几倍。但抵押行老板同源始终没有处理的意思,直到两个月前,才放出风声,决定拍卖那些东西。 “可我还是不明白,”小棠溪看完新闻,迷茫的抬起头,“我们家为什么会破产呢?” 卿潭回答,“这就要从本次拍卖会说起了。你不觉得好奇吗?你父亲破产前,把所有财产抵押套现,为期五年。到现在,五年期限早就过去了,为什么拍卖行一直没有处置?” “为什么?” “因为抵押行处理这种大型交易,都要谈谈市场风声。毕竟这年头手续复杂,举办拍卖会成本也高。同源同老板随随便便把你父亲的财产拿出来交易,若是没有人竞价,失败会给抵押行造成损失。”卿潭敲了敲桌子,“他现在拿出来,证明已经找到买主了。” 小棠溪顺着他的话问,“买主是谁?” “如果我消息没错,应该是你的老熟人。”卿潭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名字,“胡秀娥。” “她?!”蔺棠溪惊了。 胡秀娥这个名字,对于小棠溪来说,宛如噩梦一般。 犹记十五岁那年,母亲意外去世。蔺棠溪还没难过几天,那个叫胡秀娥的女人带着一脸虚情假意,迫不及待成为新的‘蔺太太’。 顺利嫁给蔺向东以后,胡秀娥立刻撕破伪善的面具,对蔺棠溪极尽苛责,表面上却还是一副‘为你好’的态度。而对待不学无术的蔺焱,则是截然相反的态度。 小棠溪回想此事,觉得心里实在憋屈。 本以为来到十年后,终于可以摆脱胡秀娥了,怎么她还是阴魂不散?《 》 24、第 24 章 “对,就是她。”卿潭条理清晰的复盘,“胡秀娥手法很高明。她嫁给蔺向东,主要是图他财产。但蔺向东有两个儿子,财产就不可能完全属于她。所以胡秀娥想了个办法,先搞垮你们。” 小棠溪肩膀轻轻颤了下,没说话,等卿潭继续讲。 “你哥比较容易,他本来就废。只要继续惯着,迟早走上纨绔的老路。但是你不同,自律又有上进心。所以胡秀娥想了个办法,用现在的术语说,她对你进行了pua。” “pua是什么?” “pua是指通过语言和行为,对你精神进行操控。”卿潭一下子解释不清楚,干脆举例说明,“就比如他对蔺焱好,惯着蔺焱,其实是通过蔺焱给你心理暗示,告诉你只要变成蔺焱的样子,你也会受到疼爱。发现这种方式没有用,她又想方设法让你成绩滑落,让你觉得自己是个糟糕的人,未来没有希望。单纯这样还不够,她在最关键的时候,把你送到风评很糟的学校,企图毁掉你的未来。” 在此之前,小棠溪隐隐约约觉得,胡秀娥所作所为,似乎都有技巧有目的。 但他没想到,那个女人的本质如此恶毒。 “后、后来呢?我怎么样了?” “棠棠,别害怕,你一直很优秀。”卿潭温柔地告诉他,“你转学以后,成绩还是很优秀,高考拿到全省第一名。胡秀娥拿你没办法,就送你去国外留学了。” “你出国留学的四年,胡秀娥顺利孕育了一个孩子,她想让自己孩子成为继承人。但蔺向东不同意,他们吵了几场,闹得把孩子打掉离婚了。” 这段往事,小棠溪没有经历,却听得心惊肉跳。 那可是胡秀娥自己的孩子,竟然说打掉就打掉,太过分了! “离婚没多久,蔺向东顺风顺水的事业急转直下,投资什么赔什么,核心商业机密到处泄露。而且还遭到对家公司疯狂打压,没多久便破产了。” 卿潭最后说,“蔺向东破产以后,胡秀娥陪董明辉出席了分公司剪彩仪式。你知道董明辉是谁吗?” 小棠溪摇头,“不知道。” “董明辉就是打压蔺向东的对家公司。” “所以,那个……她改嫁了?” “改什么嫁?董明辉的原配能耐很大,肚量也大。为了吞并你父亲的资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这种事,商圈很常见。” 很常见吗? 那自己跟卿潭之间的关系,是不是……也很常见? “棠棠。”卿潭戳了戳他的脸,“故事我给你讲完了,下周拍卖会,你要去吗?” 小棠溪虽然胆小,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却还是坚定地点了下头,“要。” “好,我带你去。”卿潭答应下来,催促小棠溪快点睡觉,扭头就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宝贝男朋友。 “小事逼,过来。”卿潭朝ai精灵摆摆手。 “嘿咻、嘿咻——” 被蔺棠溪取名叫小m的ai精灵突然滚啊滚,从床头柜哼哧哼哧滚到床上,然后滚到地毯上。 “哎呦…”某人工智能非常做作的、娇滴滴的嚎了一嗓子,仿佛被摔疼了。 卿潭瞅瞅他毛茸茸胖嘟嘟的外壳,非常无语。 呵,它不愧是个绿茶白莲婊。 ai精灵柔柔弱弱卖了会儿惨,见卿潭完全没有安慰,还有点幸灾乐祸。 它只好偃旗息鼓,启动运动系统,一蹦一跳冲向卿潭。 卿潭跟小事逼并不和平的相处一年多,才知道它还有弹跳功能。 配上圆滚滚的造型,让人想一脚把他踹到外太空。 把想法付诸行动之前,理智控制住了卿潭。毕竟还要靠这小东西联系男朋友呢,要克制。 “帮我接通男朋友的手环。”卿潭冷漠的说。 “叮咚——小m收到一条新的通话预约,请问现在接通吗?” “现在,立刻,马上!”卿潭粗暴说。 “哎呦…”小m又开始柔柔弱弱,“可是人家刚才滚下来,摔得好痛,要抱抱举高高才能好~” 卿潭:…… 这事逼玩意,真他妈绿茶到极致。 他弯腰把小m抱起来,“快接通。” “主人的床上用品,你表情好恐怖,吓到小m了~” 卿潭挤出一个狰狞的笑容,阴森森说,“快给老子接通!” 小m这回真的被吓到,不敢再作了。 万一把卿潭逼急了,他很有可能重置智能管家的系统,给小m换个ai设。 “小m立刻为你接通,请稍后。” 智能管家切换通话功能,很快连通蔺棠溪先生的智能手环。 “宝贝?能听到吗?”卿潭急躁地跟他打招呼,“甜心?溪溪?亲爱的?” 隔了十年时空,线路那边,蔺棠溪本来在换衣服。 听到卿潭声音,他手指用力,硬生生把衣服扣子扯下来。他捏紧扣子,想穿越时空砸在他脑门上。 “闭嘴。”然后挂断通话,切换成文字模式。 “……”男朋友听起来精力很好的样子,卿潭表示开心。 他言简意赅讲清楚事情经过,蔺棠溪回复相当冷漠:哦。 卿潭:你这个回复,我就当你同意了? 蔺棠溪:有什么同不同意,我早就说过,他可以做任何事,不用经过我许可。 蔺棠溪:按照正常逻辑,我做事才需要经过他同意。 卿潭:怎么说? 蔺棠溪:如果我们换回去,他现在做任何事,都不会影响我。但我在这里做的事,或许会改变他的生活。 卿潭:所以,你打算做什么? 蔺棠溪:你记性不好。 卿潭发过去一个卖萌的问号,不懂自己怎么就记性不好了。 蔺棠溪回复:我第一天就说过,什么都不打算做。 蔺棠溪确实什么都不打算做,即使他一抬头,就能看到胡秀娥粘着蔺向东,使劲浑身解数吹耳旁风。 “不行!”蔺向东直接拒绝,“男人谈生意,你们女人凑什么热闹?” 性别观念这么死板,钢铁直男无误了。 胡秀娥觉得委屈,装出泫然欲泣的表情。蔺焱在旁边,虽然不清楚状况,却一个劲帮着胡秀娥说话,似乎真的把她当亲妈了。 蔺棠溪欣赏了一阵闹剧,觉得想笑。 将来蔺家倒闭,不止是自己祸害的,其中必然还有蔺焱一份功劳。 他欣赏够了,丢下客厅里闹哄哄的‘家人’,回到自己房间。 盛夏天气炎热,只有晚上有点风。蔺棠溪没关窗户,透透屋子里的空气。 刚打开灯,从外面飞过来一颗石头。砸石头的人力气很大,如果不是蔺棠溪躲得快,估计就见血了。 他捡起石头,放在手里颠了颠,缓缓走到窗户旁。 往下面瞧了瞧,卿潭站在路边,仰头看他,一副等了很久的样子。 “喂!”小泰迪仰着头,浑身炸毛,“你在做什么?怎么这么慢?” 蔺棠溪靠在窗户边,挑了下眉,“找我有事?” “什么叫我找你有事?!”卿潭瞬间暴躁了,“应该问问你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蔺棠溪没想起来,用表情打了个问号。 卿潭揉揉头发,有些崩溃地说,“补课!说好的补课呢?骗子!” 卿潭气呼呼磨着牙,表情充满控诉,仿佛蔺棠溪是个撩完就跑,不负责任的渣男。 蔺棠溪‘哦’了一声,没责任心的说,“忘了。” 呵呵,果然是个渣男。 渣男不但没有忏悔的意思,还反客为主调侃卿潭,“看不出来,你这么热爱学习。” 热爱学习的卿潭:…… 更生气了! 蔺棠溪见他的自来卷都气成爆炸头了,终于收起捉弄的心思,扬扬下巴说,“明天下午,放学别走。” “怎么?要打架?” 蔺棠溪:“崽,你上次还没长记性?” 卿潭记起上次被他按在地上摩擦的经过,怂了。 两个人约定好补课的时间,蔺棠溪摆摆手,催卿潭回去。 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毛病,一天天闲的没事做,总守在他的窗户下面。 该不会是偷窥狂吧? 事实上就是偷窥狂的卿潭走了两步,又退回来。 偷偷瞄了蔺棠溪一眼,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蔺棠溪问。 “那个,我听到你爸和你……你家那谁在吵架,你没事吧?” “……”蔺棠溪听完这话,突兀的沉默了。 母亲发现蔺向东出轨时,也跟他吵过好几次,打打闹闹摔东西。 幼小的蔺棠溪整日生活在噪杂争吵中,那个时候,却没有人问他‘你没事吧’。《 》 25、第 25 章 众所周知,高考是许多人生命中经历的第一次重大转折。 无论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高考都是一次全民参与、且相对公平的筛选平台。 参与门槛低,且大多数人只要努力,就能得到回报。 尤其在国内的社会大背景下,父母只要有能力,都会在教育上努力投资孩子,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而身为学生,在多年应试教育的洗脑熏陶下,自然懂得高考的重要性。大多数学生,在高三这个临界点,会变得格外用功努力。临阵磨枪,祈祷高考那天有奇迹发生。 然后,这个‘大多数学生’,并不包括洛桑六中的高三五班。 暑假补习已经好几周了,五班同学依旧随意散漫。周末放假,要么睡觉要么打游戏,丝毫没有毕业班的自觉。 身为六中校霸,卿潭肯定是最散漫的那个。打球约架网吧通宵,哪哪都有他的份。 可这周不一样。 周六,平常睡到大中午才起床的学渣卿潭,竟然早早爬起来,梳洗整齐然后打扫卫生。 卿潭妈妈走出房间,揉揉眼睛,觉得自己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出现了幻觉。 “儿子,”卿潭妈妈叫住他,“你最近受了什么刺激?” 卿潭直起身体,甩了甩手里的扫把,满脸迷茫地问,“什么刺激?” “难道是昨晚睡觉摔倒脑子了?”卿潭妈妈当时害怕极了,“严不严重啊?妈妈带你去医院拍个脑部ct?” “啥乱七八糟的,你回房间去,别踩脏我刚刚拖干净的地。”卿潭说完,又低头继续打扫卫生。 卿潭妈妈吓得瞳孔地震,越想越恐怖。 妈呀,我儿子被魂穿了吧? 打扫完卫生以后,卿潭坐在客厅沙发上,书包摆在旁边。 他抱着游戏机打游戏,状态明显心不在焉,隔两分钟看一下表。 卿潭妈妈默默观察一会,忍不住凑过去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得到回复:我同学一会要来。 同学? 什么同学,会让自家儿子如此上心? 卿潭妈妈思索片刻,突然get到重要的信息,一秒不停回到卧室,把正在睡觉的卿潭爸爸摇起来。 “怎么啦?”卿潭爸爸还在睡觉,声音带着弄弄的睡意。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卿潭妈妈凑过去,神神秘秘说,“咱家儿子好像早恋了。” “早恋?就他?”卿潭爸爸嘲讽,“那小子压根没开窍呢。上次我带他见客户,人家客户女儿漂漂亮亮,还化了妆。结果你儿子开口第一句就说,‘怎么有股烂叶子的味道’。实际呢,是人家女孩喷了木质香水。” “这小子,真不给面子…”卿潭妈妈叹了口气,又把老公摇起来继续说,“但他这回真的早恋了!我刚出去,看到你儿子在打扫卫生!” 卿潭妈妈添油加醋说叨一通,卿潭爸爸终于重视起来。 两个人鬼鬼祟祟扒着门缝,想看看哪家小姑娘能让傻小子动心,那必须得是天仙下凡吧? 结果呢,半个小时后—— 一个长得很好看,如同天仙下凡的男孩子,敲响了他家大门。 平日里冷酷狂傲,拽的像二五八似的卿潭,摇晃着隐形的狗尾巴,笑容满面屁颠屁颠把人请进家里。 卿潭爸爸和卿潭妈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天塌了的表情。 啊这…… ** 拍卖会当天,卿潭把小棠溪带到衣帽间,亲自为他挑选衣服。 他从衣橱里拿出蔺先生的衣服,在小少年身上比划两下,卿潭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17岁之后,整整十年时间,蔺棠溪先生长高了吗? 从衣服判断,好像没有。 除了骨架稍显单薄之外,整套衣服居然……挺合适的。虽然宽了点,但是不长。 卿潭故作不经意问,“棠棠,你现在身高多少?” “179。”小棠溪没有读心术,老老实实给出答案,还一脸真诚的感谢卿潭,“这些衣服是哥哥特意为我买的吗?很合适,谢谢你!” “嗯…”卿潭不舍得拆穿,昧着良心回答,“是啊。” 卿潭三两句敷衍过去,内心泛起一阵同情。 蔺先生多高来着? 比自己矮个六七公分,大概182左右。 所以,宝贝男朋友高中之后,总共才长高了两三厘米… 真可怜啊。 卿潭体贴地决定:这个残忍的真相,还是不要告诉小孩,免得他想不开。 从衣橱里挑挑拣拣,最终,卿潭拿出一套白色西装给他换上。 蔺先生平常习惯穿深色,浅色衣服很少。他长相有点显小,穿浅色衣服太嫩,镇不住场。 不过今天情况特殊,小棠溪才十七岁,虽然长相没太多变化,可气质远不如蔺先生稳重。让他穿上浅色衣服,到时候遭到质疑,就把责任全部推给衣服。 “这样可以吗?”小棠溪左右照了照,望着镜子里穿西装的自己,仿佛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由于学业压力重,再加上不喜欢抛头露面的缘故,小棠溪甚少像蔺焱那样,陪父亲出席正式场合。 过去十七年里,他只穿过一次纯黑西装,是在母亲的葬礼上。 想到这里,小棠溪眸光暗了暗。 “哥哥我穿这套衣服可以吗?”小棠溪扯了扯衣角,不安地问。 “很好,挺合适。”卿潭立刻夸奖,“我再给你搭一条领带,就可以直接出发了。” 搭配领带时,卿潭特意找了条全新的。 如果是蔺棠溪用过的领带,很可能被开发过某些不属于领带的用途,别拿来污染单纯的小可爱了。 小棠溪接过崭新的领带盒,看着盒子里精致的领带,有些犯难,不知道怎么绑到自己脖子上。 卿潭给别人绑领带经验丰富,下意识绕到他身后,伸出双臂要帮忙。 差一点抱住之前,又觉得不太合适,硬生生缩回手。把领带套在自己脖子,打好结,让后递给小棠溪让他收紧。 小棠溪按照卿潭的指示,自己收紧领带,突然意识到一个细节: 这几天相处下来,卿潭好像没有做过任何越轨的举动,顶多就是摸摸自己头发。 所以,他好像、也许、大概……没有那么流氓吧? “挺好,”卿潭打量小少年的新造型,满意的点点头,“你穿白色西装,果然很好看,以后要多尝试浅色风格。” 他那张脸,配上柔软的颜色,简直可爱炸了! 卿潭脑补蔺先生软萌的样子,第无数次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你先等一会儿,我先去拿车。”卿潭吹着口哨,拿着车钥匙,前脚刚走出屋子。 还没走几米呢,手腕上的ai手环突然出声,提醒道—— ‘恭喜我更换新名字!从‘仙女小兔兔’改名为‘仙女小哥哥’!’ 卿潭:??? 这是什么恶恶心心的名字哦。《 》 26、第 26 章 拍卖会开始之前,举办本次拍卖会的同源先生,还为所有到场大佬安排了前餐会,方便大家尔虞我诈虚情假意,联络一下商圈特有的塑料友谊。 小棠溪第一次参加商圈活动,还要以‘大人’的身份。 入场之前,他觉得害怕,紧张兮兮向卿潭确认,“哥哥,我现在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相信我,没问题。”卿潭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只要你安安静静,少说点话,没几个人能看出来。” 毕竟,在此之前,蔺先生很少参加商圈活动。 虽然他拥有商业区最高最气派的办公楼,但这几年的产品只研发部上市,当然不需要联络圈内人脉。 简单来说,就算全国首富站在蔺先生面前,他也不乐意给眼神。长此以往,结果导致商圈那么大,却没有几个人熟悉蔺棠溪。 然而,这话听到小棠溪耳朵里,又变了意思。 原来,我以前是个安静、矜持、而且腼腆的人。 懂了! ——小棠溪如是想着。 前餐会地点定在拍卖场附近的星级酒店,非常气派。同老板直接包了场,酒店遇到大金主,特意为前餐会布置一番,将餐厅大堂内的桌椅全部挪开,只留两三张长桌,摆上酒水和食物,方便各位宾客取用。其余地方全部空出来,免得大佬们联络感情时,出现磕磕碰碰。 由于小棠溪情况特殊,所以要尽量避免被关注。等前餐会开始一阵子,卿潭才带着他偷偷溜进酒店内。 “哇,这里好热闹。”小棠溪缩在角落,轻声跟卿潭说,“他们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 “当面和和气气,背地里巴不得对方出门被雷劈。”卿潭表示不屑,“装得呗,商圈哪有真正关系好的?现在逢场作戏,都是为了谋取利益。” “哦。”小棠溪慢吞吞点了点头,get一个新知识。 “肚子饿吗?想喝饮料吗?”卿潭问。 小棠溪摇摇头。 “那我们去阳台吧,那里人少。等会同老板出来,再进来跟他打招呼。”卿潭给出提议,带着蔺棠溪要往外走。 可刚转过身,便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叫自己名字。 蔺先生很少出席这些场合,不代表卿潭很少出席。 虽然他本人没什么分量,可架不住身后有个分量颇重的爹。生意场上遇到,别人总要给几分面子。 “卿总,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打个招呼。”一个笑容憨厚的中年男人大步走过来,热情的跟卿潭握手,“好久不见,令尊近来可好。” 一上来就问候自己爸爸,可以,这很真实。 卿潭内心吐槽,表面却客客气气的回答,“家父最近很好,有劳你关心了。” “健康就好。我最近收了一套古窑茶具,记得你父亲喜欢,改天一定亲自送过去。” 卿潭继续虚伪,“这哪好意思呢?” 中年人连忙说,“应该的。西北市场那片,还需要你父亲多多帮忙。” 家里的生意,卿潭不太了解,也没有答应,三两句敷衍过去。 他觉得有些讽刺。十年前,父亲像这样殷切的讨好上流圈的人,从他们手里换取人脉。 十年以后,他也成为被讨好的那一类人,可真是天道好轮回。 中年男人前脚刚走,又有更多人注意到卿潭,上前打招呼。 小棠溪怕露馅,识相的避开,躲得远了点,尽量降低存在感,以免被过多关注。 饶是如此,依旧有人提起他。 “那不是蔺棠溪吗?卿总还跟他在一起啊?” 卿潭可有可无的应了声,不是很上心的样子。 对方以为他真的不上心,说话也没有顾忌。 “他都跟了你五六年了吧?怎么还是那副样子,板着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钱。”说话人翻了个白眼,又继续哔哔,“也就卿总能受得了他,你真是好脾气,活菩萨。” 卿潭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没吭声,想把话题带开。 可对方察觉不到卿潭的意图,还继续往下说,“要我说啊,蔺棠溪也就是长得好看点。又穷没本事,还傲得不行。要是哪天卿总你腻味了,我那儿有几个好货色,给你…” “闭嘴!”卿潭实在听不下去,皱着眉打断他,“我的私生活,不需要你操心。” 说话人终于意识到自己失言,颜色一阵青一阵白,胡乱退场了。 卿潭刚才那声‘闭嘴’有点大声,惹得很多人注意到这边。 他心里暗暗懊恼。 说好要低调呢?现在倒好了,全场焦点c位出道了。 他c位倒是没关系,可小朋友也在呢。 虽然往常那些前餐会、后餐会、还有随便找个理由总之要聚的会,只要涉及商圈友谊,蔺棠溪肯定不参加。 但他毕竟在商圈混了好些年,多少有人认识他。万一被看出来了,这特么要怎么解释? 卿潭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小棠溪已经被看到了。 “呦,这可是稀客啊。”说话的是个年轻男人,仗着家里有钱,开了个破公司。 在家里扶持下,公司发展不错。年轻男人非常骄傲,平常走路都用鼻孔怼天。 他跟蔺棠溪没什么交集,只是当年,家里被蔺向东压过一头,所以看他儿子尤其不顺眼。 “我记得你叫什么…蔺棠溪吧?你怎么来了?”男人声音尖酸刻薄,嘲讽到了极致。 “我…”小棠溪下意识要回答,出声之前,又很快闭起嘴。 自己是个安静、腼腆、内向的人,不能崩人设。 年轻男人见他没有回应,态度变本加厉,“来参加拍卖会?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你这种人也能参加拍卖会?脏了同老板的场子。” 他语气特别尖锐,阴阳怪气非常刺耳。 莫说小棠溪本人,连周围不相干的人都觉得听不下去。 但他们虽然觉得过分,却完全没有制止的意思。 蔺棠溪虽然可怜,但就像年轻男人说的,他确实没有资本参加拍卖会。 连他旁边的卿潭都不帮着说话,他们此刻站在蔺棠溪那边,等于得罪年轻男人,何必呢? ——商圈就是这么现实的地方,很少有人在意真正的善或者恶,多数人只在意自己的利益。 年轻男人扫了一直没说话的卿潭,突然露出了然的表情,“哦,我明白了,原来是金主带你来的。有张漂亮的脸真不错,男人的床都能爬上去。” 他话刚说完,小棠溪满脑子‘维持人设’,压根没听进去。 旁边卿潭先有了反应,两步走到他跟前,沉声说,“你说什么?” 男人露出无所谓的表情,大咧咧跟他说,“我只是个开个玩笑,卿总不会介意吧?” 卿潭眯了眯眼,不按常理出牌,“我介意。”《 》 27、第 27 章 “我介意。”卿潭明明不是太冷淡的性格,甚至还有点好相处。说这话时,却没有半点温度,仿佛真的生气了。 小棠溪偷偷瞥了他一眼,莫名觉得,这才是自己熟悉的卿潭。 好歹是六中校霸呢,哪能没点脾气?之前哥哥天天笑眯眯,说话温温柔柔,对自己百般照顾无微不至,仿佛换了个人设。 “……”年轻男人怔愣几秒,觉得挺尴尬,给自己找台阶下,“我冒犯你了?对不起,我没有恶意,只是针对那个谁。” 这话让卿潭更生气,语气沉得几乎要结冰,“我意思是,你冒犯他了,道歉。” “???”年轻男人一脸懵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所以,卿潭竟然让自己向蔺棠溪道歉? 这算是个什么情况? 对于卿潭来说,那个男的不就是他带在身边的玩具、床伴、男宠吗? 自己好歹是有头有脸的任务,让他低头对一个玩伴道歉,有毛病吧? 年轻男人赔着笑说,“卿总,我只是开个玩笑,你至于吗?” 卿潭脸上看不出生气,但声音冷淡,“你不道歉吗?” 男人有些恼怒,咬咬牙说,“我说的有错吗?凭什么向他道歉!” 眼见两个小辈快要吵起来,立刻有人站出来当和事佬,给他们打圆场,各打五十大板和稀泥那种。 “怎么了?你们突然吵起来,给不给同老板面子啊?”和事佬假装刚刚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来到他们中间说,“小卿,小王,你们两个各退一步,事情就过去了。” 卿潭却不肯,固执地说,“这不是我的事,他伤害了我…朋友,所以必须道歉。” 年轻男人也彻底撕破脸皮,冷笑着怼过去,“朋友?说得倒好听,搞得谁不知道你们那点龌龊的关系。” “咦?”小棠溪轻轻发出声音,原来大家都知道自己跟卿潭的……那种关系吗? 什么情况啊,包养关系不应该背着人吗?哪有大张旗鼓昭告天下的。 卿潭又没有结婚,身边似乎只有未来的自己。这个样子,跟谈恋爱有什么区别? 年轻男人大声说,“你们来评评理,如果不是卿潭,他蔺棠溪进得了这扇门吗?” 最后一个字刚说出口,立刻有人接过话说,气定神闲的反问,“为什么进不了?” 没想到还有人积极主动蹚浑水,真够添乱的。吃瓜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立刻朝那人看过去。 走进来的男人戴着眼镜,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打扮很稳重,有点看不出年纪。 小棠溪阅历浅,不清楚他那身打扮值多少钱。从周围突然恭敬的态度,能判断出来,对方是个大人物。 ‘大人物’步履轻快,直直走向小棠溪,上下打量一番,微微有些诧异。 因为某些见不得光的原因,他俩之前都通过加密渠道联系,算起来已经好多年没见了。 结果,岁月只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蔺棠溪非但没变老,还显得更年轻了,仿佛重回十七八岁。 就很气。 “蔺总,不认识我了?”男人主动和他打招呼。 小棠溪紧张地抿了下唇,嘴里说‘认识’,身体却偷偷缩了缩,靠向卿潭那边,用眼神向他求救。 卿潭侧了侧,附在他耳边小声提醒,“方天阔。” “哦!”小棠溪把他和前几天发消息的句号君画上等号,连忙打招呼,“方先生,您好。” 礼数周到,不卑不亢。对于17岁少年来说,很优秀了。 方天阔却似乎有些诧异,盯着他看了会,欲言又止。 ——蔺总吃错药了?突然这么客气。 正常情况下,蔺棠溪能回一句‘哦’已经很给面子了。 “您好。”方天阔默默跟他握了手,指了指最里面的房间,“我们进去吧,同老板估计在里面等着呢。” 小棠溪:“这样合适吗?” 不止小棠溪,周围人也觉得不合适。 拍卖会还没开始,多少人想找同源探风声,只能等在外面候同源赏脸。 结果方天阔一过来,就要把人带进去。方天阔自己也就算了,地位在那摆着,大家不敢说半个‘不’字。 可蔺棠溪一个被包养的,他凭什么? “是我欠考虑了,确实不合适。”方天阔停住脚步,煞有介事点点头,拿出手机拨通同源电话。 他开了外放,等电话接通,直接对那边说,“蔺总到了,出来接人。” 不等对面回复,直接挂断电话。 几分钟后,里面休息室们敞开,本场拍卖会的东家同源走出来,模样竟然有点焦急。 “蔺总,你来了怎么不提前通知我?”同源说完,又瞪了方天阔一眼,“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他收起眼神,在周围群众注视中,邀请小棠溪跟自己进里间。 小棠溪晕晕乎乎,在卿潭示意下,跟同源走了。 卿潭揉揉眉心,觉得有些无奈。 说好要低调,这算什么事啊? 转念一想,幸亏是小棠溪。如果换了宝贝男朋友来,听到刚才那番话,场子都得掀了。 嘶,男朋友好他们暴躁哦。 休息室门开了又关,挡住外面微妙的气氛。 尴尬蔓延了几秒,人们又开始觥筹交错。只是谈笑间,心里都藏了点困惑。 方天阔和同源这俩大佬,什么情况啊? 打算跟卿潭抢男人吗? ** 学生时代,周末的时间流逝似乎比平常快,转眼天就黑了。 蔺棠溪来到学渣家里,给小泰迪补了一整天课,对他学习情况有了基本了解。 原以为,像卿潭这种程度的学渣,基础肯定很差。 结果试了试,发现他知识点几乎都有点印象,该背的古诗文也都背了。 “所以,你成绩为什么那么低?”蔺棠溪敲了敲试卷,要他给个合理的解释。 小泰迪怂成一坨,蔫啦吧唧说,“就,不、不会做。” 蔺棠溪语气沉了沉,“说实话。” 卿潭吓到了,连忙回答,“因为我每次认真考试,他们看到我分数,就会嘲笑我。” “???嘲笑你什么?” “别的校霸都不学习,就我学,我好丢人。” “呵,你这种想法,确实挺丢人的。”蔺棠溪不顾形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竟然觉得成绩高很丢人,傻逼吧。《 》 28、第 28 章 卿潭没有说假话。 身为六中校霸,他看到身边的男生虚度青春,浪荡又荒唐,便发自内心感觉好好学习的自己…… 有点蠢。 尤其是每次考了还不错的成绩,周围人吹着轻佻的口哨,半真半假调侃自己成绩,让卿潭觉得更加丢人。 以致于后来,他想跟蔺棠溪考入同一所学校,也只敢背地里偷偷学习。生怕摆出努力的样子,惹来身边小弟嗤笑。 蔺棠溪弄明白原因,只想嘲笑他是小傻逼。 想法确实够二的,但仔细琢磨一下,似乎还有点可爱。 蠢,但是没什么心机,是条傻狗。 蔺棠溪想了想,大发慈悲地说,“从现在开始,只要我有空,就会过来给你补课。” “真的?!”卿潭睁大眼睛,亮晶晶的,身后无形的狗尾巴甩啊甩特别欢快。 蔺棠溪:“但是,我是个讲究功效的人。既然付出努力,就要看到回报。” 卿潭听得似懂非懂,傻乎乎点点头,“我会给你补课费的。” 蔺棠溪:…… 他控制不住,又翻了个白眼。 真不愧是他,遇到事情就想拿钱解决。 “你能给我多少?”蔺棠溪问。 “我…”卿潭算了算,正儿八经回答,“我爸一个月给我三千,我都给你。” 10年,三千对于一个高中生不算少了。 那时候,通货膨胀还不算太太厉害,许多人朝九晚五,工资三千,生活也挺滋润。 可蔺棠溪显然不满足,眼底露出几分悲悯,“就这么点?” 卿潭傻乎乎问,“不够吗?我可以跟我爸说,让他给我涨零花钱。你要多少啊,五千够吗?” 蔺棠溪没直接回答,而是向他打听,“你准备用什么理由,让你爸爸给你涨零花钱?” 卿潭被问住了。 什么理由呢? ‘让同学给自己补课’肯定不行,他是个校霸,要面子的,哪个校霸会好好学习啊? 上网吧,买烟,这些理由,似乎也不太可能。万一老卿同志误会,以为他做什么不正经的事,卿潭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思来想去,小泰迪咬咬牙,发狠地说,“没关系,我可以去赚钱!” “噗嗤——”蔺棠溪彻底被逗笑了,“你没文凭,年纪小,没工作经验,怎么赚钱啊?搬砖吗?” 我有那么没用吗?卿潭想要反驳,却说不出话。 仔细想想,自己真的很没用。 蔺棠溪笑够了,才不逗他,把话挑明,“我说回报,不是指钱。且不说凭现在的你,根本给不了我多少。就是你以后有钱了,也给不了我多少。” “那…”卿潭更迷茫了。 “动动脑子,崽。”蔺棠溪瞧了瞧桌上的教辅书,“我给你补课,直接目的是让你成绩提高。所以你回报方式,也应该落实到这方面。” 卿潭感觉云里雾里,晕晕乎乎点头。 蔺棠溪:“从现在开始,每次考试,你成绩必须进步。如果滑退一点,我就不来了,听懂了吗?” “懂了,可是…”卿潭拧着眉,表情纠结。 可我是棠棠校霸呢,六中的混混头子,坏学生的代表。 人家校霸都考不好,我怎么能考好? “把你脑子里傻逼的想法清空掉,”蔺棠溪曲起手指,在他脑门上敲了下,“首先,考好这件事不丢人。其次,校霸跟成绩有个屁关系。” “我比你成绩好,照样能把你按在地上揍。”蔺棠溪给他一个简单粗暴的例子。 卿潭忽然醍醐灌顶。 对哦! 成绩差当不了校霸,拳头硬才行。 按照这个逻辑,蔺棠溪应该是新校霸。 那我该退休了,所以我可以好好学习了。 ——卿潭点点头,深觉这个想法很不错。 蔺棠溪没有读心术,不知道他已经‘被校霸’了。 见卿潭似乎打通了任督二脉,蔺棠溪随便收拾收拾桌上的东西,走出小书房。 推开门,卿潭爸妈齐刷刷坐在外面。 蔺棠溪在卿潭面前,虽然挺放飞自我。但遇到长辈,毕竟要收敛一些。 “叔叔阿姨,你们好。”蔺棠溪微微鞠了个躬,客气地说,“我该走了。” “就走了?不留下了吃个饭吗?”卿妈妈连忙招呼。 “不,下次吧。” 卿妈妈跟着把他送到外面,“下次什么时候?阿姨提前准备好。你爱吃什么?有没有忌口?” 蔺棠溪拗不过她的热情,含糊回了句‘下周’,才成功从卿家脱身。 某种意义上,卿潭妈妈比卿潭本人还难对付。自己跟卿潭确定关系好,第一次见面,对方就把自己按在‘儿婿’的位置上。 本以为,十年前会稍微好点。瞧着架势,估计又重蹈覆辙了。 还真是,接受度过于良好。 蔺棠溪有些无奈,还有些想笑。 他转过身,踏着夜色往前走几步,一脚似乎踩空了,身体突然感觉熟悉的轻盈。 再睁开眼,满眼纸醉金迷。 大号卿潭左手捧着蛋糕,右手捧着奶茶,一脸错愕的盯着他自己——《 》 第 29 章【VIP】 ☆、第 29 章 蔺棠溪用了三秒钟,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自己坐在一个陌生的小休息室内,周围没有人,但一点都不安静,吵得他耳膜有点疼。 噪音来源很明显。休息室半敞着门,从门缝里能窥见外面的觥筹交错。他们谈笑风生,一副彼此很熟络的样子,热热闹闹攀谈。 那些人,蔺棠溪认识一部分,大部分不认识。 但并不妨碍搞清楚目前所处的时间和场合:2020年,一场无聊的商业晚会。 结合之前跟卿潭沟通的内容,这应该是同源举办的。 那些被邀请参加的人,全都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说话带着傲气。 蔺棠溪不觉得热闹,只觉得无聊。 他将视线从门缝中收回,落在堵门的男人身上。 大号卿潭左手捧着蛋糕,右手捧着奶茶,一脸错愕的盯着他自己。 嘴巴半张着,快要合不拢了。 “怎么?”蔺棠溪挑了下眉,“不欢迎我?” “不,不是。”卿潭连忙挤进休息室,用背抵住门,把蛋糕和奶茶放在桌上,压低声说,“你回来了?我是不是在做梦?什么情况啊?” “谁知道呢。”蔺棠溪自己也觉得不真实。 他扯扯身上的衣服,有种很强烈的预感:交换只是暂时,说不准啥时候,自己还会穿回去。 卿潭注意到他细微的动作,连忙说,“等等,我给你重新找一套衣服。” 卿潭原本打算直接出去找衣服,转念想想,他俩刚才进来时那么高调,大家都记住了小棠溪的衣服。 如果突然换一套,显得不太对劲,好像他们在休息室里做了什么。 于是,卿潭为了让换衣服显得合理点,故意演了出戏。 他把手伸向放在旁边的奶茶,犹豫几秒,又缩回来,从饮水机里接了半杯水,泼在地上。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卿潭提高声调,对着空气大声嚷嚷,“快把湿衣服脱下来,我给你重新找一套。” 演完这出戏,他在蔺棠溪冷漠的注视下,走出休息室,还关了门。 卿潭找到方天阔,故意用周围能听到的音量,简单说清楚前因后果,让方天阔给蔺棠溪找套衣服。 “他……”方天阔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卿潭,眼底带了点探究的神色,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找衣服去了。 卿潭却觉得,他临走时那个眼神,仿佛控诉自己是个禽兽。 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方天阔每次出席活动,助理和秘书总会跟着。他很快去而复返,手里多出一套西装。 “这是我的备用衣服,还没穿过。蔺总身形跟我差不多,应该合适。”方天阔顿了顿,又说,“只是颜色有些老气,可能不太适合他。” “没关系,谢谢方先生。”卿潭腆着脸道谢,抱着衣服火速回休息室。 蔺棠溪依旧坐在那儿,一副少年打扮。 听到动静,他懒洋洋撩了下眼皮,没挪窝。手里握着小叉子,有一下没一下吃着甜腻的奶油蛋糕。 卿潭愣了愣,眼珠子快瞪出来了。 有生之年,他竟然能看到蔺棠溪主动吃甜食。 虽然他把蛋糕上的奶油全部刮掉,只吃了蛋糕胚。对向来不够甜的蔺棠溪来说,也算是天大的进步。 “你发什么呆?”蔺棠溪放下叉子,拿起旁边的吸管,打开奶茶盖子,低头尝了一口,眉头微微皱起。 有那么几秒,卿潭以为他要吐出来。 结果没有,蔺棠溪虽然觉得有点腻,还是勉强喝了两口。 他给小泰迪补了一整天课,没有吃东西。本来打算回家路上随便吃点,结果突然到了这里。 蔺棠溪实在饿得有点狠,只能先吃点蛋糕压压饥。甜食虽然腻了点,胜在热量高,很能缓解饥饿。 卿潭缓过神,关切地问,“你怎么…是不是饿了?我帮你弄点吃的过来。” “不用,现在饱了。”蔺棠溪擦擦嘴巴,说,“你拿这个过来,不就是给我吃的?” 蔺棠溪:“那个是…嗯,是给你吃的。但是,你好像不吃甜食吧?” “吃得少而已,不是不吃。”蔺棠溪又喝了口奶茶,皱起眉说,“甜度太高,有点腻了。” 卿潭立刻说,“我下次给你买少糖的!” 蔺棠溪舔了下唇,没有拒绝。 他不拒绝,通常就代表答应了。 奶茶十级爱好者非常高兴,把衣服拿给他,让蔺棠溪换上。 方天阔实际年龄,要比蔺棠溪大十岁左右,衣服的颜色和款式比较稳重。没点气场的人,根本撑不起来。 但蔺棠溪可以。他穿在身上,摔的让人腿软。 卿潭从背后靠过去,帮他翻好衣领,视线扫过他脖子上的艳红印记。 从蔺棠溪穿回十年前,到现在,满打满算一个月,之前留下的吻痕已经消失了。 印记露出最原本的模样,鲜红明艳。 卿潭用指腹轻轻摩挲,很想咬一口,但理智制止了他。 宝贝回来了,他们之间时间还长,不急于一时半会。男朋友脾气那么暴躁,万一惹他生气,那就得不偿失了。 只是,卿潭隐隐有些担忧—— 不知道小棠溪那边怎么样了。 “喂。”蔺棠溪换好衣服,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宝贝。”卿潭立刻靠过去。 “走了。”蔺棠溪勾勾手指,“不是还有拍卖会吗?” “咦?你真的要参加啊?” “不然呢?来都来了。”蔺棠溪轻飘飘说。 拍卖会即将开始,大部分人都从前餐会,转移到举办拍卖会的宴会厅,留在酒店大堂的人寥寥无几。 偌大的酒店内,服务人员关了大顶灯,在昏暗的环境下收拾残局。 夜色渐渐深,不太亮的灯光,让一切变得朦胧。即使蔺棠溪换了身衣服,还诡异的蹿高三厘米,也没几个人注意到。 两个人一前一后赶到拍卖会,前排位置已经被坐满了。迎宾小姐笑盈盈递给他们两个叫号牌,把他俩带到偏角落的位置。 蔺棠溪落座,四周瞟了瞟,一眼看到坐在最前面的胡秀娥,依偎在新欢董明辉身边,仿佛是人家的正宫。 董明辉根基稳,势力大。即使大家都知道他那点破事,也没人敢当面嚼舌根,给了胡秀娥耀武扬威的空间。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很精明,懂得如何最大限度的利用自己优势。 算算年纪,她现在已经有四十多了。因为保养好,看起来像三十左右。穿着亮色的裙子,打扮很娇俏。整个人几乎挂在董明辉身上,又撒娇又装乖,一口一个嗲声嗲气的‘老公’。 董明辉大着肚子,头顶反光,年纪足够当她老公公了,也不知道胡秀娥如何把爱意演得那么逼真。 “老公~”胡秀娥蹭了蹭他胳膊,晃了晃腰,“你昨晚答应我的,说好了哦。” “嗯。”董明辉对她的伺候很舒心,把拍卖牌递给胡秀娥,上面写着34号。 他手溜进胡秀娥裙底,搭在她大腿上,“答应你的事,我怎么可能忘了?你随便叫。” “老公真好。”胡秀娥掐着嗓子学小女生说话,还不顾众人视线,跟董明辉接了个吻。 蔺棠溪收敛视线,揉了揉眉心。 刚才喝的奶茶果然太腻了,他现在有点想吐。 旁边卿潭压根没注意前面,所以注意力都黏在蔺棠溪身上。 “宝贝,你真的回来了啊?我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所以你回来了,小棠溪怎么办?” 蔺棠溪回,“他肯定没问题。” 蔺家已经被收拾妥当了。胡秀娥跟蔺向东出去了,蔺焱一直不太想搭理他。 小棠溪回去,只要不乱说话,日子肯定很舒坦。而且,蔺棠溪现在预感很强烈,这事不算完。 既然他还会回去,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 “那就好。”卿潭松了口气,继续摆弄手里的拍卖牌,问蔺棠溪等会要不要喊价。 “看情况。”蔺棠溪说。 拍卖会开始,首先拍了几个小物件。 方天阔开典当行起家,手里积压着许多无人认领的宝贝,随便拿出几样,就足够热场了。 第一件是个小古董,传说是百年出一件的贡品,哪朝皇帝赏赐给宠妃的玉手镯。玉质上乘做工精致,据说戴着还能养人。 参与拍卖会的人很多,但是对玉手镯感兴趣的都寥寥无几。 很明显,那玩意做工再好,也不适合大老爷们带出门。拿来送老婆吧,很多人并没有那份心。如果有,董明辉哪能光明正大带着情妇参加拍卖会呢? 就算送情妇也不合适,同样的价钱,买一大坨钻石,让情妇雨露均沾,不香吗? 胡秀娥倒是想要,娇滴滴暗示了几句。见董明辉没反应,想到之后的大目标,只能蔫啦吧唧收起念想。 拍卖师介绍完第一件竞拍品,用小锤锤敲了下,示意拍卖开始。 “起拍价,二百万。” 二百万买个破手镯? 底下无人响应。 卿潭位置太靠后,眯起眼睛看了半天,才看清楚手镯的样子。 白玉手镯,中间两条艳红的纹路相互依偎抵死缠绵,像蔺棠溪脖子上的印记,挺漂亮。 卿潭脑子一热,立刻举牌子,“二百零五万。” “二百零五万一次。”拍卖师敲了下小锤子。 胡秀娥循声看过去,瞧见蔺棠溪,咬咬牙举起牌子,“二百一十万。” 刚喊完,旁边董明珠手指用力,狠狠掐了把她的腿。 “嘶——”胡秀娥面容扭曲了一瞬,知道他在警示自己。 商人就是精明,给够了甜头,就一分也不多给。 胡秀娥不敢再喊价,眼睁睁看着卿潭把镯子拍走,扭过头笑嘻嘻跟蔺棠溪说话。 “这个镯子很适合你,喜欢吗?” 蔺棠溪:“哦,还行吧。”《 》 第 30 章【VIP】 ☆、30、第 30 章 第二件竞品,是一副古董字画。画家很有名,上面还有许多书法家的题跋,感兴趣的人明显多了。 虽然都是古董,但名家字画和玉手镯不同。 手镯买回去,只能送送老婆或者情妇,没有太大价值。但名家字画带回家,挂在最显眼的地方。只要有人来家里做客,就是一种无形的炫耀。 仿佛那不是简单的字画,而是一个标签,上面明晃晃写着四个大字: 我很有钱 字画起拍价不高,众人纷纷出价,竞争还算激烈。 卿潭明显没什么兴趣,连举牌子凑热闹都懒,低着头专心跟蔺棠溪说话。 卿潭和宝贝男朋友,对古董字画都没有太大兴趣。家里装修走现代化风格,室内系统都是现代简约风,突然挂个字画,奇奇怪怪。 他专心跟蔺棠溪说话,连字画落到谁家都没在意。 接下来,又拍了几件竞品,都挺有排面。 然而,所有人都清楚,几百万的手镯和字画,仅仅只是开胃前菜而已。 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面。 场子热得差不多了,拍卖师终于请出今晚的主角。 这次没有实物展示,背后大屏幕亮起来,出现一份商业地图。 地图最中央地段,用红色框框圈了起来,包括一个大型商场和两栋商业办公楼。 “接下来,是本次拍卖会最后一件竞品。”拍卖师示意大家看过去,“洛桑市中央商圈的土地使用权。” 这块地本来在蔺向东名下,后来他破产清算之前,把地皮抵押出去。按照抵押行业的规矩,如果蔺向东在规定时间内,没有还清欠款,抵押行有权处置逾期的财产。 洛桑市的地皮本来不值钱。但近些年,随着国内高铁行业的发展,洛桑市作为一个小小的交通枢纽,当地经济飞速发展。 蔺向东那块地皮,本来就挺大。又经过好几年升值,现在光每年租金都能收不少,抵押行早就赚回本了。 只是,随着经济发展,洛桑市中心改建了一轮又一轮,那块地巍然不动,在周围衬托下,显得越来越破败。同源决定把地拿出来拍卖,肯定是想找个接手的,对这块地方进行重新改建。 拍卖师落下小锤,“起拍价,11.3亿。” “怎么还有零有整的。”有人吐槽。 这个价钱低于市价,应该是蔺向东当年抵押的本金,再加上这些年的管理费和逾期利息。如果能用11.3亿拿到这块地,肯定血赚。 胡秀娥拿起拍卖牌,信心满满的喊价,“12亿。” 来之前,她已经跟董明辉商量好了,只要成交价在20亿以内,他们都有得赚。 起拍价这么低,看来自己势在必得了。 胡秀娥刚冒出这个想法,后排传过来一道清冷的,熟悉的,微微带点凉意的声音。 “24亿。”蔺棠溪喊价。 好家伙,直接翻了个倍。 全场目光投向蔺棠溪,被他这个操作惊呆了。 胡秀娥没料到,咬咬牙,震惊的看向蔺棠溪。 他凑什么热闹?一开口就是20亿,他有钱吗? 胡秀娥差点骂出声了,视线落到旁边卿潭身上,又把声音憋回去。 怎么忘了,蔺棠溪现在有男人依靠,当然能拿出钱。 胡秀娥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再次举起拍卖牌,“25亿。” 喊完价钱,感觉大腿又被掐了一下。 还没从疼痛中缓过来,又听蔺棠溪继续喊,“27亿。” 这个价格,已经高于市价了。即使拿到手,也没有多少盈利空间。 卿潭有些意外,凑过去问,“你真想要那块地啊?提前跟同源打个招呼,走内购不就好了?参加什么拍卖会。” “谁说我想要了,”蔺棠溪气定神闲的说,“无聊,随便喊喊罢了。” “但是,如果没人跟,你就要出钱了。”卿潭低声说,“就算钱最后到你自己口袋,手续费也要很大一笔。” 蔺棠溪无所谓的笑笑,“放心,肯定有人跟。” 胡秀娥转过来,瞪着他,眼中带着怨毒。 她手指发白,却还是再次举起拍卖牌。 “27……点1亿。”她喊出价格。 旁边董明辉撤回手,二话不说起身,直条条往外走。 拍卖师训练有素,并没有被底下的变故影响,尽职尽责继续主持拍卖。 “27.1亿第一次。” “第二次。” “成交。”他落了锤,对胡秀娥表示恭喜。 胡秀娥坐在那儿,目光空洞,似笑非笑。 拍卖会结束,卿潭急不可耐的带着蔺棠溪去后面拿玉手镯,然后一起回家。 两人说说笑笑,姿态从容又闲适,仿佛只是过来凑个热闹罢了。 ** 天色昏黑,盛夏夜晚潮湿又闷热。 长长的路上空无一人,放眼望去,前方仿佛通往天际。旁边路灯接触不太好,一闪一闪,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 蚊虫围在路灯下面,嗡嗡飞舞着,特别烦人。 小棠溪有些害怕,裹紧自己衣服。 他咽了下口水,舔舔唇,鼓起勇气打量四周。 刚刚,他一个人呆在休息室内,等着卿潭拿食物回来。 突然间,眼前一黑,身体轻飘飘如同漫步云端。 这种感觉很熟悉,毕竟是第二次经历了,小棠溪清楚是什么状况。 瞅瞅周围的环境,估摸自己回到了原本的时代。穿到十年后这件事,仿佛是一场荒唐的梦。如今,梦终于醒了,一切回到正轨。 只是—— 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哪里啊? 读书期间,小棠溪绝对属于老师和家长口中的‘乖学生’,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同城的路都不太清楚。 卿潭家离学校也就几条街,可听说这边有些乱,他从来没到过这里。偏偏大半夜,整条路空无一人,想找个人都不行。 小棠溪有点害怕,沿着街角,慢吞吞往前走。温度很高,他却瑟瑟发抖。 这种时候,如果哥哥在就好了… 他吸吸鼻子,有点委屈。 如果早知道,自己这么快就会换回来,他肯定会更努力学习。 然后,不要那么依赖卿潭。 遇到大号卿潭之前,他也算经历过风浪和挫折,无论什么事情都自己扛。 无数次他感觉‘我肯定迈不过这个坎’,但因为没有人能够依靠,最终,还是咬咬牙跨了过去。 而现在,一旦有人能够依靠… 就变得娇气了呢。 真没出息。 小棠溪内心唾弃着自己,一步步往前走。 来到一个十字路口,他左右瞧瞧,隐隐约约觉得左手边那条路有些眼熟。沿街还有几家路边摊正在营业,客人在摊前排队。 小棠溪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他加快脚步,连忙跑过去,礼貌地向摊主问路。 摊主挺热情,立刻告诉他,“哦,你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就是六中了。” “好,谢谢你。”小棠溪对他鞠了个躬,踏着夜色往六中走。只要到了六中,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小少年一心回家,压根没注意身后,有道阴影始终紧随自己。 半夜三更,形影不离,像个变态似的。 蔺棠溪离开后,卿潭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最终有点不放心,决定下去送送他。 结果他急匆匆跑下楼,发现对方没走远,而是站在路灯下面左顾右盼,身上衣服换了一件。 奇怪,蔺棠溪刚才来的时候,带替换的衣服了吗? 而且,前后仅仅十几分钟的工夫,为什么觉得他整个人都变了? 卿潭心里打了好几个问号,还没想通,蔺棠溪已经慢慢走远了。他错过最佳搭话机会,只能默默跟在后面,一路尾随,把人送到十字路口。 为了不被对方发现,卿潭刻意慢了几步,不远不近偷摸摸跟着。 ——单纯的小狗子,完全不觉得这个举动变态。 结果鬼鬼祟祟的样子,搞得小棠溪越走越紧张,以为自己遇到了背后灵或者鬼打墙。 小棠溪一路战战兢兢,总算回到家。站在家门口,隔着一道围栏,看见里面亮着灯,他悬着的心完全没办法放松下来。 又回来了,唉… 想到里面有胡秀娥和蔺焱,他心情越来越沉。 平心而论,如果能够选择,小棠溪愿意永远呆在2020。 贪图哥哥的温柔,想逃避麻烦的家人。 可是不能啊。 那不是属于自己的时代。 他很清楚这点。过去的一个月,就当是做了场梦吧。 少年苦笑一下,推开门,缓缓走进屋子里。 客厅亮着灯,隔着窗户,隐约看到沙发上有人。 小棠溪站在外面,思考几分钟,想了一套应付的说辞,然后才推开门。 结果走进家里,难缠的胡秀娥不在,家里只有看自己不顺眼的蔺焱,挡在沙发上打游戏。 蔺焱抱着游戏机,玩得正起劲。听到动静,抬头瞧了眼,立刻露出古怪的表情。 小棠溪身体一僵,以为他又要骂自己了。 什么‘贱货’‘杂种’‘小畜生’,反正没什么好话。 可蔺焱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站起来,嘟嘟囔囔上楼回房间。 咦? 什么情况? 按照他对亲哥的了解,蔺焱嘴臭爱找事,在自己面前绝对不可能这么安分啊。 小棠溪正想着,头顶突然飘来一句‘喂’。 他仰起头,看着扒在栏杆上的蔺焱。 蔺焱腾出一只手,指了指厨房,不耐烦地说,“我今天给你留晚饭了。” “啊…”小棠溪竟然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说,“谢谢。” 蔺焱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只觉得他虚情假意。 上次用这个当理由,把自己按住揍一顿的是谁啊?呵呵。 虽然蔺焱觉得,那时候蔺棠溪只是想揍自己随便找个借口而已。 他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应该有多远躲多远。《 》 30-40 ☆、31、第 31 章 玉镯子拿到手,卿潭仔仔细细给蔺棠溪套上,对着灯观摩一番,迫不及待把男朋友忽悠回家。 即使同床共枕六年了,可卿潭对这个人充满渴望。只是大多数时间,他总会把渴望压在心底,至少不会露出一副色急难耐的样子。 真的分开太久。 卿潭都不用触碰他,只是听听蔺棠溪的声音,就觉得饥渴心痒。 然而,现实总喜欢捉弄人。 卿潭顺利把蔺棠溪带回家,接下来的发展,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顺利。 蔺棠溪进门,直接进入自己书房,奔向办公桌。 “宝贝,我……”卿潭像是一只馋了很久的大狗子,楚楚可怜,向主人要食物。 蔺棠溪头也不抬,“等我忙完再说。” “哦。”狗子只能退后半步,丧丧缩回自己狗窝。 “等等。”蔺棠溪又叫住他。 “怎么了?”卿潭火速转身,以为男朋友改变主意了。 结果,却听蔺棠溪说,“把门关上。” 卿潭:??? 行吧,终究是我错付了。 卿潭想要疯了,却也知道轻重缓急。 蔺棠溪消失一个月,来不及打招呼。公司那边肯定堆了很多事情,小棠溪才开始接触商圈,没办法处理,只能蔺总亲自经手。 卿潭退出书房,脱掉外套,路过客厅时顺手扔进沙发里。然后挽起衣袖,径直走向厨房。 他打开冰箱,到处翻了翻。 新鲜蔬菜不多,但肉类干货不少。卿潭拿出手机,叫了个跑腿帮自己买菜,然后把生牛肉和手打丸子拿出来解冻。 卿潭工作挺轻松,平常有大把大把时间。但他总犯懒,吃饭总是叫外卖。 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卿家少爷其实厨艺不错,中餐西餐样样精通,连糕点也会。 卿潭是个吃货,可他的好手艺,从来不用在自己身上。每次下厨,必定为了讨好蔺棠溪。 蔺棠溪偏好辣一点的食物,不太吃甜。可怜卿潭几乎不吃辣,可每次炒出来的菜麻辣鲜香,闻着味道就呛人。 大晚上,外面不太好买菜,跑腿小哥磨蹭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导致卿潭做饭消耗时间远比想象中长,前前后后折腾了两个小时才出锅。 菜刚端出来,蔺棠溪走出书房,顺着香味坐到餐桌前。 卿潭:“忙完了?” “还没。”蔺棠溪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 小棠溪的出现,极大程度改变了他原本计划。 偏偏自己保密工作太好,公司里,安衿若和NB都不清楚老板在想什么。 小棠溪决定上市,两个不明所以的人普大喜奔,无条件配合。他俩工作能力都挺好,上市的事情搞得有模有样,非常顺利。 只是,那边越顺利,蔺棠溪本来要做的事就越不顺利。搞得他现在只能顺应小棠溪的意思,大幅度修改原计划。 那么庞大的计划,哪能几个小时改完? “辛苦了,先吃饭吧。”卿潭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也没问,给蔺棠溪盛了饭,把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 蔺棠溪确实饿了。今天从早到晚,他只喝了两口奶茶,吃了一点蛋糕胚。 因为不太合胃口,只是垫了个胃。现在经过高强度脑力劳动,早就饿了。 不过,蔺总即使在饥饿状态下,吃饭依旧非常优雅,一举一动赏心悦目。 吃到一半,他撩起眼皮,瞥了眼看呆了的卿潭。 “看我做什么?吃饭。” “啊?哦!”卿潭下意识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 结果没注意,夹了一筷子小尖椒。入口瞬间,他舌头被烫了一下,辣得失去知觉,差点想吐出来。 都怪蔺总,过于秀色可餐了,导致自己被迷的失魂落魄。 晚餐…应该说夜宵结束,卿潭收拾餐桌,把脏碗筷全部送进洗碗机里。 他热了杯牛奶,端出厨房,准备给蔺棠溪送过去。 结果刚出来,发现蔺棠溪没有去书房,坐在客厅里摆弄笔记本。 “宝贝。”卿潭走过去,把牛奶递给他。 一低头,瞧见他眼底的疲惫。 卿潭张了张嘴,想让蔺棠溪早点睡。 结果,他放下电脑,直勾勾对上卿潭的视线。 卿潭看进他眼睛里,声音不自觉温柔许多,轻轻问,“困了吗?” 蔺棠溪没回答。 ——很少有人知道,这是蔺棠溪的习惯。 遇到没必要回答的问题,他总是懒得回答。 不熟悉的人,会觉得蔺棠溪难相处,傲慢。 实际上,他这种性格,能够极大程度避免无效沟通。 偌大的客厅很安静,只有加湿器和排气系统运作的声音。 灯光不明不暗,窗外夜色正浓,星星和月亮悬在当空。 对情侣来说,气氛挺好。 蔺棠溪淡淡问,“做吗?” “嗯?”太久没听到这句话,卿潭甚至反应了三秒,才弄懂蔺棠溪的意思。 他下意识想要点头,又很快摇摇头。 “不,你很累了。” 蔺棠溪‘哦’了一声,觉得有点稀奇。 他以前索求无度的时候,从来没有考虑自己累不累。 一个月没见,卿潭竟然学会做人了。 “那好,我继续工作。”蔺棠溪说完,端着牛奶杯,重新回到书房。 卿潭傻眼了。 他难得体贴一次,想让宝贝男朋友好好休息。 结果呢? 结果呢! 白心疼了! 卿潭连忙跟在他身后,想进入书房。结果,还没踏进去,厚重的木板门‘嘭——’一声摔在自己眼前。 不愧是我男人,真够无情的。 卿潭揉揉差点被撞到的高挺鼻梁,心里吐槽两句,默默转身上楼。 回到主卧,小事逼在床上蹦跶,一副要翻天的架势。 “主人回来啦!我的主人回来啦!” 智能管家能够感知手环的位置。蔺棠溪在楼上,手环距离不到5米,小事逼当然兴奋。 “闭嘴!”卿潭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我男朋友回来跟我恩爱,你兴奋个什么劲。” 小事逼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语气,阴阳怪气嘲讽他,“哦?是吗?小M只是AI,主人不宠我也就算了。但他都回家了,也没有宠幸你这个床上用品。” 卿潭:…… 小M继续哔哔,“你也不要难过哦。就算主人跟你分手了,我会替你照顾好他的。” 卿潭怒了,“分个屁!” 这玩意,真鸡儿绿茶。 独守空闺的卿潭,翻来覆去也没睡着。半夜,他起来好几次,蹑手蹑脚下楼查看情况。 直到天蒙蒙亮,蔺棠溪才打着哈欠离开书房,随意倒在沙发里睡觉。 卿潭松了口气,帮男朋友调整好姿势,给他盖上被子。 握住蔺棠溪的手塞进被子里时,看到手腕上那枚玉镯,卿潭忍不住有点心猿意马。 他压下心中的邪念,安慰自己来日放长。 蔺棠溪都回来了,有的是机会…… 个鬼啊! 卿潭睡了一觉醒来,偌大的别墅中,哪还有男朋友的影子? 小棠溪蜷缩在沙发里,闭着眼睛小憩,睡颜恬静又纯良,非常美好,天使一样。 倒很稀奇,卿潭跟男朋友在一起,对方无论做什么,都深深吸引自己。 可到了小棠溪面前,所有杂念都消失了。毕竟,孩子这么纯净,如果对他有企图,感觉像犯了什么错,应该接受道德谴责。 “唔…”小棠溪迷迷糊糊醒了,揉揉眼睛,慢吞吞睁开。 看清楚眼前的场景,他怔愣几秒,不可置信的眨眨眼。 “咦?我、怎么…又回来了?” 小棠溪以为自己在做梦,他看到卿潭,感受到对方的温度,才敢相信这是现实。 少年扁了扁嘴,唇角下压,眼睛有点红。 “怎么?”卿潭有点紧张,连忙问,“被欺负了?谁干的?告诉我,哥哥帮你报仇。” “没有。”小棠溪摇摇头,连忙说,“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太高兴了,见到哥哥。” 卿潭松了口气,“那就好。肚子饿了吧?我给你叫外卖。” “好,谢谢哥哥。”小棠溪乖巧道谢,望着卿潭远去的背影,心里默默唾弃自己。 意识到自己重新穿到十年后,比起惊慌,他心中更多是喜悦。 才短短一个月,自己已经对卿潭产生依赖,对这个家产生归属感。 但这样是不对的。 小棠溪内心告诉自己。 这个家,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包括卿潭,都不是自己的。 他们属于另一个人,属于跟自己共享姓名的,未来的自己。 所以,他的喜悦和归属感,像是偷来的一样。 小棠溪咬住下唇:我竟然想要一直拥有,我是个坏人。 ** 而另一边,蔺棠溪一觉睡到中午才起床。 睁开眼,发现自己在蔺家,他非常淡定,慢吞吞起床换衣服,精致到每根头发丝。 之后,他拨通安衿若的电话。 “好久不见。”蔺棠溪讲究有效沟通,开门见山的说,“有空吗?陪我去个地方。” “有的,好。”安衿若什么没有问什么地方,立刻就答应了。 第二天上午,他带着身份证件,来到办理出国护照的地方。 “你成年了,比较方便。不需要监护人签字,可以直接申请。”蔺棠溪语气随意,轻飘飘说,“办个加急,我们下个月就能出国。” 安衿若傻眼了,“出国?去哪啊?” 他家境普通,父母对旅游没兴趣。从小到大,他去过最远的地方,全都跟蔺棠溪一起。 现在,竟然要走出国门了。 蔺棠溪随意报了几个国家的名字,都是课本中经济发展迅猛的大国。 “哇,真的要去吗?过去做什么啊?” 蔺棠溪回答,“做生意。” “做生意?” “嗯,”蔺棠溪用‘在路边摆个摊’的语气说,“先随便操纵几个国外市场。” ☆、32、第 32 章 转眼到了八月底,准高三的暑假补课即将结束。为了检验补课成功,洛桑六中安排了一场考试。 五班虽然众所周知的差劲,考试连蒙带猜没多少会的。但集体考试,他们必须参加。 用五班同学孟波波的话来说,“我们也是很重要的!没有我们垫底,怎么衬托重点班的优秀?” 大家深以为然。 蔺棠溪上学期间经常旷课,十天有九天不在。但他偶尔在的那一天里,没少听孟波波同学说话,对他也算有基本了解。 孟波波做别的不太行,考试成绩在五班算中等,做混混也不太坏。可他胜在天生的幽默细胞,嘴里冒出的话,总能让人啼笑皆非。 通过几次相处,蔺棠溪对他有了初步评价:谐星。 “喂,火火。”考试前,孟波波叫住蔺棠溪,亲亲热热说,“看在咱俩当了那么久同桌的份上,等会考试,哥给你抄。” “好。”蔺棠溪答应,然后扭头进入一班考场。 蔺焱跟他长得相似,别的什么都能冒充,唯独脑子不行。 像考试这种,如果靠蔺焱,肯定会露馅,蔺棠溪只能亲自上。 考完试,成绩很快出来。 蔺棠溪虽然脱离高中十几年,但他记性好,再加上最近给卿潭补课,自己也重温了一遍,成绩遥遥领先。 比较匪夷所思的是,蔺焱被扔到重点班一个月,自生自灭野蛮生长,结果成绩竟然进步了。毕竟全班同学都在学习,他很容易被感染。 可蔺焱底子太差,就算进步了,也只是从垫底变成中游,根本不够看。这次考试,进步最大的绝对是六中校霸,大名鼎鼎的卿潭同学。 考试结束,班主任蔡茜茜找卿潭聊了好几次。因为其他老师觉得,卿潭成绩进步那么快,一定是作弊! 蔡茜茜虽然相信卿潭,可其他老师言之凿凿。为了给个说法,只能把卿潭叫过来。 经过反复提问和试探以后,老师们终于相信,卿潭的知识储备,和他试卷上表现出来的一样,坐实大校霸的成绩。 “卿潭,老师一直都相信你!”蔡茜茜高兴坏了,仰着头看卿潭,激动地嘴角咧到耳根,“我知道,咱们班同学都很优秀!只要下功夫,成绩一定会提高。你可以,其他同学也可以!老师要把你当进步的典型,用来带动全班同学进步。” “哦。”卿潭回答的心不在焉。 他经常来老师办公室,以前都是挨批。 今天突然被夸奖,还有点不习惯。 这多亏了蔺棠溪,所以…是不是应该谢谢他? 蔡茜茜仿佛有读心术,卿潭刚想到蔺棠溪,她就提起那个人。 “对了!”蔡茜茜热情依旧高涨,“这次考试,你同桌也有进步,只是幅度不如你大。希望你们互相帮助,再创辉煌!” “……”卿潭愣了几秒,把要说的话憋回去,‘哦’了一声。 我同桌才不需要帮助吗。 我同桌如果发挥实习,肯定吓死你! ——卿潭同学骄傲的想。 考试结束,暑期补课正式画上句号。 正式开学以前,六中同学得到了几天假期。 方天阔那边的生意步入正轨,同源还在接触阶段,自己跟安衿若的护照还没下来。 蔺棠溪无事可做,干脆利用假期,调|教……不,给小泰迪补课。 第二次见面,卿潭妈妈已经认识他了,笑盈盈请蔺棠溪进门,问他喝茶还是喝饮料。 蔺棠溪回答,“水,谢谢。” 卿妈妈:“冰水还是温水啊?” “温水。” “你这个习惯就很好,多喝温水,对身体好!不像卿潭,就喜欢乱七八糟的东西,小小年纪,还偷偷喝酒。”卿妈妈大概是个话痨,简单喝水问题,都能扯出一大堆。 蔺棠溪礼貌的应和两声。 卿妈妈让蔺棠溪先进去,自己去厨房倒水。回来时,手上不仅有水,还有一盘糕点。 精致的糕点盘分为好几层,有巧克力、糖果、马卡龙、蝴蝶酥等,摆盘精致,一看就是从餐厅定的。 高级餐厅的茶点,无路怎么搭配,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齁。 齁甜齁甜,适合名媛搭配苦涩的红茶,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吃,而不是日常解馋。 更不巧的是,蔺棠溪是个不太喜欢吃甜的人。 卿妈妈刚把茶点送进房间,卿潭立刻坐不住,伸手拿了个马卡龙,直接塞进嘴里。 “妈~”他叫的很亲热。 “妈什么妈?”卿妈妈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客人还在呢,瞧瞧你那副样子,像什么话?” 卿潭:“有什么关系?” 卿妈妈:“怎么没关系了?你这么没教养,让小棠看见,还以为是我这个当妈妈的没教育好孩子。” “没关系。”蔺棠溪客气地说,“阿姨这样就很好。” “瞧瞧,人家小棠多有礼貌。”卿妈妈羡慕的说,“你妈妈平常一定很会教导你。” 话音刚落,卿潭脸色变了变,扯了扯亲妈的袖子。 卿妈妈有些不明所以。 紧接着,就听蔺棠溪淡淡说,“我妈妈早几年过世了。” “……”卿妈妈缩了下手,笑容凝固,尴尬的不知道怎么说话。 倒是蔺棠溪瞧出来,主动拿了一块蝴蝶酥尝了尝。 “谢谢阿姨,很好吃。” “好吃就好,好吃就好。”卿妈妈连忙说,“你中午想吃什么?阿姨亲自下厨,我手艺还可以。” “我不挑食。” “不挑食好啊,真乖,哪像我家的傻儿子。” ‘傻儿子’卿潭:……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几分钟功夫,已经被亲妈损了三次了。 卿妈妈退出房间,蔺棠溪让卿潭把试卷拿出来,给他讲题。 展开试卷,挑了挑,先从分数最高的语文开始。 高中以前,卿潭还没成为校霸时,也曾经好好学习过。因此他基础还行,至少拼音和汉字都认识。 理解也没有大问题,只是更需要下功夫的古文,出错比较多。 “古诗文默写总共十分,你得了0分。”蔺棠溪看到默写题,有些敬佩,“而且,你每一句都回答了,却没得分,怎么做到的?” “我也想知道怎么做到的。”卿潭嘴里嘀嘀咕咕,“我明明每一句都背过了。” “光背过不行,还要记住顺序和字。”蔺棠溪敲了敲他的试卷,“像这一句,‘座中泣下谁最多’,出自《琵琶行》。你接下一句,的确是《琵琶行》的句子,还挺顺口。” 蔺棠溪弹了弹纸页,读出蔺棠溪的答案,“座中泣下谁最多,犹抱琵琶半遮面…请问,你怎么想的?” “怎么想…他都哭了啊。” “然后呢?” “男人哭了,当然不能给人看,所以要用琵琶遮住!”卿潭理直气壮的解释。 蔺棠溪竟然微妙的被说服了。 “有道理。”蔺棠溪露出假笑,温和地说,“《琵琶行》抄十遍。” 卿潭:…… 您是魔鬼吗? 蔺棠溪:“还有这一句,‘会须一饮三百杯’的上一句。” “这首我背过了!我真的背过了!” “没错,你确实记住了,但是你仔细看看。” “看什么啊?”卿潭凑过去。 正确答案本来是:烹牛宰羊且为乐。 然而,卿潭写的是:烹儿宰王且为乐。 分分钟上升为刑事案件,还牵扯弑君大罪,放到古代分分钟走的很年轻。 “你怎么想的?” “我…也想知道我怎么想的。”卿潭目瞪口呆。 说完语文,又讲了会英语。 之前沟通几次,卿潭喜欢外文片,英语底子出乎意料的好,只是语法不太会。偏偏应试教育,考的最多的就是语法。 但问题不大,他只要单词量足够,几本语法书读懂就能补上来。 分析完两科语言类试卷,蔺棠溪刚准备让他拿数学试卷,卿妈妈突然敲门进来。 “打扰你们了,来吃饭吧。”卿妈妈身上还带着围裙,头发挽起来,一副很居家的样子。 卿潭父亲算是暴发户,突然有钱那种。 卿妈妈跟他结婚时,男人一穷二白,空有一腔梦想。但卿妈妈是个浪漫主义者,就喜欢他虚无缥缈的梦想,义无反顾的嫁了,还把自己的积蓄拿来给他追梦。 刚结婚那段时间,日子确实不好过,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卿妈妈操办。后来有了卿潭,日子才渐渐好过。 所以,卿妈妈不是标准的豪门富太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十指不沾阳春水。 蔺棠溪后来跟卿潭同居,经常见卿妈妈,自然看到她洗手做羹汤的样子。 很接地气,温柔又亲切。 “听说小棠喜欢吃辣,我我特别为你做了水煮鱼和麻辣虾,还有麻婆豆腐。卿潭随他爸,都喜欢吃甜,要命。”卿妈妈嘀嘀咕咕吐槽,“平常啊,我只能迁就他们。但是你来啦,轮到他们迁就我了。” “妈,你不要造谣!”卿潭连忙替自己辩解,“就算他没来,你也偷偷在菜里放辣!” “就那么点辣,”卿妈妈理不直气也壮,“你一个男生,每次被辣到就哭,像什么样子?” “我、我没有!谁哭了?”卿潭脸瞬间涨红,立刻向蔺棠溪解释,“你别听我妈乱说,我才没哭呢!” 蔺棠溪:“真的?” 同居六年,他当然知道卿潭不吃辣。平常一起吃饭,他偶尔吃到辣椒,又咳嗽又喝水,反应很大。 但没见过他哭,还有点好奇。 “嗯,才不哭呢!”卿潭嘴硬。 “嗯。”蔺棠溪点点头,走到饭桌旁边,指着红彤彤的麻婆豆腐说,“那你等会吃一快。” 卿潭:…… [疯狂咽口水.jpg] 蔺棠溪,您是恶魔吧。 ☆、33、第 33 章 中午的麻婆豆腐太辣,卿潭狠狠灌了两大杯水,嘴唇还是很红,仿佛涂了不脱妆的口红。 整个下午,他都蔫蔫的,一说话就感觉自己嘴巴被高度烫伤过,又麻又疼。 蔺棠溪递给他一杯解辣的牛奶,开玩笑调侃,“真有那么辣吗?” 卿潭一副要哭了的样子,含含糊糊嘀咕几句。 “抱歉。”蔺棠溪揉揉他头发,“以后不逗你了。” 其实同样的把戏,他对大号卿潭也试过几次。 成年男性承受力高一些,就算辣度超过承受范围,他也不会表现出来,一副‘我很坚强不需要安慰’的样子。 蔺棠溪本来就不擅长安慰人,也就随他去了。 今天才知道,原来枕边人这么娇气。 卿潭吸了一口冷气,闷闷地说,“没关系,我挺好的。” 蔺棠溪挑了下眉,“是吗?” “……”卿潭莫名觉得有些怕,打了个哆嗦,犹犹豫豫说,“也没有那么好。” 蔺棠溪笑了。 这孩子,真好玩。 他状态暂时不适合学习,蔺棠溪跟他聊了些有的没的。 相处一个月,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小泰迪交心。 “蔺棠溪,我觉得你变了。”卿潭望着他,困惑地说,“你跟以前不一样。” 蔺棠溪:“你以前又不认识我。” “我、我…”卿潭欲言又止。 自从第一次见面以后,过了好几年,蔺棠溪再也没见过卿潭。 但卿潭见过蔺棠溪,经常远远看着他。 每次父亲跟蔺家有合作,他总要跟着。可惜,每次蔺向东带在身边的,不是胡秀娥就是蔺焱。 几次下来,卿潭意识到,这样见不到蔺棠溪,便厚着脸皮要去蔺家做客。 虽然蔺棠溪住校,还是没见面,起码记住了对方的家庭住址。后来几年,卿潭隔三差五在蔺家门口晃悠一圈,活像个变态。 可是,这些变态事,没办法告诉蔺棠溪本人。 他肯定会报警把自己抓起来的。 “总之,我觉得你变了。”卿潭笃定地说,“你以前不是这样。” 蔺棠溪语气很无所谓,“哦,我变了,那又怎么样?” 卿潭想了想,没得出结论。 在他印象中,蔺棠溪斯斯文文懂礼貌,性格比较柔软,经常被他哥哥欺负。卿潭气不过,几次想替蔺棠溪报仇,但是找不到机会,只能在学校里针对蔺焱。 现在,蔺棠溪变了,反过来欺负蔺焱。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但从结果来说,这种变化不是坏事。 卿潭费劲的想了想,揉揉自己头发,“我不知道,反正,你高兴就好。” 蔺棠溪:“那我挺高兴的。” 卿潭盯着他看了会,又问,“那你为什么帮我补课?” “你成绩太差了。” “只有这个原因吗?班里很多同学成绩差,你只给我补课,我肯定是特别的!” 卿潭陷入自己的世界中,无意识开启人生三大幻觉之:他喜欢我。 “……”蔺棠溪觉得无语,用怜悯的目光看他。 “怎、怎么?”卿潭缩了下脖子。 “对,你是特别的。” 特别的傻。 蔺棠溪意识到,跟他说话,纯属浪费时间,便懒得多说,把试卷重新拉过来,摆在两个人中间。 “你应该恢复好了,来,继续讲题。” “啊?没有午休吗?” 蔺棠溪冷漠又无情,“你这么笨,还需要午休吗?” 卿潭:…… 委屈! ** 假期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到了九月份,洛桑六中该开学了。 正式开学跟假期补课不同,不止有高三年级,高一和高二同学也会来学校。 学校为了欢迎新高一,同时为来年招生做准备,在校门口贴了大大的光荣榜,敲锣打鼓炫耀去年取得的成绩。 校内布置也没有落下,一进门,黑板上就贴着暑假测验的考试结果,当然只有前一百名,呼吁大家向好学生学习。 在成绩单最上面,‘蔺棠溪’三个字很大,后面跟了个近乎满分的成绩。 虽然参加考试的人,已经脱离高中生活将近十年,但他交出的成绩单非常耀眼,甚至比现役高中生还优秀。 因为当年读高中时,家里很乱,再加上胡秀娥千方百计阻挠,小棠溪无法好好学习。 十七岁的孩子,本来就容易多愁善感,分散精力。 但蔺棠溪不同,他早就过了优柔寡断的年纪,无论做什么,都能做到最优秀。 开学第一天,五班体育课结束,路过小黑板时,响起许多阴阳怪气的评价。 “哇,好学生真牛×。” “当然牛叉,听说他平常就不怎么学,天天睡觉,也不知道成绩怎么考出来的。” “听说这个蔺棠溪是火火的哥哥,见鬼了,为啥火火成绩这么差?” “要么是爸妈偏心,要么是…你们懂的。” “懂什么啊?”有人不明所以的问,被大家取笑一番,话题自然而然带过去了。 蔺棠溪从操场过来,瞥了眼黑板,没什么情绪。 旁边那几个早已经换了话题,开始讨论今年的新生。 “今年高一的妹子,你们见到了吗?有几个好清纯的,我喜欢。” “清纯算什么啊,我看上一个,身材巨好!” “我也喜欢身材巨好的,哪个班的啊?” “你问了有啥用?人家肯定不喜欢你。” “兄弟们,你们为啥都把关注点放在高一?高二来了个转学生,个子高皮肤白,仙气飘飘的,绝了。” “哦哦哦我知道,人家名字还好听,叫什么……安衿若!” 蔺棠溪本来对八卦没兴趣,听到安衿若这个名字,立刻停住脚步。 卿潭本来跟在他身边,注意到蔺棠溪的反应,顿时有些不开心。 蔺棠溪怎么停住了,难道他也喜欢哪个安什么若? 有病吧,不就是个女生,能有多好看。 我长得也很帅啊,蔺棠溪见到我,就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我连个女人都比不过吗? 那边,五班几个人来疯一拍即合,准备去高二教学楼看看安衿若。 孟波波扯着嗓子喊,“谁要一起去?快来!” “我我我!”立刻有一堆人报名,浩浩汤汤向高二教学楼进发。 蔺棠溪动了动,跟在队伍最后面。 卿潭更傻眼了。 不是吧,蔺棠溪真去啊? 莫非,他喜欢那个姓安的? 卿潭越想越不对劲,虽然说不清什么原因,但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他跟过去。 高二和高三的气氛完全不同。 对高三学生来说,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学了,这次只不过是时间稍微长一点的周末。 但高二刚度过长达两个月的暑假,新还没有收回来,每个人都还在兴奋的回味假期。 除此之外,刚开学,高二学生发现,他们年级转来一个超级漂亮的转学生。 个子很高,差不多很男孩子一眼。头发又黑又长,眼睛笑起来特别漂亮。声音温温柔柔,很淑女。 整个高二学生都沸腾了,无论是不是自己班,全部一股脑围过去,问美女叫什么名字,为什么突然转学。 ‘美女’回答,“我叫安衿若,因为父母工作变故,所以搬过来了。” 安衿若声音很软,偏中性,听不出来性别。 他身形纤细,经常被人当女孩子。现在又留了长发,更显得雄雌莫辩。 这次入学之前,他跟家里人好好谈了一番。 安衿若前前后后‘病’了这么多年,家里人都被折腾惨了,听到孩子的想法,便由着他去了。 报名时,安衿若的妈妈拿了一叠病例,推心置腹跟老师交流一番。最终,让他以‘女生’的身份入学,以后不会因为穿女孩子的衣服,而遭到歧视。 说来奇怪,明明只是换个性别而已。在以前的学校,女生躲着他,男生觉得他变态,天天欺负他。 而现在,女同学约他逛街喝奶茶,男同学殷勤的问他有什么需要,一点都没有被排挤的感觉。 真神奇。 ——其实,安衿若没意识到,改变的不止有性别,还有自己。 以前,他觉得自己变态是怪物,周身总是笼罩着阴郁。 认识蔺棠溪以后,安衿若慢慢接受这样的自己。 他想要遵循自己的内心,好好生活,没有伤害任何人。 所以,错的不是自己,自卑的也不该是自己。 他开始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面带微笑,跟每个人交流。 安衿若本来就长得好看,脾气又好,一点都不作,自然招到许多喜欢。 蔺棠溪赶到时,他正在跟同学互加好友,交换联系方式。 “还有我!若若存一下我的手机号!” “好,你念。”安衿若有条不紊添加新联系人。 刚保存完毕,外面一阵骚动。 旁边同学小声提醒,“若若,高三的学生来了。” “嗯?”安衿若抬头看过去。 “他们肯定是冲你来的。现在全校都知道,咱们班有个大美女。” 安衿若笑了下,“别乱说。” “哪乱说了?不信我帮你问问,看看是不是来找你的。”那个同学自来熟,人缘很好,迅速和高三学生搭上话。 一番交流,果然是来找安衿若的。 “若若,接客喽。” 安衿若听到这话,有些无所适从。 倒不讨厌,只是从来没有被这么对待过。 高三的学生探头进来,瞧见他,一个个都很激动的样子,嘴里念叨着‘大美女’‘果然好漂亮’‘能追吗’。 安衿若看到跟在后面的蔺棠溪,朝他笑了笑。 卿潭觉得更不对劲了! 那个叫安衿若的,果然很漂亮。 而且,他为什么要跟蔺棠溪眉来眼去,难道看对眼了? 如果他们看对眼了,我怎么办?! 小同学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只觉得醋缸子被打翻了。 ☆、34、第 34 章 安衿若跟周围人打了招呼,笑意温柔,声音还很动听。 他长得那么漂亮,皮肤白的发光,个子又高,在人群中很扎眼。 如此好看,还没有脾气的大美女,当然惹人喜欢。甚至还有男生起哄,要推选安衿若当六中新校花。 安衿若被他们弄得害羞,白皙的脸泛起红晕,小声拒绝,“我、我不行的。” 即使被捉弄狠了,安衿若也不生气,好脾气对他们笑。 一堆人闹够了,听到上课铃响,才闹哄哄回到自己教室。 蔺棠溪依旧走在最后面,看着他们热闹,从始至终,也没有上前说半句话。 他路过高二教室前,安衿若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很复杂。 有感激,有仰慕,还有些许依赖。 卿潭看不懂安衿若眼睛里的东西,却感受到他对蔺棠溪的喜欢,心里更加不爽了。 看屁啊! 卿潭闷闷的想。 她到底算哪根葱,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蔺棠溪? 而且最郁闷的是,如果对方是男生,卿潭还能把人约出来,和他打一架。 偏偏安衿若是女孩子,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自己和他动手,摆明欺负人家女孩,只能憋着。 唉。 蔺棠溪走在前面,半晌没听到话痨小泰迪的声音,回头看了眼。见他皱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想什么呢?”蔺棠溪问。 “我在想,刚才那个安…安…安什么。”卿潭是金鱼脑子,听了好几遍,也没记住对方叫什么。 “安衿若。”蔺棠溪提醒。 “对,安衿若。”卿潭磨了磨牙,愤恨地说,“他怎么不是男人?” “咦?”蔺棠溪有些意外。 有那么几秒,他以为卿潭总算敏感一次,瞧出安衿若的真实性别。 然后,就听卿潭说—— “他如果是男的,我就可以和他打一架了。” 蔺棠溪无语,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他是男性,你就要跟他打一架?” “因为、因为…”卿潭支支吾吾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他看你。” 蔺棠溪:“他长了眼睛,看我多正常。每天那么多人看我,你准备和他们都打架吗?” “不是,他不一样!”卿潭说,“他用那种眼光看你。” “哪种眼光。”蔺棠溪眉头一挑,突然get到卿潭的点。 自己和安衿若? 可真敢想,怎么可能。 ——事实上,虽然蔺棠溪觉得不可能,但安衿若确实对他存有隐秘的渴望。 十几岁的少年,正是容易被感情迷惑的时候,把什么都误以为爱。 安衿若从小性别认知障碍,觉得自己是女性。碰到长相好看,还能带给自己安全感的蔺棠溪,难免会想要亲近。 情窦初开的年纪,看到什么,都以为自己遇见爱情。 蔺棠溪本人拎得很清楚,并不会把那些虚幻的爱情当真。 可卿潭受不了。因为他自己迷迷糊糊,对蔺棠溪存有企图,每天为此烦恼,所以对这种情绪很敏感。 安衿若。 卿潭默默念叨这个名字,捏了捏拳头,又无可奈何。 咋办啊? ** 2020年,安衿若来到卿潭家,准备给小棠溪讲述公司运营的事。 此前,他们一直通过视频沟通。因为有的事,通过视频说不清楚,所以才过来拜访。 “请进。”卿潭端出主人的姿态,邀请他进来。 安衿若客客气气道了谢,走入房间里。 小棠溪和他约好时间,早就坐在客厅里等着,桌上整整齐齐摆着三杯……奶茶? 正常来说,会有人用奶茶待客吗? “别客气,坐吧。”卿潭怕他拘谨,把三杯不同口味的奶茶碰到安衿若面前,让他先挑。 安衿若随便拿了一杯,咬住吸管,偷偷打量小棠溪。 没想到,有生之年,他还能看到这个人喝奶茶的样子。 即使……只要想到他会喝奶茶,就挺不可思议,有种反差萌的感觉。 简单寒暄几句,卿潭以‘有事’为由,识相的溜到二楼,把空间留给安衿若和小棠溪。 小棠溪把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摆在桌上,认认真真跟他请教。 其实几次相处下来,小棠溪隐隐约约感觉到,安衿若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身份。否则,如果是蔺棠溪本人,才不需要这么详细的教授商业知识。 但安衿若没说什么,小棠溪也没有戳破窗户纸,感激的接受对方好意。 “……目前来说,这是初步计划。具体怎么操作,还需要再商量。”安衿若简答说明情况,撩了把长发,温柔地问,“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没有,你说得很清楚。”小棠溪弯着眼睛笑了笑,“谢谢你哦。” “你对我不用这么客气。”安衿若放下手里的资料,摆在膝盖上,眼睛凝视他,“除了现在的项目,你还有什么不懂,也可以问我。” 他说话时,语气很温柔。安衿若嗓音偏中性,骨架很瘦。如果不仔细分辨,真看不出来是个性。 小棠溪看着他,有点呆了,脱口问出,“你为什么想当女人啊?” 说完以后,他感觉到失礼,慌忙道歉,想把那句话撤回来。 安衿若倒不在意,想了想才说,“因为呢,我从小是跟奶奶生活的。” “嗯?”小棠溪眨眨眼睛,“你奶奶不喜欢你是男孩子吗?” “不是,我很幸运,家里人都很喜欢我,也很尊重我。”安衿若把厚厚的资料摆在桌上,开始给他讲故事,“我奶奶在乡下,比较偏僻。住在她家那阵子,邻居是一个大家族。” “有多大?” “他们家有十口人。”安衿若掰着手指给他数,“有一位老人,还有一对夫妻,五十岁左右。底下有六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大女儿已经快三十,嫁人生子了,小儿子还在读初一。” “这么多?!” 蔺家只有两个儿子,小棠溪每天遭受哥哥欺压,都觉得有点透不过气。 更何况家里七个孩子,父母怕不是要疯? “听村里人说,本来不止七个女儿。因为家里穷,养不起,中间夭折了一个,卖出去一个。”安衿若叹了口气,继续说,“我懂事的时候,前面几个女儿年纪大,三女儿已经二十岁,嫁给同乡的人,换了几万彩礼。但还有几个女儿年纪小,需要读书。最小的女儿,只比那个儿子大一岁。” “家里人多,还有老人,中年夫妻压力大,供不了那么多。所以,前面几个姐姐,初中毕业之后,早早就辍学打工了,供那个小儿子吃喝读书,买电脑玩游戏。” “最小的女孩初中还没毕业,她成绩很好,所有人都夸她有出息。所以她不愿意辍学,想参加中考、高考,走出村子,读好大学。” “可父母不愿意,在学校闹了几次,逼她回家了。”安衿若垂着视线,分不清在笑还是在哭,“辍学那天,她抱着我哭了很久,说自己为什么不是男孩子。” “大概是他们一家对我影响太深,让我觉得性别为‘男’,似乎是罪恶的事。而且我很羡慕那个姐姐,她漂亮,成绩好,在学校里人缘好,是我最羡慕的样子。”安衿若讲完故事,又说,“不过,这些都只是诱因。我曾经做过测试,这种性别认知障碍,有很大的比例受先天意识影响。” “哦,原来是这样。”小棠溪点点头,想对这个故事评价,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苍白的夸奖安衿若,“你现在很漂亮。” “谢谢。”安衿若笑了,轻声嘀咕,“你还是一样呢…” “嗯?” “没什么。” 面前的蔺棠溪并不知道,他们相遇时,其实是安衿若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在学校被排挤,走出校门找不到工作,全世界都嘲讽他。 这时,只有蔺棠溪朝他伸出手,说,“他们不理解你,是他们的错,不是你的错。” “你只是想做自己而已。” 因为这句话,当时的安衿若毫不犹豫握住蔺棠溪的手,从此追随这个人。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误以为,这种心情应该是爱情。 后来才知道,是因为自己冷了太久,在天寒地冻独自行走。遇到一点温暖,就以为得到生命中的光。 等到走出来才知道,光是自己给自己的,蔺棠溪只不过指引了方向而已。 太容易动心,不仅会困住自己,还会给对方添堵。蔺棠溪是个薄情的人,他虽然愿意施舍恰如其分的温柔,却不会轻易爱上谁。 安衿若才不想飞蛾扑火。 只可惜,这个道理他懂,十年前的安衿若并不懂。 洛桑六中,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响起。 老师还没走,五班同学已经乱成一窝蜂,讨论等会要去哪里上网通宵,或者去找哪个学校约架。 高中学生正处于中二的年纪,没有遭受社会毒打,自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交流时满嘴脏话不堪入耳。 最前排的男生转过去,正跟后面的同学吹牛逼,眉飞色舞唾液横飞。 有人走进来拍他肩膀,他也顾不得转过去。 “……开玩笑,老子我也算是阅人无数。你在六中随便点个妞,三天之内我把人泡到手!” 对面同学往他身后看了眼,叫,“安衿若。” “安衿若是吧?”男生表情僵硬一瞬,嘴硬地继续说,“不就是个新来的吗?没问题,三天之内,安衿若肯定成为我马子!” “马你个头!我是说,安衿若在你后面!” “啊?”男生僵硬的转过去,正对上梦中女神那张漂亮的脸。 安衿若微笑,“你好,可以帮我叫一下蔺同学吗?” “好、好。”男生僵硬点头。 安衿若在他心口戳了一刀,“还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抱歉。” ☆、35、第 35 章 卿潭刚睡醒,打着哈欠路过教室门口,本来还有点迷迷糊糊呢。 听到安衿若这话,立刻清醒了,眼睛瞪得老大。 小泰迪同学脑子一向不太聪明,他费劲吧啦思索片刻—— 安衿若有喜欢的人了? 真好,他总算不惦记自己的蔺棠溪了! 虽然‘自己的蔺棠溪’这种意识奇奇怪怪,但卿潭还是为此开心了好一会儿。 但是,他很快意识到更严重的问题: 万一安衿若喜欢的是蔺棠溪,那怎么办? 安衿若这么漂亮,他无论对哪个男生表白,都肯定成功。 从早上的情况来看,蔺棠溪对他也不是没意思。 如果他们进展太顺利,我怎么办? ……我怎么办呢? 卿潭觉得胸口有点闷,他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如果蔺棠溪有了女朋友,那他周末就不能给自己补课了。校霸同志刚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总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 对! 一切都是为了学习! 卿潭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凑过去问安衿若,“喂,你喜欢的人是谁?” “啊?”安衿若刚才没注意到他,冷不防被搭话,吓了一跳。 他有些紧张,往旁边躲了躲。 卿潭长了一张不太好惹的脸,虽然挺帅,可安衿若以前被欺负怕了,本能有些畏惧。 “你躲什么?”卿潭皱眉,对他的躲避很不满。 自己还没动手呢,安衿若就害怕成那样。如果真打起来,自己动动手指,他肯定会哭。 所以啊,女生就是娇气,麻烦。 蔺棠溪怎么会喜欢女生呢?奇奇怪怪的。 “我、我…”安衿若目光闪烁,暗暗觉得自己太敏感了。 这个男生虽然凶,但感觉不坏。 “你好。”安衿若鼓起勇气跟他打招呼。 “哦。”卿潭干巴巴应了声。 然后,两个人之间就没话了。 卿潭本来还打算再问一次,他喜欢的人到底是谁。还没酝酿好呢,刚才去叫蔺棠溪的同学,已经把人带过来了。 紧张得像兔子的安衿若,看到蔺棠溪瞬间,立刻露出好看的笑容。他朝蔺棠溪跑过去,贴在他身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蔺棠溪反应淡淡的,不怎么热情。 很正常,他从来不热情。 安衿若却很开心,笑容越来越甜,眼底带着明显的欢喜。 卿潭感觉自己胸口一闷,什么都不用问了。 他们两个人走在一起,画面竟然还有点般配,郎才女貌的。 卿潭无意识站在那儿,脑袋放空,目送两人走过去。 “喂,潭主!”孟波波跑过来,大声嚷嚷,“等会去夜机啊!” “夜什么夜?”卿潭暴躁地怼过去,“作业写完了吗?” “啊?”孟波波傻了。 写作业? 听听这种话,像是从卿潭嘴里冒出来吗? “潭主,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瞎叫什么呢?”卿潭仿佛吃了□□,继续怼,“你是个正儿八经的学生,不要搞什么帮派,好好学习行吗?” 孟波波:…… 完了,卿潭好像中毒了。 孟波波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连忙跑去跟其他人分享卿潭中毒的消息,得到一致认可。 “他以前从来不说好好学习这种话。” “也不写作业。” “咱就突然性格大变了呢?” “可能是失恋了吧。” “哈哈哈哈失恋个屁!卿潭压根没有爱情细胞,怎么失。” “对啊,上学期,不是有个女的加卿潭Q,发照片问他网恋不。结果卿潭反手把人举报了,说她传播黄色信息。” “哈哈哈哈哈!” “不愧是他!” 那边,安衿若把蔺棠溪叫出来,主要是跟他商量出国的事。 之前放暑假,安衿若不用上课,可以随便跟他到处走。但现在开学了,安衿若被分到重点班,不太好请假。 关于这个,蔺棠溪早有打算。 “月底中秋,连着十月黄金周一起。你只需要请三天假,我们就有半个月时间。” “好,我到时候跟老师商量。”安衿若点点头,表示同意蔺棠溪的安排。 已经放学了,两个人并肩往外走。 他们住处不在一个方向,到了校门口,本来应该一个往左一个往右。 结果,蔺棠溪拐过弯,安衿若却没有转到另一个方向,反而牢牢跟在他身后。 蔺棠溪走一步,他跟一步。 走得快,他便加快步伐,小跑着跟上。 蔺棠溪观察力相当敏锐,自然觉察到这点,停住脚步。 蔺棠溪问,“你为什么跟着我?” “我…那个…”安衿若脸色覆了一层薄薄的红晕,支支吾吾问,“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不必,我们吃饭,没什么用。”蔺棠溪立刻拒绝。 他倒分的很清楚。 平常跟安衿若吃饭,基本都因为刚好凑在一起。像这种特殊的邀请,除了浪费时间,确实没必要。 在蔺棠溪概念中,这已经属于‘应酬’的范围。 而应酬,当然要跟客户,跟合作伙伴,跟能为自己提供价值的人。 至于安衿若,他们太熟了,不需要通过应酬联络感情。 安衿若有些失望,“那,那我能送你回去吗?” “你送我是个什么说法?”蔺棠溪笑了,觉得很荒谬。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讲,自己跟安衿若之间,都不应该是他负责送吧? “就是,那个…”安衿若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说,“我想跟你多相处一会!” 蔺棠溪微微愣住了。 他没想到这点,或者说根本没往这个方向想。 因为十年后,自己跟安衿若认识很久,清楚两个人没有发展为情侣的可能,所以潜意识排除了安衿若喜欢自己的选项。 可是,面前这个是十年前的安衿若。 伤痕累累,幼小又脆弱,抓住浮木就会死死抱住的安衿若。 “……我知道了。”蔺棠溪沉默半天,才说,“你喜欢我?” 安衿若虽然害羞,还是坚定的应,“嗯。” 其实他本质是个勇敢的人,目标坚定,不躲不避。 可惜,选人眼光太好了,给自己定了最难的目标。 “安衿若,你最后不要喜欢我。”蔺棠溪转过来,看着他,认认真真拒绝道,“我跟你,不可能发展成那种关系。” 安衿若沉默几秒,低下头,睫毛沾了水汽,“因为我是男生吗?你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做手术。” “跟你的性别没关系。你如果选择做手术,一定是为了你自己,想让你自己高兴,而不是取悦男人。”蔺棠溪没办法对他太狠,叹了口气说,“其实,你应该能看出来,我是个感情寡淡的人。” 安衿若立刻表态,“我不介意!” “不是你介意不介意的问题。因为我感情太淡,所以能使用的感情很少,可能连一个人都匀不到。”蔺棠溪破有自知之明,总结道,“想跟我保持关系,必须要接受这种不平等状态。你肯定受不了,因为你天生渴望被爱。” 安衿若吸了吸鼻子,勉强忍住想哭的冲动。 然后,听蔺棠溪继续说。 “而且,我应该有了共度余生的人。” 安衿若抬头看他,“为什么是‘应该’?” 其实他想问问,自己还有没有机会。 “因为我不确定,他会不会放弃我。”蔺棠溪语气很随意。 “不会的,”安衿若眼睫颤了颤,“你那么好。” “你以后就会知道了,我才不好。”蔺棠溪斜了他一眼,对上安衿若红红的眼瞳,突然就妥协了,“走吧,去吃饭。” 安衿若以为他要弥补自己,摆摆手说,“啊?你不用安慰我。本来就是我…” “不算安慰。”蔺棠溪说了一句很假,但是发自内心的话,“就当祝我们友谊地久天长吧。” 友谊… “嗯,谢谢你。”安衿若接受了这个定位。 两个人随便选了个小饭店,随便要了两道家常菜。 以他们未来的身份,选这种地方,实在有些磕碜。不过蔺棠溪都认了,安衿若自然没意见。 只是,小饭店环境不太好,吃饭过程中,安衿若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刺痛了自己,火辣辣的。 一顿饭结束,两个人顺着相同的方向回答。 蔺棠溪走了几步,突然对着空气问,“小泰迪,跟踪好玩吗?” 话音刚落,背后响起一连串脚步声,卿潭气呼呼走到他跟前。 “你为什么带他去吃饭?”一开口,酸不溜秋的。 蔺棠溪撩起眼皮,一本正经告诉他,“因为人不吃饭会死。” “……”卿潭被噎得无法反驳。 “但是你们孤男寡女。放学后一起吃饭,别人会说闲话的。” “孤男寡女?说闲话?”蔺棠溪被他逗笑了,“你从哪个朝代穿越过来的?思想这么封建。” 卿潭又被他堵得无话可说。 蔺棠溪想了想,反正两个人以后会认识。而且卿潭虽然毛病一堆,但也算能够信任。 于是,便直接告诉小泰迪,“其实,安衿若不是女生。” “嗯?” “他是男孩子。” “啊?!!!”卿潭叫声差点掀翻房顶。 “男的?真的吗?” “你如果不信,可以问他本人。”蔺棠溪说,“但是他情况比较特殊,你别在学校乱说。” “哦…”卿潭机械性点点头,半晌没有反应过来,懵懵的问,“所以他跟你…他喜欢的人,不是你,对吧?” 蔺棠溪又被他逗笑了,觉得小泰迪实在单纯,“他是男生,就不能喜欢我了吗?” “那当然,两个男人,怎么可能互相喜欢?” 蔺棠溪没说话,似笑非笑看着卿潭。 卿潭觉得有些不妙,试探着问,“难道可以吗?” 蔺棠溪笑得更肆意,意味深长的问,“这个问题还要问我?你自己觉得呢?” 卿潭:…… ☆、36、第 36 章 我觉得? 我觉得什么? 卿潭开窍晚,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听到这话觉得迷迷糊糊。 他回到家,卿妈妈做了他最喜欢的饭菜。吃饱喝足躺到床上,却辗转反侧睡不着。 这种情况有些反常。 卿潭睡眠质量一直很好,属于沾床就睡,昏天黑地叫不醒那种。妈妈说,这是因为他心大,不搁事。 卿潭同学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把床铺弄得乱糟糟,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沉睡中,他罕见的做了梦,梦中来来回回都是15岁的蔺棠溪。 他一身肃穆,瘦弱的双臂捧着遗照,眼底微微泛红。 卿潭被莫名吸引,下意识走过去,伸手想要触碰他。 距离一点点缩进,眼看就要碰到了,眼前却突然出现一个人,是后来的蔺棠溪。 说起来倒奇怪,梦中的蔺棠溪,和他最初见到的少年,似乎是两个人。 蔺棠溪直勾勾看着他,语气带了点笑意。 “男生能不能喜欢男生?” “你自己觉得呢?” 我觉得… 那肯定不行啊,两个男生! 性别都一样,怎么可能互相喜欢? 但是,他看了看脆弱的少年,这种想法由动摇了。 喜欢这种事,为什么要被性别限制呢? 所以,我好像… “你觉得呢?”蔺棠溪又问了一次。 然后,卿潭从梦中惊醒了。 周围黑漆漆一片,万籁俱寂,只有他呼吸声格外明星,急促又慌张。 黑暗中,卿潭感觉自己脸有些烫,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把什么妖怪放出来。 也可能不是魔盒,而是宝盒。 卿潭捂住胸口,感受心脏跳动的频率,扑通扑通,澎湃又鲜活。 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爱情。 他傻乎乎笑了。明明才睡了两个小时,却感觉头脑异常清醒,甚至有下楼跑两圈的冲动。 动了动身体,感受到身下有些奇怪黏腻的触感,他笑容缓缓消失。 “日!” 卿潭忍不住爆了个粗。 “什么鬼啊?” 后半夜下雨了,稀里哗啦。 卿爸爸睡醒,见外面阴沉沉的,以为天没亮。 他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眼,扭头问自己老婆,“你昨天晾了床单,没收回来吗?” “怎么可能,我昨天压根没洗床单。晚上看预报有雨,就把衣服都收回来了。”卿妈妈说着,翻身下床,睡眼惺忪的走到窗边。 “啊,那个是你儿子的。”卿妈妈说,“他昨天还铺着这条床单。” 卿爸爸不解的问,“啊?那怎么大清早挂外面?” 卿妈妈古怪的看着他,“你是不是男人啊?十七八的男孩,半夜洗床单,还能为什么?” 卿爸爸:…… 他沉默了半分钟,尴尬地咳嗽一声,告诉老婆,“那啥,我们那会儿,十四五就该洗了。” “是吗?”卿妈妈震惊,下意识问,“那你儿子,是不是发育太晚了?” “嗯嗯。”卿爸爸深表赞同。 ** 昨晚出了那样的事,卿潭白天上学,总有些心虚,不敢面对蔺棠溪。 他现在只要想到这个名字,就觉得耳根烫的厉害,某种隐秘的心思疯狂发酵。 终于,卿潭同学鼓起勇气,大步进入教室,却发现… 蔺棠溪没来。 旁边座位空荡荡,他显然又旷课了。 班主任蔡茜茜进教室,看到空位,本来习惯性想问蔺棠溪怎么又没来上课。 话出口之前,记忆终于复苏,“哦对,蔺焱同学请假了。” 卿潭立刻追问,“他请假做什么?” “嗯?”蔡茜茜瞧了卿潭,觉得他反应有点太大了。 也可能两个同学关系好,蔡茜茜没有过多追问,回答道,“他说有重要的事,从现在到十一假期,都请假了。” 十一假期… 卿潭算了算日子,快崩溃了。 那岂不是将近半个月,都见不到蔺棠溪了? 不对,还有周末,补课的时候可以见到他。 对,补课! 卿潭这么想着,感觉口袋里,手机震动一下。 他拿出来,是蔺棠溪发来的短信。 ‘小泰迪,未来半个月,我不在洛桑市。周末你如果想学习,我视频给你补课。’ 卿潭……卿潭他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整个上午,卿潭蔫啦吧唧趴在课桌上,失魂落魄无精打采。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蔺棠溪请假了,还请了半个月。 唉。 中午放学,同学陆陆续续往外走。 两个男生路过他身边,嘴里还议论着高二的转学生。 “你听说了吗?高二的安衿若,不仅长得好看,成绩还特别好,而且家里也挺有钱的样子。” “你了解的这么仔细,你想追她啊?” “唉,想追也要有机会啊。这才刚开学,人家美女就请假了,一请就是半个月。”WWω.xxδ壹㈡э.co 卿潭插话,“什么?那个安、安、安…” “安衿若。”男同学提醒。 “啧,这名字真绕口。”卿潭皱着眉吐槽,继续问,“他也请假了?到什么时候?” “十一假之后吧,说是出国学习。” 出国,也就是说,不在洛桑市内。 再联系蔺棠溪刚才发的短信,名侦探卿潭基本可以断定,他们两个要一起出去了。 操! 老子心心念念惦记的人,转眼的功夫,就要跟别的女人…不对,别的男人一起出国! 这怎么能忍? 卿潭憋了一口气,直接拨通蔺棠溪的电话,劈头盖脸的问,“喂!你是不是要跟那个姓安的一起出国?” 蔺棠溪见多了炸毛的猫,还是第一次见炸毛的狗。 他懒洋洋回答,“嗯,是啊。” “为什么?!” “我们之前计划好了。出国要做正经事,不是去玩的。” “那我也要去!”卿潭气呼呼说,“什么正经事?我也可以做。” “你?”蔺棠溪声音带了点笑意。 卿潭以为,他又要嘲笑自己了。 结果,蔺棠溪只是问,“带你去可以,你有护照吗?” 卿潭:…… 护照和签证,再快也要半个月才能办好。我们去的国家,可不支持落地签。 卿潭噎了会,不明所以的问,“落地签是什么意思?” 蔺棠溪笑意更明显,“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敢跟我出国,不怕我把你卖掉吗?” “你会卖掉我吗?” “说不好。” “那你卖我吧,不要带安衿若,他会走漏风声的。” 连走漏风声都想到了,这崽似乎聪明了一点。 不过,这话怎么听怎么酸。 “你乖一点,下次有机会,,我把你带出去卖。” 卿潭没回话,死一般的沉默。 蔺棠溪感觉到他在介意什么,又说,“我昨天忘了告诉你。” “嗯?” “安衿若喜欢我,但是我拒绝他了。”蔺棠溪说,“你现在可以放心了。” “我、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卿潭嘴硬说了句,又小小声问,“但是,你为什么拒绝啊?” “没有什么特殊原因。”蔺棠溪不打算明说,免得这小子太膨胀,“总之,你以后就知道了。” 挂断电话,蔺棠溪转过头,看到安衿若拖着行李箱跑过来。 出国时间定在三天后,但他们提前请了假。 洛桑是个小地方,这边机场没有直接出国的飞机,只能去大城市转机。 大城市繁华,商机多,只是转个机,未免有些可惜。 所以,蔺棠溪准备提前过去,了解十年前的城市发展情况,给未来踩点铺路。 他规划好行程之后,身边除了安衿若,竟然有多了一个人:同源。 同源手底下生意比较杂,什么都涉及。 他家里有钱,早几年胡乱投资,结果什么都没做成,反而搞得自己没办法抽身。其他人表面对同源恭恭敬敬,其实背地里都吐槽,他没有做生意的天赋。 如果不是投胎好,家底早就被霍霍光了。 先前,同源年纪小,还没什么感觉。但现在时代发展越来越快,通货膨胀速度几乎超过自己赚钱的速度。 同源看着其他行业一个个崛起,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境地,不算成功。 但他已经被手底下的各项投资套牢,一团乱麻,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 以前还能安慰自己,瞧方家那个方天阔,家里多有钱,自己只做了一件事,还不是没成功吗? 可现在,方天阔明显得到高人指点,转型做的有模有样。而自己,还身陷僵局里。 他多番打听,知道方天阔的‘贵人’是蔺棠溪,那个害自己一局输掉二百万的少年,从此便对他更感兴趣。 正巧,听说蔺棠溪要去A市,他出钱给人升了头等舱,想趁机会好好熟络一番。 头等舱空间大,安静,适合说话。 三个人坐稳,安衿若瞧出同源想要说正经事,却一副很忌惮自己的样子,便识相的拿出mp4开始听歌。 同源多看了安衿若两眼,确定他没什么危险,才斟酌措辞准备和蔺棠溪搭话。 没等开口,蔺棠溪抢先问,“同老板,你调查到哪一步了?” “嗯?什么调查?” 蔺棠溪:“明人不说暗话,同老板要浪费时间跟我装傻吗?” “好吧,我确实调查过你。你和方天阔的对赌协议,业内早就有风声。”同源不再掩饰,直接挑明了问,“我非常好奇,你到底有什么通天的本事?” “我有没有本事,你试试不就知道?” “什么意思?” “我和方天阔的协议,也可以跟你签一份。”蔺棠溪斜了他一眼,“你名底下那些乱七八糟东西,我都能给你理顺。” 同源:“你可真敢说,万一不成呢?” “万一不成,顶多是全部搞砸。到时候你可以从中脱身,还有我帮你承担损失,怎么想都是你赚。”蔺棠溪三两句话,轻易让同源心里的天秤倾向自己。 ☆、37、第 37 章 同源认真思考很久,没有立刻给答复,只说要回去讨论以后再做决定。 蔺棠溪似乎也不急,没有催他,转而说了些普通的话题,听起来像唠家常。 同源跟他聊了两句,非常惊奇。 本以为这个年轻人只是轻狂,异想天开。结果聊过之后,发现他眼界很开,一点都不像高中生。而且对自己非常了解,脾气、顾虑、报复、野心,每一样都说得分毫不差。 同源越听,越觉得动摇。 如果不是飞机上不方便用电脑,也没办打印,同源甚至想立刻跟他签合同了。 临下飞机,同源对蔺棠溪,已经有种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冲动。 接下来几天,他无论见什么客户,都要把蔺棠溪带在身边,介绍说‘这是我的合作伙伴’。 同源家境确实好,能够让他霍霍那么多年,还没有伤筋动骨。同源涉及领域都多,谁都要给他家里几分面子。所以他认识的人,都是各行各业的大佬。 能在这群大佬面前混个眼熟,真是有钱都买不到的机遇。 如果换成其他人,或许会对同源感恩戴德,但蔺棠溪却没有特别反应,一副见惯世面的样子。 他气质唬住很多人,大佬纷纷追问他家世背景,以为又是个厉害的公子哥。 蔺向东在洛桑,影响力颇大,但到了这种场合,压根不够看。 同源没有把蔺向东搬出来,只说蔺棠溪天生就是这种性格。 “挺好。” “宠辱不惊。” “以后必有一番作为。” 大佬们纷纷以长辈的姿态夸奖他,惹得蔺棠溪越来越冷淡。 国内商圈,就没有眼力劲儿好的人吗? 第三天下午,蔺棠溪坐上出国的飞机,先去了自己当初留学的国家,N国。 这段航程需要耗费十个小时,过程很漫长。 飞机上没办法上网,安衿若提前带了两本书打发时间。 他平常喜欢看书,以为在飞机上,没人打扰,自己可以更心无旁骛的阅读。结果大概是海拔影响状态,看了几页就看不下去。 他放下书,看旁边的蔺棠溪,他正在翻开厚厚的文件,上面密密麻麻各种数字,看了就觉得脑袋疼。 可蔺棠溪非常专注,速度很快,专业就翻了好几页。他像是个运行周密的机器人,无论什么状态,都保持高效又精准的运作。 很快,蔺棠溪翻完同源给自己的文件,对他现在的工作,有了大概了解。 同源这个人,不能说不会做生意。只是他什么都想做,精力太分散了。而是,他商海沉浮好几年,天天被人叫‘同老板’,却还是没有领略做老板的奥义。 当老板只要出钱就行,具体规划、公司发展、大可以交给手底下的人。做好了,老板躺着拿钱。如果没做好,老板直接把负责人叫出来问责。 像他那样事必躬亲,大大小小的项目,都要自己经手,不搞砸才怪。明明有专业团队,不知道用,真蠢。 蔺棠溪合起厚厚的文件,一回头,对上安衿若的视线。 “怎么?”蔺棠溪问。 “没,我就觉得,你好厉害。”安衿若佩服地说,“这些东西,我都看不懂,你看的那么快。” “哦,其实这种文件,没多少内容,看个结论就好。你稍微学一下,你也可以。” 安衿若:“要学什么呢?” “要学的东西多了,等你升上大学,报考金融类专业,自然有人教你。” “可我现在就想学。”安衿若说,“你那么辛苦,我想为你分担一点。” “纠正你两个误区。一,我这不算辛苦。”蔺棠溪竖起两根手指,继续说,“二,我也不需要你在这个方面帮我分担。” “啊?那我应该学哪个方面?” “等会下飞机,你就知道了。” 几个小时后,飞机停稳。因为时差的缘故,N国正好是下午。 蔺棠溪看了看时间,把行李办了托运,然后直接带安衿若坐上机场外的出租车。 司机看他们是黄种人,有些为难,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语言接待。 蔺棠溪用非常标准的本地话,告诉司机目的地,是当地一个科技化展馆。 最近几天,展馆内举办‘人工智能展览会’,会上展出各种最新的人工智能成果。 安衿若从出租车里下来,看到‘AI’两个大大的英文字母,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蔺棠溪跟在后面,觉得挺奇妙。 这时候的安衿若,一定想不到,十年之后,AI界最尖端的技术,全部掌握在他手里。 “这个是人工智能的意思吗?好奇妙。”安衿若走进展厅,旁边一个小型机器人跟他挥手打招呼,用不太标准的中文说‘欢迎光临’。 同时又进来一位外国游客,它立刻切换语言,用对方能听懂的方式,表示欢迎。 “这也太聪明了吧!”安衿若小声惊叹。 很快,他发现,自己惊讶的太早了。 展厅内的AI,不仅仅会根据客人的外表,切换不同语言,还能够简单的跟人对话,表达情绪。 “天呐,如果AI再发展几年,会不会像真正的人一样?”安衿若对此非常感兴趣,眼中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炙热。 蔺棠溪笑了笑,“这就要看你本事了。” “我?”安衿若指了指自己。 “对。AI技术,你想学吗?” 过去19年,安衿若没什么目标,对未来一片迷茫。 此刻,他站在偌大的展厅,看到玻璃橱柜内,各种精密的高科技,心下一动。 然后,郑重的点点头。 “想学。” ** 2020年,商圈发生一件大事。 有个亏损六年的公司,突然一口气推出了二十几件新产品,销售额和股价仿佛坐了云霄飞车,一步升天。 原因很简单,该公司推出的新品,每一件都让消费者觉得‘哇我一定要拥有’! 在绝大多数智能门锁,刚刚进化到刷脸这一步,该公司的智能门锁已经进化为指纹、刷脸、气味、声波、生命特征频率。只要能验证是本人的方式,都能打开门锁,而且出错率在0.0001%以下。 在绝大多数AI精灵,只能放放歌,听听新闻,还经常冒出‘抱歉,我听不懂你说的话’时,该公司的AI精灵已经具备宠物的外表特征,还拥有各种各样的情绪,像真正的小精灵一样可爱,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非常好用。 除此之外,这个公司商品非常全面,可以应用在家中的各个角落。针对企业和工厂,还有另外一套工作系统,方便员工打卡上下班,也方便企业系统管理,还能应对各种突发事件。 一经推出,大大小小公司几乎都添置了。 于是,该公司市值水涨船高,让无数人惊呼看到了奇迹。 奇迹背后,有两个不同忽视的名字。 一位是公司老板,神秘莫测的蔺棠溪。 第二位是这些新品背后,AI系统的研发者,安衿若。 伴随新品上市,安衿若这个人开始被广为关注。 他也接受了几次访谈,出现在大众视野中。业内人关注他访谈中透露出的信息,而外行则更加注意安衿若本人。 长发飘飘,妆容精致,身材婀娜。 结果,所有媒体采访使用的人称代词却是:他。 开始,新闻读者以为是记者弄错了,还要求小编改正。 结果官方出来澄清,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安衿若的生理性别,暂时是男。’ 生理性别,暂时是男。??? 什么意思。 对此,小棠溪表示不解。ωwω.χxS㈠2三.co “你为什么要公布自己的真实性别呢?”小棠溪说,“你完全可以跟记者打招呼,让他们帮你隐瞒。” 安衿若笑着回答,“你都用‘隐瞒’这个词了。我可以瞒过一时,但如果什么时候被曝光,对他们刺激会更大。而且,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见人。” “我在自己本职领域做得很好,不比任何人差。所以,我没有什么好畏惧的。如果因为我是跨性别者,就有人指点我的工作,那是他们有问题。”安衿若很坦然,这话是以前蔺棠溪告诉自己的。 “对哦。”小棠溪点点头,表示赞同,“是他们有问题。” 安衿若又说,“而且,现在的生活方式,是我自己选的,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小棠溪再次点点头,想到了卿潭。 未来的自己跟卿潭在一起,应该也是自己选择的,所以要为这个选择负责。 但是,仅仅是负责吗? 他有点搞不懂了。 经过这段时间了解,小棠溪渐渐明白:六年前,即使没有卿潭的资助,他也有别的引资渠道。 而且,听说,卿潭本来也没准备让他卖身抵债。 所以,为什么卖了六年呢? ——单纯的喜欢卖身吗? 这种想法很荒谬,但小棠溪越来越觉得,这可能就是真相。 “那个,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小棠溪实在疑惑,轻声请教安衿若,“在你看来,我跟哥哥…就是卿潭,是什么样的关系?” “你跟他啊?”安衿若仔细想了想,然后回答道,“不是恋爱关系吗?” “啊?是这样吗?”小棠溪惊讶,“可是,他们都说,我是被包养的…” 安衿若问,“包养就不能谈恋爱了吗?难道你们签了包养合约?” “没、没有!” “那这两种关系,也不冲突吧。”安衿若笑得很温柔,“在我看来,你这种性格,很难有纯粹的喜欢。所以,当初答应包养…” 多半是有好感,顺水推舟罢了。 奇奇怪怪的情趣play。 否则,如果换个人,蔺棠溪能当场送他上天。 ☆、38、第 38 章 安衿若第一次出国,本来还抱着顺便旅个游的想法。 出国第三天,单纯的小安同学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蔺棠溪安排的行程太满了。 第一天,他们去参观了AI展会,看到许多新奇的玩意,大开眼界。安衿若本以为,参观完就结束了。哪知道蔺棠溪带他找到展会负责人,和几位亲临现场的研发者,详细讨论了目前人类在AI领域所取得的成就,未来方向,以及想要从事这个领域,需要学习什么知识。ノ亅丶說壹②З 展会负责人看他年纪小,本来只打算回答一些浅显的部分。聊着聊着,发现蔺棠溪对这个行业非常了解,而且很多思路和想法,附和他们未来的研发方向,意识也超前。 于是,负责人把他们请到休息室,跟主要研发者远程连线,仔细研究讨论。 安衿若刚决定学习这方面,就有幸听到行业大佬的心得和经验,以及对自己的建议,受益匪浅。 跟大佬交流,是一件相当耗费精力的事。 等到小型交流会结束,N国的天已经黑透了。安衿若拖着疲惫的身体,跟蔺棠溪回到酒店,发现自己行李还没整理。 可他完全没有力气,简单洗漱之后,倒头就睡。 第二天,手机铃声响起,蔺棠溪喊他起床,陪自己去全球商科排名最高的大学。 国外大学跟国内不太一样,氛围比较轻松,许多学生坐在草坪上,边晒太阳边看书。 还有几对作风开放的情侣,不顾忌周围眼光,大胆亲热。安衿若和蔺棠溪走在校园里,还被外国年轻人搭讪了。 安衿若的外语,只停留在应试教育水平。虽然能听懂,但是不太敢搭话。 而蔺棠溪口语非常标准,礼貌的让对方走远点,措辞跟滚蛋没区别。 几个外国年轻人有些羞恼,盯着他们瞧两眼,嘴里骂骂咧咧走远了。 起初,蔺棠溪带他来大学,安衿若以为是简单参观。 结果蔺棠溪丝毫没有到处转悠的意思,直接去了教学楼后面的办公楼,询问某位世界范围内赫赫有名的富豪在不在。 安衿若好奇,“你说的柏瑞先生,是我知道的那个柏瑞吗?” 蔺棠溪说是。 “哇!那么有钱,怎么会来学校呢?” 蔺棠溪回答,“他是这所学校的名誉教授,每个周三会过来上课。” “哇!”安衿若觉得不可思议,“他会给这里的学生教授赚钱的经验吗?真是个好人!” “好人?”蔺棠溪发出一声嗤笑,嘲讽安衿若的天真。 成功的生意人,或许不坏,但一定不是好人。 能爬到金字塔顶端,一定每一步都是精打细算,唯利是图。 如果真的做了好人,指不定会被欺骗多少次。 安衿若眨眨眼,不懂自己说错了什么。 蔺棠溪扬扬下巴,告诉他,“这里,是全球最好的商科类学校。” “我知道啊。” 蔺棠溪:“从这里毕业的金融类学生,有80%会从事专业对口的工作,其中20%会在五年内,成为业界中流人才,10%会成为上流。这些上流人才中,还有0.1%,有机会站到行业顶尖。” “柏瑞来这所学校任教,主要是为了把这0.1%找出来,为自己所用。” 后来,蔺棠溪来这所学校留学,成为柏瑞眼中的0.1%。 柏瑞向蔺棠溪抛出橄榄枝,从大一就开始尽心尽力培养他。 十七岁以前,蔺棠溪对生意场一无所知。却在四年时间里,被他亲手培养成合格的生意人。 读书期间,蔺棠溪跳了级,提前得到研究生学位。 毕业时,一直费心栽培他的柏瑞,却没有挽留他,痛快地放蔺棠溪回国。 生意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事,柏瑞自然有他的道理。 “我知道,留下你,你会成为我最优秀的员工,为公司创造很多价值。”柏瑞送他走时,这么对他说,“我没看走眼,十八岁的你确实是0.1%。但现在,你不该止于此。” 柏瑞说,“我能感受到你的可能性,商人的直觉让我放你走。那样,要不了多久,我会拥有一个优秀的合作者。相信未来我能从你身上赚到的钱,一定不比我付出的精力少。” 当时的蔺棠溪看了他一眼,冷冷淡淡的,“先生,请停止你的白日梦。” “我是商人,生意场不讲感情。就算你是我的老师,我也不会让利的。”蔺棠溪说完,还补充,“这是你教给我的。” 柏瑞被噎了一下,笑着说,“好,你果然是优秀的学生。” 如今,蔺棠溪还没有来N国留学,当然也不认识柏瑞。 学校的老师帮忙联系柏瑞,得到‘不在学校,没空见面,非常抱歉’的回复。 首富级的人物,没什么架子,道歉语气诚恳,还挺客气。 安衿若受宠若惊,又觉得柏瑞是个好人。 然而,蔺棠溪听到这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蔺棠溪问,“能让我跟他说一句话吗?” 对方请示过柏瑞以后,把听筒递给蔺棠溪。 蔺棠溪没有接,只是靠过去,吐出几个单词。 “星期二定律。” 说完,他客客气气对打电话的老师道谢,表示自己说完了。 那位老师再次跟柏瑞对话,听到对面声音有些急躁,情绪明显激动。 “好,我明白了。”老师点点头,对蔺棠溪说,“柏瑞先生说他很快处理完工作,问你能不能在办公室等他三十分钟。” “没问题。” 被带到办公室里,安衿若才小声问,“星期二定律是什么意思啊?” 蔺棠溪回答,“星期二定律,是柏瑞总结出来的投资概念。你听过黑色星期五的说法吗?” “听过。”安衿若点点头,“据说金融圈大的崩盘,都出现在星期五。” “但是柏瑞觉得,每周崩盘与否,星期二就能看出趋势了。星期一刚刚开盘,星期二就基本稳定了。这个时间的波动,最能说明情况。”蔺棠溪停顿了几秒,又说,“不过,他的星期二定律,目前还在理论阶段,所以没有对外公布。” 没有对外公布,那你怎么知道啊?安衿若默默想。 柏瑞来得很急,约莫只过了十几分钟,他就赶到学校。 见到蔺棠溪,他诧异几秒,上上下下打量对方。 “你…” 蔺棠溪猜到他要说什么,“比想象中年轻,对吧?” 柏瑞被抢了话,忍不住吐槽,“本来我还不信,你真的有读心术吗?” “有啊。”蔺棠溪半真半假的说。 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柏瑞这个人很难见到面,之前蔺棠溪猜的不错,他说没时间,完全是借口。 但遇到想见的人,柏瑞又变得非常豪爽,毫无保留。 他不是喜欢藏私的人,否则也不会来这里当讲课。 早在几年前,柏瑞就提出一个理论:一个人的富有,不是真正的富有。只有当越来越多的人富有,市场经济强大稳健,才能保证永久的富有。 所以,他很乐于扶持有潜力的年轻人。跟蔺棠溪聊了一会,他们不但达成合作意向,柏瑞还表示,愿意给他写推荐信。 国外大学的入学制度,跟国外差别甚大,没办法通过一个考试拿到录取通知。 尤其是留学生想进入顶尖大学,除了成绩优异之外,必须得到有分量的推荐信。 犹记自己准备留学时,胡秀娥给他安排了排名很低的大学。后来,蔺棠溪经过多方周转,通过母亲以前的朋友拿到推荐信,才顺利进入这所大学。 而现在,柏瑞主动帮他推荐,蔺棠溪自然答应。 柏瑞写的推荐信,分量和其他人不同。在商科领域,他是绝对的专家。被他推荐的学生,甚至不需要看成绩,直接就可以入学。 蔺棠溪坐在旁边,看他写推荐信,无意识想:把这封信给卿潭,小泰迪也能进入顶尖大学。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蔺棠溪就打消了念头。 算了,那只狗子,脑袋似乎不聪明。 别为难他了。 跟柏瑞聊到中午,大佬请他们吃饭,蔺棠溪拒绝了。 “不用,时间很宝贵。” 柏瑞说,“难得遇到欣赏的人,吃顿饭时间还是有的。” 蔺棠溪补充,“我意思是,我的时间很宝贵。” 柏瑞没想到,他竟然敢不给自己面子,笑得更开心了。 “也是,每个人时间都很宝贵。”他跟蔺棠溪握手,由衷的说,“期待你成为我的学生。” 柏瑞本来还想说好好教导这句话,思索片刻,还是没说。 他隐隐感觉到,蔺棠溪似乎不需要自己教导。或者说,他已经完全掌握了自己要教导的东西。 蔺棠溪的时间确实宝贵,跟柏瑞分别之后,他又带着安衿若,来到一个大型证券交易所。 走进交易所,密密麻麻一片人,紧张的盯着悬在上方的屏幕。 屏幕上显示着很多数据,有红有绿。 买到红色的人,笑容满面春风得意,买到绿色的人,咬牙切齿恨不得人生重来。 安衿若粗略算了算,这些数据中,显然绿色比较到,所以怀疑人生的也比较多。 他默默观察了一会,没多久,本来红色的数据,也变成绿色,而且一下跌了很多,从云霄直接到谷底。 刚才兴高采烈的人,笑容缓缓消失,捂住胸口,一副接受不了的样子。 蔺棠溪冷眼看着他们,轻飘飘说,“你看,这是个很梦幻的地方。有的人在这里一夜暴富,有的人在这里倾家荡产。实际上,无论哪一种,都是资产者镰刀下,等着收割的韭菜。” “哦,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蔺棠溪回答,“当韭菜啊。” ☆、39、第 39 章 接下来两天,都在交易所当韭菜。 蔺棠溪操作很熟练,白天买入,晚上收盘之前卖出。 只要他入手的股,无论之前多绿,晚上都能翻红。他绕开的大热股,无论前几天涨得多高,一天之内打回原形。 很快,有人注意到蔺棠溪,开始跟着他买进卖出,赚了一些钱。 证券所内,开始流传着东方股神的神话,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他操作。 本周交易的最后一天,星期五,蔺棠溪照例早早来了,选了几支股买入。 其他人纷纷跟进,一掷千金,把暴富梦想压在这里。 结果晚上收盘时,蔺棠溪买的那几支股,成了跌得最惨的。看到绿色数值飙升,很多人傻了眼,呼天喊地疯狂咒骂。 安衿若觉得害怕,连忙去看蔺棠溪。 他也投了几百万呢,如果想不开怎么办? 结果,蔺棠溪很平静。看着越跌越狠的数值,竟然还有点开心。 赶在收盘之前,蔺棠溪抛了这些股,在无数怨恨中,大步走出交易所。 门口有人在等他,递给蔺棠溪一张卡,对他说辛苦了。 “什么情况?”安衿若傻了。 蔺棠溪晃晃那张卡,“资本要割韭菜,我赚点零钱。” “这就是你跟柏瑞先生的交易?” “对,作为写推荐信的答谢,我帮他验证‘星期二定律’。”蔺棠溪把卡揣进口袋,淡淡招呼安衿若回酒店。 “啊?”安衿若仿佛出现幻听,“回酒店?今天结束了吗?” “对,明天周六,没什么要做的。”蔺棠溪回答,“你如果想在N国旅游,我找人带你。” 安衿若捂着耳朵,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 这一周,他跟着蔺棠溪到处走,听了太多‘行话’,每天都被一掷千金的生活刷新三观。 突然得到假期,仿佛做梦似的。 “那你呢?”安衿若问。 蔺棠溪:“我周末有别的安排。” “别的安排?很重要吗?” “嗯,挺重要的。” 安衿若很识趣,没有继续追问。 回到酒店,蔺棠溪立刻洗漱睡觉。 睡醒,还是半夜。他打开电脑查了查国内时间,已经快到周六中午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蔺棠溪登录社交软件,给卿潭发了视频邀请。 视频很快接通,小泰迪看起来早就醒了,挺有活力,摄像头前面摆着一厚摞书。 他手边放着一根笔,草稿纸上有计算的痕迹。 “还挺认真,不错。”蔺棠溪夸奖。 “我就是无聊,随便写写。”卿潭得到夸奖,明明很开心,偏偏要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蔺棠溪也没拆穿,隔着屏幕看他,捧着咖啡杯慢慢喝着。 杯子里是美式咖啡,不加糖不加奶,很苦。 蔺棠溪喝习惯了。 多亏卿潭先生,常年不做人,导致蔺棠溪经常处在‘没睡够’和‘没睡’的状态,要通过喝黑咖啡提神。 喝的次数多,蔺棠溪对咖啡的效果免疫。不过挺喜欢咖啡的味道,所以经常煮一杯当早餐。 卿潭对此,表示不可理喻。 咖啡那么苦,蔺棠溪竟然能面不改色喝下去,他不对劲。 “你在喝什么啊?”小泰迪不知道他的习惯,眼巴巴盯着他的杯子,觉得有点好喝。 蔺棠溪喝着咖啡,却故意逗他,“奶茶。” “奶茶?”卿潭没喝过这种饮料,默默记下了。 隔了会,卿妈妈进来,问他要喝点什么,他立刻回答,“奶茶。” 那是什么奇怪的玩意? 卿妈妈查了查做法,发现不难,便给卿潭捣鼓了一杯。 卿潭抱杯子尝了尝,眼睛立刻亮了。 “喂,这个很好喝啊!”卿潭说,“这么好喝的饮料,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蔺棠溪沉默了几秒。 他想到后来的卿潭,对奶茶那么狂热,少喝一点都不行。 为此,蔺棠溪背地里吐槽过无数次,想不通他为什么喜欢那么甜腻的东西。 所以,我才是万恶之源吗? 啊这…… 隔着屏幕,讲题其实不太方便,蔺棠溪更多是监督卿潭写作业。偶尔遇到不会的问题,帮他点拨一两句。 本以为,自己不在旁边盯着,卿潭肯定一会儿就没耐心了。 整整四个小时过去,卿潭写完三份卷子,两篇作文,依旧没有失去耐心的迹象。 蔺棠溪都倦了,打了个哈欠。 他觉得小泰迪这么努力,需要奖励一下。 就算是宠物狗,偶尔也应该得到骨头。 “崽,你想要什么礼物吗?”蔺棠溪问,“我从国外给你带回去。” 卿潭想了想,“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那就是不要了?” “不、不!”卿潭大声说,“我要!” “要什么?” “什么都好。”只要是你送的。 结果,他竟然把难题抛给自己。 行吧,既然是自己提出要给他奖励,蔺棠溪只能认了。 盯着卿潭写了一天作业,那边天色昏黑,这边才刚到下午。 蔺棠溪没有继续睡,打算出去给小泰迪买礼物。 N国繁华,美食美景都很出名。但能当做土特产的东西,并没有多少。 蔺棠溪在街头转了一会,来到最大的华人街。相比于外面的灯红酒绿,还是华人街的东西,适合带回去送礼。 他快速走过几家店,在心里默默评估。 走着走着,看到一家装修很有档次的酒吧。还没到晚上,已经开始营业了。 国外管制比较松散,对酒吧没有太多限制,所以环境很乱。 开在华人街的酒吧,只会更乱。很多人来到国外,就是为了享受所谓的‘自由’和‘刺激’。因此,许多华人聚集的酒吧,甚至比本地酒吧还要放肆。 蔺棠溪对酒吧没兴趣,本打算直接绕过。 目光不经意一瞥,见里面走出一个认识的人,董明辉。 也就是后来包了胡秀娥当情妇的男人。 他这会儿已经四十多岁了,大腹便便。为了迎合酒吧里年轻的氛围,打扮不合时宜的年轻,看起来有些滑稽。 董明辉跟在一个女人身后,姿态卑微,嘴里叫着老婆。 他老婆一看就是厉害人物,出身好,有脾气。仗着娘家有权有势,一点不给董明辉面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 蔺棠溪停了会,发现他老婆挺会骂人。 “让我早早睡觉,就为了这?外面的女人那么好玩?” “瞧你打扮的,乌龟翻身老黄瓜刷绿漆。” “装嫩之前照照你脸上的褶子,那帮二三十岁的女人,见你都要叫声老大爷。” “平常我懒得管你,陪老娘出来旅游,还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偷吃。” “舞跳得不错,要不我投点钱,送你上春晚,给全国人民都欣赏一下啊?” “董明辉,我警告你,这几天给我安分点。” “再让我逮住,你等着吃饺子吧。” “用你□□那玩意儿包的。” 女人骂够了,一撩头发,大步离去。 她确实算不上漂亮,但蔺棠溪看着她背影,莫名觉得很帅。 以后,胡秀娥要摊上这么个厉害角色,八成没办法善终了。 可怜董明辉被她骂了一通,屁都不敢放。老婆临走时,还拿走他身上所有的钱和卡。现在别说去酒吧消费,董明辉连去酒店的钱走没有。 浑身上下只剩一包烟,他蹲在街边郁闷的抽。 蔺棠溪讨厌烟味,等他抽完才靠过去。 董明辉瞄了他一眼,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把烟盒递过去。 蔺棠溪顺势接过来,塞进自己口袋,免得他等会再抽。 董明辉:…… 这年轻人,咋就不要脸呢? 我给你抽一根,你把我一盒都拿走了。 董明辉品品嘴里剩余的烟味,觉得他都把我一盒烟拿走了,我要跟他倒倒苦水。 “你刚才听到了吧?我娶了个母老虎。”董明辉哀怨,连连叹气。 蔺棠溪:“那你为什么不离婚?” 董明辉‘哼’了一声,“离婚?说的轻巧。我今天提离婚,明天吃的饺子肯定好大一份,不知道剁了哪。” “而且,我当初跟她结婚,也是看中了她爸妈有权有势。要是被岳父和岳母知道,我肯定吃不了兜着走。”董明辉摇摇头,“你年轻,不懂我们大人的难处。” 蔺棠溪没接话。 “其实我老婆挺好,能力强,经常做做保养,看着比我年轻,带出去也有面子。就是脾气太凶了,她随便打听打听,周围的男人,哪个不在外面包情妇?”董明辉竟然还觉得自己挺有道理,“我只是偶尔玩玩,没包二奶三奶,已经很给面子了。” 蔺棠溪觉得挺荒谬。 自己虽然感情淡薄,却也知道,两个人相处应该一心一意。 如果卿潭在外面有了人,变哪怕只是精神层面,自己也会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对方无法对你保持忠诚,多半是感情走到头,倦了。 既然如此,没必要互相为难。 蔺棠溪:“所以,你有过那种想法?” “有,当然有啊!”董明辉顿时来了劲,“咱们男人平常在外面谈生意,应酬,多忙啊?谁不想身边有个体贴的,温柔的,会照顾人的?” ——所以你后来找了胡秀娥? 她跟这三个形容词,貌似也不怎么沾边。 蔺棠溪懒得吐槽他审美,也懒得听董明辉继续叨叨,拿出烟盒递给他,转身准备走。 “哎,等等!”董明辉叫住他,问,“你就没啥想说的?” “没有。” “那你…”闲得慌吗? “如果你非要听,我倒是有个意见。”蔺棠溪低头,“跟你老婆好好过日子。” “……”董明辉听到这话,露出吃屎一般的表情,“那个母老虎,怎么好好过日子?” 蔺棠溪懒得对牛弹琴。 反正他言尽于此,董明辉执意作死,没办法。 ☆、40、第 40 章 周末结束,安衿若想当然以为,新一周又要去交易所,重复前几天的套路,验证什么‘星期二定律’。 但蔺棠溪却收拾好行李,说,“可以走了。” “啊?走?”安衿若茫然,“不去交易所了吗?” “不了。他们已经熟悉我的套路,再去,等着被韭菜打死吗?”蔺棠溪晃了晃手里的机票,“而且,我本来就计划今天离开。” “哦哦!” 几个小时后,他们来到距离N国很近的W国。 W国同样属于发达国家,繁华富饶,首都市中心寸土寸金。 蔺棠溪刚下飞机,就有人开着豪车在机场接他,安排他住进市中心最豪华的星级酒店。 偌大的落地窗,俯瞰整座城市的景色,还能一眼看到W国最著名的运河。夜幕降临,对面高耸入云的塔亮起灯,非常漂亮。 负责招待蔺棠溪的人,给他和‘妹妹’定了豪华套间,还送来许多美酒美食,还有衣物和护肤品。 衣服主要是送给安衿若的。业界有一条默认的共识:女人比男人容易讨好。 无论对方带妻子、姐妹、还是情人,主要付出很少的代价,就能让对方开开心心。 接待蔺棠溪的人,早就从柏瑞那里打听到,他身边带了个高挑漂亮的小美女。W国是商业大国,也是服装奢侈品大国,街头随便转一圈,当季新款的裙子琳琅满目,有钱就能带回家。 东道主用心准备了几套,每条都特别好看。 安衿若得到裙子,看到上面的吊牌,非常不安。 “这些,好贵啊…” 蔺棠溪坐在落地窗边,捧着一杯红酒,慢悠悠品,“还好,没这瓶酒贵。” 安衿若问,“那瓶酒多钱?” “上个世纪酿造的红酒,已经不能用价格衡量的。”蔺棠溪晃了晃酒杯,对他举起,“来一杯。” “不不不!”安衿若摆手。 “哦,未成年人不能喝酒。” 安衿若:??? 我已经成年了,你才未成年呢! “那些东西,你收下吧。”蔺棠溪望着窗外,语气轻松,“商人不吃亏,反正不会白给。” “要让我付钱吗?我没有这么多钱。” “安衿若,你都跟我几天了,怎么还这么天真?”蔺棠溪斜了他一眼,“他们送你东西,送我酒,招待我们住一晚六位数的六点,都是为了从我身上榨取更高的价值。” 一晚六位数? 安衿若萌生出一种立刻退房的冲动,他宁愿下楼睡大街! 六位数是多少啊? 蔺棠溪丝毫不慌,轻飘飘说,“不过没关系,才这么点,不算什么。” 扭过头,安衿若已经傻了。 蔺棠溪再次举起酒杯,隔着空气敬他。 “有人伺候,接下来几天会很舒服,好好享受这次旅途。” 蔺棠溪说的没错,接下来几天,日子确实很舒服。 有人帮忙规划旅游路线,带他们打卡全国最著名的景点,安排三餐,逛街帮忙买单。 而这一切,仅仅只需要蔺棠溪每天帮忙分析一下市场走势。 未免太轻松了吧? 他们不觉得吃亏吗? 事实上,他们不仅不觉得吃亏。 几天后,蔺棠溪准备离开,对方还苦苦挽留,求他多呆几天,结果遭到无情拒绝。 蔺棠溪早就安排好行程,在飞机上,他告诉安衿若,那些人的老板,是柏瑞的生意伙伴。 “柏瑞野心很大,在全球范围都有合作伙伴。表面是合作伙伴,实际上对当地市场进行经济渗透。他看重我,所以愿意把自己的人脉分享给我。” 安衿若有些听懂了,“所以,他会利用我吗?” “他已经在利用我了。”蔺棠溪说,“做生意,也是互相利用的过程。” “我意思是,他会不会利用你,在咱们那边进行经济渗透。” “现在不会。”蔺棠溪耸耸肩,“如果他以后冒出这个想法,可能是他老年痴呆了。” 做生意是互相利用的过程,但蔺棠溪总有本事,在这场利用中抢占先机。 就比如他和卿潭。 蔺棠溪冒出这个想法,又觉得例子不太恰当。 他们之间,并不是纯粹的生意关系,还扯到了感情。生意场上,确实蔺棠溪占了上风。但感情方面,主动权一直在卿潭手里。 蔺棠溪没有给他任何牵绊,他随时可以抽身。 蔺棠溪自认为不是一个患得患失的人,但过去几年,偶尔也会想:卿潭什么时候走。 自己能给出的回应,少得可怜。守着一个没有爱的人,他还能坚持多久? “蔺棠溪?”安衿若小声叫他,“你怎么了?晕机吗?” “没。” 安衿若表示担心,“但是你脸色不太好。” “我没事。”蔺棠溪放下手边的工作,闭起眼,“休息一会就好。” 安衿若:…… 您绝对有事吧? 他来来回回陪蔺棠溪坐了好几次飞机,他每次都认认真真工作,仿佛机器人似的。 蔺棠溪本来打算休息一下,结果闭上眼,竟然睡着了。 睡梦中,又回到刚毕业那会。 他准备创业,找卿潭商量投资的事,发现他喜欢自己。 然后投资合约就变成包养合约,大部分条例都倾向蔺棠溪,非常不平等。 卿潭情绪很低,闷闷地问,“一定要包养吗?” 蔺棠溪看着他,“不一定。合约还没生效,你可以退货。” “……”卿潭看看他,又看看合约,默默签了字。 似乎有些委屈。 蔺棠溪以为他对合约不满意,核实了几遍,问要不要修改。 卿潭只是摇头。 于是,他收起合约,留下一张房卡。 男人之间要怎么做,蔺棠溪清楚,只是没有尝试过。 他对感情太寡淡了,仿佛没有世俗的欲望,对谁都没有冲动。 由于他长得好,身材也好,对他有冲动的不在少数。 有些胆大的,明里暗里表露想法,都被蔺棠溪拒绝了。 那为什么会答应卿潭呢? 图他好看?WWω.xxδ壹㈡э.co 因为他给的太多? 无论是哪种原因,蔺棠溪都不应该随随便便把自己卖掉。 赴约之前,蔺棠溪短暂的后悔了几秒,考虑要不要联系卿潭。 做生意最讲究诚信,既然已经答应,他还是去了。 但那天什么都没发生。卿潭很紧张,全身散发着异常的高温,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 他抱着蔺棠溪,一直傻笑,亲了又亲,到处乱蹭乱拱,像只狗子一样。 自己蹭出来以后,他把自己折腾累了,迷迷糊糊睡过去。 蔺棠溪清醒的躺在床上,听着卿潭均匀的呼吸,望着天花板。 他想:自己对人类也不是没有冲动。 后来,顺理成章有了第二次。 上次酒后乱性失败,给卿潭造成很大的阴影。第二次约会,吓得连水都不敢喝。 但过程还是不顺利。 卿潭紧张的像个处男。过了很久,蔺棠溪才知道,这句话里的‘像个’应该去掉。 他真的是第一次,手忙脚乱,两个人都没有什么愉悦感。 好在蔺棠溪擅长忍耐,纵容他有了第三次,第四次… 后来六年,卿潭依旧守着他,一如既往的热情。 蔺棠溪其实不相信这种热情。 主动久了,总会累的。 他还能为自己燃烧多久呢? 六年间,蔺棠溪当然能感觉到,卿潭喜欢自己。 可是,他到底喜欢自己什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记忆中,读书期间,卿潭明明很讨厌自己,每天找茬跟他打架… 梦到这里,机组工作人员过来叫他,通知蔺棠溪该下飞机了。 蔺棠溪睁开眼睛,旁边是年轻的安衿若,已经收拾好行李,悄无声息的等他。 “你睡得好熟,我没敢叫你。” “哦,抱歉。”蔺棠溪连忙起身,大步走下飞机。 落地,旁边立了一块很大的广告牌,显示着时间。 2010年,9月,29日。 对,他现在回到十年前了。 蔺棠溪从漫长的梦境抽离出来,回归现实,又想到一件事。 根据这几个月的观察,十年前的小泰迪,肯定是喜欢自己的。 只是他当年完全没往这个方向想。 那么问题来了。 他到底为什么喜欢自己,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蔺棠溪状态有点不好,入住酒店后,安衿若建议他休息一天。 “你最近太忙了,身体会吃不消的。” “嗯,正好明天没有安排。”蔺棠溪也觉得自己脑子乱,摆摆手说,“你明天吃饭不用叫我。” “好。” 蔺棠溪拖着行李箱,走进自己房间。 他正在思考,应该先洗澡还是继续做梦,身体突然一轻,又是熟悉的感觉。 意识到发生什么,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次距离上次,又隔了一个月。 难道,这就是规律吗? 眼前的黑暗消失,蔺棠溪重新看清周围,立刻瞧见大号卿潭放大的脸。 他表情有一瞬错愕,然后迅速被惊喜替代,扑过去抱了下蔺棠溪。 “亲爱的,你回来了!”非常热情,如同看到主人的狗。 “嗯。”蔺棠溪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脑子里又出现刚才想过的问题。 ——这种热情还能持续多久呢? “累不累?肚子饿了吗?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随便。”蔺棠溪习惯性说。 说完,他觉得自己态度很冷淡。 卿潭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报出许多他喜欢的菜。 “卿潭,你不用迁就我。”蔺棠溪皱了下眉,“准备你喜欢的吧。” “……?”卿潭听到这话,凑过去,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奇怪,没发烧啊。” 蔺棠溪没说话,撩起眼皮看他。 “我吃的东西,你每次都嫌没滋没味,忘了吗?”卿潭亲亲热热吻他,“我不饿,做你喜欢吃的,好吗?” “哦,好。”《 》 40-50 ☆、41、第 41 章 吃饭前后,蔺棠溪都在书房工作。 卿潭守在外面,偶尔帮他倒杯水送点水果,多数时间躺在沙发里玩游戏。 其实玩得并不认真,注意力都在蔺棠溪那边,害怕他又熬太晚。 约莫又过了半个小时,还不到十点,蔺棠溪走出来了。 他看都没看沙发上的卿潭,径直回房间。 卿潭犹豫几秒,才跟过去。走进卧室,见蔺棠溪背对自己脱衣服,准备洗澡。 “一起洗吗?”蔺棠溪问。 倒也奇怪,他欲|望明明不强烈,平常没有太多需求,在这方面却格外主动。 卿潭馋了太久,本来打算直接答应。犹豫几秒,又问,“你累吗?” 蔺棠溪似笑非笑看着他,把问题抛回去,“你行吗?” 卿潭……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不行? 不行也得行! 他眼睛都红了,二话不说跟过去,从后面抱住人,嘴里‘亲爱的’‘宝贝’乱叫,黏黏糊糊给他留印记。 蔺棠溪经常说他是狗,倒也没说错。 狗狗容易亲近,粘人,最大特点是忠诚。 极致的忠诚,认准一个人,就能头也不回的陪他走完余生。 ** 洛桑六中。 明天要开始放十一假了,全校都在狂欢,唯独卿潭特别郁闷。 他趴在桌上,无精打采,蔫啦吧唧。 “潭主!”孟波波蹿过来,整个人喜气洋洋,“你放假有什么安排啊?咱班同学商量好了,今晚先去包机,然后明天…” “明什么明天?”卿潭身体动了动,露出一只眼睛,斜斜瞪他,“都高三了,不好好学习,每天就想着打游戏。” 孟波波:…… 第二次听到这种话,他更确信卿潭疯了。 搁以前,卿潭绝对是去网吧最勤快那个。 哪怕他家有电脑,配置还很高,卿潭也会带着他们包机通宵,偶尔还会请客吃个泡面。碰到校霸心情好,泡面里还能加个火腿肠呢。 现在是咋了? 当初带领他们激战一整晚,打魔兽打地下城打英雄联盟呢卿潭去哪里了? 孟波波瘪着嘴,下嘴唇颤动,欲言又止看着他。 那表情,仿佛卿潭是渣了自己还不负责的渣男。 卿潭对上他的眼神,“咋,爱上我了?” 孟波波听到这话,蹬鼻子上脸,凑过去抱着卿潭的胳膊。 “哎呦~潭主,人家早就是你的人了!”他故意掐着嗓子,声音仿佛发|春的母猫,惹得卿潭一身鸡皮疙瘩。 卿潭往旁边躲了躲,孟波波黏上来。 他恶心的快吐了,用了推了一把,“你恶不恶心?同性恋啊?” “同性恋咋啦?”孟波波以为他还在开玩笑,叉着腰大声哔哔,“现在讲究恋爱平等!同性也是真爱~” “……”卿潭愣了愣,诧异地问,“真的吗?” 孟波波:“啥?” “同性,真爱,啥的?” “对啊,潭主你天天上网,没看过吗?”孟波波来了劲,坐到他身边,“我跟你说,我妹妹是腐女,这方面我有经验。你知道啥叫腐女吗?” 卿潭摇摇头。 “腐女就是……她们喜欢看俩男的在一块,给他们写小说,画漫画。”孟波波显然很有经验,洋洋洒洒说出很多漫画名,热情推荐卿潭去看。 “两个男人啊~也有纯纯的爱。”孟波波捂住胸口,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我妹妹最近拉我看那个动画,《世界第一初恋》,就挺好看。可惜还没播完呢,我就去搜了漫画。不找不知道啊…” 卿潭关切地问,“咋啦?” “看了漫画才知道,动画组太过分了,把那啥部分全部和谐了,这还有个啥看头?” “啥部分啊?”卿潭听的云里雾里。 孟波波凑过来,趴在耳边告诉他,“上、床。” “……”卿潭虽然平常说脏话,经常会用‘草’之类代表动作字眼,实际上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聊这个话题。 卿潭憋了很久,小声跟孟波波打听,“你说的那个漫画,在哪能看到?” “潭主,你也感兴趣哦~?”孟波波用手肘撞他,贱兮兮说,“咱们去包机,我分享给你。” “好…”卿潭刚准备答应,理智很快回笼,拒绝道,“我还有事。” “有什么事?” 刷题,写作业,找蔺棠溪补课。 这么丢脸且无趣的安排,卿潭说不出口。 他含含糊糊说,“总之有安排,我不在家。” “哦,我知道了,旅游嘛。有钱人都这样。”孟波波一副理解的姿态,拍拍他肩膀,“放心,我把漫画打包发给你。” “哦,那你记得啊。” “放心,你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忘?”孟波波拍拍自己胸口,给自己插flag,“包在我身上!” 结果—— 卿潭回到家,从天黑等到天亮,还是没等到漫画。 孟波波那货,他脑子怎么长得? 卿潭本来假装不在意,等他主动发过来。 免得他以为自己真的很想看,以后用这件事取笑自己。ωwω.χxS㈠2三.co 结果,等到天蒙蒙亮。孟波波头像是亮的,却丝毫没有动静。 终于,卿潭忍无可忍,主动点开他的对话框。 卿潭:还没下机? 孟波波:急什么?放好几天假呢。 卿潭:饿了吗? 孟波波:饿饿饿饿死了! 卿潭:去买泡面,我请你 孟波波:哇!潭主!你就是我的神! 孟波波:网吧泡面六块钱呢,加热水还要一块钱,我正好没钱了,嘻嘻 然后孟波波就去买泡面了,用了卿潭的帐。 卿潭是网吧的充值会员,卡里经常有几百块钱。只要跟老板打个招呼,就能从里面扣。 孟波波吃饱喝足,对卿潭又是一波感激涕零,激动的差点叫爸爸。 卿潭见他没有其它表示,不耐烦的问:你还有事吗? 孟波波:没事啊,我还有什么事? 卿潭:网吧的网速慢吗? 孟波波:不慢,打游戏一点都不卡 卿潭:那你下东西那么慢? 孟波波:啥东西啊??? 卿潭快被他气死了,敲了两个字过去:漫画! 孟波波这次想起来,一边道歉,一边发了个网址过去。 全过程,也就十秒钟。 卿潭更生气了。 他故意没回复孟波波,打开那个网页,裹着被子蹲在电脑椅上看漫画。 刚开始,其实没什么意思。 一个看起来挺普通的男人,在某个编辑部找了份工作。 编辑? 这工作好普通。 这种人也能当主角吗? 但是,看了一会儿,卿潭迅速真香了。 男主入职以后,推开办公室门,发现上司是自己的前男友。 这么刺激! 原来男人和男人谈恋爱这么普遍,遍地都是前男友。 卿潭继续看,迅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两位主角发展很快,迅速进入为爱鼓掌的阶段。卿潭有点看不下去,想捂住眼睛。 他才十七岁,还未成年呢。 转念想想,孟波波也未成年呢,他妹妹肯定更小,那两个人都看了。 啧啧啧,小小年纪,不学好。 卿潭身体往前,滑动鼠标继续往下看。 “哇…” “啊…” “还可以这样?” “天呐!” “这种东西,到底怎么画出来的?” “啧啧啧。” 长假第一天。 卿妈妈了解自家儿子。按照卿潭的作息,不到中午很难起,就没去叫他。 临近午饭时间,卿妈妈准备好饭菜,才去敲响卿潭的房间门。 她推了一下,发现房间门没关,吱吱呀呀开了一条缝,里面拉着窗帘,光线很暗。 “这孩子,睡觉又不关门。”卿妈妈嘴里念叨着,缓缓走进去。 进门以后,她借着幽暗的灯光,发现卿潭没有睡觉。 而是坐在电脑前面,不知道倒腾什么,全神贯注的。 卿妈妈放轻脚步走过去,拍了拍肩膀,“喂。” “啊?!”卿潭吓了一跳,身体抖了抖,连忙关闭正在浏览的网页。 这表情,几乎算不打自招,告诉妈妈他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卿妈妈看看他儿子,又瞅瞅电脑屏幕。 卿潭关了网页,但他和孟波波的对话框还在。 那边发了好几条消息。 孟波波:咋样?刺激吗? 孟波波:你看完了我这里还有更刺激的 孟波波:潭主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 孟波波:我把我看过的都分享给你,成吗? 卿潭顺着亲妈视线,注意到聊天内容,吓得连忙关闭对话框,直接关了电脑,内心疯狂辱骂孟波波。 卿妈妈表情意味深长,打量卿潭。 卿潭不自然的挪开视线,极度羞耻。 “你心虚什么?小男孩这个年纪有点好奇,多正常。”卿妈妈竟然一副很理解的样子,还安慰卿潭说,“我前几天跟你爸爸讨论过,你这个年纪呢…其实有点晚了。” “啊?” “你爸说他十七岁的时候,都开始暗恋同班小女孩了。偷偷喜欢人家好久,没敢表白,高三以后就失去联系了。”卿妈妈说完,小声补充,“幸好失去联系了,不然他要被我打两次。” 卿潭突然觉得,亲爸有点惨。 卿妈妈把话题重新引到自己儿子身上,说,“不过啊,那种东西还是少看,对你来说还是太早了。” “你别说了。”卿潭觉得丢人。 “好好,不说了。”卿妈妈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外面阳光洒进来,冲淡一丝丝尴尬。 卿潭以为这个话题结束了,正要松一口气。 突然,又听卿妈妈问,“对了,你看的是小男孩和小女孩,还是小男孩和小男孩啊?” “……”卿潭憋了半晌,冒出来一句,“什么啊?” 卿妈妈看了他一眼,理直气壮的回答,“因为,你不是喜欢小男孩吗?” 卿潭:??? 我都不知道自己喜欢小男孩,你怎么知道的? ☆、42、第 42 章 卿潭被‘喜欢小男孩’的话题搞得恼羞成怒,嚷嚷着推搡母亲,让她出去。 “好,好,你等会记得出来吃饭。” “知道了。”卿潭嘴里胡乱答应,脑子里还想着奇奇怪怪的东西。 结果,门外母亲的声音,打断他思路。 母亲走到打听,声音很大的对父亲说,“老卿,你猜你儿子在房间做什么?” 卿爸爸问,“他?除了睡觉还能做什么?” 卿妈妈津津有味跟老公分享八卦,“我跟你说啊,刚才我进门的时候…” “不行!不准说!”卿潭瞬间激动,从卧室冲出来,“不准说!” “行,不说。”卿妈妈憋着笑,姑且给儿子留面子,“吃饭吧。” 被吊起胃口的卿爸爸觉得好奇,小声问妻子发生了啥事。 卿妈妈神神秘秘回答,等会告诉他。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卖了的小卿潭,埋头吃饭,很郁闷。 他的国庆假期确实很无聊,回房间写了会作业,中途又忍不住偷偷看那些漫画。 被亲妈戳破‘喜欢小男孩’之后,卿潭越看越有代入感,面红耳赤的。 他越看越奇怪,连忙关闭页面,想了想,戳开和蔺棠溪的对话框。 前两天,蔺棠溪说好今天给自己补课。 但他呆的地方跟自己有时差,卿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卿潭:你醒了吗 蔺棠溪回复很慢,过了一会才发送过来:刚回来。 卿潭:你去哪了? 蔺棠溪没告诉他,发送视频邀请过来。 卿潭点开视频,第一眼就觉得蔺棠溪不对劲。 看起来有些疲惫,气色却比平常好点。 身上穿着睡衣,领口敞开着,锁骨和脖子沾着星星点点的红痕。 同样的红痕,卿潭依稀见过一次,当时觉得是蚊子咬的。 国外的高档酒店,也有蚊子吗?现在已经是秋天了。 他刚才看多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总觉得是吻、吻…… 蔺棠溪又没有女朋友,怎么可能是吻痕?他自己亲自己吗? 等等! 卿潭又冒出一个念头。 蔺棠溪出国带着人呢,安衿若。 想到这里,卿潭炸了。 “跟你一起去的安什么呢?” “安衿若,他名字很难记吗?”蔺棠溪回答,“他应该出去逛景点了。” “大晚上?” “现在是白天,刚早晨。”蔺棠溪看看时间,说,“也可能没走,我不知道。我昨天进房间以后,就没见过他了。” “你们俩分房啊。”卿潭松了一口气。 “不然呢?”蔺棠溪揉揉半湿的头发,语气慵懒,“我明知道他喜欢我,还跟他住一间房,我那么渣?” 蔺棠溪感情淡,不代表他对这方面迟钝。 之前没注意安衿若的想法,只是没想到。察觉以后,就尽量跟对方避嫌了。 哪怕说的清清楚楚,也要保持明显的界限。自己姑且被卿潭包养着,要对金主保持专一。 “什么渣?”卿潭上网速度不到2G,不懂‘渣男’的梗。 蔺棠溪没解释,扯了扯衣服,身体前倾,“别浪费时间,来补课吧。” 他调整摄像机角度的时候,镜头扫过他脖颈后方。 卿潭看到,他白皙的后颈处,有一块艳红的痕迹,像蝴蝶,特别好看。 蝴蝶翅膀上,又一枚牙印。 ——卿潭没办法欺骗自己,把锅甩给蚊子。 那绝对是牙印! 蚊子再进化几万年,也长不出人类的牙齿! “你脖子被谁咬了?”卿潭被巨大的情绪支配着,问题甚至没过脑子,语气带着他自己没察觉的生气和醋意。 “咬?”蔺棠溪伸手,摸到微微肿起的牙印,满不在乎地说,“哦,吸血鬼吧。”??? 那是什么玩意。 蔺棠溪手指碰了碰,尖锐的刺痛。 他忍耐度比较高,这点痛,完全在他的限度之内。 只是脖子上的印记,恢复很慢,还碍眼。 不懂那只狗比怎么想的,总喜欢往这儿留印子。 “我说…”蔺棠溪抬眼,冷冷看毫不知情的卿潭,“你以后下嘴轻点,记住了吗?”??? 管我什么事。 蔺棠溪嘀咕,“如果咬破了…我还是去打狂犬疫苗吧。” “什么狂犬疫苗?你被狗咬了?” “唔,算是吧。” “被狗咬要快点打疫苗,我爸说的,不然会死。”卿潭担心的啰嗦一大堆,觉得哪里不对,“你刚才还说被吸血鬼咬的。” “差不多。” 明明差多了。 而且… 卿潭盯着蔺棠溪,欲言又止。 而且,他明显是人类的牙印,当他是小孩吗? “你那是什么表情?”蔺棠溪见他一副被绿了的表情,觉得好玩。 且不说,自己跟小泰迪没关系。就算有关系,也只是昔日死对头。 就算世界线收束,把他和卿狗比视作同一个人,小泰迪这个醋还是莫名其妙。 我酸我自己? 真闲。 “没什么。”卿潭闷闷地否认,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想直接把话问清楚,又不知道怎么说。 而且,卿潭心里极度否认那种可能性。 怎么会呢? 他暗中观察了那么久,蔺棠溪私下里,压根没有来往密切的人,男的女的都没有。 怎么会发生那种事。 “崽,把你的心思收起来,你想不明白的。”蔺棠溪撑着桌子,懒洋洋靠在椅背上,“以后会懂的,记住我刚给你说的话。” “什么话?”刚说了太多,他分不清。 蔺棠溪没有重复,“忘了也没关系。” 如果他当疯狗,蔺棠溪不介意给他配个口箍,看他下次怎么咬。 ** 十一假期本来应该有七天,但高三生完全享受不到这种福利。ノ亅丶說壹②З 六中还好,第五天才收假。 可怜学生还没玩够,又要骂骂咧咧回去上学。 想到其他年级还在吃喝玩乐,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学生收假,老师当然要奉陪。 其实假期面前人人平等,让他们提前回来上课,老师们自然不情愿,除了蔡茜茜。 她刚开始工作,领了两个月工资,对行业充满热情和憧憬。假期,她用工资给父母和爷爷奶奶买了礼物,又成了可怜的穷光蛋。 听说假期上班有补贴,蔡茜茜比谁都积极,回来时,还给其他老师带了礼物。 办公室其他老师,一开始挺喜欢这个小姑娘,有意指点她。久而久之,发现小姑娘一根筋,传授经验的前辈也就少了。 这会儿收到礼物,前辈又死灰复燃,语重心长跟她讲道理。 “茜茜啊,你上班都两个月了,五班学生是啥样,应该看清楚了吧?” “他们班没啥前途,随便教教就好。把这一年对付完,明年快点让主任给你换班。” “啊?”蔡茜茜正在打扫卫生,听到这话,认认真真告诉前辈,“五班的同学挺好啊。” “哪好?” 蔡茜茜:“比较听话。现在我让他们不吵,他们就闭嘴了。而且进步很大,上次月考,平均分提高了两分呢!” “那是因为题简单!”一班班主任说,“上次考试,我们班蔺棠溪差点就满分。再看看你们班的蔺焱,都是兄弟,有人家零头没?” “而且我代课的时候,蔺焱十节课有九节不在,这样下去像什么话?” 蔡茜茜解释,“他这次请假了。” “请假你就批啊?谁知道他请假做什么?八成是不想上学,这帮猴孩子。” 其他老师还准备数落两句,办公室门被敲响。 走进来一个挺清俊的男同学,看打扮,应该是五班的蔺焱。 刚提起就出现,属曹操的? “老师,我来销假。”蔺焱把请假条递给蔡茜茜。 蔡茜茜觉得很欣慰,蔺焱以前都直接旷课,现在知道请假销假了,多懂事啊! 她接过请假条,签了字,顺便问蔺焱出国感受如何。 本人还没回答,旁边嘴快的老师接话,“出国?你可够潇洒的。高三学生不好好学习,这么重要的时刻请假到处跑。” “听说你家里有钱,但现在高考制度很严格,有钱能把你送到好大学吗?” “不能,你说得对。”蔺棠溪赞同了对方的观点。 那位老师很自豪,正准备乘胜追击,再说两句。 蔺棠溪拿出一份档案袋,从里面掏出薄薄的纸,摆在蔡茜茜面前。 “所以,我请柏瑞先生给我写了N大的入学推荐信。” N大? 那似乎是全世界最好的大学,比国内顶尖大学排名还要高。尤其是商科,可以说天下无敌了。 柏瑞这个名字,大家也熟悉。世界富翁,多少人想变成他。 其他老师不信,觉得蔺棠溪在鬼扯。 推荐信都是英文,末尾签了蔺棠溪的英文名,蔡茜茜看不太懂。 她很想信任自己的学生,但现实太荒谬了。 蔺棠溪看出他的想法,又从文件袋里拿出跟柏瑞的合照,以及一张盖了N大公章的入学邀请。 “上面有入学编号,你可以打电话给N大,向他们求证。” “不用,老师相信你!”蔡茜茜捧着邀请函,整个人云里雾里,“你好厉害啊,竟然能被N大录取。” “还行。”蔺棠溪谦虚的说,“N大商科排名全球第一。我作为高三生,当然想去好学校。” 这话说出来,空气里仿佛响起清脆的打脸声。 刚才吐槽他没本事,只知道胡闹的老师,一个个哑口无言。 蔺棠溪打完招呼,收起自己的东西,转身离开办公室。 目送他远去,办公室安静了好一会,才有人问,“他怎么拿到的?” “可能是家里有钱吧。” “有钱就能上N大?那为什么我们班蔺棠溪拿不到推荐信?” “……” “不如你让一班的蔺棠溪也请个假,看看能不能拿到N大入学名额?” ☆、43、第 43 章 蔺棠溪已经决定大学要去哪里,蔡茜茜对他管得也就没那么严了。 以后遇到蔺棠溪请长假,基本都给批。 但对于需要通过高考决定命运的其他同学,她仍旧一丝不苟,兢兢业业。 在被其他老师彻底放弃的五班,蔡茜茜仿佛一团火,炙热得让人害怕。 虽然蔡茜茜热情的有些烦人,但五班同学对他还算尊敬。 十几岁的孩子,大多叛逆,但是本质不坏,知道谁真心对他们好。 蔡茜茜和那些把他们当废物的老师不一样,她很努力对待每一位学生,真心想让他们变好。 以前五班同学在校外打了架,回学校以后第一件事,肯定是被班主任逼着写保证书。 ‘发生一切事,与学校无关。’ 然后,又是没完没了的处分。写检讨,记过,留校察看。高三已经不在义务教育范围内,直接开除也不是没有。 而蔡茜茜遇到这种事,竟然会先调查。知道不是五班同学先动手,还会帮他们跟主任求情,希望别在档案上留底子。 跑前跑后忙完一圈,蔡茜茜才开始教育这群同学。 说了几句,同学还没悔改,她自己先哭了。 打架几个男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追根究底,也不什么不能忍的事。那以后,五班打架事件越来越少,顶多就是吵吵两句。害怕被班主任念叨,周内也没人去网吧,都是周末包机通宵。 蔺棠溪请假半个月,再回到学校,注意到班里的变化,由衷佩服蔡茜茜。 他是成年人,又做生意,思维自然成熟很多,习惯性权衡利弊。 在蔺棠溪看来,五班学生并非教不好。一个个四肢健全,脑袋也不笨,都有成为学霸的潜力。 只是他们基础薄弱,过去的生活方式,赋予他们极大的惰性。想要扭转这种状态,需要有效的手段,和极大的耐心。 蔺棠溪自认为没有那么多耐心,教卿潭一个就够费劲了。 可蔡茜茜一个刚毕业的小女生,每月拿那么点工资,却硬是起早贪黑一门心思教书育人。 真伟大,了不起。 蔺棠溪没有阴阳怪气,他真觉得蔡茜茜很了不起。如果她不当老师,蔺棠溪甚至愿意让她来公司当人事。 从国外回来以后,蔺棠溪更忙了。 方天阔事业发展越来越顺利,他本人比较谨慎,害怕选错方向,做决定之前都要跟蔺棠溪商量。 “你干脆把公司交给我吧。”蔺棠溪吐槽,“只给我20%股份,太亏了。” “可以。”方天阔立刻答应了,“公司给你,我拿股份,等着分红就行。” 蔺棠溪翻了他一眼,“想得挺好。” 方天阔也知道,公司发展顺利,大多仰仗蔺棠溪。当初他觉得20%的股份太多,现在却想主动给人加一点。 “不。”蔺棠溪拒绝,“公司最高持股人,只要一个就够了。权利过于分散,人人都可以发表意见,容易出事。”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你可以把钱给我。” “你很缺钱吗?” “不缺。”蔺棠溪回答,“但是,钱这种东西,谁都喜欢,怎么可能够?” “……人间真实。” 同源也经常联系他,比方天阔更麻烦。 方天阔早搭上蔺棠溪,转型已经步入正轨。 同源却还在起步期,每天都觉得自己要崩溃。 这些年,他涉猎范围虽然多,但没有特别精通的。导致要整理手底下的行当,才发现无从下手。 蔺棠溪等着拿他的分红,只能帮忙,帮他广纳人才,一样一样捋。他看人看事很准,总能付出10%的精力,达到100%的效果。 “不如,我把公司让给你吧,你来管。”同源很少佩服谁,却对蔺棠溪佩服的五体投地。 “你跟方天阔商量好了吧?说了一样的话。” “方天阔也有这个想法?”跟蔺棠溪合作后,方天阔每每想到被他抢先一步,就觉得郁闷,“我公司比他大,你接手我的。” 蔺棠溪赞同,“嗯,目前来说,规模确实比他大。” “那你…”Xxs一②3.co “我看不上。”蔺棠溪说话不留情面。 同源噎了一下。 放在国内市场上,他公司虽然不拔尖,但综合型高,背后还有靠山。多厉害啊,蔺棠溪竟然看不上。 “那你能看上哪个公司?”同源说了业内最厉害的几个公司,蔺棠溪都摇头。 眼界真高,同源吐槽。 “我为什么非要别人的公司?” “你想自己创业啊?什么方面的?” “现在还不到时候,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蔺棠溪没打算改变现在的世界线,所以算算时间,要等自己毕业以后再开始创业。 而且还要找卿潭借钱。 蔺棠溪算算自己的资产。 他当年在国外留学时,因为得到柏瑞的帮助,一直暗中从事投资、风投之类的项目。四年算下来,攒了不少钱。还有同源和方天阔公司的分成,数目非常可观。 那时候,他跟同源和方天阔,都通过匿名方式沟通,自己通过技术管理入骨,帮他们管理公司。 领了好几年前,同源和方天阔愣是不知道自己是谁。几个月前,他觉得是时候收网了,才公布身份。 同源和方天阔一个比一个呆,都不相信。 只可惜,他们现在提前知道,失去公布悬念的惊喜。 其实,蔺棠溪回国以后,手里的钱足够创建一个公司。 只是他不好把财产摆在明面上,所以才想着找卿潭拉投资,以后连本带利还给他。 谁知道,自己还没提要求呢,卿潭一副白给的态度,倒把蔺棠溪整蒙了。 而且他提供的资金,比蔺棠溪预想中多。蔺棠溪当时还好奇,卿潭到底哪来这么多钱? 不过那时候,两个人不算熟,仅仅是合作关系。 打听对方的资产来源很不礼貌,蔺棠溪也没问。后来察觉到卿潭的企图,顺势就被他包养了。 其实,就算没有卿潭那笔投资。 蔺棠溪凭自己的本事,开公司也绰绰有余。 后来,商圈里的人议论纷纷,说蔺棠溪用身体换投资,说卿潭用几十亿逼蔺棠溪卖身。 那时候,正值蔺向东落魄,蔺焱处境凄惨,这种说法很有说服力。两个人谁都没反驳,渐渐的,就像是盖棺定论了。 事实,如果真用资产衡量,卿潭还要反过来被自己包养。 包养卿潭,蔺棠溪冒出这个念头,认真思索片刻。 还是算了,那只狗比一点都不可爱。 “阿嚏——”正在喝奶茶的大号卿潭,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蹭了蹭自己鼻尖,直觉有人在骂自己。 “哥哥。”小棠溪放下奶茶杯,轻轻软软叫他,“你感冒了吗?” “没有,别担心。”卿潭安抚两句,顺势揉揉小棠溪的头发,“乖,刚才讲的东西,全学会了吗?” “嗯嗯,学会了!”小棠溪乖乖点头,捧着书本坐到他跟前,让卿潭检查刚刚写的题目。 小棠溪正是上高三的年纪,却没有去学校上课。 倒不是因为身份限制。如果他要去学校,卿潭有的是办法让他入学,国内高中随便挑。反正只是借读,只要有钞能力,哪个学校都能进去。 不过,考虑到十年来课程改了很多,考点每年都在变。却学校还要处理同学之间的关系,费时费力。 所以,卿潭跟小棠溪商量之后,让他呆在家里,请各个学校的资深老师,每天过来一对一补课。 老师只给一个学生上课,效率自然提高很多。偶尔老师离开后,遇到不会的问题,小棠溪就会请教卿潭。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需要找卿潭,哥哥肯定会及时出现。 在这里呆了两个多月,小棠溪发现,卿潭随时随地都在自己身边,几乎不需要出门工作。 所以,他是做什么的? 听说卿潭家里有钱,难道他一直在啃老吗? 如果靠啃老生活,家里人不着急吗?怎么每次卿妈妈过来,都一副纵容的样子。 百思不得其解。 “宝宝,想什么呢?”卿潭问他。 “哥哥…”小棠溪犹豫几秒,还是把心里的疑虑问出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没工作。”卿潭回答,“你看,我天天陪在你身边。” “……”小棠溪觉得,自己就不应该问。 滤镜碎了一地。 现在公司开始赚钱了,难道,以后要靠自己养卿潭吗? 虽然这种生活,也没什么问题,卿潭也不是很费钱的样子。但是,拥有这么一个金主,还是觉得郁闷。 他心思太明显,都写在脸上。 卿潭注意到他一副委委屈屈的表情,笑了,“不过,如果赚钱的方式,还是有的。” “什么方式?”小棠溪连忙问。 “你跟我来。” 卿潭把小棠溪带到自己书房。住了两个多月,他还是第一次来卿潭书房。 小棠溪不知道,蔺先生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也没进来过。 书房里东西很多,但并不乱,墙边整整齐齐三个大书架,上面兑了很多书。 桌上是三个并在一起的显示屏,正在工作状态,上面有许多看不懂的程序代码。 “这些是什么?”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我是做网络工作的。主要负责编程,开发程序,偶尔也会黑别人电脑。” 小棠溪对世界的认识还停留在十年前,不确定问,“这样,赚钱吗?” “还好吧。”卿潭随意的回答,“看项目,大项目几千万上亿,小项目也就几百万吧。” “目前最贵的一单,还是卖给你们公司的AI源程序。”卿潭说完,又补充道,“不过,这件事,未来的你应该不知道。” ☆、44、第 44 章 正式开学以后,有高一和高二的小倒霉蛋加入,洛桑六中的课余生活比之前丰富很多。 十一假期结束,学校安排运动会,高中三个年级都可以参加。 原本,这个活动跟蔺棠溪没关系。 他读高中时,整个人白净文弱,看起来就不像体力派。 而现在,每天忙得分身乏术,哪有时间参加什么运动会? 但他请假几天之后,回到学校,发现自己被强行扯进去了。 运动会报名,学校规定,每个班每个项目必须有两个人参加。 报名表上,几项遭人嫌弃的项目没人报。体育委员问了一圈,索性把蔺焱的名字填上去。 而那几项运动,分别是:5000米,3000米,1500米。 四舍五入,运动会那两天,他需要在学校操场上跑一万米。 标准跑道四百米,算下来整整二十四圈,还多100米。 蔺棠溪拿到报名表,表情很冷,看不出太多情绪。 擅自替他报名的体委心虚,连忙说,“其实这几个项目,重在参与,只要你能走完就行。” “对对对!”其他人附和。 蔺棠溪逻辑清晰,反问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报?” 借口五花八门,特别丰富。 “我已经报了别的项目。” “我要写广播稿呢,没时间。” “火火,其实我很想报!但是我爸给我算命,说我那天不适合长跑。” 呵呵,都是借口。 一万米,那么长的距离,就算走完也很累。 体委良心有点疼,觉得对不住他,咽了咽口水说,“火火,你如果不愿意去,就换个人吧。唉,只是可惜卿潭。” “他怎么?” “卿潭听说你报了这三个项目,他陪你,也报了。你如果不去,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跑。” “这样。”蔺棠溪挑了下眉,把报名表递回去,“哦,就这样吧。” 蔺棠溪在国外读书时,为了改善自己柔弱的体质问题,坚持晨跑晚跑,定期去健身房。 一万米虽然长,对现在的他来说不算什么。 只是,如果换成17岁的小棠溪,别说一万米,1500他都很难坚持下来。 运动会举办那两天,正好是月末。 蔺棠溪提前几天,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结果,运动会开始之前,他预感应验了。 小棠溪回到2010的时候,他正呆在体育器材室内,准备换跑步鞋和运动服。 旁边桌上摆着号码布,号码布底下压着报名条,上面有他要参加的三项运动。 互相交换三个月,小棠溪虽然不能直接了解蔺先生在这边的情况,却每天通过哥哥的转述,知道了大概。 前几天,哥哥告诉他,洛桑六中要开运动会,小棠溪没有什么反应。 从小到达,‘运动会’这项活动,跟自己不沾边。 穿到十年后,他发现家里有健身房,各种锻炼器材,知道未来的自己有健身习惯。 这几个月,小棠溪适度加强训练,体质确实比之前好了一些。 ——但是,没有好到一口气跑一万米的地步啊! 可怜的小孩躲在器材室,风中凌乱。 外面有人敲门,少年卿潭的声音响起。 “喂,蔺棠溪,你换好了吗?” “我…快了!”小棠溪害怕露馅,连忙穿好衣服。 走出更衣室,卿潭靠在那儿吃口香糖,吹了个大泡泡。 扭头看到小棠溪,他的泡泡破了,糊在嘴巴上。 蔺棠溪怎么、怎么… 换个衣服而已,仿佛整个人都变了。 经过三个月相处,卿潭已经基本了解蔺棠溪这个人。他目光很冷,经常没什么情绪。话不多,气场很强大。 而现在,自己面前的人,眼睛干净澄澈,很柔软的样子。 如果不是脸长得一模一样,他甚至怀疑这是两个人。 面前这位,更像是夜色深沉时,进入自己梦里的小少年… 卿潭想到那些奇奇怪怪的梦,突然被口香糖呛住,咳嗽好几下。 “你没事吧?”小棠溪拍拍他的背,关切的问。 卿潭咳嗽的更厉害了。 不对劲! 很不对劲! 蔺棠溪那么坏,怎么会关怀自己?他吃错药了吗? 卿潭这么想着,身边人递过来一瓶拧开的水,“给,润润嗓子。” 卿潭接过来,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然后面无表情咽下去。 咽了以后,卿潭才觉得风中凌乱。 ——艹,把口香糖也一起咽下去了。 1500米正式开始,小棠溪有些紧张。他平常体测最多跑1000米,勉勉强强及格,从来没跑过一千五的长度。 五班同学站在跑到旁边,兴高采烈给他打气。 “加油加油!” “潭主,火火,你们是最棒的!” “重在参与,你俩就算走完全程,我也敬你们是个汉子。” “不对,是两个汉子!” 小棠溪听他们插科打诨,觉得很奇妙。 他从小就读私立学校,校风很严谨,课业压力重。同学之间相处非常礼貌,看似关系都很好,其实没几个交心的。 小棠溪转走以后,昔日同学,没有一个关心他去哪里。 而五班这些同学,虽然小棠溪不太熟,却能感受到他们的热情。 很鲜活,很炙热。 “谢谢,我会加油的。” 小棠溪郑重的说完,站在卿潭旁边,等到发令枪响。 高中三个年级的男生一起比,每班两个人,参赛选手很多。 发令枪响,所有人一齐冲出去,场面非常壮观。 小棠溪虽然体力不占优势,但他清楚运动规律,没有一下子冲太快。 卿潭配合他的步伐,两个人并排跑,被前面冲得快的运动员落在后面。 从高二开始,学校会培养一批艺术特长生,其中包括体育特别优秀的。这会儿跑在最前面的,就是几个体育生,轻易超过他们半圈。 “我们落后太多了。”小棠溪轻声说。 “不急,没指望咱们俩拿奖。”卿潭下意识安慰一句。 他说完,心底有种莫名的感觉,很满足,整个人极速膨胀。 到现在,他有些确定了。虽然不清楚什么情况,但旁边这个人,跟昨天的蔺棠溪不一样。 昨天的蔺棠溪不可能需要自己安慰,他还会吐槽自己是泰迪,日天日地。 而现在跑在自己身边,努力调整呼吸的少年—— “你别急,慢慢跑,我陪着你。”卿潭对他说。 “谢谢哦。”小棠溪笑得很乖,“你真好。” 小棠溪已经是第三次穿回来了,前两次,都没怎么跟卿潭相处。 发生意外之前,卿潭总找茬跟自己打架。小棠溪不擅长打架,觉得有些害怕。 而且,自己跟蔺先生差距太大,害怕被他发现。 今天没办法,正好撞上了。小棠溪本来想躲,想到十年后的卿潭哥哥,最终还是选择直面现实。 ——哥哥太温柔了。 如果,卿潭以后会变成那种样子。 他愿意试一试。 真正相处以后,小棠溪发现,就算卿潭现在还没长大,他对自己也很温柔。 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呢? 一千五百米总共三圈半,小棠溪跑完第二圈,前面那些体育生已经从旁边擦过去,领先自己整整一圈。 速度实在太慢了。 小棠溪吐槽自己,一扭头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变成参赛选手里的中游水平。 有些非体育生,前面冲刺太猛,后续体力跟不上,拖着身体慢悠悠走。还有一些,直接退赛了。 小棠溪速度一直不快,但没有降下来。到最后半圈,还有冲刺的余力。 过终点线时,他是全场第九,卿潭是第十。 每个项目,前七名才有积分,前三名有奖牌,他俩都只算重在参与。 小棠溪大口大口喘气,见卿潭一副没怎么发力的样子,心里暗暗愧疚。 “我拖累你了?”小棠溪努力调整呼吸,说话还有点喘,“如果没有我,你肯定能拿奖。” “要那个奖干啥?我不稀罕。”卿潭递给他一瓶水,“其实你跑的挺好,多锻炼锻炼,肯定特别优秀。” “谢谢。”小棠溪捧着水瓶,眉眼弯弯,笑得很漂亮。 卿潭盯着他瞧了会,脸有些烫,连忙避开视线。 草,这也太乖了吧?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谁顶得住啊! 运动会分为两天,第一天跑完一千五,3000和5000米都在第二天。 晚上,卿潭罕见的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闭上眼睛就乱做梦。半夜起来洗了一次床单,精神极度亢奋。 第二天,他早早冲到学校,要陪蔺棠溪长跑。 结果等了足足半个小时,比赛开始前,蔺棠溪才慢悠悠赶来。 见到自己,四目相对,一脸嫌弃。 “你那是什么眼神?真恶心。”蔺棠溪吐槽。 卿潭:…… 这不是真的!你昨天还那么乖! 变回去!给我变回去! 无论卿潭心底声音再大,蔺棠溪还是没有变回去的迹象。 三千米准备阶段,卿潭还沉浸在膨胀的保护欲中,转过去对蔺棠溪说,“别急,慢慢跑,我等你。” “……”蔺棠溪沉默看他,一副‘你吃错药了吗’的表情。 发令枪响,蔺棠溪立刻冲出去,甚至超过了几个体育生。然后,速度全程没慢下来过。 几圈跑下来,每天锻炼的体育生深受打击,甚至萌生出‘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学文化课’的想法。 而卿潭被他甩在身后,一路拼死拼活,好不容易跑完全程。 他顺势倒在塑胶草坪上,四肢瘫软,已经是一条废狗了。 蔺棠溪绕过来,踹了踹他的脚。 “起来。走一会。” 卿潭哀嚎,“不行,我好累…” “累什么累?”蔺棠溪强行把他拽起来,提醒道,“下午还要跑五千米呢。” 卿潭:…… 我可以选择死亡吗? ☆、45、第 45 章 跑完三千又跑五千,卿潭彻底瘫了。 嗓子干疼,双腿发软,柔柔弱弱如同一朵娇花。 五班同学都跑来关心卿潭,要扶他回家。可校霸要面子,酷酷的拒绝了所有人。 “屁大点事,我自己能回去,快滚!”卿潭语气暴躁。 “哦,行吧。” “那潭主,你回家小心点啊。” 他们几个说完,当真挥挥手走了。 留下卿潭坐在操场上,浑身酸疼,仿佛童话里的小美人鱼。 每走一步,仿佛行走在刀尖上。 运动会结束,操场上人都散了,只有蔺棠溪还在。 卿潭本来觉得丢人,不想跟他说话。打算等他走了以后,自己扶着墙走出去。 结果越拖越久,卿潭的愈发酸疼,渐渐连扶墙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喂。”卿潭叫蔺棠溪。 蔺棠溪就坐在他身边,却仿佛没听到似的,继续低头摆弄手机,鬼知道和谁发短信呢。 “喂!” 蔺棠溪还是没反应。 卿潭磨磨牙,不情不愿叫他全名,“蔺棠溪!” “怎么?”蔺棠溪终于匀给他一点余光。 卿潭皱着眉,哼哼唧唧说,“我、我腿疼。” 刚才被他看到最丢脸的样子,卿潭本来不想示弱。 可腿真的疼,再这么下去,他今天必须在操场上过夜了。 “哦。”蔺棠溪不咸不淡应了声。 没了? 只有这点反应? “你哦什么?我说我腿疼!” 蔺棠溪继续摆弄手机:“知道,我又不能替你受疼,忍着。” “……”卿潭觉得委屈,天大的委屈。 蔺棠溪还说,“你太缺乏锻炼了。” “缺乏锻炼?我?”卿潭指着自己,仿佛听到什么笑话。 谁不知道,他卿潭是洛桑六中的校霸,别人轻易不感招惹。 蔺棠溪完全没把‘校霸’放在眼里,轻飘飘说,“嗯,加起来才跑八千,瞧你虚的样子。” “因为我没热身!”卿潭找借口。 “跟热身有什么关系?平常不跑步,突然跑一次,就这样。”蔺棠溪低头,瞅瞅他的长腿,目光充满哀悯,“看来,你这两条腿,要疼好几天了。” 卿潭:??? 你仿佛讲了个鬼故事。 “以后记得勤锻炼。”蔺棠溪起身,眼睫低垂,“光会打架,能锻炼什么?抗打能力吗?” “……”卿潭竟然无力反驳。 蔺棠溪嘲讽够了,才朝他伸出手,“走吧。” “啊?” 蔺棠溪眉头一挑,“今晚想留在操场过夜?” 那当然不想! 卿潭立刻抓住他的手,一瘸一拐往学校外走。 他两条腿疼得厉害,就算被扶着,也很难受。 偷偷瞧了眼蔺棠溪的身板,也不能指望他背自己回去,无论哪个都指望不上。 现在这个,脾气太差。 昨天那位倒是乖,可卿潭害怕把他压坏。 ——卿潭脑子里,无意识把他们两个区分开了。 虽然他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却隐隐约约感觉到,蔺棠溪和小棠溪是独立的。 一直走到学校外,卿潭嘴里哎呦哎呦,拐过弯往家里走。 蔺棠溪按住他,走到街边一辆黑色商务车旁边,打开车门把他塞进去。 驾驶位的方天阔有点吃惊,扭过头打量卿潭,“这谁啊?” 蔺棠溪回答,“小泰迪。” 方天阔充满问号。 “我宠物。”蔺棠溪补充。 “谁是你宠物了!”卿潭大声嚷嚷,努力捍卫自己作为人类的尊严。 方天阔笑了,“你这宠物还挺活泼。” 蔺棠溪:“外强中干而已。麻烦你先把他送回窝里。” “行。” 方天阔问了地址,先把卿潭送回家。 一路上,卿潭看看方天阔,又看看蔺棠溪,表情变幻莫测。 ——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亲戚? 之前他出席蔺夫人的葬礼,没见过这个亲戚。 朋友? 他们俩年纪差距有些大。 看方天阔的衣着打扮,似乎挺有钱的样子。 听两人对话,感觉特别熟悉,好像认识了很久。 除了亲戚和朋友,还能有什么关系呢? 卿潭最近受到太多黄色废料荼毒,脑子里灵光一闪,冒出很大胆的想法。 莫非—— 怎么可能! 卿潭身体瞬间绷紧了,脑袋撞到车顶上,发出闷闷的响声,把剩下两个人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小同学,怎么了?”方天阔问。 “你们,你跟他,什么关系?” “啊?”方天阔回答,“合作关系啊,还能有什么关系?” 合作? 合什么作? 总之,不是那种关系就好。 卿潭松了口气,扭头,蔺棠溪似笑非笑看自己。 “崽,你脑子里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卿潭被戳穿心思,尴尬的扭捏半天,闷闷说,“没、没什么。” 蔺棠溪看着他,意味深长‘哦’了一声。 卿潭更尴尬了。 把卿潭送到家,方天阔载着蔺棠溪,直接出了洛桑市。 没有小同学干扰,两人开始聊小孩子不方便听的话题。 蔺棠溪问,“你着急找我,出事了吗?” “嗯。”顿了顿,方天阔又说,“但不止我一个人出事。” “嗯?”蔺棠溪用气音追问。 “你知道董明辉吗?” “知道。” “他实力很大,前几年,一直在沿海地区发展。最近不知道怎么想的,将矛头对准内地。而且选的不是内地一二线城市,你猜他挑了哪?” 蔺棠溪淡淡回答,“洛桑。” “厉害,这你都能猜到!” 蔺棠溪没说话,只是笑。WWω.xxδ壹㈡э.co 未来的事他一清二楚,有什么好猜的? “董明辉这个人不简单,他老婆也不简单。有权有势,人脉很硬。如果他真要开拓内地市场,肯定会分走许多人的蛋糕。” “你放心,没那么容易。” 蔺棠溪往后靠了靠,闭目养神,一派云淡风轻。 “我跟你打赌,他连洛桑都拿不下来。” “怎么可能?他那种人物。” 蔺棠溪反问,“赌吗?” “……”方天阔很想跟他赌,因为‘董明辉拿不下小小的洛桑’,听起来太荒谬了。 但转念一想,蔺棠溪这个人怎么可能随便打赌? 跟他成为对家,只有输的下场。 “我不赌。”方天阔轻易怂了。 蔺棠溪发出嗤笑。 两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一市之隔的省会,据说董明辉和夫人在这落脚。 商界有些风声的人都赶过来,巴结他,蔺向东和胡秀娥也在。 蔺棠溪在董明辉下榻的酒店办理入住手续时,先见到胡秀娥,模样鬼鬼祟祟。 她看到自己,慌了一阵,很快平静下来,装作不认识。 吃完饭的时候,她再次出现,还挽着蔺向东的胳膊,主动过来打招呼,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啊,小棠,你怎么在这里?” 蔺向东也很意外—— 胡秀娥起码知道蔺棠溪的真面目,而他从来不关注小儿子,不知道他跟生意圈有牵扯。 方天阔解围说,“我带他来的。” “方老板,久仰久仰!”蔺向东切换生意模式,跟方天阔寒暄,拉拢这个人脉。 至于儿子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似乎不重要了。 一顿晚饭,餐厅人人各怀鬼胎。 表面平静,实际暗潮汹涌。 晚饭还没吃完,胡秀娥突然说自己不舒服,要找个地方休息。 蔺向东正忙着结实大佬,摆摆手让她去了。 蔺棠溪默默吃完晚饭,没人主动跟他说话,挺安静的。 他慢条斯理擦擦嘴巴,离开餐厅。 拐过弯,没走几步,听到胡秀娥的声音。 嗓子很尖,细声细气,像一只发春的母猫。 “阿辉,你多陪陪我嘛。” “小心肝,”董明辉声音很油腻,恶心巴拉,“我这不是陪着你吗?” “你今晚别回去,跟我睡吧。” “不行,我晚上要跟你睡了,我老婆肯定生气。” 胡秀娥哼哼两声,仿佛失恋的小姑娘,“这点要求都不满足,你根本不爱我。” “说什么傻话呢?我如果不爱你,公司扩张的时候怎么会首选洛桑?”董明辉掐着她的腰,语气带着几分明显的算计,“放心吧,等我把蔺向东的产业全部吞下,到时候你跟他离婚,我养你一辈子,我家那个母老虎也不会说什么。” “嗯,说好了。”胡秀娥语气全然信赖,一副用情至深的样子。 实际上,一个比一个工于心计。 蔺棠溪突然有点想吐。 他甚至感觉,自己和卿潭的交易,都变得极度纯洁。 想当年,两个人签订合约,利益攸关的条目都在合约上写的清清楚楚。 后来共同生活六年,明面上是包养关系,实际上,却并没有牵扯太多利益纠葛。 渐渐的,连‘包养’的界限都模糊了。 蔺棠溪这么想着,智能手环响了一下。 旁边那对偷情男女听到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分开。 蔺棠溪顺势推开一扇门,躲进去,接通大号卿潭的语音请求。 “怎么了?”蔺棠溪问。 卿潭对他的声音很敏感,反问道,“你那边不方便说话?” “现在没关系。” “哦。”卿潭小声嘀咕,“早知道晚点再打了。” “所以,你没什么事。” “有事!”卿潭立刻说。 蔺棠溪静静等待下文。 然后卿潭开始鬼扯,说是有事,其实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破事。 听来听去,没多少有用的。 以前也是这样,说是有事联系,结果只是瞎聊。 “卿潭。”蔺棠溪打断他,“下次这种情况,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没什么事。” 卿潭噎了一下,闷闷地问,“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蔺棠溪:“我说过吗?” 卿潭瞬间开心了,“那就是可以。” 蔺棠溪没回答,默认了。 “宝贝,亲亲,其实我真的有事,我想你了!”卿潭嘴巴很甜,情话不要钱的往外冒。 然后—— ‘嘟嘟嘟…’ 蔺棠溪挂断了。 ☆、46、第 46 章 董明辉千里迢迢来洛桑市,当然不止为了偷情,也不是表面上宣称的‘随便逛逛’。 商界的人早就听到风声,所以才百忙之中齐聚到这里,想提前接住董明辉抛出的橄榄枝。 但其中,并不包括蔺棠溪和方天阔。 方天阔原本想跟董明辉合作,听了蔺棠溪一句话,默默打消念头。 蔺棠溪提醒道,“小方,你想想跟董明辉合作过的人,哪个有好下场。” “听你这么说,确实没有。听说董明辉合作过程中,会疯狂掠夺生意伙伴的资源。对方要么撕破脸皮,要么忍气吞声继续当他的狗。” “对,他把生意战场转到内陆,主要原因不是扩大规模。”蔺棠溪扣了扣指甲,轻飘飘说,“因为他在那边混不下去了。” 沿海地区,商业比内陆发达。 能在那里站住脚跟的人,一个比一个精明,哪能看不透董明辉的手段? 他们联合起来,孤立董明辉。结果,董明辉在那边找不到更多的生意,只能被迫发展内陆市场。 董明辉应该庆幸,现在是10年,网络不算太发达。 否则,他那些龌龊事曝光,微博热搜上几个,不仅没有人跟他合作,名声还彻底臭了,无数网友一人一句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听你这么说,我好像明白了。”方天阔心有余悸,连忙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走吗?” “走什么?多好的机会,留下看戏。”蔺棠溪来了兴致,“我倒想知道,哪个倒霉蛋会掉进董明辉挖的坑里。” 没几天,那只倒霉蛋露出原型。 竟然是蔺棠溪的父亲,蔺向东。 难怪,自己读高三时,有小半年时间没见过父亲。 原来他去给董明辉当狗腿子了。 这可真是一出好戏。Xxs一②3.co 董明辉选择蔺向东的原因很简单,他把目标定在洛桑,而蔺向东是这里的地头蛇。 只要搞定地头蛇,其它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而且,他背地里跟胡秀娥勾勾搭搭,对蔺向东知根知底。 在他眼中,蔺向东只是一头待宰的羔羊。 想到这里,蔺棠溪甚至有些同情蔺向东了。 他最近几年,因为矿产开采受限,迫切的想要转型。 可蔺向东,其实没有做生意的天分,转型非常不顺利。他急火攻心,看到钩子就咬,甚至顾不得想诱饵有没有毒。 现在倒好,即将赔了夫人又折兵。 “蔺棠溪,你不帮帮蔺总一把吗?”方天阔跟着蔺棠溪看戏,有些担忧,“他毕竟是你父亲。” “生意场上,讲什么感情呢。”蔺棠溪斜了他一眼,“商人都没有心,这个道理,还需要我教你?” “……”再次被教训的方天阔,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蔺棠溪完全没有干涉他们合作的意思,只是交代方天阔。 “这两年,我父亲的财产会不断的被董明辉蚕食。你注意盯着点,等他需要资金周转的时候,想办法用抵押的名义,把他名下的不动产套过来。” “他会给吗?”方天阔问。 “你按我说的做,他会给的。”蔺棠溪说话时,目光落在胡秀娥身上。 胡秀娥此刻,还挽着蔺向东的胳膊,一副用情至深的样子。 当年,她也是这样,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堂而皇之像自己母亲示威。 那时蔺向东说什么来着? ‘你能不能懂点事啊?’ ‘我在外面做生意那么累,找个说说话的人,怎么了?’ ‘过不下去就离婚,儿子留下,你走!’ 当年,蔺向东有没有想到,挽住他胳膊的女人,有朝一日也会扼住他脖子? “报应。”蔺棠溪评价道。 刚说完,蔺向东突然走过来,一脸发自内心的喜气。 “儿子,你都看到了,爸爸拿到了董明辉的独家合作权,牛不牛?” “……”方天阔欲言又止,扭头看蔺棠溪。 他以为蔺棠溪至少会说点什么,旁敲侧击一下。 结果,蔺棠溪露出无害的笑容。 “你真厉害。”他真诚的夸奖父亲。 方天阔:??? 认真的吗? 蔺棠溪这种演技,还当什么商人啊。 “你如果当演员,我砸钱捧你!”方天阔小声跟他说。 “谢谢。”蔺棠溪接受了夸奖,“我如果当演员,肯定有人砸钱捧我,不需要你。” ** 蔺向东心情很好,难得想展示一下做父亲的慈爱,带着蔺棠溪在当地玩了一圈才回家。 返程途中,还破天荒关心蔺棠溪学习状况,问他以后要去哪个学校。 “没想好,高考压力太大了。”蔺棠溪这么回答。 胡秀娥表示叹为观止。 她以为自己够能装呢,哪知道,蔺棠溪比自己更厉害。 “嗨,多大点事。”蔺棠溪开口,一股暴发户土老板的气息,“爸有钱,送你去国外读书。” 蔺棠溪表示满意,“谢谢。” 回到家,天色已黑,偌大的屋里只有蔺焱。 本以为,他这个时候应该在房间打游戏,或者听歌看视频,总之没做什么正经事。 结果,推开门,蔺焱竟然在客厅写作业。 他坐姿很糟糕,整个人趴在桌上,咬着笔,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但这个废物哥哥竟然真的在写作业,一笔一划做练习题。 蔺棠溪走过去瞧了瞧,是一套数学模拟题,难度很低,差不多高一水平。 但蔺焱一点都写不出来,表情特别苦恼。 胡秀娥心里一惊,连忙扑过去,企图阻止蔺焱。 “儿子,你吃饭了吗?妈妈给你带了好吃的。”胡秀娥围着他,仿佛一位真正的慈母,“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写?” 她有点慌。 单单一个蔺棠溪,已经很难对付了。 如果蔺焱也认真起来,该怎么办啊? “忙着呢,别吵我。”蔺焱脾气还是那么暴躁,头也不抬骂了句,继续冥思苦想。 蔺棠溪冷眼看了会儿,觉得挺稀奇,难得大发慈悲一次。 “我教你。” 蔺焱不想求他,开口准备骂,“谁要你…” “那算了。”蔺棠溪说。 “……”蔺焱没想到他放弃这么快,哑了几秒,有些尴尬的向蔺棠溪低头,请他教自己。 蔺棠溪最近在给卿潭讲课,教小孩经验丰富,三两下给他勾出需要的知识点,让他背公式。 “这么多…”蔺焱皱着眉。 蔺棠溪说话毫不客气,“那你别学。” “……”蔺焱虽然不情愿,还是捧着书,开始背公式。 蔺棠溪真有些好奇,他到底怎么转了性,于是旁敲侧击问了两句。 原来,这几次考试,都是蔺棠溪替他考。 考试成绩很高,破了洛桑六中的记录。全班同学都佩服他,老师也非常器重他,经常鼓励蔺焱。 这和他以前感受到的,完全不同。 在五班,同学聚在他跟前,是因为蔺焱有钱,会为他们买单。老师看不起他,觉得他是垃圾。 就算轻蔑没有说出口,可蔺焱能在所有的老师眼中看到放弃。 他跟蔺棠溪是双胞胎,从小到大,一直在比较中度过。 蔺棠溪非常优秀,所以,蔺焱永远是比较差的那个,永远是被放弃的。 连他们的母亲,也无法做到一视同仁,甚至说过,‘你如果像弟弟一样聪明就好了’。 “我真的,很讨厌你。”蔺焱说。 蔺棠溪轻飘飘反问,“哦,然后呢。” “……”蔺焱无话可说。 他很讨厌蔺棠溪,但是讨厌改变不了什么。 “有个形容词很适合你。”蔺棠溪看着他,微笑着说,“无能狂怒。” 蔺焱细细品了下。 艹,还真的挺合适。 ** 天气渐渐冷了,十一月的某个深夜,天空飘起雪。 早上起来,地面蒙了一层白。 小棠溪拉开窗帘,看到外面的雪景,‘哇’了一声。 “不就是下雪吗?”卿潭搞不懂他兴奋的点,“你现在这个年纪,看到雪,也觉得兴奋?” “嗯,我喜欢雪天。以前下雪的时候…”蔺焱会带他堆雪人。 后来经历绑架事件,两个人关系迅速恶化。 小棠溪试图跟他解释,告诉他当时情况紧急。他怕自己再不走,两个人都没办法离开。 可是,蔺焱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说得再多,也只当是借口。 后来胡秀娥进家门,蔺焱仿佛找到靠山,肆意欺凌小棠溪。 小棠溪并不恨他,只是觉得很难过。 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在娘胎里相依为命。 本来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结果,十几岁时,闹得水火不容如同仇人。 二十几岁,他已经来到这里好几个月,也没见过蔺焱。 卿潭:“现在雪有点太小了,你如果喜欢,我明天带你去滑雪。” “我不会滑雪。”小棠溪声音闷闷的。 卿潭觉察到他的情绪,低头看小棠溪,温柔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小棠溪抿了下唇,鼓起勇气向卿潭打听,“哥哥,你知不知道,我哥…蔺焱他现在怎么样?” “蔺焱啊,”卿潭想了想,回答,“应该过得还行吧。” “是吗?” “嗯。你可能不知道,申请破产以后,会有一个破产保护机制。你父亲和你哥哥清算财产之后,都开始了新生活。你父亲年纪比较大,只能从事比较辛苦的工作。蔺焱还好,他好歹是个大学生,又年轻,找份工作还不容易吗?” “哦,那就好。” 卿潭揉揉他头发,“我以为你讨厌他,巴不得他永远消失。” “我确实讨厌他。”小棠溪皱着眉,认认真真说,“我想让他付出一点点代价,但不想让他彻底消失……我是不是很坏啊?” “你这样还叫‘坏’?”卿潭被他弄笑了,“那我一定是大恶魔。” ☆、47、第 47 章 经过好几次观察,蔺棠溪大概总结出互换的规律。 每个月的最后一个周末,自己和小棠溪会回到属于自己的时代。然后经过一天一夜,再交换回来。 果然,11月最后一个周末,蔺棠溪又就见到了卿潭先生。 他之前跟卿潭共同讨论过这件事,也让卿潭帮自己验证。 所以,这次,卿潭看到自己男朋友,表情并不是很惊讶。 他提前准备好蔺棠溪喜欢的饭菜,还有一瓶红酒,将房间布置的温馨又整洁,仿佛约会般。 蔺棠溪正好有点饿,坐在餐桌旁边,一眼扫过去,看到满桌重油重辣的菜肴。 蔺棠溪问,“都是你做的?” “不全是。有几道大菜,是餐厅送过来的。” “你既然订了餐厅,为什么不多送几道。” “嗯?” “这些你吃吗?” 卿潭坐在他对面,回答,“当然,我陪你吃饭。” 蔺棠溪没再说话,拿起筷子,从开胃凉菜里夹了一颗泡椒,放进卿潭碗里。 卿潭:…… “你吃。”蔺棠溪做了个‘请’的动作。 卿潭‘哦’了一声,盯着泡椒瞧了会,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 他天生不能吃辣,跟蔺棠溪同住六年,两个人偶尔一起吃饭。 卿潭会配合他,改变自己的口味。但本质来说,他依旧更偏向清淡的饭菜,对辣度接受很低。 直接吃泡椒,会死吧? 卿潭这么想着,缓缓把看起来无害的泡椒送到嘴边。 正要咬住,突然,手腕被打了一下。 他没拿稳筷子,泡椒不偏不倚掉到餐桌上。 卿潭盯着那颗泡椒,竟然觉得很惋惜。 ——蔺棠溪第一次给自己夹的菜。 “你不能吃辣,就别强撑。”蔺棠溪瞧了瞧餐盘,“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你下次可以准备一部分自己喜欢的。” 卿潭听到这话,愣了愣,才小声回答,“因为,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嗯?” “所以我多准备一些,你就可以挑自己喜欢的吃了。” “……”蔺棠溪沉默几秒。 他一直知道,卿潭喜欢自己。 这个人挺肉麻的,平常叫他‘宝贝’‘亲爱的’,情话不要钱似的。 可事实上,卿潭嘴上虽然骚,却很少说特别煽情的话,比如这种。 所以,蔺棠溪跟他相处这么久,该做的事都做了,却依旧觉得两人之间隔了一层迷雾。 自己感情很淡,估计给不了对方对上。 而卿潭,他始终一副深爱自己的模样。 但是那种爱太表面,也太容易消散。蔺棠溪看不到更深层的东西,也懒得费心挖掘。 他总觉得,卿潭有一天会放弃自己。所以,蔺棠溪总是清醒的,不让自己被肤浅的爱意迷惑。 直到自己回到十年前,再次见到十七岁的卿潭。 没什么心机的年纪,对感情朦朦胧胧,如同一张白纸,很容易猜透。 所以,蔺棠溪轻易的发现,卿潭喜欢自己的时间,比自己以为的还要久。 他的爱情,从来不止流于表面。 “卿潭。”吃完饭,蔺棠溪没有去书房工作,而是叫住替他磨豆子泡咖啡的卿潭。 “嗯?” “你过来,坐。”蔺棠溪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好。” “聊聊。” 卿潭愣了几秒,回答,“好。” 记忆中,蔺棠溪从来没有跟他说‘聊聊’。 卿潭话多,男朋友总是嫌他烦,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主动聊天? “要聊什么?我有多爱你吗?”卿潭随手说了句骚话。 按照惯例,蔺棠溪该骂他了。 结果,卿潭却听到‘嗯’一声。 竟然承认了。 “……”??? 卿潭傻了。 我男朋友怎么了? 有点不对劲。 “蔺棠溪…你是蔺棠溪吗?”卿潭凑过去,试试他额头温度。 一切正常,没有发烧。 蔺棠溪握住他手腕,抬头翻了他一眼,“现在想起我叫蔺棠溪了?平常根本不叫我名字。” “我错了。”卿潭认错很积极。 “错哪了?” “……”对哦,错哪了。 蔺棠溪压住他的手,进入主题,“六年前,我找你拉投资,你立刻同意了,为什么?” “我觉得,你值得投资。” “嗯,这个想法没错。”蔺棠溪敲了敲桌沿,“但是,这么多年,你赚的还没有银行利息高。” “我不在乎短期收益,更看重长期发展。” “说实话,”蔺棠溪直勾勾看他,“那时候,我甚至没告诉你,我要做什么,” “其实…” “你也没查出来,”蔺棠溪补充,“公司成立以后,安衿若才找你买源程序。” 卿潭听到这话,张着嘴,说不出话。 沉默。 窒息的沉默。 他工作时,会小心翼翼修改ip,把定位放在海外甚至外太空,还会抹去所有线索,不留一点痕迹。 连收钱,也要求使用无法溯源的虚拟货币交易。 他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为什么蔺棠溪会知道? “论谨慎,你比不过我。”蔺棠溪语气很淡,一如既往,没什么情绪。 卿潭却莫名听出炫耀的意味。 “安衿若找你,也是我收益的。那么大的项目,我当然要找个信得过的人,否则,还不如自己开发。”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还以为瞒的很好。”卿潭叹了口气,破罐子破摔,“没错,那以后,我才知道你的公司只要研究什么。” “嗯。”蔺棠溪点点头,“算你知道了一点。” 卿潭忍了忍,没好意思把‘我偷偷黑过你电脑’这种话说出来。 不过,那也发生在签订合约之后。 当初同意投资时,卿潭对他即将要做的事,要涉及的领域,全然一无所知。 他抿了下唇,承认道,“好吧,我当初答应投资,完全因为你这个人。” “为什么?” “我早就说过,我喜欢你,馋你的身子。” “哦,”蔺棠溪听到色批的话,非但没生气,还正儿八经跟他讨论,“如果只是这种理由,你选择范围很多吧。比我好看,容易睡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卿潭越听越疑惑,满头问号,“蔺棠溪先生,你能不能对自己有正确认知?” “像你这种长得好看,耐玩,配合度又高的人,天底下估计找不出第二个。” 蔺棠溪大大方方收下夸奖,又问,“就算这样,你睡我之前,怎么知道?” “……”卿潭再次被噎住了。 过了好久,他才用投降般的语气,低声问蔺棠溪,“宝贝,你到底想听什么?”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这…”卿潭觉得有些丢人,又怕他生气,不太敢回答。 蔺棠溪问,“十年前吗?” “不,还要更早。” “更早?我见过你吗?” “嗯,你应该忘了。”卿潭避开他视线,轻声回答,“在你母亲的葬礼上,我们见过。” “……”蔺棠溪确实忘了。 他那时年纪小,失去全世界最爱的人,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 蔺棠溪捧着遗照,思想很空,根本没注意到底谁参加了葬礼,也没注意谁过来打招呼。 当然,也没发现,谁在那个时候,偷偷喜欢自己。 卿潭坦白之后,见蔺棠溪半天没反应,小心翼翼叫了一声。 蔺棠溪反应过来,诧异地说,“我那时候才十五岁?” “是、是啊。” “你也十五岁吧?” “对啊,我们同岁。”卿潭揣摩不透他的意思,只能点头。 蔺棠溪笑了,一脸很嫌弃的表情。 “你早恋啊。” “也不能算早恋吧,我那时候都……行吧,我确实喜欢你。”卿潭本来想辩解两句,结果越描越黑,只能承认。 他以为,蔺棠溪知道自己惦记十五岁的自己,肯定会生气。 结果,他只是嫌弃的吐槽两句,没有生气的意思。 咖啡煮好了,卿潭给他倒一杯。 “你喝吗?”蔺棠溪邀请。 卿潭当成上头,斩钉截铁的说‘喝’。 结果,苦涩的咖啡下肚,他差点把晚饭吐出来。 唉,自己和蔺棠溪的口味,总是这么天差地别。 蔺棠溪慢慢品完自己那杯咖啡,施施然起身,打了个哈欠。ノ亅丶說壹②З 卿潭特别佩服他,对咖啡完全免疫。 自己才喝了一杯,就感觉特别上头,今天晚上不用睡了。 “宝贝,你要去工作了吗?” “工作什么?早就该下班了。”蔺棠溪毫无负担的说。 安衿若和NB:…… 老板,做个人吧! “走吧。”蔺棠溪朝他勾勾手指。 “走?做什么?”卿潭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蔺棠溪字正腔圆的回答,“上床。” “呃…”您如何能坦荡荡的把这两个字说出来? “你刚才不是还说我好睡,馋我的身子吗?”蔺棠溪反问,“现在睡够了?” “怎么可能!”卿潭立刻否认,甩着尾巴扑过去。 他家宝贝越来越可爱了! ** 十二月,天气变得更冷。 洛桑市在北方,冬天特别难熬。一场接着一场雪后,温度骤然降到零下,每天起床都变成一种考验。 这种天气,能准时上学上班的人,都是勇士。 而高三五班的班主任蔡茜茜,无疑是勇士中的勇士。她不仅早早起来上班,打扫干净办公室尾声,还热情高涨的给每位喜欢赖床的同学提醒,请他们不要迟到。 一班班主任进来,见到蔡茜茜给卿潭打电话,打了两次没接通。 “小蔡,你费那个力气做什么?”一班老师说,“卿潭那种混混学生,除了打架积极,其他方面都不积极。” 蔡茜茜不赞同,“卿潭最近进步很大。” “考试作弊了吧?他天天迟到,怎么可能好好学习。” 话刚说完,卿潭拿着手机,冲进办公室。 “老师,你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 ☆、48、第 48 章 卿潭语气很暴躁,态度像以前一样。 却也不太一样。 校霸现在克制多了,即使被电话吵得很烦,也没有随便爆粗口。 “我说了好多次,我能醒,能醒。”卿潭揉了把头发,大声说,“以后真的不用叫我了,行吗?” “行,当然行!”蔡茜茜比了个‘ok’的手势,笑着夸他,“卿潭同学,你今天来得真早。” “哦,因为我作业有两道题写不出来,你帮我看看。” “好的,你快拿出来。”蔡茜茜听他要问题,更激动了。 旁边,一班老师看到这副场景,觉得非常荒谬。 卿潭竟然主动找老师问题? 世界要毁灭了吗? 卿潭捣鼓完自己的作业,再回到教室,已经快上课了。 迫于蔡茜茜每天孜孜不倦的‘叫醒服务’,五班同学几乎都准点到校,在教室里聊天打闹吃早餐。 全班只空了一个座位,在他旁边。 蔺棠溪还没来。 最近天冷,上学变成一项考验。 蔡茜茜每天清晨,会任劳任怨给每位同学打电话,除了蔺棠溪。 一是因为,蔺棠溪已经决定大学要去的地方,上学对他而言,只是一种仪式。 第二是因为,就算给蔺棠溪打了,他也不接。 蔡茜茜第一次拨通蔺棠溪的手机号码,就被他拉黑了。 真是个狠人。 早读时间,卿潭趴在桌上补觉,旁边人还没来。 他以为蔺棠溪不会来了,结果早读结束,他睡眼惺忪的爬起来,看到蔺棠溪就坐在旁边,饶有兴致欣赏自己呼呼大睡还流口水的样子。 “早啊。”蔺棠溪递过来一张纸巾,“口水擦擦。” 卿潭瞬间脸红,接过纸巾,胡乱擦口水,内心吐槽:丢死人了,竟然被蔺棠溪看到了。 事实上,他不仅看到,还拍了照片。 蔺棠溪拿出手机,让他看屏幕上的照片。 “你,你为什么拍这种照片?快删掉,删掉!” “我这张照片拍得挺好,找了挺久角度,为什么要删?”蔺棠溪把手机收起来,故意刺激小泰迪,“我要留起来,永久保存。” 还永久保存? 你有病吗? 卿潭觉得丢人,又很气,恼怒的问,“你要怎么样才愿意删除照片?” “看你表现。”蔺棠溪眯眼笑了笑,“早读睡觉,你真厉害。”ωwω.χxS㈠2三.co “我又没在上课睡觉,而且,你早读还迟到呢。”卿潭嘟囔着,突然意识到,“对哦,你今天既然要来学校,为什么还迟到?” 按照平常规律,蔺棠溪要么不来,如果来,肯定很准时。 “哦。”蔺棠溪回答,“起来晚了。” “……” 要不要这么真实。 “最近的天气,实在太冷了。” 偏偏蔺棠溪很讨厌把自己穿得臃肿,标准的‘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结果导致他看到外面天寒地冻,更不想起床。 “你觉得冷,还不多穿点衣服。”卿潭打量他身上的短款风衣,里面只有一件针织衫,看了都觉得冷。 蔺棠溪瞥了他一眼。 其实,他每年都这样,自己男朋友也很想吐槽。 但是卿潭先生很怂,没有小泰迪这么无畏,所以说话和行动都很委婉。 他给蔺棠溪买羽绒服,买冲锋衣,然后挂在衣柜最显眼的地方。 蔺棠溪故意忽视,继续穿西装上班,然后卿先生一定会跳出来,浮夸的说羽绒服有多么暖和,蔺棠溪穿上多么帅多么时尚,用尽各种手段逼他穿衣服。 蔺棠溪自然能看出他的套路,只是懒得纠缠,每次都如对方心愿。 卿潭同学眨眨眼睛,“你看我做什么?” “哦,没什么。”蔺棠溪收回视线,用手指敲了敲桌沿,“该上课了。” 其实呢,蔺棠溪今天来学校,主要是因为最近很清闲。 董明辉把目标对准洛桑,现在所有的关注点,全部在他那里。 同源和方天阔的生意,一下子都好做了。他俩渐渐上道,也不需要蔺棠溪手把手指引。 他今天来学校,主要是为了找安衿若,让他陪自己旅游。 可是,跟卿潭说了两句话以后,蔺棠溪突然改变主意。 安衿若确实很好用,安静乖巧,还能帮自己排解旅途中的无聊。 不过,眼前似乎有个更好的选择。 “小泰迪,”蔺棠溪问,“你不觉得冷吗?” “还好啊。”卿潭回答,“我不怕冷。” “哦,那你怕热吗?” “有点,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我想带你去一个你害怕的地方。” 卿潭:??? 我跟你有什么仇呢。 十二月,卿潭以‘去外地参加培训’为理由,向学校请了几天假。 本来以为是借口,到了地方才发现,蔺棠溪竟然真的打算给自己培训。 他们此次要去的城市,在祖国最南方,地理位置接近赤道,四季如夏。 卿潭上飞机之前,穿了毛衣和外套,一下飞机差点冷死。 谁能想到,十二月份,这里竟然三十度高温,而是还有升温的趋势。 “好热。”卿潭就差吐舌头散热了。 “热吗?我觉得还好。”蔺棠溪还穿着外套,走在后面,推了他一把。 卿潭恍惚想起,这个人大夏天,也穿着长袖长裤,外面罩一件外套,还不出汗。 啧,是个狠人! 蔺棠溪带他到酒店办理入住,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非常熟练。 卿潭在后面看着,偷瞄来来往往的客人。看到几对情侣穿着清凉,黏在一起,开了大床房,他莫名觉得燥热,挪开视线。 然后就听蔺棠溪说,“大床,套房。” “啊?”卿潭身体僵了僵,小声问,“你确定,” “嗯。”蔺棠溪接过房卡,递给他,“我跟安衿若出来,一直都这么安排,你有意见吗?” 他跟安衿若… 卿潭瞬间瞪大眼睛,感觉胃酸不停上涌,快要喷出来了。 “你跟安衿若到底什么关系啊?”卿潭皱着眉,凶巴巴质问。 虽然他自以为很严肃,看在蔺棠溪眼里,依旧是条嗷嗷叫的奶狗。 蔺棠溪随意回答,“朋友关系。” 然后带他上楼,刷卡进屋。 卿潭显然对他的答案非常不满意,喋喋不休,抱怨了一路。 结果进了房间,才发现,里面构造和自己漫画里看到的不太一样。 进门,一个空间很大的客厅,电视沙发一应俱全。 环视四周,能看到两扇打开的门,里面摆着松软的大床。 竟然是两个房间? 等等,这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蔺棠溪看出他的心思,解释道,“套间都有两个以上的卧室。如果定豪华套间,甚至有六七个卧室。” “啊…” “我习惯睡双人床。”蔺棠溪瞥了他一眼,勾勾手指让卿潭进来。 卿潭没住过几次酒店,对里面不了解。 他还以为,这种地方,只有情侣那什么的时候会来。 经过几个小时行程,蔺棠溪有些困了,打着哈欠让卿潭调房间。 卿潭挑了之后,蔺棠溪走进另一间,直接关上了门。 ‘咔哒——’ 门从里面反锁。 卿潭站在外面,思维还没恢复正常。 天呐,丢死人了。 他刚才为什么会冒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而且,卿潭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潜意识觉得‘自己跟蔺棠溪住情侣套间没问题’。 安衿若就不行。 他算蔺棠溪什么人啊?呵呵。 卿潭脑子里,思绪乱七八糟,天马行空。 直到蔺棠溪房间门再次打开,才把他意识拉回来。 “我觉得…”卿潭往前走了一步,刚准备说话。 蔺棠溪递了个东西过来,“喏,这个给你。” “什么啊?”卿潭正准备问,厚重的门再次关起来。 非常无情。 果然,蔺棠溪不打算跟他一起睡。 卿潭无奈,只能低头研究那个信封一样的东西,上面印着邀请函几个大字。 卿潭拆开,里面有一张精致的卡片,还有缴费单据。 ‘14天魔鬼冲刺冬令营-高三班’ 【想让你的孩子培养正确的学习意识吗?】 【想挖掘你孩子的学习极限吗?】 【想让他发挥真正实力吗?】 【来魔鬼冲刺冬令营吧,14天,让他拥有脱胎环顾的成长!】 【海内外名师教育,前特种兵监管,体验高强度极限学习。清空他的脑袋,把学习灌进脑子里。没有最魔鬼,只有更魔鬼。】 【快来报名吧!】 “喂,这什么鬼啊?”卿潭傻眼了,隔着门朝他喊,“这东西,也会有人报名吗?看起来不像人学的。” “有啊。据说这个魔鬼冲刺班很优秀,而且设有24小时监控保证学生安全。从那里出来的学生,一学期至少提高50分,有家长争着抢着报名。” “他们疯了吗?”卿潭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抖了抖信封,掉出来一张缴费清单,上面写着卿潭的名字。 为期14天的培训,学费竟然高达10万。 ……家长的钱真好赚啊。 没办法,既然钱都交了,他只能去冲刺班。 去之前,卿潭做好准备,以为自己会接受折磨。 结果到学校以后,老师、监管、还有学校工作人员,什么都没有做,而是跟每位同学聊天。 “你人生的目标是什么?” 卿潭回答,“没有目标。” “那你现阶段有没有目标?想要做的事,或者喜欢的人?” 卿潭迟疑几秒,小声回答,“有。” “想追逐他吗?” “嗯,想啊。” “现在的你,有能力给他美好的未来吗?” “……没有。” “如果可以改变命运,你愿不愿意为了他努力?”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没关系,人生很多事没有答案。不妨,先试试吧。”老师温柔的说,“可能十年二十年后,你会感谢现在决定努力的自己。” ☆、49、第 49 章 蔺棠溪在培训学校附近订了酒店,大套间,环节舒适条件惬意。 卿潭果断放弃住校,每天六点,天还没亮就起床上补习班,半夜十一点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酒店,比打工人还可怜。 蔺棠溪以为,他最多撑两天,肯定受不了。 结果,小泰迪除了第一天抱怨食堂的饭菜难吃,余下十三天,竟然出奇乖巧。 每天快快乐乐上学,健健康康回家,非常让家长省心。 为期半个月的补习结束,小泰迪似乎换了一只狗,沉迷学习无法自拔。 “我想通了。我要考A大。”卿潭对蔺棠溪说。 A大是全国最好的高等学府,也是后来印在卿潭简历上的学校。 蔺棠溪清楚未来会怎么样,知道卿潭一定会考上。 但在此时此刻,他很好奇卿潭做出这个决定的动机。 “为什么?” “啊?”卿潭揉揉头发,随意回答道,“因为,全国出名的大学,我只知道A大。” “……”蔺棠溪有些无语。 卿潭继续说,“我想上个好大学,做一个…没那么糟糕的人。” 蔺棠溪难得温柔一次,“你现在也不糟糕。” “真的吗?”卿潭目光湿漉漉,一眼不眨看着他。 像只得到骨头的小狗。 “嗯。”蔺棠溪伸手,揉揉他头发,“所以,你可以试试,做一个非常优秀的人。” “嗯!”卿潭重重点头。 这半个月,蔺棠溪当真过来度假。每天处理完基本工作,便懒洋洋什么都不做。 其实他不太喜欢旅游。 过去因为工作和学业缘故,天南海北到处飞,早就玩腻了。 跟卿潭住在一起,他很宅,也不喜欢旅游,所以两人没有一起去过哪里。 某种意义上,也算很相配。 返程那天,他使唤卿潭收拾东西。Xxs一②3.co 看到他写完的练习册,还有结业目标书,蔺棠溪突然记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对了。”蔺棠溪告诉他,“高中毕业以后,我要去留学。” “哦,我知道啊。”卿潭说,“整个高三都传遍了。” “所以,你知道我不会去A大,还决定考A大吗?” “嗯,我又没办法跟你去同一个学校。”卿潭边收拾东西,边说,“这样也很好,我可以等你回来。” “……” “你什么时候回来?”卿潭突然问。 “我还没走呢。” 卿潭顿了顿,垂下视线,闷闷地说,“不是你。” 蔺棠溪琢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略略挑眉,有些意外,“你发现了?” “发现什么?” “那你刚才的问题,什么意思?” “我说不清楚。”卿潭虽然成长了一点,但因为下限太低,所以还是很迟钝。 他含含糊糊比划半天,才把自己表达清楚。 “就是运动会那天,我觉得,你不是你…或者说,那个你才是你。啊呀,烦死了。” 卿潭越说越乱,讲不清楚。 蔺棠溪被他惹笑了,嘲讽地吐槽几句,才好心告诉小泰迪事实,“我以为,你早就应该发现。” “发现什么?” “我不是你认识的蔺棠溪。” “啊?那你是谁?真的是蔺焱吗?”卿潭表情惊恐,拒绝接受事实。 “不要说这么恐怖的话,我的确是蔺棠溪。”他顿了几秒,补充,“27岁的蔺棠溪。” 卿潭:…… 他瞪大眼睛,盯着蔺棠溪。 “有什么想说的?” “你看起来不像27,”卿潭回答,“17岁不能再多了。” 刚说完,就被揍了一下。 “我说的实话!”卿潭委屈极了。 然后,又挨了揍。 卿潭终于屈服,不情不愿承认他很成熟,果然是27岁的样子。 蔺棠溪没觉得有什么不能说,也不管卿潭能不能接受,是否相信,把自己跟小棠溪交换的事情,全部告诉他。 “所以…你是十年后的蔺棠溪。”卿潭艰难接受事实。 “嗯。” “那、那我…”卿潭觉得很神奇,结结巴巴问他,“我十年后,怎么样了?” “你猜。” “……” “崽,人生要自己探索,听我剧透多没意思。” “哦。”卿潭总觉得心里憋了点什么,左思右想,还是问,“那,我跟你,十年后,还有联络吗?” “你…” “我不猜!” 蔺棠溪斜了他一眼,“我是说,你包养了我。” “……”???!!! 我日! 包养,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卿潭同学震惊了。 “所以,好好努力吧。”蔺棠溪打了个哈欠,轻飘飘说,“养我很贵的。” ** 蔡茜茜给卿潭批假,内心还有些忐忑。 卿潭最近虽然进步很大,可他之前没有学习意识。 俗话说,由奢入简难,由俭入奢易。现在把他放出去,很可能导致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 最终,蔡茜茜抱着‘老师要信任学生’的心态,才给他批了假。默默做好卿潭回来以后,如果变成以前那副样子,自己要好好开导他的准备。 结果,半个月后,卿潭回来了。 他几乎完全变了一个人。 前段时间,卿潭虽然进步,但顶多写写作业。早读睡觉,上课不好好听讲。 现在,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对学习的渴望。在学校每一分每一秒,不是背书就是刷题,努力的让人害怕。 “卿潭同学,”蔡茜茜很好奇他变化的原因,坐过来问他,“你请假那半个月,参加了什么培训?” 卿潭没说话,从书包里翻出一张宣传单,递过去。 蔡茜茜看到宣传单,默默觉得害怕。 ……这是正经补课机构吗? 感觉很像传销啊。 “这个魔鬼冲刺班,主要做什么的?他们有没有对你采取一些暴力手段?不要害怕,老师会保护你的。” 卿潭摇摇头,眼睛一直盯在教辅书上。 “所以,你是因为上了补课班,所以…” “老师。”卿潭抬头,终于看向她,“你打扰我学习了。” “哦哦,对不起!”蔡茜茜一边道歉,一边起身离开,手里还拿着宣传单。 这个培训班这么有效吗? 如果不是学费太贵,她也想去试试。 卿潭天赋很高,稍微努力一下,成绩很明显。 今年最后一次月考,卿潭成绩从二百多名,瞬间蹿到一百名以内。 洛桑六中整个高三,理科班总共只有三百多点的学生。因为招生时,生源不太好,所以学生成绩普遍偏低。 可即使如此,前一百名,也是学校精挑细选的‘尖子生’,很有希望过线,甚至考上一本。 卿潭短短几个月,从末尾冲到百名以内,实属恐怖。 月考结束,学校放元旦假。 因为高三老师要召开全省动员大会,所以很大方,给了他们三天假期。 卿潭成绩差太远,假期时间当然要用来学习,放假和没放假,对他而言没有区别。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结果,假期刚开始,他走出校门,计划就被打乱了。 卿潭暴躁拒绝同学约他打架、上网通宵的要求。走出校门,瞧了眼,看到蹲在路边的小棠溪。 他明显有些苦恼,神态焦急。 “喂,那个…”卿潭已经知道他跟蔺棠溪的区别了,大步走过去,犹豫着不知道怎么称呼。 倒是小棠溪看到他,如释重负,笑了笑。 “你好慢啊。” 卿潭觉得受宠若惊,“你在等我?” “嗯。因为哥哥说,你已经知道…”他比划了两下。 卿潭秒懂,立刻点点头。 “所以,我今天不太想回去,可以去你家吗?” “啊?”卿潭一脸懵逼。 “你如果不方便,我可以去住酒店。” “没,方便,特别方便!”卿潭觉得自己有点傻,可一时半会调整不过来,傻里傻气把小棠溪带回家。 卿妈妈正在看肥皂剧,哭得泪眼汪汪。 看到儿子带小棠溪回来,她愣了会,“啊呀,怎么今天来了,我都没准备。小棠你要吃什么啊?阿姨这就去买菜。” 小棠溪:“不用麻烦,我随便吃点就可以,谢谢阿姨。” 卿妈妈:“好的,那我去做饭啊。” “妈,”卿潭叫住她,“你等会收拾一下客房,他今天住我们家。” 卿妈妈听到这话,下意识说,“进展这么快?你们俩还没满十八岁呢。” “什么?”小棠溪茫然。 “没、没什么,我去收拾房间,小棠你跟我来。”卿妈妈把小棠带到客房,给他找了被褥,小声嘱咐道,“你今晚锁好门。” “好的,谢谢阿姨。”小棠溪乖巧点头。 被当做‘家贼’的卿潭:…… 至于吗? 我是那种人吗?! 卿妈妈手艺很好,这点,小棠溪早就领教了。 吃完晚饭,小棠溪主动跟进厨房,要帮她洗碗刷盘子。 “不用,你放在那里,等你叔叔回家洗。” “您家都是卿叔叔洗碗吗?” “对啊。我给他做饭,他洗碗,结婚时说的好好的。”卿妈妈说完,又吐槽,“不过,现在洗碗可以用洗碗机,特别省事,我亏了。你以后要吸取教训,不能这样。” “嗯嗯。”小棠溪点头。 ——他没忍心告诉卿妈妈,在不久的未来,做饭和洗碗,全都是卿潭的事,家务分摊极度不公平。 小棠溪觉得这样不太好,好几次打算帮忙,却被他拦住了。 “你不用做。” 小棠溪说,“可是,这样不公平啊。” “有什么不公平的?”卿潭说,“我负责做饭洗碗,你负责好好吃饭,各司其职。” “这算什么各司其职啊。” “你果然年纪小。”卿潭说,“两个人生活,最重要的是公平吗?当然不是。彼此开心才最重要。我每天喂饱你,就挺开心的。” ——如果宝贝男朋友能甜一点,他就更开心了。 ☆、50、第 50 章 天蒙蒙黑,卿潭和小棠溪坐在一起吃晚饭。 卿妈妈准备一桌丰盛的饭菜,还哼着调调在厨房切水果。 吃饭时,卿妈妈不断给小棠溪夹菜,比对待亲儿子还亲。 卿潭突然弄不清楚,到底谁才是这位女士的亲儿子? 冬天晚上,天色黑得比较早。 才刚过七点,外面已经彻底黯淡无光。 卿妈妈收拾碗筷,催促两个孩子回房间睡觉。 可这个时间太早,别说习惯熬夜的卿潭,连小棠溪都睡不着。 于是他们交换眼神,很快达成共识—— 小棠溪:“时间还早,我们一起玩游戏吧。” 卿潭:“我现在睡不着,一起去我房间写作业吧。” “……” 行吧,没有成功达成共识。 “玩游戏?”卿潭头顶上带着问号,非常怀疑,这话是不是从他嘴里蹦出来的。 虽然,他以前没机会接触小棠溪,但从自己了解到的信息,大概能判断出对方是个好孩子。 勤勤恳恳,用功学习。团结友爱,尊师重道。 像什么逃课、打架、通宵上网这种事,小棠溪肯定做不出来。 他现在竟然主动说要玩游戏?! 而小棠溪那边,惊讶不比卿潭少。χS壹贰3.co 他早就知道,卿潭是校霸,平常放假总是‘打架’或者‘打游戏’二选一。 小棠溪不能接受打架,于是退而求其次,选择打游戏。 哪知道,卿潭居然选择学习! 世界怎么了? “呃,现在怎么办?”卿潭挠挠头发,尴尬地问。 小棠溪也觉得有点尴尬,舔了舔唇,“按你说的吧。” “写作业是有点没意思,还是按你说的。”卿潭迅速自我否定。 “要不然…”小棠溪想了想,提议,“我们可以打两个小时游戏,写两个小时作业。” “好!”卿潭立刻同意,“来吧,就这么做!” 一路跟随卿潭,来到他房间门口,小棠溪才觉得自己有点草率。 自己第一次跟卿潭回家,竟然就进房间了。 速度有点快吧? 他转念想想,又觉得没什么问题。进房间而已,又不做什么。 两个人还在读书呢,连关系都没确定。 小棠溪也没想好,要不要跟他在一起。 虽然几年以后,自己跟他是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但自己不能因为这样,就选择接受卿潭。 如果要在一起,必须要基于自己意愿。 必须是他这个人本身,给自己‘想在一起’的冲动和勇气。 小棠溪这么想着。 “你进来啊。”卿潭推开门,热情邀请小棠溪。 见他还没动,卿潭正打算催促,突然瞥到小棠溪微微发红的耳根。 怎么耳朵红了? “你……”卿潭刚准备发挥自己一贯的低情商,把疑虑问出来。 目光不经意扫过电脑,和凌乱的大床,突然明白了。 卧槽! 他本来没往那么方面想的! 啊啊啊把我的纯洁还给我! “咳、咳。”卿潭咳嗽两声,故作正经的说,“我房间太乱了,咱们在客厅学习吧。” 小棠溪低着头,轻声说,“在客厅学习,会打扰叔叔阿姨。” 那咋办啊? “我可以进去吗?”他又问。 卿潭后退一步,“可以!当然可以!” “谢谢。”小棠溪走进来,故作镇定,“先写作业吗?” “哦,好。”卿潭已经木了,傻乎乎拿出练习册,跟小棠溪趴在一起写作业。 他脑袋反应迟钝,之前明明会写的题目,现在也忘了怎么做,还要靠小棠溪在旁边提醒。 在此之前,蔺棠溪半天补课好几次,卿潭虽然激动,却没有特殊感觉。 渐渐熟悉以后,补课过程中,他们还要互怼两句。 蔺棠溪含蓄却毫不留情的嘲讽,“你下次买个鹦鹉,放在旁边。我觉得它听几个小时,就可以给你当老师了。” “鹦鹉脑容量就那么点,怎么可能!” “比你多就够了。” 卿潭:“……” 蔺棠溪;“这道题,我四分三十二秒之前讲过,用那种方法。” 卿潭懵逼,“那种啊?” “四分三十二秒之前的东西,你都不记得?”蔺棠溪被他气笑了,“据说鱼只有七秒记忆,那么问题来了,你等于多少条鱼?” “啊?这道题怎么算?4乘以60加32,然后除以7…”卿潭迷迷糊糊列了算式,才觉得不对,“喂,你竟然骂我!” 从始至终,他们两个,无论吵多少次,永远都是卿潭在下风。 不过,小棠溪不同。 他那么乖,根本不会和自己吵架。 遇到卿潭不会的问题,解答非常耐心,声音又轻又软,听起来很舒服。 “……然后这道题目,是刚才那道题目的变式,需要带入同样的公式。”小棠溪顿了顿,问,“还记得刚才那个公式吗?” “啊?哪个?”卿潭下意识问。 小棠溪沉默几秒,在纸上写出公式,“这个。” “哦哦,然后呢?” “然后,解题思路是一样的。” 卿潭盯着练习册那道题,犹豫几秒,表情纠结的问,“哪样啊?” 小棠溪放下笔,默默盯着他。 卿潭有些心虚,小心脏扑通扑通,怪紧张的。 “我刚才讲的那些,你听了吗?”小棠溪问。 “听了,当然听了!” “既然你听了,为什么还要问?”小棠溪表情很认真,问他,“你是金鱼脑子吗?” 第二次被吐槽是金鱼的卿潭:…… 在蔺棠溪那里,他等于好几十条金鱼,到小棠溪这里,他只相当于一条金鱼了。 很好,他现在相信,蔺棠溪和小棠溪绝对是一个人了。 ** 写了两个小时作业,两个人打开电脑,准备玩游戏。 等待电脑开机的空档,卿潭问小棠溪会不会玩游戏。 “不太会,但是哥哥教过我。” “啊?蔺焱那么好心?”卿潭表示很意外。 “不是蔺焱。”小棠溪摇摇头,告诉他,“哥哥姓卿。” 卿潭怔愣几秒,才反应过来。 ‘哥哥’是十年后的自己。 他叫‘哥哥’的语气很乖,柔柔的,特别好听。 卿潭瞬间觉得心痒,还有点嫉妒。 卿潭,你何德何能! 这嫉妒莫名其妙,毕竟他嫉妒对象,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自己。 想到这一层,卿潭更难过了。 这算是同人不同命吗? 他咋就听不到小棠溪叫哥哥? 实在不行,让27岁那个叫也行啊! 卿潭同学意识在雷区疯狂蹦迪。 卿家父母宠孩子,为了让他少去网吧,给卿潭配置的电脑,设备很酷炫。 然而,即使再酷炫,也跟十年的科技进步没法比。小棠溪摆弄他的电脑,像是摆弄老年机。 等开机等了很长时间,开机以后,桌面上许多乱七八糟的图标,好几个是网页快捷方式。 “这些是什么啊?你如果要浏览网页,用书签保存不就好了?”小棠溪动动鼠标,想帮他整理桌面。 “别,别动!”卿潭急了,连忙过来抢他鼠标。 小棠溪以为自己动了什么不该碰的,连忙缩回手。 卿潭抢过鼠标,没控制好力气,直接按了好几下。 网页立刻打开,跳转指定页面。 那瞬间,卿潭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凉了。 他连忙动动手指,打算关闭页面。然而,折腾了半天,非但没有关闭,还把网页往下拉了拉。 有生之年,卿潭第一次痛恨自己家里的网速。 那些网页,在网吧加载至少要十秒钟,他竟然一点就开了。 不堪入目的图片,就那么大咧咧,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小棠溪眼前。 好死不死,卿潭偏偏点开尺度最大的一张。 漫画中,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字幕一片‘啊啊啊’,隔着屏幕都觉得黏糊。 “你别看,把眼睛闭起来!”卿潭手忙脚乱,连忙关闭页面,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红了。 他趴在电脑桌前,把脸埋进臂弯里,不愿意抬头看小棠溪。 丢死人了! 他这辈子,还能又比这更丢人的事吗? 没有! 世界毁灭吧,人生重来吧。 卿潭冒出无数中二的想法。 “呃。”小棠溪看着他,脑子里竟然想:就这? 只是漫画而已,有什么好害羞的。 他借用哥哥的笔记本,在里面不仅有漫画,还有各种各样的动漫,视频,小说,尺度比打了马赛克的漫画大太多了。 小棠溪当时好奇,偷偷看了眼,吓得一晚上没睡好觉。 幸好AI精灵陪在他旁边,陪他聊天,还顺便答疑解惑。 “那些都是很正常的教育素材。”胖兔子正儿八经告诉他,“不要害羞,你要认真学习性知识。” “啊?必须学吗?”小棠溪还是觉得很羞耻。 “嗯嗯,必须学,不然怎么舒服呢?”粉红色的胖兔子开了个车。 果然,外表越粉,内心越黑。 于是,经历长期熏陶,小棠溪看到那些东西,内心格外平静,甚至不懂卿潭害羞的点在哪里。 “所以,还玩游戏吗?”小棠溪问。 “啊?”卿潭终于从‘想死’的自我厌弃中平复过来,见小棠溪一副无视发生的样子,咬咬牙说,“玩!” 他心里在想:小棠溪真体贴,害怕我尴尬,还主动帮我解围。 他太好了,竟然没有因为我是个色批,就跟我绝交。 这一定是真爱! 事实上,小棠溪内心一片平静,只觉得挺好奇。 原来17岁的卿潭如此纯洁,后来怎么变成那样了? 堕落啊。 ** 元旦之后,新年一切如常。 蔺棠溪越来越清闲,同源和方天阔渐渐独当一面,找他帮忙的频率越来越低。 偶尔去一次学校,小泰迪沉迷学习,很少烦他。 除了胡秀娥彻底跟董明辉搅在一起,平淡的生活,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不过,这件事对于蔺向东来说,那可是波涛汹涌绿得发光。《 》 50-54 ☆、51、第 51 章 蔺向东隐隐约约感觉自己被绿了。 起初,是生意场上的朋友,有意无意提醒,送他各种绿色礼物。 蔺向东本来没当回事,只以为生意伙伴正常往来。把礼物收下后,还让胡秀娥给他们准备回礼。 直到他某天清点各种礼物,才发现,那些东西,全都是一个色调的。 其中,有个性子耿直的哥们,直接送了他一顶绿帽子。 绿、帽、子! 这已经不能叫暗示了,简直是疯狂明示。 蔺向东终于感觉到蹊跷,于是跟送礼物的朋友打听。 朋友忌惮董明辉,不敢把话说明白,只告诉他:胡秀娥似乎在外面偷人了。 蔺向东这个这个消息,当场火冒三丈。 他性格中,有相当比例的大男子主义,认为女人就应该相夫教子遵守妇道。 把胡秀娥娶回家,蔺向东一直挺满意。胡秀娥年轻,漂亮,体贴会撒娇,比前妻懂事太多。而且她每天呆在家,不上班,少了很多招蜂引蝶的机会,省心。 蔺向东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省心的妻子,竟然会偷偷给自己编织一定纯绿色的帽子。 他气不过,立刻找胡秀娥质问。 结果刚说两句,胡秀娥还委屈。 “你怀疑,你竟然怀疑我?” 胡秀娥仿佛遭受天大的委屈,泫然欲泣。 “你既然不相信我,干脆离婚吧。” 如此精湛的演技,倒把蔺向东搞糊涂了。 “什么叫我不相信你?那么多人都说,你在外面找野男人,让我怎么相信你?” “那么多人是谁?你的狐朋狗友?你既然相信他们不相信我,干脆跟他们过日子算了。”胡秀娥擦擦眼泪,一双眼睛已经哭肿了。 蔺棠溪站在二楼,冷眼旁观。 她这演技,不进军娱乐圈,绝对是娱乐圈一大损失。 如果胡秀娥再漂亮点,肯定拥有粉丝无数,还当什么小三? 蔺向东吃软不吃硬,见不得她哭,态度不由得柔和了。 “你先消停点,我就是问问你。” 他态度刚软化,胡秀娥知道有机可乘,立刻变得强势起来。 “你怀疑我,你就是怀疑我!”她靠近蔺向东怀里,继续玩套路,“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肯相信我?” “别乱说话,你是我老婆,我怎么忍心让你死呢?”蔺向东虽然还有点怀疑胡秀娥,但这个关头,把她哄好更重要。 胡秀娥靠在他怀里,一副恩恩爱爱,情深义重的样子。 “老公,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胡秀娥故作娇羞,从包里拿出一份化验单,“我怀孕了。” “真的?”蔺向东挺高兴。 “还能有假吗?都怀孕三周了。”胡秀娥笑盈盈说,“我一直想给你生个孩子,现在心愿终于实现了。老公,你喜欢男孩,还是喜欢女孩?” “都行,生一对也行,反正我养得起。”蔺向东抱着她,彻底把绿帽子的事抛之脑后。 蔺棠溪表示叹为观止。 不仅胡秀娥演技高超,父亲愚蠢的配合,也极大增添了这出戏的艺术效果。 蔺向东沉浸在喜悦中,美滋滋出门上班。 蔺棠溪下楼,见胡秀娥一脸嫌弃的擦干泪水,从包包里拿出化妆品,给自己补妆。 那款手包是奢侈品牌,只接订单,凭胡秀娥买不到。 蔺向东不懂这些,肯定不会给她买。 蔺棠溪来到她旁边,好奇地问,“孩子是他的吗?” “谁知道呢。”胡秀娥在他面前懒得掩饰,边涂口红边说,“只要他相信了,就是他的。” 倒也没错。 蔺棠溪:“你不怕翻船?” “反正我已经找到靠山了,怕什么?你如果看不过去,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爸。” “放心,我懒得管。”χS壹贰3.co 胡秀娥斜了他一眼,“有时候,我真好奇,你在想什么?” 她最开始还有点慌,害怕蔺棠溪破坏自己计划。 转念一想,自己能搭上董明辉这条线,还是蔺棠溪指的方向。 他如果要破坏,一开始为什么要帮自己指路? “你最好不要好奇。”蔺棠溪提醒,“好奇心会更快毁了你。” 胡秀娥听到这话,突然打了个寒颤,收起探究蔺棠溪的心思。 “不过,你不害怕吗?”胡秀娥拍了拍肚子,“这孩子生下来,蔺家的一切都是我的。” 比起害怕,蔺棠溪只觉得好笑。 “你真天真。”蔺棠溪语气散漫,懒倦的打了个哈欠,“我以为,你既然努力往上爬,主要是因为看清了空荡荡脚底。” 现在的蔺向东,根本是风中残烛,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灭了。 两人心知肚明,作为蔺向东生命中,理论上最亲近的人,却都不打算提醒他。 人生是一场轮回,因果总会有报应。 ** 今年的新春不早不晚,二月初。 学校一月中旬开始放假,高三补了几天课,也欢天喜地回家过年。 大街小巷到处张灯结彩,挂着红灯笼,喜气洋洋。洛桑市还没有禁放令,隔三差五能遇到放炮的小孩,非常有新年的味道。 这种味道,蔺棠溪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过。 他年幼时,父亲工作忙,逢年过节的琐碎事,只有母亲负责张罗。 后来母亲过世,胡秀娥进门,过年都是在饭店里定一桌。吃完饭,他们几个散去,留下蔺棠溪独自呆在家,冷冷清清。 再后来,他去国外留学,过节意识就更淡泊了。熬夜加班是常事,哪有心思过什么年? 可现在,看着周围团圆美满,他不自觉想到卿潭。 其实跟卿潭住在一起后,新年也没什么特别。 大年三十,卿潭父母会过来,自作主张给他们准备年夜饭。蔺棠溪不想打扰他们团圆,但每年都会被卿潭那个狗比按在饭桌旁。 年初一,到处都放假,卿潭就带他去参加什么新年活动。 活动本身没什么意思,人还多,蔺棠溪觉得无聊。周围人都是一副高高兴兴的模样,不知道他们在开心什么。 蔺棠溪那样过了六年,索然无味。 突然有一年,远离那种半强迫式的新年礼仪,他突然有些怀念起来。 腊月二十九,胡秀娥突然要跟蔺向东去外地过年,问蔺焱和蔺棠溪要不要去。 蔺焱没什么安排,欣然同意。蔺棠溪懒得看她演戏,直接拒绝。 蔺家别墅不算大,至少跟卿潭后来买那个差远了。 可只剩下蔺棠溪一个人,他难免觉得冷清。 想出去散散心,打开门,外面冰天雪地,他立刻把门关起来了。 蔺棠溪回到房间,打算通过工作打发时间。 结果拉开门的瞬间,眼前一黑,身体一轻。 视线再次恢复清晰,卿潭那张脸突然放大,盯着他瞧了会。 “咦,规律怎么失效了?” “我哪知道。”蔺棠溪也觉得意外。 卿潭顺着毛哄了两句,又说,“你来了,正好,帮我写副对联吧。” “写对联?” “对啊,你毛笔字写得好,写完贴在门口。”卿潭已经准备好笔墨,就等蔺棠溪动笔。 蔺棠溪环顾四周,看看性冷淡风格的屋内装修。 又瞅瞅欧式别墅门,门上还有最新款AI指纹锁,逼格很高。 他竟然要在外面贴对联?想想就觉得滑稽。 “你确定吗?” “嗯,当然。”卿潭回答。 “好。”反正房子是他的,蔺棠溪懒得多说,动笔按照卿潭要求,写了一副喜庆的新春对联。 蔺棠溪毛笔字确实好看,但跟专业书法大师没法比,写出来的对联只能算工整。 卿潭却像捧着宝贝,立刻跑出去,把对联贴起来,还邀请蔺棠溪跟他一起欣赏。 “看,这样多有过年的氛围。” “嗯。”蔺棠溪干巴巴应了声。 “只是,家里装修风格太冷淡了,应该换换。”卿潭摸了摸下巴,边思考边说,“至少应该挂两个大红灯笼,还有,要换一套红色的沙发罩。啊,不过那样,沙发看起来跟整个房间不搭…” 卿潭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烦恼了半晌,最终决定找个室内设计师,把房间重新布置一番。 蔺棠溪始终没什么意见,几次,卿潭询问,他都说‘你决定就好’。 卿潭已经习惯,事无巨细安排好一切。 满打满算,他们在一起第七年,同居也有整整六年。可蔺棠溪在这个家,始终像个客人似的。 卿潭偶尔觉得,只有自己经营这段感情,一厢情愿。 转念又想,其实蔺棠溪愿意配合自己,也算一种回应。 不能苛求太多。 否则,现有的也会失去。 卿潭这么告诫自己。 然后,就听蔺棠溪问,“还需要我做什么?” “嗯?” “不是要布置房间吗?”蔺棠溪大步走进屋,挽起袖子,“快点。” “啊?哦…”卿潭愣了会才反应过来,跟进去,一时间想不到要让他做的事,就挺蔺棠溪帮忙挑两套新衣服。 “以前过年的时候,家里都会给我买新衣服,有这种习俗。” “我知道,要穿着新衣服去各家拜年。” “对对对!”卿潭点头。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你家。” “……去我家做什么?” 蔺棠溪看他,“不是要拜年吗?” 卿潭张着嘴,半晌没说话,表情惊讶。 蔺棠溪打开几个服装大牌的官网,快速浏览,后知后觉又说了句,“之前几年没去,不好意思。” “没、没关系。” “你父母喜欢什么?我要给他们准备礼物。” “不用那么客气。”卿潭还没缓过神,木木的说,“他们喜欢你。” “……”蔺棠溪撩起眼皮,无声看着他。 卿潭摸摸鼻子,决定豁出去,“他们早就盼着儿媳登门拜年了?” “儿媳?” 卿潭立刻改口,“女婿。” ☆、52、第 52 章 卿妈妈听说‘儿婿’终于要登门拜年,高兴疯了。 大半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抱着手机下单各种年夜饭食材。 也不管自己会不会烹饪,什么贵买什么,卯足劲要把最好的给蔺棠溪。 卿爸爸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见妻子还在那儿折腾,忍不住嘀嘀咕咕吐槽。 “你可消停点吧,至于吗?”卿爸爸打了个哈欠,“小棠都跟小潭处了六年,老夫老夫的。被你这么一折腾,倒像人家刚过门。” “你懂什么?这能一样吗?”卿妈妈振振有词说,“他俩确实处了六年,可你想想,交往期间,小棠来过咱们家吗?” “……”卿爸爸蓦得睁大眼睛。 “以前倒是来过,可那都十年了。”卿妈妈叹了口气,“我记得以前,小棠小小一只,还会甜甜的叫我阿姨。现在呢?唉。”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卿爸爸也睡不着了,摸着下巴嘀咕,“他俩除了对象以后,比没处之前还冷淡了。你说,是不是卿潭那混小子,天天欺负小棠啊?” “有可能,我几次去他们家…唉。”卿妈妈摇摇头,继续说,“所以嘛,人家小棠愿意来咱们家,我当然要搞得隆重点。” “你说的有道理!”卿爸爸坐起来,兴致勃勃说,“要准备什么?我帮你一起看。” 于是,大年三十当天。 蔺棠溪来到卿潭家,一眼望去,看到大大小小无数箱子,里面装着各种食材。 有些还是活的,在箱子里乱扑腾。 卿妈妈和卿爸爸拿着刀,在院子里,追一只精力充沛的老母鸡。 “不行,我累了。”卿妈妈喘着粗气,单手叉腰,吭哧吭哧拖着身体,嘴里嘟嘟囔囔数落卿爸爸,“都是你。让你快点动手,你非要把它放出来。” 卿爸爸一脸无辜,“我哪知道它跑得这么快啊。” 卿妈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冷笑着说,“让我说,你根本不会杀鸡。” “……”卿爸爸诡异的沉默几分钟,才斩钉截铁否认。 卿潭带蔺棠溪进来,瞧见这一幕,笑得没心没肺。 “你知道吗?别说杀鸡了,我爸连杀鱼都不会。”卿潭吐槽,“上次我回家,他满身都是水,慌慌张张。我还以为怎么了,结果一问,竟然是杀鱼弄得。” 蔺棠溪评价,“你父母真有趣。” 卿潭转过头看他,一直盯着蔺棠溪的脸,没说话。 “怎么?”蔺棠溪摸摸自己的脸,“有东西?” “不是,”卿潭摇摇头,“你刚才笑了。” “……”蔺棠溪无语,正儿八经强调,“卿潭先生,我是正常人类,当然会笑。” “会笑就表示,你其实喜欢我的家人吧?”卿潭深谙得寸进尺的方法,死皮赖脸说,“宝贝,以后每年除夕,咱们都回家过,行吗?” 蔺棠溪听到这话,没有立刻回答,陷入沉思。 卿潭耐着性子等,其实没抱太大希望。 最近几个月,他胆子明显变大。搁以前,这种没希望的事情,卿潭根本不会提。 害怕被拒绝。 现在,卿潭仍旧害怕被拒绝。 不过他弄懂一个真理:说出来可能会被拒绝,不说,就一点希望都没有。 对付蔺棠溪这种被动的人,打直球才是最有效的。 蔺棠溪思索几秒,告诉他,“我不保证除夕当天没工作。” 卿潭眼睛亮起来,黏糊糊说,“没关系。只要你愿意来,我的过年时间可以随你调整。” “那还有什么意义?” 卿潭:“你就是全部的意义。” 蔺棠溪推开他,“大过年的,不要说这么恶心的话,我怕等会吃不下饭。” 他俩闹了一阵,旁若无人。 等反应过来,才发现卿潭父母不知何时发现他们,眼睁睁围观好半天。 小年轻,感情真好。 卿妈妈非常欣慰。 虽然准备了很多食材,但因为处理不过来,最终年夜饭很普通,还是卿妈妈拿手的几道菜。 “明年还是订餐吧。”卿妈妈觉得磕碜,用胳膊肘捅了捅老公,订点高级的。” “订啥啊?”卿爸爸发愁。 现在谁都知道,蔺棠溪有钱,业界几大巨头公司,都有他的股份。 而且,听说国外几大风投所,背后也跟蔺棠溪有交易。 他平常天南地北到处飞,什么珍稀食材没吃过? “不用,这样就很好。”蔺棠溪夹了一筷子红烧肉,配着米饭吃下去,“好吃。” 卿妈妈炖肉味道偏甜,肥肉也多,蔺棠溪却觉得很美味。 “阿姨手艺真好。”他夸奖。 “你喜欢就行!”卿妈妈受到夸奖,笑容满面给蔺棠溪夹菜,要他把每道菜都尝一遍。 年夜饭结束,几个人都有些撑,在院子里散步。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远处大楼亮着灯,拼凑出‘新春快乐’几个字。虽然没有噼里啪啦鞭炮声,也很有仪式感。 房间内,电视里还在播放春晚,卿潭父母坐在沙发上,其乐融融。 过去六年,蔺棠溪总是把自己放在‘旁观者’的位置,看着他们团圆和睦。 别人家越幸福,就显得自己越孤独。 实际上,蔺棠溪的孤独,完全是自己强加给自己的。卿潭和他的父母,从未将自己隔离在外。而他固执的划清界限,坚持互不干涉。 “冷吗?”卿潭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口袋里,“要不要回去?” “为什么要回去?今晚不陪你父母守岁?” “咦?你愿意留下?”卿潭睁大眼睛,受宠若惊,“我让妈妈给你收拾房间。” “你没有房间吗?” “当然有。” “那我跟你住。” 他们一起睡了那么久,突然分房,根本没有欲盖弥彰的效果。 卿潭怔愣几秒,才点点头说好,把蔺棠溪手拉得更紧。 “像做梦一样…” “什么?” “跟你在一起。” 蔺棠溪动动手指,回握住他,“不是早就在一起了?” “怎么说,以前总觉得,你随时会离我而去。” “应该反过来。”蔺棠溪纠正,“应该是,你随时会放弃我。” “……”卿潭皱着眉,严肃否认,“怎么会?我是傻逼吗?” 蔺棠溪很想说是,开口之前,控制不住笑出声。 屏幕中,主持人开始倒数新年,所有人都在互相恭喜。 蔺棠溪准过去,一开口,白雾飘散在空气中。 “新年快乐。”他望着卿潭,补充道,“男朋友。” “嗯,新年快乐。”卿潭抱住他,温柔的亲了亲,“宝贝。” ** 过完新年,距离高考只剩一百来天。 洛桑六中为了让学生适应高考模式,安排了密集的考试。 校考市考省考,全部按照高考形式,力图让所有学生习惯,然后麻痹。 还没过完正月初三,高三又要补课。 补课半个月,竟然考了两次试,搞得学生麻木,老师也跟着麻木。 除了卿潭和蔡茜茜,他俩一个比一个上头,对考试充满无限热情。 “潭主牛逼啊!”孟波波看到卿潭成绩单,羡慕之情溢于言表,“你再冲一把,就年纪前五十了。” “让我看看。”旁边男生凑过来,看清卿潭成绩,同样羡慕,“理综竟然过二百了,怎么做到的?” 孟波波豪气冲天的说,“可惜英语和语文太低,如果能冲上去,碾压重点班!” “闭嘴,吵什么?”卿潭把成绩单抢回来,眉头紧皱。 “潭主,你考这么高分,为啥不开心啊?”孟波波坐在他对面,随机采访新晋学霸。 卿潭没说话,抿着唇,低头在草稿纸上写写涂涂。 “咋啦?”孟波波不懂看眼色,继续哔哔,“心情不好?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操,让你闭嘴!”卿潭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压低声说,“别讨论成绩。” “为什么不讨论?”孟波波大着嗓门说,“我如果能考五百多分,我肯定把成绩单挂在学校门口,让每个人都看到。” 卿潭翻了他一眼,没好气说,“那是你,我不一样。” “哪不一样?” “我是六中校霸。” “哦,然后呢?” 卿潭憋了半天,质问他,“你见过哪个校霸好好学习。” “……”孟波波沉默了。 “……”周围男生更加沉默。 卿潭想:果然,校霸就应该打架闹事,学习算啥啊?奇奇怪怪。 沉默几秒,孟波波突然问,“当校霸和成绩好,冲突吗?” “不冲突吗?” “当然不啊!”孟波波一拍桌子,“其他学校的校霸,成绩不好,是因为他们脑子笨。你就不同啦,不仅打架厉害,成绩还好,多牛逼。” “对,牛逼!” “如果你能考上重点大学,就更牛逼!” “哇,咱们校霸考上重点大学,我能吹一辈子!” 卿潭被他们恭维几句,有点飘,不过脑子说,“重点大学目标太低,要考就考最好的。” “对,考A大!”孟波波拍了下手,觉得‘校霸考A大’这个话题很有趣,立刻带着祖传小喇叭,到处传播。 没多久,全高三上下,包括老师都知道,卿潭要考A大。 蔡茜茜激动的泪眼汪汪,跑过来向卿潭确认,“真的吗?卿潭同学,你目标竟然这么高?” “我……”卿潭张了张嘴。 “别说了!”蔡茜茜用力拍桌子,“老师会好好培养你,有什么需求,尽管告诉我。只要遵纪守法不牵扯道德问题,我一定满足。” 卿潭把要说的话憋回去,无奈应了声好。 行吧,现在倒好。 本来想默默学习,然后惊艳所有人,结果转眼之间,所有人都表示‘加油你一定可以’的态度。 现在,卿潭不考A大都不行。 否则,校霸面子往哪放? ☆、53、第 53 章 新学期开始,不仅高三年级学业紧张,高二学业同样紧张。 因为高三年级毕业以后,高二学生就会成为新一届高三,面临现阶段最严酷的考验。 今年,洛桑六中的高二年级,出现一位女神级别的人物。 长发飘飘,性格很好,对所有人都亲切友爱。 而且他成绩很好,比洛桑六中平均成绩高一大截,在全市范围内都数一数二。 女神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安衿若。 周围同学无论男生女生,都很喜欢他。安衿若偶尔会请假旅游,返校时,必定会给大家带特产。 平常,同学们遇到不懂的问题,找安衿若请教,他比老师讲得更详细。 即使学习不好的同学,假借学习名义找他请教,安衿若也不生气,还很有耐心帮对方梳理基础。 天气渐渐变暖,日常衣服越来越轻薄。 洛桑六中规定,周一到周四穿校服,周五可以穿自己的衣服。 每到穿自己衣服这天,安衿若总会挑选好看的衣服,让自己更加赏心悦目。 同学们不禁感叹,安同学多完美啊!简直无可挑剔,像公主一样。 他一定没有缺点。 不知道什么样的男生,才配跟他谈恋爱。 鲁迅先生说过: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打碎给别人看。 在那之前,六中同学都没想到,悲剧竟然会发生在安衿若身上。 起因是高二年级某位同学的远方表亲,带着孩子来洛桑市做客。 表亲的儿子原本读高三,几次模考,成绩都很糟糕,干脆提前辍学找工作。 表亲想让儿子努力一次,就怂恿同学带他参观六中。那位同学也热情,不仅带他到学校参观,还絮絮叨叨讲了很多校内趣事。 比如洛桑六中校霸卿潭,最近发奋读书,决定考A大。 本来,所有人都觉得他说笑。但卿潭模考成绩一次比一次高,甚至跻身全省上游,考入A大不是没戏。 又比如高三年纪有对双胞胎,但性格差距很大,不过长得特别像。 说着说着,提到了安衿若。 同学很喜欢他,洋洋洒洒夸奖好几句,什么人善心美,漂亮温柔,好话都往外蹦。 表亲儿子听了,立刻追问,“安衿若?我认识一个叫这名字的,他是不是去年转学过来?” “对啊,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以前在我们学校。”表亲儿子露出轻蔑的表情,“全校都知道,安衿若是个变态。他在那边呆不下去,才转学过来。” 说完,他又骂了几句,“本来只觉得他是人妖,没想到他彻底变成女的了。你们这群傻逼,还觉得她挺好,真内心。” 那位同学觉得茫然,追问他安衿若到底怎么了。 短短半天之内,‘安衿若是个男生’的消息,迅速传遍学校。 安衿若趴在课桌上,认认真真写了两套题。 再抬头,发现同学目光都有些奇怪。 平常课间几分钟,肯定有人请教自己问题。今天却安安静静,他们躲得很远,一副躲避病毒的架势。 怎么了? 直觉告诉安衿若,应该有什么事情发生。 他心里有点慌。 “安衿若…”一位平常跟他关系挺好的女生过来,盯着安衿若的长发,犹犹豫豫开口问,“有人说你是男生,真的吗?” 仿佛一道惊雷劈下来,安衿若脑袋空白几秒。 沉默良久之后,他轻轻‘嗯’了声。 旁边同学密切观察他,听到这个回答,躲避更远。 第二天,安衿若没有请假,也没来学校。 蔺棠溪直到第三天,才得知这件事。 他刚到学校,孟波波嘴快,唠唠叨叨告诉他学校近况。 “没想到,安衿若那么好看,居然是男生哦。”孟波波叹息,“亏我还有点喜欢他。” “他是男生,你就不喜欢了?”蔺棠溪嘲讽,“那你喜欢真脆弱。” “可是,我一直觉得他是女的啊。”孟波波挠挠头发,突然觉得是自己有问题。 他妹妹是腐女,所以孟波波当然知道,男生和男生也可以相爱。 而且,安衿若长得那么漂亮,冲着那张脸,性别算什么? 蔺棠溪打了个哈欠,懒倦的问,“你说,他是男是女,碍着你们什么了?” “没有啊。” “所以,他想做女生,难道就伤天害理了?”蔺棠溪语气很淡,“有很多人对自己性别不满意,但能够做出改变的人,不到1%。所以,他是勇敢的。” “我不是鼓励大家做出改变,只是你们不应该嘲笑改变的人。”蔺棠溪停顿几秒,又说,“撇去这个因素,他在为人方面,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哎。” 就算安衿若是男生,他的好脾气、温柔、耐心,也是有目共睹,经过时间考验的。 孟波波想明白这些道理,撸起袖子说,“高二那群小崽子,竟然欺负我的安安,我一定要教训他们!” “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蔺棠溪斜了一眼,“呵呵,你又可以了?” 还用说吗?必须可以啊! 孟波波带着几个五班同学,到高二闹了一波。 高二学生都害怕孟波波,毕竟他背后有卿潭撑腰。 大家仔细一想,道理确实没错,安衿若平常对大家那么照顾,就因为外校同学一句话,把人弄得不敢来上学,实在过分。 班主任知道这件事,还特意解释过,安衿若穿女孩衣服不是因为变态,而是什么‘性别认知障碍’。 他潜意识把自己当成女孩子,所以想作为女孩生活,不是故意欺骗大家。 这几天安衿若旷课,重点班同学遇到问题,都不知道找谁请教。其他人就算讲,也没有安衿若细致耐心。 被他惯坏了,同学们都等着小安老师辅导大家写作业。 于是,全班同学一合计,拜托班级几个跟安衿若关系好的女生,去他家探望。 安衿若没留家庭地址,女生还拜托蔺棠溪带路。 途中给安衿若挑选礼物,她们有些为难,不知道安衿若喜欢什么。 蔺棠溪:“我也不知道,按照你们的喜好给他挑吧。” 女生问,“他会喜欢吗?” “会啊。”蔺棠溪说,“他生理性别是男,心里性别是女,你们完全可以把他当成小姐妹。” 小女生点点头,选了可爱的小蝴蝶发卡,还有一束花。 安衿若家境尚可,住在新开发的小区,宽敞的三室二厅。 同学们敲门,安衿若母亲走出来,愣了愣,邀请他们进屋。 “阿姨,我们来探望安衿若,他怎么样?” “他…”母亲欲言又止,瞥了眼紧闭的卧室。 蔺棠溪注意到这个细节,礼貌的询问,“我可以进去吗?” 母亲说,“你得问若若。” 蔺棠溪敲敲门,安衿若本来不想理。 听到他的声音,才哑着嗓子让蔺棠溪进来。 房间里很黑,安衿若蜷缩在床上,披头散发,抱着自己的裙子。 “你们班同学来了,”蔺棠溪戳在那儿,直直看着他,“你打扮得漂亮点,总不能这么见人。” “我、我不见。”安衿若缩了缩,声音微弱,“他们会觉得我恶心。” “……”蔺棠溪有点无语。 现在的安衿若,果然太玻璃心了。 用大半年时间建立的自信,摧垮只需要几分钟。 “不会。如果她们那样觉得,今天就不会过来。”蔺棠溪重复道,“我跟你说过,他们觉得你恶心,是他们的问题。” “可是,我骗了他们…” “你怎么骗?你告诉他们自己是女生?还是尾随她们一起上厕所?” “……”安衿若语塞,半晌才憋出一句,“那种事情,怎么可能?” “那就是了。”蔺棠溪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来,对他说,“你没有欺骗,也没有伤害任何人。” “可是,这样不对。” 蔺棠溪反问他,“谁规定的?” 安衿若无法回答。 “对与错本来就没有定论,只是人们潜意识把大众认识的当做‘对’。异性谈恋爱可以,两个男性或者两个女性在一起,就会被当做异类。”蔺棠溪跟男人在一起,却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但是,人类的爱情是平等的。” 安衿若吸吸鼻子,非常羡慕他,“我如果能和你一样洒脱,就好了。”ノ亅丶說壹②З “你完全可以把自己去掉。”蔺棠溪垂下视线,“你的生命只属于你,只由你自己支配。” 安衿若眼睛红的厉害,揉揉头发。 蔺棠溪不会安慰人,见他要哭,便退出房间。 二十分钟后,安衿若走出房间,穿了条很漂亮的连衣裙,上次在国外买的。 系带勾勒出他的细腰,背后开叉很低,绑了个蝴蝶结,黑色布料衬得安衿若皮肤比雪还要白。 连女生都觉得他很美,真情实感‘哇’一声。 “这条裙子好漂亮,我也想穿。” 安衿若眨眨眼,说,“我买了很多裙子,都特别漂亮。如果你们不介意…” “可以吗?若若你真好。” “对了,我们给你带了礼物。”女生们把蝴蝶发卡递过去。 安衿若第一次留长发,平常只会扎马尾。收到小发饰,有些手足无措。 女生连忙指点道,“不对不对,戴在两边好傻,都戴在一边才好看。” “这两个是替换的,不是一套。” “哦,谢谢你们。” 听到他道谢,女生们愣了下,才想起道歉的话还没说。 但是,已经错过最佳道歉时机了。 怎么办? “谢什么?”蔺棠溪置身之外,撩起眼皮看他们,“都是好姐妹。” “对!”有个女生拍了把大腿,“都是好姐妹!” “若若,你的裙子真的好漂亮哦,眼光真棒。” “下次放假,我们一起去逛街买衣服吧?” 安衿若眼睫颤了颤,“……好。” ☆、54、第 54 章 卿潭本以为,‘光阴似箭’只是夸张的说法。 眼见时间一天天过去,空气再次变得燥热,才知道‘日月如梭’是一种写实手法。 五月,距高考还有三十多天,卿潭每天都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 每天二十四个小时,安排的满满当当。 除了学习和蔺棠溪,没有精力思考其它。 然而,就算只思考这两样,有时候也会让卿潭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 五月的某个周末,蔺棠溪照例给他补课。 讲完练习题之后,突然说,“你现在的水平,已经不需要我辅导了。” 卿潭眼皮跳了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蔺棠溪说,“所以,你下次见我,可能要再等十年。” “为什么?”卿潭觉得心慌,伸手过去,拉住他衣角,“你要走了?” “应该是,最近有种很强烈的预感。”蔺棠溪渐渐能感觉到,自己回到十年前,主要是为了断曾经的执念。 等自己彻底放下,不被过去牵绊,同时安排好未来,就是应该离开的时候了。 十年… 卿潭的人生,总共只度过十八年,他根本无法想象,分别十年是什么概念。 那太漫长了。 “你不能留下吗?”卿潭抱着一丝侥幸,抬头问他。 “我不属于这个时代,你早就知道。”蔺棠溪垂眸看他,认真告诉卿潭,“如果我留下,真正应该生活在这个时代的蔺棠溪,就没办法回来了。” “他必须被迫接受不属于自己的时代,努力成长,接受自己生命永远空缺十年。”蔺棠溪停顿几秒,又说,“我也一样。本来生命就有限,还要用短暂的生命,走重复的路。” 卿潭静静听他说话,手慢慢松开。 小泰迪眼睛红红,一副要哭了的模样。 蔺棠溪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难过。 “乖。”蔺棠溪难得温柔一次,捏捏他的脸,表情无奈,“有什么好难过的?你觉得舍不得,是因为你已经习惯了现在的我。” “可是,你应该知道,现在的我不属于你。”蔺棠溪曲起手指,在他额头弹了一下,“小朋友,做人不要总想不劳而获。” 卿潭捂住额头,眼泪停下,但表情相当可怜,“我没有!” “没有最好。”蔺棠溪笑着说,“你要加油。” “……嗯。” “努力一点,奔赴我们共同的未来。” 卿潭听到这话,擦擦眼泪,斩钉截铁的说,“好!” 接下来几天,蔺棠溪迅速处理好各种遗留问题。 先是学校那边,他跟蔺焱把身份换回来,随便找了个‘闹着玩’的借口。 同学们本来觉得诧异,后来想想,也算挺正常,只当是他们兄弟俩的恶趣味。 然后是同源和方天阔他们,蔺棠溪以‘要出国留学为由’,给他们留了两个加密联络的渠道,安全系数非常高。 他俩生意越做越好,每天睁眼闭眼只剩下省钱一件事,需要蔺棠溪的地方没多少。 蔺棠溪现在唯一的工作,只是躺着拿分成。 他把入学手续全部办好以后,才抽空关心一下自己家里。 胡秀娥怀孕五个月,肚子渐渐大了。外面谣言虽然还没平息,但蔺向东满心都是将要出生的宝宝,压根不理会绿帽子的事。 只可惜,这种自欺欺人,维持不了多久。 最近几个月,胡秀娥仗着自己怀孕,越来越无法无天,要求蔺向东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作为唯一的继承人,给他股份。 蔺向东虽然喜欢她,但他更喜欢自己,当然不答应。两人来来回回闹了几波,胡秀娥彻底倒向董明辉,给他泄露蔺向东的底牌。 一来二去,谁都能看出来,蔺向东快不行了。正此时,又跟蛊惑蔺向东‘加杠杆投资’,小赚了一笔。高额收益蒙蔽他的眼睛,干脆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直接抵押所有家产,用借来的钱进行投资,结果血本无归。 等董明辉收网时,才发现,蔺向东已经成了空壳子,没什么残余价格。 这些都跟蔺棠溪没什么关系,他完全从那个家里抽离出来,给自己选了另外一条路。 六月初,蔺棠溪再次跟自己交换,回到原本的时代。 这一次,过了一天、两天、三天…他生活很平静,没有发生任何事。 高考当天,卿潭有些紧张,嘀嘀咕咕问蔺棠溪,“结果,小棠溪还是想参加高考,不知道他考得怎么样。” “参加高考挺好,简历镀金。”蔺棠溪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就算我当年考0分,照样能上A大,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ノ亅丶說壹②З “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卿潭说,“反正已经知道结局了。” 蔺棠溪斜了他一眼,突然有点好奇,“你知道自己考上N大的时候,高兴吗?” “高兴啊。” “那你当时知道,我要去国外留学吗?” 蔺棠溪记得,卿潭当年偷偷努力的原因,是为了跟自己上同一所大学。 “考完就知道了。”卿潭回答。 蔺棠溪眉头一挑,等他往下说。 “但是,我觉得,自己的努力还是有意义的。”卿潭靠过来,从背后抱着他,“我大学那会还没开窍,对什么都迷迷糊糊。如果咱们读一所学校,我说不定还找你打架。” 蔺棠溪忍不住嘲笑他,“请问,你什么时候转变这个思想的?” “大二的时候。” “嗯?” “我没告诉过你吧?大二的时候,我去过你们学校,远远看了你一眼。”卿潭陷入悠久的回忆,声音很轻,像棉花糖。 “去之前,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见你。看到你以后才明白。”卿潭拿出手机,找到当年的照片,给蔺棠溪看。 照片里的蔺棠溪十九岁,刚刚摆脱家庭困扰,独在异国他乡,艰难成长。 他眉眼还带着一点青涩,气质也没有完全成熟。怀里抱着笔记本和厚厚的资料,另一只手正在打电话,周身笼罩着阳光,世间一切都在眷顾他。 “我突然就觉得,千里迢迢看你一眼,很值得。” 蔺棠溪问,“你没跟我打招呼?” “没必要,也不敢。”卿潭有些不好意思,抿了下唇才说,“从那一刻开始,你就是我努力的全部意义。” 蔺棠溪听他说完,低头,握住卿潭的手。 “这些话,为什么没有对我说过?” “因为很难开口吧?”卿潭提到这个,目光带着淡淡控诉,“你回国以后,我本来打算找机会,制造一场浪漫的重逢。” “哈?”蔺棠溪明明是个情绪很淡的人,被他逗得差点笑疯。 浪漫的重逢? 天呐,跟昔日死对头怎么浪漫? 卿潭瞪了他一眼,继续说,“咱们总要先遇到,才能考虑接下来的事。” “嗯,然后呢?” “然后我还没计划好,你先找到我了。”卿潭至今,依旧觉得好奇,“你当初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一副人傻钱多的样子,好忽悠。” “……” “我后来才发现,”蔺棠溪拍拍他的脸,“你一点都不好忽悠。” “这算是安慰我吗?”卿潭叹了口气,继续说,“你找到我谈合作,其实我心思根本没在合作上。那时候,你就算让我签卖身契,我也毫不犹豫。” 蔺棠溪冷笑。 果然,人傻钱多。 “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你让我包养你。”卿潭挫败的捂住脸,“那种情况,我根本没得选。” “好,我明白了。”蔺棠溪总结,“其实你想做个好人。” “……”卿潭一脸无语。 他算是明白了,自己没办法跟蔺棠溪谈浪漫。 就这么着吧。 反正人已经到手了,不是吗? 男朋友好看又好睡,他可以睡一辈子,还要什么自行车? 蔺棠溪跟他交换了一个亲吻,被吻得呼吸急促,还能分神想点别的。 当初他有很多个选择,为什么挑卿潭呢? 回国之前,他听昔日同学说,卿潭改变很大,跟以前完全不同。 留学四年,蔺棠溪渐渐淡忘这个名字。重新看到‘卿潭’两个字,尘封的记忆再次复苏。 那个张扬,肆意,鲜活,总是叫嚣着要跟他打架的男生。 那个明明凶巴巴,却在他最窘迫的时候,一脸别扭的把小猪存钱罐偷偷塞到自己书包里。 所以,蔺棠溪回国以后,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找到卿潭拉投资。 过去七年,他一直认为,自己感情太淡薄,大概没办法给他爱情。 现在才发现,人类的感情,不应该用深浅衡量。 他们已经共同度过七年,再继续下去,一不小心,就可以白头到老。 “卿潭。”蔺棠溪模模糊糊叫住他。 “嗯?”卿潭扣住他的腰,应了声。 “你好像,没有对我表白过。” “……现在?”卿潭愣了愣,低头看两人现在的状态,“男人在床上的话都不可信,你确定要我现在表白。” “嗯。” “好、好吧。”卿潭暂时压下欲望,扣住他的手,郑重地说,“蔺棠溪,我喜欢你……我爱你。” 蔺棠溪望着他,眼睛很漂亮,眸光幽深。 卿潭看不出什么情绪,却觉得这种眼神,跟平常不太一样。 蔺棠溪默默盯着他,隔了会,用近乎叹息的语气说,“嗯,我也是。” “!!!” 卿潭倏尔瞪大眼睛,怀疑自己出现幻听。 蔺棠溪说了什么? 他也是? 也是哪样啊?重要的话不要随便省略啊! “你也爱我?”卿潭擅自替他补充。 “嗯。”蔺棠溪承认了。 卿潭得寸进尺,要求道,“真的吗?那你完整说一遍。” “卿潭先生,”蔺棠溪轻笑,把他刚才的话还回去,“男人在床上的话都不可信。” 卿潭:……《 》 【完结】 ☆、55、第 55 章 一、小棠溪×小泰迪 六月初,雷打不动的全国高考。 经历整整两天考试,卿潭同学走出考场,感觉自己终于捡回一条狗命。 高考时,考场全都是随机分配。 他跟小棠溪不在同一个考场,甚至不在同一个考点。 一连两天,压根没有碰面的机会。 终于考完试,卿潭惦记着去找小棠溪。 结果他走出考场,烈日炎炎,小棠溪手里捧着冰可乐,乖巧的等候在路边。 “你考完啦。”小棠溪见到他,绽开笑容,把可乐递过去。 “嗯。”卿潭晕晕乎乎接过可乐,觉得幸福有点太突然,“才刚刚下考,你怎么过来了?” “我提前交卷了。”小棠溪回答,“下午考英语。” 他成绩本来就好,之前准备出国留学,又特地恶补英语。 高考水平,对小棠溪来说毫无难度。 卿潭想到自己惨不忍睹的英语水平,默默自卑。 他拧开冰可乐,咕噜咕噜灌了几口,才发现小棠溪手里空空的。 卿潭觉得不好意思,连忙把喝了一半的可乐递过去,“你要吗?” “你喝过才给我?”小棠溪反问。 “呃…”被他这么一说,卿潭也觉得有点不合适。 自己刚才对着瓶子喝,如果再给小棠溪,就好像间接、间接…那个啥。 “我重新给你买一瓶!” “不用。”小棠溪拦住他,“我不喝可乐。” “那你喜欢喝什么?” 小棠溪想了想,回答,“奶茶吧。” “啊?”遍地奶茶店的时代还没到来,卿潭有点无措。 小棠溪只是笑,眼睛眯起两道月牙,“我还是喝可乐吧。” 说着,他要去拿卿潭手里的瓶子。 卿潭刚开窍,满脑子都是间接那啥,连忙要躲。 “别,我还是给你重买一瓶。”他说着说着,脸都红了。 小棠溪第无数次好奇,如此清纯的少年,为什么几年后会变成老流氓? 果然是憋的。 小棠溪忍着笑,故意凑过去,吧唧一下,直接亲在他脸上。 “……”卿潭直愣愣看着他,脸越来越红,分分钟要原地自燃。 “你、你、你……”卿潭结结巴巴,说了半天,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小棠溪越笑越开心,揉揉他头发,“你好可爱哦,卿潭。” “你才可爱呢。”卿潭怼了句。 小棠溪点点头,“对啊,我本来就可爱。” “???”卿潭瞪大眼睛,无话可说。 他无比坚信,小棠溪未来真的会变成邪恶凶残的蔺先生。 唉,时光对他做了什么? ** 高考成绩六月底公布,小棠溪七月份出国留学。 可以跟卿潭相处的时间,寥寥无几,每一天都非常珍贵。 卿潭最近很纠结。 小棠溪出国之后,要等四年后才回来。他也要去A大读书,两人必须面对四年分离。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是选择现在告别,享受四年异地恋呢,还是耐着性子等小棠溪回来。 卿潭压根没考虑过‘我跟他不会在一起’这种可能,因为压根不存在。 无论迟早,那个人绝对会成为自己男朋友。 但既然早就知道结局,他当然想早点享受男朋友的待遇。 想归想,卿潭性格很暴躁,其实对于感情问题非常纠结。 磨磨蹭蹭好几天,眼看着小棠溪该走了,准备好的告别始终说不出口。 临别那天,阳光明媚。小棠溪穿着浅色衣服,整个人在阳光下,皮肤白的几乎反光。 他长得好看,又在十年后学会搭配打扮,惹得周围人纷纷侧目,甚至跃跃欲试想要找他索取联系方式。 卿潭注意到周围动静,终于觉醒了强大的危机意识。 小棠溪现在就这么勾人,等他出国以后,接触更多的人,难保不被人惦记。 相比之下,自己优势太小了。 得先要个名分才行! “那个……”终于,卿潭鼓足勇气打算开口。 “嗯?”小棠溪抬头,茫然地说,“我第一次坐飞机,要从哪个口登记啊?” “我看看,你是A6登机口。头等舱有VIP通道,等会有人带你过去。” “好的。”小棠溪低头继续研究机票,顺嘴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卿潭勇气枯竭,摸摸鼻子说,“没什么。” 小棠溪‘哦’了一声,翻开新生手册。 “N大每年有三个学期,四月,八月,十二月放假。这么说,除了8月的假期,我们放假时间完全不重叠。” “啊?是吗。”卿潭更丧了。 “而且八月是小假期,只有两周假,用于复习备考的,我应该不会回国。”小棠溪转向他,总结道,“未来四年,我们应该很少见面。” 卿潭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不想说话。 “那就这样,我走啦。”小棠溪朝他挥挥手,准备登机。 “哎,你等等…”卿潭叫住他。 “嗯?”小棠溪转身,和他四目相对。 卿潭欲言又止半晌,终于憋出四个字,“一路顺风。” 话音刚落,他明显看到小棠溪翻了个白眼。 “笨死你算了。”小棠溪嘟囔一句,头也不回的说,“四年后见。” “别啊!”卿潭觉得四年实在太遥远,连忙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纠结了好多天的话终于说出口—— “蔺棠溪,我喜欢你,你做我男朋友吧!” 他生意很大,周围人都看过来,瞧见是两个好看的男生,兴趣更加浓郁。 小棠溪没想到,他闹出这么大动静,脸红到耳根。 “你放假记得来找我。”他丢下这句话,逃也似的跑去登机。 留下卿潭一脸茫然,不懂这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又过几秒,手机响起通知音。WWω.xxδ壹㈡э.co 刚才逃跑的人发来短信,寥寥几个字。 ‘我也喜欢你。’ 二、婚后日常 一切回归正常,蔺棠溪先生用三个月时间,把自己名字写在财富榜最高的位置。 然后将所有事都甩给安衿若,自己心安理得休年假,还连续休两个月。 没办法,谁让卿潭不满足‘男朋友’这个定位,琢磨着要点名分。 蔺棠溪没打算办婚礼,他嫌麻烦,耗时耗力为了一个仪式,有违他做事原则。 于是,他决定跟卿潭旅游结婚,顺便度蜜月。 卿潭没有意见,非常高兴。 能跟蔺棠溪结婚,他已经很满足了,还奢求什么? 本以为,所谓旅游结婚,只是去国外领个结婚证。结果,蔺棠溪竟然空出两个月时间,陪他去遍各个地方,把过去六年没有进行的约会,一次性补足。 “我以为你这种宅男,都不喜欢旅游。”蔺棠溪勾起他的下巴,看卿潭笑得像只傻狗,“你好像很开心。” “跟你在一起就开心。”卿潭张嘴就是情话,甜度爆表。 蔺棠溪摸摸他的小卷毛,眼底也染上淡淡的笑意。 服务生敲门,送了两杯奶茶进来。 卿潭两杯都尝了尝,把少糖那份递给蔺棠溪。 男朋友虽然一脸嫌弃,还是接过去,咬住吸管喝了两口。 卿潭望着他,含情脉脉。 ——真好,只要我每天给他喂一点糖,我迟早拥有一个甜甜的男朋友。 道阻且长,长不过余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