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皇女幸巧遇将军》 第1章 贵人1 京城从来没下过这么大的雪。 将军府的侍从正忙着清扫地上的积雪,用小锹将冻硬踩实的积雪从地上铲除。哪怕身上就穿了一件短打小衫,此时此刻也汗如雨下。 她们抹了抹额头,然后不约而同地瞪向在一旁偷懒的侍从:“剑英!你不帮忙就算了,还拿着糕点馋我们,等将军回来我们定要告你的状!” 剑英用狗尾巴草剔剔牙,没有骨头似的倚靠在门柱上,抱着自己的手臂龇牙咧嘴:“不是我不来帮忙,是将军让我好好休息的,哎哟我的手又开始痛了。” 她装模作样地犯晕,结果却真一脚踩空从台阶上跌倒进草丛里,落叶沾了满头。 方才还有些愤愤的众人立马笑作一团,而后手忙脚乱地将她从杂草里扶起来。 剑英懒得站起身就干脆坐在地上,灰尘沾在衣角上,便吐了一口唾沫在手心认真地拍去污渍。 将军也真是的,她剑英不过就是手臂受了一点伤,就不让她随军出征,没有她将军肯定习惯不了的。 她一边拍打灰尘,一边唉声叹气地埋怨。 她懒散地坐在地上,突然觉得地面震动,不一会又听得马蹄阵阵。 她眼睛一亮,以为是将军凯旋,立马起身想要迎接。 谁料…… 将军府的大门被踢开,在内院中的洒扫仆从都听到了甲兵相碰的声音,而后士兵鱼贯而入,仆从们被团团围住,她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一时都愣在原地瑟瑟发抖,剑英跟着将军走南闯北惯了,倒没有被吓住,她立马握剑警戒。 将军府中的仆从被集聚在院子里,领头那人一挥手,只留下一部分差吏看管,其余小兵四散,将军府一扇扇门被踢开,众兵像豺狼一样将府中值钱的物什抬出来。 见府库大门被一把大锁咬住,几个官兵一招手,小差吏跌跌撞撞抬来一块圆木,奋力将圆木扛在肩上,用力撞击,不一会,府库大门被撞开,一箱一箱的金银珍宝、地契钱票被抬出去,箱子层层垒在院中。 有个小兵被莹润的明珠晃了眼,想要偷偷塞进袖中,结果被领头一脚踹倒在地。珍珠骨碌碌滚落,领头迅速将其捡起,警告似的瞥了周围的差吏一眼,而后明珠便没入衣襟彻底不见。 剑英扭动身子挣脱桎梏,抽出长剑护在将军府众仆从身前,高声质问:“你们做什么!这可是将军府!” 领头的往手心呵着气:“将军府?将军都倒了,又哪里来的将军府呢?” “你说什么?”剑英握紧了剑柄,愤怒地盯着出声嘲讽的官吏。 “罪臣舒历,畏敌潜逃,不战先败,当死罪。 圣上心善,念及往日功劳,抬手留了她一命,破了口子允许她用钱赎命。 你们说说她这命得值多少钱?把这里搬空都不为过吧!” 剑英脸色霎时苍白,一时间只觉天旋地转,无措的面孔在她四周涌动,她的心也跟着飘忽不定,手臂上的伤在此时也跟着隐隐作痛。 思绪混乱,但有一个念头却无比清晰,她要去找她的主子舒月明。 她的手倏地握紧长刀,用刀鞘格挡开层层包围的官吏,硬是在包围中分出一条小径,奋力一跃将混乱与喧嚣留在后头,消失在墙角。 这一天,恰是元固三十二年的隆冬,风雪交加,寒气逼人。 将军府门口高悬的牌匾坠落碎成两半,府中一切在一瞬间都沾染上颓败之色。 寒风吹倒了将军府,也吹倒了将军。 舒月明被架在囚车上,天寒地冻,她却只着单衣。 身上净是泥污,头发成绺黏在脸颊,上下找不出一处干净。 浑身灰扑扑的,只有那在沙场被利刃长矛割开的皮肉尚未凝结,是血淋淋的鲜红。 周遭是窃窃私语,疑惑、诧异之声窸窸窣窣地在她耳畔盘旋。 先前她舒将军是何等风光,班师回朝,城门大开,大道通达无阻直入皇宫。 她骑着高头大马,向她飞来的是当季开得最盛的鲜花而非烂叶,时常也会有人将她拦下切磋讨教武艺,她一向来者不拒、点到为止,赢得满堂喝彩。 何等意气风发、器宇轩昂。 不过,一切都变了。 舒月明睨着眼睛,看着两旁的人头,露出一抹苦笑。 “发生什么事了,这不是舒将军吗?” “一定有什么差错。” “兴许那舒将军平日看着人模人样,说不准心比炭还黑呢!” “怎么可能,休要信口胡说!” “诶你谁呀!” 囚车旁带刀的侍从抽出一把豁了口的长刀,阻止了一旁的混乱。 而后该侍从皱眉冷眼瞥了舒月明一眼,咬牙朗声道:“罪人舒历,违抗军命,带兵潜逃,贻误军机,致使北蛮脱逃,罪当万死!” 舒月明被推下囚车,被人一脚踢在膝盖后头,腿一软跪在污水中。 地面是冰冷的,寒风是刺骨的,手指难以屈折,浑身各处关节僵硬。 四周静谧无声,唯有翻山越岭从北方而来的风呼啸而过。 “舒历,你可认罪?” 挤在人群中的剑英只看见舒月明张了张嘴,还没分辨清到底说了什么,就见带着风声的剑鞘又重重落下,舒月明硬是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不知悔改、不知好歹!都到这时候了,你还不认罪?”侍从用剑鞘奋力殴打。 纵使舒月明带兵再厉害,她也是肉做的,剑英看见舒月明的高耸的肩胛骨不住抖动,然后整个人摔进泥水里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舒月明是被剑英背回去的,她再睁眼时已经到了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说陌生,其实这里她也来过一次,这是舒月明自己在城外置办的庄子,她想着待此次凯旋,她便解甲归田,与没处去的侍卫仆从一同生活。 谁知会这样。 几日没有进水,加之此时发热得厉害,喉咙干得发痛,于是伸手去够一旁的茶盏。 谁知她的手抖如筛糠,茶盏被扫落在地,茶水点点滴滴拖曳出一溜水渍。 剑英闻声快步赶来,几欲落泪:“主子你终于醒了。” “我睡了很久吗?”舒月明问。 剑英抹了抹泪水:“三天三夜,主子你动都没有动一下,我还以为你要不行了。” “去去去,少说丧气话。”舒月明讨厌地摆了摆手。 剑英接来一盆水,帮舒月明处理伤口。 揭开衣服,就见皮肤上密密麻麻的青紫,刀伤处只见皮肉翻起,渗出羊脂颜色的脓液。 剑英一连倒吸好几口凉气,舒月明也因剑英的手抖疼得倒吸好几口凉气。 “主子,我们以后哪里也不去了好不好。这间庄子不是以您的名头办的,不会被查,以后您就安安心心待在这,我悄悄把正容姐姐、无快婆婆她们接过来,主子您哪也不要去了好不好?”剑英眼睛里泛着泪光。 “不行。”舒月明答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剑英干脆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舒月明忍着疼痛撑起了自己的身子,她皱眉:“难道你也信那些传闻,难道你也觉得是我带兵逃跑?” “当然不是!” “那我凭什么要服软?错不在我,凭什么要我退让!” 舒月明点到为止不再多言,剑英也不再多嘴沉默地替她上了药膏,冰冰凉凉的药草舒缓了疼痛,舒月明眯着恢复往日温和的神色。 窗外青竹横斜生长,竹身斑驳,枯黄的竹叶在风中簌簌落下。 剑英端着面盆出门,舒月明突然叫住了她:“剑英,你不是擅长摸骨么?替我算个命呗。” “主子,你不是从来不信这个么?”剑英嘴上抱怨着,到底还是放下了手上的东西。 粗糙的手覆盖在舒月明的后脑,依循骨骼脉络向下滑动,手掌经过脊骨肖似拨动念珠。剑英一边摸骨,嘴中一边念着口诀,她突然愣住了,她怔怔地开口:“主子,你的命贵不可言。” 舒月明愣了:“你上次不还说我一辈子大灾大难不断?难不成是我的骨头被打歪了,影响结果不,你再看看?” 剑英摇摇头,她握住舒月明的手腕,粗粝的手掌摸过手腕处的骨骼,于是有十足的把握:“主子,您会遇见一个贵人。” “贵人?”舒月明若有所思。 呼吸牵动肌肉,火烧火燎的疼痛缠绕全身,骨头、肺腑、皮肉,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在向身体的主人诉苦。 舒月明脸上却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有了一个好主意。 一月后。 “舒将军宴请全城!要在集鲜阁大摆宴席呢,快走快走,去晚了连汤都喝不上!” “舒将军……哪个舒将军?” “你傻了不是,举国上下哪里来第二个舒将军?” “那个舒将军!她不是刚……她哪里来的钱,我是看着官兵抄了将军府的……” “别管了,不要白不要,不吃白不吃,快走快走!” “也是,吃白饭要什么水落石出,我还不知道今天的鸡蛋是谁下的呢!” 日更~ 很高兴遇见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贵人1 第2章 贵人2 元固三十二年,冬。 鹅毛一样的大雪断断续续下了足有三个月,地上的冰霜像玉一样晶莹。 天寒地冻、寒风阵阵,照理说街上应该是一片寂寥。 今年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论起热闹来竟然与开春时节不相上下。 一番奔走相告后,都驻足于京城最大食肆,集鲜阁。 立于大道两旁的人无不撑长了脖子,目不转视地盯着眼前的盛景。 虾炙浑羊、莼花鲙、甘露羹、槐叶冷淘…… 只见一道道名菜像流水一样从店里传出,长桌从店内支到了街道旁,香气混着寒气扑面而来,蒸腾的热气让早早得了消息的人垂涎三尺。 珍馐美味摆满了长桌,放不下的菜肴就叠在两个盘子中间,层层叠叠足有三层。 过了良久,店内的雇工才不再传菜,而是扛着长凳快步往外跑。 哐哐几下,几十条长凳被利落地放在桌旁,阳光下泛着油润的木头色泽,懂点门道的人指着长桌长凳瞠目结舌,认清这用的都是上好的梨花木头。 铛铛两声锣响,雇工小二退至集鲜阁门口,个个站得笔挺,笑容满面。 这时候集鲜阁掌柜才踱步而出,她抬头看了一眼,而后笑眯眯地摸着钱袋,扬声道:“诸位,今日有贵人宴请全城,各位大可来试试我们集鲜阁的菜色是否符合口味。” 饶是早早听得风声,此言一出,周围依旧是一片哗然,而后争抢着往前跑,生怕等待自己的只有残羹冷炙。 众人闻声张望,都想知道那顶阔绰、顶心善的人是谁。 一抬头,只见二楼雅间绘有青竹的屏风上隐隐约约映出一个人影来,还没分辨清楚就见一双手拉开了帘幕。 从屏风后走出一位姑娘来,她身着深绿色窄袖短打,头发梳得油亮,板着脸朝下招了招手。 众人皆以为这姑娘就是那位宴请全城的贵人,不过很快她们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屏风后又缓缓走出一人来,此人身着墨绿色竹纹宽袍,腰间坠一块精美软玉,玉佩以玛瑙宝珠为穗,阳光一照,腰间自是流光溢彩。头发高高束起,两根眉毛像利剑一样直指太阳穴,眼睛明亮不输腰间珍宝。 衣冠赫奕、雍容华贵、神采飞扬。 她正是昔日的不败将军舒月明。 “舒、舒大人?” “怎么会是她……” “她不是……” “舒大人生得一副菩萨心肠,这是我们的福气呀。” “对啊对啊,那舒大人绝非什么泛泛之辈,今后必定东山再起、官运亨通。” “对对,那个咋说来着,人中龙凤!” 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反正恭维吹捧种种,不绝于耳。 热酒热肉入腹,冬日严寒即刻败下阵来,觥筹交错、欢歌笑语,好一番其乐融融。 一时间,众人似乎都忘了,一个月前那位舒将军的狼狈模样,也不再琢磨其中的蹊跷。 只不过…… “娘,什么舒将军,妞妞听娘亲说那个舒将军不是蹲大牢去了吗?难道还有第二个舒将军不成?” 一道稚嫩的童音让四周陷入沉默,众人面面相觑,而后将目光投向那一家三口。 两位妇人脸顿时涨得通红,还没来得及咽下口中的食物就忙着去捂小孩的嘴,动作太快,险些将一口饭喷在孩子的脸上。 扎着小孩发髻女孩依旧无辜地眨着眼睛,像拨浪鼓一样摇着头,左看看右看看。 然后伸手指:“张婶婶,你还和妞妞说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姨姨还一边择菜一边说什么一家忠烈止于此……诶,不要都看着妞妞呀,妞妞会害羞的!” 话音一落,方才还幸灾乐祸的众人都低下了头,食不知味,小心翼翼看向二楼隔间,喧闹欢乐的氛围荡然无存。 要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贵人们随便吹一口气,她们连房子带人都要飞出去十万八千里。 “大人,童言无忌,草民回去定好好教导,请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小女,草民甘愿代女受罚。” “草民甘愿代小女受罚。” 两位妇人匍匐在地。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都怯怯地望向二楼轩窗旁。 舒月明此刻正抱一柄长刀倚栏而立,嘴角噙着淡笑,身姿清荣,像探向天顶的一株青竹。 在场之人无不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楼上的这位贵人。 在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舒月明挥了挥手:“剑英。” 那位身着短打的姑娘利落地跑下楼梯,从集鲜阁中走了出来。 在原地瑟瑟发抖的两位母亲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将妞妞护在身后,咬牙听候发落。 谁知一走近,那姑娘从衣袋里掏出一块大金元宝放到两位母亲手上。 金灿灿、沉甸甸的元宝让所有人恍了神。 集鲜阁轰的一声炸了锅—— “元宝!” “俺还没亲眼见过元宝嘞!” “不施惩戒反而还给如此奖赏,用意何在?” “先别下定论,那两位娘子怕是没命花这横财。” 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妞妞从两位母亲的屁股后挤了出来,她好奇地接过那人手中的元宝,一颗金元宝在她的手上来回滚动,她的脸上跃动着金灿灿的光,她被金光逗笑,露出一口尚未长齐的牙齿。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各位说得都没错,在下贪生怕死,实在罔顾祖辈功业,令家门蒙羞受耻。 年少成名,自是功名蔽眼、心高气傲,经此一事才大彻大悟,才知自己并非英豪大才。 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良心难安,如坐针毡,在下愿在集鲜阁大摆宴席七日,宴请全城,以弥补过错,不求圣上、百姓原谅,但求祸不及来生,求得来世一生安稳顺遂。” 舒月明又抬手叫来掌柜,对掌柜又交代了几句,随手又指了几道菜。 掌柜从刚才那姑娘的手中接过银两笑眯眯地下楼,亲自催促厨子。 不过片刻,店内雇工再次忙碌起来,大鱼大肉再次填满桌子。 底下又一阵骚动,而后不少人离席回家通知亲眷。 在这时,集鲜阁内的大门被踢开,来人大声怒喝:“舒历,你出手倒是阔绰,可否忘了你尚为罪臣,怎敢在天子脚下如此招摇,是存心要圣上心烦不成?” 舒月明眯着眼睛,看清了来人。 那朗声呵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昔日部下,周化。 “无易娘子此言差矣,什么叫罪臣?大牢也蹲了,赎金也交了,现在我月明既不是罪人,也不是什么臣子,在下一草民耳,无易娘子休要乱说。”舒月明笑眯眯地指正。 “舒历,我从未料想到你竟是如此不知廉耻、毫无羞恶之人。换作我,我绝无脸面继续留在京城!” 舒月明也不生气,她慢悠悠地站直身体,握着长刀缓缓下楼。 垂着眸,在阳光下,眼睛比她腰间的环佩更加明亮。 她走得稳健,又握着长刀,手无寸铁的周化咬着牙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集鲜阁众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放下了筷子,目光在舒月明与周化之间来回打转。 “舒历,此乃京城,你休要造——”周化握紧了拳头,一连后退数步。 出乎意料的是,舒月明非但不气势汹汹,反而笑眼弯弯。 周化抬头,就见舒月明将长刀交给了剑英,剑英缓步过来,双手将那刀递到了周化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周化捉摸不透。 舒月明笑了,她道:“适才说了,我现在已不是什么将军,这刀跟着我也只能蒙尘吃灰,毫无用武之地。小周将军身手不凡,近来又是节节高升,不如就将这刀送予小周将军,也算是物尽其用。” “你……真的?” 周化还推让几句,但她的目光很快被那宝刀吸引。 刀鞘上雕刻着精致纹路,握在手上才发现精巧之处,每一处纹路都贴合手掌,在战场遇险时也不会脱手。 抽出长刀,阳光下刀身泛着盈盈亮光,让人一看便知此乃名将打造,刀身锋利,风吹发断。 周化试探地问:“真要送我?” 舒月明将周化对刀的喜爱之色尽收眼底,她笑着说:“在下向来说一不二,小周将军收下便是。” 舒月明缓步走回二楼,名为剑英的侍女放下帘幕,楼下众人隐约能见纱帐帷幔上的人影虔诚诵经。 也是在这时,远去的人影突然停住脚步,而后小跑着折返,抡圆了胳膊将长刀扔回二楼,宝刀哐镗一声落回方才舒月明站立的位置。 “舒历,我才不受你赏赐垂怜,明日午时三刻,在集鲜阁门口切磋,我定将宝刀赢到手上!” “那草民在此恭候小周将军。” 不出半日,舒月明阔绰事迹就传遍了全城,在说书人的口中几经润色修改,也成了几日内最受欢迎的一场戏。 “玉面将军一掷千金,昔日荣华弃,叹虔心——” 廊下暖炉边,朗竹青拥裘而坐,抬手打断请来府中为她解闷的说书人。 她拿着丝帕剧烈咳嗽,她慌忙用茶水压制气势汹汹的咳嗽,而后将整个身体瘫靠在一旁嬷嬷的身上,像孩子一样咯咯笑着,白裳白袍白衣将她衬得像天上的玉盘。 “平安嬷嬷,这个常胜将军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很高兴遇见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贵人2 第3章 贵人3 这日,天还未破晓。 一头戴帷帽,衣着通体浅白的姑娘缓步走进集鲜阁,环顾四周,而后在店内最里落座。 在桌前坐着,此人却不食不言不动,有人来搭话,她也只是稍稍点头,而后静坐沉默。 处在二楼的舒月明自然将一切尽收眼底,她的嘴角终于向上勾起。 剑英拿着茶壶,被台阶绊倒,要不是她身手不错,茶水说不准得洒一地。 舒月明被动静吸引了目光,她皱着眉:“剑英,不可莽撞。而今你我一举一动都得格外小心,我不想再被旁人看轻。” 剑英闻言也没有立刻说话,她咬咬牙转身拉上木门,而后一下跪在地上:“主子,求您回去,京城绝非善地。正容姐姐、无快婆婆和我都受了先夫人嘱托,要让你安稳平安,我们都不愿再看你涉险。 主子,我们都知您心有大志,舍不得一手好刀法,想要持刀驰骋沙场。但您何不做一游侠,做一义士?同样能够恣意逍遥一生。” 见舒月明没有说话,剑英膝行数步,攥住舒月明的衣摆:“主子,您可曾记得,您说过待此次凯旋,您就要领着我们离开,去庄子里一同做闲散农人?” “平安?安稳?”舒月明闭着眼,眼皮颤抖,她狠下心夺回衣摆,抱着长刀走到窗前,一声不吭。 远处传来几声破天鸡鸣,天却没有全然亮起来,目之所及皆是灰蒙一片,与她被押送回京那日如出一辙。 寒风还在吹着,京城的冬天似乎比极北战场还要冷上千倍万倍。 舒月明转身,将身体全然倚靠在轩窗栏杆上,一仰头就能听到楼下越来越响的交谈。 或夸耀家中小女早慧,或对时局高谈阔论,或对昨日菜肴赞不绝口。 越过闹闹哄哄的人群,舒月明的视线最终落在集鲜阁角落里的那一抹白色上。 白色的帷帽随穿堂风左右飘动,像云雾一样缥缈无形。 舒月明注意到了那人腰间的玉佩,她从栏杆上利落起身,脸上的愁苦恨意全然不见。 见剑英还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她叹了口气:“剑英,过去是我愚蠢,觉得我能左右自己的命运,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一个笑话,没有人比我的下场更可笑荒谬。现在不是我变了,而是我想明白了,你说,无权无势又何来安稳,何来平安?” “主子,我还是不明——” “剑英,无快婆婆和正容那边如何了?”舒月明出声打断。 “一切顺利,今日刚得来信说不过几日就能返回京城。” “很好很好!”舒月明笑得更开心,她在雅间兴奋地来回走动,手指微动似乎在心中盘算着什么。 “小的还是不明白——” 舒月明还没来得及开口,楼下的叫嚣声就打断了她。 “舒历,快快出来同我一决高下!” 舒月明探头,果不其然楼下的正是周化和她的仆从。 舒月明笑眯眯地开口:“周小将军,如果草民没有记错的话,现在远非你我切磋比试的时间。” “是么?”周化扭头问与她随行的仆从。 距离过远,舒月明听不清具体谈话,却能看见周化脸上一会红一会白,而后尴尬地转头,心虚地移开了眼睛:“是本将记错了,不过那又怎样,我看你也无所事事,不若现在就比试一番?” “按小周将军的说法,小周将军深夜路过鸡圈,也得鸡提前打鸣?” “你——” “啊实在抱歉,草民可没想到小小的玩笑也会惹恼将军。”舒月明捂住了嘴,状作惊讶。 “舒历,你到底比不比?” “既然将军发话,草民可不敢不从。”舒月明笑了笑,从窗边走开,缓步下楼,绕过长桌,在周化一行人前站定。 周化身后站着一群仆从,舒月明身后只有剑英,但在气势上二人却不相上下。 周化丝毫不掩饰眉眼间的壮气,向舒月明鞠了个躬而后抽出长刀。 舒月明笑了笑,她接过剑英递来的长刀,在周化的注视下行了礼:“今朝草民先帮将军试试这刀的威力。” 名刀出鞘,刀身锃亮将清寒的日光折到舒月明的脸上,在薄雾中照出舒月明漆黑却明亮的眼神。 周化首先出击,她迈步劈刀,舒月明抬刀格挡。 当的一声,两个人的手臂都被震得发麻。 一阵刺痛沿着右手臂传来,原来是尚未凝结完全的伤口再度开裂,舒月明看去,只见深色衣袍的袖口像是被水泼了一般被血浸透。 舒月明一声不吭,仿佛没有知觉一般继续迎战。 她胡乱应付着周化锐气十足的刀,她也不正面迎击,周化进一步,她就退三分,周化再进,她轻点地面,转动步子落到周化身后。 舒月明的老鼠战术惹恼了周化,周化先一步预测到舒月明的落点,而后即刻朝那里刺去。 出乎周化的意料,舒月明再次稳稳当当接下这一刀,两把刀再度撞在一起,手心的震颤感比前一次强烈得多。 舒月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朝周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而后果断松开握刀的右手,转身铆劲一蹬,长刀裹着尖锐风声直冲周化而去。 周化急忙双手挥刀躲开这一记,长刀由于击打偏离轨迹,最后竟然稳稳落到舒月明的左手上。 舒月明左握着刀,拇指细细感受着刀柄上的纹路。 周化又冲了过来,肖似刚出生的老虎。 舒月明挑挑眉,吐出一口气,而后一边应付周化渐渐没了章法的进攻,一边环顾四周。 只见方才还围坐在长桌旁侃大山的众人渐渐都被她们的动静吸引,又想看又担心被误伤,于是远远围了个圈。 除了趴睡在长桌上的,几乎所有人都围了过来,除了她。 那头戴帷帽的人不为所动,只是招招手向小二重新要了一盏茶,专注地晃着茶盏。 舒月明哼了一声,手上动作依旧大开大合,只是左手不再紧紧攥住刀柄,而是虚虚握着。 于是长刀在她手中晃荡,不再拘束,恣意划过长空,凌空翻转,刀光潋滟眩人,让观者眼花缭乱,无不叹服。 舒月明的突转让周化彻底乱了阵脚,她的步伐凌乱,手上动作也彻底没了章法,只是依靠本能狼狈挡下一击又一击。 舒月明在心里暗暗嘲笑一句庸才,而后用余光打量着那通体白衣的人,那人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舒月明捕捉到了她的视线。 周化心态濒临崩溃,汗流如注,招式疲软。 舒月明已经达成了招摇的目的,她也不想再继续耗下去。 锐利的刀向前刺去,在周化惊恐的注视下,刀尖轻轻挑开另一把刀。 舒月明又使了个巧劲,名刀稳稳落到周化的手上。 “小周将军,看来这刀的确与你有缘,那我纵使再喜欢也得割爱了。” 周化瘫坐在地,惊魂甫定,听到舒月明的声音才愣愣地低头,看到静静躺在手里的宝刀,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可——” 舒月明抢先一步出声:“自古比试,刀离手者败。现在草民可是两手空空,那自然是将军赢了。” “不——” “既然将军看不上草民这把刀,那就算了。” 舒月明伸手去拿,周化却下意识抱紧了长刀,而后她涨红了脸:“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见过的宝刀多的是……不过这勉强看得过去,既然我赢了,那我就收下了……” 见周化这样,周围起了一阵笑声,旁人越是笑,周化就更窘迫。 她迅速起身,拍去灰尘,灰溜溜地摔着一队人马离开:“都不许笑,大不了下次我再给她一把就是!不许笑!” 舒月明转身离开,她上楼时,发现那白衣人已经不见,她叹了一口气。 回到二楼,剑英熟练关上门,又跪了下来,扯着舒月明的衣摆,扁着嘴一言不发。 “你又哭丧着脸干什么,你动不动就跪下,不就仗着我现在跪不下来吗?” 剑英几欲落泪:“主子,那刀是先夫人唯一留下的东西。” “不是唯一,除了刀,她不是还给我留下一大笔安葬费吗?要不是她的安葬费,我们几个现在就真要跪在路旁边乞讨了。”舒月明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主子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舒月明还是倚靠在窗边。 “纵使我先前战无不胜又如何?纵使我只差一步就是大将军又如何?我还不是落得如此下场。 而今舒家满门只剩我一人,圣上又对我处处提防渐渐回收兵权,嗅得风声的人早早将我疏远,生怕被波及。我无祖辈庇护又无圣上荣宠,我是朝野上的孤女,是游离在边缘的流浪者。 经此一事,才发现先前有多么天真,觉得自己能决定自己的去留。” 剑英跪累了,站起来又实在没面子,干脆盘腿坐在地上:“所以呢?主子您花光了先夫人的安葬费,又悄悄让正容姐姐、无快婆婆去南方借了一大笔钱,主子我还是想不通。” 舒月明轻描淡写:“我要为自己钓上好的前程。” 阳光洒满了京城,临近年关,走卒小贩已经开始在大街小巷叫卖。 舒月明的目光越来越坚定。 凭什么要她离开? 她偏要留下,她要东山再起,她要官复原职。 不,她要比先前做得更好,她要封得食邑万户。 战事还在继续,北边有蛮人,南边有伪朝。 明眼人都知道即便她现在被贬为庶人,只要战事不停,她被再次任命也是迟早的事情。 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在这之前,为避免重蹈覆辙,她要极尽招摇为自己找一个好的靠山,她在极力招来一个有胆子的明眼人,以便日后狗仗人势,而后扰得先前那群有眼无珠的鼠辈鸡犬不宁。 她用一个月时间洗尽身上的狼狈,而今她有卓越的军事才能、她富可敌国、她也绝无二心。 就在这时,雅间的房门被敲响。 开门一看,店小二站在门口,毕恭毕敬地捧着一块玉佩。 “舒大人,这是方才那位穿白衣的小姐落下的,掌柜的看这玉佩成色绝佳,也不敢擅自处置,让我们来给您瞧瞧。” 舒月明盯着玉佩仔细看,辨认出上面的纹样是皇室专有。 舒月明没有碰那玉佩,挥退店小二。 “剑英。” “主子咋了?” 舒月明亢奋地撑在窗边:“贵人上钩了。” 很高兴遇见你[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贵人3 第4章 玉佩1 摆酒设宴第六日,楼下的人依旧熙熙攘攘,大家不再畏惧舒月明,甚至有胆子大的孩子会笑嘻嘻地将路边捡来的漂亮石头扔到舒月明窗口。 舒月明将石头全部收下,然后从怀里摸出几个金锭,像扔石子一样瞄准几个小孩。 一切如常,只是那位浑身素白头戴帷帽的姑娘没有再出现。 舒月明也不急,她照常设宴,照常装模作样。 舒月明坐在桌前,一边转动茶盏一边看着窗外的青竹,心情颇好。 这两日,北面与南面战事吃紧,朝中战将不少,但能熟悉北边地形的几乎都是老将。 几次下来,没有夺回城池不说,反而折进去不少兵力,一时间人心惶惶。 战事越紧,她舒月明被复用的可能性就更大。 于是这几天,不少官员大臣都悄悄对她抛出了橄榄枝。 舒月明看着摆放在面前的名帖,脸上却露出一抹讥笑。 她们想要将宝押在她身上,赌她今后飞黄腾达、仙及鸡犬,却拿不出诚意,不愿承担风险。 不过好在,舒月明也没想过一定要换来什么真心赏识,能借一个势也不错。 还剩下一日,她可要好好斟酌。 “主子,您今日要去拜访这些人吗?”剑英问。 舒月明饮了口热茶,通体舒服:“当然不。” “为什么?主子那些达官贵人可没有什么耐心,万一反悔了,那可如何是好?” 舒月明道:“现在她们送帖过来,说明是她们有求于我,这时候如果我巴巴赶上去,显得我急不可耐、有求于人,倒是给人送把柄送软肋了。我得等,我得消磨她们的耐心,我得装得云淡风轻。” 剑英咂嘴,低着头依旧一脸疑惑。 舒月明笑了:“人就是贱得要死,不能态度太好。” 话毕,舒月明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早早下楼与众人交谈,装模作样地表现出一副淡泊名利的样子,然后上楼,在窗边诵经祈福。 剑英这日却格外兴奋,站在铜镜前左看看右看看,一会觉得身上的衣服不够笔挺,一会又觉得自己的头发梳得不够亮。 “主子,正容姐姐她们就要回来了!”剑英上蹿下跳。 舒月明笑了,她从怀中拨出几两碎银:“剑英,你去接正容和无快,记得雇几辆好车马,知道吗?” 剑英欢呼一声,很快消失在舒月明的视线中。 她的房门在这时被敲响,舒月明惊讶地挑挑眉,以为是剑英忘带了东西半途折返,她拉开门,眼睛睁得溜圆。 门外的不是剑英。 门口站着的是那位白衣姑娘。 她还是戴着帷帽,白色的狐裘搭在肩上,月白暗纹在阳光下细光闪闪。 饶是舒月明,她也暗自吸了一口气。 “姑娘今日前来是为何事?”舒月明站在门口,笑眼弯弯。 那白衣姑娘衣着华贵,一举一动却格外跳脱:“本……我的玉佩找不到了,那可是……反正我一定得找到才行,我肯定是在这里丢的!” 舒月明愣了一下,她道:“姑娘,那您可问错人了,我可不知道什么玉佩,您或许可以去问问小二问问掌柜,问问楼下宾客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问了!她们都说不知道,我没办法才来找你的……” 白衣姑娘突然开始哭泣,她哭得很小声,一边抽泣一边咳嗽,白色的一团人影在舒月明面前颤抖,舒月明不知所措,于是干脆倚在门框上眯眼旁观。 白衣姑娘终于不哭了,从怀里掏出丝帕,擦完眼泪又上前一步焦急地握住书月明的手:“听闻舒大人慷慨仗义,大人能否帮我找回玉佩,必有重赏。” “什么重赏?”舒月明抱着手臂问道。 白衣姑娘直接将话理解成舒月明的默许,她喜出望外,抱着舒月明的手臂就往外走:“本……我一贯信守承诺,说有重赏就定不会让你失望。” 舒月明被拖着下楼,她一边走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人。 此人衣着端雅华贵,谈吐举止却流露着一点小儿心性。 难不成那日的玉佩真是不小心落下的,而不是有意让舒月明看到的? 舒月明开口询问:“不知该怎么称呼姑娘?” “叫我竹青就好。” “竹青?” “是啊竹青,青色的竹子,大人可要记好了。” 舒月明仔细回想,京城里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心中认定这名字不过是化名。 “竹青,既如此,你也不必叫我什么大人,我现在本就没有官职在身,这样吧,叫我月明就行。”舒月明说。 “好哇月明,月明是你的话一定能帮我找回玉佩是不是?” “月明月明,你的名字可真好听,我喜欢月亮,我喜欢你的名字。” “月明,你的玉佩也好看!不过……一看到你的玉佩,我就想到我的,你说我怎么会如此莽撞呢?” 舒月明觉得她实在有些烦人,也不认真回答,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了事,舒月明就这么被拖到了楼下。 舒月明四下环顾,找来掌柜询问。 掌柜也是一头雾水,于是又叫来那日的小二,小二只说那日她玉佩放回原处,其余一问三不知。 舒月明一回头,就看见竹青愣在原地哭泣,一哭就开始咳嗽,起初哭声还很压抑,后来咳嗽声直接盖过了哭声,她咳得厉害,似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她们这里的动静吸引了闲聊用餐的人,四面八方的目光朝她们射来。 竹青瑟缩两下往舒月明身后躲,紧紧抓着舒月明的衣摆。 竹青不动还好,一动就扯到了舒月明的伤口,舒月明不设防,一下子疼得龇牙咧嘴。 见舒月明皱着眉,她小心翼翼地问:“月明,你生气了?” 舒月明憋了一肚子火也不知道往哪里撒,最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松手。” 竹青怯怯松手,小声致歉,然后手忙脚乱轻拍舒月明的后背,洁白的衣袖上蹭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她尖叫一声,整个人疲软使不上劲,倒在舒月明的身上。 背上是火烧火燎的痛,前两日手臂上裂开的伤再度撕裂,现在还得扶着一个和她身量相当的人,舒月明又积了一肚子火,没有地方发,将竹青推给了掌柜,独自一人离开集鲜阁,走到隔壁客栈的房间,倒在床上一言不发。 她本以为那竹青是赏识她的才能,留下的玉佩是抛来的橄榄枝。 结果却是如此荒谬可笑,空欢喜一场。 以为钓上了个贵人,结果拉上来一看是个麻烦精。 果然剑英那次算命算得不准,果真是她骨头被打歪才会算出一个富贵命。 她注定还是大灾大难不断的大凶命。 浑身上下疼痛不断,连带着思绪都不甚清楚,整个人昏昏沉沉。 门又被敲响了,舒月明被吓了一跳。 一打开门,又是竹青。 心中虽不耐烦,舒月明脸上却依旧挂起一个端雅得体的笑:“竹青,你好些了吗?” 竹青突然啊地开始哭,毫无预兆,舒月明措手不及,只好先将竹青拉进来。见竹青整个人依旧在咳嗽,丝帕捂着口鼻,整个人摇摇欲坠。 舒月明叹了口气,拉来椅子,让竹青在椅子上坐下,倒了盏茶,递给竹青。 “月明,你也太好了,你简直比我娘对我还好,比嬷……比旁人对我都好!”竹青抱着舒月明哭,一边哭一边咳嗽。 如是一来,竹青涕泗横流,全然抹在舒月明的衣服上,舒月明身上的血迹又蹭到了竹青的身上。 舒月明狠下心,推开竹青,她厉声问:“你究竟要做甚!” 竹青还在哭,抽泣着说:“我要找回我的玉佩。” “关我什么事?” “可是……可是……” 见竹青又要哭,舒月明扶着脑袋打断,声音虚弱:“成,但是现在,安静一点。” 竹青还没出声,舒月明就踉跄两步,哐镗一声摔在地上,挣扎几下就是站不起来。 意识模糊之际,耳畔传来的还是竹青的尖叫。 动又动不了,晕又晕不过去,真是一种折磨。 舒月明最终还是昏了过去,这是她第一次感谢昏迷。 竹青见舒月明没了动静,她趴在地上好奇地戳着舒月明,一会戳戳舒月明的脸,一会戳戳舒月明的衣服,最终发现一戳舒月明的手臂,舒月明就会闷哼一声,竹青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绷紧了指尖轻点舒月明的手臂。 最终,竹青的目光落在了舒月明的玉佩上,她轻手轻脚地摘下舒月明腰间的玉佩,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 举起玉佩,玉佩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竹青摘下帷帽,眼睛闪闪发光。 她将玉佩收进自己的怀里,来回在客栈内走动,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两个字:“贵人。” 很高兴遇见你[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玉佩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