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的夫郎想给我生崽》 第1章 第 1 章 湿漉漉的舔舐感让容笙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黢黑又硕大的大狼狗,正伸着鲜红的舌头舔着他的脸颊。 容笙吓得单薄的身子都颤了颤,往后躲了好几步,可大狼狗依依不舍地跟着他,容笙一不小心踩进了一旁的溪水里,鞋袜都湿了一半。 借着溪水的映照发现自己头发乱糟糟的,还穿着灰扑扑的麻布衣裳,小脸儿也是脏兮兮的,只有一双眼睛又大又明亮,容笙呆呆地望着溪水里自己的样貌不禁歪了歪脑袋不明所以。 忽然,一阵醇厚沉稳的声音穿透丛林而来,大狼狗似乎是听到了召唤一样撒欢儿地跑走了。 容笙松了一口气,用干净溪水洗了洗自己脏污的脸,露出了一张俊俏漂亮的脸蛋,没多久,大狼狗又回来了,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健壮的男人。 大狼狗咬着男人的裤脚,把他往小溪边带,他还以为那边有什么好的猎物,等抬头望去就愣住了。 春日的阳光和煦柔和,少年身上像是笼了一层光辉一样神圣,面若桃花明眸皓齿,宛如慈悲悯人的观音,江昭立刻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大狼狗却异常的兴奋,咬咬他的裤腿又拱拱他的脚,想把他往“观音”身边引去。 江昭被推搡得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少年的手腕上有一颗艳红色的小红痣,那是小哥儿才有的孕痣,男子与哥儿有别,不能太过冒犯,江昭停住了脚步。 “好了好了,大灰,我们去别去看看。”江昭拍了拍狼狗的狗头强行调转了方向。 周围渐渐地又安静了下来,唯有涓涓细流的叮咚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虫鸣鸟兽的低吟声,让容笙感到害怕,于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大灰对新人类非常地感兴趣,一步三回头的动作引起了江昭的注意力,他回头一看发现小观音还跟在后面,不由得道:“眼见着天黑了,你快回家吧。” 山上不安全,特别是到了晚上,有不少动物都习惯夜行,他一个猎户都不敢在晚上逗留,何况是一个小哥儿。 但容笙似乎没听明白他的话,继续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大灰“嗷呜嗷呜”地叫着。 江昭揪着他后颈的皮肉,厉声道:“不许去,会吓到人家的。” 容笙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抖了一下,一双小鹿似的眼睛愣怔怔地看着他。 江昭面上闪过一丝慌张,“我不是说你啊,你也别跟着我了,是迷路了吗?” 小哥儿还是只盯着他不说话,他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容笙也不知道自己几天没吃饭了,反正就是很饿很饿,他紧紧地盯着江昭拿出来的面饼子舔了舔舌头,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江昭把饼子放在了一旁的石头上,然后走远了一些,“我放在这里。” 容笙跑了过去,像小动物一样先是闻了闻,发现气味并没有很差后才大快朵颐起来,许是已经很久没有吃饱饭了,吃得又凶又急,饼子又干巴巴的,意料之中的噎挺住了,锤了好久的胸口才勉强地咽了下去,憋得他眼泪汪汪的,也不敢再吃了,眼巴巴地望着江昭。 江昭连忙又在腰间的布袋子摸索了起来,终于又摸到了一个甜果子,如法炮制地放在石头上。 这次容笙吃得很好,甜蜜蜜的果子既能充饥又能解渴,连带着看向男人的眼神都柔和了起来,往他那边走去。 可男人像是刻意躲着自己一样,自己进一步他就退一步,大灰还以为他们在玩游戏,撒丫子地在两人中间跑个不停,欢快得不行。 少年不说话,江昭也不能就把人丢在这儿,山上到了夜里可是要有狼的,要是被狼叼走了可就不好了,加上自己这几日上山打得猎物也差不多了,所以他打算先把人带回村子里,让乡里乡亲们看看是谁家的哥儿。 江昭一路上给容笙摘果子,装了满满一兜子,还用狗尾巴草编了小蝈蝈逗他玩儿,虽然和他拉开了距离,但还时不时地朝后望望,生怕人跟丢了, 小哥儿体力有些不支,跑了两步就微微喘着气,两团脸颊红扑扑的,头脑阵阵发晕,江昭意识到后就放缓了脚步,就这样回到浮玉村。 村民们知道江昭捡回来一个大活人,一个个都十分好奇地凑了上来。 “这是谁家的小哥儿啊,长得可真是俊啊。”张婶子家里就养个两个结实硬邦的汉子,做梦都想要个姑娘哥儿的,瞧着别人家的就喜欢得不行,忍不住就想伸手揉揉他的脸蛋。 容笙似乎不喜欢有人触碰他,圆圆的眼睛瞪了张婶子一眼,又眼巴巴地望着江昭,像是求助一样,瞧着就让人难受心疼。 江昭张了张口,又被曹寡妇抢先了一步,“不知道是谁家的,问什么都不说话,怕是一个小哑巴吧,你们从哪儿捡来的?” “是阿昭在山下捡到的,天可怜见的,瞧瞧这小脸儿瘦的,身上还有伤呢,”李家夫郎一拍脑子想到了什么,“前两日咱们隔壁的丹霞村不是抓了一个拐子吗,别是被拐子拐来的小哥儿。” 前些日子邻村秋月村半夜抓到了一个拐子,立刻扭送了镇上的官府,当即就问出了好家丢了的年轻姑娘哥儿的下落。 “哎呦,那家里人可得急坏了啊。”张婶子一听就要心疼坏了,一阵捶胸顿足。 “可不是咋滴啊。”大家七嘴八舌地应着。 身旁六七岁的小姑娘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盯着容笙瞧,又从摸出了一个捂得热乎乎的脆枣塞到了容笙怀里,脆生生道:“哥哥吃,甜。”然后又不好意思地躲进了他夫郎娘亲的身后,只露出了一只眼睛。 “哎呦,这小巧儿还害羞呢。”张婶子揉了揉巧儿的脸蛋“哈哈”大笑着。 正说着话呢,有人喊着里正来了,张二叔在家里排行第二,为人亲和又和蔼,大家都亲切地称他一句“二叔”。 大家伙就跟找到了主心骨一样,“二叔,您可看看这可怎么办啊?” 要说他们浮玉村也就百十来家人口,张二叔都摸得透透的,谁家娶新媳妇儿了谁家添丁进口了谁家有人过世了,就没有他不知道了,可瞧了瞧了半天也没认出来这是谁家的孩子,断定他就不是他们秋水村的。 方才在路上就听人说了可能还是一个小哑巴,哑巴能问出什么问题来啊,只能从身上下手了。” 于是点了两个年轻媳妇让她们搜搜身,瞧瞧有没有什么有特征的东西,几个人摸索了半天就摸到了一个红艳艳的护身符,上头还写着什么字。 容笙的气度没有几个年轻媳妇儿大,平白被人摸了一顿自然是要生气的,可也只是气呼呼地瞪着她们,眼睛都气得红彤彤的了,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崽子没什么杀伤力。 里正瞧了半天才看清楚了,“是个‘笙’字啊,这样,等明日天亮了我就领着这孩子去镇里一趟,去府衙登记一下信息和样貌,让他们给好好找找他的家里人。” 李家夫郎道:“那今儿晚上他住哪儿啊。” “是阿昭哥哥捡回来的,当然跟着阿昭哥哥啦?”小巧儿糯糯道。 江昭立刻反对,“不成,他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哥儿和我共处一个屋檐,说出去对名声不好,里正还请您好好想个法子。” 见江昭不愿意收留自己,容笙瘪着嘴巴,很是不高兴的模样,手里的护身符都卷巴了起来,可下意识地觉得这是自己非常的重要的东西连忙又给捋平了,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 “不如去我家吧,我家还有一间空房咧。”张婶子笑得满脸灿烂。 李家夫郎否决道:“你家更不成了,家里全是汉子,两个儿子都没娶妻呢,你还想给你家老大踅摸个小媳妇儿回去啊。” 大家伙儿都轰然笑了起来,谁不知道他张家大小子好吃懒做的,都二十了都没有年轻姑娘哥儿愿意嫁给他。 张婶子脸红一阵白一阵的,里正想了想,“让他去曹婶子家借住一晚吧,他婶子你说呢?” 曹婶子早年间就守了寡,家里就她和自己生的小哥儿在家,为人爽利仗义,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容笙不认识什么曹婶子,只认识江昭一个人,只想跟着江昭,可是江昭并不想要自己,于是小脾气上来了,怎么都不肯跟曹寡妇走。 曹寡妇拉着容笙的手拖了半天都没有拉得动他,气喘地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这小哥儿看着小,力气还不小呢。” “他怕是只想跟着阿昭呢。”李夫郎提了一嘴,毕竟是江昭捡到的,又是一路上给吃的给玩的给哄回来的,自然要更多依赖一些。 容笙眼泪汪汪地望着江昭,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委屈巴巴的小模样任谁瞧了都得怜惜得不行,可偏偏江昭就是心肠硬得很,“不成。” 大灰:嘿!你猜怎么着,我给你找了一个漂亮老婆,漂亮老婆你要不要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江昭这话是对容笙说的,村里村居的都知道单身的哥儿和男子不能单独在一处,会惹来不少嫌话的,可容笙看起来呆呆傻傻的,似乎不懂其中的厉害关系。 容笙愣怔了许久,不明白刚刚好好的江昭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凶巴巴的,于是彻底生气了,把怀里那一兜子的甜果子一股脑地塞进了江昭的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幸好曹寡妇曹月心家离这儿不远,就隔了两户人家,曹月心连忙上前拉起了容笙的手,把他带回了家。 天边的夕阳落了下去,人群渐渐地散了,江昭一言不发地收拾着自己打回来的野鸡野兔,把他们归拢好了扔进了笼子里,等明日上镇上的时候带去卖掉。 大灰过来蹭蹭他的腿脚,“嗷呜嗷呜”地叫唤着,鼻子又在地上拱着,嘴巴里不知道从哪儿叼出来一块红艳艳的布巾,俨然是容笙的护身符。 曹月心家只有一个小哥儿叫陈小高,十五六岁的年纪,虽然叫小高但是个头小小的,瞧着比容笙还要矮上半个头。 听到动静之后陈小高探出来一颗小脑袋上下打量着陌生的小哥儿,发生热闹的时候他去田里掰玉米了,错过了不少,问道:“他是谁啊?” “你阿昭哥捡来的,在咱家住一晚。”曹月心手脚麻溜地收拾出一身旧衣服和床铺来,“今儿他和你挤一挤啊。” “哦哦,娘先吃饭吧,饭菜都要凉了。” 容笙感受到了陈小高打量的目光,直直地和他对上了视线,微微歪着脑袋眨巴眨巴了两下眼睛,圆圆的杏眼里写满了清澈和纯净。 陈小高红了脸颊,“你吃你吃。” 可现在容笙看见馍馍就想起了下午的面饼子,实在是邦邦硬的不好吃,可是架不住肚子饿,他揉着扁扁的小肚子小口地咬了一点点,味道竟然还不错,面里头混着青菜碎,有咸咸的味道,又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村户人家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次肉,但曹月心那死了的丈夫是做生意的,留了不少积蓄下来,日子就过得富足一些。 曹月心瞧容笙瘦得可怜,多盛了二两肉出来,又瞧他吃得香,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肉,“你要多吃些啊,多吃肉才能长得胖,小哥儿要白胖一些才好看呢。” 容笙乖乖地点着头,一边啃着菜馍馍一边塞着红烧肉,把扁扁的小肚子填得满满的,好像这辈子都没有吃饱饭。 吃完晚饭后曹月心和陈小高收拾了起来,容笙愣愣地看着他们忙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捧着空碗站了起来,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学着干活,可忙活了半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溜了一圈下来空碗还端在手里。 傻里傻气的模样让曹月心哭笑不得,顺手就把碗洗了,然后领着容笙去了小高的房间,又给他打了水,把衣服塞给了他,“先简单洗一洗,会穿衣服不?” 容笙讷讷地点了点头。 房间又小又简陋,除了一张床之外就只有一把椅子了,容笙把衣服都脱光了整整齐齐地叠在椅子上,就着水盆里的水擦了擦自己的身子。 莹白的肌肤上到处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从山下摔下来的时候也不会知道磕着碰着哪儿了,反正哪哪儿都不得劲,可容笙又爱干净得很,就算是疼也仔仔细细地擦着。 衣服许是陈小高的,大小还挺合适多的,穿在身上还晃荡,就是腿脚短了一小截儿,白生生的脚裸都露在外头。 收拾干净自己后,容笙想拿护身符,可是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一下子就急了起来。 虽然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大脑亦是一片空白得什么都想不起来,可是潜意识里就是知道护身符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不能丢了。 陈小高掀帘子进来就见他着急忙慌的模样在屋子里不知道找些什么,“你找啥呢?我帮你找啊?” 容笙六神无主地摇了摇头。 陈小高也没有多想,收拾了水盆,又想去拿容笙的脏衣服,可又被容笙一把拽了回去,他瞧他那样宝贝自己的东西也没说什么,“你可不能把脏衣服拿上床啊。” 然后就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蹬掉了鞋子,“你晚上要起夜不?”见他不说话,小高才想起来阿娘说他是个小哑巴,“好吧,那你睡在外边,方便起夜嗷。” 小哥儿都爱漂亮干净,连被窝都是香喷喷的,容笙慢吞吞地挪到了床边掀开被子就躺了进去,嗅着香喷喷的味道闭上了眼睛,直到身侧传来了绵长舒缓的呼吸声才睁开了眼睛。 容笙找了块布塞住了自己的耳朵,趁着夜色凭着记忆悄悄地摸到了江昭的住处,从窗户那儿翻了进去,他想要把自己的护身符找回来。 浓黑的夜色让人什么都看不清楚,容笙只好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找一寸一寸地找,竟然在桌角捡到了一个甜果儿,往衣服上擦了擦就咔吱咔吱地啃了起来,跟偷食儿的小老鼠一样。 然后掩耳盗铃的容笙就被抓包了,只不过是大灰,大灰黏人得很,哼哼唧唧地围在他的脚边晃悠着,舔得容笙“咯咯咯”地直笑,完全忘了自己是在别人家了。 容笙揉着大灰毛茸茸的狗头,和他玩了好一阵子,发现自己的手有点臭烘烘,嫌弃似的地往地上擦了擦,把大灰推远了一些,他还有正事儿要办呢。 可一回头就看见江昭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身后,也不知道站在那儿多久了,手里握着一根粗壮的棍子。 容笙僵在原地和江昭大眼瞪着小眼,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自己应该逃跑,大咧咧地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还望了他一眼,想了想又把啃了一半的果子塞给了他。 然而打开门,一只黑黝黝的獒犬就气势汹汹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跟蓬头狮子一样,看着就吓人,容笙放声尖叫了起来,叫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周围逐渐亮起了烛火,纷纷穿衣起身,没一会儿就聚集在了江昭家,好好的一个人竟然跑了出去,还在一个汉子家里发疯,大晚上的还挺骇人的。 容笙躲到了桌子底下瑟瑟发抖,抱着自己的脑袋死都不肯出来,给果子哄都没用,江昭站在一旁不知所措,额间的汗珠都急出来了。 獒犬大黑和大灰一样是用来狩猎的,平日里就会拴在大门口看家护院,没想到会吓得容笙。 李家夫郎看出了一点端倪,指了指的脑袋,“这孩子怎么呆呆傻傻的啊?” 别的婶子后知后觉应道:“别是从山上摔下来的时候磕到脑袋把脑袋磕坏了吧?” “哎呀,那我可不敢再领回去了,这要是出了点事儿可怎么办啊,我家高哥儿还小呢。”曹月心被今晚这一遭吓都吓死了,虽然心疼容笙小小年纪可怜的遭遇,但好端端的人打开门溜了出去,还差点儿被狗给咬了要是真有个什么好歹儿的谁能撇得干净责任啊。 村里村居的心里都泛起了嘀咕,分不清这孩子是傻子还是疯子,一时之间容笙成了一个烫手山芋谁都不敢接着。 曹月心的目光落在了江昭身上,“既然是阿昭捡回来的,就让他待在这里吧,我瞧笙哥儿还挺依赖你的。” 江昭眉头紧蹙着,刚张了张口就被李家夫郎开口截胡,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就算是傻子也到底是个小哥儿,若真是邻村哪家丢了的哥儿,平白和一个汉子待一夜肯定会坏了名声,到时候家人闹起来说咱们村子不作为怎么办?里正这可不行啊。” 如果真是这样,两个村子闹起来谁的面子都不好看,事关村子的名誉就不得不引起重视了。 “那你说怎么办?”曹月心是怕了这个烫手山芋又回到自己手里,急得不行了,“他二叔,你好歹给个主意啊。” 一直没说话的江昭开口了,声音平稳又富有磁性,“既然不能单独相处,人多一些就无妨了。” “对啊。”里正拍了拍脑袋,环顾了四周乌压压的人,“你们有谁愿意留在这里看一晚?” 大家伙儿面面相觑着,有一个看热闹冲在前头的人往人群缩了缩,就怕里正给点到自己了。 李家夫郎第一个举手,“反正天也快亮了,挨挨就是了,就当是帮帮笙哥儿,这孩子真是太可怜了。” 有了一个起头的,紧接着又有几个婆子媳妇儿的自告奋勇着,最后选了三四个人坐在堂屋里陪着容笙,今夜的江家是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天了。 容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缩在桌子底下露出了一双眼睛探究着,猝不及防地跟江昭对上了视线,看了一会儿又把头埋进了膝盖里。 没一会儿,江昭注意到容笙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把滚在自己脚边的甜果儿捡了起来,悄悄地藏在了怀里,没一会儿就慢吞吞地啃了起来,动作很小,张口的幅度也很小,没发出什么声音,甜果儿就破了一点油皮。 看起来还挺没心没肺的,应该没什么大事了。 ? 大灰:那可是咱主人的老婆,可不能冲他叫嗷! 大黑威风凛凛往那一站。 大灰:那可是咱主人的老婆,可不能冲他叫嗷! 大黑威风凛凛往那一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容笙啃着啃着就趴在地上睡着了,他实在是太困,不知道在山里昏迷了多久,又冷又疲惫还饥肠辘辘的,好不容易安顿了一下又因为护身符丢了而闹了大半夜,终究是撑不住了。 破了一点油皮的甜果儿从手心里滚了出来,正好滚在了江昭的脚步,他把果子捡了起来,又展开一条毯子盖在了容笙身上。 小哥儿轻轻地砸吧了两下嘴巴,梦呓了一两声,裹紧了自己身上的毯子蜷缩在一起。 李婶子赵梅兰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着他俩笑眯眯着,“阿昭还挺疼人啊,要是哪家姑娘哥儿的嫁给你了也是个有福气的。”话音刚落,室内就陷入了诡异一般的沉静。 江昭二十有一了,虽然模样是数一数二的好,身体又健壮踏实肯干,但放在村里已经是大龄单身汉了,寻常人家的汉子在这个年纪孩子都满地跑了,他十六七岁时候家里也给相看过,是个秀丽会过日子的好姑娘,可不谁知道那姑娘生了一场风寒没熬过去就死了。 十八岁的时候娘又给他张罗了一次,是邻村渔民家的小儿子,刚给了彩礼钱,那家小哥儿出船的时候失足落水淹死了,之后他娘的身子就不大好了,吃了好多药都不见好,在去年入冬的时候就撒手人寰了,只留下江昭一个人。 从此江昭就落下了一个命中带煞的名声,十里八村的姑娘哥儿的没一个敢嫁给他,就这么给耽误下来了,眼见着年龄是越来越大了。 不过江昭也不想这事儿了,单着就单着吧,自己一个人过得挺好的,没得害了好人家的姑娘哥儿。 李家夫郎忙道:“阿昭娘给他算了命,说是八字太硬了,需要大富大贵的命格才能压得住,说不准还能娶个乡绅大官家的小媳妇儿呢。” 赵梅兰瞅了一眼江昭黑沉沉的脸,顺坡下驴道:“是啊,咱阿昭模样不错,又肯吃苦劳作,打猎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我瞧着笙哥儿就挺好的,模样俊俏,比咱们村花长得都好,身子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家里娇养出来的,说不准就是一朵富贵花呢。” 江昭的视线落在了容笙身上,而“富贵花”本人对此浑然不觉,许是觉得热了,毛毯掀开了一些,露出了莹白色的脖颈,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江昭移开了目光,“婶子说笑了,等找到了他的家人是要好好地送回去的。” “也是这话,不过人家肯定会好好感激你的,瞧笙哥儿黏着你的模样怕是舍不得让你走,留下来做个上门女婿也不错的……” 婶子们的聊天内容越来越不堪入目了,江昭听不下去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仔细地擦拭着木弓石镞。 第二天容笙早早地就醒了过来,嗅了嗅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有股薄荷脑油的味道,容笙不喜欢,嫌弃地往旁边一丢,趁着歪斜在椅子上睡着的人不注意悄悄地溜了出去。 外头香喷喷的,江昭正在蒸馒头,听到脚步声后回头望了一眼,“你醒了啊,饿了吗?” 容笙四下里张望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眸滴溜溜地转着,江昭道:“大黑被关起来了,不会吓到你。” 这才松了一口气,看见江昭端了一篓子菜馍馍出来,眼睛瞬间一亮,伸出小爪子就去抓,不出所料的被烫着了,“嘶嘶嘶”地直叫着,又呼呼地吹着自己的双手,眼睛都疼红了。 “慢些,烫着呢!”江昭急忙打了一瓢凉水过来让容笙浸浸手。 指尖的灼热感缓解了一点,憋不住地吸了吸鼻子,眼泪汪汪地望着江昭,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江昭活了二十多年哪里和小哥儿这么近的距离说话啊,耳尖都不禁红了红,赶紧别开脸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吃……吃馍吧。” 容笙捧着一块干净的布兜着菜馍馍,兴致冲冲地咬了一口,眉毛都满足得扬了起来,比曹寡妇做得还要好吃,真是一个好馍馍,阿笙就不计较它烫着自己的手指了。 江昭不知道小哥儿的口味,还怕他吃不惯呢,见他眉飞色舞的模样这才放下心来,又给他拿了两个出来放凉,自己去一旁编筐去了。 现在刚开春不久,正值动物繁殖期,动物们才刚刚从冬季里缓过来,身上没多少肉,卖不上什么好价钱,江昭通常在春季很少上山,所幸这次抓到的兔子山鸡肥嘟嘟的,能卖个一两百文。 原本父母在世时,江昭家里还算是富裕,可又是给他张罗婚事又是病重的,基本上花光了家里的余钱,江昭现在赤条条一个人得过且过着,靠着打猎的本事就一年的时间也攒了一些了,所以也不急着再上山了,平日里就收拾收拾自家的农田,编织些竹筐好卖钱。 容笙吃了两个馍馍就吃不下了,于是趁江昭不注意的时候把菜馍馍包了起来揣进了兜里。 江昭一回头还惊讶了一下这么快就吃完了,又把篓子递了过去,“再吃一个。“ 容笙犹豫地摇了摇脑袋,虽然好吃的,可也不能撑死了吖。 “对了,这个还给你。”江昭把护身符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别再弄丢了。” 容笙捧着护身符看了许久,又盯着江昭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揣进了衣襟里好好地掩了掩,胸膛里都暖和和的。 江昭手里长长扁扁的竹条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小篮子,容笙觉得十分神奇,于是蹲在他身边,又不由自主地凑近了不少。 小哥儿也不知道是用的什么澡珠,香得不行,江昭都有些迷糊了,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凳子,“你去那里好好地坐着啃果子吧。” 容笙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没办法的江昭只好站起身走到一边去,容笙就好奇地戳了戳竹篮子,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见它开口是个大洞就戴在了脑袋上,正正好好地合适。 “噗嗤——”江昭忍俊不禁,”这不是帽子。” 几个嫂子婶子们也陆陆续续地醒了,看见这滑稽的场景也忍不住笑了,容笙莫名其妙地跟着他们一起笑,脸都红了起来,跟团云霞一样好看。 里正也一大早就过来了,江昭有心留他们一起吃饭,赵梅兰锤了锤自己的胳膊和背,在椅子上躺了一夜,她的腰背实在是受不了了,“不了不了,咱还得回去给那口子做饭呢。” 李家夫郎喜欢江昭做的饭菜,不客气地揣了两个馍馍走了。 “二叔吃些?”江昭道。 里正摆了摆手,“我吃过了,我套了一辆驴车,咱带着笙哥儿去镇上寻亲去吧。” 浮玉村离镇子有些远,大概十里路,脚程快的汉子还得走上快两三刻钟的时间,别说细胳膊细腿的容笙了。 容笙好奇地打量着驴子,驴子的脖子上挂了一个大铃铛,轻轻一碰就叮呤咣啷地响,又摸了摸他的大耳朵,毛茸茸的质感超级好,驴子性格温顺,任由他玩闹着。 “我也去?”江昭疑道。 “当然了,笙哥儿现在就信你,你要是不去的话我怕他不乖乖听话。” 江昭看了一眼容笙,一双水汪汪的眼神很难让人拒绝呢。 里正带着俩人坐着驴车“叮铃叮铃”地往镇子上而去,有工具就是快,大约两刻钟就到了府衙。 容笙人生地不熟,只紧紧地跟着江昭,跟他的小尾巴一样,他到哪儿就跟到哪儿,里正庆幸自己是把江昭给带来了,他和府衙的老刘头比较熟稔,三两下就说明了来意,衙役很快就调了资料过来。 资料上记录着东林镇和附近几个镇子的失踪人口,但没有一个符合容笙的年龄外貌特征的,问他什么都只是摇头,也不说话,要是稍微逼紧点就红着眼睛泪水连连的,让人不忍心再问,只好让府衙把他的画像画了下来,要是有人来找也好辨认一二。 老刘头上下打量着容笙,然后给了一个建议,“这孩子应该是摔坏脑子了,找个大夫给他瞧瞧吧,兴许吃点药,脑子里的伤好了就能想起什么来了,也好方便找打他家啊。” 里正一个头两个大,原本捡他回来还算是日行一善,但现在看来源源不断的问题倒像是个麻烦了, “阿昭啊,这可怎么办呢。” 容笙眨巴眨巴着眼睛认真地盯着江昭看,像小动物一样纯真的眼眸,江昭实在是于心不忍,“都到镇上来了,就先看看伤吧,让镇上的大夫好好的瞧一瞧,既然是我把人家带回来的就得负责到底了。” 镇上的医馆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药材金贵得狠,小小的一包风寒药都得二十文,何况是伤着脑子了,只怕是更贵。 大夫是知天命的年纪,留着花白的胡子,先观面相,瞧着容笙瘦了吧唧的,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小脸儿尖尖的,没什么精气神,他让人到里间去仔细地检查了一下。 没一会儿大夫就冲了出来,一脸地愤愤不平地看着他们,花白的胡子都要吹起来了,“你们是不是打孩子了!天子脚下竟然敢做这样的事情,我是要报官的!” ? 算命的:要大富大贵的才行 笙宝儿:是我这朵富贵花呀! 算命的:要大富大贵的才行 笙宝儿:是我这朵富贵花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大夫吹胡子瞪眼地说容笙胳膊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其他地方还没看,都像是被打的,脉象也不好,脉搏浮细无力,气血不畅,是受了内伤的。 江昭和里正都是一脸懵,解释了半天才让大夫相信容笙是他们捡来的,完全不清楚情况。 里正擦了擦额间的汗,道:“他从山下摔下来的,是不是摔伤啊。” “不可能,我行医几十年了,摔伤和打伤还看不出来吗?”大夫坐下写方子,“还有他的头部后面都肿了,许是磕到了后脑,脑部出现瘀血又伤到了神经才造成短暂性的失忆,还有他的声带完好,喉咙没有受伤,应该不是哑巴,只是失忆加之陌生的环境让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所以多和他说说话,让他熟悉熟悉,说不定就能刺激他开口了。” 江昭频频点头,认真地记下了关键点。 大夫家的小哥儿陆小文在给容笙检查身上的伤口,好一会儿才掀帘子出来,面露不忍,“后背也有伤,旧的疤痕未退又添了新伤,都交织在一起了。” “哎呀,天可怜见的,这孩子从前过得是什么日子啊,这一路上是怎么忍下来的。”里正这会子什么抱怨的心绪都没有了,只有对容笙的心疼。 江昭光是听听都觉得心惊,连忙道:“大夫您好好给他治治。” “那是自然的。”大夫又添了两味药,让小童去抓药。 一帖药六十文,统共开了七帖,先喝一个疗程,还让每三日就来换一次药,一共五百文,幸亏江昭准备来镇上采购点东西,身上带了些钱,剪了块碎银子下来称了半两。 “回去多吃点好的补一补,身上都没有二两肉,这怎么能养得好啊。”大夫又叮嘱了一两句。 容笙扯着自己的衣裳出来就躲到了江昭的身后,细白的小手揪紧了他的衣角,只露出一颗小脑袋,江昭的脊背僵直着,似有似无的香气往鼻子钻,弄得他不知所措地往前走了好几步和容笙拉开了距离,一旁的里正把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 春日的天气和煦暖和,就算是初春也不算特别冷,白天的时候容笙就走在院子里,江昭把昨天打得野鸡收拾了出来,打算给容笙炖汤喝好好补一补。 炉子上的药煎好了,端到了容笙面前来,黑乎乎的药碗里苦味儿都要溢出来了。 容笙皱巴着小脸儿,站得离药碗远远的,江昭只好轻声细语地哄着他,“乖,都喝了就给你一颗甜果儿。” 甜果儿的诱惑力太大了,容笙心一横捏着鼻子就灌了下去,赶紧吃一颗果儿解解苦味。 瞧他吃得那么满足,江昭笑着问道:“甜吗?” 容笙点了点头。 “啧啧啧,阿昭可真会哄人,我听着都牙疼呢。”里正家的媳妇儿王香玉笑眯眯地捂着自己的嘴巴,打趣着他们俩。 容笙摸着自己的腮帮子,张了张嘴巴,不疼啊,又继续啃着甜果儿。 王香玉喜气洋洋走了进来地道:“阿昭啊,我要给你说一门亲事,你还记得王秀才家的小哥儿吗,就是去年差点儿土匪掳走了你救的那个,人家现在还对你还念念不忘呢,你怎么个想法啊?” 江昭的眉头都拧成了川子,“多谢婶子好意了,我已经决心不娶妻了,不能祸害了人家。” 王香玉拦着江昭的去路,一个劲儿的劝说着,“王秀才可是咱们村里唯一一个功名的,比起在田里种地的泥腿子、做生意的商人可金贵不少,虽说不富饶但也是知礼的人家,而且人家是读书人,不信什么命格牛鬼蛇神的说法。” 不信归不信,江昭已经对娶妻一事死心了,“克妻”的传闻都传得人尽皆知,若是那王家哥儿再出个什么意外,流言蜚语就更多了。 江昭继续收拾着野鸡,熟练地剖开鸡肚子处理内脏,“劳婶子费心了,还是不了吧。” 王香玉是远近闻名的红娘,东林镇里头有多少都是她说成的好事儿,有着三寸不烂之舌,坏的都能给夸成好的,“阿昭,你听婶子说啊,这可是难得的好亲事,那哥儿我去瞧过身强体壮的,不是个会三灾五痛的人。” 之前说的那两个亲事,一个无非是身体不好,另一个是意外身亡,说到底也怪不到江昭身上,王秀才给的钱不少,王香玉可是势必要把事情说成的。 江昭依旧沉默,一旁的容笙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直接把笼子里的小兔子拎了出来抱在怀里揉搓着,大灰在他的脚边蹭来蹭去的求摸摸,被锁着的大黑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王香玉叹了一声气,换了一个策略,面露哀愁,“你娘临走前的心愿就是想要你成亲,能有个伴儿,日后儿孙满堂的,你现在孤零零的一个人,你娘瞧着也会心疼的,”她看着江昭手里的鸡,又看了一眼“咯咯”傻笑的容笙,“而且你不能老是带着笙哥儿,宠得跟小媳妇儿一样,日子长了会有闲话出来。” 容笙注意到江昭盯着自己瞧,和他对上了视线,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微微张着嘴巴,好像在说“咋”。 “婶子,你瞧我这家徒四壁的,又是一个靠山吃山的猎户,有了上顿没下顿,王秀才是有功名在身的,他家哥儿嫁给我是要吃苦受累的,他值得更好的汉子。” 王香玉看着屋子,还在江昭他爷在世的时候修葺了一番,如今是破破烂烂勉强可以遮风避雨的,“人家王哥儿说自己不怕吃苦的,又踏实能干,肯定能把你家收拾地干干净净!” 江昭把处理好的野鸡子放进了水盆里清洗,血水把一盆水染成了红色,“母亲就是被我的婚事气倒的,这次若说成了,王家哥儿再有个什么事母亲也断然不会高兴。” 王香玉愣住了,“克妻”一说究竟是真是假不得而知,又有谁敢去赌一赌,而江昭拒绝的态度已经很坚决了,她最后没再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你先好好考虑一下吧。” 容笙和大灰疯跑了起来,和它玩着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你追我赶着,但容笙的体力不支,没一会儿就累得坐在小马扎上喘.气,两团脸颊红扑扑的,像抹了胭脂。 野鸡子够肥,一半炖了汤,另一半炒了辣子鸡丁,给昨夜帮忙的几个婶子嫂子们送了过去。 回来的时候容笙正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鸡汤,砸吧着嘴巴美味极了,肚子里都暖和和的, “还喝吗?”江昭问道。 容笙摇了摇头,满足地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表示他已经饱啦! 江昭笑了笑,在阳光下显得特别的好看。 容笙呆愣住了,又忽然想起来在曹寡妇家他们做的事情,吃完饭是要收拾的,于是站起身走到水盆面前蹲下,手还没有碰到水就能江昭抢先一步了。 “不用,我来。”江昭三两下就把碗给洗了,“你好好地坐在那儿和小兔子玩吧。” 吃了午饭,江昭就开始煎药,一天两服,这是晚上的份量,一边看着炉子一边还继续编竹筐,一刻都不停歇。 容笙和小兔子玩得没意思了,就跑到了江昭面前,好奇地拿着竹条想学着江昭的样子编织。 可刚把玩了两下就被人抽走了,“别碰,仔细划伤了手。” 容笙抱着自己的双腿气鼓鼓地望着江昭,嘴巴都撅了起来,像只炸毛的小猫,实在是让江昭招架不住就选了一条软一些的给他玩。 一连三日过去了,官府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村里村居的天天熬着身体也受不了,有一两个开始有怨言就渐渐地不满了起来,期间也尝试过让容笙去别人家,一来人家家里怕出事,二来容笙也不乐意,死死地抱着柱子不走,弄得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赵梅兰值了两夜,累得腰酸背疼的,“阿昭啊,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咱们也不能真天天这么守着啊,要是一直找不到他的家里人可怎么办呢,要不就送去官府吧,他们那儿又不是没有处理过失踪案,想必也不会亏待了他的。” 送去府衙是个很好的办法,第一天去镇上的时候他们就是这么想的,衙门至少比他们有经验多了,但容笙身上有伤又是个撞坏了脑袋的小傻子,衙门案子多顾不上容笙也是有的,不会得到太好的照顾,两人瞧着都不太忍心,就又带了回来。 江昭责任心又重,人是自己捡回来的,自然是要负责到底的,所以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一方面希望容笙快点恢复记忆,另一方面希望府衙效率能快一点,显然这两个都是急不得的事情。 曹月心道:“要我说啊,干脆就让他住在阿昭家吧,给你当小媳妇儿,反正你的年岁也到了,十里八村的也没人嫁给你了,而且瞧他那一身伤的家里怕是也是个虐待的,就算回去了还是吃苦,倒不如就留在这儿做咱们浮玉村的人。” 笙宝儿成小皮球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纪桂香一听就不乐意了,“哎哎,虽然笙哥儿是捡回来的,但不能就给他当媳妇儿吧,阿昭年岁还小呢,怎么着也得先紧着年长的人吧。”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容笙去给他家打光棍的大儿子做媳妇儿。 “你家儿子眼瞧着都要三十了,还好吃懒做的,哪里比得上阿昭年轻力壮又肯吃苦耐劳的,要是真跟了你们家,苦日子在后头呢。”虽说容笙是捡回来的,但也不能见一个好好的小哥儿往火坑里跳。 纪桂香听不得任何人说自己儿子的不是,立马就炸了,上去就要挠人,“你说什么呢!我儿子怎么了!我儿好歹还参加过院试呢,比你们这些泥腿子可好多了。” 热心肠的婶子被她猝不及防地挠了遇到一道口子也来了气,“那还不是连个屁都没考出来啊,天天窝在家里啃老呢,指望能考上功名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你个死老娘们!”纪桂香张牙舞爪地冲了上去,两个人打成了一团,其他的人赶忙劝架,有的还不留神被昏了头的纪桂香打了一拳头,一个个都来了气。 容笙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啊,小脸儿吓得惨白,躲在了江昭的身后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角瑟瑟发抖着。 “都住手!”里正怒吼了一声,瞬间安静了下来,“吵吵闹闹的成什么样子,还能不能和睦了!” 其实这事儿还得看江昭的意思,人是他捡回来的,责任理应由他担着,容笙的去留也是得他来拿主意。 “阿昭,你看这事闹的……”里正捶胸顿足着。 江昭的前面是怨声载道的乡亲们,身后是抖抖索索的容笙,他下了决心朝乡里乡亲们抱拳鞠了一躬,“江昭多谢几位叔婶这两天的帮助,也叨扰麻烦叔婶许多,阿笙的事情我来解决。” 里正问道:“你想怎么解决呢?” “去府衙。” 第二天一早,要带容笙去镇上换药,江昭跟人家借了驴车,顺便捎上了要去镇上采买东西的纪桂香和赵梅兰,赵梅兰的小孙儿琳琳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容笙瞧,还把手里草蚂蚱给他玩儿。 “你炒的辣子鸡味道是真不错,比镇上小饭馆的老师傅还好吃呢。”赵梅兰夸赞着。 “嫂子喜欢就好了,这两日麻烦你们了。” 赵梅兰笑着摆了摆手,“哎呦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是一个村里的乡亲。” 纪桂香的脸上还带着伤,青一块紫一块的,狼狈地不行,但小眼神滴溜溜地瞅着容笙,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他。 容笙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低头看了看自己有没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发现没有之后就瞪了回去,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那眼神好像在说“瞅什么瞅呢”! “笙哥儿,你真的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要不你来给我家做儿媳妇儿吧,我肯定不会亏待了你,我家老大也是一个会疼人的。” 驴车颠簸了一下,颠得纪桂香屁股都疼,满口抱怨着,“阿昭你驾好一点。” “婶子要是嫌驴车不好就下去走吧,省得把婶子硌坏了。”江昭的语气很淡,听不出情绪。 纪桂香不满地嘟囔了两句。 容笙不喜欢纪桂香,她总是不怀好意地瞧着自己,还一个劲儿地凑近自己说话,让他觉得自己不像一个人而是可以随意交换的货物一样,容笙嫌弃地往江昭身边挨了过去,两条小腿挂着车边荡来荡去。 春日本就暖和,穿得大多都是粗布薄衫,容笙身体的温度很高,烫得江昭的手臂都颤了颤,“你……你坐好了。” 容笙转头看着江昭,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了一排洁白的小牙齿,纯情又可爱,江昭的耳朵更红了,套驴的绳子都紧紧地捏在了手心里。 江昭带容笙去医馆,赵梅兰去买东西去了,倒是纪桂香眼巴巴儿地跟了过来。 “婶子不去买东西?”江昭道。 纪桂香厚着脸皮捂脸道:“我这脸上还有伤呢,得买点药敷敷。” 大夫先是给容笙把脉,恢复得不错,脉象好了一些,然后让他去换药,容笙不想离开江昭,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角不撒手。 “你乖,我就在外面等着你,”江昭轻声细语地哄着,“出来了我给你买糖吃。” 容笙一步三回头确保江昭不回离开后才跟着陆小文进去换药。 纪桂香瞧着他傻里傻气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他这傻瓜劲儿能好啊?” 大夫写药方的手顿了顿,瞥了她一眼,“他是失忆,不是失智,不要老是说他傻子,人家可不傻,听得懂你们说话。”他把药单子递了过去,“去那儿配药,每日外敷,十文。” “怎么这么贵啊。”纪桂香顺手接过,继续打探着,眼神还时不时地往屏风后面瞅着,“那生娃娃不会遗传吧?” 江昭拧紧了眉头,高大的身形阻碍了纪桂香的视线,“婶子不是还要去买菜,快去吧,等瞧完病我们就得走了,不等了,李叔还等着用驴车拉货呢。” 毕竟是跟人家车来的,自然也不能再耽误了,纪桂香嘴里叽叽咕咕地走了。 陆小文出来了,“他身上的伤口好些了,但还不能沾水,也不能吃发物,仔细留疤。” 江昭频频点头,问刚出来的容笙,“疼吗?” 容笙眼泪汪汪着,眼泪珠子挂在燕郊欲落不落着,小嘴巴一瘪一瘪地点了点,真是疼狠了的模样。 东林镇的市集每日都十分热闹,各个村子的人都跑来赶集,瓜果蔬菜鲜肉活鱼样样尽有,还有零嘴玩具也是比比皆是。 上次来忙着去府衙做登记都没有好好地逛一逛,容笙瞧什么都新鲜,到处乱跑,东看看西望望,江昭寸步不离地跟着,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把人给看丢了。 容笙盯着颗颗硕大饱满的糖葫芦看,眼眸亮晶晶的,江昭给了商贩五文钱买了一根给他,容笙迫不及待地送进了嘴巴里,酸酸甜甜的口感,味道好极了,眼睛笑得弯弯的。 江昭买了半斤白糖三十五文,五斗大米二十文,猪肉两斤三十文,半斗盐十文等等。 临近中午长街上渐渐地热闹了起来,来来往往地都是人,忽然后面一阵叫嚷的声音传来,还伴随着马蹄声,两个官兵高举着即位诏策马疾驰而过,大喊着“让开!” 江昭眼疾手快地捞了容笙一把,力道大了一些,容笙被拽得一个趔趄,手里的糖葫芦都没有拿稳,摔在了地上,被马蹄给踏碎了。 告示的内容大概是新皇登基,实行各项政策改革,以减轻百姓负担,下放到各个郡县镇村。 听闻,禹朝先帝未驾崩之时极宠爱贵妃与贵妃之子,甚至动了要废太子、立宠妃之子的念头,引得朝臣不满,不久之后先帝病重,将太子支走,贵妃联合一部分臣子造反,幸得皇后早做打算,及时把太子召了回来,历经一番磨难才得以铲除奸佞顺利登基,为尽快笼络民心而做出的政策改变。 容笙才不管什么新帝什么政策呢,他只顾着眼巴前,他的糖葫芦摔碎了,眼睛一眨巴就开始掉眼泪珠子,江昭手足无措得不行,“不哭不哭,再给你买一个。” 然后容笙就得到了一个比刚刚还要大的糖葫芦,吸了吸鼻子心情又好了起来,连跟着江昭到了什么地方都没有意识到。 直到站在了府衙门口,容笙才愣怔住,他不喜欢这个地方,阴森森的可怕,一站在这儿就心里发毛,紧紧地跟在江昭的身后,生怕自己会被丢掉。 老刘头一如既往地摇着头,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前段时间时局不稳当,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说不准这孩子的父母也遭了难了,不然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孩子谁不想找回来啊。” 江昭打定了主意,“不管有没有,都是得找的。” 老李头叹了一声,“那你得去县城去州府,去更大的地方去找,说不定还有可能呢。” 想要去县城是不难,难得是大海捞针,他们普通老百姓想要找人更是难上艰难,只能求助于当地官府,不大多数都是像镇上的衙门一样留下地址和外貌特征,然后等待时机,至于时机如何就不得而知了,至少也算是有一丝生机。 江昭略略思考着,“那我先把他留在这里吧。” 容笙猛地抬起头,朝江昭靠近了一些抓住了他的衣角,紧紧地捏在手心里,指尖都用力到发白,不停地摇着头,眼圈都憋红了。 老刘头看着瘦弱又漂亮的小哥儿于心不忍,“流年不顺,咱们这儿是有不少失踪的人,但不是疯子就是傻子,一群人关在一起乌糟糟的一片,要我说这孩子待在这里还不如你带在身边呢。” 江昭特意去看了一眼,比老刘头形容得还要差,臭气熏天的,连他一个汉子都有点受不了,何况细皮嫩肉娇滴滴的小哥儿,没办法的江昭只好又带着容笙回去,他在想事情,步伐难免走得快了不少。 可身后的容笙跟不上了,可把他急得不行了,他不是没有听懂江昭和衙役的对话,于是小跑了起来。 心里又酸又胀得厉害,想都没想就冲上去抱住了江昭的腰身,整张小脸儿都哭苦吧了起来,沙哑的声音带着哭腔,“别……别走……” 笙宝儿:抱了就不能赶我走了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在容笙模糊的记忆中好像有那么一个人决绝地转身就走,生就剩他一个人面对孤独无际的一切,他害怕这样的背影,就好像自己要被再次抛弃一样。 “你不要……不要丢下我……”容笙已经许久不说话了,声音粗砾沙哑,一点都不好听,甚至磕磕巴巴地像个小结巴一样,于是他紧紧地抱着江昭的腰身,说什么都不愿意撒手。 江昭讶然道,声音细如蚊吟,江昭还以为是自己听错,讶然道:“你……你说话了?”然后他又顿住了。 春日薄衫能让一切的反应都一目了然,容笙温暖柔软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着自己,江昭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湿了,如过电一般的触感让他浑身僵直一动都不敢动。 这一刻的江昭顾不上容笙是不是开口说话了,也成了一个小结巴,“你……你别哭,我没有……没有要丢掉你……” 他们两个人站在衙门门口抱在一起的画面实在是太醒目了,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一个年轻的嫂子都忍不住道:“哎呦,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哭得这样的伤心,还不赶紧抱着自己的夫郎回家好好哄着啊。” 另一个货郎附和着,“就是啊,身为汉子怎么还和自己的小夫郎计较,一点儿都不大度,快哄他。” “不是,不是!”江昭摆着手解释着,可是他从来没有和姑娘哥儿相处过,人又笨嘴拙舌的,此时此刻的大脑一片空白,憋了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来,只好扯下容笙的手转过去。 小哥儿的脸颊都哭得红彤彤的了,还挂着两条晶莹的泪痕,眼睫上满是小泪珠,湿漉漉的一片,瘪着嘴巴就又要抱上来。 “不许!”江昭倒是成了被流氓调戏的良家妇女,浑身上下都要熟透了? 容笙被呵斥得不敢动了,身体僵直着,双手还维持着拥抱的姿势,水亮亮的眸子颤动了两下,让人看了就不忍心,情不自禁地帮他擦拭着脸颊上的泪痕,可觉得这样的行为不好。 “你……我……”江昭有心想要哄一哄容笙,可是要怎么哄啊,忽然想到了什么,轻声细语道:“你乖,我给你买糖吃。” 容笙吸了吸鼻子,也不管江昭会不会拒绝就抱住了他,用他仅有的词汇笨拙地说,“我不要糖,我只要……要你……” 江昭不敢再有动作了,就这么任由容笙抱着,只是小哥儿香香软软的,像是一块价格昂贵的芙蓉糕,令他不禁滚动了一下喉结。 可小观音入怀是何等神圣的事情,江昭闭上了眼睛,不敢再胡思乱想。 路过这里凑热闹的纪桂香看到了这一幕,直接惊掉了下巴。 最后容笙手里还是多了一包梨膏糖,是用梨和甘草、金银花、枇杷叶等草药按比例再加糖浆熬煮凝固而成的,味道甜中带苦,有浓郁的梨香和淡淡的中草药香气,含在嘴巴里清清爽爽的,刚刚容笙哭得太凶了,嗓子都哑了,含块梨膏糖能缓解咽喉不适。 江昭悄悄地瞟了容笙一眼,他正专心致志地吃着梨膏糖,左颊的腮帮子都微微鼓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油纸包里的糖块看,手指虚虚地点着,也不知道数明白了没有。 等回到浮玉村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江昭把驴车还给了李家夫郎,还给了借银,夫郎笑着摆了摆手,“不打紧的,都是乡里乡亲的,笙哥儿好些了没?” “好多了,大夫说再换几次药就好了。”江昭见李夫郎不愿意收钱,就给了他家小女儿一包瓜子糖。 小巧儿看了一眼小爹爹,得到了同意后才接过来,奶声奶气道:“谢谢哥哥。” 江昭让容笙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自己把买回来的东西收拾一下,然后就进了里屋,从床头柜里翻出了一只小匣子,数了数自己攒下来的银子,林林总总也就二十两银子,父亲生病缠绵病榻几年就几乎花光了家里的全部积蓄,议亲的花销、加之母亲病重让家中入不敷出。 父母接二连三的去世给了江昭沉重的打击,一时之间觉得生活也没了什么盼头,消沉了一段时间,一直是得过且过的心态。 江昭自认为自己也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可在容笙的事情却拿出了十足十的耐心和毅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光靠这些银子想要帮容笙找到亲人是远远不够的。 正想着呢,外头就吵吵嚷嚷了起来,纪桂香的大嗓门隔了三四家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真是没天理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打人啊!小贱人!” 走出去的江昭就听得纪桂香在骂骂咧咧着,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一些不堪入目的话,而容笙眼睛红彤彤的,气鼓鼓地望着她。 “怎么了?”江昭问哭唧唧的容笙。 容笙像是找到撑腰的人一样,连忙往江昭身后一躲,指着跟在纪桂香旁边脸上挂着明显巴掌印的男人,努力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嫌恶道:“他……我不认识……过来,吓我!糖……掉……坏人!” 说是“吓”但其实不然,纪桂香的大儿子年近三十都没有找到媳妇儿,好吃懒做还不爱干净,身上臭烘烘的,老是听自家娘念叨着要把江昭家捡来的小傻子给他做媳妇儿,他就当真了,今天见江昭家的门没有关严实,美貌的小哥儿自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就起了歹心。 容笙被意外闯进来的汉子吓着了,手里的梨膏糖掉了一地,正捡着呢,那汉子就开始对着他动手动脚的,他情急之下就扇了他一巴掌,正好被纪桂香看见了,这才吵嚷了起来。 纪桂香急赤白脸了起来,大嗓门地把周围的人都喊了过来,“我家阿同就见他一个人好心地来问问,他上来就给一巴掌,你瞧瞧你瞧瞧,给我儿打的,这打破相了还怎么讨媳妇儿!” 江昭的脾气也上来了,纪桂香的儿子是什么品性的,大家都有目共睹,能把容笙气成这样肯定是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瞪着阿同,“阿笙在院子好好地待着能有什么不好的,他闯进别人的家还有理了?” 纪桂香立马跳脚,“什么别人家你的家,他是你家的吗?他就是捡回来的小杂种,你还想吃独食啊!”她的视线落在了容笙身上,“哦?我说呢,怪不得不给我儿子做媳妇儿呢,原来你们俩早就勾搭上了!” 事关哥儿的名节,江昭紧了紧拳头,露出了凌厉的目光,“婶子说话是要讲事实的,这几天嫂子婶子们都在我家轮流站岗,我与阿笙之间从未逾矩。” 到底是年轻力壮的汉子,拳头肉鼓鼓的布满了青筋,纪桂香心里还是有点发怵的,但依旧直挺挺地梗着脖子。 “桂香婶子,饭能乱吃话不能乱数说啊,”曹月心一身正气,为人最是见不得欺负弱小了,虽说那夜容笙闹了不小的动静把她吓得半死,可也是个可怜孩子,怎么能平白让人诬陷了去,“这几天咱们可都是看着的,白日里笙哥儿也是坐在院子里头的。” 赵梅兰扒拉着纪桂香的胳膊,“就是啊桂香,你可不能胡说,阿昭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什么品性德行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纪桂香甩开了赵梅兰的手指着她的鼻子骂,“我们可是一起去的镇上,你当时还就在我身边呢,难道没有看见?你眼瞎了不成!”又戳了曹寡妇两下,“私下里做了什么谁知道啊,总有你们看不见的时候,还没逾矩呢!大庭广众之下都抱在一起了,这要是逾矩得成什么样子了!” 闻讯赶来的张二叔听了个大概,也觉得这事儿不妥,但也不能听信一人之言,容笙是个傻的,只好去问江昭,“阿昭啊,这是真的吗?” “是……”江昭的神情不自在了起来,“但……” 纪桂香的腰杆立马抖落了起来,打断了江昭的话,“你看他都承认了吧!不承认都不成,就在镇上,在衙门门口,好多人都看见了!那叫一个亲密啊,跟新婚小夫妻一样,你直接把他带回家当夫郎就算了,何必这么折腾!” 其他不能真相的人跟着纪桂香指指点点着,江昭看了容笙一眼,这小哥儿已经够可怜的了,还要受这些人的编排,可是江昭一个人势单力薄,气得紧握着拳头,又不能真的打女人。 纪桂香嘚瑟地拍着自己的脸颊伸到了江昭面前去,“怎么着啊,你还想打我啊,你打啊,你来朝这里打,你今天要是不打我你就是孬种!” 见江昭被人欺负,容笙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恶狠狠地瞪着他,然后使用了一招铁头功,直接顶在了纪桂香的肚子上。 谁都没有注意到躲在江昭身后的容笙,动作快到根本来不及拉,纪桂香被顶飞了出去摔在地上捂着腰“哎呦哎呦”地直叫唤着。 容笙的脑袋昏昏的,感觉天地都在旋转,踉跄了好几下就坐在了地上,屁股火辣辣地疼,眼圈更红了,还是倔强地爬了起来,把江昭护在了身后,“我要给阿昭做夫郎!” 笙宝儿: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要求,满足你了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容笙的一句话把在场的人都给震着了,也没想到能从一个小哥儿口里听到这样的话。 江昭的脸色倏地爆红,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了,在这一刻容笙成了高大伟岸的汉子,而自己却是躲在后面娇羞的小媳妇儿。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江昭把容笙拉到了自己身后,可是解释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说到底是自己给了容笙要把他丢掉的错别才惹得他伤心难过,冲动之下才抱了自己,于是低下了头,“是我的错……” 可这话太有歧义了,愚蠢如江昭一下子没有明白地过来,而此时里正轻轻地咳嗽了两声,“阿昭啊,我瞧笙哥儿并非对你无意,你家里就剩你一个了,一个人总是孤孤单单的,命格一说也不用当真,那算命的都因坑蒙拐骗被抓起来了。” 江昭陷入了沉默,反观容笙却是一如既往的勇敢,“阿昭,我的!我会陪着他!” 这样的容笙在阳光下显得整个人都闪闪发光。 今天闹了这么一出,乡里乡亲们心里都有些不痛快,江昭也没脸再让婶子们在这里看着了,于是就和里正说了一声,去他家里对付一晚。 容笙不是不会察言观色的,他注意到江昭的心绪不佳,心里隐隐不安着,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堂屋,揪了揪自己的衣角,垂着脑袋小声道:“对不起……” “你没有错,不用道歉,今夜你自己在这里住,”江昭把大灰招呼过来,“我让大灰陪着你,好吗?” 大灰蹭在容笙的脚边,欢快地吐着舌头,迫不及待地想和他玩儿了。 容笙抿了抿嘴唇,“好。” *** 日子渐渐地过去了一个月,每三日白日里江昭带着容笙去镇上换药,伤口已经好全了,只是落下了一些疤痕,还要去疤,夜里就住在里正家,里正家大儿子这些天都外出,空出了一个房间,府衙那边依旧没有什么消息,村里的闲话更是不少。 阳春三月正是种植水稻的好季节,男人们忙着种田耕地,女人夫郎们在家洗衣服准备热气腾腾的饭菜,好让男人吃口饱饭有力气干活。 江昭一大早就起来了,回了一趟家里,然后扛着锄头出门,一路上他听到了不少的闲言碎语,都是关于容笙的,说他是傻瓜,说他不知羞,江昭都要去理论一二,还差点儿动起手来。 这些容笙都是不知道的,他本来想跟着江昭一块去田里却被他给拦住了,又往他手里塞了一块菜馍馍让他乖乖地待在家里和兔子玩儿,家里留下了大灰和大黑看家,可容笙又不是“大笙”,才不是只有看家的用处。 在家里转悠了一圈,江家也没多大,江昭每日回来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整整齐齐的,没什么需要他动手的地方。 容笙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江昭遗留下来的一件衣服,蹲在了小河边,学着婶子们的样子用手搓着,可是搓了半天一点泡泡都没有出来,都快郁闷极了。 “要用皂荚,”赵梅兰往容笙的水盆里扔了一颗皂荚块,然后搓洗给他看。 容笙的学习能力强,三两下就学会了,衣服上有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和江昭身上的味道一样好闻。 大头婶子看见了都忍不住夸赞两句,“笙哥儿这双手跟水葱似的,瞧着就不像是干力气活的,多漂亮啊,你家阿昭也舍得你出来干活了去啊?” “他去田里了,我洗衣服。”容笙昂了昂脖子,颇为得意的小模样。 大家瞧他一点儿都没有因为昨天的事情而伤心难过,又不是一个沉闷的性子,脾气秉性还怪讨人喜欢的,都乐得和他说话。 沈家夫郎打趣着,“笙哥儿话也说得越发顺溜了,你天天跟在阿昭的屁股后面,真像他的小夫郎呢。” “像?”容笙歪了歪脑袋,不是很理解,“我不就是阿昭的夫郎吗?” 沈夫郎才成亲没几个月,正是小媳妇儿娇羞的时候,被这么一问脸颊都羞红了,“哎呦,要成了亲才是夫郎呢。” “什么叫成亲?”容笙往沈夫郎面前凑近了一些,可沈夫郎搓衣服的手更加用力了,都要搓红了也没憋出一句话来。 “就是穿着红衣裳盖着红布兜钻被窝啊,哈哈哈!”其他年长的婶子们说起话来不知轻重,荤得不行,笑得一群小媳妇儿都红了脸。 容笙:“啊?” “你们还记得王秀才家的春哥儿吗?”一个媳妇儿转移了话题。 “知道啊,这不前不久还拖里正家媳妇儿来说媒的,哭着闹着要做阿昭的夫郎,”大头婶子看了容笙一眼,笑得合不拢嘴,“要不说还是阿昭有福气呢,各个都抢着要他。” “什么是夫郎?”好奇宝宝容笙再次上线。 其实还处于词语匮乏的容笙不懂什么叫“夫郎”,只是他们人人口里都念叨着“阿昭夫郎”,就觉得肯定是个好东西,可是有太多人想成为“阿昭夫郎”了,都显不出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 “就是可以生娃娃的小哥儿啊。” “娃娃是什么?”容笙挠了挠头,快要长脑子的样子。 大头嫂子捂嘴笑着,“等你成亲了就知道了。” “怎么才能生娃娃啊?” “那得先成亲。” 话题又绕了回去,容笙都被转悠糊涂了,不过聪明如他很快就理清了最关键的因素,站起身高举着棒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要和阿昭成亲!做他的夫郎!”把江昭抢过来,江昭只能属于自己! 江昭趁着在家的时候把自家几亩薄田收拾出来,先是深耕细耙,再是施草木灰或腐熟粪肥打底,饿了就啃菜馍馍对付两口,日出而作,直到日落才堪堪结束。 这些天他想了许多,自己不能总是住在里正家了,他家大儿子快回来了,没有地方住了,不好再去叨扰,况且他把容笙捡回来就要对人家负责,帮他找父母是一回事,他的名节又因为自己受损是另一回事,说到底是他做错了事情,都需要去弥补。 江昭一推门就看见了晾晒在院子里的衣服,惊讶道:“这是你洗的衣服?” “对呀对呀。”容笙蹦跳着来到江昭的身边,一副求夸赞的样子。 可江昭皱起了眉头,视线将容笙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停留在他的手上,发现没受伤才松了一口气,“不需要你做这些的,你好好在家里玩儿就是了。” “婶子是这么做的。”容笙想说村里人都是这么做的,汉子们不在家,妇人们就做做家务活,他跟着他们学的,然后又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布巾,里面有两个菜馍馍。 继续一字一句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我想做菜馍馍,曹嫂子不让,灶台会烧,她给了我两个,我都没吃哦,等你一起。”容笙把馍馍塞到了江昭怀里咧着嘴巴冲他笑。 手里的菜馍馍还是暖和和的,江昭心中也是一暖,“下次放在碗里,不要捂在怀里烫坏了。” “哦,知道啦,不过我没有烫坏哦。”容笙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你坐下我有话要说。”容笙乖乖地坐了下来,认真地望着江昭,“大夫说你失忆了,自己家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你说要做我的夫郎想成亲的话都可以不作数。” “什么不作数!”容笙“蹭”地一下子站起了身,“是春哥儿吗?!” 什么春哥儿草哥儿的? “你先坐下,”江昭怕他情绪激动又摔着了,把摔倒的凳子扶正,“成亲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我们不能在你没有记忆的时候这么做。” 容笙明白了江昭的意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失忆,不是脑子坏,你好人,我喜欢啊。” 从容笙醒过来为止,谁真心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心里都清清楚楚的知道,而且江昭还长得好,英俊又身体壮壮的,没有人不喜欢。 容笙的话依旧说得磕磕绊绊,却是发自肺腑不掺任何杂质,自父母死后,江昭还从未感受到自己的心还能活过来。 “明日我们去一趟镇上。” “好呀好呀!”容笙喜欢镇子,可以吃到甜蜜蜜的糕糖,可是镇子也有不好的回忆,小嘴巴一撇,“去干什么?丢掉我?” “不,我们扯红布,成亲。” *** 皇宫内。 “还没有找到?”容简猛地站起身,面上满是担忧的神情,不停地来回踱步着,“再继续加派人手,务必要把荣王平安地带回来!” “不可。”容简和容笙的生母,禹朝的太后娘娘江逐明连声制止。 女人雍容华贵,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优雅,岁月未曾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可眉宇之间的愁容与倦色是无论如何是掩饰不住的。 “母后,当时儿臣与笙儿围困是笙儿为儿臣杀出了一条路,又换上了儿臣的衣物引开追兵,儿臣这才脱身的。”容简每每想到此处都不由得心疼。 太后的心也跟油煎一样,自己的孩子哪里会不疼的,“母后知道你关心弟弟,但你才刚刚登基,孽党不曾连根拔起,若此时传出笙儿失踪的消息,不仅对你不利对笙儿也会有危险。” 容简是关心则乱,容笙失踪的消息传来时让他彻夜未眠,此时此刻他坐在龙椅上日夜不安,扶额道:“笙儿自小娇生惯养,一日苦都没有吃过,他一个人在外面让人如何能放心。” 容笙比容简小六岁,出生时正值帝后感情不睦之时,小小的容笙是容简带大的,连第一声先叫的都是“哥哥”,兄弟感情甚笃。 等江逐明意识到自己对小儿子有所亏欠的时候他已经对自己疏远了,想要弥补一二人又失踪了,内心备受煎熬。 “母后知道,母后也担心笙儿,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池,让暗卫秘密去找吧,不要惊动任何人。” 笙宝在家也是宝贝,受宠着呢,性子娇娇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 8 章 第二天一大早,江昭就去了一趟里正家,带了一只肥嘟嘟的兔子,张婶子王香玉笑得合不拢嘴,塞给了他好几个刚蒸好的馒头,又开始打听了起来,“你和笙哥儿的事就这么敲定了?” “嗯,我今天来就是想和里二叔说说的。” “也是好事,好事……”王香玉嘴上这么说,但心里难免泛起了嘀咕,她还惦记着王秀才家春哥儿的婚事呢,毕竟人家给的媒人钱可不少,真是可惜了,“不过真的就不考虑考虑春哥儿了吗?他……” “阿昭来了啊。”里正出来打断了王香玉的话,把江昭喊了进来,“别听你婶子瞎说,你和笙哥儿怎么说啊?” “我打算和阿笙成亲了。”这几个字在江昭的心里泛起一阵滚烫。 张二叔咧嘴笑着,“这多好啊,我瞧着笙哥儿也是一个活泼好动的开朗性子,长得又好,人还护着你,和你正好相配呢,你家里也该添些热乎气儿了。” “只是他现在不记得家人,不知名姓,算是一个黑户,黑户成亲的手续有些麻烦。”江昭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没有户籍就不能办理成亲事宜,在禹朝律法上不承认婚姻关系属实,也不能在村里混弄过去,对容笙而言更不好。 “这没什么的,虽说笙哥儿不是咱们浮玉村的人,但成亲总归是大事,马虎不得的,也得有正当的名分,不然就是对人家小哥儿不负责了,其实这两日我也想过了,我那二表哥前些日子不是去世了吗,他一生无子女,我想把笙哥儿记在了他的名下,也算是有名有姓儿了,回头我去镇上找老刘头,向官府报备,把笙哥儿纳入当地户籍,从此也就是咱们浮玉村的人了。”张二叔对容笙能不能想起点什么能不能找到家不抱有什么希望了。 虽说新帝登基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改善民生生活,可改革那有那么容易的,外头乱着,这年头能有一个家算是不错的了,总比让一个小哥儿流落在外的好。 “多谢二叔了。” “哎呦,不妨事不妨事,你爹娘在世时也没少帮衬着我们,我答应了你娘要好好照顾你的。” 提到爹娘,江昭眼底就闪过一丝落寞,心里空落落的,“成亲事宜还要叔婶帮忙看顾一二。” “好好好,咱们村里该多添添喜事儿才好呢,我和你婶子一定好好地帮你张罗着,热热闹闹起来!”张二叔把江昭看成了自己的孩子,打心眼里希望他能好起来,别再颓靡得过且过了,有个小媳妇儿后日子终究是不一样的。 “阿昭这就走了啊,来玩儿啊。”王香玉目送着江昭离开,瘪了瘪嘴嘟嘟囊囊的,“我瞧着春哥儿就是笙哥儿好,瞧他细皮嫩肉的就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人,还是个傻傻的。” 张二叔虎着张脸,“你就是惦记着那两个钱,春哥儿为了嫁给阿昭在家里闹绝食呢,王秀才本就不愿意自家哥儿嫁给一个泥腿子,是被闹得没法了才求到你面前来,现在阿昭要成亲了,正好断了春哥儿的念头,王秀才还巴不得如此呢,而且大夫都说笙哥儿不傻,听得懂话,下次这样的话不许说了,让人家小哥儿心里怎么想,还有春哥儿的事情万万不许再提了!” “知道了知道了,吃饭吃饭,阿昭还给了兔子呢,中午咱沾点野味尝尝。”王香玉知道轻重,也不说这话题了。 容笙起床按照惯例去摸一遍狗头,大灰热情得不行,脑袋直接送到了容笙手心里,大黑乖乖地坐在旁边等摸摸,可容笙还是有点怕它的,总是小心翼翼地摸一把就跑,惹得大黑“嘤嘤嘤”直哼唧,也不知道这么吓人的一条狗居然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然后又跑到笼子边去喂兔子,数来数去地发现兔子竟然少了一只,急得不行了,“大灰,兔子呢!你吃了?” “嗷呜嗷呜。”大灰嗷叫着,一脸受了冤枉的样子。 江昭远远地瞧见了容笙正双手叉腰气鼓鼓着,问道:“怎么了?” “兔子不见了!有小偷。”容笙连忙跑过去指手画脚地比划着向江昭告状。 “我拿去送给张婶子了,”容笙的手里还抓着一把鲜嫩的草叶子,江昭都忘了容笙特别喜欢这几只小兔子,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喂一喂的,顿时心生愧疚,“抱歉,我应该和你说一声的,改明儿我上山再多抓几只回来给你养着。” “嗷!这样啊。”容笙的怒气瞬间就散了,蹲下身捧着大灰的脸,“对不起啊大灰,是我冤枉你了,我中午给你多舀一碗粟米。” “汪汪汪!”沉冤得雪的大灰脑袋又扬了起来,雄赳赳气昂昂的。 江昭带了几个菜馍馍和容笙向李家夫郎借了驴车,容笙觉得总是和人家借不太好,于是道:“我可以自己走的。” “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呢,等好了再说。”江昭接过缰绳,压低了板车让容笙上去。 “我已经好了的。” “还有疤呢。”江昭自己倒是无所谓的,就是不想容笙走路,十里路走起来也是怪累的,怕是哥儿细胳膊细腿儿的受不了,别再把脚给磨破了。 李夫郎掩嘴笑着,“你家汉子心疼你嘞。” 听着“你家”这个词,容笙心里甜丝丝的,高兴地翘起了脑袋朝李夫郎大大方方地挥了挥手,“夫嫂我们走了哦!” 驴子走路不快,江昭特意放慢了脚程,让容笙坐得舒服一些。 驴车晃晃悠悠的,车上的容笙轻快地荡着小腿,左手拿着瓜子糖,右手捧着菜馍馍,“阿昭,这里面是什么菜啊,好好吃哦。” “野菜。” “野菜是什么菜,咱们菜地里有吗?” “山里挖的。” “你下次去山上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啊,我也想挖野菜,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的。” “好。” 江昭的话很少,还总是闷不做声的,但容笙话很多,叽叽喳喳的像只小麻雀一样,说的话越多口舌就越发的伶俐起来了,江昭一点都不嫌烦,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 禹朝百姓成亲需要准备的东西繁多,从纳采开始到亲迎结束,但容笙没有家,江昭没有双亲兄弟,一切理应从简,只是这样的话太过怠慢了容笙了,所以该有的不放一分都不能少了。 容笙完全没有为此事而烦恼,像一只花蝴蝶一样游窜在各个街道,江昭买了一公一母两只肥鹅,一对金镯等等,最后就是嫁衣了。 做嫁衣的料子要比寻常衣物好些,价格也贵上不少,裁制一件要五百文的布料,可家里没人会针线活,赶制时间也不够了,就在店里买的现成的,成衣贵了一百文手工费,江昭好说歹说又有容笙在旁边撒娇卖乖,店家一时心软就又送了一双红布鞋,上头还追着两颗红色毛球球的,显得灵动又可爱。 一对素金镯戴在了容笙纤细白皙的双腕上,轻轻地晃动一下就在阳光之下烨烨生辉,容笙比来时还要开心,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江昭把剩余的十两银子都给了容笙做彩礼,自此完成了成亲的前道流程。 婚礼简单但也礼数周全,乡里乡亲们都来帮忙,热热闹闹的,几个汉子拉着江昭喝酒,一直闹到了晚上,容笙坐在床上昏昏欲睡,直到门扉轻动才忽然惊醒正襟危坐起了。 江昭站在床边,说不紧张都是假的,整个人局促得不行,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摆了,虽说已经有了两次定亲的经历,但都是父母一手包办,和对方也就见了一面,心里没什么感觉,可现在这个人可是小观音呐。 与任何人都不一样的。 随着红盖头被掀开,露出了一张漂亮的脸,容笙抹了面涂了腮红,两团红艳艳的脸颊像是云霞一样,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比夜里的星河还要漂亮,沾了口脂的唇瓣看起来又软又嫩。 江昭的脸又红了,低下头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发现没有沾染太多难闻的酒味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不是很臭,不会让人嫌弃。 “你……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啊。” “想呢,我好饿哦。”容笙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声音也是软软的,“不行,我们还得喝合卺酒呢。” 容笙跑下床倒了两杯酒递到了江昭的面前,环着他的手和他一起喝下了一杯酒,皱着眉头,“有点不太好喝,我可以吃果子吗?” “啊,可以。”江昭抓了一把红枣花生,还有一颗圆溜溜的红果子给他。 容笙轻轻地晃着小腿,“你今天还要不要去二叔家睡觉啊?” “不去了。”江昭把剥好的花生放在了小碟子里面,“我去爹娘房间……” “那我们可以一起钻被窝了吗?”容笙“嘎巴嘎巴”地啃着果子打断了江昭的话,抬头环顾着四周,语出惊人道:“他们说洞房,可是这里也没有洞啊,为什么叫洞房呢?” 第9章 第 9 章 “咳咳咳——”江昭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应当是刚刚的合卺酒太呛人了,他别过脸去,“你……你安置吧,我睡到爹娘房间里去。” “我们不是应该一起睡觉的吗?”容笙揪住了江昭的衣角歪着脑袋不解地看着他,这可跟大头婶子他们说的不一样啊,怎么成亲了还是和从前差不多呢。 哥儿的小手细白细白的,身上也是香喷喷的,都快把人给香迷糊了,江昭觉得再待下去自己的脑袋也会不清醒了,于是拽出了自己的衣角,“这只是……只是表面上这样……” 成亲了不就是夫妻了,哪有什么表面不表面的,容笙不明白哪有夫妻不睡在一起的,他还要做江昭的夫郎呢,不钻被窝怎么做夫郎啊,万一又被那个什么春哥儿抢走了呢! 容笙的眼圈瞬间就红了,眼角都挂上了小泪珠,瘪着嘴巴带着一丝哭腔,“你是不是还想着春哥儿,我不许的!” 怎么又是春哥儿的,哪儿来的春哥儿啊? 可现在江昭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春不春草不草的,容笙都哭了,自己也要急死了,伸出手就要帮容笙擦眼泪,可又觉得不妥收了回来,“不不不,没有的,没有的!不哭不哭。” “那我们一起睡觉!”容笙见好就收,露出了一排白莹莹的牙齿。 “……”江昭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做了一个不那么正确的决定。 江昭去烧了一壶水进来烫脚,容笙的脚比脸还要白,白生生又小小巧巧的,连十根脚趾都圆润得可爱,他催促着江昭也放进去一起泡,容笙的脚就这么踩在了江昭的脚背上,白色和麦色相衬,色差越发的明显了。 容笙翘着脚趾踩着江昭的脚玩,飞起的水花溅到了江昭的小腿上,他被烫得抖了一下,其实水温是不烫的,是小观音的温度太高了。 烫完脚后容笙洗了脸就脱了外衣爬到了床的最里面,拍了拍身侧的位置,江昭硬着头皮躺了上去。 “我们终于成亲了,你现在是属于我的啦。”容笙抱住了江昭发出满足的喟叹,还往他的怀里蹭了蹭,“阿昭,你好暖和呀~” 江昭僵硬着一动不敢动,尽量地让自己不要做出僭越的举动,哑然道:“睡吧,不要说话了。” 容笙也是真的累了,一大早就被婶子他们从被窝里挖了出来,一直闹哄哄到现在都没有停下来,所以头一沾枕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只剩江昭睁着俩大眼睛盯着床帐子数羊。 第二天一早江昭盯着俩黑眼圈起床,一如往常地先去打水蒸馒头,烧水给容笙备着。 容笙爬起来就着温水洗脸,人好歹是清醒了一些,给兔子喂了一把新鲜的青草,又摸了摸大灰大黑的狗头,添了一碗粟米饭,混着昨天席面上吃剩的骨头。 然后坐在凳子上乖乖地等着今天的早饭,容笙不喜欢硬邦邦的大烧饼,把它撕成了一片一片的泡在了黄米汤, 江昭顺手把碗筷都给洗了,容笙跟在他屁股后面什么活都没有捞到,转头一看发现他早把衣服也洗了,这次一件都没有落下,自己毫无用武之地。 曹月心和其他嫂子们端着水盆从旁边路边,捂嘴打趣着这对新婚夫妻,“今儿起来这么早啊,该多睡睡的,瞧你那黑眼圈,怕是昨夜辛苦了吧。” “嫂子早呀,我们睡得可好啦。”容笙热情地和嫂子们打招呼,俨然一副小主人的模样,又凑到阿昭面前去,“呀!你的眼下怎么乌青乌青的!快再去睡觉!”然后拉着江昭的手就要往屋里钻,余婶子笑道:“到底是小年轻,青天白日的就要呢,阿昭可真厉害。” 容笙喜欢别人夸赞江昭,头昂昂的模样像只高傲的小孔雀,“对啊对啊,阿昭可厉害了呢。” 江昭脸色涨红,捂住了容笙的嘴巴把人带进了房间,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你……你不胡说了。” “可是你就是很厉害啊,能打猎能种田能做饭能洗衣服,家里都是干干净净的,”容笙细数着江昭的优点,一个汉子能把屋里屋外收拾得利利索索得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有点沮丧,“我都没事做啦。” 江昭对自己好容笙不是不知道,他也想力所能及地为阿昭做些事情,总不至于自己每日都游手好闲的。 “本来就不需要你做什么的,这些事情我原本就在做着,只是多了你一个人而已。”容笙一个人小人儿能给他添多大的麻烦呢,家里还有了一个说话的人,热热闹闹得不行了,自己心里高兴着呢。 容笙垂下了脑袋,有些闷闷不乐,江昭连忙哄着,“其实笙笙也很厉害的,每天都坚持喂兔子喂大灰大黑,现在多两只大鹅,笙笙的任务都变重了呢。” “是嘛,”容笙抬起了脑袋,两颊像染了胭脂一样好看,他不好意思地扭了一下身体,“也没有那么厉害啦,我今天还没有喂呢,我要去喂饭!” 江昭收拾着农具,带上了两个菜馍馍,走到大门口看见了一个小哥儿站在那儿。 那是王秀才家的小儿子王延春,他羞红着脸,手紧紧地捏着衣角,“我被阿爹关在了家里,是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 江昭蹙着眉头辨认了半天都认不出来这人是谁,正满脸的疑惑着呢。 王延春又道:“自从你把我从土匪手里救回来的那一刻我就认定了是你,我不在乎什么命格的,可是你……你为什么选择了一个小傻子……”他声音都哽咽了起来,看起来伤心得不行。 “他不是傻子,我不许你这么说我的夫郎。”江昭沉着嗓音,凌厉的目光盯着他,“还有救你只是举手之劳,换作其他任何人我都会救的。” 江昭平日里看起来憨憨的,没什么心眼的样子,可一旦脸黑起来就又严厉又凶的,令人心生害怕,王延春瑟缩了一下,心里有点儿发怵,连哭都忘记了。 这时,容笙抱着兔子走到了他们面前,王延春愣了愣神,一时不察沉浸在了对方漂亮的容颜里。 这就明明就是一朵人间不可多得的牡丹花,不就是……不就是瞧着人家长得好吗!怎么这样肤浅啊! 王延春的眼圈更红了,又滚出了泪珠,把容笙吓了一跳,摸了摸自己的脸,是自己长得太可怕了吗?把人家都吓哭了,“你怎么哭啦?受欺负了吗?” 王延春回过神来凶巴巴地冲着他,“你……你别嘚瑟了!” 容笙一头雾水地歪了歪脑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疑惑道:“他怎么了?” “不知道,不重要,我要去地里了,”江昭没把王延春放在心上,又恢复了往常的状态,扛起了锄头就往外走,还不忘吩咐着容笙,“你好好地待在家里,锅里还蒸着菜馍馍,还有鸡腿,饿了就吃点,也不要老是坐在院子里了,有风会冻着的。” “我要和你一起去!” “外头热。” “你刚刚还说有风呢。” 江昭:“……” 容笙拉着江昭的手轻轻地晃了晃,声音软软的,跟含了一块梨膏糖一样甜丝丝的,“你让我一起去嘛,我就乖乖地待在旁边,不打扰你的。” “好吧。”江昭又转身拿了一个草帽出来盖在了容笙的头上,遮住了大半的阳光,长长的睫毛投下了一小片阴影,像两朵向阳花,他松开了手,“好了,走吧。” 江昭还是第一次带着容笙下地,让他在田埂上坐着别去田地里乱跑,都是泥土的。 莫三哥擦了擦汗,道:“阿昭带夫郎出来干活啦。” “是啊是啊。”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容笙热情得好像江昭是他的夫郎一样。 反观江昭低着头闷不做声,耳尖都红了起来,露出来的小臂鼓鼓囊囊的,有劲儿得很,锄地锄得更卖力了。 田地的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流,有几个哥儿姑娘还有小嫂子们在河里摸索着,沈夫郎把无聊地玩狗尾巴草的容笙也拉了过去,脱了鞋袜踩进水里,有树木遮挡着,汉子们倒也看不见什么。 春水清澈见底,把底下的鹅卵石浸得透亮,容笙提着竹编小篓踩进小溪里,裤脚卷到了膝盖,露出了白生生的小腿肚,被日头晒得泛着薄薄的粉意。 指尖刚探进水里,就有一条寸许长的小鲫鱼从指缝间滑过,容笙连忙双手一拢抓到了第一条小鱼,把鱼丢进篓里,扬起的水花溅到了脸颊上。 溪水里的泥窝最能藏货了,容笙蹲下身用指尖拨开浮泥,指甲缝里都是黑泥也全然不在意,摸到了一只滑溜溜的小泥鳅就用着巧劲儿抓住了它。 沈夫郎把自己的一个网兜借给了他,“赶明儿让阿昭给你缝个网兜,能抓好多小鱼呢。” 容笙学着沈夫郎的样子捞小鱼,等小鱼游到网兜正下方,他手腕猛地一抬,网兜带着水花“哗啦”出水,几条两指长的小鱼在网里蹦跶。 “抓住喽!”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圆圆的杏眼都笑成了月牙,把小鱼都倒进了竹篓里。 “阿笙可真厉害啊,晚上可以煲个鱼汤给阿昭好好补补了。”婶子们又在嬉笑着打趣了。 沈夫郎低声笑着,容笙拍了拍竹篓,“是啊,阿昭可辛苦了呢!”江昭每日都要干很多活的,是要好好的补一补。 可这话落在旁人耳朵里就不一样,又惹来了一阵欢笑,都觉得容笙有趣,还把篓子里抓到的小虾米分给了容笙一些,让他回去添把小青菜炒了吃,鲜得很。 赵梅兰挑拣着小鱼,道:“今天一早我就看见秀才家的小哥儿在和阿昭说话,没说什么吧?” “没有,就是他有点不高兴,还哭了呢,看起来怪伤心的。”容笙蹲在地上拧着沾湿的裤脚,然后把鞋袜套上。 赵梅兰摇了摇头,“这春哥儿也算是一往情深了。” “什么!他就是春哥儿?!”容笙一下子就炸毛了,噌地一下子就站起来身,两腮都气鼓鼓了起来。 赵梅兰吓得手里的小鱼苗都扔了出去,赶忙安抚他,“这也没啥的,都是婚前的事儿了,你家阿昭都和你成亲了,对你也好,你可别去闹啊。” 笙宝:媳妇儿,来,大大方方的 江昭:啊,好害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第10章 第 10 章 日头渐渐西斜,把溪水染成了暖金色,容笙的竹篓里装了小半,走两步都轻轻晃荡着,小鱼小虾小泥鳅在水里不停地摆着尾巴,容笙的裤脚还滴着水,脚底沾着泥。 江昭顺手接过了满满当当的竹篓,拎在手里都沉甸甸的,“你抓了好多鱼啊,晚上给你煲鱼汤喝。” 可是小麻雀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路途都不热闹了,脚底生风似的走得飞快,江昭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得他不高兴了,局促地跟在他屁股后头。 容笙的指甲里还有没有剔干净的淤泥,一回家就默不作声地端着小马扎坐在水盆旁边扣手手,连大灰腆着脸蹭过来舔了舔容笙的手指头,被他无情地推开了。 江昭把小鱼苗用油煸了,再放水用小火慢炖,熬出浓白的鱼汤,把鱼肉鱼骨头过滤出来,往汤里放了一把小青菜和豆腐,剩下的烂乎乎的肉和收拾好的泥鳅一同丢进油锅里炸得两面金黄裹上辣椒面,一口咬下去骨头都是酥的。 手抠干净的容笙又给兔子和大鹅喂了吃食,雨露均沾地摸了摸每一只的小脑袋,大灰又眼巴巴地凑了过来,这次得到了一个摸摸,大黑一如既往地想上前学着大灰的样子讨好,却又被江昭的视线制止,耷拉下了脑袋哼唧了两声表示不开心了。 饭桌上,江昭给容笙盛了一大碗鱼汤,豆腐和青菜也有大半在他的碗里,容笙默默地捧着汤碗吃着。 “吃点炸泥鳅,还蛮肥的。”江昭挑了最肥的几块夹给了容笙,可容笙看起来心情还是很低落的样子,不禁问道:“今天不开心吗?有人欺负你了?” 容笙掀起眼帘看了江昭一眼,然后嘴巴一瘪就开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珠子,惊得江昭都语无伦次了,“你……我……这……怎么了啊?” “我知道春哥儿是谁了。”容笙闷闷地道。 “他就是王秀才家……” “除了我还救了别人……”容笙用袖子擦着眼睛,擦得一片通红,鼻子也红彤彤的,沾了水汽的眸子水光一片,我见犹怜。 江昭早上想到了王延春的事情,连忙解释着,“只是路见不平顺带着救了。” “那……那他要是吵着要给你做夫郎,你是不是也会同意?”容笙的眼眸水亮亮的,一眨不眨地盯着江昭看,期待着他的回应。 “不会。” “真的吗?” “嗯。”江昭坚定地点了点头。 若是每一个被他救的人都要和他成亲,那他家里怕是现在都要住不下了。 容笙抿了抿嘴巴,随即又微微地翘了起来,瞬间就被哄好了,也不歪头搭脑了,连炸泥鳅都吃得香喷喷的,“菜太多了我吃不完,”他把豆腐和青菜都扒拉到了江昭的碗里,“你的手艺可真好啊,我明天再去河里捞点,沈哥哥说里面还有小螃蟹呢,裹上面粉炸了可好吃了。” 江昭把悬着的心放进了肚子里,才端起碗安心地吃饭,“虽说是春日里,但河水还是凉的,过两日再去吧,仔细冻着了。” 容笙喝了一大口鱼汤,胃里暖和和的,“才不冷呢,你得帮我做个网兜,沈哥哥那个可好了,一兜就能捞到好多小鱼苗,他今天借给我用的,”他眉飞色舞地描述着自己捞鱼的画面,还一个劲儿地往江昭碗里夹鱼,“你快吃呀,你好辛苦的。” “好,我下午就给你做。”江昭一口答应,心里想着等有了鱼兜子就不需要老是在水里泡着了。 江昭把家里之前晒干的葛藤、苎麻撕成细条后搓捻成线,纤维坚韧不容易断,然后斜向交叉依次编织形成网眼。 容笙坐在他身边看了一会儿就抽出了麦秆开始编一些新学会的小玩意儿,他瞧婶子夫郎他们都编织过。 麦秆是家里去年囤积的货,比竹条要细软不少,不容易划伤手指,拿出来给容笙编着玩,容笙手艺精巧又聪明一学就会,小蝴蝶、小蚂蚱,精细一点的还有小龙,编织得惟妙惟肖,有事没事的时候就编一两个,现在攒一攒都有十来个了。 上次去镇上集市的时候容笙就注意到有人在卖这种小玩意儿,小一些的可以卖到六七文,大点的如龙和虎可以卖到十几文二十文的样子。 江昭的动作很快,约摸一个多时辰就编织了两个渔网兜,容笙也编了三只草蝴蝶,用一根细绳钓着,轻轻地掂两下小只小翅膀就晃晃荡荡的,栩栩如生得可爱。 下午就不去田里了,土地开垦好了,秧苗都放了下去,暂时可以歇一歇,江昭继续编织着上次还没有编完的竹篮。 直到日落西山,两个人才停了手,江昭把中午的饭菜拿出来热了热,又炒了一个腌酸菜,和干辣椒一起炒了,开胃得很,容笙吃得脸颊一鼓一鼓的。 家里的银子都用在了办婚礼上,剩下的琐碎银子都不够干什么了,再不开源就得喝西北风了,江昭打算明天就上山待几天,打打野货,还好前两次去镇上的时候采买了不少吃食,米啊面啊什么的都够,家里还有去年的成米,他一个人在山上烙些干饼子馒头的能吃好久。 江昭把需要的东西都收拾出来,把刚做好的干饼子都包好了,明天一早就带上山,够四五天的量了,春日里猎物少,不用待很多天,和平时一样和张二婶子说了一声,让她帮忙喂几天兔子和大白鹅,张婶子把江昭当自己半个儿子看待,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忙活了半天出了一身汗,抬头一看发现容笙两只裤脚卷到了膝盖,袜子脱了就耷拉着鞋出来,手里拎着水桶径直地朝水井那儿走去。 “怎么了?” 容笙努了努嘴巴,面露嫌弃,“我想洗澡,我身上有鱼腥味,我不喜欢。” 裤腿都沾湿了,干了之后就隐隐的有一股都是泥土和鱼腥味,捂了一天了都气味黏在了皮肤上,不好好洗一洗都去不掉。 “我给你烧水。”江昭顺手接过了他的水桶,然后起炉子烧火。 容笙坐在椅子上晃荡着自己白生生的小腿,莹白得都晃人眼,“好香啊,你煮什么了?” “干饼子,明天带上山。”江昭麻溜地添了一把柴火,让炉子烧得快一些。 容笙眼神倏地一亮,可以挖野菜啦! “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饼子不好吃的。” 容笙略微思考了一下,“没关系,我可以吃甜果子,就是脆脆沙沙的那个,我喜欢吃。” “山路不好走。”江昭不大想让容笙跟着一起去,山里什么都缺,怕容笙吃不好睡不好,连烧水洗澡都不方便的。 可容笙不那么觉得,“我知道啊,我不就是从山上下来的嘛,我们说说话聊聊天就能走完啦,带我一起去嘛。”他拽着江昭的衣袖轻轻地摇着,声音软软地像是撒娇一样,“我一个人在家会害怕的。” 江昭实在是于心不忍,“好吧。” 卧房里辟出来一个很小很小的地方做浴房,一次只能容纳一个人进去,由于空间小,倒是暖和得不行,水也不容易冷。 浴室内蒸汽环绕,一打开门雾气就散了出来,容笙穿着里衣,浑身上下透着粉意,两腮都红扑扑的。 江昭垂下了脑袋不敢乱看,拿着换洗衣物就冲进了浴房,就着容笙洗完的水洗了洗,把汗味都洗掉了,甚至还沾染哥儿身上好闻的气味,明明用的是一样的胰子,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香了,他在里面待了好久,比容笙还要久,容笙都睡着了才出来。 第二日天还未亮的时候江昭就起床了,又往行囊里添置了腌肉这些不容易坏的荤腥,把容笙的糖袋子也一并带上了,里头还有不少的零嘴。 容笙睡得迷迷糊糊的,被翻找东西的动静吵醒了,但人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喃喃着,“我要……要和你一起去,不要……不要撇下我……” “什么?”江昭没有听清凑到了他面前去,谁知道这小哥儿竟然展开双臂黏黏糊糊地搂住了他的脖子,温热的鼻息全都喷洒在脖颈处。 太近了,近到都能看见容笙脸颊上的小绒毛,近到有多少根睫毛都能数得清清楚楚,近到自己再往前一点都能亲到一点朱唇了。 江昭的喉结滚动了两下,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紧张得就去扒拉着容笙的手臂,可小哥儿的手臂滑嫩嫩软乎乎的,和他们这些汉子的完全不一样,像块嫩豆腐一样,他都怕自己力气大一些会扯疼了他,急得都要跳脚了,“你……你……” 还好容笙的手臂受不住力气滑了下来,但还没松一口气就又揽住了他的腰身,脸颊埋在了他的胸膛上。 容笙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于是松开了双手,揉了揉眼睛,人也清醒了过来,目光聚焦在江昭的脸上,咧嘴一笑,“早上好啊,阿昭。” 可江昭的脸红得都要蒸熟了,僵硬在原地,看容笙不是看底下也不是,干脆逃了出去,“我……我先出去一下!” 笙宝:什么东西邦邦硬 阿昭:我有一点死掉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 第11章 第 11 章 容笙迅速地爬起来,用青盐漱了一遍口,江昭就站在井边大口大口地喝着冷水,脖子耳朵的红意才退了下去,恢复了正常的脸色。 山里冷,夜里寒气重,哪怕是初春了也不能掉以轻心,江昭多带了一床被子,又给容笙多带了几件衣服,容笙的衣服都是江昭的,裤脚袖子都长了不少,穿在身上也是松松垮垮的,让隔壁婶子给改了两针才勉强能穿上。 江昭看着哪哪都觉得不好,怪他当时没有考虑周到,买几匹布给容笙裁制新衣,等这次上山回来要好好地添置一些。 容笙去里屋翻出了一双鞋子,这是前两日曹嫂子给的,她给陈小高做衣服的时候多了些边角料混着旧布给容笙纳了一双新鞋,容笙非常地喜欢,还倒了一半梨膏糖给陈小高,两人欢欢喜喜地吃了好了一会儿。 幸好板车足够大,江昭又是身强力壮的汉子,肝火正旺盛着,一身牛劲也只能使在这上头了,拉个二三百斤的都不在话下。 天还未完全亮,山里雾蒙蒙的,容笙心里有点儿害怕,紧紧地贴着江昭走,还时不时地看着板车,要是有什么东西掉下来能及时捡,前头还有大灰引路,这是江昭训练出来捕猎的一把好手,大黑就留在家里看家护院了。 江昭长得高大又勇武,手膀子满是鼓鼓囊囊的肌肉,比容笙的小腿还要粗壮,有劲儿得很,容笙走累了就爬到板车上歇歇脚,但大部分还是自己在走。 山里的野花野草多,江昭跟着容笙走走停停地也没觉得有多累,从前上山就只有自己和大灰一人一狗,日子枯燥又一成不变,现在有个活泼好动的小夫郎跟在身边,好像整个人都活泛起来了。 开路的大灰时不时叫唤两声,在空荡荡的山谷显得格外清晰,吓跑了窸窸窣窣夜行的小动物,行路更加的通畅。 山林外围有不少人活动的痕迹,只是野兽很少,等再往丛林深处走,野兽就多起来了,特别是深山老林中猛禽更多,山里有不少猎户留下的陷阱,要注意好周围的标记以防不小心踩到。 等天边泛起了白肚子,林中雾气散了不少,大半个林子的全貌映入眼帘,到处都是高大的树木和矮小的灌木丛,脚下是有一条人踏出来的小路,因为是白日里动物们都不怎么出来活动,林中格外的安静,只有一两声鸟鸣。 容笙走得肚子有些饿了,他们又停了下来吃点东西,江昭啃着干巴巴的干饼子,容笙吃着有滋有味的菜馍馍,还分给了江昭半个。 天色彻底亮堂了起来,他们抵达了林中小屋,周围用高大坚实的砖头墙围着防止夜晚被猛兽侵袭。 这小屋是江昭父亲在世时建造的,陈设比较简单,父亲当了一辈子的猎户,他也学会了全部手艺,养家糊口地不成问题。 距离上次来已经过去一个半月了,屋里的家具都落了灰尘,江昭先用扫把扫地,容笙想要帮忙,但江昭不让他动手,只给他塞了几块干布,让他去小溪水沾湿了拧干带回来。 离小屋十几米远的地方就有一条小溪流,河水清澈,能清楚地看见有小鱼小虾在游来游去的,容笙洗完布就兴致冲冲地跑了回去。 “阿昭!待会儿我要去捞小鱼!那边有好多小鱼。” “不能下水。”江昭沉声道。 那条野沟子看着清澈干净,但不大安全,里面有很多吸血蚂蟥之类的生物,粘在皮肤上又痛又痒的,容笙的皮肤本就白嫩,要是就咬了怕是更严重。 “我就站在岸边撒网。” 江昭想了想,也不好过分打断容笙的兴头,拘在家里也无聊得很,于是道:“那就去吧。” 容笙又笑了起来,眼睛都弯弯得了,腮帮子两边还有两颗小小的梨涡,看起来阳光又可爱,“我来擦桌子!” 江昭抽出了他手里的布,“不用,你去捞小鱼玩儿,让大灰跟着你一起去。” 大灰早就蓄势待发了,只等着江昭一声令下就用鼻子拱着容笙的腰窝往外赶。 容笙先是站在河边把饼子撕成一小块一小块地放在渔网里,然后往奋力一抛,渔网撒在了河中央,又蹲在河边用网兜捞小泥鳅。 可是这样守株待兔实在是太慢了,捞了半天就捞了一条小鱼,容笙很快就没了耐心,注意力被一旁的皂荚树和无患子吸引。 山中温差较大,春日里也有皂荚和无患子的果实,野生的气味比市面上卖的那些要好些,味道清香浓郁,起的泡沫也多一些。 树木太高了,容笙够不着也不会爬树,在四周找了半天找到了一根很长的木棍,伸长了手用木棍把果实打了下来,注意着只打到树干,掉下来的果实大多数都非常完整,容笙把外衣脱了下来满满当当地装了一大捧,回去剥了壳做成澡珠也能卖钱。 江昭麻溜地把家具都擦拭干净,被子换了下来先挂在外头晒着,又把板车上的货物一一搬下来安置好了,来来回回地近一个时辰才收拾好,停下来准备喝口水的时候容笙回来了。 浑身都是脏兮兮的泥土,跟在泥堆里打滚了一样,外头的罩衫都脱了,手里捧着硕大无比的包袱,腰间别着一个鱼篓,鱼篓里没什么东西,就一条孤零零的小鱼苗,怀里的包袱才是大头,全部都是果子。 江昭来不及细看那个包袱,连忙脱了自己的外衣就披在了容笙身上,脸色沉沉的,有些生气的模样,“快穿上衣服,仔细冻着了,你喊我来便是了,怎么还脱衣服了!” 被凶了的容笙像献宝一样地把包袱里的东西展示给江昭看,“我没想到嘛,这果子可好啦,又大又圆,比集市上的还要好,香喷喷的有股清甜味,我还摘了两颗甜果儿呢,又红又大,但我拿不回来了,我待会再去!” “好好,笙笙真厉害。”江昭顺手接过他手里沉甸甸的包袱,给予夸赞的同时又催促他赶紧进屋,“先回去喝点热水暖一暖,你的手都是冰凉的!” 容笙捧着热乎乎的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热水,江昭把无患子和皂荚都倒进了竹篓里,顺手把衣服给洗了,野无患子用着还挺不错的,洗得很干净。 江昭洗了手开始做午饭,自己糙一些倒是无妨,啃着馒头干饼子都能过活,但有容笙陪着就不能如此了,切了些腊肉下来,用油煸了和野蒜苔一起炒。 香气很快就弥散了出来,闻得容笙的肚子都“咕咕”叫了,“你好会做饭哦。” “嗯,我娘有一手好厨艺,村子里大大小小的席面都有她包揽,我娘还有一本记录各种菜色的小册子,不过我才学了不到一半。”江昭盖上盖子闷一会儿。 “真的啊,阿娘可真厉害,阿爹也好厉害,不知道笙笙的爹娘是什么样子的。”容笙眼底失落了起来, 江昭一顿,“你有想起些什么吗?” 容笙摇了摇头,“没有。” “没关系,会想起来的,笙笙的阿爹阿娘也会是顶好的人。”江昭轻声地安慰着。 下午,江昭带着容笙一起出门,在深林里放陷阱,容笙在旁边挖野菜,这是一种叫马齿笕的野菜,通常用它跟面粉和了蒸菜馍馍吃。 挖着挖着就来到了一条小溪边。 “你记得吗?这条河是我捡到你的地方,你能不能想起些什么来?”陆大夫说带容笙故地重游说不定会想起些什么来,江昭问道:“你是从那里掉下来的吗?” 在小溪流的上方有一座巍峨的高山,山的那边就是丹霞村,一开始浮玉村的村民们就猜测他是丹霞村的人要不就是拐子拐来的,但是去问了一圈都表示不认识容笙,连被抓的拐子都不认识他。 容笙抬头望去,表情尽是茫然,他的脑袋一片空白,没有一点关于自己是怎么在小溪里的记忆,等清醒过来时就只看到江昭了,他谁也不认识就认识江昭一个人。 一靠近这条小溪流心里就没由来的一阵发怵,容笙往江昭的身边靠了靠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角,声音细细小小的,“我不记得了,阿昭我们走吧,我不喜欢这里。” 容笙的手指在微微颤抖,脸色白了又白,怕是刺激到他了,江昭不由分说就带他离开了这里,直到看不见那条小溪流,容笙的状态才有所好转。 这肯定是有不好的记忆才会条件反射的害怕,看到容笙这个样子,江昭心里酸酸瑟瑟的,难受得厉害。 容笙缓了好久心情才好了起来,发现了很多甜果儿树,用木棍打树收集果子,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的虫子落在手上,浑身都是像针一样的小细毛,吓得他赶紧甩了出去。 江昭的陷阱尽数放好,带着容笙早早地回家了。 到晚上,容笙的手背上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子,又疼又痒,一开始还藏着不让江昭发现,但是太痒了被他不小心挠破了这才被江昭看见。 那种甜果儿树有很多带刺的小虫子,被蛰一下就会红肿起来,让人忍不住想要挠了,一挠就火辣辣地疼,连江昭都难以忍受,细皮嫩肉的容笙更不行了,实在是经不起一点折腾。也不知道是怎么能忍半天的。 江昭的脸色很不好看,阴沉沉的,这样看起来凶巴巴的,很是吓人,容笙像是犯错了的小孩子一样不敢大声说话,小声地嘟囔着,“那个虫子太讨厌了……” “明天不许去林子里了。” “我不要。” 笙宝:我还没有挖够野菜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 第12章 第 12 章 容笙不满地抗拒着,好不容易能上山了,怎么可能不进林子里啊,里头还有好多可以发掘的东西,还可以挖野菜呢,蒸菜馍馍最好吃了。 “那种甜果儿我在集市上见过的,我摘的比他们都大都圆,可以卖个好价钱的。”容笙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江昭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只是一言不发地用干净的草叶边缘轻轻挑出还残留在皮肤表面的细刺,又泡了草木灰,等沉淀下来取上层的清液清洗伤口缓解疼痛。 容笙动了动手指,痛感减轻了一些,也没有那么痒了,眨巴眨巴两下眼睛,“不痛了耶,阿昭真厉害。” 江昭沉默地收拾东西,把中午剩的饭菜回锅热了端上饭桌,还蒸了一个菜馍馍给容笙。 容笙不知所措了起来,无论他怎么说话逗他,江昭的态度都是淡淡的。 可是容笙是受不了一点委屈,一次两次还行,可是次数多他就不乐意了,放下了碗筷虎着一张脸,“阿昭,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干嘛板着脸生气啊。” 江昭一愣,他不是在气容笙而是在气自己,甚至懊悔不该带容笙一起上山,害他滚了一身泥害他受伤害他还要为了生计银钱而发愁,同时忽略了容笙的感受,满眼愧疚,“对不起笙笙,是我的错。” “哼~”容笙瘪着嘴巴幽怨地看了江昭一眼,软软道:“我原谅你了,但我还是要去林子里。” “那不行。”江昭一口回绝。 容笙:“……” 眼见着小哥儿又要闹小脾气了连忙道:“不能靠近甜果儿树了,那种树最容易招虫子,落在身上了更是麻烦,好吗?” 不摘果子还能挖野菜摸小鱼呢,容笙就哼哼唧唧地答应了。 山里虫子多,夜里更是如此,江昭在屋外撒了防蚊虫的药粉,衣服上还涂抹点薄荷脑油防止蚊叮咬,容笙不喜欢这个味道觉得太冲鼻子,可是被小虫子咬实在是太痛了,他只能忍受着。 晚上,江昭烧了水给容笙洗澡,屋子也就巴掌大点儿的,厨房桌椅板凳床一体,浴桶一放,江昭就无处躲避了,只好跑到院子里砍柴。 月色之下江昭卷着粗布袖口,露出的古铜色小臂绷出硬实的线条,随着斧头一落一起间腰腹微动,没一会儿汗水浸湿了衣裳,汗珠从紧实的臂膀滑落,浸润土地。 屋内传来隐隐约约的“哗啦”水声,引得江昭情不自禁地滚动着喉结,为避免自己胡思乱想,只好背过身去更加卖力地砍柴,发泄着力气。 柴火都劈了一大半了,屋内的动静才渐渐地停歇下来,随着窗扉被打开水汽散了出去,氤氲着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衣襟微乱,露出清晰精致的锁骨。 江昭觉得自己渴极了,喉咙口都发干发痒,手上的力气却是丝毫不减。 “咚咚咚”一声又一声地敲在心上,容笙循声望去,把窗户开得更大了一些,晚风袭来,吹散了水汽。 汉子和小哥儿的身体是完全不一样的,哥儿体型娇小,也就是比女子稍微高大一些,但和汉子比起来却是天差地别,整整小了一圈不说身子还特别绵软,不如汉子紧实梆硬,浑身都是结实满满的肌肉。 江昭背对着他劈柴,粗布短打被汗水浸得贴在背上,每抡一斧,宽肩就跟着沉下去,古铜色脖颈绷出清晰的筋络,腰线呈现出利落又充满力量的弧度。 容笙的眼睛都看得直直的,不禁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不知是被热气蒸腾得热了,还是因为眼前那么一个人。 许是目光太过炽热了,江昭转头正好和容笙对上了视线,两人均是脸色倏地一红,不约而同地别开了脸。 “窗户关上,夜里凉,别冻着了。”江昭哑然道。 “噢噢。”容笙乖乖照做。 刚刚出了一身汗的江昭也想洗澡,可这屋里就屁大点的地方,外头还有些寒凉,不好叫刚洗完澡的容笙出去待着,容易受凉,而且容笙也没有要出去的样子,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看,把江昭看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结结巴巴道:“你……你别看了。” 容笙如同大梦初醒一般转过身去,“我不……不看!”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转身,也不知道到底哪里不自在,可一瞧见江昭就脸红心热,特别是看见鼓鼓囊囊又强有劲的身体时感觉血液都是烫人的。 而且这是他的夫君,自己是他的夫郎,正儿八经的,还每天钻同一条被窝,有什么不能看的! 江昭没想到容笙会忽然又转过来,吓得他咕噜一下子就栽进了浴桶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脸颊,狼狈得不行。 裤子落下的一瞬间闪过一抹白光,白生生直挺挺的,叫容笙看了个真切。 哥儿真是哪哪儿都小,什么都比不过汉子。 “你怎么转过来了!”江昭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媳妇儿一样,捂上面不是捂下面也不是。 容笙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江昭面前,“我们不是成亲了吗?”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小哥儿漂亮的脸蛋被热气蒸腾得粉扑扑的,比晚霞还要好看,江昭别开了脸,“反正……就是不一样。” 容笙不知道江昭为什么这么别扭,扭扭捏捏地像个小媳妇儿一样,他伸手捧住了江昭的脸颊把他的脸摆正过来对着自己。 在江昭心里娶容笙是多方面的考量,容笙没有记忆,自己更不能趁人之危,那不是成禽兽了,可是他忽略了人在相处中慢慢积攒起来的情意,就是会让人情不自禁不由自主地靠近。 可江昭是清醒的,是有记忆的,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更要告诉容笙这样是不对的,“我们和寻常夫夫是不同……唔——” 容笙捂住了江昭的嘴巴,不想从江昭嘴里听到自己不爱听的话来,心里又酸又难受的,委屈巴巴地就滚下泪来,“你是不是嫌弃我是个小傻子……” “唔!”江昭扒拉开容笙的手,急忙解释这群,“我没有嫌弃你,你也不是傻子,你只是忘了很多事情而已。” “可在你眼里我和小傻子也什么两样了,所以你才觉得我们不是寻常夫夫。”容笙眼圈瞬间一红,眼角沁出了泪花。 没一会小珍珠就掉了下来,直直地砸在江昭的手背上,烫得他心尖都颤了颤,手忙脚乱地帮他擦眼泪,“没……没有,我真的没有这么想过,不哭了,不哭了笙笙。” 江昭情不自禁地吻上了容笙的眼角,分开时两个皆是愣怔,视线下移停留在对方的唇瓣上,不知不觉就贴在了一起,两个人不经人事的人品尝着甘露的甜蜜,但明显江昭更凶更急,摁着容笙脖颈的手上青筋都微微凸起。 “唔——”容笙吃痛地和江昭拉开距离,眼泪汪汪地望着他,嗔怪道:“你……你干嘛咬我?” 江昭一阵惊慌失措,抚摸着容笙破了一个口子的粉唇,眼睛还一直黏在上头,“对不起……” 容笙吸了吸鼻子,“你轻轻地。” “好。”江昭吞咽着唾液再次吻了上去。 他们在静谧的山林里默默地吃着嘴子,吃得红彤彤热乎乎的,一直吃到了床上才停歇。 容笙心里畅快得不行,终于把江昭吃进嘴巴里一样,亲亲热热地揽着他的脖子,“我觉得山里哪哪都很好,可是阿昭的被窝最好,暖和和的,要是没有薄荷的味道就更好啦!” 江昭到底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汉子,活了二十余年未和小哥儿相处过,一到了夜里躺在床上是最难熬的,从前还能忍忍,可刚吃完嘴子的夜晚比平日里更加难挨,脑子里乱哄哄的,也听不清容笙说了什么。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嗯。”江昭还是觉得嗓子难受,唾液都无法满足他。 “阿昭,我好喜欢这样,以后我们每天晚上都亲亲吧。”这样的话嘴里甜蜜蜜的,心里也甜蜜蜜的,浑身都很舒服,夫夫间就该这样的嘛! 江昭的脑袋空白一片,眼睛只空洞洞地盯着简陋的房顶,有一种活人微死的状态。 容笙叽叽喳喳地说了半天话,对着江昭的手臂摸来摸去的,可到底是白天在外头劳碌了一天,身体疲累地很,没一会儿就慢慢地睡着了。 香香软软的小夫郎睡在身上哪里真的不让人心猿意马,更何况他还喜欢紧紧地贴着自己,身体又暖烘烘的,手也小,自己一只手都能包裹住。 等江昭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握住了容笙的小手,想要松开又舍不得,只敢隐藏在被子底下悄悄地小动作。 能牵着手就已经足够令人喟叹了,江昭恪守本分地闭上了眼睛,管得住自己也管得住老二,靠着这一点子蜜意硬生生地挺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容笙没有看见江昭的身影,屋里倒是多了一大筐满满当当的甜果儿。 笙宝:阿昭的身体又壮又暖和 江昭:我是真的要死掉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 12 章 第13章 第 13 章 一夜过去,江昭的陷阱抓了不少猎物,有野鸡野兔麻雀不等,竟然还有一只五六个月大的小鹿,实属于意外之喜,大灰又发现了一只山鸡,撵着他朝陷阱过去“扑通”一下就掉进了笼子里。 渔网兜里也捞到了不少的鱼虾,大只的有四五条,小的做鱼汤也十分鲜美,还有小只的螃蟹,裹上面粉炸来吃了可以馋哭一个笙笙。 兔子有五只,每只都是肥嘟嘟的,山鸡掂量一下也有三四公斤重。 江昭摸了摸其中一只兔子鼓鼓囊囊的肚子,“这只要下崽了。” “崽?小娃娃吗?”容笙眼睛倏地一亮,“我们能把兔宝宝养起来吗?” 容笙喜欢兔子,家里养着的每只兔子都要好好地撸一撸,少了一只还难受了好久,但成年的兔子要换银子,那就可以养小兔子了! “好。” 江昭砌了栅栏,容笙垒了鸡窝,鱼都倒进水桶里,暂时养了起来,容笙去拔了最新鲜的嫩草喂他们,可把大灰给嫉妒坏了,趴在栅栏外呜咽呜咽地叫唤着,吓得怀孕的兔子缩在了角落里。 容笙怕兔崽子会出问题就拍了拍大灰的狗头,虎着脸,“坏狗狗,不许欺负小兔。” “汪!”大灰站起来冲容笙叫着,江昭瞪了他一眼又如小鹌鹑一样趴了回去,可怜巴巴地“呜”一声。 “呀!乖狗狗!”容笙还当大灰能看懂他的脸色呢,奖励了它一块烙饼。 白日里江昭继续放置陷阱,让大灰去撵过来,容笙在相对安全的地方挖野菜和放渔网,每天的运气都不算太差。 夜晚,江昭裹了面粉炸螃蟹,又把小麻雀和一只小山鸡收拾出来,烧了柴火支起架子做烤麻雀吃,容笙一边吃着炸螃蟹一边看着“滋滋”冒油的烤肉,可香了。 不过香料昂贵,寻常人家里都不会买这些,还好这山里什么都有,采些八角花椒等晒干了磨成粉撒在肉上也别有一番滋味。 江昭用小刀割着山鸡肉喂给了容笙,“味道怎么样?” “好吃好吃,你快吃!”容笙催促着江昭也赶紧尝一尝,“阿昭都可以开了小饭馆了,随便弄弄都特别好吃。” 江昭尝了一口发现味道是真不错后就开始剔肉,“没那么容易的,我们没有本钱,房租材料食材都是成本,后续的客源量也无法保证,试错几率小,不值当。”没一会儿容笙的小碟子里就装了满满当当的肉。 “我那还有十两银子呢。”容笙对钱的概念不是很深,他的手里永远都有一个装有铜板子的小布袋,是江昭专门装给他买零嘴吃的,里面从来没有缺过银钱。 江昭啃着鸡架子就干饼子吃,“那是给你的彩礼,动不得。” “反正都是钱嘛。”容笙不觉得有什么的,不过是想着十两银子肯定少了,他们必须得更加努力地挣钱才是,“咱们还年轻嘛。” 他们的日子可还长久着,会越来越有盼头的。 月色皎洁无瑕,在月光的笼罩之下,容笙越发的闪闪发光,照亮了江昭本以为灰暗的一生。 漱了口擦洗了身子,容笙钻进了被窝,趴在江昭怀里和他吃着嘴巴,两团身子紧紧地贴在一起,容笙的小手乱摸着,摸到了一根棍子,微微喘.息着,“你……你怎么还把烧火棍带上床了,多脏呀~” 江昭“噌”一下掀被子起身,遮掩着自己的身形,看都不敢看容笙,“我……我现在就去扔掉!“ 扔根棍子扔了好久,久到容笙都窝在床里睡得香喷喷的了。 一大早起来鸡窝里就传来“咕咕咕”的叫声,窝里似乎有什么异样的东西,容笙趴在地上摸出来一瞧竟然是两颗鸡蛋! 容笙想着江昭回来的时候可以吃顿热乎乎的饭菜,于是学着他的样子把鸡蛋炒一炒。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鸡蛋出现了偏差,容笙咬着指甲郁闷地望着焦黑的鸡蛋,同样的油同样的锅子同样的厨具,怎么炒出来就是两模两样的呢? 只可惜了两颗好好的鸡蛋,好不如用水煮了吃呢。 容笙又趴到了鸡窝外边仔仔细细地摸索起来,希望再摸到几颗。 江昭收渔网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容笙撅着屁股都快一头扎进鸡窝里了,赶忙把他提溜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怎么了?” 容笙苦巴巴着小脸儿指了指桌子上焦黑的一团东西,江昭辨认了半天才认出来这是煎鸡蛋,不可思议起来,“你自己做的?” “嗯。”容笙的神情有些闷闷不乐。 江昭用筷子戳了两下,发现只是表层焦了,内里还是黄橙橙的,“也挺好的。” 容笙的双眸一亮,垂下的脑袋扬了起来,眉眼之间都染上了喜悦,“真的吗?” 江昭三两口就把焦成碳的鸡蛋给吃掉了,说实话除了有股糊味之外也没什么奇怪的味道,毕竟鸡蛋能做得难吃到哪里去,分开一块比较好的部分喂给了容笙。 “好吃!”容笙开心地嚼着,眉飞色舞地描述着,“我今天发现鸡窝里有鸡蛋,是野鸡生的,我们把它们圈养起来,这样的话每天都可以有鸡蛋吃啦!” 江昭被容笙的笑容感染,一同笑了起来,“等回去之后我挑些鸡崽给你养。” “好呀好呀!” 一共在山上呆了四天,带了满满一板车的货物趁着天还未亮的时候回去,到家时天边刚好泛起了白肚子,江昭将货物收拾了起来,怀孕的母兔子单独隔着,给它铺了很多干草。 江昭用新鲜的野草蒸了菜馍馍,在笼子里挑选了一只肥硕的野鸡,正巧纪桂香从外头路过,眼巴巴地望着那只肥鸡,“呦,阿昭这次上山收获颇丰啊,都猎了些什么好东西?” “没什么,春日里本就没什么货物的。”江昭淡淡道,手脚麻利地用绳子把肥鸡捆了起来,然后关好了门叮嘱容笙好好在家,和纪桂香点头示意一下就出去了。 容笙不喜欢纪桂香,但基本礼貌还是有的,打了一声招呼就要进屋,又被纪桂香给叫住了,“婶子还有什么事吗?” “阿笙啊,你们这次猎了不少山□□,婶子想买一只鸡。”纪桂香笑道。 容笙本是不想卖给纪桂香的,不过也算是下山后头一回开张,想着给江昭减轻负担了,又冲着邻里邻居的面子,选了一只还有点分量的鸡。 纪桂香很满意这只肥鸡,眼睛贪婪得都在放光,她把容笙当傻子看,傻子哪里知道钱多钱少的,“十文钱就够了吧。” “……”容笙有些无语,把鸡又塞了回去,“婶子,我不单卖鸡翅膀的。” “嘿,你这小夫郎!” *** 去里正的时候,王香玉正在做早饭,身边站着一位容色秀丽的女子打下手,那是他们大儿子的媳妇儿。 江昭把野鸡子递给了张二婶子,“这两日劳烦婶子帮忙了,阿浩哥回来了?” “哎呦,就喂了几天食儿而已,不是多大的事情,阿昭这是在山里猎了不少好东西吧?”王香玉嘴都笑得合不拢了,手里掂了掂野鸡子的分量,“回了,昨天下午回的,今儿中午来吃个饭吧,把你家小夫郎也叫来。”她热情地招呼着。 “婶子不忙,我有事儿想找阿浩哥说说。” “他在屋里头呢,去找他吧。”王香玉拎着鸡子塞进笼子里。 里正家的大儿子张浩在县城的府衙里做文书,正好休沐回家了,江昭手里头的钱还不足以支撑着他去县城一趟,所以先找张浩询问一下情况。 张浩常年待在县城,不像乡下人天天在外头风吹日晒的皮肤黑,皮肤白皙,像个白面书生,“我听说了你捡到了一个小哥儿做夫郎了?” “是,我来就是想问问这事。”江昭把大概的情况说了一下。 闻言张浩的眉头紧蹙着,若是寻常走失的人可以凭借着官府公文和沿途的驿站帮忙传递信息,说明失踪者的姓名、年龄、籍贯、外貌特征以及走失的时间地点。 不过信息传递很慢,全靠人骑马或步行,荣朝还未大面积普及普通百姓学文识字,普通人识字率低,"寻人启事"主要靠官员宣读,然后口口相传,过程漫长而缓慢。 寻常失踪人口寻亲都困难重重,更何况是容笙这样的特殊情况,他是失忆的,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身上除了一枚护身符之外更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这无疑不是增添了曲折。 “我们县城里也有各个镇里递上来的“寻人启事”,但真正能找到亲人的却是寥寥无几,若你那小夫郎是个会过日子的就留下吧,寻亲这事儿也是要靠运气。”张浩身为府衙看了太多这样的事情了,对容笙这种情况更是不抱有任何希望。 “凡事都是尝试的,尽管希望渺茫。”江昭并不为所动。 张浩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你给我写一份“寻亲启事”吧,我带回衙门里,万一有一丝希望呢。” 江昭笑了笑,“多谢阿浩哥。” 回去之后江昭就翻出了他爹娘用过的笔墨纸砚开始写寻亲启事,将容笙的名、外貌特征和当天所穿的衣服,还有那枚护身符的样式统统描述下来,一点细节都没有放过。 容笙凑过来瞧了瞧,一点点地辨认着上面的字,“寻亲启事,名“笙”,小脸杏眼,眼下一颗小痣,两腮有梨涡……” 江昭讶然,“你识字?”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看着这些字就自动冒进我的脑袋里了。”容笙自己也惊着了,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一双杏眼瞪得圆溜溜的,“你又要把我丢掉了吗?” “没有,只是想帮你找亲人,你不是也想见自己的爹爹娘亲吗?” “我是想见,但我也不想和你分开。”容笙是没有记忆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是好是坏,所以比起没有任何回忆的父母,他更倾向于日夜相处的江昭,本能地依赖他喜欢他。 江昭的手一顿,墨汁滴在了宣纸上,留下来一道黑漆漆的小点儿,沉闷道:“没有要分开。” “才不是呢,不信你了。”容笙生气地别过脸去,脸颊都气鼓了起来。 “是真的,那你要怎么样才信我啊?”江昭勾了勾容笙的小指头,轻声细语地哄着。 容笙想了想就转身抽出了一张信纸,指了指,“你写,笙笙和江昭永远都不分离。” 江昭哭笑不得,但还是依言写了下来,容笙也依葫芦画瓢写下了这么句话。 没想到容笙不仅识字,这手字写得亦是娟秀好看,一看就是正统学过的。 笙宝的肌肉记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 13 章 第14章 第 14 章 普通农户一辈子都自己的名字都未必识得,每天一睁眼就是在为生计发愁,只有有钱有势的人家才会让自己的孩子读书识字,江昭是个意外,他的父母曾经在京城待过一段时间,自己五岁的时候才回的老家。 江昭对五岁的记忆力不是特别深刻,他娘说自己曾经是大户人家的厨娘,而他爹是大户人家的护院,所以识得一两个字,他读书识字的能力是爹娘教的。 可是容笙呢? 刚捡到容笙的时候他身上穿着粗布麻衣,发丝粗糙又乱蓬蓬的,除了一张格格不入的漂亮脸蛋之外没有任何和普通农户不一样的,可是通过相处发现容笙手上没有茧子,一双小手也是细白干净,周身透露着与旁人不同的气质,一看就不是一个会干活的农户小哥儿,现在不仅又识字,还写得漂亮,就更加确实江昭心里的想法。 一切迹象让江昭拼凑出来一个真相,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小少爷被人绑架,卖给了拐子,又被拐子辗转多个地方,他想要逃跑可是失败了,所以身上才会有那么多伤痕,最后一次逃跑跑到了浮玉村,又不慎摔下了山崖磕破了脑袋导致失忆。 本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娇娇少爷啊,怎么好在小山村里过苦日子。 容笙美滋滋地沾了点红摁在了两张纸上,又拉着江昭的手摁上了指印,心满意足地看着,“这样你就跑不掉了,你要是敢抵赖我就把你告到官府去,哼哼~” 江昭深深地看着笑颜如花的容笙,眼底的疼惜与愧疚都要溢出来了。 “你怎么了?”容笙将手放在江昭眼前挥了挥,又把纸藏到了身后,“你可不能抵赖啊。” 江昭回过神来,收回了目光,没有直接回答容笙的话,“明日我们去镇上集市卖货。” 天一亮,江昭就和李家夫郎借了驴车驮着货物和容笙去了镇上集市,容笙东逛逛西逛逛的,每家铺面都要去瞧一瞧,可又空手而归,江昭还以为他没有银钱了,给他塞了二三十个铜板子。 “我不要,我有的。”容笙晃了晃他腰间的小荷包,“哗啦”直响,然后又又游到了一家草编摊上去了。 江昭把铺位放在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饭馆门口,之前店家程刻上山的时候不慎摔断了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还好是江昭路过把他一路背回来的,程刻心里一直感激着,就把门口的那块地辟出来专门给江昭卖货。 东西都收拾好后,江昭正准备进去和程刻打声招呼,没成想程刻就先出来了,满脸喜色,“江老弟啊可有些日子没来了,听说都成亲了啊,恭喜恭喜!” “是,这是我家夫郎。”江昭侧了侧身子,露出了容笙。 这还是江昭第一次向别人介绍容笙,容笙高傲地抬起了头,大大方方地一点儿都不扭捏。 程刻略略惊讶一下,笑道:“你这小夫郎俊俏得很,瞧着挺好的。” 江昭微微地勾了勾嘴角,“程兄,借你的地方卖卖东西。” “哎呦,什么借不借的都是客套了,当初要不是你我这条腿就断了,一个位置而已不算啥的。”程刻摆了摆手,又看着江昭的货物。 山兔山鸡的都是寻常之物,倒是里头还有一只五六个月大的小鹿,这个时节能猎到鹿是真的不容易,很多贵人们都好这一口,肉制鲜嫩多汁,这身水亮的鹿皮还能制皮货,是实在的好东西。 “程兄诚心要,那就八两银子吧。” 程刻爽朗一笑,“这小鹿得有个三十来斤,肉看起来就嫩,起码九两银子,而且这鹿皮还完好无损呢,这身皮毛也不便宜,你既认我为兄,我也不能让弟弟吃亏不是,九两半吧,”他让伙计去秤银子,又拍了拍江昭的肩膀,“改明儿要是有好的都先给我瞧瞧。” “好。”江昭知道程刻是有心照顾他,又挑了一只肥兔子送给他。 饭馆的地理位置不错,位于集市中心,又临近中午,门口的客源量不错,每个路过的人都要来询问一二。 “小哥儿,这怎么卖的?” “一文钱六个。” 婶子嘴巴一撇,“有些贵了,人家都卖一文钱**个呢。” “姐姐,”容笙先甜蜜蜜地那人喊年轻了,“这可好了,一文钱六个我都不喊价,这些都是我亲自在山里摘的,比别的都要大,你看一搓有好多泡泡呢,味道清香洗衣服洗手的都特别干净。” 他又抓了一把灰土抹在衣服,亲自展示给他们看澡珠的清洁能力,果然泡了水轻轻一搓就干净了,“多好啊,而且我这是野生的,纯天然,还能用来洗头发洗脸呢,你瞧我的头发是不是又黑又亮的。”容笙凑过头去看他们瞧。 江昭看了容笙一眼,心道:怪不得昨天晚上非要洗好几遍头发,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茂密亮黑的头发看得婶子也是心动得不行,这一颗都能洗一大盆衣服了,价格也不算特别贵,但人想占些便宜的心里作祟,好说歹说的最终以一文钱六个加一颗皂荚成交,一口气买了六十颗,周围的人纷纷效仿他。 没一会儿满满一大筐的无患子都见底了,皂荚也卖了大半,再说甜果儿,容笙把甜果子切成一块一块的,路过的人都不禁好奇。 容笙清了清嗓子,“走过路过的都来看看啊,皮薄个大的甜果儿免费品尝了,不好吃不要钱啊!” 免费的东西自然要吸引人的注意,纷纷围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品尝着甜果儿,吃着清爽脆甜,个头比一只拳头还大大一些,三文钱一颗算是低廉,当个零嘴吃最好了,围来的小孩子最多。 一个打扮俏丽的小姑娘站在最前面,她身侧站着的年轻夫郎的衣服料子是现下最时新的款式。 容笙观察细致,将目光停留在小姑娘身上,变戏法一样变出了一只草编蝴蝶,微微抽动细线,蝴蝶翅膀轻轻摆动如活的一般翩翩起舞。 小姑娘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一个劲儿地扯着她夫郎阿爹的衣角,“阿爹,这个漂亮,我喜欢!” 年轻夫郎笑着掏出钱袋子,“多少文。” “七文一只。” 年轻夫郎手一顿,“有些贵了。” “不贵的,会动的,我这儿还有其他的,”容笙又展示了一遍,还把所有的草编小玩意儿都摊在桌面上,“这些都能动,市面上可没有啊,咱们全集市独一份的!” 没人不喜欢独一无二的东西,何况是样子还细致精巧栩栩如生,而且能来下馆子的人都是有点闲钱的,到还不至于在意这些铜板子,有给小孩子玩乐的,有为讨佳人一笑的,有觉得稀奇买回去研究的。 容笙的东西好,嘴又甜,卖起来就特别地快,还不忘介绍“程记”,饭馆里的人也比往日多些,不过才一个时辰三大筐的东西就已经见底了,草编的小玩意儿和竹筐一个不剩。 无患子一百六十六文,皂荚一百文,甜果儿三百文,若干草编小玩意儿一百四十八文,光是容笙自己的东西都要数不清了,江昭还把竹筐的银钱都给了他,沉甸甸地装了一兜子的银钱,腰间都坠坠的。 江昭的野货都卖了出去,钱袋子比容笙的看起来还要鼓囊,两人算是满载而归了。 程刻的妻子徐秋水是位有些胖胖的女子,生得慈眉善目,笑眯眯地端着两碗甜水和一碟子桂花糕出来,“叫卖了半天该是渴了吧。” 已经晌午了,容笙是真的又渴又饿了,叫卖可真是一项体力活呢,接过甜水就喝了一大口,砸吧了两下,“嫂子你真好,点心好吃甜水也好喝,这个几文钱啊。” 甜水两文一碗,桂花糕三文一个,拢共就四块,比不得江昭曾经的义举,她家夫君说了要好好照顾他们一二。 徐秋水还很喜欢他家的小夫郎,大方又朝气地,挥了挥手道:“不要钱,嫂子请你们的。” “那不行的,嫂子开门做生意怎好让嫂子吃亏了,”容笙学着程掌柜的样子说着客气话,让江昭帮忙把筐子里剩下的皂荚和无患子都倒了出来,“嫂子您可别嫌弃啊,这个可好了,我们自己都用呢,嫂子皮肤又白又嫩的,头发也好,用这个洗了就更好了。” 听这小夫郎叫唤了半天了,徐秋水也想过来买些的,只是当时手里头忙没闲下来,见容笙这样的热情,她也不好推脱了就收了下来,心里越发喜欢这个小夫郎了。 容笙想了想,软软道:“嫂子,我想跟你换些银子,有些沉,我腰痛。” 徐秋水一口就答应了,还招呼他们进来坐坐。 他们被徐秋水引着来到了后院,亲自给容笙秤银子,银子刚到容笙手里就听外面吵嚷了起来。 厨房的伙计道:“师傅的手烫伤了,做不了饭了,今儿晚上就要把烧鹿肉送到苏员外家里呢,这可怎么办啊。” “这一时半会地让我去哪儿找个会做烧鹿肉的厨子来?!”程刻也着急了起来,苏员外可是一个大客户啊,若是办砸了这件事,他们可就完蛋了! 徐秋水掀帘子出去,程刻此时正急得团团转,本来苏员外这样财大气粗的主儿是轮不上他们伺候的,但正巧听说今日来了新鲜的小鹿,要在家中招待贵客,才把席面定在了他们家。 容笙把银子好好地装进了钱袋子里,好奇地问道:“苏员外是谁啊?” “是咱们东林镇最大的财主。” 容笙讶然,“要是惹他生气了岂不是很严重?” “嗯。”江昭点了点头,是会非常严重,说不准连程记都得遭殃,他略略思考了一下,道:“程兄若是不嫌弃,我可以试试。” 第15章 第 15 章 程刻让人去找会做烧鹿肉的厨子,半个时辰过去了都没能找到一个像样的,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江昭身上。 徐秋水在一旁干着急,为自家饭馆前程担忧,容笙安慰着,“嫂子别担心,阿昭手艺可好了,做饭可香了。” 制作烧鹿肉的核心在于处理好鹿肉的腥味,由于肉质相较于猪肉要家紧实一些,所以炖煮时间一定要给足,不然容易老不易嚼烂,需要的姜、蒜、八角、桂皮等遮掩气味的香料必不可少。 小鹿已经被处理好了,江昭先将鹿肉冷水下锅,加入少许香料进行大火煮开,之后撇去上面的浮沫,捞出用温水冲洗干净,此第一步是为了去除鹿肉里头的腥味。 再往放少许油,油热过之后放入剩余的香料,煸炒增香,然后减少柴火,让温度将至中火,倒入焯好水的鹿肉块,快速翻炒至表面微焦,锁住肉汁。 柴火再抽掉少许,转为小火慢炖,盖上锅盖闷上大概半个时辰左右,直到肉质软烂即可。 整个厨房里都是烧鹿肉的香气,透过薄薄的门帘传了出去,外头的食客纷纷询问是什么美食。 程刻和徐秋水的脸上的焦虑担忧也转成了喜色,他们不是没有制作做烧鹿肉,一闻这味道就知道比他们老厨子的手艺还好要,深深地松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了, “举手之劳而已,还怕口味不好。” “你谦虚了,这味道就是咱们这最大的酒楼闻了就得赞不绝口,口感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香味越来越浓郁了,香料的气味夹杂着肉香足以令人垂涎欲滴,容笙知道江昭的厨艺好,但没曾想好到了这个地步,连他都不禁都咽了咽口水,赶忙抬手擦了擦,可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咕噜咕噜”两声淹没在了程刻与徐秋水的欢声笑语中,还是细心的江昭察觉到了。 从早上出门开始他们就吃了菜馍馍和干巴巴馒头,口若悬河地吆喝了半天又渴又饿,中午了靠着徐秋水的两块糕点垫了垫肚子,现在闻到肉香味是真的更加受不住了。 容笙眼巴巴地望着江昭,看得他一阵心疼和懊恼,“程兄,嫂子,我先带我家夫郎去吃些东西,就不叨扰了,等半个时辰一到就出锅再浇上料汁就可以了。” 程刻一拍脑袋,满脸歉疚,“是愚兄的错!都忘了你们还没有吃饭了,就在自家饭馆里吃吧,都是现成的。” 江昭想要推脱一二,徐秋水忙道:“是啊是啊,你家小夫郎怕是饿坏了。” 于是他们留了下来吃了一顿便饭,饭后江昭把东西先暂时放在程刻这里,带着容笙去逛集市。 江昭先是去了布店,鹅黄色、水蓝色、青绿色各选了一匹软布,这些颜色最称肤色了,光想一想就能知道穿在容笙身上得有多好看,嘴角都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老板,这料子多少钱。”年轻的媳妇儿举着鹅黄色的衣料问道。 “一百五文。” 年轻媳妇儿满脸惊讶,“这也太贵了,往常不都才五十文吗?” “这颜色这料子可是现下最时新的款式了,连皇后男君都在穿呢,你瞧瞧这一手鲜亮的颜色,衬得人多明艳好看啊,哪是五十文一匹能比的。”老板拿出了两匹布做对比,明显能够看得出来颜色差异,便宜的那款颜色偏黯淡,不衬皮肤还显得气色不好。 不少年轻媳妇夫郎的都喜欢赶时髦,更想向天下最尊贵的皇后男君看齐,沾一沾喜气,又有老板在一旁舌灿莲花,纷纷买下了鹅黄色的布料,还好江昭手快,都差点儿没抢得过他们。 水蓝色、青绿色的料子就稍稍便宜一些了,六十文一匹,身侧的小媳妇儿在讲价,江昭捡了个现成的便宜,少了五文钱。 从隔壁糖葫芦爷爷那儿买了一串回来的容笙正看见江昭在付钱,于是凑过来一瞧,“你买这么多干什么啊?” “给你裁制新衣服。” “我的衣服都够穿啊,还挺新呢。” 容笙扯了扯自己的衣裳,都是江昭的衣服。 虽说是旧衣,但才过了一次水,跟新的没什么两样,隔壁婶子手巧也看不出来改过的痕迹。 只不过汉子的衣裳颜色大多数都是灰扑扑的,村户们为了方便干活不弄脏衣服,部分媳妇夫郎的衣服也都是深色的,甚少有鲜亮的色彩。 容笙不一样,应当是鲜活的艳丽的,灰扑扑的旧衣配不上他。 “这是我的旧衣服,不好。”江昭道。 “我觉得挺好的啊。” “得买新的。”江昭一再坚持,不容人拒绝,不等容笙制止就把银钱给了老板。 老板笑得天花乱坠,招呼店员去给小夫郎量尺寸,容笙拉着江昭的袖子将人一同拉进了里间。 屏风辟出来的一块地方,不大不小地足够站四个人,但江昭生得高大又壮硕,气势又盛,往那儿一站就跟个罗汉一样,量身量的小哥儿缩了缩脖子,离江昭远远的。 小哥儿认真地给容笙量尺寸,一一记录下数据,还不忘推销,“小夫郎身量娇小,用不了一匹布,剩下的布料还没有做绢帕和鞋子,价格也很优惠的,要不要顺带着一起做了?” “不用,剩下的我要带回去。”容笙直接拒绝了。 小哥儿年纪轻,到底是脸皮薄,被拒绝之后就没有再继续劝说,量到腰围的时候就听到外头有人在十万火急地找他,“小童你快来帮我找找那匹绛紫色的料子!李夫人要看一下!” 小哥儿一脸歉疚,“客人,劳烦您等一下。” 狭小的地方就剩下容笙和江昭两个人,容笙身量确实是小,整整比江昭小了一圈,站在他面前只到肩膀,微微伸手一揽就能把小夫郎全部揽进怀里,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怎么不要帕子和鞋子啊?”江昭问道。 容笙拽着帛尺往两边一扯,勒出了纤细的腰身,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灰扑扑的鞋子微微翘了翘脚,声若蚊吟道:“鞋子是新的,曹嫂子给我纳的,缝制新衣还要五十文手工费,可惜我不会缝衣裳,不然咱们还能省一笔钱呢,就不用浪费了。” 江昭紧蹙着眉头,把帛尺从容笙的手里抽出来,以防把自己给勒坏了,“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不需要你省钱,挣钱本来就是为了花的,衣服和鞋子都是刚需,你的手也是不用来做绣花裁衣的活。” 容笙瘪了瘪嘴巴,“可是其他婶子嫂子们都会啊,你又不让我洗衣服又不让我做饭又不让我打扫家里的,我都快成一个废人了,我也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和其他人一样。”他和江昭上了一次山才知道他平日里有多么辛苦,挣钱有多么不容易,自己费了半天劲吆喝来的也就这么几百文钱。 “没有必要事事都和其他人一样,你和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我不是你的小夫郎吗?”容笙仰起头怔怔地望着江昭,连瞳孔都颤了颤。 “是,你是,”江昭脱口而出,又意识到这样不对,想要找补些什么,“但是……” “我才不要听但是呢!”容笙已经在浮玉村生活了一段时间了,和周围的人都熟悉了起来,真正的夫妻之间就是应该和其他人一样的。 可是江昭又说自己和他们不一样,在容笙的认知中就是觉得江昭在心里从来就没有承认过他们是夫妻。 小哥儿回来后就发现这两人之间的氛围不一样了,小夫郎眼圈红红的,汉子则虎着一张脸,跟个阎王一样铁青着脸,只是时不时拿眼神瞟一眼自己的小夫郎,倒是小夫郎一直梗着脖子一眼都不瞧他。 小哥儿在汉子灼灼的目光中完成了任务,临了擦了擦自己额间的汗水就要退出去又被汉子给叫住了,“量量脚。” “我不要。” “量。” “我不。” 人夫夫俩吵嘴,小哥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看看小夫郎又看看汉子,想劝说汉子就要大肚点让让夫郎,可又觉得人家没啥错,只是想给夫郎纳鞋子而已。 就想劝劝夫郎体谅一下汉子,可看见小夫郎红彤着双眸泫然落泪的美态,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最后江昭轻轻地叹了一声气,“九点七寸。” 容笙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曹嫂子给你做过鞋子。”那双鞋子还是江昭拿回来的,自然知道鞋子的尺寸。 “那你为什么还要量?” “我想更准确一些。” 容笙觉得自己被耍了一样,更加不高兴了,越过江昭就走了出去,快得跟一阵风一样,江昭询问了小哥儿纳鞋子的价钱,把银钱给了才去追容笙。 正值申时,街道的行人没有那么多,江昭很容易就发现了容笙的身影,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手腕,垂着脑袋涨红了脸,“笙笙,别生气了,我错了。” ? 笙宝:错在哪儿了 江昭:不该让你有想干活的想法 第16章 第 16 章 正在气头上的容笙抿着嘴唇看都不看江昭一眼,江昭只是人长得壮实又骇人,可是嘴巴笨不知道怎么哄自家的夫郎,就这么直愣愣地抓着容笙的手不放,嘴里不停地念着,“对不起,笙笙……” 街道上人来人往着,有不少侧目望向他们,矮小那个红着眼却傲然地仰着脑袋一副势必不理人的态度,而高大面露不善却始终低着头嘴巴轻动不知在说些什么。 其实容笙也没多生气的,他知道江昭是待他好,可是他总是忍不住的心慌,自己融不进江昭的生活,觉得江昭不需要自己,害怕他早晚会有一日把自己“丢掉”。 越想就越委屈,容笙眨了眨眼睛,泪珠就争先恐后地夺眶而出,亮晶晶地挂在双颊上,一双明亮的双眸此刻都染上了雾气,声音也哽咽了起来,“我不喜欢……不喜欢你那样说,我和他们没什么……没什么不一样的,我和你也是……也是一样的,我是你的夫郎,你是我的男人,我们和……和其他夫妻都是一样的……” 美人垂泪我见犹怜,饶是江昭这种不解风情的汉子都止不住地怜惜和心疼,手忙脚乱地想给他擦眼泪,又恐自己的粗布麻衣会擦痛了娇嫩嫩的容笙,只好用手指为他拭去泪水。 “嗯,是一样的,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说话,”千言万语都抵不过一句“我错了”,江昭不会说天花乱坠的蜜语、感人肺腑的情话,只会真挚地道歉,捧着他的小脸儿一遍又一遍地擦着眼泪,轻声细语地哄着,“别气了,好笙笙,要吃梨膏糖吗?” 容笙吸了吸红彤彤的小鼻子,带着黏黏糊糊的鼻音,轻轻巧巧地瞭了一眼,“要。” 还能想着吃小点心就说明没那么生气了,江昭悬起的心终于沉到了肚子里,拉着容笙就去了糖铺子。 糖在荣朝可是一个稀罕物,糖制品都不便宜,饴糖之类的糖块便宜些,一包起卖十文一包,里头大概有十来块,糖糕就贵一些了,小小的一块就要三文钱一个,江昭包了五块桂花糖糕,又买了好几种糖块和果脯,零嘴兜子都装满了。 容笙含了一块梨膏糖,嘴里都甜滋滋的,脸上重新扬起了笑容,挽着江昭臂弯的手就没有再放下来过,亲亲热热地逛集市。 一家卖各种小首饰的摊子,簪子、绢花、手帕、发带,容笙看中了一条发带,绢布的质感,尾部还坠着两颗蓝色的小珠子,轻轻摆动一下就晃荡起来,十五文钱一条,容笙觉得很适合江昭。 江昭没有拒绝,承了小夫郎对自己的好,低下了头任由容笙帮他绑好,坠子随着走动的步伐缓缓地晃动着,他很是喜欢。 没多久,江昭就带着容笙去了医馆,让陆大夫再给好好地检查一下。 容笙来来回回地吃药都要吃了快两个月了,身上的伤口早就好了,脉象也回归了平稳,陆大夫收回了手,让陆小文带着容笙去里间再检查一下,“脉象都好了,不用再吃药了。” “那他的失忆症。”江昭压低了声音。 “这是急不得的事情,说不准明日就想起来了,说不准一辈子都这样了,吃再多的药都没用,是药三分毒,回去好好养着就是了。”陆大夫没有再说什么。 容笙的失忆症是脑子有淤血压迫了神经导致的,喝药已经不管用了,虽说可以用针灸之术治疗,但没人敢往脑袋上扎,万一一个不慎变得疯癫痴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等陆小文检查完后,容笙迫不及待地就要跟江昭离开,他再也不想喝苦兮兮的药了,难喝得很呢。 之后又是鸡贩子那儿挑了几只活泼点的小鸡崽子,五文一只,买了十只,装在了小竹篓子里拎着,小鸡崽子“叽叽喳喳”地叫唤个不停。 不知不觉就逛到了夕阳西斜,就在路边吃了一碗阳春面,十文钱一碗,还窝了两文一颗金灿灿的荷包蛋,面条细白,散上了葱花,飘着一根绿油油的小青菜,面汤上泛着一层薄薄的油花和酱油,鸡蛋的油香气混着面汤的葱油香扑面而来。 容笙夹着煎鸡蛋仔细地端详着,想着要把鸡蛋煎成这样才算是完美啊,他煎的连烧火的煤炭都不如,“啊呜”一口嚼劲了嘴巴里,势必化鸡蛋为动力。 “慢些吃,别呛着了。”江昭瞧他吃鸡蛋又急又凶的模样,生怕他噎着了。 阳春面海大的一个碗,容笙胃口小,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剩下的全被江昭打扫了。 又去了肉铺子买了猪肉,残留的夕阳将天边染成了粉黄色,看起来就暖暖地,江昭和容笙回到了“程记”,烧鹿肉早半个时辰前就已经出锅送到了苏员外府上,程刻让伙计生生地等在那儿,听到下人说苏员外对烧鹿肉的口感赞不绝口后才安心地离开。 程刻的眼角眉梢尽是笑意,“苏员外说那道烧鹿肉味道好得不行,客人们也喜欢,还额外打赏了银两,我想着若不是有江老弟在,怕是也没有这等好事,这赏钱你可一定得收着。” 江昭赶忙推脱着,“原本就是说帮忙的,怎么好再拿兄长的银子。” 程刻脸色一变,说什么都得把赏钱塞到江昭手里,“你要是当我是兄弟就收下,若是不收下次再有事情找你帮忙,我可就不敢说了啊!”如今他们结实了苏员外这么一个大客源,说起来还是江昭的功劳,他是个值得感恩的。 江昭实在是推辞不过只能收下了,“如此就多谢程兄了。” 见江昭收了钱,程刻脸上的笑容更甚了,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家兄弟说什么谢不谢的!” “江家兄弟和阿笙还没吃饭的吧,留下来一起吃吧,等吃完了,我让人送你们回去。”徐秋水热情地招呼着。 “嫂子不用了,我们吃过啦。”容笙摆了摆手和江昭一起拉着东西告辞了。 等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江昭点上了蜡烛,照亮黑漆漆的屋子,先是把炉子燃了起来烧水,喂了大灰和大黑,把小鸡崽子安置着,给怀孕的母兔子抓了一把鲜嫩的青草,给两只下蛋的母鸡喂糠,又去还驴车,按市价给了陆夫郎租金。 回来的时候看见对着烛火来来回回地数自己挣的钱,都要把八钱银子莫摸得油光水滑的,江昭又添了一盏蜡烛为容笙照亮,把自己的银钱也都倒了出来,两人围着桌子亲亲热热得数钱,容笙越是越开心。 小鹿和这些野兔野鸡这些猎物一共了卖了十两半银子,又有三两银子的赏钱,林林总总加起来一共有十五两三钱,除去买了新鲜肉菜之类的吃食还剩十二两六钱。 江昭给了容笙十两整银,自己留了二两六钱。 容笙不扭捏地收了银子,当着江昭的面放在了木制的小匣子里,里头还有之前的十两银子,“我给你存着,等咱们有钱了就在镇上开一家饭馆,你的手艺自不必说的,就是没有本钱而已。” “你真的想开间饭馆?” 没有容笙之前,江昭对自己的生活毫无规划,孑然一人的一个人不过是得多且过,吃一天饭就活过一天而已,从未想过未来想要怎么样,可现在容笙的出现给了他一个目标。 “对啊,你瞧程大哥的饭馆多好啊,咱们要把选址定在中心,那里客源量大,所以这些银子还不够,就先开一间小的,等有了名声之后再换一个大的,你也不用辛苦种田打猎了,”容笙越想越美,连心里都是喜滋滋的,满满地都是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与向往,“咱们就可以蹲在家里数钱啦!” 容笙的想法很简单,只看到了外表的光鲜亮丽还未曾探看到内里的艰辛与不易,但江昭的心中还是似有一股暖流划过,浸润着心田,笑道:“好,我们一起努力吧。” 两人打水洗漱了一番,蜡烛就被吹灭了,房屋内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容笙抱着江昭的胳膊,没一会儿就翻身趴在了他的身上亲他的下巴,留了一道湿漉漉的痕迹。 夜晚阻碍视线,容笙啃了一阵子才啃到了江昭的嘴唇,几乎每晚他们都躲在被窝里吃嘴子,都已经熟练得不行了,两人亲得啧啧作响,江昭都有些情.动起来,情不自禁地搂住了容笙纤细的腰身,手指沿着脊背向下抚摸着。 容笙忽然轻抖了一下直起了身子,江昭意犹未尽的舌头还未收回来了就吓得他立马就撤回了自己罪恶的手,“怎……怎么了?” 眼前黑黢黢地什么都看不见,可是感知还是极为明显的,容笙有点儿难受,“我觉得很奇怪。” 黑暗中,江昭说话都不利索了,“哪里……哪里奇怪了?” 容笙低头看了一眼,瘪了瘪嘴巴,满脸地不高兴,于是握着江昭的手贴在自己的小腹,“这里很奇怪……” 笙宝:都流水了,可怕得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 16 章 第17章 第 17 章 江昭是个不经人事的愣头青,但也知道小哥儿和汉子不同,至于怎么不同,他是不清楚的,小哥儿软嫩水灵,手心里包裹的也是软绵绵的一团,他觉得喉咙发干,像是渴极了一般,在黑暗的遮掩下无人能看见他深邃而幽远的神情。 随着江昭细微地动了一下,容笙便呼吸一滞,握着江昭的手紧了紧,抓得更牢了一些,声音婉转着,“你揉一揉吧……” 江昭:“……” 室内的温度在不断攀升,床帐遮掩住了全部春光,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容笙的脚无意识地勾起了一角帷帐,便溢出了一两声春.情。 “阿昭,你的手好暖啊……”容笙趴在江昭的肩膀上呼出热气,温热的鼻息全都喷洒在江昭的脖颈处,比轻巧令人瘙痒的羽毛还要撩人。 黏腻、潮湿、温热、情.欲……江昭浑身上下都红透了,由于隐忍肌肉鼓鼓囊囊得暴起,细细地盘旋着青筋,然而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 江昭沉默片刻,强迫自己抽出了手指,翻身下床借着月光看见自己的手指像是莹了一层晶亮的水渍,喉结更是一紧,赶忙洗干了净了,又用温水给容笙擦拭身子,换上了干净的衣物,硬生生地等收拾完了一切才跑到井边打水,冰凉的水直接浇在了自己身上,一连好几次才终于去除了内心的邪火。 暖烘烘的卧室是不敢再睡了,江昭就去了另一个房间将就一晚。 第二天一早,江昭又是早早地起床,把六钱银子放进了容笙的小荷包里给他当零用钱,然后和往常一样打水烧热,端着水盆去洗衣服再晾晒,等做完这一切容笙也醒了,水刚好烧热,可以直接用。 容笙还带着未清醒的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强迫自己睁开,冲着江昭咧嘴一笑,“早啊,阿昭。” 江昭是不太敢和容笙对视的,怕一对上视线就不禁想到昨夜的旖旎,可他此刻就算是不看容笙也回忆起来了,软乎乎的身体、暖乎乎的手指,一切都是泛滥的。 “早……早啊……”江昭一个转身就拐进了厨房,“你先洗啊!” 容笙有些反应不过来,懵懵地看着江昭离开的背影,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要去洗漱。 脸盆里放好了水,手伸进去一探水温刚刚好,容笙瘪了瘪嘴巴,用青盐漱了口,就着温水洗脸。 大灰忽然冲着篱笆外“汪汪汪”地叫了起来,陈小高朝着容笙挥手,“阿笙阿笙!开门,我娘让我给你们送些豆皮和莴苣来!” “快进来。”容笙打开了篱笆门。 曹寡妇做的一手的好豆腐,豆腐软嫩还没有豆豉的腥味,十里八村的人都来她家买豆腐。 豆皮是豆浆凝结后压制成的有韧劲的薄皮,没有豆腐绵软,也没有干豆皮生硬,带着豆制品特有的乳白色,边缘泛着自然的褶皱,却不显粗糙,可以做豆皮蔬菜包,豆皮鸡蛋汤,豆皮卷肉。 大灰认识陈小高,叫唤了两声就不叫了,跟在他的脚边嗅来嗅去,吓得陈小高一个劲儿地躲,都躲到容笙的身后去,“呀!坏狗狗!走开走开。” 容笙揪着大灰的后脖颈把他拎到了大黑身边,指了指它的鼻子命令道:“你不许过来噢!” “啊呜——”大灰蔫蔫地垂下了脑袋。 陈小高见大灰真的不会过来才拍着自己的小胸脯松了一口气,对容笙道:“我待会儿要去赶鸭子,再去河里摸小鱼,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好啊!”容笙要留陈小高吃早饭,但他已经吃过了只好作罢,就说待会儿吃完了饭去找他。 容笙去摸了摸鸡窝,摸出了两颗鸡蛋,又把豆皮的事告诉了江昭,让人家等着也不好的,于是草草地喝了两口稀粥就要出门。 “你慢些,把菜馍馍也带上。”江昭也顾不上羞不羞了,拉住了着急忙慌的容笙,往他怀里揣了两个馍馍,像个孩子要出远门的老母亲一样不停地叮嘱着,“你不要下水了,不要去深沟里,也不要脱离人群了。” 容笙都迫不及待要走了,“哎呀,就是我之前去的那条河,可干净了。” “干净也不行,水凉。就在岸边撒撒渔网就好了,知不知道?”江昭念念叨叨着。 “知道啦知道啦!”容笙带上了竹凳、竹篓、竹竿、渔网、网兜、赶着两只大白鹅就去叫上陈小高一起。 “你怎么看着不大高兴啊?”容笙问道。 陈小高满脸愤愤不平,跟有人欠了他钱一样,“还不是张家婶子来买豆腐,明明是她自己把豆腐给摔了非要说我娘卖给她烂豆腐,在那儿吵得不依不饶的,我娘生生地赔了她两块鲜豆腐才肯罢休。” “张婶子他老是这样的,前几天我听朵儿说她还拿了她家的两颗青菜呢,差点儿被顾嫂子用扫把打出去。”容笙也不喜欢纪桂香,不仅仅是一开始她老是用异样的眼神看自己,还是因为总是喜欢占便宜。 “真是讨厌。”陈小高不想继续说了,看着容笙眨巴眨巴了两下眼睛,“你的工具还挺齐全的。” “对呀,都是我家阿昭给我编的,他的手可巧啦!”容笙高高地扬着脖子,满脸的骄傲。 陈小高瞧容笙满脸笑意的模样,哪里还有刚到他家木木呆呆的样子啊,活灵活现得不行,都也不禁被感染了笑容。 大白鹅从买回来就没有下过水,雪白的毛都是灰扑扑的,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江昭早上忙碌得没空管它们,容笙也不懂,现在一瞧见水就扑腾扑腾地扎了进去,一身羽毛浸了水又抖落了几下洗得水亮亮的。 这处水草多,鸭子和大白鹅扑棱着翅膀吃水草吃鱼虾,容笙把渔网撒进了河水里,拉出的绳子绑在一旁的树桩上。 陈小高没那么多的渔具,撸起了自己的裤脚就下了水,回头一瞧容笙正坐在岸边编麦秆,疑道:“你不下来吗?” 容笙摇了摇头,“阿昭不让我下水。” “摸小鱼小虾多有意思啊,不必事事都听男人的话,他们的话又不是圣旨,而且他在田里种地,有树挡着又看不见你。”陈小高不满嫁人了就要听汉子的话,弄得他们这些姑娘哥儿们的都没有自主权了一样。 容笙被陈小高说得有些心动了,四处张望了一下才下定决心脱掉鞋子撸起了裤脚踩进水里。 河水凉凉的,没过了膝盖,踩在里头的一瞬间还冷得一个激灵,不过一会儿就适应了,容笙拿着小网兜,往里头放了点馍馍屑吸引小鱼小虾过来。 人渐渐地多了起来,有在洗衣服的也有和他们一样来水里捞小鱼小虾的。 有婶子道:“好几日不见阿笙了,养得越发好了,小脸儿都圆润了起来。” 容笙刚来浮玉村的时候瘦得跟小竹竿一样,一双眼睛大大的在一张小脸儿上显得有些夸张,身上的衣服都挂不住,哪像现在这样气色红润有光泽,圆圆的杏眼衬得明亮又漂亮,皮肤也是越发的粉雕玉琢了,像个瓷娃娃一样漂亮,有着与整个浮玉村都格格不入的美貌,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赵梅兰笑着,“阿笙本来就长得好,现在脸颊粉嫩嫩的,跟画里的小仙子一样,看来阿昭是会疼媳妇儿的。” 身边蹲着纪桂香的小女儿张小翠,瞥了容笙一眼,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容笙喜欢别人夸赞他,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尾巴都要翘上天了,甜甜道:“婶子也是呀,瞧着越来越年轻了,这身水绿色的衣裳真好看,衬你的肤色呢。” 旁人夸容笙,容笙也嘴甜在夸他们,夸得大家脸上都是笑嘻嘻的,一阵欢声笑语。 一条长长的泥鳅从腿边游过,留下了冰冰凉凉的触感,一下子就吸引了容笙的注意力,比他以往抓到的都要肥,挥舞着网兜去捞它,可是一连几次都捞不到,也开始有点着急了。 水底的石头上布满了滑腻的青苔,容笙不留神就踩在了上面,顿时脚下一滑整个人都栽进了水里,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脚下实在是太滑了,水花扑打的四处飞溅都没能爬得起来,身旁的小哥儿吓着了,连忙七手八脚地把他捞了上来拖到了岸边,容笙嘴里喝了好几口河水,趴在岸边不停地咳嗽着,脸色都煞白了,满脸的惊惧和恐惧。 水没顶的那一刻脑海中涌现出了大团大团的红色,充斥着血腥味,恐惧和窒息感席卷而来,一张纸狰狞的脸浮现在眼前,比溺水还要可怕。 容笙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不知道这些画面是从何处来的,头痛到好像要从中间炸裂开来,他用力地捶着自己的脑袋,要把这些可怕的画面赶出去。 大家都没有见过这样跟疯了似的容笙,陈小高抓住了容笙的手不让他伤害自己,“阿笙阿笙,没事吧!阿笙!” 可是现在的容笙已经听不清声音了,耳边尽是兵戎相向的刺耳声、捅破皮肉的嘶吼声,声声入耳,刺痛着耳膜。 陈小高拉不住发疯的容笙,婶子们也不敢轻易靠近,赵梅兰扯着嗓子喊,“快去找阿昭啊!他家夫郎发癔症了!” 江昭得到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容笙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头发散乱黏在脸颊上,双手被发带绑在了身后,嘴巴微微张着,胸膛在小幅度地起伏,半个时辰前还鲜活的小少年现在却双眼空洞了无生息地躺在那儿。 看得江昭的心猛烈地抽痛着,双目赤红着上前一步就把脆弱无助的容笙圈在了怀里,轻轻地怕打着他的脸颊,“笙笙,笙笙。” 容笙在迷蒙之际看见了江昭的脸,惶惶不安的心终于得到了一丝安定,喃喃地唤着他的名字,然后下一刻就眼睛一闭彻底昏死了过去。 第18章 第 18 章 “杀了他!不能把他放回去!” “保护主子!势必让主子逃出生天!” …… 两种声音充斥着容笙的耳朵,整个人深深地陷入了梦魇之中,大团大团的血迹模糊了他的双目,血似有无数双枯手将他拉进血海,染红了他黄橙橙的衣衫…… 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滑落没入黑发,浑身上下都被河水浸湿了,身体冷津津的,宛如置身于寒冬腊月的雪地里冰凉刺骨,一双温暖的手在他身上游走,容笙惊惧地挣扎起来。 可是那双手只是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脊背,**的衣服逐渐被剥掉,被包裹进了一个温暖的地方,耳边传来温润如水的轻哄声,一点一点安抚了容笙惴惴不安的心绪。 江昭换掉了容笙湿透的衣服,用干布一点一点地擦拭着他的湿发,脸色铁黑着,可眼底的担忧和疼惜都快溢出来了。 容笙的嘴唇微张着,嘴巴里喃喃自语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让人听不清楚,手紧紧地攥着江昭的手指,用力到指甲都恨不得扎进皮肉里,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没事了,没事了,”江昭心疼地把容笙抱在了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着,“笙笙,不怕不怕……” 这时陈小高赶着车终于把陆大夫请了过来,陆大夫不敢有所耽误了,细细地摸着脉搏,片刻之后眉心才松了些许,“落水受凉,突发惊厥,就是被吓到了,没什么大碍,我开些治愈风寒和平心定气的药,吃上两贴就没事了。” 陆大夫在来之前就仔细地询问了陈小高关于容笙的具体情况,根据他的状况配了些常用药带过来,省了再来回折腾耽误治疗时间,还好这些药能还对症。 陈小高也是被吓着了,是他把人叫出去的,又是他让容笙下水摸鱼的,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就完蛋了,江昭那阴沉沉的模样是实在太吓人了。 室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江昭和昏睡的容笙两个人,炉子被挪到了卧房来“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药草的苦味儿弥散开来,惹得容笙鼻子难受不已,一个劲儿地往江昭肚子上黏,想要遮盖住难闻的气息。 江昭干脆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将容笙密密实实地搂在了怀里,许是怀抱太温暖了,容笙一沾上他的胸膛就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蜷缩了起来,像一只在寻求栖息之地没有安全感的小兽。 眼泪无意识地从眼角流出来,没一会儿就浸湿了衣襟,这么一小团的小人儿也不知道是受了多大的伤害和委屈才会在梦里哭成这样。 江昭轻拍着容笙的后背,像夜半哄小儿入睡那般轻缓,在容笙渐渐安稳之后他悄悄地起身拨弄着炉子,又添了一把柴火,三碗水煎成了一碗水才将黑乎乎的药汁倒出来放凉。 等药温到可以入口了,江昭重新把容笙抱回了怀里舀了一勺药轻轻地吹着送到了他的嘴边,“来,先喝药,把药喝了病就好得快了。” 但药的味道不怎么好闻,清醒的容笙都不太爱喝药,睡得迷迷糊糊的他就更加不乐意了,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说什么都不愿意张口。 苦兮兮的药液就顺着嘴缝漏了进去,容笙的整张小脸儿都皱了起来,头往旁边一歪,还未来得及喂进去的药汁从嘴角滑落,滴在了枕巾上。 江昭有着十足十地耐心,用帕子擦拭着溢出来的药,再次追着容笙的嘴巴喂,“乖笙笙,是饴糖,甜丝丝的,好吃得很。” 饴糖的诱惑力迫使容笙乖乖地张开了嘴巴,等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到了喉咙口的药汁本能地咽了下去,又故态复萌地别过脸去。 “再喝一口,是甜水,可好喝了……”一向嘴笨的江昭为了让容笙吃药变着花样地哄骗他,还好天真的容笙每次都会上当,来来回回一盏茶的时间才把药尽数地喂了下去。 汤药里还添加了安神的药材,只是眉头还紧锁着,显得愁苦得很。 江昭重新躺了下来,将容笙额间的碎发捋到耳后,伸出手指抚平了眉心的愁意,情不自禁地吻了吻他的额头,浅言浅语道:“乖笙笙,快点好起来吧。” 容笙无意识地哼唧了两声,似乎在回应江昭的话,紧缩在他的怀里,卧房内无比地安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两人抵足而眠,陷入了沉稳的睡眠。 时间在睡梦中过得很快,渐渐地日落西山,江昭先醒了过来,怀里的容笙睡得正香,小脸儿恢复了血色,都红扑扑的,一双细白的小手攥着他的衣襟不放。 江昭担心容笙醒来会饿,于是想起身去做饭,只好握着容笙的手小心翼翼地往外扯,然而这么一动作就把他吵醒了。 容笙眨巴了两下迷蒙的双目,视线聚焦在江昭的脸上,许是脑海中还残存的可怕梦境让他心里不安,一瞧见江昭就瘪起了嘴巴,大颗大颗的眼珠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掉,露出了小孩子一样委屈巴巴的表情,“阿昭阿昭,呜呜呜……” 哭得江昭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没事了没事了,我一直都在的”。 容笙哭了一阵子就又累了,吸了吸鼻子不断抽噎,连声音都沙哑了,“阿昭,我做了做了一个噩梦,在梦里有人要杀……杀我,可是还有一批人……人在保护我,他们打了……打了起来,到处都是血,”他揪住了江昭的手,寻求一丝暖意,表情却越来越痛苦,“最后就只有我活了下来……” 梦境实在是太过真实了,像是深深地埋在记忆深处,被冰冷的河水激发出来,真实到让容笙分不清究竟是不是实际发生的事情。 江昭以为就只是陆大夫口中所说的落水受惊才造成的一系列不良反应,“就是梦而已,醒了就好了。” 醒了就好了,如果是真的清醒了就好了。 天色已经晚了,也不新做什么菜了,就把今天早上的菜馍馍重新热了一遍,切了些肉丁和咸菜炒了,还煎了一颗鸡蛋,容笙一直跟在江昭的身后像条小尾巴一样寸步不离,连吃饭都挨在一起。 还在生病中的容笙脸颊红彤彤的,嘴里没什么滋味,吃什么都淡淡得尝不出什么味道,吃了两口就停止了咀嚼。 “乖乖把鸡蛋吃了,我明天给你炖鸡汤喝。” 容笙勉强吃了一口就不肯吃了,黏糊着嗓音,跟撒娇一样软软的,“我不想吃了,我困了,想睡觉。” 江昭叹了一声气,也不勉强他吃了,把温着的汤药端了出来,“那就把药喝了吧。” 黑漆漆的药液让容笙努着嘴巴,往后躲了躲,“我不想喝。” 这次江昭没有许容笙再次任性,“不喝病就好不了了,笙笙也不想总是头晕难受吧。” 之前的汤药都已经把容笙喝怕了,为了不喝这药都开始胡搅蛮缠起来,“可是我现在也不是很难受啊,我觉得我睡一觉就会好的,又不一定要喝药啊。” “你是大夫吗?” “当然不是了。” “小孩子才需要人哄着,笙笙是小孩子吗?” “我才不是呢,”容笙小小地瞥了江昭一眼,发现男人表情严肃,没有一丝一毫地松动,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讨饶,“阿昭……” “不可以。”江昭直接拒绝。 黑脸的江昭还是挺吓人的,容笙抿了抿嘴唇,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将黑乎乎的汤药一饮而尽,嘴巴里全是令人恶心的气息,忽然嘴里被塞了一块梨膏糖,甜丝丝的,还有一股淡淡的梨香,是江昭塞到容笙口中的。 “好了,睡觉。”江昭把碗筷都给收拾,催促着容笙快些上床。 着凉的人就是要好好地捂一捂,好好地休息,病才能好得更快一些,江昭洗漱了一番就躺在了容笙的身侧。 容笙自然而然地窝进了他的怀里砸吧两下嘴巴,“阿昭,我觉得我的嘴巴里还是有苦味,你亲了亲我好不好?” 江昭额间的青筋都跳动了几下,抓着容笙不安分的小手,“好好睡觉,不要乱想。” 讨亲失败的容笙也不气恼,只用脸颊亲昵地蹭着江昭的脖颈,发出满足的喟叹,“阿昭,我觉得这样的日子非常好,平静祥和心里很踏实,我喜欢这样。” “嗯,我也喜欢。”江昭轻拍着他,“睡吧笙笙。” 容笙还有好多话想和江昭说,可是眼皮太沉重了,阻碍了他的思维,眼睛一闭就直接睡了过去。 江昭缓缓地抚摸着容笙的脸颊,这样的日子是真的十分美好,如果一辈子都能这样的话该是多大的幸运啊。 *** 容笙的身体底子不错,第二日就好了大半,只是还有一两声咳嗽,江昭带着农具去田地里,容笙依旧跟在他的身后,乖乖地坐在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底下一边乘凉一边编麦秆小蝴蝶,时不时抬头都能望见江昭忙碌的身影,阳光暖暖的,通过层层遮盖的树荫漏出的几丝光亮照在人身上也是暖暖的。 这里是小河的必经之路,端着水盆过来洗衣服的媳妇夫郎们都不禁朝容笙侧目。 顾家大女儿顾朵儿想上去和他学习一下编织小蝴蝶的技巧,却被纪桂香的小女儿张小翠扯着小哥儿的袖子大咧咧道:“别和他说话,他昨天发癔症了,跟疯了一样地揪自己的头发,都要薅秃了,可吓人了。” 小哥儿望着容笙,“啊?还挺茂密的啊。”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他不仅傻还疯,可怕得很呢,他要是再发疯咬人了可怎么办啊?” “不……不会吧,他瞧着还挺呆呆可爱的,跟小兔子一样呢。”顾朵儿经常和容笙一起学编麦秆,关系还不错。 赶着鸭子过来的陈小高推开了黏在一起的两个人,“你可别瞎说啊,阿笙就是落水吓着了。” 张小翠一脸刻薄,“我才没有胡说,你当时就在场,好多人都在场呢,都瞧得真真切切的。”旁边还有不少人在那附和。 陈小高懒得和这些蠢人白费口舌,只看着,“张小翠,你年纪不大,倒是学会长舌妇那一套了。” 张小翠被说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张牙舞爪地就要冲上来删陈小高的嘴巴子,听到动静的容笙当即把陈小高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护着,紧紧地抓住了张小翠的手腕。 小哥儿比小姑娘要高一些,在气势上就压倒张小翠一头,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冷冷的,“我不是傻子也不是疯子,你不要乱说话。” “我们谁不知道你可坏了脑袋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啊,也就是阿昭哥不嫌弃你,要是换了旁人早就把你打发出去了。”张小翠越说越上头,满嘴都是讥讽,“要我说啊,阿昭哥早晚有一日会受不了你,把你抛弃的。” 容笙听不得“抛弃”两个字,气得脸色通红,手里紧紧地握着裁纸刀,“阿昭是很好很好的人,他不会抛弃我。” “再好的人也是会变心的,他想踹开你可是轻轻松松的事情,到时候你就又会变成没人要……啊!” 一瞬间,裁纸刀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地扎在了张小翠的脚边,差点儿就要扎到她的脚背了,顿时吓得她屁滚尿流,抖抖索索地指着容笙骂骂咧咧着,“你你你……你这贱人!” 第19章 第 19 章 争吵的声音吸引来田里干活的汉子和在河边浣洗的妇人,纪桂香看见自家的女儿受了欺负,立刻跳出来护犊子,用力地推了容笙一把。 容笙没想到纪桂香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一时没有站稳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赶来的江昭正好看见了这一幕,怒吼着,“你干什么!” 江昭把容笙扶了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土,仔细询问了有没有哪里受伤,又把人护在了自己的身后,怒瞪着纪桂香。 纪桂香倒是先发制人打倒一耙,“江昭你正好来了,你可得管管你家夫郎了,他都把刀要往我家小翠脚上扎了,要不是我及时赶过来,他是不是还要杀人啊?!我告诉你要是没个十两银子你别想善了了!” 江昭瞥了一眼插在地上的短刀,脸色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我家笙笙是最温柔胆小不过的了,如果不是你们欺负他,他绝对不会奋起反抗。” “就是啊,明明就是张小翠在这儿嚼舌头根子说阿笙的不是,婶子怎么好倒打一耙。”陈小高适时地开口为容笙辩解,却被曹寡妇扯了扯胳膊。 要知道纪桂香是浮玉村最胡搅蛮缠的人了,一不小心就会惹上麻烦,曹寡妇是见识过的,不想她家陈小高被扯进去。 冷静下来的容笙发现情况不太对劲,一头扎进了江昭的怀里泫然落泪,一副软弱无骨可怜巴巴的小样子,“阿昭,她推得我好痛,我感觉我的手脱臼了腿也断了,都站不稳了,呜呜呜……” 这一招众人都始料未及,江昭还以为容笙是真的受伤了,惊慌失措得不行,被容笙紧紧地扯住了袖口,又躲在胸前悄默默地冲他眨了眨眼睛。 江昭:“……” “小贱人,你少装模作样了,我什么时候推你了?!”纪桂香瞪大了眼睛。 “就是你……你推我的,众目睽睽之下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不承认呢?”容笙从江昭怀里探出了一颗小脑袋泪眼汪汪地指着张小翠,指尖都在细细地颤抖着,“阿昭,她……她说我是傻子是疯子,她骂我……她为什么要骂我,我又没有……又没有伤害过她……” 美人垂泪我见犹怜,明眼人也都能瞧得出来是张小翠出言不逊在前,纪桂香动手推人在后,本来就是不占理,众人纷纷地倒向了容笙这一边。 江昭的脸色更沉了一些,扶着容笙好好地坐在小板凳上,走到了张小翠身边弯腰拔出了短刀,眼底的怒意都溢出来了,看得张小翠害怕得抖了抖,往她娘身后躲了一下,“你……你想干嘛啊?” “张婶子,”江昭的声音沉稳,“我敬您是长辈便唤您一声婶子,您不要给脸不要脸了,也莫要觉得我家笙笙脾气好就欺负他,在荣朝律法之上随意诋毁他人要被杖责五下,无故打人被处以五天牢狱,敲诈勒索更是要杖责十,我家笙笙受了伤,后续的药草费修养费等等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您打算怎么赔?” 张小翠到底是年纪轻,一听要被打板子脸色都吓白了,一个劲儿地揪着纪桂香的衣角,可纪桂香是个没理都会搅三分的人,死都不可能赔钱的,于是往地上一坐开始耍无赖,“真是没天理了啊,仗着自己块头大就欺负老弱妇孺了啊!” 这一手倒反天罡把容笙都给看傻了,急急忙忙地要起身给江昭撑腰,又被陈小高摁着肩膀坐回了板凳上,他都忘了自己还在“受伤”中呢。 江昭想先和他们讲讲道理,但发现这方式对于泼皮无赖而言是完全行不通的。 “阿贵来了,阿贵来了!”不知道是哪个好事人把纪桂香的儿子张贵拉了过来。 纪桂香就像是看见主心骨一样哭天抢地着,“儿啊,你来得正好,这些人在欺负你娘你妹妹了!” 原本张贵正悠哉悠哉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刚喝完酒的他走路都还有些踉跄,就被人拉了过来。 张贵为人好吃懒做又脾气暴躁,听他娘这样一说酒意就散了些,再定睛一瞧人群中的小美人,醉意便彻底散了,他始终觉得漂亮的小美人该是自己的小媳妇,但是被江昭截胡了,一时之间怒从心来就朝着江昭挥去拳头。 江昭灵巧地躲了过去,拧住了张贵的手臂反压在树干上,用力到压在树上的横肉都变形了。 张贵疼得龇牙咧嘴着,“妈的,快放开我!” 江昭抬腿压制着张贵,腾出一只手抄起短刃就狠狠地扎在了树干上,冰冷的刀刃离眼睛仅有一寸。 “我家笙笙不是傻子更不是疯子,我江某人孑然一身,最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如果再有人说我家笙笙的不是,就不要怪我真的把这把刀插进手里,”江昭扫视着众人,掷地有声道:“我的笙笙不容许任何人说三道四。” 说完,江昭就松开了手回到容笙身边,张贵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他都已经吓尿了,一股的腥臊味,令人作呕。 纪桂香也不哭了,赶紧爬上去捧着自家好大儿的脸仔细检查着,怒目圆睁地瞪着江昭,“你!” 此时里正终于赶了过来,一路上他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大概,还带来了纪桂香的男人张大。 张大一上来就拧着纪桂香的胳膊,不由分说就删了一巴掌,“臭娘们你还嫌不够丢人是吧!” 打女人的汉子是最窝囊的,饶是纪桂香在村子里的风评不好也有不少人上前制止,“哎哎哎,可不能打人啊。” “是是是。”极好面子的张大赔着笑脸,“阿昭的夫郎的受苦了,是我这婆子不懂事。” 纪桂香还想说话但被张大狠狠地瞪了回去,她缩了缩脖子不敢说什么了。 “阿昭啊,到底是你家夫郎受了伤,你想怎么处理啊?”里正调解着。 “我听我家夫郎的。” 容笙站起来窝在江昭的怀里愣愣地看了看他,又轻轻地掠了张家人一眼,“没关系的,我想婶子也不是故意的,我的手脚也没那么痛了,就不用婶子赔偿了……” 里正松了一口气,对张大说,“好了,既然江昭都愿意退一步了,那你也退一步吧。” “是是是,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我这不懂事的婆子。”张大恶狠狠地瞪着纪桂香,将人拖拉了起来。 人群渐渐地散了,各干各的事情去了,只有江昭和容笙还站在原地,担忧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真的没事?” “我装的啦。”容笙悄悄地把左手藏在了身后。 江昭轻柔地把容笙额间的碎发别到耳后,“张家人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下次遇见他们就躲得远远的。” “嗯,我知道了。”容笙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还心有余悸着。 里正家。 王香玉抬头瞥了一眼刚回来的自家汉子,“都处理好了?” 张二叔揉了揉眉心,“好了。” 王香玉就没再抬头一下了,她正忙着收拾行囊,恨不得把家里都要搬空了给张浩统统带上,张二叔看着一尘不染的家挠了挠脑袋,“阿浩他娘,咱们日子是不过了吗?” “孩子一家都在外头,一年到头都回不来几次,能带什么就给他带上了,再次回来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说着说着王香玉就忍不了落泪。 张二叔心里也难受得很,连忙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你收拾吧。” “娘多少带着就行了,我们那儿还有呢。”张浩道。 但是做娘的就是怕孩子在外头辛苦,要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安排好了才能放心,张浩劝说无果也就随她去了。 “这是什么?”王香玉不识字,纸都拿到了。 张浩看了一眼,“是昨天阿昭托我给他家夫郎寻亲用的。” “哦哦,阿昭还挺上心的,那你可记得帮帮他,若是能给阿笙那孩子找到亲人也是好的。”王香玉把纸仔细叠好了放在了桌案上。 “嗯,知道了。” 王香玉把窗户打开透透气,一阵风吹过,将桌面上的纸吹落在地,无人注意到已经飘到了床底。 *** 容笙的手还是受了伤的,摔倒的时候磕在了碎石子上,手心划伤了,但是伤口不深,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江昭的脸色从进门开始就沉着,看起来凶巴巴的,他把东西放下后就盯着容笙看,容笙也是害怕这样的江昭的,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自己的伤口,一直缩着手。 一进家门就要往卧室里钻,被江昭一把揪住了衣领拉了回来,又把手抽了出来仔细地端详着伤口。 “这不是摔倒伤的……”容笙蜷缩着手指,略略抬眸看着江昭。 江昭一言不发地转身去了厨房拿了药油过来,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伤口上,还时不时地吹一吹,“痛吗?” “不痛的。”容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摸了摸自己扁扁的小肚子,“阿昭,我饿了。” 江昭叹了一声气,轻柔地揉了揉容笙的小脑袋,“想吃什么?” “肉饼子。” 正午阳光甚好,两人都围在厨房里忙活午饭。 江昭将面粉加水搅拌至无颗粒物,挂勺缓缓流下为佳,把猪肉剁碎了和面糊糊混在一起,往锅里倒少许油,用小火煎至两面金黄就可以出锅了,剩下的最后一点猪肉和曹嫂子给的莴苣一起炒了。 容笙把马齿笕挑干净,腐的烂的掐掉留下鲜嫩翠绿的部分,这种野菜要弄得好吃首先要焯水,煮熟了再捞出和蒜、小米辣一起拌了十分爽口,还有清热解毒的功效。 小锅里的水烧开了,容笙打了两颗鸡蛋进去,滚熟了之后放豆皮,做了一碗豆皮鸡蛋汤,江昭又添了半勺盐,味道才刚刚好。 容笙喝了半碗热乎乎的鸡蛋汤,小脸儿都红扑扑了起来,莴苣也脆脆的,吃在嘴巴里“咯吱咯吱”响,特别好吃,“阿昭,你刚刚在众人面前说我是你的夫郎,我心里高兴。” 那是情急之下说出来的话,甚至都没有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了,事后点破就有种莫名的羞耻感,江昭将头往碗里埋了埋,脸颊都红了。 “你干嘛脸红了。” 第20章 第 20 章 容笙觉得有意思得很,每每说到这方面的话题,江昭总是这样的羞怯又腼腆,像个小媳妇儿一样,而且脸红红的还挺好看。 “吃……吃饭吧。”江昭把最大的肉饼子夹给了容笙,自己继续埋头苦吃。 容笙笑得眼睛都弯弯了起来,“我们都是夫夫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阿昭就是面皮子太薄了。” 江昭也承认自己的脸皮子薄,但他想任何见了如观音如仙子一般的容笙都会忍不住脸红心跳的,神圣到不可亵玩的人是属于自己的夫郎,这样的认知足够让他的血液都在翻滚,有种容笙属于自己的私有物,可是同时理智在告诉他容笙不是真正属于他的,早晚有一日他是要回家的,而自己只是小小浮玉村的泥腿子,配不上出尘的小观音。 这样一想,江昭脸颊上的红晕瞬间就褪去了,恢复了正常的小麦肤色,面无表情的样子显得有些冷峻。 “好好吃饭吧,菜都快要凉了。”江昭的语气很淡,如波澜不惊的湖面一样。 但江昭还是一如既往地体贴,只是容笙忽然觉得此刻他们彼此的心隔得老远。 饭后,江昭温了一碗药端到了容笙面前,容笙立马瘪起了小嘴,不情不愿着,“为什么又要喝药了。” “你的病好全了吗?” “好全了啊,我的脑袋又不昏不痛,身上也不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啊。”容笙极力地表现着自己有多健康,就差跟江昭打一套拳法了。 但江昭并不为所动,“再喝些巩固巩固。” “好阿昭~”容笙的声音软软的,像是小羽毛轻挠脸颊一样酥酥麻麻的。 “不许撒娇。” “哼,你一点都不疼我了。” “就是疼你才让你喝药的。”江昭轻轻地叹了一声起,转身去厨房加了半勺红糖,“应该会好喝掉了。” 容笙见里头搁了糖,会是甜丝丝的,没有那么难喝了,谁知道更难喝,苦味里掺杂了甜味,奇特的味道直冲味蕾,差点儿没让容笙吐出来,整张小脸儿都苦吧着,眼圈一阵发红,“更不好喝了。” 江昭连忙倒了温水给他漱漱口,面露愧疚之色,“对不起,我以为这样会好喝点的。”又翻出了一块梨膏糖喂进了他的嘴巴里,隔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收拾碗筷的时候,刚刚还艳阳高照的天气此刻阴云密布,滴答落下了几滴毛毛细雨,紧接着是细细密密的小雨,半盏茶之后小雨变成大雨,如雨幕一般倾盆而下,渴极了的田地迎来了第一场春雨。 容笙趁着将将飘小毛雨就赶忙去把晒干的衣服收进来,还好收得及时没有让雨淋到,把每件衣服都叠得整整齐齐地放进了衣柜里,然后在衣柜的最下层找到了一本食谱,是江昭阿娘留下来的。 食谱的纸张发黄褶皱,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使用者十分爱惜,保存得非常完好,上面的字迹端正清晰,是标准的簪花小楷。 江昭进来的时候容笙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书,上面不仅有文字解说还配了图片,看得人简直要垂涎三尺了。 容笙嘶溜了一下口水,抬头望着江昭,“阿昭,这个菜你会做吗?” 这页记载的是龙须酥的做法,先将麦芽糖放入锅中慢熬,不停搅拌至糖液浓稠,以筷子能挑起拉出的细丝不断而为成功,再切下一块小糖块裹满淀粉进行反复揉搓并对折拉升,重复此动作数十次,直至糖坯被拉成细如发丝的须状,之后可根据喜好撒上芝麻碎货核桃碎之类点缀。 龙须酥是宫廷御用点心,形如发丝、入口即化,一度是达官贵人的喜好物,但成本高、原料不足,还需要点心师傅有超高的技巧,所以并不用于民间小食,见过的人也甚少。 江昭只在娘亲留下的书册里见过,他也没有尝试过做,于是摇了摇头,“这是御用点心。” 容笙的眼眸亮晶晶的,满心满眼都是崇拜,“阿娘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连御用菜的食谱都有,阿娘从前不会是宫里的厨娘吧?” 江昭不知道,他阿娘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过去的事情,他只知道阿娘是厨子出身,厨艺非常好,连这本食谱还是阿娘去世后才传承给他的,他会的菜色一部分是跟着阿娘耳濡目染学会的,一部分是照着食谱学的。 龙须酥的图画也画得惟妙惟肖,就像是真的珍馐出现在眼前一样,容笙的味蕾在疯狂地分泌口水,超想吃的,但还是忍住了。 江昭一下子就看穿了容笙的小心思。 只是麦芽糖价格昂贵,平均六十一斤,一斤才能做出一份点心,还不能保证一次性就可以成功,还有其他的辅料,所需的银钱就更多了,但容笙想要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江昭接过食谱,将上面的所需耗材一一记住,“等下次我们去集市买些材料回来,我试着做一做。” “好哦!”容笙高兴地跑过去跳起来环住江昭的脖子亲了他一口,“那下次上山的时候我还要多摘点无患子和皂荚,还有甜果儿!” 容笙整个人都挂在了江昭的身上,江昭怕他摔倒了就下意识地托住了他小屁股坐在椅子上拍了拍他的后腰,“下来吧,仔细摔着了。” “不嘛不嘛,阿昭身上暖和,”容笙继续翻着册子,指着荷花酥撒娇让江昭给他念。 江昭的声线低沉好听,好看的嘴唇一张一合着,容笙情不自禁地轻触着他的唇瓣,江昭始料未及嘴唇一抿,指尖就被含了进去。 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也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四瓣嘴唇就已经贴在一起了,江昭有意想要分开,可是情难自禁,不是说分开就能分开的。 片刻分离之后,容笙水灵灵地望着江昭,“阿昭,你在帮帮我吧,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 屋外是“噼里啪啦”的大雨,依旧有着春寒料峭的冷意,屋内却是一片春意盎然、黏糊暧昧,不知是谁的声音,低沉混着娇弱统统淹没在了瓢泼大雨中,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容笙气喘吁吁地趴在江昭的肩头,细白的手指紧紧地攥着江昭的衣襟,眼底含着雾蒙蒙的水汽,两团面颊如抹了胭脂一般红润,呼出的气息都是灼热得滚烫,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了。 江昭靠在椅背上,喉咙口渴极了一般在吞咽着唾液,怀里还坐着一个热乎乎的漂亮小人儿,自己的忍耐也要到达极限了,他把容笙横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在床上,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不敢乱看。 刚准备要走的时候被容笙拉住了衣角,嗓音轻轻软软又黏黏糊糊的,“去哪儿啊?” “去洗一下。”江昭哑声道。 容笙的视线往下一瞭,直起身子就环住了江昭的脖颈,“我帮帮你。” 江昭呼吸一滞,“不用。” “为什么?” 江昭抿了抿嘴唇,“会吓到你的。” “不会的,虽然我是小哥儿,可是你有的我都有啊,有什么关系啊,你让我看看吧。” 江昭硬邦邦地躲避着容笙的手,“不用,你舒服就好了。” 容笙嘴巴一撇,怒瞪着江昭,“不看就不看,我才不稀罕呢,你还说什么我是你的夫郎,你会疼我的,这点小要求都不能满足我!我不理你了!”控诉完就眼圈发红,眼角沁出了泪珠,挂着睫毛上摇摇欲坠。 “你……你别哭啊,我……”江昭一阵惊慌失措,碰了碰容笙的脸又被他一手推开,湿漉漉地坐在床上生闷气,又叹了一声气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容笙愣怔在原地,都忘记哭了,看看江昭又看看小阿昭。 这……果然是哪哪都壮硕得不行。 …… “哗啦啦”的雨势渐渐变小,雨滴一点一点落下,“啪嗒啪嗒”地打在树叶上,翠绿的叶子上兜了一捧水,沉甸甸地盛不住了便簌簌地滴落了下来。 容笙的虎口一阵发麻发红,手腕都酸了,趴在那儿动都不想动。 江昭蹲在床边细细地给他擦着手,粗壮的手臂上还挂着密密的汗液,脸上的神色既餍足又懊悔,“对不起,是我不好。” 容笙撩起眼帘掠了江昭一眼,“你下次,不要那么久了……” 看着容笙染着红晕的面颊,江昭只觉喉头发痒,“嗯,我尽量。” 小雨淅沥沥地直到天色黑沉下来,他们下午靠编麦秆编竹篮度过,把中午剩下的饭菜热了一遍就着新蒸的米饭吃了,晚饭过后江昭烧了热水给容笙洗澡,自己又就着他的剩水洗了洗,然后早早地爬上了床。 许是下午累着了,容笙很快就陷入了梦乡,呼吸平缓又绵长,但江昭没有睡着,他轻柔地抚摸着容笙的脸颊,又将人搂得更紧了一些,两人抵足相拥在潮湿的雨夜中显得格外温馨。 第二日又是一个大晴天,丝毫不见昨日有雨滑落的痕迹,容笙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比平时早了一刻钟起床,熟练地给鸡崽子母鸡兔子大鹅还有两位看门大将喂食儿。 然而今天小兔子却没有向往常一样出来吃嫩草,于是蹲在窝旁边观察着,等了半天也不见小兔的身影。 江昭端着洗完的衣物回来,问道:“怎么了?” “小兔子在窝里不出来了。”容笙担忧着,“是昨天淋雨生病了吗?” 鸡棚和兔笼子的顶部还多铺了一层防雨布,不会被雨淋到的,四周扎了篱笆封了稻草,也不会吹到风。 干草窝旁边全是白花花的兔子绒毛,昨天喂的鲜草都没有吃完,江昭想到兔子生产前会揪下自己最软的绒毛造窝,食欲也会下降,就猜测母兔子可能是下崽了。 果然小心翼翼地掀开窝就发现四五只粉嫩嫩的兔崽子,还热乎着,应该是昨天晚上出生的。 从未见过小崽子的容笙又惊又喜,趴下来就想伸手摸一摸软软的小兔崽,但被江昭制止了,“刚出生的兔崽不能没摸,会沾上人的气味,母兔子可能会咬死小兔的。” 容笙吓得赶忙缩回了手,紧紧地攥着,“我不摸,不摸,我就看看。”他好奇得很呢,第一次见到小生命的降生,觉得神奇又美妙,忽然想到了什么,抬眸看向江昭,天真地问道:“阿昭,人崽崽是哪里来的,我怎么不能生人崽崽呢?” 第21章 第 21 章 江昭:“……” “嗯?为什么?”容笙见江昭迟疑了,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江昭别开脸,耳尖发红,“我……我不知道。” “连阿昭都不知道啊。”容笙喃喃自语着,继续看着粉嫩嫩的小兔子,双眸亮晶晶的,无比地澄澈,“可是阿婶说成亲了变成夫郎了,就可以生小娃娃了,我与阿昭成亲,是阿昭的夫郎了,怎么还没有娃娃呢?” 其实未出嫁前的姑娘哥儿们都非常地单纯,如一朵圣洁的莲花一般,只有在出嫁前的那一晚才会有家中长辈告诉他们如何生儿育女,可是没有人教容笙这些,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和其他人闲话时听来的三言两语,对此一知半解懵懂无知。 身为汉子的江昭就不同了,男子本就比小哥儿更加无师自通些,成亲前作为长辈的张二叔隐晦地提点过,让他要缓一些慢一些不要伤到了娇嫩的身体。 江昭知道容笙柔软娇嫩,不敢有过分激烈的动作真的弄疼了他,只是每每亲昵完之后就更加难挨了,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他的视线不知不觉地落在了容笙的小腹,绵软又平坦,不像是有娃娃的样子,也想象不出挺着圆溜溜小肚子的模样,可是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家三口的温馨场景,光想想就有一股暖流从心底划过。 好像越来越贪心了…… 容笙看了一会儿小崽子就起身了,他的双腿都蹲得麻了,跺了好几下脚才缓过来一些,“阿昭今天还要去田里吗?” 江昭一边晾晒衣服,一边道:“嗯,昨天下了一整夜的雨,我要去瞧瞧苗子有没有问题,你就好好地待在家里吧,或者去找顾家姑娘编麦秆玩儿。” “麦秆快没有了。”容笙帮忙给他打下手,没一会儿就把衣服晒完了。 “那等芒种时节再多收点晒干。”江昭晒完衣服就开始做早饭了,通常这个时候容笙才醒,等他慢悠悠地穿好衣服洗漱完饭已经快做完了。 容笙想要帮忙,但江昭不让他插手,怕大锅灶的蒸汽太大烫着他了,容笙只好去和大灰玩儿了。 大灰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和亲昵,容笙揉了揉他的狗头,大黑眼巴巴地望着,这么多天过去了,容笙也敢亲近大黑了,毫不吝啬地也摸了摸它,大黑兴奋地只舔他的手心,尾巴都要摇断了。 “哎呀哎呀,坏狗狗!不许舔啦!”容笙嫌弃地推开了大黑,一手叉腰一手抓住了他的嘴筒子,“你是不是吃腐肉了,嘴巴怎么都臭烘烘的了。” “呜呜呜……”大黑呜咽地控诉着。 大灰见状跑过来一撅一撅地玩闹着咬大黑的脖子,咬得他毛发一片口水,容笙一松口,大黑就反咬住了大灰的脖颈,惹得又是一阵“啊呜啊呜”的求饶。 江昭煮了点稀粥,煮了两颗鸡蛋,把上次剩下的咸菜炒肉末拿出来就着吃,容笙不爱吃蛋黄,嫌弃太噎挺了,但蛋黄的营养价值比蛋白好,他总是把蛋黄搅碎了和在稀粥里。 容笙看起来很好养活,没心没肺又一副乐天派的模样,连咸菜干馍都能吃得津津有味,两腮吃得一鼓一鼓的,可还是太瘦了,抱在怀里都没有二两肉,而且柔嫩又娇气,要更精细娇贵地养着。 可是他的银钱有限,江昭第一次懊悔自己早几年没有多挣点银子,给容笙更好地生活,往后还要多多地挣钱才是,若是真的有了娃娃,也是一笔不菲的开销,养孩子也是精细活儿,自然要给孩子最好的一切,能像容笙一样读书识字最好,不要永远在小乡村里做一个只会做苦活的泥腿子。 江昭忽然愣住了,他竟然又不知不觉地想到这方面上,人果然是会越来越贪心的。 这时赵梅兰从门口路过,“你们吃饭呢。” “婶子好,婶子哪儿去?要不要吃些?”容笙起身打开了篱笆门。 “不了不了,我刚去曹家切了几块豆腐,回去给我家那口子做小葱拌豆腐吃。”赵梅兰走进来,又凑近了一些,“你知道李大回去打了桂香吗?那声音隔了两栋房都能听见,虽说那桂香是有不对的地方,但也不能下手打人啊。”她不禁一阵唏嘘着。 容笙拧紧了眉头,虽说那纪桂香不算是什么友好良善之人,但也觉得丈夫打妻子一事甚是不妥,“荣朝律法之上他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不怕律法吗?” 赵梅兰摇了摇头继续道:“咱们这小村小乡的哪里还管得了这种事情,也只能依靠里正去调解一二,但李大嘴上说得好听,背地里只会下手更狠了,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又摆了摆手,“好了不说这些了,阿昭啊,你这两日可还忙啊?” “还好,怎么了婶子?” “下个月是我亲姐姐家儿子成亲,他家家里有些家产,想宴请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参加宴席,就想着从外头雇些厨子过来做菜,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你,你的手艺是最好的,而且你还需要养家糊口怪辛苦的,他家银钱丰厚,是笔不错的买卖呢。”江昭的娘在世时就是专门给人做席面的,十里八村的无一人不称赞,江昭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了个七七八八,他们都尝过江昭的手艺,很不错的,所以这样的好事儿她第一个就想到了他。 “是哪里的?” “秋水村,不远,到时候你还可以带着你家夫郎一起去沾沾喜气。” “好。”江昭一口答应了。 赵梅兰喜笑颜开,“好好好,我今儿就去和我姐姐说说。” “做宴席会不会很辛苦?”容笙有些担忧。 “还好吧,肯定有不少人一起弄的,不会有多辛苦。” “那我要帮你打下手,虽然我的厨艺不好,但是我认识厨具和菜啊,我可以帮你递东西。” “好,”江昭笑着揉了揉容笙的脑袋,“秋水村靠近镇上,还有庙会集市,比我们浮玉村热闹多了,咱们可以去逛逛。”到时候我们可以去玩玩。” 鸡窝旁边的地里菠菜已经成熟了,长得绿油油的,那是江昭一个多月前在地里种的,菠菜这种蔬菜适应性极强,生长迅速,在春季种植后大约一个月左右就可以了。 江昭把菠菜全部拔了,将这块重新犁了一遍,容笙抓了一把菠菜籽,对着坑的位置撒上一些。 容笙撒完了最后一点菜籽,“阿昭,我们可以种别的菜吗?” 江昭环顾着土地,还有半块空荡荡的,问道:“你想吃什么?” 容笙仔细地想了想,“就是我们前天吃的那种脆脆的,小高给的。” “是莴苣,我去和曹嫂子要些种子来。” “我去我去,昨日小高跟我要只草蝴蝶来着,我正好拿给他!” 曹嫂子家离他们家不远,走两步路就到了,容笙唤了一声嫂子,“嫂子上次送来的莴苣可好吃了,不知道有没有种子啊,我想自己种一些,等来日成熟了也给嫂子送些来。” “不妨事不妨事,我这还剩些呢,都拿去吧。”嫂子热心肠地给了一兜菜籽。 陈小高又拉着容笙进了里屋,“我还正想去找你呢,我给你看看好东西。” 曹嫂子见两个小哥儿亲亲热热地去玩儿,自己也不打扰他们了。 陈小高拿出一个棕黑色的小匣子,里头装着一堆花花绿绿的小盒子,都要把容笙看花眼了,他眨巴眨巴着眼睛,“这是什么?” “胭脂,是我舅舅托人在县城带的,擦在脸上可香了,你闻闻。”陈小高打开一盒就送到了容笙面前来。 容笙的双眸亮了亮,“真的好香啊。” “还有口脂呢!”陈小高像献宝一样展示着,有一样就往容笙脸上抹。 容笙哪里见过这样稀奇古怪的东西啊,脸都被抹成红屁股了还傻呵乐呢,而且什么都是香的,跟泡在花的海洋里一样,都要香迷糊了。 “你买这么多干什么啊?” 陈小高也给自己抹了些,同样抹成了红屁股,还美滋滋着,“再过两个月就是春日里的花神游街会了,打扮最漂亮的姑娘哥儿的还可以当花神呢。” 荣朝的花神节起源于当朝的太后娘娘,当年太后娘娘与先帝初见便是置身与一片花海之中,明艳动人的女子宛如花神降临,先帝笃爱之,先帝登基之后帝后感情甚笃,因此设立了花神节,定在每年六月,百花盛开春意怏然的盛景之时,而在这一日的少男少女可以大胆地表明心迹。 “去年我就是没有上妆,不然我才不会只得了第二名呢,这次我一定要挣回一口气!”陈小高眼底是熊熊燃烧的烈火,满满的都是对当选花神的势在必得。 容笙顶着红彤彤的脸红润润的嘴唇回来,江昭一看就吓了一跳,扔了锄头就过来要捧容笙的脸蛋,可又怕弄疼了他,只好虚虚地抚摸着,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怎么搞的,摔在哪儿了?嘴巴和脸怎么红成这样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第 21 章 第22章 第 22 章 “嗷!我没有摔倒了,这是胭脂,小高给我抹的,不好看吗?” 江昭看着大红大绿的配色嘴角都抽了抽,喉结滚了好几轮才违心道:“好看,就是……就是重了点,抹着会不会不舒服啊,我们先洗掉吧。” 容笙被江昭领着来到水盆前,一点一点地把脸上的脂粉都洗干净了,露出了一张素净白皙的小脸儿来,不用任何脂粉妆点都漂亮得很。 “阿昭,我们一起去参加花神游街会。”容笙兴致冲冲着,“小高说可热闹了。” 江昭的性子使然,不太喜欢过分热闹的场景,所以他从来没有参加过花神游街会,不过有容笙在,应当是特别有趣的,于是就同意了。 下午,江昭继续开垦土地,把莴苣种子撒了下去,容笙在后头浇水,不用一个时辰就把这两块方寸大的地给忙活好了,然后扛着镰刀去河边割新鲜的草叶,母兔子刚刚生产完,为了喂养小兔崽需要补充体力,容笙就在家编麦秆,一个下午的时间终于把最后剩余的麦秆都编织完了。 容笙在家到了晚上,烫完脚的容笙亲亲热热地抱着江昭亲昵,摸摸他坚实的手臂、宽厚的肩膀、凹凸有致的腹部,江昭呼吸一滞攥紧了他作怪的小手,哑声道:“又想要了吗?” 夜晚中,容笙的眼睛亮晶晶的,比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都要明亮两分,他紧紧地盯着江昭点了点头。 …… 清晨起来天气就蒙蒙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赶紧先去河边把衣服洗了,等回来的时候太阳又出来了,阳光普照大地,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容笙给家禽喂了粟米鲜草,母兔子今天胃口好了点,鲜草都吃了一大半,小兔崽的眼睛还没有睁开,光秃秃的模样像只小老鼠一样,容笙看了一会儿就把窝盖上了。 回到里屋,收拾屋子的时候在床底下发现了两件里衣,正巧江昭回来了,容笙道:“阿昭,你漏了两件衣服没洗呢。” 江昭抬眼一看,发现是两件里衣,昨夜胡闹的时候不知道被塞哪里去了,怪不得早上洗衣服没洗到呢,“你先放着,我有空了洗。” “我去洗吧。” “不用,你手伤着呢。” “没关系的,就是小伤啊,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本来伤口就不是很深,又敷了药,就剩淡淡的痕迹了,若是不仔细看还真是发现不了呢,容笙总是觉得江昭太过大惊小怪了。 江昭微微蹙眉,“那也不行,你不怕水了吗?”这才发生多久啊,就一点记性都不长了。 其实容笙还害怕的,没顶的恐惧感还记忆犹新,脑海中血腥的画面还如真实发生的一样。 “可是我不能因为怕水就永远不靠近岸边了吧,说不准我多去两次就能克服困难了呢,我就站在岸边,不下水了。” 江昭想了想觉得容笙说的也有道理,不能因为害怕某个事物就选择逃避,那么将永远都逃不过这道坎,于是点了点头,但他仍旧不放心,让容笙跟着自己一起去,给他选了一个能看见的地方换洗。 前天发生的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当做没发生一样,没人敢再说容笙的不是,其实除了张家一家子之外别人都挺喜欢容笙的,一个漂亮可爱又天真有礼的小少年没有人会不喜欢他。 而且人家夫夫俩的感情好得不行了,连洗个衣服都要护送过来,心里暗暗有些羡慕又觉得有趣,到底是年轻夫夫。 赵梅兰一向就喜欢容笙,笑着打趣道:“你家阿昭怎么舍得让你出来洗衣服的啊?” “阿昭忙嘛,他太辛苦了,我整天太闲了。”容笙张望了半天,终于发现了少了一个人,“咦,我从下山后就没有见过沈家哥哥了,他去哪儿了?” 赵梅兰道:“小若怀孕了,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摔了一跤都见红了才知道,大夫说差点就小产了,要好好静养着,吓得他家汉子不允许他出来走动了。” “怀孕?有小娃娃了吗?”容笙的眼睛亮了亮。 “对啊,不过现在才两个月,胎还没有坐稳,要等小娃娃出生还要再过八个月呢。” 顾婶子应道:“也不一定,陆家夫郎不是九个月生的。” 陆夫郎道:“我那是九个月里头不小心摔了一跤动胎气了,所以才早产了。” “也是,妇人有孕那是要走鬼门关的大事,一点儿都不能马虎的,这不沈家都快把小若当眼睛珠子看着了。”顾婶子回头面向容笙,“阿笙成亲也不少日子了,肚子里可有了?” 容笙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甚至动手揪了揪,平平坦坦的一点肉都没有。 赵梅兰被他的小动作给逗乐了,捂嘴笑着,“哪有那么快的,不过你们小俩口跟蜜里调油一样说不准很快就有了呢,你家阿昭对你这么好,你也该给他生个胖娃娃才是啊。” “阿昭瞧着那样的壮实,看着就有劲儿得很,那里是咱们家里的汉子能比的……”顾婶子跟赵梅兰传递了一个眼色,属于成年人的话题也越来越荤了。 陆夫郎听懂了,到底是年轻夫郎,脸都红了起来,抬头一看容笙正一脸茫然着。 “可是我与阿昭夜夜都睡在一起,还吃嘴子,昨天我们还……唔……”容笙一记语出惊人的露骨话把经验丰富的婶子们都给吓到了,离得最近的陆夫郎连忙捂住了容笙的嘴巴,“傻阿笙,这话是能随随便便说出口的嘛!” 容笙嘟嘟囔囔着,“那要怎么样才能有呢。” 这句话都把几个婶子给问懵了,支支吾吾着,“娃娃不是说有就能有的,有时候要靠运气,有时候还要靠次数……” 可是容笙不懂啊,也无人会来教他这些,忽然他想起了沈夫郎,那不就有一个现成的例子,容笙是个行动派,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衣服胡乱地拧干了就捧着水盆要往家跑,不忘和江昭说一声。 一回去就挑了十几颗又大又圆的鸡蛋,拎着篮子就去探望沈家夫郎了。 “是阿笙啊,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东西。”婶子一瞧见鸡蛋就高兴得合不拢嘴里,市面上的鸡蛋还三文钱一个咧,这又大又圆的还得再贵些,忙去煮了几颗来给自家媳夫补补身子。 钟小若看见容笙是又惊又喜的,待在家里的这两日都快把他给憋坏了,总算有个人过来陪他说说话了。 “我听说了昨天的事情,还说你受伤了呢,不要紧吧?” “没事的,我擦伤了手而已,不过是小伤口,都已经好全啦。”容笙眼巴巴地盯着钟小若的肚子瞧,好奇又蠢蠢欲动着,“赵婶子说你有小娃娃了。” 钟小若的脸颊泛起了红,有着初为人母的柔和,轻轻地抚着自己的肚子,“是啊,才两个多月呢。” “我可以摸摸吗?”容笙的眼睛亮堂堂地,纯净又清澈,不掺有任何杂质。 得到钟小若的允许后容笙才敢把手放在他的小腹上,可那儿和自己的一样平坦,一点都没有小娃娃的痕迹,一阵苦恼着,“我怎么都摸不到它啊?” 钟小若掩嘴笑着,“它还小呢,等到四五个月的时候就显怀了。” “小若哥哥,要怎么样才可以有小娃娃啊,我与阿昭成亲都快一个月了,我也是他的小夫郎了,可是我还没有小娃娃呢。” 这么一下子把钟小若问得面红耳赤,这种夫妻之间的床笫之欢怎么好大咧咧地说给旁人听啊,“啊,这……就……就多亲近亲近就好了……”他的手紧紧地搅着被单,磕磕绊绊地才说出一句话,还把自己羞到不行。 容笙若有所思似懂非懂着,这时沈婶子推门而入,解救了钟小若。 “小若,来,把这红糖鸡蛋吃了,阿笙也吃点。”婶子端了两碗过来,一人给了一碗。 “谢谢婶子。”容笙半点不扭捏地接过了碗,鸡蛋蒸得嫩嫩的,还浇了一层薄薄的红糖,味道可好了,吃得容笙满脸笑意,“婶子的手艺真好,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蒸鸡蛋,改天我要跟婶子好好学学。” 婶子被夸得都合不拢嘴了,“哎呦,这是哪里话啊,你家阿昭的手艺更好,好了,你们聊着,我先出去。” 容笙又和钟小若说了一会儿话,吃完了红糖鸡蛋就离开了,不再打扰他休息。 等容笙回家的时候江昭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阿昭,我拿了点鸡蛋给沈家哥哥了。” “嗯,应该的。”江昭轻轻地应了一声,并不放在心上,家里的东西容笙都是可以自由支配的,不需要他过问。 “沈家哥哥有小娃娃了,你知道吧?” “今天刚知道的。”江昭也有几天没见沈家大儿子了,今天早上刚好碰到就聊了几嘴就知道了。 容笙直勾勾地盯着江昭瞧,瞧得他都有点不自在了,摸了摸自己的脸,还以为脸上有什么脏污,“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啊。” 阿昭待他好,容笙也不知道要怎么对阿昭好了,就想给阿昭生个小娃娃,他是阿昭的夫郎啊,只有他这么一个夫郎,登了名册正儿八经的,给他生娃娃这事儿只有自己才可以做到!是独一无二哒! 容笙赤诚地望着江昭,千言万语只凝结成了一句话,“阿昭,我们生崽崽吧!” 笙宝想要,笙宝得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第 22 章 第23章 第 23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